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倾覆 平阳侯府。  凌乱荒芜的平阳侯府一角此时已经化为了废墟,此时天空已然露出了鱼肚白,天上依稀挂着一轮残月,废墟之中,站着一光华夺目的公子。   昭兰大公子望着地上的尸体,凤眸幽深。   尸体焦黑的脸映出的模糊的轮廓,仿佛是熟悉的那人的……   “想不到司马小姐竟是这样一个刚烈的人物。”一旁的士兵说。   “让人禀明了父皇吧。”昭兰道。   “是。”士兵说。   昭兰率人赶到之时,火势已经不能够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舌吞噬掉一切。属下将大火扑灭之后在废墟之中找到这样一具尸体。   “不是她……”昭兰心道,“不可能是她。”   心里有微不可察的一丝绝望,昭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她如漆墨般的及腰长发,凝白的肌肤,清和的笑靥,尸体惨烈的景象又浮现开来。   “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她了。”昭兰的语气中竟然有一丝绝望的痛楚。   推开门,清宁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院内凌乱不堪,火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   “小姐快走,官兵已经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丫鬟小茗的声音响起。   清宁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父亲,偌大的平阳侯府,今日就要毁于一旦了么?可是父亲,他戎马半生,是国之栋梁啊,他做错了什么,皇帝要这么对他,要这么对司马家族。   清宁赤足站着,瞳孔中有炽热的血色。   “小姐!走啊。”小茗见清宁不动弹声音里满是惊惧。清宁却浑浑噩噩好像陷入了一种封闭的状态,外界什么刺激也无法进入她的脑海中了。   忽然,清宁的后颈一疼,昏死过去。一干练沉稳的男子将清宁扛起。   “李大哥!”小茗说。   “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放心吧。”男人道。   “小姐没事,我也就安心了。”小茗说。   小茗的脸上有一种类似于解脱的神色,她看着李侍卫背起清宁,消失在夜色中,她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小姐与大人对我不薄,如今我也需为他们做些什么。”小茗幽幽的说。   平阳侯谋反,皇帝下旨捉拿一干人等,全城风声鹤唳,清宁被困于城中,只能在城内焦急的等待时机。   平阳侯府上下数百人被系于狱中,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只等圣意一到,就要发落。   区区二十日之后,圣谕即到。   司马氏一族,成年男女问斩,不成年的男女充入奴籍。   司马一族就此可以说是永世不得翻身了,想那百年荣光,尽付之一炬,想那司马贺为国浴血沙场数十年,朝廷内竟无一人为之说一句话,不禁令人胆寒。   时间终于走到了那一日,清宁隐藏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父兄行刑。   那一日天边的晚霞比之官兵包围平阳侯府那一晚燃起的冲天火焰并不逊色分毫,如泣如诉,就好像是因为受冤而呕出的人的鲜血。   随着一声令下,屠夫举起了砍刀,鲜血四下里溅起,头颅纷纷落地。   清宁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谁映红了谁。只是望着浓云通红,一双眼睛落下滚烫的泪来,却因为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生生将声音压制在喉咙里,发出猫儿呜咽般的声音。   清宁侥幸活下来不能从此苟且偷生,她知道她要做的还有太多太多了,她本想为父亲报仇,但是又想到下命令杀害父兄的是延国当朝的君主,不禁又陷入了迷茫,最后只得改口称为父洗冤,为司马氏平反,想父亲是被奸人陷害,皇帝陛下大概只是受到了蒙骗吧。   数个月之后风头渐渐的过去,李猛找到了机会,趁机护送清宁出了都城,马车内,清宁面色极其惨淡,前景一片不明朗。   清宁取出了贴身存放的锦囊,这锦囊数年前父亲亲手交给她,万般小心叮嘱过了,一定要贴身存好,万一日后司马家族有什么变故,走投无路时可以打开。   清宁拆开锦囊,锦囊内静静躺着一张折好的纸条,司马清宁取出纸条,拆开之后只看见上面赫然写着的四个字——“祁国,商瓒”,字迹熟悉,看样子为父亲亲手所写。   清宁又仔细搜索锦囊,锦囊作工极其精致,除了纸条没有发现别的东西了,清宁越发看重纸条上写的那四个字了。   清宁看着锦囊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字,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没有听过祁国商瓒的名声,大将军商瓒,父亲在战场上的死对头,延国这些年不能撼动祁国分毫,全凭了这位商将军。   清宁想不通父亲为何会写这四个字。   延国清砚二公子与兰大公子争夺太子之位胶着,祁国有关于皇储之争的惨烈程度不会逊色于延国。   清宁掀起帘子,淡淡望着风起云涌的天色,细细想着最后一段时间父亲的不寻常的表现,这个局从外面看起来是那样清晰,真正身临其中的人反而看不清举步维艰。   父亲一直对二位公子的夺嫡之争持中不语,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父亲既然置身于复杂的朝堂之内,焉有完完全全置身事外的道理?司马贺功高震主,恐怕他早就已经被皇帝忌惮了,就算只是一点小小的错处,都会被无限放大。   “父亲留下了锦囊,也许为我安排好了以后的路子。”清宁心里想,“不过若是我去了祁国,山高水远,延国的朝廷根本触及不到,又何谈为父洗冤?退一步来讲,我在祁国能探得延国的局面,就算是父亲与商将军暗地里有些什么,我又如何能够确保他愿意帮助我?况且他是祁国人,不说对于延国的事物是否鞭长莫及,他若是一片赤胆忠心,反插延国一刀又如何是好?”   可是留在延国,她无依无靠,凭什么去给父亲洗清冤屈?父亲生前与二公子清砚互通款曲,昭兰公子定然容不下司马氏的人,司马氏已无利用价值,昭清砚也没有理由去帮助她,朝野上下对司马氏唯恐避之不及,又有谁肯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   留在延国,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替父亲洗清冤屈。   父亲是被冤枉的,清宁知道,那一日官兵突然围困平阳侯府,毫无征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司马贺当夜被皇帝召入宫内,如斯手段,真真叫人可怕,她不禁想起了那句话——“狡兔死,走狗烹”。   司马清宁思前想后,认为她不能去找商瓒,同时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为今之计,是先隐匿起来,伺机而动,商瓒那一边则是先试探为好。   清宁知晓她“自焚”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起先是隐约的猜测郢都发生了超出她所能预料的非比寻常的事情,这数天所见的通缉榜并未看到她的影子,详加打探才知晓司马小姐自焚的消息。   小茗……这两个字突然出现在清宁的脑海中,让清宁吓了一跳,心中慌乱不能自已,与她朝夕相处的丫鬟在平阳侯府陷落的那一日就与她失散了,她如今在何方?小茗这样一个弱小的小丫头,到底会遭遇什么……她是否已经被官府抓住,现在是生是死? 正文 【第一章】探故 清宁乘马车,出了都城,想延国之大,却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安身立命的,不禁由衷的感觉到悲哀。  清宁打算先前往师父紫原墓凭吊,师父葬在延国东南方的苍梧山上,清宁在苍梧山一待就是三年,自从师父仙逝,期间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郢都脱不开身来,如今如脱离牢笼的鸟儿,清宁打算先回去看看,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清宁一手九针使得出神入化,全都依凭了紫原的教导。   