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离婚噩梦 我跟罗承结婚一年多的时间就开始闹离婚。  都是因为一个男人,向知行。   他是我小妈的弟弟,我名义上的小舅。我从小喜欢向知行,早已经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   可是向知行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他总是看到我欺负他姐姐。我小妈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流产了,这罪名也是扣在我头上的。   嫁给罗承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一场商业联姻。新婚那晚我把自己灌了个不省人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罗承进行完了新婚夫妻该做的事情。   我更不知道,洞房花烛夜,我喊的竟然是向知行的名字。   这件事让罗承耿耿于怀,所以婚后我们感情一直不和,便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而罗承更是一个禽兽、人渣!他为了逼我离婚,不顾我有三个月的身孕,强行要跟我同房,只为弄掉这个孩子!   那时候我不从,拼了命的反抗。他见我如此,就骑在我身上,如铁锤一般的拳头狠狠砸落下来。   罗承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里的拳击社,也是个业余拳击手,拿过几次比赛大奖。   我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的殴打,只几下子我就觉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鼻腔里嘴里,到处都是鲜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死死捏着我的肩膀摇晃,在我耳边怒吼,“你非要这个孩子不可吗?非要不可吗?陆染,你休想用这个孩子栓死我一辈子!休想!”   我像一团烂泥瘫软在床上,根本没有力气反驳,然而罗承还是不放过我。他狠狠挺身进来,对我丝毫不顾念夫妻之情,只拿我当一个发泄的工具。   为了不让我叫唤,他还拿枕头捂在我脸上,我眼冒金星,差点窒息而死。   ……   我坚持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跟罗承闹完这一场,我先搬去了好友唐琳那里,在她家住了一阵子,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我才拎着行李回陆家。   回家前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那几天小腹总是有坠痛感,但并没有出血,医生诊断说,孩子暂时保住了,但我已经有了先兆性流产的迹象,需要吃保胎药,卧床静养。   回家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站在陆家大宅门口,心底一片荒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这盆水回来了,时光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大门口进院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一层一层上石阶,想哭的感觉一直在胸口打转。   突然手上重量轻了很多,身旁也多了一双宽厚的肩膀。我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看到最熟悉的陌生人。   是向知行!   他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冷峻淡漠,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男人的阳刚气。   半晌,他动了动那双薄唇,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你这算是倦鸟归巢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他前倾身子,大手一把扣住我后脑勺,用力往身前一推,他的吻覆上我嘴唇。   我只觉天旋地转,心突突跳个不停。他是个接吻高手,我情不自禁沉溺其中,从舌尖到舌根每一处都是酥麻的。   身体也在他怀中,不由自主的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他离开我的唇,我呼吸依然无法自已,有种灵魂出窍的茫然。   向知行眯起眼睛,双眸散发着如鹰隼一般锋利的光泽,他舔舔薄唇,脸上还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目空一切的样子。   “满意了吗?”他嗓音低哑,“这是你十三岁时就想要的生日礼物。”   我一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而他的面容,逐渐变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既然得到了,就离开吧!你不应该再回来了,陆染。” 正文 第二章 去酒店还是在车里 我看着他无情的脸孔,酸涩、苦楚、愤怒……各种复杂的情感一起涌上心头。  初遇向知行,是在我爸的婚礼上。他也就比我大六七岁,那时刚上大学不久,帅气阳刚,眼角眉梢之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冷峻。   十三岁时,我偷偷许下生日愿望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吻。我想让他把我当成女人,可他偏偏只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我一直爱他,爱了很多年,我期盼有一天等我长大,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时,他可以像对待一个女人那样对待我。   但我所有的幻想都被我小妈向知雅毁了。   因为她的缘故,向知行可以说是对我厌恶到了极点,不然他此时也不会连陆家大门都不让我进。   陈年旧事、恩怨情仇,好像一块大石板压在我心口。我努力抑制住心底的悲伤,但实在太难了,难到我足足用了五分钟,才能声音平稳的跟他讲话。   “这个家姓陆,什么时候轮到你姓向的做主了?”我看着他冷笑。   “你不让我进去,是因为向知雅?你怕我伤害她?向知行,这是陆家,是我的娘家!我回娘家犯法吗?”   “这是你娘家,可我姐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薄唇轻挑,“你也知道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所以你现在不姓陆,而是姓罗。”   “你自从结婚,一年多没有踏进这个家门,怎么现在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在陆总全力开发新项目的当口?”他怀疑的目光打量我,“是有什么目的吧?想借着这个项目,回陆家分一杯羹?”   “你用得着把人想成这样吗?”看着这个曾经让我神魂颠倒的男人,我有些心寒,“况且就算我想回来分财产,又有什么不对?那是我亲爸!他给我钱,谁都管不着!”   “你错了!”他的话像一颗颗冰冷的石子朝我砸过来,“对于陆总的财产,第一顺位继承者,应该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最有发言权。而你,嫁进罗家之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外人!”   我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反正……你做一切都是为了向知雅。”我笑着,却感到泪水在眼里打转。   他对向知雅真的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那份体贴已经超出了姐弟的情谊。   “不过今天我一定要进这个门,”我深吸一口气,指指行李箱,“你也看到了,我是带着行李出来的,我没地方可去。”   向知行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我,握着行李箱的手背上,青筋都突出来。   冰冷的沉默在我俩之间蔓延,时间似乎凝滞。   突然,他胳膊一抬,手一松,我的行李瞬间被他扔了出去,像一个笨重的圆球在石阶上“咚咚咚”滚着,然后狼狈的摔在草地上。   “你……”我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气愤又委屈的情绪纠结在心口。   箱子被摔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的满地都是。刚刚下过一场雨,草地还是湿的,我那些衣服被泥土弄的脏兮兮。   我飞奔下阶梯,竭力忍住眼泪,一件件把衣服收好放回箱子里。   “你还想要什么,陆染?”向知行也跟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俯视的目光,带着戏谑和轻薄。   随即他慢慢蹲下身子,跟我平视,大手猛然扣住我下巴。   一阵剧痛从我下颚传来,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知道,你还想跟我上床,对不对?”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透出无限凉薄,“行啊,满足你!我们是去找个酒店开房,还是直接在我车里做?”   “你个王八蛋!”   我吼的歇斯底里、咬牙切齿。   远方的天空还是一片阴霾,一层秋雨一层凉,我的心在这个秋天,短短一个星期内,接连被两个男人凉透。   其实罗承只是让我感到恨,并没有伤到我,而向知行,却是真的让我伤筋动骨。   我从未想过这种低级下流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尽管在十五岁时,我真的勾引过他。   那时我学着《洛丽塔》里的情节,坐在红色丝绒秋千上,让他从后面推我。躺在草地上看书,让浇水的管子喷湿我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然后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我还光着腿,让他给我在脚趾甲上涂大红色指甲油。   我的行为十足的诠释了“年少轻狂”这四个字,却让他对我越来越反感,距离越来越远。   但我确信,真的曾经从他的眼眸中见到过怜惜和宠溺,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胆量做这些。   然而后来,我只能从他眼神里看见冰冷的礼貌,他仿佛在我跟他之间下了一个结界,我永远都无法越界。   此时他又拿出这件事来羞辱我,不过就是为了阻止我回陆家!   我恨恨的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一把抱起我朝他车子走去。   他的车就停在院门口,随着车锁打开的滴滴两声,我心头迅速涌起不好的预感。“放我下来,向知行!”我在他怀里乱扑腾,怎奈他力气大得很,身形比罗承那个业余拳击手还要健壮,我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向知行打开车门,把我往后座上一扔,整个人立即压了上来。他是冰冷无情的,尤其对待一个屡次伤害他姐姐的女人。   我听见衣服被撕裂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邪恶的欲望,这样的噩梦曾在一周前我闹离婚那晚上演。   向知行按住我的双手,直接用牙来咬我内衣带。他的膝盖粗暴的顶开我双腿,一只手伸进我裙子里…… 正文 第三章 手心里,有他的余温 突然,他停住了。  他把手伸出来,手掌被鲜血染红。   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也看见他满脸的惊愕和慌乱。这时我才觉得肚子很痛,好像有一块铅绑在小腹上,绞动着我的血肉,不停的往下坠。   大腿内侧一阵轻痒,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下来,带着令人惊惧的血腥味……   我怕极了。   “向知行……”那一瞬间,我眼泪如崩溃决堤的洪水,我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声音断断续续的哭着哀求他,“向知行,我怕……我求你了,带我去医院,带我去医院……”   他脸色一变,但什么都没说,迅速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又拿了一个垫子垫在我头下面,让我平平稳稳躺在车后座上。   那时,疼痛和恐惧让我失去理智,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我,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他使劲儿挣脱开,朝我大吼一声,“放手,陆染!我要开车!”   “找……找司机来开……”我哭着,力气渐渐微弱,“你陪着我……”   “要是还想活命,就别那么多废话!”   向知行瞪我一眼,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在他的手脱离我的刹那间,我的心也好像一脚踩空,跌进一个无底深渊。   他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脚踩油门的嗡嗡声一直在我耳边盘旋。我不知道他开的有多快,只听见一路上汽笛声不绝于耳,他像得了路怒症似的,拼命按喇叭。   直到停在一个红灯前,我才恍惚听到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疼的快要昏死过去,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意识渐渐变的模糊。我想,那应该是我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我全身都冒着冷汗,突然觉得手心一阵温热。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向知行的大手覆上来,又抽走,而我手中,多了一块圆润的玉牌。   据说那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不离身的东西,是向家的家传宝贝,他一出生就给他带在身上。   “保平安的。”他回过头去继续开车,后脑勺对着我,像是训诫一个不听话的小孩那样说,“你给我拿稳了,可别摔了!听见没有?要是给我摔坏了,我可找你算账!”   我一怔,慢慢把它贴在脸上,那块玉上面,还有他的余温。   去医院的这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跟我说话,大部分都是很严厉的训斥。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竟然有话这么多的一天。   但是我没有力气了,我眼皮越来越沉。我想握住那块玉,然而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我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玉牌好像从我手中滑落了。   紧接着是他如暴风般的吼叫,“陆染!陆染!你别睡!”   “陆染,你一定会没事的!”   这是在我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正文 第四章 疼 恢复意识的时候,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慢慢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惨惨的白。我动了动身子,整个下身又麻又痛,尤其是小腹,好像坠了一个铅球,痛感绞的我浑身难受。   