正文 第一章 夺舍重生 死死的抓住那即将消散的灵魂,安念棋拼命汲取所有的记忆。直到手中紧握的灵魂愈发透亮,最终尽数消散在虚无之中。  “嗤,又是个可怜人。”   嘲讽的笑容挂在唇边,让这张原本惨白如纸的面庞添了一分生气,更有一种说不尽道不明的奇特风情。   然这嘲讽,又何尝不是在自嘲呢?   想她堂堂七十二福地之一丹霞峰紫极真人亲传子弟,在元婴期滞留了二十载,眼看即将悟出大道化神成功,却遭师姐暗算。若非当机立断选择元婴出逃,身边又恰好留有师尊赐下的保命法器,怕是真当要魂飞魄散了。   本想着好歹有保命法器护身,耗费些精力,总能寻到一具合心意的躯体。可也不知晓是出了什么岔子,等她回过神来之时,放眼望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   更不妙的是,方圆千里内,唯独只有一具有灵根的躯体。   偏这时,她的灵气已所剩无几,不消片刻,她怕是就会面对魂飞魄散的下场。   没得挑了,将就罢。   可等夺舍成功后,安念棋才愕然发现,情况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糟糕。   这具躯体的灵根乃是修真界最为不招人待见的杂灵根,且已年方十四,体内早已被俗物污染。比起她那原本万里挑一的极品天灵根,以及从稚龄起就不断进食灵物的躯体,差得何止一星半点。   待内视之后,安念棋连苦笑的力气都没了。   丹田之中,她那原本灵气十足的元婴,如今却萎缩成了一小团,看着竟是连原本的三分之一都无。   安念棋很清楚,若不尽快获得天灵地宝,莫说是继续修炼,怕是连恢复原本的实力,也要上百年时间。   她百年苦修毁于一旦,竟是要一切从头开始。   还真是霉运罩顶。   目光注视着方才灵魂消散之处,回忆着方才汲取到的记忆,安念棋暗道,只怕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   ……   麻烦很快就找上门来了,这破败身体怎么也得温养一段时日,偏有人想不开自己找上门来。她还在床上躺着,就听到外间闹嚷嚷的,还有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灵识一扫,安念棋就笑了,来的竟是逼死原身的事主,相府最得宠的小姐,长房嫡女安妙琴。   安妙琴使唤婆子将外间伺候的人拉开,她径直来到里屋,就看到躺在床上病歪歪的人儿,霎时便笑了。   “哟!二妹妹这还没死呢?既然没死那就准备好嫁人吧!看看你们一个下不来床的病秧子一个下不来地的废人,真是配极了!”   要是原身听到这话保准已经抹眼泪了,安念棋是什么人?她身为女修不结伴侣一路晋升到元婴期,成了门下弟子口中的老祖……敢和她放肆的都死绝了。   但凡事靠自己突破的高阶女修,个个都是绝顶凶残,心狠手辣杀人如杀鸡。好在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此间和平,轻易不可伤人性命,真要下手也不能让人拿住把柄。   安念棋靠坐在床头,似笑非笑看着跟前的大堂姐,她要是真有那么从容淡定就不会在这当口找上门来。   这事说来也简单。   安妙琴订了一门绝好的亲事,对方是宁王世子,眼看着就要嫁去王府享清福了,成亲前两个月她未来相公受了重伤,不仅废掉一双腿还剧毒缠身,太医院束手无策。   宁王世子可以说是稳死,老王爷早逝,皇上念及情分,不愿让他一个人走,便让下头把婚期提前了些。   相府宁可他一命呜呼让安妙琴守望门寡,回头择佳婿另嫁,可王府等不及了,日子一提再提。   相爷哪怕是宠臣,也不敢惹皇亲国戚,这门亲事他不敢拒,可老太太心疼长房的大孙女,就提出让二房嫡女替嫁,这事就敲定了。   原身从前就被安妙琴欺负够了,听说这事直接想不开上了吊。   作为此次事件的直接受益人,安念琴发自内心的感谢了这位堂姐,要不是她把人逼死了,自己还是孤魂野鬼呢。但一码归一码,感谢放在心里就行了,为了还原身因果,该算的帐还是要算的。   “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滚,刚上了吊浑身不舒坦,这当口还有丑八怪在跟前晃悠,看了就心烦。” 正文 第二章 羞辱 跟着进来的丫鬟婆子都惊呆了,丑、丑、丑……丑八怪?!  她竟然说大小姐是丑八怪!!!   安妙琴满脸阴鹫之色,看安念棋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似的,她正要开口,就感觉双膝针扎似的疼,一个腿软噗通就跪下了。   丫鬟婆子恨不得自己瞎了,撞见这一幕还有活路?   大小姐最要脸面的。   安妙琴满脸羞愤立刻就想翻身爬起来,却感觉身上有泰山压着,她立刻就要丫鬟来扶人,却听见安念棋闲闲地说:“堂姐你就是跪死在这里我也不能应啊,替嫁这事要是捅穿了,宁王能放过丞相府?再者说,世子爷倒霉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和堂姐你订了亲?你说他都这样了王妃还催着赶紧来迎,真不愧是当后娘的,想来也是,光订亲就这么大威力,成亲保准过不了当晚!这是指望你上门去赶紧克死他呢!就跟当初克死大伯那样!这事只有堂姐你办得成,妹妹我八字太弱办不到啊!”   ……   ……   安念棋说话的声音不大,偏镇住了所有人。   该说不愧是上吊死过一回的人?   她真敢!   这番话说完,安念棋就把灵压撤了,大堂姐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命格,此刻几欲疯狂,她扑向床边抬手就要抡巴掌,结果刚迈出一步噗通又跪下了。   “哎哟喂,这不是为难我吗?”   “一屋子的狗奴才有没有眼力劲儿?傻站着干甚?赶紧的,把大姐姐扶回去!这两下跪得我听了膝盖都疼!要是再噗通两下真要和宁王世子成绝配了!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眼瞅着要出大事了,丫鬟婆子不敢再让大小姐听下去,赶紧扶了人往外走,安念棋目送一行人离开,等她们走干净就对上青豆生无可恋的脸。   