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秋之愁韵 “乾坤苍莽正风尘,力挽狂澜仗要人。” 傍晚,深秋,女子临窗而立,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捻着被风吹落的秋叶儿。叶儿脉络清晰,没有了春天时的柔嫩,没有了盛夏时浓绿,有的只是属于初秋的淡黄。 “噢,原来已是秋天了吗?”一个低沉温厚略带沧桑的声音低吟,低吟中透着些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沧桑与伤感。 “还记得不久前自己还在皇城汴夏踏青呢,现在却已经是初秋了啊,世事变迁哪,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人生又会有几个这样的春夏秋冬呢!” 其实,落叶或是秋天,只是自然本能的变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感情的,就算有也只是人们自己强加的意志吧! 从古到今,人们似乎都比较喜欢悲秋,或曰:“无边落木萧萧下”,或曰:“自古逢秋悲寂寥”,或曰:“秋风秋雨愁煞人”。而今这个悲秋的人却没有诗人们赏秋的那种既欢喜又忧伤的诗意,她有的只是关于家族后事的浓浓愁情。所以,即使她只是那么随意地临窗而立,你却能感觉得到从她的身上散发的浓浓的忧伤。 这个名叫桃绮的沧启国丝商,她究竟在为什么而悲伤呢?有什么事竟让她如此烦恼呢? “吱呀”,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端着茶走进了书房。 “阿蓉,不是叫你不要总是什么事都自己做吗?像这些小事交给下人做就可以了。”一袭白色长衫的桃绮回过头来,目光很是亲切地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下人兼伙伴,语气中的苛责里充满的是对妇人的关心。 端木蓉是桃绮儿时的婢女,现在已经是桃府的老管家了。她们在一起已经三十多年了,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现在她还是自己的亲家,这使得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端木文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是个端庄贤淑的好夫郎,桃绮在心中赞道,阿蓉教育得很好,只是自己的那个孩子却,唉,难道果真应了那句古话:富不过三代吗? “大人(沧启国中人们对家主的尊称,沧启国是女尊国。),我知道您体贴阿蓉。但是,这些事一直都是奴婢在做着,换个人伺候总怕您不习惯。天凉了,您喝些姜茶取取暖,去去寒吧!”妇人的声音满是关切,令人听起来觉得非常地温暖。 “嗯,好的。”桃绮接过管家端木蓉手里的姜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举止优雅大方。 桃绮的嘴角微微上扬,本是愁容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她年轻时本是个极美的人,岁月流逝却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而这笑靥更加衬得她美丽异常。 桃绮想:幸好还有阿蓉,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老朋友,只有她始终不离不弃,只有她是一直对自己好,发自内心的好。 “哎呀,大人,您怎么能把窗户打那么开呢?着凉了可怎么办啊?”阿蓉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去关窗,还还时不时念叨:“您最近总是那么忙,总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呵呵……,我也只是想透透气,哪能那么容易就生病了呢!倒是你,近来有些瘦了。桃薇那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桃绮有些抱歉地说道,这桃薇是桃绮的夫君尉迟德睦留下的女儿,因为桃绮自其正夫尉迟德睦去世之后便未再娶也没有纳侍君,故而只得这一个女儿,却是万分娇纵蛮横。 “大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不是您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哪能有现在这么安稳的生活?薇主子性格是淘气了些,也不大能吃苦,但心却还是好的。” “嗯,也是,不然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她娶文儿的,不舍得让她糟蹋这么一个好男儿。文儿是个好孩子,阿蓉,你管教得很好,唉,不知不觉间,孩子们都已经出落得这么好了。文儿快生了吧?”桃绮趁机转移了话题,自己的孩子自己还会不了解吗?桃薇的那个性子哪是说改就能改的呢? 如不是当初看桃薇那么坚决,把事情闹得那么僵,而且看端木文这孩子对桃薇也确实是有意的话,桃绮是决计不会将端木文这个许配给桃薇的吧! “回大人,稳公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生了。”端木蓉的语气中满是期待和惊喜,毕竟,那可也是自己的嫡孙啊! “哦,看我这记性。”桃绮苦笑道,最近真的是太忙了呢! “大人是一家之主,要忙的事多,哪能都记得呢!” “阿蓉,你传话下去,告诉佣人们今天把晚膳摆在‘聚合园’,我们全家人好久都没在‘聚合堂’聚过了。” ‘聚合园’,端木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桃绮是个商人,与家人总是聚少离多。‘聚合园’是桃府中最豪华,最正式的大厅,一般只有宣布大事,招待比较有地位的贵客,或者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让一大家的人聚在一起。