紫原的门下有二人,一为清宁,二则是祁国人沈卿如,卿如与清宁的关系很好,师父临终之时将九针的最后一卷传给了清宁,二人关系亲近如姐弟一般,卿如并未有何怨怼之言,师父亡故之后卿如回了祁国,清宁则回到郢都父亲的身边,二人一别就是两年,心中万分想念。   想当年清宁五岁拜入紫原门下,立志悬壶济世,救治天下贫弱重病之人,如今已然七年了,这七年之中,司马清宁救人无数,医术得到了世人的认可,在外人眼中,她是紫原大弟子紫素,不是延国平阳侯之女司马清宁。   沈卿如则是在司马清宁五岁那年拜入紫原门下的,他于医道的天分同样极高,只是因为晚入师门两年,到底要唤清宁一声师姐。   李猛驾着马车,二人一路混过了层层的盘查,经过半个月的风餐露宿,终于来到了苍梧山脚下,司马清宁下了马车,站在小桥上看那层层叠叠云雾缭绕的深山。   此时七月流火,天气已经渐渐的转凉了,司马清宁身上衣服有些单薄,被风吹的不禁拢了拢袖口,天色渐晚,天空黑蓝色渐变,映出了远山的轮廓,昏暝茕茕有寒鸦掠过,只觉得身心变得旷远。   这两年在郢都身染红尘,到底忘却了这种天地只一人的辽阔,如今来到此地,好像被释放了一般,如果不是有司马氏一族的家仇在,司马清宁真的会乐不思蜀了,只是她是明白的,一日没有替父亲洗清冤屈,她的内心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安宁,在夜深人静之时,父兄与亲族血淋淋的样子时长入梦,不断鞭策着她前进,如今在这苍梧山短暂的停留她就该在暗地里活动,等待机会了。   此时此刻她并无何处栖身,药庐亦可以算是一躲避风头的良处,这次苍梧山之行,祭奠师父,师父的大恩大德无以报答,唯有在日后对紫原的绝学的传承与发扬光大,还有一说算是全了她故地重游的梦。   清宁与李猛商量,并不打算在天黑的时候上山,二人就宿在了苍梧山脚下小镇子里的驿馆中。   驿馆不大,透着陈腐的感觉想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此时天气雾蒙蒙的,空气中有些湿润,仿佛刚刚下过雨一般,驿馆的地面有些泥泞,李猛将马车安顿好,将马拴进马棚中,喂饱了马,在掌柜的处付了两间房间的钱,与清宁在大堂用晚饭。   夕阳西下,天色暗下来了,驿馆中点起了灯盏,变得明亮起来,大堂内整整齐齐摆着十数张桌子,有几拨人围坐在其中的几张桌子边,通过驿馆的天井能够看见屋外的天色,屋檐上生着青苔,天井中端正摆着一古朴水缸,驿馆虽然不大不新却非常的整洁有序。   大堂中却有一拨人,看起来不协调的很。   “李大哥,你看他们。”清宁压低声音指向那些人的方向对李猛说。   “是了,看起来有些不寻常。”李猛说。   “虽然经过了刻意的伪装,但是从派头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细节上看,这伙人的来历的的确确不小。”李猛说。   清宁与李猛坐在大堂静静的侧眼打量那些人,虽然已经已经过了非常刻意的遮盖,却也掩饰不了他们本人言行举止的考究,这对于久居郢都的清宁来说并不难看出,而且他们的一些小小的行为习惯,又让司马清宁对他们真正的来源起了疑心。   为首的是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清宁看着那人,只觉得他的容颜俊美,略微瘦削的苍白脸颊上有一双狭长清明的眼睛,他的眉宇极其刚严,看起来是个对事对人都严苛的人,那俊美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   他身边的人看着他的时候,眼底满是敬畏,清宁心道如果他不是出身高贵的话,那就是御人有方了。   这群人看起来非常的神秘,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刻意压的低低的,司马清宁与李猛竖着耳朵想要探听一二,听了许久只是得知了他们一行人是打算上苍梧山的,不知为何他们在驿馆已经滞留了数日。   用过晚饭之后,李猛与清宁因为男女有别,没有宿在一个房间里,今日故地重游,清宁的心中非常激动竟然无法入睡,如果不是她延国的身份羁绊,如今她早已继承师父的药庐,就在这山中当一闲散的隐者,每年外出游历,看尽延国的大好河山,师父仙逝之后,药庐是交给了当地的一老人家照管,清宁每年都会给他送一大笔钱,想想紫原师父收了两个徒弟,对徒弟循循善诱,呕心沥血,后业竟然变得如此凋零。   清宁想到明日上山,心中激动的无以复加,起身,也不点灯,开了窗户,山风吹进来,盈满了袖子。借着月色,清宁看着苍梧山神秘悠远的轮廓,心中向望,想到山中有一小小的药庐,那里她寒来暑往度过了整整三个年头,增添了一丝恋旧的凄凉,那一日出山回郢都,就抱着此生再难回去的打算,没想到今日故地重游,真真惊喜万分。   山中有不知名的鸟儿啼叫,非常哀切,越发衬托此地荒凉。司马清宁点上烛灯,取出了书籍翻阅,灯火幽微,房中晦暗叠影重重非常压抑,司马清宁的眼睛看的有些疼了,将灯熄灭,合衣躺倒在床上,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清宁与李猛出了房门起来用早餐,清晨驿馆很安静,驿馆的仆役已经出来打扫了,空气中含着湿润的触感。   用过早饭之后,二人将一切安顿好之后就出了驿馆的门往山上去。 正文 【第二章】上山 上山之路非常坎坷,二人足足走了一整日,夕阳下司马清宁终于看见了与记忆一般无二的那个建筑,药庐的一角展现在清宁的眼前,司马清宁抑制不住你你内心的雀跃,一鼓作气朝药庐行去。  沿着那条熟悉的如今有些破败的小路,司马清宁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一砖一瓦,看样子那老人如约照管着药庐,至少药庐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破败。   三间制式随意的小茅草房,看起来颇有些风霜意味,旁边有一个很大的药田,想当年蓬勃生长着师父名贵药草的药田里现在正杂草丛生,药庐旁边的地面用石头齐齐整整的铺着,看起来保养的还算可以,走上去还是安稳的,药庐旁边的大池塘里残荷被风随意的吹拂。   清宁迫不及待取出一直保管的很好的药庐的钥匙,将门一个一个推开,一切都与离开那一日重合起来,用具的摆放,墙角残留的灰渍。   清宁几乎要落下泪来,将门锁好了,按照记忆与李猛走向了师父的墓地,夕阳下司马清宁久久的静默,师父的墓地在一片山坡上,静沐在夕阳的余晖之下,司马清宁整饬了师父墓穴周边杂草与乱石,使墓地看起来不那么荒凉了,又取出酒肉祭拜一二,二人身心俱疲,打算回到药庐,稍微洒扫歇息。   回到药庐之后,司马清宁不禁意瞥见了房屋前的石头地面上的几个残缺的脚印,心里觉得很诡异,来的时候还没有看见,为何如今会出现脚印呢?   司马清宁与李猛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身,汗毛几乎要倒竖起来。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只是那神情举止中透出一种鬼魅之气,让人看了汗毛有些倒竖,司马清宁用行医七年的经验去细细感受,终于明白了那是一种看惯人生死的一种淡漠感,他静静的站立在司马清宁与李猛面前,悄无声息,却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他指了指司马清宁,邪邪的说,“你,留下。”他又指了指李猛道:“你,走。”   清宁心中非常不安,他的话吓了她一跳,为什么要她留下?   李猛护在司马清宁的身边,警惕的望着那人,司马清宁大气也不敢出,那人看起来非常危险,她不想轻易的把他惹毛了。   “我不想说第二遍,你走。”那人对李猛说,语气不善。   李猛不想留司马清宁一个人在此地与那人对峙,不肯答应,但是司马清宁觉得那人是个厉害的角色,看他很不耐烦的样子,恐怕他对李猛与她发难,只能先行权宜之计,就先让李猛按他的说的做,再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为了显示诚意,司马清宁对李猛说:“李大哥,你先在药庐外等我。”司马清宁给李猛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保持警惕,她有危险立刻现身。   李猛走了,司马清宁知道他没有走远,接着看那鬼魅男子的反应,他朝司马清宁一步步走过来,司马清宁忽然看见他的瞳孔,心中惊了一惊,那瞳孔竟然呈现一种如水晶般的灰色,那人除去身上的鬼魅之气,竟然是俊美非常。   “紫原呢?”他问。   “数年前已经仙逝。”清宁如实答到。   “死了?你敢确定?”他道。   “你找他有事?”清宁问。   “你是他的谁?”他问。   “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清宁反问。   “我,陆荀。”他道。   清宁的头皮一麻,陆荀……这名字江湖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毒蛊之圣,若是谁不小心沾惹了,十条命也不够死的,没想到这个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人竟然这样年轻,司马清宁咋舌,怔怔的看着陆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可能性。   “你真的是陆荀?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你怎么证明身份?”清宁问。   “该你回答了。”他不想理会司马清宁的怀疑,皱着眉很不耐烦的说。   司马清宁不想把她的身份若如实的告诉陆荀,但是恐怕日后他得知她欺诈会暴怒,毕竟那陆荀视人命如草芥,若她没有他值得利用的价值的话,他是否会对她下杀手,如果她的身份是她的一张保命符呢?   清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我,紫原大弟子司马清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话说完清宁心里很没有底气,不知道他听完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在陆荀的面前,司马清宁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听闻他极善下蛊,夺人性命于悄无声息之中。   “哦?你是他的徒弟?”陆荀眯着眼睛,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陆荀朝司马清宁如疾风般奔过来,看着陆荀一张放大无数倍的脸,司马清宁感觉到后悔,她千不该万不该把身份告诉陆荀,谁知道他与师父昔年有什么仇什么冤……   躲在暗处的李猛看见陆荀意欲对司马清宁不侧,突然跃出与陆荀交战,李猛抽出了佩刀,陆荀的武器是一骨笛,战斗激烈,司马清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精彩绝伦的战斗场面,她知道李猛的武功在平阳侯府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亲眼看见他动真格的,还是被他武艺之高超吓了一跳,只是观那陆荀不像是个省油的灯,一举一动章法格局非常诡异,夕阳下李猛的刀映着凌冽的寒光,那陆荀身法诡异,夕阳下仿佛照出残影。   李猛与他交战久了,开始有些吃力。   “小姐,走。”李猛突然说。   李猛脱出身来,抓住司马清宁的手臂。清宁得到了李猛的致意,与李猛朝下山的方向跑去,身后的陆荀反应很快,对清宁与李猛穷追不舍,但是到底慢了半拍,司马清宁与李猛已经跃出数尺了。清宁极熟悉山中的地形,与李猛在山间寻路并不费力,想到若是被陆荀抓住,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二人的脚步越走越快。   “他的武艺之高为世间少有,我敌不过他。”李猛说。   “我将身份告诉他,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希望不要连累的李大哥。”清宁说。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小姐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李猛说。   二人一路狂奔,出山之路极其难走,司马清宁按照记忆选了一条捷径下山,身后已无陆荀的踪影,但是二人不敢确定是否已经甩掉了陆荀,还是不敢大意。 正文 【第三章】梦 夕阳夕下,天空中那浓云通红渐渐散去,光晕呈现出一种灰黑色,天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暗,下山之路开始看不清楚了,所幸继而月出,天地清明一片。  夜晚的苍梧山,鬼气森森,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厮叫,地上还隐藏着毒虫与毒蛇,一不小心就要踩上,远方的林子里还有猛兽在窥探着,下山之路更加艰难了。   司马清宁不想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赶路,想陆荀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他们,与李猛商量不如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若是贸然行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况且二人今日早晨开始上山,整整一日非常疲惫,好不容易到了药庐,又这样匆忙的下山,体力早已经透支了。   凭着记忆,司马清宁寻到一个山洞,山洞内漆黑一片,李猛在外边取了树枝搭建了简陋的垫子,二人不敢点火,就着月光休息。   没想到今日回药庐不过是吉光片羽,椅子还未坐热,就被那陆荀赶下山来,药庐是不能回去了,谁知道陆荀会不会守株待兔呢?他究竟找紫原师父有什么目的,他与师父到底什么仇怨在听到她是紫原的徒弟之后要对她发难?得罪了陆荀,清宁日后当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清宁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因为太过疲劳,很快就入睡了,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昔日的光景。   延国苍梧山,云雾缭绕,仙泽深厚。药庐位于山腰一块平坦的腹地,四周被深谷包围,树木郁郁葱葱,层层叠叠,放眼望去,此时已经黄昏,叶子在夕阳的折射下泛着淡淡的金辉,有鸟鸣声悠远传来,打破这静谧。   傍晚,清宁步出门去,站在夕阳之下,透过指尖看光华璀璨的天色。指缝中闪现了一抹优雅绝伦的影子。   白衣公子?   清宁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眼花了,好像是真的……   白衣公子持剑身形如惊鸿掠影般朝她奔来,举手投足间的华丽优雅非常。清宁看的呆了,放下手臂,清宁定定的打量对方,公子如玉,尊贵无双……   白衣公子衣袂缓动,步履优雅,朝清宁走来,他的凤眸很美,似乎要将清宁看穿一般。   “这里可是紫原老人的居所?”白衣公子问。   “师父近日受人所邀,去沈外的州郡替人诊治,已经去了半月,算时间马上就要回来了。”清宁如实答道。   延国神医紫原,年已耄耋,医术高超,他的行踪诡秘,一般的人无法找到。药庐平日不是没有人造访,公子大概像他们一样是来找师父的。   “公子若是有事寻师父,可以在药庐暂候。”司马清宁道。   “多谢。”白衣公子说。   公子的样子是如此好看,清宁觉得这世间的男子恐怕怕没有哪个能够超过他了。   再过一会儿,黑暗就要笼罩这片地方了。白衣公子静静的眺望着远方的群山,夕阳下他负手而立,长发随风四散。   清宁在公子的身后,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此时所见事物,觉得平日里见惯的一切,都大不一样了,心里泛着奇异的波澜。   对方仿佛注意到自己,回头望着自己,那狭长优美的凤眸里,有清宁看不懂的东西,一瞬间被这绝美容颜的惊的呆住了。   司马清宁替白衣公子收拾好住所,药庐极其简陋,但是公子丝毫不介意,司马清宁不再担忧。   第二日,清宁睁开眼睛,看见了窗外天空泛起的鱼肚白,清宁起身梳洗,出门看看公子是否起来了。   出了门,抬眼望去,山间清岚涌动,视野开阔,此时天色昏暝,映射出一种温柔的颜色,浅蓝与灰色交织在一起。司马清宁看见白衣公子坐在院内的石桌边,清风吹进袖子,带走体温,肌肤有些瑟缩,看着眼前美好的景象,没有出声打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医书,不知过了多久。   “在看什么书?”   眼前的光亮被阴影遮蔽,抬头惊见公子狭长的凤眸。   “只是一些寻常的医书。”清宁说。   “紫原老人医术高超,小姐日后定会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白衣公子说。   