青豆是在原身跟前伺候的丫鬟,忠心,可就是跟着被欺压惯了,胆小如鼠。   方才那一幕是很解气,激怒了大小姐怕又要吃苦了!   心里有千般想法,可到底只是伺候人的丫鬟,哪敢同主子说教?她只得端了蜂蜜水来,捧到安念棋跟前:“小姐您嗓子还没好全,大夫让好生养着,这两日少开口说话。”   瞧见安念棋乖巧的喝了下去,青豆出了一口气,才又愁眉苦脸的道:   “二小姐,您这般不给大小姐面子,怕是回头二太太又该为难了。”青豆虽也觉得二小姐有些古怪,可思及这位昨个儿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性子变了倒也合理。唯一担心的便是那位多愁善感的二太太。   闻言,安念棋沉默了。   她如今这具躯体,是右丞相安府的二房嫡女。   安府人口简单,老太爷官拜右丞相,老太太有诰命加身,这两位恩爱了大半辈子,供养育了两子一女,皆为嫡出。   只是……   女儿早已远嫁,多年不曾有音讯。   长子命薄,成亲半年便故去,只留下仅怀孕两月的妻子。   次子倒是康健,却比当父亲的更为痴情。一心恋慕娇弱的妻子,纵然成亲十余年只得一女,也坚决不愿另纳妾室。幸而,去年间终于再得一子,便是安家小辈儿中,唯一的男丁。   而长房遗腹子,便是方才那位气焰嚣张的安家大小姐,名唤安念琴。   安念琴也不知道是什么命。   虽未及出生便已丧父,却深得安家长辈的宠爱。又自幼同外祖家表哥宁王世子定亲,只等着及笄后便嫁过去,当堂堂正正的宁王世子妃。   可惜,就在前不久,宁王世子出事,据说是重伤加剧毒缠身,怕是纵然能救下来,这辈子也只能成为废人。   昨个儿消息传来,安念琴当场崩溃,哭喊着死也不嫁。   然退亲却是绝无可能的。   思量之下,安念琴说服安家长辈,让二房嫡女安念棋与她交换身份,代其出嫁。   装扮妥当后,安念棋起身径直往外头走去。   青豆一惊:“小姐,您这是……”   “走,去老太太院子。”想起这儿似乎流行贴身丫鬟随侍左右,安念棋虽孤傲,却也不想因着这些小事儿引人怀疑。当即唤上青豆,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往安家老太太院子里走去。   老太太的院子,便是整个安府的正院,端的是大气和高贵。   安念棋尚未进院子,便听得里头哭声震天。   微微挑眉,心中很是不孝的想着,难不成这老太太没了?这倒是不错,仿佛这儿有守孝的规矩,她倒是可以因此安生几年。   不想,等进了院子,头一眼见着的,便是站在檐下满脸铁青的安家老太太。 正文 第三章 三个要求 原来没死呢?  虽有些失望,安念棋却不曾在面上流露,只是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跪了一地的众人身上。   而此时,安家老太太也看到了安念棋。   “哼,棋娘儿这不是好端端在吗?你们一个个闹成这般,成何体统?”安家老太太阴沉着脸,手里拐杖狠狠的砸着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棋娘儿,琴娘儿,你俩跟我进来,旁的人就在外头候着!”   知晓这棋娘儿便是在唤自己,安念棋淡笑着上前。   此时,安念琴却已抢着挽上了安家老太太的胳膊,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安念棋只当没看见,径自跟随进了屋里。   只到进了里屋,才发觉这里竟没有半个丫鬟。当下念头一转,原来方才在院子哭着跪了一地的都是安家的主子,而非下人。   啧,凡人,还真是有够闲的。   就在安念棋走神时,安家老太太已经在安念琴的搀扶下,坐到了正首的位置上。因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也无法上前奉茶。不过,相信这会儿安家老太太也没这个心情吃喝。   坐定后,安家老太太的目光,便落在了立于下首的安念棋面上。   此刻的安念棋,腰身笔直,全然不复往日的柔弱样儿,看着反倒是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安家老太太微微有些愣神。   而安念琴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见了祖母为何不跪下行礼?安念棋,你的礼节都去哪儿来?”   让她下跪?   安念棋直接无视了叫嚣不已的安念琴,将目光投向了上首的安家老太太。指望她下跪?这老太太,也不怕折了寿!   “扑通”一声,安念琴就跪在了安家老太太的面前,这一跪,来的实在是太突然。   只是,还没等老太君习惯安念琴这一跪,就听见她嘴上说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方才安念棋院子里面一般,她的膝盖骨突然疼的要命,腿一软,才跪了下来。   抱着膝盖的安念琴看起来滑稽无比,俺家老太太的眉头略微的皱了一下道:   “行了,先说正事要紧。”   这次,安家老太太却意外的没有心疼长孙女,只因在她眼里,明个儿的大喜日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安念棋不像是病弱的样子,安家老太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棋娘儿,你无事便好。明个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安心备嫁。等你嫁过去了,想怎么都可以。”   这话的意思是,让她嫁过去再死?   倒是跟安念琴特地跑到她屋里说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可惜呀!   “要念棋嫁也可以。但有三个要求。”   话音刚落,安念琴又要跳脚,却被安家老太太给拦了下来:“说说看。”   若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便能让安念棋安生下来,老太太觉得,也无不可。