依稀听见门口传来严厉的斥责声,“孕妇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同房?就这几个月都忍不了吗?你作为一个丈夫,不但不知道要体贴妻子,还做这种危险的事,简直不配当丈夫、当父亲!”   “你们这些男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只顾自己快活,不管老婆的死活!一出了事就往医院送,以为我们医生都是神仙吗?我告诉你,你老婆这种身体状况,当心落下病根,以后弄的习惯性流产就麻烦了!”   我听的纳闷,流产?这大夫是在说我吗?   “你醒了?”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护士,正对我轻笑着。   “还疼吗?”   我摇摇头,顿了一下,又点点头。   “麻药的效力已经过去了,你这会儿有点疼是正常的,很快就会没事,你别担心。”她安慰我。   我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张了张嘴,却发现连一句完整的话的力气都很难挤出来。只好把手慢慢往下移,放在肚子的位置上,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那个小护士。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笑容中带着几分沉重,摸摸我的发,柔声细气的跟我说,“你和你先生还年轻,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还会有孩子……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头,有种想哭的感觉死死哽在喉咙里,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来。   我以为我不会在乎这个孩子,因为我跟他父亲没有感情。可真当血肉分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是我的骨血,无论他的父亲是谁,他都是我此生最值得珍惜的缘分。   可惜,我跟这个孩子,有缘无分。   痛苦的情绪顺着血管,一直从小腹传到心间,然后深深埋葬。   病房门把手咔哒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他轻轻坐在我床边,即使我别过脸去没有看他,我也能感知到他身上那股熟悉而又让我心痛的气息。   刚刚在门口挨医生训斥的,应该就是向知行吧!   他坐在我跟前,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只听到一声短暂的叹息,轻叹中似乎饱含了千言万语。   半晌,他低声问我一句,“还疼不疼?”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   “别太难过……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   呵,跟医生一样的官方话,敷衍的安慰我。   许久,他手慢慢伸过来,手指轻轻触到我脸颊,马上又要缩回去,我一把拽住,把脸埋在他手心里。渐渐的,眼泪涌上,我发现我能哭出来了。   可他不肯把手给我,他好像很嫌弃我的眼泪,使劲儿把手抽了出来,看看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打电话叫罗承来,”他说,“他是你丈夫,是孩子的父亲,理应在这里照顾。”   “他很快就不是了。”我闭着眼睛,有气无力,“拜托你别打给他,让我清静清静。”   “那我打给唐琳,她照顾你会方便一些。”   我心口一凉。   “反正……你就是不愿意在这里陪着我,照顾我,对不对?”   他没说话,我冷冷的笑了出来,笑的有些绝望。   刚刚那一刻,我竟然还在想着出事的时候,我躺在他车后座上,裹着他的衣服,手里握着他给我的那个保平安的玉牌。我耳边还回响着他说的那些话,他让我不要睡,一定要坚持,他说我一定会没事。   我竟然还觉得,手心有他的余温,我很感动,也很满足。   其实这一切都是假象吧……他讨厌我,怎么可能对我那么好?说不定,这些是我快死了而产生的幻觉。   说不定真实的情况是,向知行怕我死在他车上,弄脏他的车子,才把我送进医院的。此时他看到我没事,就要把我扔在这里,他依然回到向知雅身边,做那个温顺体贴的好弟弟。   眼泪在一瞬间,把枕头沾湿一大片。   沉默片刻,我轻声对他说,“我知道你跟我待在一起很受罪……打电话叫唐琳来吧,你解脱了,向知行!” 正文 第五章 罗承在外面有女人 在医院养了三天,都是唐琳照顾我。  她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典型的白羊座女子,热情奔放,为朋友两肋插刀。   所以当她看到我这副尊荣,恨不得拿刀把向知行砍了——之前她看到我被罗承打的鼻青脸肿时,也是同样的冲动。   这三天里她只做了两件事,一是给我送饭,二是把向知行骂了个体无完肤,他的祖宗八代都要被她从坟里掀出来了。   “唐琳,你要是个男人该多好!”我耳根不得清净,就笑着打趣她,“我一定二话不说嫁给你!”   “还有心思开玩笑!”唐琳白我一眼,然后一勺汤塞进我嘴里。   “其实这次的事真不怪向知行。”我小声咕哝,“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被罗承打的滑胎,只不过那几天没滑下来,后来却被向知行碰上了而已。”   “你就喜欢替他说话!这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唐琳一脸的怒其不争。“陆染,我发现你绝对是有吸引渣男的体质!一个罗承,一个向知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啊!”她继续教训,“你可长点心吧!罗承对你家暴,肯定是外头有女人!他这是婚内出轨,你上法院告他,一告一个准!”   我笑笑,耸耸肩膀。   有没有女人,关我什么事?我没有在乎过他,从结婚到现在,他在我面前的存在感几乎为零。而恰恰是我最在乎的那个人,像躲瘟疫一样,躲我远远的。   三天后我出院。   我收拾好了东西,等到的却是唐琳急匆匆的一通电话,“亲爱的,我这边有个很重要的谈判,我爸非得让我也参加……这样,你等我会儿,我这一忙完就接你去啊!”   我等到中午,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把这位唐大经理等来。   此时门口却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蓦地悬起,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向知行慢慢踱步进来,淡淡瞥我一眼,拎起我的包就往门外走。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却又裹挟着一丝丝清甜的味道。   他给我办好出院手续,带我去停车场。一路上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越是接近他车子的位置,我脚步越慢,甚至停滞在原地不想动弹——我不由自主便想起那天,在他车里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他的暴戾、咒骂,我身上的血……都仿佛近在耳边,在眼前。   我有些退缩。   向知行觉察到我没跟上来,回头看我,有点不耐烦。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像是有些许无奈,转身过来拉住我的手,不顾我反抗,硬是把我拽到他车子旁边。   我惊讶的发现,他换了一部车。   “进去!”他打开副驾驶门,口中蹦出冷冷两个字。   我坐进来,里面有一股新车的味道,看样子这是他刚买的。   我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他怕我对他那部车子有心理阴影,所以特意换了这部车?他这么体贴是为了我吗?还是说……他只是想换车了而已,恰好被我碰上了?   “愣着干什么?要去哪?”他问我。   我才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停下了。   向知行冷漠的侧脸告诉我,他依然不欢迎我回陆家——为了向知雅,他永远都会跟我站在对立面。   