白衣公子的声音温润,听起来让人产生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回公子的话,清宁不敢与师父相比……只是希望能够有能力去救助病人。”清宁说。   “小姐志向高远。”白衣公子说。   公子的话语将清宁的思绪引到很远的地方去。   数天之后,清宁躺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越发的无聊,耳畔一前一后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响起。   清宁起身,看见师父紫原老人,清宁激动的跳起来。   “师父!我想死你了。”清宁说。   “好,好,我的乖徒弟。”紫原老人乐呵呵的说,清宁扑进他的怀抱。   经过司马清宁一番胡天胡地之后,师父被搅的有些头疼了,松脱了司马清宁的魔爪。   紫原忽然看见了清宁身后的白衣公子,眼神变得复杂。司马清宁回头看白衣公子,猜想他与师父之间有些什么。   清宁瞥见师父身侧站着的一名瘦弱少年,心道刚刚为什么一直都没看见,只见他头低低的垂着,神情阴郁,小脸上却仿佛有挥之不去的乌云。   清宁心里惊疑,朝师父问道:“师父,他是谁?”   “带师弟进屋吧,我与这位公子有些话说。”紫原对清宁说。   “师弟?我有师弟了!”清宁说。   临走时,清宁好奇的向后看了一眼,只看见师父与白衣公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中有些好奇,终于被师父慈祥又含着警告的眼神吓退回去。   屋内,清宁帮师弟收拾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呀?”清宁问。   “七岁,沈珩,沈卿如。”师弟道。   “我叫司马清宁,我也七岁,不过我比你早入师门,你得叫我师姐。”清宁说。   “师姐好。”沈卿如这一声师姐,让清宁很是受用,开心的合不拢嘴了。   “你家在哪儿呀?”清宁问。   沈卿如没有回答。 正文 【第四章】鬼魅 清宁看见师弟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切的问:“师弟,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卿如道。   “我是你的师姐,不想看见不开心。”清宁关切的问。   “师姐帮不了忙的。”卿如淡淡的说。   他抬起头,一双如蝶翼一般眼睛展现开来,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深深的阴霾,一汪深潭倒影出清宁清澈的眸子。   “无论帮得上还是帮不上,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师弟,就算拼了命,我都会护你周全的……”清宁说。   她看着卿如眼里满是温柔。   “多谢师姐。”沈卿如叹了一口气。   他神色惨淡,终于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在清宁看来,就好像乌云被轻柔月色驱散了一般,卿如的脸庞是那样柔和。   沈卿如朝清宁一揖。   清宁一惊,忙扶住卿如低下去的身体,只觉得他年少瘦弱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   “日后药庐就是我们的家了,有什么难处,不要憋着,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司马清宁说。   他的眼中仿佛有微微的湿意,清宁心中不忍,道:“我去准备晚饭了,赶路劳累,你先歇息。”   “好。”卿如望着司马清宁,眼中有信任。   清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宿在石洞中,司马清宁浑身都非常疼痛,挣扎了很久才将四肢恢复如常,李猛已经外出摘了一些果子,司马清宁与李猛吃完之后就继续下山了。   山岚蒙蒙,空气中有雾气潮湿,云海壮阔,初秋山中清凉,风吹在身上有一种透骨的清寒,层层叠叠的树木延伸向远方,入目俱是清新的绿意。   司马清宁回头向药庐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延国之大,就连这最后一处仅剩微小温暖的地方都无法容身,若是这样,那还有何处可去呢?   清宁也不知道日后她应该去到何处,反正延国除了郢都哪儿都能去,去哪儿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论在哪儿,她都应该有能力注意朝中的一举一动,并在恰当的时候介入其中,博得机会。   二人下山,一路上倒也安然无恙。   “李大哥,你说那陆荀不会是个傻子吧。这么容易就把他甩掉了。”司马清宁说。   “我看未必,他极可能算好了我们的腿脚指不定在哪里守株待兔。”李猛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要进苍梧山脚下的镇子只有那一条路,自然出镇子也只有那一条路,如果陆荀真的想抓住我们,他很有可能会在路上等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还是想想法子避开他。”司马清宁说。   “这大概很难,为今之计,还是先回驿馆拿到马车再想办法吧。”李猛说。   “你说的对,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司马清宁说。   二人下山,一刻也不曾放松往驿馆去。   夕阳西下,一路上百姓安居乐业,好不惬意,只是李猛与司马清宁的头很疼,下山并不比上山轻松,身体与精神都大大的透支。   司马清宁与李猛回到了驿馆,驿馆中萦绕着一股放松的感觉,李猛与司马清宁却仍旧悬着一颗心,不知道陆荀什么时候会找过来,两日的疲倦将二人压倒,司马清宁与李猛坐在大堂的桌凳上,精神非常疲惫。   李猛与司马清宁选了大堂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坐下。李猛的肚子忽然叫唤起来,他的脸顿时红了,司马清宁笑着说:“我也饿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天知道那陆荀什么时候过来呢?”   清宁与李猛点了几个菜,开始用晚饭,这个时候外边走进来一伙人,司马清宁余光瞥见了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冷峻公子,不抬头,借着余光与打量。   那一行人看起来非常疲惫的样子,他们坐下修正,司马清宁不再窥探,认真吃着她的饭。   “他们前脚走,我们后脚到,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上,真真让人无语。”男声道。   “不必说了,耽搁日久,再找不到只能另寻他法了。”冷峻的声音道。   “可是大人的病情?”男声道。   “不必说了。”冷峻的声音道。   清宁与李猛讲这些话听在耳中,有些诧异,不禁抬头往他们那边望去,正对上那一人的眼眸,司马清宁有些尴尬,却没有将眼睛移开,只是静静的打量那冷峻男子。   清宁心道,他这话怎么听起来如此的让人汗毛倒竖?前脚走后脚到,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又要追什么人?   清宁忽然想着她的身份与责任,想到她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无忧无虑的侯府小姐了,不想不想与不相干的人沾上关系,毕竟这个风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今之计是先安顿下来。   司马清宁见对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不想再探听他们刚刚说的话的更多的讯息,只是与李猛聊天。   “这里人口密集,陆荀要动手还需要掂量三分,小姐大可以安心一些,只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若陆荀动手,卿如常不妙,到时候只能把握机会逃跑,如今敌明我暗还是不能够轻举妄动的,但若陆荀现身的,一切都会好办很多。”李猛说。   “李大哥说的对,若是现在贸然出行,到了野外遇上陆荀偷袭,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司马清宁说,“只是今晚要格外的小心了。”   