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在乎那些身外物了,在意的也只有早逝长子留下的这条唯一血脉了。   “其一,王府送来的嫁妆,尽数都归我,既然是我代替姐姐嫁过去,那么自理应归我。”   “你做梦!”   安念琴终于抢在安家老太太开口阻拦前,大吼出声:“我的嫁妆当然是我的,就算你替我出嫁,也不代表你就是我,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身份!喂,你去哪儿?”   就在安念棋转身打算离开的那一刻,安念琴叫住了她。   微微侧过身子,安念棋一脸的平静:“既不同意,那明个儿你嫁便是。”   “不行!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废人!我不要!祖母……”   “好了,一人少说两句。”   安家老太太面色更难看了,对于长孙女的性子,她倒是早已了解。   原本,她想着长子就这么一个骨肉,宠着就宠着呗,左右只是个姑娘家,又不能走仕途。况且,长孙女又自小跟舅家的表哥定亲,想来即便嫁了,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差的。   然如今看来……   “你不是说有三个要求吗?都说来听听。”   见安家老太太还算个样子,安念棋便止住了脚步,用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将要求一一道来。   除却要嫁妆外,另两个要求皆很“过分”。 正文 第四章 第三个要求气死你 至少,在安念琴看来,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却说这长房,只有安念琴一个女儿,也算是断了香火。   因而,安家大太太便心心念念的盼着能过继一个儿子。可惜,安家的人丁并不兴旺,且安家大太太也不愿意过继族亲家的男丁,便盯上了二房的子嗣。   偏二房多年来也仅有安念棋一个女儿,让安家大太太失望不已。   直到去年间,二房终于添了男丁。   这有一便有二,即便没有,左右先过继了再说。   大太太想的是,若打小养在膝下,这亲生和过继也没分别了。况且圣上提倡孝道,纵然将来孩子得知了真相,她这个嫡母也是名正言顺的。   可二房却不乐意了。   盼了十来年,才得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儿,哪里舍得再送出去?   安家大太太母女二人,就是要挟原主不代嫁便逼死她的娘亲,再给她父亲寻门续弦,到时候,她那心爱的弟弟自然就是长房所有了。   原主既不想代嫁,又不愿让娘亲有事,更不舍弟弟,左右为难之下,选择了悬梁自尽。   倒是便宜了安念棋。   “第二个要求,便是立下字据按下手印,并且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安家长房皆不会再过继任何子嗣。无论二房有多少子嗣,亦或是从族中过继,均不可。如有违反便五雷轰顶。”   安念棋忽的露出了灿烂至极的笑容。   这句话虽不至于响彻云霄,却也在这空旷的堂屋里回想着,仿佛余音绕梁。   安家老太太彻底黑了脸。   先前,她只当时安念棋贪财,这才会提出要安念琴嫁妆一事。安家大太太出身高贵,膝下又无其他子嗣,给安念琴的自然要比安念棋的多上数倍。她便想着,给就给了吧,左右等安念琴出嫁时,她从自己的私库里取些好东西补上。   可……   “安念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那念棋便回去休息了。”   言罢,安念棋果真拔腿就走。   这一次,没人开口挽留。   直到安念棋整个背影都消失在了门外,安家老太太才怒吼道:“给我回来!”   安念棋脚步一顿,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身形却是一转,再度回到了屋里。   她本来就没打算走,只是不愿意落了下乘。   “第三个要求,是什么?”这话,几乎是从安家老太太的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透着阵阵寒意。   安念棋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只是配着她那略微嘶哑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承诺。且是老太爷的承诺。若是母亲离世,绝不逼父亲续弦。”   其实,安念棋之所以提出三个要求,也是有她的考量。   第一个要求是嫁妆,也就是关于钱财,算是最能让安家掌舵人接受的。   第二个要求,是最容易让安家老太太气愤,可因为后头还有一个,安家老太太也是普通人,她会好奇,想着都已经直接诅咒安家长房断子绝孙了,难不成还有更过分的?   等第三个要求说出口,事情尘埃落定,安家老太太纵然再气,也必须得唤来老太爷共同商议了。   在此之前,安家老太太还想再搏一把。   “若我拒绝呢?”   “那便让安念琴嫁,我无妨的。”俏丽的容颜上满是调侃,安念棋是真心不曾将这些事儿搁在心上,“至于威胁的话,便罢了。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我忽的发现,再惨也不过如此。”   “你就不怕我对你娘下手?”   安念棋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原来,这些事儿安家老太太也都是知情的,亦或,这干脆就是几人的合谋?   “无妨的,大不了咱们一家子都下地狱,让整个安家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人世间消失。您觉得怎样?”   一瞬间,安家老太太只觉得脊背上冒出了阵阵寒意。   看着笑容满面的安念棋,她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孙女了。   ……   下半晌,安家老太爷便回来了。   自打昨个儿宁王世子出事的消息传来,安家便不再安生了。