所以,一听到‘聚合园’管家端木蓉就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了,大人终于想要退出商场,享受天伦之乐了么?端木蓉想,这么多年了,难为大人撑着这个家了,桃薇少主也不能帮衬着些。 如今,大人是真的想通了吧!其实,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还要重要的呢!桃家的生意已经很好了,而桃家的财富虽不说能够富可敌国,却也够几代人享受的了。 “好的,奴婢这就去通知他们去。”管家端木蓉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待端木蓉转身的一瞬间,桃绮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一股寒气蔓延,那白衫上散发出的又是之前那种严肃萧杀而又略带忧愁的气势。 “唉,这样的快乐已经时日不多了吧。”看着管家欢喜着出去的身影,桃绮不禁微微叹气。自从皇城丝商会的会长严嵩出事的那一天就该料到有今日了,只是自己总是执迷不悟,总以为自己在这边远之地可以躲过一劫,可是却还是……现在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和家人开开心心度过剩下不多的时日,然后,尽快地安定好后事。 这样想着,桃绮便坐在书桌旁,静静地沉思,时不时地在纸上写些什么。 秋风飒飒吹来,窗前的落叶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摇曳、坠落,落在地上又像是失去了生命的蝴蝶的羽翼,枯黄、苍老,没有一丝活力,偶尔有几片飞入窗内,飘落在书桌上,却再没有引起桃绮的注意,桃绮就那样静坐着,忧伤的气息中还有着无边的孤寂,这个半生纵横于商场、精明睿智的“嘉襄城三富”之一的丝商,似乎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 正文 第二章 最后的家宴 夜凉如水,半边弦月被云层遮蔽着,朦朦胧胧地,衬得外边的夜色有些昏暗,嘉襄城桃府‘聚合园’偌大的大厅里边却是灯火辉煌,一派温馨祥和的样子,‘聚合园’装饰得不算奢侈,八盏三芯的琉璃灯盏分布在大厅的各个角落,照亮着整个大厅,烛火摇曳中,浅蓝色的琉璃灯盏更加地莹润飘渺,熏香早已点燃,是甜润的桃花香,袅袅香雾缭绕,勾勒出雅致的意境。显然不是一般的寻常人家可以比的了的,大厅的八仙桌上排满了珍馐海味,勾着人们的食欲。 桌的上首是桃家的一家之主——桃绮,一袭白衫,眉目之间尽显英气,岁月的镂刻使得她更加地成熟稳重,有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桃绮的左下位是管家端木蓉,淡青色长裙,淡雅之间透露着些许悠闲潇洒,这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身材有些许富态,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桃绮的右下位是桃绮的独生女儿桃薇,那个据说只爱吃喝玩乐、不学无术,令人头疼的纨绔女。 紧挨着端木蓉的是其夫君——刘瑞,此人容貌中上,只是身体不太好,柔柔弱弱地像是弱柳扶风,虽是三十大几但却好不显老,也是一个看起来很是亲切的人。管家端木蓉乃是专情之人,一身只娶了这一位夫君,而且二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原先都是桃家的家奴。 而紧挨着桃薇的便是她的正夫端木文,端木文是管家端木蓉的儿子,容貌姣好,性子温和,只是因为其父体弱,所以,他一生下来便也是弱质佳人,虽其体如弱柳,但是却有着一股柔弱的风韵,此时的他挺着肚子,已是八个月大龄的待产孕夫。 端木文的下面依次坐着的是桃薇的五个侍夫,其中两个是端木蓉的陪嫁侍从沫和月,还有一个是打小就跟着桃薇自己的小侍,再剩下的两个则是桃薇从馆子中讨来的伶官。 虽说这桃薇喜欢惹是生非,不学无术,而且还酷爱在外边鬼混,但是,对于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端木文却是极好,平时对他很是宠溺,孕育子嗣的权利也只给了端木文。 桃绮的正夫尉迟德睦因难产而死,所以,自己的这个女儿虽然不争气,只知道吃喝玩乐,但是桃绮却也不舍得打骂管教,只因她爱她的夫郎爱得极深,而且自桃薇的父亲去世之后,桃绮却并没有再续弦,一心守着这个女儿和桃家祖业。 桃绮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行完礼之后,见一家之主还没有发话,众人也只好埋头看着眼前的菜肴,却没有人敢轻易动筷子。 “嗯哼,咱们一家人都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现在聚在一起只是吃吃饭,好好享受享受家的氛围,所以,不必拘谨,都吃吧!” 听到家主的命令,大家便开始动筷。虽说,桃绮叫大家不要拘谨,可是,大家族里面的规矩有谁又会不懂呢!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举止优雅地消灭着眼前的食物,唯恐自己会做错什么事。 吃完饭后,食物已被机灵的仆人撤下,水果和甜点立马就被端上了桌,真正放松一些的时候来了,这个时候一家人才像是一家人,桃绮宽宽心,暗暗想道。 “娘,您好久都没有回家呢,薇儿想你了。”桃薇虽说不学无术,但是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开口便满满的都是和母亲撒娇的意味。 桃绮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个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似的女儿,无奈地说道:“呵呵……,薇儿长大了,都娶夫郎,而且就快做娘了啊!