我感到一阵凄凉。还没来得及跟向知行辩驳两句,却抬眼一看,突然发现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两个人。   是罗承和一个女人。他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把手贴在那个女人的小腹上,对她露出无比温柔的笑。这是结婚以来,我第一次看到罗承竟然也会笑,发自内心的笑。   唐琳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外面有女人了,而且这个女人我也认得,是李春莹。   眼前这一幕,显然把向知行也惊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喃喃问了一句,“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我强忍着越发剧烈的腹痛,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呵,日久生情吧!”   我知道我跟罗承之间一定是有第三者的,只是没想到这个第三者竟然每天生活在我眼皮子底下。   李春莹的远房亲戚在我家做长工,她高中一毕业也来了我家。她比我大几岁,干活麻利,话也不多,很敦厚老实的样子,我爸就让她专门照顾我。   说实话,我从没把李春莹当成佣人什么的,我向来把她当成姐姐。我什么话都跟她讲,所有的秘密她都知道。   她老家亲戚有困难,我也把我爸给我的零花钱全部交给她。   我朋友本来就少,所以逮着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我也会对她掏心掏肺。   就连结婚,我也把她带去罗家,就是怕我嫁人之后她会孤单。   她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四处挑能看得上眼的男孩子想给她介绍。   可是没想到,她盯上的却是我丈夫!   此刻李春莹被罗承拥在怀里,小鸟依人的样子,手轻柔的在小腹上抚摸。她小腹骄傲的隆起,里面那个生机勃勃的小生命,在一瞬间刺痛了我的心。   我的肚子,突然很疼很疼,像被人抽筋剥骨那样的疼。   他们的幸福太过耀眼,在这秋日的阳光下,晃的我直想流眼泪。   “难过吗?”耳边是向知行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他轻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语气对我说,“如果痛苦,就发泄出来,如果难过,就让全世界人都知道。”   “如果心里气不过,”他看着我,如鹰隼般锋利的眼底浮起一丝阴沉,“就上去,直接打!” 正文 第六章 我刚才打的那个,是人吗 不知怎的,我眼泪一下子钻出来。  然后一边抹眼泪一边笑,“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打不过罗承。”   “没说让你打罗承!”向知行往后仰了仰身子,把手背在脑后,慢悠悠的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老公固然可恶,不过那小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呵……亏你以前还把她当亲姐一样供着!”   “闭嘴!”我瞪他一眼。   可这一声着实底气不足,一时间委屈、愤怒、屈辱各种感情涌上心头,我捂着脸,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生气就去打!”向知行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千万别憋着,把自己憋坏了!”   “你怎么不去打?”   “出轨的又不是我老公!”他似笑非笑,“而且,我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女人才这么干!”   我当时不知哪来的力量和勇气,抑或是被这男人怂恿的,被他这么一激,我也觉得原配打小三是天经地义。   而且罗承这个渣男,更应该好好跟他撕一场。   既然他跟我撕破脸,我也没必要给他脸!   我猛地推开车门,气势十足的朝罗承和李春莹走去。后来向知行回忆起这段总会笑我,像个撸袖子干架的女土匪,他还从来没见过我这种样子。   我一下子冲进他俩中间,两人都猝不及防,脸色瞬间变了。我看了看他们,冷冷一笑,一抬手就给了李春莹响亮的一巴掌。   李春莹的惨叫声,好像我不是打了她一耳光,而是挖了她的眼。   “陆染,你特么有毛病吧!”罗承见状,巴不得全身护着他那小情人,横身挡在她面前,冲我歇斯底里的叫嚷。   我揪起这渣男的衣领,同样也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是我集中了全身力气打出去的,震的我手腕疼,手掌也是立即红彤彤一片。   罗承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大概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像个泼妇一样在大街上跟他动手。   李春莹躲在他怀里,一双大眼睛里充满着惊恐、柔弱,慢慢泪水盈上来,真是我见犹怜。   她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像看一个魔鬼似的看着我。   悲愤的情绪就在一瞬间,填满我整个心房。我失望的看着罗承,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罗承……就是因为她有了孩子,所以你就要杀死我们的孩子?你太狠了……我怀的也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   “住口!”罗承恼羞成怒,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我,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你打春莹干什么?”   “我打的就是她!”我那时已然失去理智,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光打她,我还要打你!罗承你个混蛋!你背叛我、欺负我,你杀自己的孩子……你会遭报应的!”   我好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朝罗承疯打过去。可我也忘了,他反过来打我那更是轻而易举。   他一下子就捏住我手腕,反手一别,猛的一推,我应声倒地,膝盖被擦破一大块皮,火辣辣的疼。   罗承重重一脚踢在我腰间,然后又在我肚子上狠踩。   我刚经历了流产,身体很虚弱,此刻更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罗承坚硬的鞋尖像刀一样刺穿我小腹,我忽然感到下身一热,像是有血涌出来。   他抬起脚,还想踩我,杀红了眼似的要置我于死地,我浑身一颤,好似置身一片绝望的冰凉……可就在他脚要落下的一瞬间,我听见他一声惨叫。   然后“咚”的一声,他摔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胸口。   从我那个角度看,他这样子尤为滑稽,五官都扭曲了挤在一起。   我感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头顶刺眼的光遮住。向知行慢慢蹲下,一只手揽在我腰间,轻轻扶我站起来。   “向知行?”罗承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胸口,发出一声冷笑,“这里面特么的有你屁事儿!用你在这里充大头装英雄?”   向知行不睬他,转身扶着我继续往车子那边走。   可罗承不知死活的在我们身后扯着嗓子开骂,“陆染!你们一家子全特么这种货色,都烂到一起去了!老爸娶个小老婆,年龄比他闺女大不了多少,现在舅舅又来搞外甥女!”   “向知行,你知不知道,陆染跟我睡觉的时候,嘴里喊的是你的名字!呵……陆染,你们一家子乱伦乱上瘾了是吧!”   这些话像一根根毒针,刺的我浑身乱颤。   尤其最后那句,那是我最见不得人的秘密,最不想让向知行知道的秘密。   