想着死活要退亲的长孙女,和宁愿一死也不愿代嫁的二孙女,安家老太爷只觉得脑仁都是生疼的。   这不,刚回到家中,又被老妻唤到了后院。   一进院子,见到的便是那跪了一地的人。安家老太爷不是刚夺舍的安念棋,他自是认得跪了一地的,便是他的长媳、次子和次媳。   而丫鬟婆子们,皆没了踪影。   都不用细问,便知晓今个儿又是闹了一场。   “唉,都起身,进屋说话吧。”长叹了一口气,安家老太爷背着手走进了堂屋。而其余几人,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也暂时保持了沉默,依次走了进去。 正文 第五章 丞相到 仍是没有茶水点心,好在,没人在意这些。  安家老太太见除了二房幼子未到外,旁的主子都已到齐,便冷哼一声,直截了当的将不久前安念棋提的那三个要求,一字一句的全部复述了一遍。而后,便阖上了眼,摆明了这事儿她不愿再插手。   真不是她不想插手此事,而是她如今根本就管不了。   若答应了安念棋,那她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长子?可同意的,若是拒绝了,便要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长孙女就这么嫁给了一个废人……   “棋娘儿,这些话都是出自你之口?”相较于安家老太太的绝望,安家老太爷却是不敢置信。   可安念棋毫不犹豫的点头却让他不得不信。   “这又是……为何?”   面对一个老人家一本正经的问话,且对方也不曾得罪过自己,安念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回答:“念棋此去,过得怕是大太太如今的生活。大太太不愿让姐姐如她一般,念棋却要承担,且无退路。想到大太太如念棋一般,心中也踏实些。”   安念棋倒是认真回答了,可听到这话的众人,却全都愣住了。   她的意思是,她没有路走,便要把安家大太太的路也堵死了!   “鸿儿,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不想跟安念棋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安家老太爷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小儿子。   也就是安念棋的父亲,安家二老爷。   “……父亲,儿子做错了什么?棋娘儿又做错了什么?为何一定要牺牲她?儿愿意将青云过继给大哥,只求棋娘儿能嫁个好人家!”   安家二老爷表情严肃,眉头紧锁,最后一句话中充满了绝望,却又在话尾期盼能有希望,而他身旁的二太太更是哭得几次闭过气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若是幼子青云过继给了长房,日子并不会过得差,毕竟那是安家如今唯一的嫡孙。可倘若女儿真的嫁给了一个废人,却是一辈子都毁了。   两害取其轻,他们选择放弃了幼子。   “不不不!我不要嫁给一个废人!我不要!”   就在安家老太爷沉默之际,安念琴却嚎啕大哭。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跟旁的闺阁少女不同,因为母亲的缘故,她实在是太清楚独守空房的凄凉了。犹记得年幼时,每夜都被母亲压抑哀恸的哭声惊醒,旋即便再也无法入睡。那一夜夜的,纵然是逢年过节,母亲都从未展开过笑颜。   母亲说,旁人是在过日子,而她是在熬日子。   所以,她才这般不情愿!   宁王世子是她舅家的表哥,相貌堂堂才华横溢。   可那又如何?   外祖母心疼她,特地派人传了消息过来,只说表哥命在旦夕,许是根本活不了几日了。而最好的结果,也是瘫在床榻上成为废人。   这样的日子,叫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如何能熬得过去?   因着安念琴那无法抑制的痛哭声,安家老太太终于睁开了眼睛,旋即老泪纵横。   “棋娘儿,我知晓你也不愿,可你大伯母和堂姐太苦了,你就当是做做善事吧!嫁过去吧!”   话音尚未落下,安家二房齐齐变脸。   不想,安念棋却再度绽放了笑颜。   “念棋愿意嫁。”   “只要你们答应念棋那三个要求即可。”   我愿意嫁……   三个要求……   安念棋说这话时,面上满是笑意,声音也偷着阵阵欢喜,完全看不出来有半分勉强的意思。   众人还道是她想通了,安念琴来不及松口气,却听她又道出了最后那句话。顿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憋得满脸的铁青,好悬没直接憋死过去。   可这会儿,众人却顾不上安念琴了,目光均落在了安念棋的面上。   “棋娘儿,你不要太过分了!”   安家老太爷刚开了口,就被安家二老爷截了过去:“对,棋娘儿莫要太过分!怎能这么做?我愿意将给棋娘儿备下的嫁妆尽数送给侄女。棋娘儿不懂事乱说话,她不嫁!!”   安念棋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此生的父亲面上。   从始至终,安家二老爷只开了两次口,却一直在强调,不愿意她出嫁。纵然安念棋对于这具躯体的亲生父母没有丝毫感情,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感动。   原主,你有个好父母。不像她,孤家寡人。   “棋娘!”   安家老太爷却未曾感动,而是执意要安念棋开口。   开口吗?   无妨!   “今个儿日落之前,将念棋提到的东西尽数送到我院子里。除了嫁妆财物外,还有两张字据。” 正文 第六章 大小姐自缢了! 她声音冷静沉着,面上带着柔弱的笑容。  言罢,在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之前,安念棋便已抬腿就走。   走出门口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回头轻笑道:“还请老太爷记得,日落之前。”   ……   安家老太太和安家老爷子把人都遣散,老爷子紧锁着眉头坐下来,面对那过了一辈子的老太婆。   半响道:“不能为了琴娘那丫头答应这么多条件。”   纵然平日里宠惯她也好,却不能为了她牺牲那么多。   弊大于利的事情,他安老太爷这辈子还未曾作过。   “老爷……”   听了这话,安老太太便抽泣了起来,她纵然是疼这个大房的闺女,却也知道安老太爷说的有道理。   “这棋娘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要求来!”   可是安老太太心中还是不爽利,这个二房的女儿,她从未刻意的上过心,却也知晓她是个柔弱的女子,今儿那模样,未曾见过。   安家老太爷倒是和她想的不一样,这走过一遭鬼门关的人,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让琴娘做好嫁的准备吧。”   安老太爷像是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琴娘她会想不开的啊!老爷!”   听了这话,安老太太就知道,安老太爷八成是铁了心了。   大婚是躲不掉的,她也却也不想让安念琴嫁过去,虽然是宁王世子,可那嫁过去,不就是守活寡吗!?   “老太爷,不好了……”   外头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本是冲着安老太太去的,瞧见老太爷在屋中,便又朝着老太爷说道。   “什么不好了,我还没死呢!”   安老太爷一肚子的火气,听见这小丫鬟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大小姐想不开……自……自缢了!”   丫鬟的小脸煞白,倒不是因着安老太爷的怒喝,而是因为这天大的消息。   谁不知道,安家大小姐安念琴在这府中的地位?   安老太太和安老太爷的脸一瞬间就变了颜色,不管肯不肯为她牺牲,但是安念琴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还是很足的。   同样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安念棋的院子里头。   “大小姐自缢了……”   青豆重复给安念棋的时候,似是还有一点不敢相信。   大小姐根本就不是个这个性子!   安念棋未言语,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看来安念琴还算是有点智商。   条件不过是个摆设,她不过是想看看,丞相府对安念琴能重视到什么程度。   若是真的重视,安念琴也不会来自杀这一套了。   等着看吧。   嫁妆来不来,就瞧着安老太爷有多不想让她这个宝贝儿孙女去死了。   ……   日头还没有落下去,余晖还在天边徘徊。   安念棋站在梁下,看着那天边的红色,人间倒是也没有那般差,虽然说着身体是杂灵根,但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原本的雷灵根也跟了过来,还好,情况比想象中的好。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正当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就瞧见外面的婆子一抬又一抬的搬进来了七八个大红木箱子。   正是安念琴的嫁妆。   为首的婆子是安老太太房中的人,素来二房的人就不讨喜,这个老嬷嬷自然也不喜欢不受宠的安念棋,她手中拿着两个字据,放在最靠近安念棋的那抬嫁妆上,转身就准备离开。   都说凡人做人讲究个规矩。   她还真没看出来这有什么规矩,眸光一闪,那还未转身的老嬷嬷就对着安念棋跪了下来。   “扑通”一声,赶上安念琴在安老太太房中那一跪了。   这可真是,有够邪门的。   “嬷嬷这是做什么,您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青豆,给嬷嬷些银子,辛苦嬷嬷了。”   安念棋走进,微微弯着身子说。   跪在地上的老嬷嬷也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素来看不起安念棋,今日闹得大小姐自缢,她跟着老太太,心中也是向着那边的,方才准备离开,却没成想,居然就跪在了安念棋的面前。   可不是邪门么?   她的膝盖这会儿还疼的根本直不起来。   而安念棋好似是过来扶她,实际上却是一点扶的意思都没有,那个不知好坏的青豆,听了她的话,还真掏出来了一两碎银子,掰开她的手放了上去。   她看起来就好似是一个讨饭的乞丐一般。   还是在她最看不起的安念棋面前。   “姐姐房里这会儿很缺人吧?那嬷嬷且莫要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正文 第七章 把你的嫁妆交出来吧 安念棋说完,便再也没有理会老嬷嬷,直接拿了那两张字据,带着青豆去点嫁妆。  直到老嬷嬷被同来的婆子扶着出去,安念棋的眼角眉梢才冷了下来。   这嫁妆很明显不是安念琴的嫁妆,且不说那劣质的红木,一打开里面那些几乎都要上了锈的东西能是安大太太为心仪的女儿所准备的么?   在瞧着这两张字据。   老太爷那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笔迹潦草,甚至有两个字都瞧不太清楚。   态度一目了然。   安老太爷这是走了极端了。   怕是准备把她应付下来,后儿再反悔呢。   瞧个明白,安念棋也不生气,让人把院门关上,便自个儿进了屋。   夜幕刚刚降临,就听见这丞相府的东头传来一声哀嚎,安念棋睁开眼睛,从床上下来,唤了青豆来给她披了个披风,便打开内阁门,朝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   空无一人的院子中此时整整的摆放着二百零八抬抬嫁妆,每一抬都是上好的红木,用大红色的锦缎系着,瞧着就价值不菲。   