这两日在山上艰苦,司马清宁今日终于能够舒舒服服洗一个澡了,这半个月经过身心的折磨,司马清宁消瘦了不少,从前在侯府养尊处优,就算是昔日在药庐也并未吃过这样的苦,幸而有李猛在一边扶持,才不至于更苦。   半夜清宁躺在床上,神思倦怠却也不敢放松,因为有陆荀的威胁在,李猛就宿在清宁外边的铺子上,以便应付突发事件。   不知什么时候了,窗外的天变得越加漆黑,连月亮也不见了,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厮叫,在静穆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刺耳,也扰的人心烦。 正文 【第五章】昔年 清宁不知是何时进入梦乡的,这几日故地重游,这片土地上的记忆竟然一点一点的渗入到司马清宁的脑海中,那些就快要被遗忘的东西好像又被司马清宁重新回忆起来了,司马清宁通过梦境再次回到了五年前。  紫原老人给出了三个考验,这三个考验关系到了究竟谁能继承师父的九针医毒之法,第一个考验就在今日。   第一个考验,二人需要在夕阳落下之前内带回二十株对叶百部与二十株山慈菇,先到者获胜。虽说这是寻常草药,却因为生长对环境的苛刻,在这一带分布稀少,这个任务主要考验了二人平时学习的认真程度还有眼力劲更有在野外遇到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   这二种草药,紫原早已经在平时的学习过程中向徒弟细细讲过了。   清宁心道,这二种草药在这个季节在这个地区都有分布,只是生存条件苛刻分布的比较少,就算平时采药也很难一下碰到几株,现在要二十株,可以算艰巨了,但是所幸有一日时间完成,还是不算太难的。   紫原老人目送二人离去,清宁与卿如背着药篓,离开药庐去寻找草药,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了,清宁根据她的经验已经接连不断的采掘到了二十株对叶百部,要找山慈菇,其实要找一种叫杜鹃兰的植株,杜鹃兰呈紫红色,叶片椭圆,杜鹃兰生长在林间阴湿处,清宁循着地形一路找去,一个时辰内,终于见到了前方开着的一丛杜鹃兰。   这几个月卿如与师姐一道上山采药,渐渐的学习到一些地理常识,了解这山中的地形,卿如离开药庐之后一路向前,沈卿如心道,这几个月师父师姐教了给他很多,要采到这些草药不难,虽然如此说,对他而言还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沈卿如很快的找到了二十株对叶百部,只剩下山慈菇了,要找到山慈姑,需要找到杜鹃兰这种花。   “杜鹃兰,生长在地势低洼的地方。”卿如想,“不知道师姐进度如何,我还是要尽快才好,虽然不是太想与师姐一争高下,但是若让我偷懒耍滑却是对师姐师父大大的不尊重。”   循着地形一路找去,沈卿如终于在一处小泉边找到了一丛杜鹃兰,就在他采撷的时候,忽地后脚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清宁看见那一丛开的极其茂盛的杜鹃兰,心中欢喜,想到马上就能够完成任务,几乎跃跃欲试。   司马清宁朝杜鹃兰走过去,一张苍白的小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师弟!”司马清宁非常慌张的喊师弟,此时的卿如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司马清宁替他把脉之后发现他的状况已经非常危险了。   沈卿如脚上脚上的伤口已经肿的骇人,整体呈现一种深紫色,清宁用匕首划破了伤口,又低下头替师弟吸出脓血,司马清宁不敢包扎,解下了药篓背上师弟赶回药庐。   “输赢在师弟的性命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司马清宁心道。   时间流逝,背上的师弟状况越来越危险,清宁眼看离药庐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心里万分焦急,清宁将卿如放下,师弟的脸色青紫的骇人,虽然已经替他吸出脓血,但是发现的时间到底晚了一些,现在恐怕余毒攻心。   只见师弟的眼睛微动,渐渐睁开。   “师姐不要管我了,还是快些将草药采到,黄昏之前如果不能将草药交给师父,恐怕赢不了这一局。”卿如说。   “师弟你……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顾得上这个……你被毒蛇咬伤,性命危在旦夕……”清宁说。   “我记得师姐说过,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继承师父的衣裹,日后行医救人,师姐我说的可对?”卿如艰难的说。   清宁又气又急,气的是卿如现在还与自己说这些不相干的,急的是如果不采取措施,卿如可能撑不到药庐了。   “若是没有我,师父的九针医毒之法定然是传给师姐的,现在我死了,师姐就没了一大阻碍,岂不正好?”卿如说。   司马清宁望着师弟决然的眼神,心里渐渐怒不可遏。   “你给我好好活下去,你若是死了,我必定责怪自己一辈子。”清宁说。   卿如望着师姐满是焦急的双眼,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清宁忽然记起了一桩隐秘,司马氏嫡亲血脉体质有异,不犹豫抽出匕首划破手掌,将自己的血液喂与卿如喝下。   望着卿如转好的脸色,清宁松了一口气,稍微包扎了一下手掌,背起卿如,起身时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无力感,顾不得太多,慢慢的朝药庐行去。   紫原老人看见清宁背上的卿如,大吃一惊,接过卿如放下,幸而司马清宁发现并救助,卿如的状况已经好转。   诊脉的时候,紫原老人瞧见站在一旁的清宁脸色苍白,不禁担忧道:“累坏了,去歇息下吧。”   “是,师父。”   清宁转过身去,没走几步,就听闻身后师父沉吟。   “奇怪了,卿如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清宁的心里咯噔一声,转身看着师父,心里慌张。   “卿如怎么了?”司马清宁问。   “不好说,不好说,他的体内隐隐约约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对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坏处,就是不知道日后这股力量会如何发展。”   司马清宁突然在紫原面前跪下。   “是徒弟的错,曾听说司马氏的血液有医治病患的功效,我不该病急乱投医,只是当时卿如的情况实在危险,徒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师父责罚。”   如果不给沈卿如服她的血液,说不定沈卿如会死在回药庐的路上,有关司马氏血液奇特功效的事情是她偶然从管家处偷听到的,具体并没有更深入的了解,当时情况危急,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不知道此举会有什么恶果,但是沈卿如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   紫原仿佛读懂了司马清宁内心所想一般,缓缓道:“卿如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总会有解决的方法,凡事因果轮转,不必太纠结了。”   “是,师父。”司马清宁说。   “下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紫原关切的说。   沈卿如的神思迷迷糊糊,仿佛听到身侧有人在讲话,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自己房中的天花板在打转,他发觉自己喉咙像被扼住一般发不得声,挣扎着要起来。   “师弟!”司马清宁看见了醒来的沈卿如,惊呼。   “我睡了多久了?”沈卿如捂着头问。   “师弟你整整昏迷了三日。”司马清宁说。 正文 【第六章】不平之夜 司马清宁突然转醒,发现室内漆黑一片,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刚刚的梦境仍旧残留在脑海里,旧日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但是终究回不去了。  万籁俱寂静,显然夜已经很深了,司马清宁挣扎着起身,因为从小习武,她的反应能力很敏捷,想到这漏液正是不法之徒意欲动手的好时机,她的警惕性突然被提起来了。   