现在还是在众人面前被剥开了,好像生生把我衣服剥掉一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对我们指指点点,不用听我都知道,这些看热闹的人嘴里会说出什么样不干不净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那种感觉好似被夹进一个缝隙里,四周都是朝我压面而来的墙,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   向知行突然松开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大步朝罗承走去,连背影里都透着杀气。   罗承又是一声叫唤……这次是被向知行一拳打中鼻梁骨。   我很纳闷,罗承那晚打我的劲头哪去了?他不是业余拳击手吗?怎么在向知行面前,这么手无缚鸡之力了。   罗承想反抗几下,可向知行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别到身后,罗承一连声的叫。   向知行松开他,另一只手却猛地扼住他的喉咙,罗承翻着白眼,痛苦的干咳。   “罗公子,本来这件事情我不想管,可你既然把我扯进来,那我有些话,必须跟你说明白!”向知行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阴冷而沉稳,一如他这个人。   “首先,你对乱伦的定义有误解,您和令堂上床,那才叫乱伦!”他说着,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罗承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脸憋得通红。   “第二,”向知行压低声音,“我觉得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你和陆染离婚的事,咱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你认为呢?”   罗承眉头紧锁,只能用挤眼来表示同意。   向知行彻底松手,罗承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气不接下气,连咳嗽都显得困难。   一旁的李春莹早就吓得面色如土,呆若木鸡的站在那。   “陆染,走了。”向知行冲我挥挥手。   坐在车里,刚刚那一幕还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总是忍不住的去想罗承那如一团烂泥的样子,然后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很爽。   但也有点困惑。   我斜眼偷瞄向知行,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镇定沉着,稳稳的把控着方向盘。   有句话在我唇边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终于,我牙一咬心一横,对向知行问道,“喂……你刚才,为什么帮我出气?”   他看我一眼,不回答。   对我的态度依然冷若冰霜。   我有些气馁,但还是不甘心,便小声嘟囔道,“你不是说……你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吗?这不是女人才干的事吗?”   他不说话,许久,他淡淡的“哦”了一声。   “那你觉得,我刚才打的那个,是人吗?” 正文 第七章 向知行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因为这句话而开心了好久。  秋日的阳光不再刺眼,湛蓝的天空上飘浮着形态各异的云朵,美的好似童话世界。   我开了一点车窗,干爽的秋风钻进来,沁人心脾。   秋高气爽的日子,没有阴雨的寒凉,一切都温暖的刚刚好。   离婚的事,是在一家五星酒店的咖啡馆里谈的。我们这几家人都是那里的常客,老板见状,立即清了场,给我们足够私密的空间。   四人渐次入座。   向知行一脸漠然,随意翻弄着菜单。罗承坐在对面,揉揉嘴角搓搓脸,疼的挤眉弄眼,但身体一直是紧绷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李春莹怯怯的目光,徘徊在每一个人脸上。   场面一度沉默到尴尬。   直到向知行使了个眼色,叫李春莹到旁边那一桌坐,我和罗承才有了单独谈话的机会。   罗承显然松了一口气,没有向知行坐在对面,他少了束缚,看我时又恢复了那一脸阴狠相。   他废话不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离婚协议,签字笔拍在桌面上。   我冷笑,敢情这是随身带着,什么时候见了我就什么时候逼我离婚啊!   离婚我答应,我也不想跟他拖泥带水,可是这协议上的条条款款,每一字都写着是让我净身出户!   “罗承,你疯了吧?”我觉得不可思议,“婚内出轨的是你,过错方是你,现在你居然要我净身出户?你是不是忘了一年前你和你爸是怎么求着我嫁过来的?”   当初我们俩结婚,在江州是个挺轰动的事,毕竟是两大家族的联姻。   只不过那时,罗家在走下坡路,我爸跟罗承他爸在商场上交往了十几年,而我爸又是个特别重义气的人,就答应了罗家的求亲,用儿女婚姻的方式,帮罗家重振旗鼓。   记得罗叔叔带着罗承来提亲那天,几乎要给我爸跪下了。   婚礼办的隆重盛大,全江州的人都知道,是陆家千金下嫁了。   然而风水轮流转,一年后,罗家的势力竟然强过我们家,所以罗承才敢这么欺负我。   “呵,我是过错方?”罗承斜眼看我,“陆染,在我们的婚姻里到底谁错了,你比我更清楚!”   “你不就是想说我心里一直有向知行吗?你不就是想昭告天下,我陆染跟你上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小舅吗!”我咬咬唇,“可是罗承,我嫁给你的时候清清白白,嫁给你当妻子这一年多,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背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陆染!”罗承往前探着身子,眼睛死死盯着我,他始终不能对过去释怀。   “在你心里……已经给我戴过几千几万次绿帽子了!”   我们的谈判陷入僵局。   对罗承这种人,我也挺无奈的。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处处表现的像个受害者。脏水往别人身上泼,也不看看自己,早就不干净了。   僵持了一会儿,罗承突然冷笑一声,不紧不慢掏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   我本没什么兴趣,可扬声器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猛然拨动我某跟脆弱敏感的神经。   我身子一颤,那晚的噩梦似乎又在眼前上演。   我夺过手机,看到屏幕上一个女人衣不蔽体,哭声凄惨。男人骑在她身上,一边羞辱一边殴打。   顿时我觉得好像有块大石头从天而落砸在我头上,震惊、恐惧、愤怒……一时间齐齐纠结在心房。   “你……你竟然录下来?”我质问他,“你好卑鄙,罗承!你竟然把那天晚上你对我做的龌龊事都录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离婚。”罗承勾勾嘴角,目光阴冷,“陆染,签字吧。不然我真的不能保证,这段视频会流传到哪里去。网民们肯定很想过过眼瘾,看看不食人间烟火的陆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握紧了拳头,狠狠瞪着他。   但我无计可施……我除了手心渗出冷汗,气的全身发抖,竟然拿这个人渣一点办法都没有!   顿了几秒钟,罗承又提到了我爸的新项目。   “听说陆总在全力开发新项目,几乎押进了全部身家?”他笑的更为猖狂,“如果你签了离婚协议……陆染,我们罗家会对陆总这个新项目全力支持。可如果你不签……”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都似挑衅,“为你家老爷子想想,陆染,半生心血押在这上面,自己还有心脏病……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赔钱事小,可一激动把命也赔上,那可怎么是好?”   “罗承……”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他一脸的小人得志。   不得不承认,我的生长环境太过单纯,像一朵温室的花,根本经受不住现实的风风雨雨。   单是我自己,根本斗不过罗承的。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突然走来一个人,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过手机,干脆利落的删掉视频,“啪”的一声,手机扔在桌子上。   向知行在我身边坐下。   目光不及罗承的阴冷,却比他多了几分狠厉。   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怎么的,罗承一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气势上先矮了三分。   半晌,向知行缓缓开口。“我知道你除了手机里这视频,肯定还有备份。这话我只警告你一遍,罗承,回去乖乖把你所有的备份都删掉。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对付自己曾经的妻子,这实在不是男子汉的所作所为。”   罗承眉心微微抽动,眼里盛满怒气,嘴上却没说什么。   向知行的手指,在那纸离婚协议书上敲了几下。   “我保证,这个,陆染一定会签,不过里面的条款需要改一下。”他轻笑,“罗承,千万别拿什么资金啊、支持啊来威胁陆家!想想你们罗氏当初是怎么度过的债务危机吧……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陆家现在不如你们,但还不至于缺钱到这份上!”   “况且我们向家,也不是吃素的。”他扬起嘴角,笑容带着几分邪魅,身子往后一仰,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就是钱吗,谁家没有啊?就算陆总真的碰上资金问题,到时我们向家,一定义不容辞!”   向知行如神兵天降,说的每一句话,都敲在罗承的软肋。   我不由自主往他身边靠了靠。   一股暖意在心间涌动,眼泪差点掉下来。好像只要在向知行身边,这个世界就是安全的,只要有他在,没有人敢欺负我。   可向知行却把身子一侧,跟我之间空出了十几公分的距离。   “还愣着干什么?”他转脸看我,皱皱眉头,又是那种冰冷而不耐烦的神色,“还想在这里,跟你前夫把咖啡喝完了?” 正文 第八章 交钱吧,陆小姐! 向知行一甩手离开咖啡馆,我灰溜溜的跟在他身后。  肚子还很疼,下身好像也在流血,我扶着墙,走的很慢。可向知行的背影很冷漠,根本不回头看看我。   我开始怀疑刚才那个神兵天降帮我解围的,到底是不是他。   我不明白他心里对我怎么想,其实从十三岁第一眼看见他时,他就是个谜。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他,那一定是黑色。   神秘的黑色,一如他神秘的眼瞳,让人看不见底。   后来由于向知雅的原因,他对我厌恶甚至是憎恨。这也是为什么,我在跟罗承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却匆匆答应这门婚事,把自己嫁给他。   我就是抱着一种赌博的心理,想赌一次,看看向知行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甚至幻想,结婚那天他终于压抑不住积蓄已久的情感,来我婚礼闹场,众目睽睽之下抢走身穿白纱的我,和我浪迹天涯。   后来我才明白,这场赌局里我输的有多惨。   对于我嫁给罗承,向知行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只是出于礼貌,或者说出于舅舅对外甥女的关爱,给了我一个大红包。   然后婚礼那天他也没闹场,反而来帮忙,周旋宾客,进退得体。   我站在台上,所有聚光灯都打在我身上,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在流眼泪,他们以为那是幸福的眼泪。   就连罗承也为这眼泪感动了半天。   可只有我知道,这泪水滴进嘴角,到底是多苦涩的滋味。   其实罗承说的对,这婚姻里最先背叛的人,是我。   “向知行……”我好不容易爬上车,已经是满身虚汗,肚子一阵阵的绞痛,有气无力的跟他说,“送我回家吧。”   “不行。”   他发动车子,像冰雕似的,面无表情。   “我要回家!”我急了,“我要回去找我爸,你凭什么阻拦?”   “想见你爸,就约到别的地方见。”他冷冷的说,“我不会让你回陆家。我姐姐不想看见你。”   我心里狠狠一疼。   为了向知雅,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而我爸,他对向知雅也很好,不可思议的好。   我身边的男人,他们都喜欢向知雅,没有人在乎我这个叛逆的小恶魔。   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那你送我去海边吧。”我赌气的说。   向知行轻哼一声,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轻蔑。“活不下去了?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我也没时间管你……”   他话还没说完,进来一通电话。他手机跟车载蓝牙连接,一按接听键,我清清楚楚听到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行哥,到哪了?人家等你半天了!”   “就到了,乖乖等我。”   向知行是笑着回答的,声音很轻柔。原来强硬如他,竟也会有这么温暖的一面。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们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他挂掉电话,恢复惯常的冷漠,对我说,“你看,我是真的很忙。”   “真的很忙,你就把我扔在路边,哪都不用带我去,让我自生自灭!”   我也不知当时哪来的力气,一口气吼出这些话。   吼完了觉得心里空空荡荡,酸涩的感觉顶上来,我好似在水里窒息。   车子猛地刹住,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鼓着耳膜。   向知行看着我,我却把头转向窗外。   我不想看他的眼睛了,不想再猜里面还有什么。猜了十年,我累了。   沉默半晌,向知行再度发动车子,一个急转弯调头,飞速朝某一方向开去。   他把我带回他的家,一座背山面海的小别墅,在市中心外围。环境清幽,景色怡人,不远处就有一个地铁口,去哪里都很方便。   “这是我自己的房子,你先在这住着。”   “我在这住,那你去哪住?”   他瞥我一眼,“你把我房子占了,我当然回向家住!”   我当时心里有小小的失落,不过后来,他并没有说到做到。   流产之后的“小月子”,我一直在他家养。   他找了一个保姆照顾我,可还是时不时的中午开车回来给我送汤。喝完汤以后,我故意让他去刷碗,拖延时间不让他走。   自从那天在车里听到那通电话后我就觉得,外面有一群妖艳贱货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一离开我视线,我就不放心。   再往后,我故意叮嘱保姆不要给我洗衣服,连内衣内裤都别洗,也不要给我做饭,不要打扫房间。   我把这些活儿都留着,等向知行过来干。   这样一来,把保姆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半,一个劲儿的问我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是不是要辞了她。我笑着跟她说,放心,每个月保姆费照付!   向知行每次来,映入眼帘的都是乱作一团的屋子,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还有洗碗池里沾满油渍的锅碗瓢盆。   我躺在沙发上嗑瓜子、贴面膜,对他喊一声“hello,小舅!快帮我吧这些活儿干了,我手不能碰冷水!”然后继续在iPad上刷剧。   