以后,可就要成熟一些,不能事事都粘着娘了。” 口头上虽是这样说,可是,若不是因着这即将到来的变故的话,桃绮宁愿自己的女儿仍然像以前那样喜欢闯祸、不学无术,毕竟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其实只要她快快乐乐地就好,至于是否有出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自己能够这样一辈子护着她,爱着她就好了啊!只是,如今……这个孩子必须要学会成长! “是,孩儿知道。”桃薇面对自己的母亲还是非常恭敬地,俨然一幅母慈女孝图。 “文儿,最近身体还好吧,妊娠反应得厉害吗?你要多照顾身体。”桃绮的目光转向了端木文,那不怒自威的脸上绽放出了柔和的笑容,就连眼睛里都充满着柔光。 “娘,孩儿很好,宝宝也很乖。稳婆说宝宝就快要生了,您能给她取个名字吗?”端木文举止大方端庄,此时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恳求和希冀的目光,要知道,只有家主取的名字,才算是被家族真正承认的,这是一种重视和荣耀。 “是啊,是啊,娘,您都还没给您的孙儿取名字呢?”桃薇撅着嘴,十足的孩子气,却并不令人反感,她在桌下的手却是紧紧地握着夫郎略显紧张的手,十指交缠,端木文的眼中顿时满满的都是难以自抑的柔情。 迎着大家渴望的目光,桃绮不负众望地应道:“如果是个女孩,那就叫桃红挽吧,希望她有事业红火的福气以及力挽狂澜的才能;如果是个男孩的话,那就叫桃无双吧,希望他相貌出众,德才兼备,温柔贤淑,天下无双。” “桃红挽,桃无双,真是名字,好名字啊!”管家端木蓉合不拢嘴地赞道,她是真的开心,那可是自己的亲孙儿、亲孙女啊! 其他的一众人也都叫好,毕竟,端木文肚子里的没准儿就是未来的当家家主,而除了桃薇夫妇和端木蓉夫妇,其余那些桃薇的夫侍哪里敢说不好呢!所以,这一晚的聚餐自是相当地温馨美满,这样的温馨却是在这样的大户里边很难得的一种气氛。 余下的时间里大家聊了些家常,夜开始深了,这温馨祥和的家庭聚餐在桃绮的吩咐下结束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薇儿扶文儿回房歇着,其他人也各自会自己的院子吧,阿蓉,你待会儿来我的书房,我有些事要单独交代你。”桃绮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回了书房,于是,大家都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 正文 第三章 书房密谈 书房里灯光明亮,烛泪已是厚厚的一层,几只大胆的飞蛾总是不甘心地朝着那火光飞去,烛火便时不时发出“嗞……嗞……”的响声,声音微弱,但却让这个寂静的夜显得更加的寂寞、苍凉! 而这寂寞、苍凉与桃绮现在的背影无异,不知道是夜色寂寞、苍凉彰显了桃绮身上寂寞苍凉的气息,还是桃绮此刻的寂寞苍凉熏染了夜色。 明明知道可能前方就是死亡,明明知道可能试过之后仍然是绝望,可是,却仍然还是选择孤注一掷。人又何尝不是如飞蛾扑火般不肯退缩呢?生命又何尝不是如飞蛾般脆弱呢? “人和飞蛾,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竟有着惊人相似的地方吧!蛾儿,我同情你扑火般的大义背后的残酷,他日我是否将像你一样投入大火的怀抱呢?又有谁会同情我的遭遇呢?” 一声叹息微弱而又悠长,犹如老人的迟暮,将逝者的挣扎。真真是: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蚊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桃绮端坐在书桌前,五指微曲,轻叩着桌面,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莲花瓣一般的墨砚下压着一张信封,信封上的字迹还很新,上面写着“吾女桃薇亲启”。显然,这封信的主人便是桃薇,只是,不知为何不亲自说明而要如此神秘,一阵风吹来,却只是微微吹皱了信封。 不一会儿,一阵敲门声响起,桃绮知道那定是自己的管家端木蓉,于是也并不起身,果然,门外传来沉稳低沉的嗓音。 “大人,我是阿蓉。” “嗯,进来吧!”桃绮的目光微微扫过桌上的信封。 端木蓉进来之后恭敬地站在桃绮身旁,等待着桃绮发话,她的直觉告诉她,桃家肯定是要变天了,因为主子此刻的神情比任何时刻都要萧杀冷冽,那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神情,她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许,是当年尉迟主夫辞世之时吧,又或许是老家主辞世之时,可是,那个时候的主子虽是极度悲伤,但却担负起了一个家族的责任,重新振作起来,不像现在,虽是引而不发,但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戚,似乎隐隐透着一种绝望,一种想要挣扎却难以动弹的绝望。 只是,她却不能问,不能说,只能静静地陪伴着。 “阿蓉,你进桃家很多年了吧?”过了许久桃绮方才发话,这话语中透露着些许追忆,却也有着些许令人难以察觉的凄凉。 “回大人,已经35年了。”端木蓉几乎是不经思考便已经说出答案,毕竟,这些年对自己是多么刻骨铭心的啊!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认定的主子,想要一直守护的主人,在三十五年前的那天起自己或许就已经许下了这守护的承诺,在心里定下了忠诚的契约吧! “哦,原来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真是一晃眼就过去了啊,时不我待啊!” “大人是怎么了?最近一直在叹气。