李猛睡在外边的铺子上,司马清宁静静打量着漆黑的内室,抽出了枕头底下的匕首,走到了桌边,小心翼翼的点燃烛台,室内被火光映出,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的痕迹,司马清宁突然发现了一点端倪,她走到了并随身的包袱边,仔细的就检查起来。   “小姐?怎么了?”李猛听见司马清宁传来的响动,问道。   清宁倒吸了一口冷气,包裹被人翻动过了,是谁动的手脚?但是包裹中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少,让人非常的不解,动手脚的人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到底为什么会趁她睡着来翻动她的东西?   司马清宁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大堂里那一拨来历不明的人最后说的那句话非常的不寻常,他们说前脚到后脚走,与她与那一拨人的行程重叠起来,司马清宁开始用不同的眼光审视那一拨人。   “包袱被人翻动过了。”司马清宁说。   “什么?”李猛惊诧的问。   “那陆荀的目的是我,不知道何时会抓空子,我担心有人按捺不住了,这下半夜很漫长,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们。”司马清宁说。   “敌明我暗,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李猛说。   “李大哥,不如你我二人分别守一个时辰,有危险及时提醒,如果你不休息的话怎么应对白日里的危险,我分担一半,你还能再休息一个时辰,白日里状态好些。”   “好。”李猛说。   清宁先守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李猛醒来了,司马清宁去休息由李猛再守一个时辰,只要安然渡过黑夜到了白天一切都会顺利的多,司马清宁不敢和衣入眠,李猛让司马清宁安心,他的武功虽然不能同那些可以称为怪物的绝顶高手媲美,但是还是能够自信的说一句天下之大能赢过他的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司马清宁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猛的醒来,望向外边,只看见李猛与数名黑衣人战作一团,司马清宁看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下手狠辣,心中非常担心李猛,但是见李猛应付的游刃有余,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黑衣人眸色一闪,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出数人拖住李猛,其余的悄然奔至内室。   数道银针从帐中飞出,刺中黑衣人的要害,黑衣人纷纷倒地,司马清宁不再躲藏,从内室奔出。   银针从司马清宁的袖中飞出,朝黑衣人刺去,屋内昏暗,只有月光照出模糊的影子,清宁的银针穿过黑暗,偶然穿过月色,朝黑衣人刺去,黑衣人闪躲,仍旧被数根银针刺中,丧失了行动能力。   这个时候屋外又进来了更多的黑衣人,李猛越战越酣,二人一路来到了客栈的院子里,五名黑衣人围着清宁与李猛,仿佛在看囊中之物一般。   对峙了一会儿,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李猛纵然武艺高超,但是对付五名身怀绝技的顶尖刺客还是非常吃力,司马清宁虽然有银针在手但是只能找准机会射出。   “你们是谁派来的,意欲何为?”司马清宁问。   “废话少说,还不乖乖束手就擒。”黑衣人道。   他们不再等待,朝司马清宁与李猛动手。   黑衣人的目的显然是司马清宁,从刚才到现在,司马清宁心中都有一疑惑之处,那些黑衣人的招数虽然看起来狠辣,但是好像并不想真真切切的砍在司马清宁的身上,李猛的身上倒是挂了彩,只不过是些皮外伤,没有特别严重,对面的黑衣人则由五个变成了三个。   “我们不会伤害你,停手和我们走一趟吧。”黑衣人说。   “莫不是我这里有你们有用的东西?这样看来你们暂时还舍不得杀我咯?”清宁问。   黑衣人朝清宁袭来,银针泛着冷冽的光芒,清宁身形极快,银针从袖中飞出,将黑衣人逼退数尺,司马清宁与黑衣人拉开距离。   忽闻一阵诡异的笛声……笛声幽幽。   一邪魅男子落在树枝上打量眼前的一切,唇角一勾,眼光扫过清宁所在方向,一双秀眼微微眯起。   笛声变得凄厉煞然……毒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对司马清宁与李猛形成包围之势。   树枝上的邪魅男子如蜻蜓点水一般跃下,斜着眼睛于一旁远远的打量清宁与李猛,清宁看着陆荀俊美却让人心里发寒的脸,不移开眼睛,陆荀一直瞪着司马清宁。   “参见堂主。”黑衣人突然行礼。   “一群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到,要你们何用?”陆荀突然暴怒,黑衣人纷纷下跪。   “好了,也不全怪你们,泥鳅滑的很。”陆荀道。   “你,和我走一趟。”他指了指司马清宁。   眼前之人脸型曲线优美,瘦削的唇,一双灰色如水晶般的眼睛在月光的折射下泛着盈盈的光芒。   “为什么?”清宁问。   陆荀没有言语,眼角却因为不耐烦微微跳动。   他忽然举起笛子,吹奏起来,李猛与清宁的警惕心大作,毒蛇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李猛拔刀砍向毒蛇。   就在李猛与司马清宁奋力抵抗的时候,一人持剑如惊鸿掠影般朝吹笛子的陆荀袭去,司马清宁与李猛纷纷望向陆荀所在的方向,司马清宁看见了那个冷峻男子,他持剑,剑法精妙,如三清的烟云那般让人捉弄不定,剑身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宝剑朝陆荀刺去,挥剑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剑气撕裂了一般,男子眉间似有华山的霜雪,那是一种藐视一切的孤傲。   陆荀持笛落败,他的脸上写着不甘,但是亦无可奈何,只是愤怒的瞪着那冷峻公子,对方则面带寒霜的望着陆荀。   陆荀与黑衣人不甘的退却,留下白衣公子,李猛,清宁三人在院中的空地上。 正文 【第七章】江皎 “多谢公子相助。”李猛抱拳道,“敢问公子大名。”  “祁国,江皎,字月容。”他朝李猛抱拳。   清宁的心里咯噔一声,江皎的名字她曾听过,祁国大理寺卿,深受皇帝看重,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足可见其手段的厉害了,司马清宁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是江皎,能够在延国朝廷翻云覆雨的人物,不知道与他接触是否会有何危险。   “在下延国李猛。”李猛朝江皎抱拳。   “这位是?”江皎望向司马清宁所在的方向,此时司马清宁将脸埋在阴影中,背对着江皎。   清宁听闻江皎问她的身份,转过身来,道:“延国,紫素。”   从前行医问道的时候师父给她取了紫素这个名字,紫是师父的姓氏,以《素问》书籍命名,希望司马清宁发扬九针之道,司马氏已经被延国的皇帝灭了,她司马清宁的名字不再适合使用了,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不知会引起何风波,日后再外人面前再没有延国司马清宁,只有紫素一人。   “哦?”江皎望着眼前唤紫素的女子,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实不相瞒,在下来延国,正是为了寻一名“紫素”的女子,江湖传闻神医紫原已于两年前过世,他门下有一弟子名紫素,尽得他真传,特意前来打探消息。”   江皎的口中惊喜之情很明显,让清宁捉摸不透。   “斗胆问一句江公子其中的缘由。”清宁颔首。   “我的一位朋友性命已是危在旦夕,还望紫姑娘施以援手。”用一种近乎是恳求的语气对司马清宁说。   司清宁听到江皎的话,心中微微动容,是何人能让位高权重的江大人如此在意?   “那陆荀手段狠辣,公子不惜得罪陆荀救下我与李猛,我心中甚是感激,公子的忙,我义不容辞。”清宁说。   “多谢紫姑娘。”江皎道。   陆荀的势力将来必定占据药庐,司马清宁与李猛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延国之大,清宁真的不知道还有何处能去,去祁国比之留在延国坏不了多少,更有父亲的锦囊在,不如就随江皎走这一趟,司马清宁想。   