很奇怪的是,向知行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爆发,反而脾气出奇的好,宁可一下午不去公司,也在这把事情做完——这着实出乎我意料。   不过我真不应该小瞧天蝎座男人的报复心。   等我出了“小月子”,身体调养的差不多,向知行某天很严肃的坐在沙发上,给我面前摆了一张纸,上面罗列了一堆数字分析。   大概意思基本上就是,他这房子市价多少,放在市场上交易,租金该有多少,每个月的水电费、煤气费、网费该有多少,后面还有一项保姆费……   “我不是做慈善的,”他挑着眼眉,嘴边一抹轻笑,“你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看在我们沾亲带故的份上,这张纸上的费用,我已经给你打了折扣了。交钱吧,陆小姐!”   我目瞪口呆。   我从没想过,在他这里住竟然还要交钱!   向知行脸上的笑容越发让人猜不透,可我知道,他既然说出这种话,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后悔前几天那么肆无忌惮的使唤他……   原来那句话是对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可……如果我没钱呢?”我像蚊子哼哼,小声问他。   他一勾嘴角,“没钱?那自有没钱的解决办法!” 正文 第九章 何去何从 我是真的没有钱。  我从小不缺钱,所以对钱也没什么概念。从会买东西的时候我就会刷卡,钱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每个月我爸给我打在卡上的数字罢了。   我在钱的方面不计较,也没有防备。   嫁到罗家后,我爸偶尔也还会给我打钱,可我所有的卡,都被罗承以各种名义拿走了。结婚时我有一笔数额不小的陪嫁,也被罗承占了去。   总之结婚以后,经济大权完全掌控在罗承手里。我刷的卡是副卡,也就是说,我任何一笔支出,都会被罗承监控。   以前我根本不懂这些利害关系,可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我才知道钱是多好用的东西,才知道经济独立,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重要的事情。   那几张副卡,早就被罗承冻结了。   而向知行罗列的这些账,偏偏要我用现金结。   现金?开玩笑吧……我钱包里已经许久不放现金了,只有几个钢镚儿。从前逛商场,逛到无聊的时候,我就把钢镚儿投进游戏机里,抓娃娃玩儿。   可向知行刚刚说,没钱有没钱的解决办法……   我心微微痒了一下,脑海里掠过一些不可描述的场景。   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还不出钱来,是不是都要……肉偿?   我脸颊一热,心头却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甜。   我偷瞄他,然而他坐在那稳如泰山,神情淡然,眸色波澜不惊,我看不出一个男人对女人强势霸道的占有欲……   果然,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向知行清咳两声,不知又从哪掏出一张纸。这回上面罗列的不是数字,而是一项项的任务。   扫地、刷碗、做饭、洗衣服、倒垃圾……   全是家务活儿。   向知行淡淡的说,“没有钱,就出力,用你干的活儿来抵房租和生活费。反正我不可能白养着你。你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   干家务?   我瞪眼睛看着他,许久才嗫嚅道,“我……我从没干过家务。”   “没干过可以学。”   “我怕我学不会……”   “没有谁是生来什么东西都会的,陆染!”向知行抬眼,目光凌厉,冰冷无情,“不会就去学,想尽一切办法去生存,懂吗?”   不懂,不懂,不懂!   我心里无数遍的反驳、呐喊。   我恨恨的看向他,一股酸楚又差点盈满眼眶,让我使劲儿憋了回去。   我明白,向知行这样做仅仅是针对我。如果今天站在他面前的人换成向知雅,他也会这么亲兄弟明算账吗?   是不是向知雅就可以养尊处优,安安稳稳的占据着我妈的位子,被我爸宠着,被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弟弟护着,永远践踏在我头顶上?   同是女人,命运的差距可真够大的!   “呵,”我冷笑,心口像塞了一颗酸梅子,“我问你个问题行吗?你告诉我,向知雅用不用学这些?她用不用明白这些道理,用不用想尽一切办法去生存?”   向知行明显怔了一下,深邃的眼底又涂抹上一层暗色。   “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他声音低沉,“你扯到我姐干什么?”   “不是我扯到她,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我说。   突然,有咸涩的滋味滴在唇边,似乎一直苦到心底。   “向知行,我是从小什么活儿都没干过。钱对我来说,来的太容易……我不懂生活的艰难,但你不能说我不懂生存!你知不知道,自从向知雅当了我后妈,我是怎么在她的阴影之下拼了命生存的!”   “陆染!”   向知行大吼一声。   我身子一震,紧闭着眼睛,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他。   跟他相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他眼里的怒气杀气戾气,把我团团围住,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我脖子,让我窒息。   我从小就知道,向知雅是他的禁区,是我不能触碰的雷区。   不过现在,既然碰都碰了,那我也不必忌讳什么。我继续冷笑着说,“知道的,觉得你是在护着你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护着心上人呢!”   “你……”   那是向知行第一次被我怼的说不出话来。   瞪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脸红脖子粗。   一脸秘密被戳穿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心里莫名其妙的狠狠别扭了一下。   那也是第一次,我对我一直以来的这个怀疑,开始认真了。从那以后,我就特别留意向知行和向知雅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俩到底有没有越轨的地方。再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像夏日天空中突如其来的雷电,让我措手不及。   “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你不要故意岔开话题!”向知行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我再跟你讲最后一遍,陆染,我不跟你开玩笑,你最好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记到脑子里!”   “陆家你暂时不能回去,原因你也知道,第一,我姐不愿意看见你,第二,在你跟罗承的事弄利索之前,别回去给你爸添乱!要是你非得回去,别怪我不客气。”   “所以如果你想住在这里,就别指望有人为你的一切买单。你有手有脚,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也请你干点心智健全的事,别在这给我当寄生虫!”   我怔怔看着他,实在是气坏了。   怒气无处发泄,情急之下我抬手想打他,他却好像预知我要做什么似的,一把捏住我手腕,不费吹灰之力的控制住我。   这男人的力气,比罗承还大!   我疼的龇牙咧嘴,他脸上似笑非笑。   “是,你是有公主的命!”他眯起眼睛,轻哼一声,“可我告诉你陆染,真正的公主,是没有公主病的!”   “陆染,我不会给你做饭洗衣服,我也不会找人来伺候你。如果你连这点工作都不能做,不能独立生存,那就请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说完他像扔一只小兔子,把我丢进沙发里。   