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端木蓉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这是主人自己的心事,自己本不该过问太多,但是,端木蓉的内心里或许早就不仅仅把眼前的这个人当做恩人,当做主子,而是当做了亲妹妹来疼惜着,她的意气风发、她失落寂寥,她的成长,她的一切的一切,她早已看在眼里。 “的确是啊,只是觉得好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做,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吧!”桃绮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件事。 “怎么会呢,不管您要做什么,我肯定都会为您去准备的。”端木蓉急着争辩道,主子可是比自己还要年轻硬朗许多啊! “呵呵……,随便说说啦,不要这么紧张。不过,我还真的有想做的事。”桃绮知道到端木蓉是在担心自己,只是,自己不能将那么多人牵扯进来,所以趁机转移了话题。 “不知是什么事?”端木蓉想:难道主子就是在为这件事情而担心着吗? “莲塘村,你还记得吗?”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呢,桃绮忽然发现那个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地方,此刻却是如此清晰地跃入自己的眼中,依稀记得那开在春天里的桃花甜腻妖娆、梨花洁白纤纤、蔷薇馥郁芬芳;那长在夏天里的柳枝恣意缠绵,于午后的烈日中给众人带来难得的舒爽;那绽放在秋天里的雏菊犹如彩虹一般点缀着满山红叶的山野小径;那开在冬天的红梅在白雪的衬托之下就仿佛当年初遇尉迟的时候,他脸上那如花如画般的笑靥……。 “呵呵……,当然记得了,那是大人救下我的地方,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莲塘村对端木蓉而言也是一个很难忘的地方,那是她初遇桃绮的地方,也是她脱离磨难开启新生活的地方。 “那你还记得兰若寺里的观音香吗?”桃绮的语气很是柔和,莲塘村,那是她与尉迟相遇相知相守的地方,桃绮的夫君尉迟德睦在世的时候,桃绮和他总是会放下桃家的一切生意,前往莲塘村居住一两个月,不问世事,只是温馨地在一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观音香,须得有心之人先净身吃斋七天,而后在方丈哪儿求得香炉、香囊,然后在炉中为自己所爱之人点燃七七四十九柱香,夜夜诵经守候在香炉旁,将焚烧后最干净的香灰收集,置于香囊中,这样得到的香囊方为观音香,据说有驱邪治百病的功效,当然,大多数人都只是为所爱之人求个平安罢了,不可能真的靠它们来治病的。 但是,尉迟德睦却很相信,每年的冬天都会前往兰若寺为桃绮求取观音香,好保得桃家一家上下的幸福安康。 “记得,当然记得,以前尉迟正夫在的时候,大人还时常自己去那里为其求观音香呢!”端木蓉不禁脱口而出,这些记忆于她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 端木蓉始终记得,当初,她和桃绮的相遇正是因为观音香。当时的桃绮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却已经很懂事,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在她去为父母求观音香回来的路上,端木蓉就那么静静躺在道路旁,奄奄一息,那时的雪好大好大,银白色的雪花飘落在地面上,覆盖住了房屋,覆盖住了街道,也覆盖住了流浪至此只着一件单薄灰衫的端木蓉,端木蓉是随着一群乞丐来到这里的,只是很不走运地在乞丐们打算大迁移的时候发烧了,于是,大部队只好扔下了她。 前些日子她还可以帮人家干活换取一些吃食,可是,因为没有钱医治,她渐渐地又只好流落街头。原本只是额头有些发烫而已,今天早上却晕倒在了半道上。 端木蓉觉得身上好冷好冷,就像是掉入了冰窟一样,又觉得好热好热,像是掉进了火炉里一样,冷热交替着折磨着她本就单薄的身子。而且肚子也是好饿好饿,有多少天没有吃饭了呢,她已经不记得了,最后她选择闭上了眼睛,想要麻痹自己的一切感官,在她快要梦见去世已久的爹娘时,一阵肉香把自己弄醒了。 桃绮她们的马车就停在离端木蓉不远的地方,一群下人摸样的人正在吃着肉,喝着酒,这种情况端木蓉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想着估计又是嘉襄城里的有钱人吧! 很多像她们那样的有钱人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打量一下,但是,一会儿之后便离去了,端木蓉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们可能是想着把自己买回去当奴婢,只是自己却病的这么严重,所以,来了又走了,在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之后,端木蓉已经麻木了。 的确,有谁会愿意做这样亏本的生意呢?端木蓉苦笑。有谁会买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人做下人呢? 耳畔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咦,小六,你看这里竟然有一个人?” “哦,看她一动不动地,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有一个声音响起,想来就是那个被叫做“小六”的人吧! 如果换做是以前,端木蓉早就起来给她几个巴掌了,竟然敢说自己是个死人,只是,此刻,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反抗了,再看看现在的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雪地里毫无声息,呵呵••••••,这样的自己的确与死人无异。端木蓉苦笑。 “咕噜,咕噜,咕噜”端木蓉忍了好久,肚子终于还是叫开了锅。马车上的那群随从都假装没有看见,继续豪吃海喝,之前来这里转了转的两个人回到了队伍中,于是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她们的取笑声,这被取笑的对象定时她无异,这种情况与之前的几次无异,所以,端木蓉并没有第一次听到那些话的时候那样地气愤了。 想来,每个人都是不容易的,她们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来帮助自己,至于,她们的取笑,那些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大家都是可怜人,她们并不比自己好多少。所以,当时的端木蓉并没有怨恨什么,因为,一切都在正常不过了,所以,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想要继续做回那个美丽的梦,梦中有爹娘的拥抱和温暖的饭菜。 可是,有个小孩却走到了她的身边,把一块温热的肉和三四个馒头放到了她的手上,她的眼睛好亮好亮,就像端木蓉那个因为饥饿而死去的妹妹,眼里满满的都是善良和纯真,她没有说一句,只是在那群仆人诧异的眼光中,将那些食物递给了她,还从她自己的马车里拿来了一碗粥,笑着递给她。 “别着急,这些都是你的。”甜甜糯糯的声音里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威严,从那一刻起,端木蓉就已经把她当做了是自己唯一的主人。 再后来,她请来了大夫为她治病,于是,当她问端木蓉愿不愿意跟她走的时候,端木蓉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端木蓉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真确的,因为桃绮一直待她如姐妹,信任她,对她好,而且还给她安排了个好夫郎。 虽然,沧启是个女尊国,但是,许多大户人家里的仆从都是终身不能嫁娶的,而且,还要受着主人非人般的折磨。 端木蓉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不但幸运,而且还是幸福的,而这些都是桃绮所给予她的,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不管桃绮有什么要求,她总是会答应她,而且竭尽全力地去完成,一生一世忠诚于桃家。 大人这几天的心情不安定,要不自己也去为她求些观音香吧!端木蓉想道。 “兰若寺一年一度的燃烟节快到了吧?”桃绮问道。 “大人,还没有那么快!” 燃烟节,因每年求观音香的香众众多,一起焚香的场面壮观,故有此节,该节贯穿整个冬季。 “哦,真想再看看燃烟节,看看莲塘村。”桃绮的话语中有着无限的怀念之情。 “会有机会的,大人,过些天如果你可以放下铺子里的事情的话,不正好可以赶上今年的燃烟节吗?要我去安排一下吗?”端木蓉小心翼翼地问着,进来桃绮很忙,她想要叫她放松一下却又不好干涉太多。 桃绮却并不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阿蓉,我们在莲塘村置办的老宅还留着么?” “还留着,我一直叫人小心打理着。大人不是说过如果以后闲着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去莲塘村养老吗?说起来,那还真是个让人颐养天年的世外桃源哪!” “是啊,那里的景色真美!”桃绮顿了顿,继续道:“阿蓉,如果我以后去世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洒在那儿吧,这样就可以和尉迟一起在哪儿了。” “大人,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呢?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端木蓉声音哽咽,就算是她再迟钝也听得出来桃绮大有在安排后事的倾向,心里不禁害怕,不知道这次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向沉稳镇定的大人竟然会做这样的打算。 “呵呵……,人老了,的确就爱想这些有的没的。”桃绮掩饰下自己眼中的悲戚,语气轻快地说道:“哦,对了,阿蓉,我想你和薇儿、文儿他们先去莲塘村帮我把老宅打理好,我把手头上的这些事结了就过去与你们会合,颐养天年去。” “什么时候走?”端木蓉的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想着自己应该是多想了吧,但是一想起桃绮之前绝望的语气与表情却又不免觉得后怕。 “就这两天吧,尽快动身,还有文儿那儿,你给多安排几个稳公以及仆人,一定要保护他和孩子的安全。” “不等孩子生下来再走吗?” “不了,尽快安排人去莲塘村吧,我的心里这两天特别不踏实,昨晚梦见尉迟说他想我了,我不想再让他一个人那么孤单。” “大人!”端木蓉惊呼,大人这个样子真的让她很是担心。 “嗯,放心,我还好。阿蓉,这封信是给薇儿的,告诉她到了莲塘之后才能拆开,有些事我不好当面交代她都写在里边了,到了莲塘村之后,就辛苦阿蓉你了。”桃绮将之前写好的信递到了端木蓉的手上,心底却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的对不对。 “嗯,好的,大人,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为薇主子的。”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好了,这么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明天就让大家收拾东西去莲塘吧!只是,记得,别走漏了风声。”桃绮殷切地交代着。 “是,大人。”