真当她好欺负是么?   就算她如今法力不比从前,但是这点小法术,还真是算不上为难她。   “小姐,这……这……”   青豆朝着那紧闭的院门瞧过去,又看看这院子里面的嫁妆,凭空变出来的。   “这和下午的……好像不一样……”   她结结巴巴的说。   好像不一样?是根本不一样!   没有做任何解答的安念棋只是勾了勾嘴角。   这嫁妆,可不就是凭空便出来的么。   除了那十八抬整整齐齐的嫁妆之外,她的嫁衣,也早就到了安念棋的屋里去,此时正在架子上面撑的展展的呢。   “小姐……您的嫁衣……”   跟随安念棋走回屋中的青豆又是一愣,她家二小姐的婚事在下半年,和大小姐隔四五个月,虽说嫁衣早就已经开始制作,但是到底还是未曾做好,绣花的部分也是要小姐本人做的。   二小姐从前清闲,也喜欢,所以嫁衣的进度也不差,只是也绝对不是这已经做好了的……   “差人给大小姐送去。顺便转告大太太,我只要了嫁妆,可没有要嫁衣。”   上面安念琴绣上去鸳鸯在安念棋说话间已然变成了山鸡,而那华丽的百花齐放,也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地。   可真是……   说不出的让人看着就是一阵心疼啊。   更别提那嫁衣的主人了。   东头那哀嚎的主人,怕是此时正对着那一堆破铜烂铁抹眼泪呢。   那抹眼泪的人暂且不说,只是那安大太太当真是傻了眼,她明明叫人将这些嫁妆都准备好了交给了婆子,怎生这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又回到了她的房里?   而那些原本准备给安念琴的嫁妆,全部不翼而飞,除此之外,她私下里面给安念琴准备的体己银子,也都没了踪迹。   还未等她的消化这个事实,那边就有婆子将安念琴的嫁衣送了回来,还和接应嫁衣的人说:二小姐不要大小姐的嫁衣!   安大太太睁大了眼瞧着那被丫鬟无措的端着的嫁衣……   她根本就没有将安念琴的嫁衣送过去!   安念琴下午上演了一场自缢的戏码,还在安老太太和老太爷跟前闹了一番,歇了还没有一会儿呢,就发现嫁妆全部变了样,现在竟然来嫁衣……   她知道她母亲有多宠爱她,自然明白她不可能将她的嫁衣给安念棋,带着疑问的瞧过去,一眼便看出来,那就是她的嫁衣!   发了疯一般的冲过去,安念琴伸出手便把那案上的衣服抓了下来想细细看个明白。   这一摊开来,安念琴好似当头一棒,为了这件嫁衣,她忙活了将近一年,不管是设计,选线,选料,都是她亲自从王府送来的东西利挑选出来的,设计上也是专门用了心思的,前头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对鸳鸯,鸳鸯脚下百花齐放一路连到裙摆,华丽无比。   只是此时,那金线绣着的鸳鸯变成了山鸡,百花也变成了百草,这瞧过去,可不就是一对山鸡站在一片草地上么,就连那花线也都变成了绿线。   问题是,这件嫁衣,确实是她的嫁衣,她自个儿的针脚,她自个儿认得,偏生就是上面的花色变了模样。   “我……我的嫁衣!!……安念棋……一定是安念棋搞的鬼……”   稳住的安大太太觉得此事甚是不对,虽然老爷那边说了,要把安念琴的嫁妆送过去,但是她确实找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来滥竽充数,只是奇怪的是,那些嫁妆尽数送了回来不说,原本的也不见了,更是没有看见谁进来搬动,更不要提这嫁衣变得奇怪。   “莫要激动,琴儿……”   她拉住快要冲出去的安念琴,这嫁衣并非一日两日能做出来的,就算安念琴去了,这错也算不到安念棋的头上,她如何在这短暂的时间将嫁衣弄出这么大的变化?   这根本就是邪了门,说出去老太爷也不会相信,他此时已经因为这件事情生着气,还立了字据,给足了安念琴耐心,若是她在声张,代嫁的事就更不成了!   只是,安念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安大太太不由得一阵发冷…… 正文 第八章 我不是大小姐 坐在房中的安念棋脸色有些发白,这具身子到底还是太弱了,使用了这么一点小法术便险些撑不住。  她确是灵气微弱,但是却不代表法力尽失,安念琴那般不要脸面,却不能不给她一点教训,否则,当真以为她好欺负!   只是如今,凡人那些杂食她是吃不得的,如今灵智空间又无法打开……怕是只能靠打坐恢复一些了。   “青豆,你且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令谁也不许进来。”   对着外面的人说了一句,安念棋便闭上了眼睛,只有快些恢复灵气,才是首要之事。   原本,成亲之日并不是这一日。   可思及宁王世子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为了让他不至于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场,这亲事自是要提前举行。   自然,还有冲喜的意图。   虽说喜事赶得是急了些,可宁王府是什么人家?尽管只有两日时间,可所有的一切皆已齐备,且都是奢华至极,无半分敷衍之意。   有一句话,安念琴却是说对了。   若非世子出了事,像这样的好亲事,是万万轮不到安念棋的。要知道,安念棋早在去年间就订了亲,对方是寒门出身的状元郎。虽才华横溢,可同世子相比,却仿佛云泥之别。   “哼,她也配!”   躲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安念琴心中又是气愤,又是不甘。别看她先前口口声声的说着不愿意出嫁,可对于宁王府的一切,却是眼热不已。如今,眼瞅着安念棋代替了自己,安念琴心里很是不舒坦。   “念琴,别胡闹!”   安家大太太用力将安念琴拉住,狠狠的甩着眼刀子。旁的话她也不想多说了,不过若是安念琴敢在今个儿胡闹,她豁出去也要将宝贝女儿捆住丢到柴房里!   看懂了母亲眼神里的含义,安念琴没再言语,只是低头暗暗磨牙。   安念琴暗自磨牙,好容易她才静下心来不追究昨儿的事儿,却还是让安念棋捡了个大便宜!   这边花轿已经到了门口,眼瞅着就快到了二门。   