看我一眼,冷冷的转身,拿出裤兜里的车钥匙,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可还没出门,他又回过脸来,看着我窝在沙发里揉手腕的狼狈样,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   “哦不对,不是在这里。”他说,手指着窗外,“你死在这,会弄脏我的屋子!不过对面就是大海……呵,如果活不下去,就去海边自生自灭去吧!这不也是当初你要求的吗?”   撂下这些话,他转身离开,大门“嘭”的一声巨响。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躺在沙发上,手腕刚刚被他勒出一道红印,还在隐隐作痛。我呆呆的躺着,心被掏空,魂也好似被抽走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 正文 第十章 意乱与情迷 那天,是我认识向知行以来,发生的无数次争吵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次。  我其实挺佩服我自己的,居然会对这样一个人情有独钟,痴心不悔。   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一爱就是十年。   向知行有什么值得爱呢?冷血无情、蛮横霸道,目空一切,拒人千里……他的缺点太多了,我随口就能说出十条以上。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对我却是致命的。   这十年感情上的磨难,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爱情没有什么优缺点,爱情不能放在天平上称一称。爱了就是爱了,天平那端的缺点再多,也抵不过天平这头,我愿意为他输掉性命。   性命都能输,还在乎这点尊严吗?   于是那次争吵之后,又是我很没出息的,先妥协。   我接受了他的条件,给他做家务,抵房租和生活费。   我告诉自己,陆染,你没地方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我心里也很清楚,我不是没地方去,这个头我也可以不低。我是陆家唯一的千金,偌大的江州城,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至少我还可以求助于唐琳啊!   但我最终选择留在这,留在向知行这。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向知行竟然搬回来住了,美其名曰监督我。   那天阳光甚好,他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站在小别墅的门口。秋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背后是湛蓝的天空,和静默的海连成一线。一片泛黄的法国梧桐树叶飘下来,落在他肩头。   他轻笑,“不回来监管着你,谁知道你会趁机把我房子糟蹋成什么样?”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肚鸡肠?”   我翻他一个白眼,脚下却像着了魔,颠儿颠儿的跑进厨房给他烧水泡茶。   “我没说你小肚鸡肠。是你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从前做的孽多了,让人不得不防。”   我当时手里端着开水,真想一抬手给他泼脸上。   向知行欣赏着我泡好的茶,是上好的碧螺春,他笑着凑上去闻一闻,并没有喝,而是身子往沙发靠背上一仰,对我说,“还不错……总算会泡茶了,就是这水温偏高,破坏了茶的香气,而且第一遍茶,是要倒掉的。”   “向知行!”我一跺脚。   可不知怎的,尽管生气,对他就是恨不起来。   心里反而因为他要在这里住,而有一丝丝甜意。   我特么真是……有自虐症!   接下来,我开始了跟向知行“同居”的日子。   他住主卧,我住客房。   他每天早出晚归忙他们家的生意,我就在家里辛勤劳动,做饭刷碗洗衣服打扫卫生,一样不落下。   坐小月子的时候我曾支使过他干的那些事,现在他连本带利的还给我了。   包括给他洗内裤和袜子。   不过我做家务真的不是一把好手,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就算学也要有个循序渐进。   所以最开始那几天,我常常忙的鸡飞狗跳,还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   把菜烧糊了好几次,每次都惹来小区保安打消防电话,后来保安习惯了,知道这座别墅冒烟肯定是我搞的,连问都不问了。   我开玩笑的跟向知行说,我也体验了一把“烽火戏诸侯”的乐趣。   向知行瞥我一眼,“身为女人不会烧饭,你还挺津津乐道的是吧?”   我心里暗骂他直男癌。   “陆染,我再郑重的警告你最后一次。”向知行看着一屋狼藉,没有发作,倒是很心平气和的“警告”我——但我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如果下次再烧糊了锅,熨破我衣服,用擦洗手间的拖把擦客厅……你就给我滚出去,自生自灭!”   然而他又一次食言了。   我依然把家务搞的一团乱,但他没有赶走我,只是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不回来。   我让唐琳帮我打听向知行都在忙什么,唐琳说,向家在筹备新楼盘开发的事,向知行做前期,可新楼盘的地皮一直拿不下来,他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还要应对各路政客和商场上的竞争对手。   有一天,他凌晨才回家,步履蹒跚的走进来,带着一股酒气。   我最讨厌男人身上的酒味,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小时候爸爸在外面应酬完了,我从不让他靠近我。   上次跟罗承闹离婚之后,我更讨厌酒味了,因为罗承就是喝了酒以后对我施暴的。   可那天对向知行,我不知怎么了,心里虽然小小反感了一下,而后竟鬼使神差的跑到他身边去扶着他。   他酒量不差,但那天被人灌了不少,连走路都要扶着墙一点点往前移。我搀着他回房间,他像一把重锤,咚的一下倒在仰面倒在床上。   那张冷峻阳刚的脸,被酒精染上红晕,在暧昧的灯光底下,格外有诱惑力。   我坐到他身边,慢慢凑过去。   他鼻息很重,每呼一下气,红酒的味道就随之飘出来。   可很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排斥了。我觉得那很好闻……我觉得他从头到脚,他整个人,就是一瓶醇厚的红酒,散发着摄人魂魄的味道。   我大着胆子,嘴唇贴近他。   忽然,他睁开眼睛,一把拉住我的手,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隔着他的衬衫,我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我紧张的要死,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无所适从。   我心里既期盼着他对我做些什么,又有点害怕,还有些害羞……我不是未经人事,可跟罗承在一起时,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向知行轻轻抚摸着我脸庞,一直向下,掠过脖颈锁骨,小心翼翼掀开我的睡衣,温柔的伸进去……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所到之处,我身体发出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栗。   只是从他手心里传递出来的珍惜,让我困惑,也让我惊诧。他轻柔的,好像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是他无比看重的东西。   不过那一刻我已经意乱情迷,什么也顾不得,满心期待着跨出那实质性的一步,却发现他眼瞳里的柔情猛然间凝滞,迅速笼罩一层冰冷的阴影。   他似乎一瞬间清醒过来,一下子直起身,冷冷的看着我,哑着声音问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