端木蓉退出房外,带上房门,朝自己别院走去,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大人肯定是遇到大事了,自己一定得帮她打理好一切家庭内务,不让她分心,大概这次的问题很棘手吧,好久没有看到大人这样不自信了。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书房内的人,仰靠着太师椅,有些涣散的视线凝视着房上的某根横梁,幽幽地叹着气。 正文 第四章 嘉襄三富殒 第二天一早,在大家都去给桃绮请安的时候,桃绮和众人宣布要去莲塘村住一段时间,桃薇先去的话可以赶上兰若寺的燃烟节,给家族祈福,然后让管家端木蓉给众人下达了任务,于是众人个会各院,开始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东西就已经收拾好了,只是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去莲塘村的马车怎么那么破?难不成现在开始走节约路线了? 于是,大家围绕着这个问题炸开了锅。 “阿娘,这个马车真的是我们坐的?有没有搞错?”最先开口的是桃薇,这个平时挥金如土的纨绔女哪里坐过如此“破旧”“寒酸”的马车,她甚至都怀疑这个马车会不会半路散架,而且自己的夫郎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少主,没错,这就是我们的马车,来,大家赶紧上车啊!”端木蓉解释道,这些都是大人授意的,所以,她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是吧?这个也能算车?!”桃薇很是郁闷,这车可是比送货的马车还要破啊,“下回我都不敢出去逛街了,这要是遇到熟人岂不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吗?” “就是啊,就是。”几个时常和桃薇出外面厮混的侍女跟着应和道。 “我们不去了。” “对啊,对啊,不换车我们就不去了。” …… “嗯哼,你们这些小蹄子还反了不成!”管家怒道。“赶紧给我上车去,莲塘村是个小地方,哪里能有什么熟人?再者去莲塘的路途偏僻,这样的车可以掩人耳目。想坐好马车,你们想让人抢劫还是想被人抓去卖了!啊!” 这一声吼下来,大家都只好乖乖地上车了,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好玩之心比较甚,所以,一上车大家便又叽叽喳喳地聊起来了,一副出游的景象,大家的心里都美得不行。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乐趣。 “大人,少主和蓉管家他们都已经出发了。”书房里,一个五十的老仆向桃绮汇报。 “嗯,知道了,福叔,你也回家去看望一下你的孙子吧!还有,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你把它们分发下去,然后让大家都各自散了吧,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桃府了。” “大人!”福叔急急地喊道,事情似乎很严重,没有桃府了,难道,难道桃府会有灭顶之灾吗?而且连少主都被送出去了。 “呵呵……,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想把这边的产业都退出来,以后不待在这儿罢了。想过几年清净的生活。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福叔说完就恭敬地退出了书房。 福叔从书房出来后,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将桃家的众仆人们聚集在一起。 “福叔,今天怎么叫我们大家都聚集起来呢?是不是有贵客要来啊?”一个胆大的人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嗯,安静一下,今天叫大家来呢,主要是因为大人说想个大家放个长假,所以,今天我是来给大家发这个月的月钱的。” “哇,这么好!” “是啊,是啊,大人真是对我们太好了,我的邻居们都说很羡慕我跟了这么一个好主子呢!” “我也是啊,大人性情温和善良,对下人们还这么关心。” “这下,我终于可以去陪陪我的夫郎了。” “就是不知道我们又几天的假呢?” “对啊,福叔,我们可都还想继续为大人效劳呢,到底是放几天假啊?” “听我说,所有的仆人都不分大小等级,均放假五天,五天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就行了。现在,由我和账房先生给大家发月钱,下面,请念到名字的人过我这边来拿银子。” “刘五,一两。” “谢谢福叔。” “拿好了。” “下一位,王三,一两三十文。” “谢谢福叔。” “嗯,好好干啊!” “下一位,赵六,二两。” …… 几个时辰后,所有的下人们也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去休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心里想着假期结束之后一定要更加地卖力为桃府干活。 书房里,桃绮临窗而立,看着外边奔走着的三三两两的人群。心想着:走吧,都走吧,所有的一切就让我一个人来负责就好了,毕竟大家都是无辜的,毕竟只有我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要的也只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傍晚时分,嘉襄城宁华街的大街小巷上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人,而且明眼人一眼就都能认出来,其中的几十个领头人物便是右丞相左思韵的“千羽卫”,也就是她的私人军队。 