已经在鬼门关徘徊的世子到底是无法亲自参加这场盛大的婚礼,便由他那同母异父的亲弟韩子珏来替他走上这一遭。   说起来,这也算是个滑稽的事儿了,偏生又没得旁的法子,韩子珏是宁王的嫡次子,出生继室,和世子关系甚好,虽然不同胞,却如同胞弟兄一般,当时世子身子大好之时,韩子珏日日跟在其后,世子也对他很是照顾,倒也是京城皇室手足之间的一段佳话。   如今世子不能起身,他便自告奋勇为兄长走此一遭,也算是两人之间亲情的羁绊,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却也无可奈何。   躲在暗处的安念琴瞧见那边韩子珏跟着花轿一同走近,嘴角才又翘了起来。   就算声势浩大又如何?一个连娶妻还要兄弟帮忙的废人,这婚事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就算安念棋嫁了过去,这段婚事,到底还是一个笑话!   “大小姐,您的婚事让奴才真真开了眼界,宁王府的花轿已经等在二门了,您可是方便这会儿动身?”   外头请来的喜婆就挨着门根儿朝里头问。   这丞相府也真是够奇怪的,嫁女儿连个母亲都没有不说,丫头在院子里头忙活,却都不见进了屋里去,她这一大早就赶来,这会连新娘子都没瞧见呢。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浅绿色荷叶裙的女子,她步履轻盈,面容清丽,眼角眉梢带着笑,头上翠玉的簪子和衣服互相辉映着,别提有多清爽,她瞧着这外头的喜婆便道:“您可是走错了院儿?我不是安家大小姐,我是二小姐。”   她语气柔软,语速不快不慢,声音有些清脆,听着人心头一阵清爽。   只是这话儿,却让喜婆傻了眼。   她原不是安家人,为了图吉利,喜婆都是从外头请来的,她在京城也算是个出名的了,请她的也都是一些贵族,这规矩多少也是懂得,她进了丞相府便是由丫鬟一路带过来的,怎么可能走错了院子?   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说假话的。   “大小姐,您怎生还未准备好,那边已经催上了,您快些呀。”   就怕出现这等子事,安老太太早就派了个嬷嬷在这儿守着,安念棋话才出口,那嬷嬷就叫了起来,就好似她方才的话没说一般。   眼帘一低,安念棋勾起的嘴角有些放了下来,而后便对着那嬷嬷说道:“嬷嬷您是不是年龄大了,怕是眼睛不好使了,认不得人了。”   她话毕,那嬷嬷便两眼一黑,当真瞧不见了。 正文 第九章 看不起王府? 等了许久的韩子珏都不见里头有人出来,这丞相府和宁王府相距甚远,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他本就是代宁王世子接亲,万不能出了差错遭人诟病,不免有些着急,催了三两次,却还不见有人出来,这就往堂内冲了去。  安老太太按照规矩是不能去亲自送嫁的,只能在堂内等着,那边上了花轿,知会她一身,便算是送嫁了。   不过,为了不出什么乱子,她也早就把二夫人秦氏唤到了她这儿来,变相软禁了起来。   那边催的厉害,这边她脸色也不好,答应了些许条件,没有想到安念棋居然还是不肯消停!得了后面传来的话儿,更是让她气的连茶碗都扔到了地上,整个屋内安静的不像话,只能听见秦氏时不时有一些抽泣的声音。   “哭哭哭,就知道哭!”   原本她就不喜这个秦氏,此时更是生气,怒火便都发在了秦氏的身上。   秦氏吸了吸鼻子,不敢说话,只是也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就算给我绑,也要把二小姐绑上花轿!”   字据已经送到了安念棋的房中,安老太太绝对不会让那字据白立,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后悔,就算安念棋搞出那些幺蛾子来,她也要把人嫁出去!   “母亲!”   秦氏一听便跪了下来,眼泪比方才流的还要汹涌。   “闭嘴!”   安老太太恶狠狠地看了秦氏一眼,声音也跟着提高了许多。   “老太太莫要如此生气,险些伤了身子。”   说话间,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绿裙女子,她语气柔软,声音清丽,话语中仿佛还带着一些关怀。   只是,这被关怀的安老太太,却恨不得咬碎这一口银牙。   根本来不及和安念棋计较,那边又跟着走进来一个人,瞧着面上有些怒气,步下生风,根本就没来得及瞧旁的,便对着上面的安老太太道:   “安夫人,晚辈已在二门候了半个时辰,却依然没见得人,怕不是您忘了,今儿是和王府联姻的日子吧。”   来人语气虽然客气,但是话却说的不客气。   王府和丞相府,到底还是差得远的,丞相府嫁女儿,让王府的人在二门等着,这于理不合。   眼看着就要来不及,韩子珏哪里还顾得那么多。   安老太太纵然在家里有威严,却也不敢和王府的人发作,何况此人还是王府的二少爷韩子珏。   “二少爷不知,这女子嫁人是要准备良久的,我已经派人去催了,马上就能上轿了。”   忍着对安念棋的怒气,安老太太尽量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下面的韩子珏说。   “哼,安夫人可知道,外面等着的轿子,可是王府的。”   就算不是世子爷的命,韩子珏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府嫡子,面对安老太太这说辞,他心中可是不能满意的。   准备良久?他在二门候了大半个时辰!   给她个台阶,也不代表她能顺着下!王府是什么地位?是他丞相府可以拿乔的吗!?   “恕念棋多嘴,祖母何不直接告诉二爷,姐姐身患重病,怕是不能出嫁了。”   犹如清泉一般的声音从韩子珏的后方传来,他转身皱着眉头瞧过去,便瞧见一张清丽的面容,一双杏核眼低着,细长的柳叶眉,樱桃般的小口,面上还带着些稚气,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不比往日常见的安念琴艳丽,却多了一份清雅。   