天空微微露出了鱼肚白,浅蓝色的光晕浮现。   三人望向天空,司马清宁的脸上写满了疲倦。“快天亮了。”清宁说。   “在下朋友的病非常严重了,如果方便的话,天亮之后我们便启程。”江皎说。   清宁与李猛交换了一个眼色,朝江皎点了点头,道:“方便,病人要紧。”   就凭清宁孤女的身份,要洗冤谈何容易,那二位公子权势滔天,又如何能够撼动?   清宁知道,她要想办成想要做到的事情,离不开它的力量……   清心阁。   借清心阁的势,是一步再妥当不过的棋。   与清心阁接洽,她不仅能有自保的能力,更能利用它来达成目的,双方各取所需岂不妙哉,有陆荀这一层关系咋,司马清宁感觉到了她的利用价值,更深深的察觉她能利用这价值做点什么,她留自身一人在房中,就是在等,等一个机会。   司马清宁与清心阁的距离,大概只有她与陆荀的距离。   离天亮还有一阵时间,李猛已经收拾行李去了,司马清宁静静的坐在房中,。   身后响起了一阵熟悉而慵懒的脚步声,司马清宁没有转身。   “你在等我?”陆荀问。   “是。”清宁说,“一个人没有达到他重视的目的,不会轻易的放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究竟想从我,或者说从我师父那里得到什么?”   “你的师父得罪了我,我想折磨他,可没想到他却死了,就只好拿你来发泄了。”陆荀有些猖狂的说。   得到这个答案,司马清宁的心里有些失望,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可以说这是一种直觉,对危险的直觉,她觉得陆荀对他的表现并不像是想要抓住她然后发泄,折磨,相反更像是有求于她,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姑且相信你了。”清宁说。   清宁嘲讽又道:“可是要知道,若是现在你想对我动手的话,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要我喊一声,你走不出这里。”   “哼!”陆荀不屑。   “我估计你恐怕已经想好了这个结局了,可是你还是回来了,你明明知道你不可能成功的,为什么你还是回来了呢?”清宁问。   清宁不再说话,等着陆荀开口。   双方陷入了僵持,最后陆荀先开了口,他说出的话是清宁不敢相信的。   “我快死了……”陆荀说,“但是我不想死,如果你能救活我的命,我可以答应你几个条件,本来我是来找紫原的,没想到他死了两年了,听说他有徒弟,只好找他的徒弟,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清宁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对死亡的绝望感,心中大大的震撼,没想到这样一个张牙舞爪,前几日还在把她逼上绝路的人,内里竟然已经衰朽到极点,已经不久于人世。   “我一生害人无数,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要面对死亡了,可是我不想死,只要你帮我,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一定兑现。”   司马清宁不语,看起来对陆荀的话并不太相信。   “你究竟想怎样?”陆荀已经被逼疯了。   “算了,我先替你把脉吧。”清宁说。   陆荀坐下来,清宁替他把脉,片刻之后司马清宁收回了手。   “我还有救吗?”陆荀焦急的问。   清宁沉吟道:“俗话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早年殚精竭虑,身体已经被耗空了,就算华佗在世,恐怕也救不了了。”   “这个话我早已听过无数遍了,我要你何用?”陆荀愤怒的捶了桌子。   “如果你真的想活下来,我这里有一个法子。”清宁道。   “什么法子?”陆荀问。   “有舍才有得。”清宁看着陆荀的眼睛道。   “不要故弄玄虚。”陆荀道。   “要我帮你,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清宁道。   “若你真能救活我,别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答应你。”陆荀道。 正文 【第八章】历城 “再过半个时辰,我就要随江公子去祁国了,我这里有一味药你先拿着。”清宁说,“此药极其珍贵,有续骨医死人肉的功效,若你愿意,可以到祁国国都寻我,在那里,我会告诉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陆荀接过药,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清宁。   李猛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过来唤清宁,清宁提起包袱随李猛出门,江皎一行人也已经准备妥当,大家不再拖延,启程往延国去。   纯白的衣角,纯白鞋履,纯白的衣袖,世界突然被一片纯白占据,漆黑的发,清淡的眉,清宁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仿佛看见了九天神祗,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如同虚幻的烟岚一般,对方的影子散去。   清宁于吗马车内转醒,一行人已经赶了五六天的路,如今众人在野外修整一个晚上。   脚步声,有脚步声。   清宁的竖起耳朵来听,一颗心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着袖中的银针,身形却没有移动分毫。   幽暗的马车内,黑影慢慢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清宁甚至能感觉到兵器的寒冷。   清宁的后背汗毛战栗,就在对方举剑之时,清宁心里的弦绷紧了,准备反击。   呲……   一声闷响,是皮肉破碎的声音,冷兵器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之中。   清宁听到这个声音,睁眼查看,却看见对方一双眼睛圆圆的睁着,似乎死不瞑目,他的身后李猛手中紧紧握着匕首,匕首一抽,鲜血四溅。   啊!   就算冷静如清宁,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你没事吧?”李猛担忧的问。   “没事,多谢李大哥了。”清宁说。   原本以为的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旅程突然浮现杀机,清宁浑身发颤。   江皎与下属闻声赶来,火把照亮了荒原的夜空。   “没事吧?”江皎问,“你们都盯紧着些。”   “是。”众人提着心道。   “已经没事了,多亏李大哥了,江公子放心。”清宁说,“现在夜还长着,明日一早又要赶路,大家还是歇息去吧。”   清宁看着地上惨死的那人,头一阵发晕,江皎的属下将尸体抛至树林处,擦干血迹,清宁的心中还是慌乱不能自已。   这件事情深深的给清宁提了一个醒,她已然入局,而且敌明我暗。   李猛走过来坐在马车上,道:“小姐怎么了?”   “原本以为去祁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到底还是得罪了一些人,现在已经忍不住要对我动手了……”   “小姐别想太多了,要完成我们要做的事情,日后要来的必定比这惨烈万分,算不得什么,我们无法保证做的事情不会触犯别人的利益,若是事事考虑这个,那恐怕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李猛道。   “知道了……我会慢慢适应的……”   “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小姐一边。”李猛说。   “多谢李大哥……”清宁的眼眶湿了。   清宁受到刺激之后,重重的倒在了马车内,紧紧的裹着毯子,就算是在睡梦中,眉还是紧紧皱着的。   清宁知道,李猛与江皎的人仍旧守在屋外,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现身,就算是如此,一颗心还是像掉进冰窟窿里了,他们还没有到祁国就遇到了刺客,这无疑是对她一个大大的警告,不知何时她已经不知道触犯了哪一方的势力,不可能是陆荀那一边的人。   就好像有龙潭虎穴在前方等待着她一般,此去祁国,必然杀机重重。   