当今沧启国的女皇楚思凤前半个月刚刚登基,年仅九岁,因其年幼,将其扶上皇位的右丞相权倾朝野,统摄着整个朝纲,所以,这“千羽卫”的地位是堪比皇家军啊,一般人都说“宁可得罪阎王爷,不能得罪千羽卫”,因为得罪了阎王大不了一死,可是你要是得罪了“千羽卫”,那你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天哪,今天嘉襄城中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铁卫?嘉襄城向来是很安定的啊!”路人甲议论道。 “喂,你不想活了吗?小声点儿,有道是‘宁可得罪阎王也,不可得罪千羽卫’哪!”路人乙回到道。 “那就是‘千羽卫’,铁血右相左思韵的私人军队吗?据说,‘千羽卫’在江湖的杀手组织里边可是排名第一的啊,两个月前,‘千羽卫’仅用一个月得时间便已经干掉了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流觞’呢!”路人丙问道。 “对啊,‘千羽卫’一出,肯定又有人倒霉了,不知道又会是哪位大人哪!”路人乙摇头叹道。 “哎呀,‘千羽卫’做事那可是向来不寻章法的,上次听我表弟说啊,皇城汴夏城里最大的丝商突然暴毙家中,而她的家人都被送进天牢了,据说,她是被自己的女儿和妻子联合害死的,最后一大家族的人死的死,发配的发配,财产全都被充入国库。可是哪,有人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在她家的围墙外看到了好多的‘千羽卫’啊,而且,据说她的财产其实也没有充公,多数是被女皇赏给了右相左思韵,说是慰劳她查案有功。”路人丁说道。 “女皇也这般包庇她吗?这样黑白不分?”路人戊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哎呀,你傻呀,女皇半月前才刚刚登基,而且年仅九岁,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胳膊肘哪能拧得动大腿呢,现在的女皇根本就是稚子童颜、羽翼未丰,如果这个时候和右相对着干,到时候可能连皇位都不保。”路人甲接话道。 “唉,的确有道理,那太女楚缘凤不就是被右相左思韵等人联合废黜的吗?看来,就算是地位再高也有她的烦心事啊!”路人丁说道,她有亲戚在皇城,所以,这些事也有所耳闻。 “对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 “唉,你们快看,‘千羽卫’分成几路了,看他们的方向,好像是去丝商桃绮的桃府、盐商严洛的严府、米商陈粮的陈府吧?”路人乙一直暗暗地看着“千羽卫”的行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嘉襄三富”谁不知道啊,不想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竟然会得到“千羽卫”的光顾,而且一出手就是“嘉襄三富”啊! “对,对,对,错不了了。她们几个可都是守法的好子民啊,特别是桃绮大人,真真是个好人,怎么就……” “唉,现在这世道。得了,咱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幸亏咱们这些老百姓一没钱,二没势的,不然的话,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 “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分明就是有人觊觎她们的财富而已啊!” “小心隔墙有耳哪!” “啊,你们快看,好大的烟。”刚刚在议论的几个人顿时伸长了脖子往着火光冲天的地方看去。“是桃家吧!” “桃家着火啦,桃家着火啦!”不远处的一个小儿正边跑边喊。 几个人都为自己猜对了而感到沾沾自喜,已经忘了刚开始的同情和义愤填膺,这就是小老百姓,的确,只要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永远意识不到危机感,总觉得能安稳地过一天便是一天。 于是,第二日,嘉襄城的三大巨商纷纷倒台。 桃家桃绮神经异常,突然纵火烧死所有家仆和家人,这火据说从中午便开始放了,一直放到晚上,烧的桃府片瓦不留,众人尸骨无存,有些家仆因为有事归家,所以,免于意外。而桃家主桃绮,在出逃的时候碰巧和巡逻的“千羽卫”碰个正着,刚想将其收监,却因为桃绮神智失常,被“千羽卫”误伤致死,财产、商铺均被查封,收缴。 盐商严洛,因其妹犯杀人罪,而严洛包庇其妹,拒不交出,所以,以包庇犯人的罪名将其收监,与其妹定于秋后斩首,其家人仆从则被发配,所有财产、商铺均被查封。 米商陈粮,被其夫郎举报,曾犯强奸和偷盗罪,证人、证据皆有,所以,也被收监,流放荒蛮之地,其家人亦被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所有财产、商铺被查封。 就这样,一夜之间,嘉襄城的三大首富均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只是,嘉襄城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严洛并没有妹妹,陈粮生下来便继承着巨大的家业,根本不曾出过嘉襄城,她的财产都是由管家打理,所以,根本没有犯罪的机会。可是,谁也不敢说出来,当然,更没有人敢将桃绮之女桃薇尚在人间的事说出来,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是少数。 正文 第五章 魂断莲塘路 话说嘉襄城桃府已被烧得片瓦不存,家主桃绮也被“千羽卫”刺死,而且还被安了个纵火杀人的罪名。只因她当时已经神志失常,家人也已丧生火海,所以,才没有被追究。 不然又岂会有活口,只是,此时这些在别人眼中侥幸活下来,劫后余生的人却并没有危机感,一路情绪高涨,只是偶尔会抱怨一两句,但也被端木蓉管家给压下去了。 