安老太太恨不得把安念棋赶出去,只是看着韩子珏的目光,她还是不得不咬着牙解释了一句:“多嘴的丫头!这哪儿有你说话的分!二爷,这是二房的长女,安念棋。”   话一出口,代嫁的事儿,怕是不成了!   本是盖头一盖,拜了天地,便是想反悔也不成,可谁能知道,偏生就撞到了一起,安念棋却还要多这个嘴!   韩子珏听了安老太太的话眉头拧成一个结,丞相府只有二女,安念棋是二房的,那她口中的姐姐便是今儿要上轿的安念琴!   谁不知道世子怕是没有多少时候了,所以才急冲冲的要将婚期提前,只是这安家大小姐的病来的也就是太突然了些吧?   说是病了,八成就是不想嫁了!   “安大小姐这是要退了宁王府的婚不成?”   韩子珏提高声音,难掩怒气的对着上面的安老太太问,他可不管那安念琴是生是死,就算是个半死不活的,他今儿也要把人带上花轿,他负责接亲,却因着一句病了就不接,外面的人要说多少闲话?   安老太太到底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听着这话却也未曾露出胆怯,硬着头皮道:“琴娘的身子本就不爽利……”   “安夫人是存心要给王府难看!?” 正文 第十章 天花! 韩子珏的声音比方才还要高,震得安老太太愣是没能再说下去。  这话问的,可有些大了,存心给王府难看……给丞相府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二爷莫要责怪祖母……只是姐姐的病来得急,还未曾及时通知王府,丞相府万万不敢给王府难看。”   又是那清丽的声音,韩子珏有些气恼的再次回头,就瞧见那人说着便哭了出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倒不像是说假话的模样。   “不知道大小姐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还来的急?”   他面对安念棋,声音虽低了一些,却还是语气不善,有些讽刺。   “是天花……”   安念棋低下头去,说话间抽泣不已。   天……天花?饶是怒气冲冲的韩子珏,此时听了也是愣住了。   “若是……若是王府不嫌弃……可重拟婚书,念棋愿意代替姐姐……嫁去王府。”   安念棋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发红,眼泪在眼眶之中仿佛很快就要落了下来。   听了这话,韩子珏才算是回过了神。   若是安念琴当真出了天花,那王府是万万不会要的,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只是,这婚事却不能耽搁,谁知道他兄长会不会活过去,如今怕是不会有人和宁王府联姻。   虽说皇上指婚也是可以……   但是,就安念棋的出生,对于宁王府,可是有些低下了。   想到这儿,韩子珏的心中不免明朗了起来。   若是皇上指婚,那身份定然是不低的。   都是个要死不活的人了,还浪费那等人家做什么?死了还留个祸害要他收拾。   反而安念棋这个身份,处理起来方便,说起来也更让世子丢人。   半死不活的世子冲喜,偏生要过门的妻子出了天花,身份低下的妹妹代替其嫁给世子……   可真是不好听。   “此事我需回去跟世子商量一下。”   韩子珏心中已是认可,但是面上却未曾露出半分,反而瞧着还有些不悦,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也是板起来的。让人觉得,王府这回去,怕是要找丞相府的麻烦。   “那就多谢二爷理解。”   安念棋好似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意思,低下头去,抬手仿佛擦眼泪一般,嘴角却在无人瞧见的地方勾了起来。   “哼,虽然不知道安夫人为何刻意隐瞒,只是今日之事,若是世子同意便罢,若是不同意,丞相府也莫要以为,如今就能骑在王府的头上了。”   答应是答应,但是该有的下马威还是要有。   这丞相府唯唯诺诺不肯言语,难不成还准备把那天花之人送上轿子?   谁不知道那天花,可是会过病的!   面对安老太太,他可是当真一点儿都没客气,扔下这话,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糊涂东西!你那几个混账的要求老爷尽数答应了下来,你却不守诺,还满嘴胡言乱语,当真是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吗?”   从韩子珏那儿受得气,在他离开之后,安老太太全部都发在了安念棋的身上,那丫鬟新端上来的热茶又被打在了地上。   “祖母言重了,念棋并未不守诺言。念棋方才不是和二爷言明,念棋愿意替姐姐嫁去王府,只是王府愿不愿意,念棋当真控制不得。”   安念棋站在下面,方才悲伤的情绪已经一扫而光,如今瞧着只是低眉顺眼,乖巧的回话一般。   “你……你……”   安老太太气得说不上来话,只能伸着手指一下一下的指着安念棋,脸涨得通红,一口气险些要上不来。   旁的嬷嬷赶紧上前给她顺气,才算是让她喘过了这口气。   “难不成祖母不准备问过王府,就让念棋盖头一盖,送去王府?祖母莫不是糊涂了吧,姐姐平日里头也少去王府走动,念棋与姐姐从小便不相像,若是嫁了过去,日后王府的宴请,宫中的宴请,旁人分辨不出?那个时候,丞相府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怪不得都说这凡人蠢笨,饶是她都能想到,那不靠谱。   就算不是这般,她堂堂丹霞峰紫极真人亲传子弟竟然要以别人的名义代嫁,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祖母有时间和念棋置气,倒不若想想,等着念棋替姐姐嫁了,怎生去和外头说姐姐的抗过了天花之病吧。”   对待丞相府的人,她当真没的多少耐心,面不改色口气温和的说完,便走了出去,就如同来的时候一般,让人都没得看见。   反倒是秦氏,对这个女儿,头一次有了不一样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