第二日,清宁的头很疼,醒来之时时间已经不早,大家已经出发了,马车轱辘咯吱的转动,马正提提踏踏的奔在林中小道上,李猛正驾马车。   苍梧山位于延国东南边陲,越过苍梧山就是祁国的地界,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十日之后赶到了祁国国都历城。   下了马车,清宁望着高大的城墙,城门上有一巨大石匾,石匾上刻着两个巨大的隶书字体——历城。   城墙下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进入祁国境内之后,清宁一直在观察风土人情,从前与师父在外云游,因为二国交战,她从未到过祁国。   祁国的国力与延国其实实力相当,延国的人情更为豪迈,延国尚武,祁国的人情注重礼节,祁国尚文,重文士。   郢都的风貌忽然浮现在眼前,清宁想到她如今踏着的是祁国的土地,不禁心中悲凉,就算现在回去,又哪里有家了呢?这辈子一日不能替父亲洗清冤屈,就一日不能够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回去,不然她至始至终都是罪臣之女。   从离开郢都,回到苍梧山,再到如今的到达历城,差不多一个月了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司马氏满门抄斩,过去一个月了,那一日是清宁这一生永远无法磨灭的梦靥。   清宁心道,还不知道能在延国停留多久,要看江大人朋友的病情了,而且此行来历城,正好借此机会与商瓒大将军接洽,试探他的态度,这其实是父亲的意思,也许父亲与他之间有什么……   清宁与李猛被江皎安排在城中一家客栈中,天子脚下,繁华锦绣,一路走来,清宁看着祁国山灵水秀,心中非常赞叹,此时虽然是秋季,历城却是一点寒冷也察觉不到,百姓身上穿着纱衣,步履生姿,非常美丽。   “紫姑娘与李大哥现在客栈住下,待皎安排妥当之后过来接姑娘,也请姑娘先准备好工具。”江皎说。   “好。”清宁应答。   江皎辞别了李猛与清宁,下楼出了客栈。客栈富丽堂皇,装饰俱是祁国式样,灵秀柔美,没有延国的大朴之雅,但是各有各的美。   江皎的人安排了午宴,在客栈招待李猛与清宁,用过午饭之后清宁在房中看医书,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清宁有点奇怪,过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美丽极清冷的女子。 正文 【第九章】沈琴卿 “姑娘可是有事?”清宁问。  清冷女子缓步进门,身如弱柳扶风,却自有一股清雅气势,她着月白水袖衣衫,梳着垂髻,饰以银质步摇,步摇上蓝宝石闪烁晶莹的光芒,越发衬得肤色如白玉凝脂,她的身后跟着一丫鬟,丫鬟打扮气派亦是不凡。   小姐忽然泪眼婆娑,朝清宁盈盈下拜,哽咽道:“家父的性命,全仰仗紫姑娘了。”   清宁心中非常不解,问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谁?为什么刚一见面就对她说这样的话?   “奴家沈琴卿,是祁国右相之女,听闻大理寺卿江大人已经寻得紫原神医徒弟紫素姑娘,心中惊喜,特来拜会。”   清宁心里仿佛炸开了,莫非江皎口中的朋友,竟是那沈右相?   沈右相,与苏左丞相二人,俱是祁国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所在,权势滔天,江大人要她救助的竟然是沈右相?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要江大人不远千里到祁国寻她救助?他到底病到了何种程度?   “希望小姐竭力救助,小姐是神医紫原的入室弟子,家父如今仅靠药石延续性命,小姐若能医好家父,沈丞相府必重金酬谢。”沈琴卿说。   “大人的病,我一定会尽全力医治,希望小姐放宽心。”清宁安慰沈小姐道。   “承小姐美言,玥明,把东西拿上来。”琴卿说。   只见一丫鬟手捧一宝盒走向前来,打开盒子,只其内赫然安放着一千年人参。   清宁诧异道:“小姐这是何意。”   “小姐劳心劳力,这人参,送给小姐补身体,家父病好之后,更有重谢,希望小姐鼎力相助。”琴卿说。   “那是自然,不过还请小姐将东西收回,如此贵重,在下惶恐。”清宁说。   “紫姑娘出力辛苦,这人参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小姐能够收下,不然于心不安。”琴卿道。   沈小姐眼中有盈盈泪光,姿容楚楚。   “另外,这是是家父病情,还请小姐细细查看,好有一个准备。”琴卿递过来一纸书,清宁郑重接过了。   “如果紫姑娘治不好家父的性命,自然也是不会怪罪的,毕竟凡事需得冒三分的风险,不过紫姑娘得师父真传,一手九针出神入化,九针医毒能力于九州赫赫有名,又怎会没有那个能力?”琴卿说。   清宁听出了琴卿话语中的暧昧,心中有些尴尬。   “自然是要尽心救助的。”清宁说。   “小姐能想清楚,自然是好的。”琴卿朝清宁疏淡一笑,吩咐丫鬟将东西放下。   沈小姐走后,清宁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久久望着窗外的天空无法平静。   祁国二位公子争夺太子之位已非一日,沈右相站在二公子的一侧必然招到苏左丞相一派打压……二派相争,权势倾覆之下安得完卵,而她会不会就如那炮灰一般,根本无力还手?   谁知道其中是否还有更多的隐情?她替沈丞相诊治,当真没有问题吗?   看着沈小姐被众人簇拥回府的身影,望见被晚霞染红的天际,清宁心中甚是为难,不由得长叹一声……   “江大人,谁能想到你口中那位朋友竟然是祁国当朝丞相?若是触怒了祁国的权贵,该如何是好?”   清宁看着琴卿留下的纸书,心中冷哼一声,道果然不是平常疾病,右相大人极可能是被妖人下了什么蛊,观他的症状明显是邪物侵体所致,没想到堂堂右相竟然也会与这样污秽的东西沾上关系,由此也可以看出祁国不论江湖与朝堂风气是多么不正,想那二位皇子夺嫡,不知道带起了多少腥风血雨,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祸患。   下午的时候江皎过来了,清宁收拾好了药箱,将李猛留在了客栈,独自与江皎前往右相府。   有关于江大人口中朋友变成丞相的事情,二人仿佛保持了默契一般没有戳破,清宁不是一个那样不通人情事故的人,尽管心里并不好受,还是保持了一个医者应该具备的素养,众生平等,她只是一名医者。   不知道马车行了有多久,透过马车虚掩的门望着江大人的身影,江皎骑着马在前方领路,清宁的心中突然被一股浓浓的安全感,心中的冷寂之感渐渐消失,清宁不知为何只要江大人在身边,清宁的心中就有一种莫名安定的感觉。   马车停了下来,清宁起身,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车外的江皎静静的站着,朝清宁伸手,想拉清宁下来,清宁愣怔了一会儿,不迟疑抓住江皎的手,下了车。   沈右相府给清宁一种低调的感觉,没有过多的华丽的铺张,但毕竟是祁国右相居住的地方,景象森严阔大,想来门禁森严,右相府外的小厮看见江皎,连忙迎上来,并有人向内通报去了。   一行人进了右相府,清宁在江皎的身后跟着,相府门阀之家,规矩颇多,清宁端端正正的行着,面色平静,不卑不亢。   穿过数进院落,一行人来到一处制式严谨的院落,院内种着一株巨大的樟木,树的年岁已长,树木枝叶遮天蔽日,树干遒劲,院内灰白大理石地板刻着繁复的花纹。   一行人上了台阶,小厮敲门,屋内有人应答,清宁随江皎步入其中,只见雕梁画栋,珍宝泛着盈盈的光辉,地上铺着白色大气的绣花地毯,踏在上方觉得柔软非常。   进入了幽暗的内室,清宁一眼看见床上衰朽的老人,室内药味极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清宁打量着老人,只见他脸色青紫,似乎有一团诡异的黑气在漂浮着,他的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痕,与琴卿先前所给的单子上描绘的一无二致。   那张单子为了安全起见,清宁看过之后就烧掉了,纸上的信息清宁已经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   一清柔女声响起,忽将清宁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江大人,紫姑娘,你们来了。”   琴卿一直在内室服侍沈丞相,只是清宁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沈丞相身上,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