不过,这也确实不能怪他们,他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而且仅仅是离家两日便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换了是谁都不会好受的,只是他们还被保护的很好罢了,桃绮的心思和计策都只是为了护得家人的安全。 昨日端木蓉桃薇一行人便已经出了嘉襄城,今日慢慢赶车,游山玩水,一群年轻人玩的是不亦乐乎啊!只是,这路越走越崎岖,这风景越走越荒凉,不得不让人感到郁闷,更何况是这么一些本来就没有吃过苦的小辈和怀孕待产的端木文。 “阿娘,你确定这是去莲塘的路么?”桃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一边还小心翼翼得扶着自己的夫郎,深怕他会受一点儿伤。 “少主,是这条路的,没错,只是去莲塘村的路的确是难走了些。大家也就多担待点儿啊!” 端木蓉解释道,其实,去往莲塘村的正道并不是这条,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路,比起官道来的确是难走了许多,也费时了许多,但是,这却桃绮在众人临走之前特地交代端木蓉的,对于桃绮的命令端木蓉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所以,自从出了桃府之后便按照计划好了的路线赶往这莲塘村,这样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一路上仿佛游山玩水似的,更因为照顾到端木文是个孕夫,所以这原本五六天便能到达的莲塘村,众人硬是走了将近二十天却还未到达。 “正好前面有个客栈,咱先进去歇歇脚吧!”桃薇提议道,这两天可把她给累惨了,以前哪里受过这等罪啊,以前桃绮对她是千依百顺,而且桃绮又不在家,其他的人也没人敢管教,平时她无非就是去这个馆子听听曲,去那个酒楼吃吃饭。除了长得比别人漂亮,家里比别人有钱之外,真是一无是处。 “好吧,大家坐了两天的马车了,也都累了,今晚就在这个客栈歇一宿吧!”毕竟,过了这个客栈后,以后还有三天都得在马车上休息了,管家端木蓉想。 于是,众人便下了马车,往客栈走去。 一行人,连带着仆人有十几个,浩浩荡荡地前往客栈。 “客官,要点儿什么?”小二姐热情地上前招呼。 “嗯,上你们这最好的菜,然后再备些好酒。”桃薇豪气地说道,点菜,桃薇向来是只求最贵,不求最好! “少主,出门在外,咱还是小心着点儿吧!来些平常的家常素菜就行了。而且咱的银子怕是也不太够啊!”管家端木蓉劝道,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比一般的年轻人多些心眼儿。 “怕什么,我们有的是钱!”显然,这个败家女并没有什么觉悟。 “那好吧,大家都坐下吧!”端木蓉无奈苦笑。 虽然一行人浩浩荡荡,形势很是吓人,可是,看他们衣着朴素,也不像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没准儿是去投奔亲戚的,看他们的路线就像是去小乡下的,哦,还是个穷亲戚,所以,众人都觉得心知肚明了,也就懒得理睬他们,各自吃食谈论。 “哎,你们知道吗?据说嘉襄三富竟然在一夜之间倒了,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也都发配到边疆了呢!”食客甲说道。 “嘉襄三富?你是指?”食客乙明显还不明白状况。 “嘿,你真笨,难道嘉襄城还有别的三富不成,不就是丝商桃家、盐商严家还有米商陈家嘛!”食客丙拍了食客乙一下,眼里明显的是对其的鄙视,不一会儿,食客丙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惊愕地说道:“什么?!嘉襄三富倒了?!怎么可能呢?!没听说他们有倒闭的迹象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常言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魂到五更’,何况是比阎王更凶猛,比罗刹更残酷的‘千羽卫’,当朝右相左思韵的私人军队呢?”食客甲解释道。 “桃家,桃家,莫不是丝商桃绮家?”管家端木蓉不敢置信地问道,明明自己走之前大人都还是好好的啊!怎么可能?!端木蓉的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血腥之气,却硬是被她暗暗地压下了。 “就是桃绮大人,不然你以为嘉襄城还有哪个桃家!”食客甲看着端木蓉惨白的面容不屑地回答道,心想:这人真没有见识,嘉襄城大名鼎鼎的丝商桃绮谁人不知啊! “而且听说桃绮大人神智失常,放火大烧桃府,那火啊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最后烧得是片瓦不剩,家里的人都被烧成灰了,而她本人也被‘千羽卫’给就地正法了。”食客甲继续补充道,可是,这话却让端木蓉原本惨白的面色更是苍白,原先压下的一口血气顿时又开始上涌。 “噗!”端木蓉再也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就那样吐了出了,染红了身上的青衫,步行也开始显得踉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都是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桃绮跟她说的那句话,“阿蓉,如果我以后去世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洒在那儿吧,这样就可以和尉迟一起在哪儿了。” 端木蓉回想着那天晚上桃绮脸上的悲戚之情,更是难以抑制自己的自责之情,原来,那个时候开始,大人便早已经预知了之后的事情了吗?原来大人将自己和桃薇一行派来这莲塘村,还特地嘱咐自己要走小路不要走官道,也是因为早已经知道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了吗?原来,大人她竟是早已经有了舍弃自己的生命的准备了吗? 端木蓉想到此,不禁热泪盈眶。 幸得端木蓉的夫郎刘瑞眼尖,唤来了两个随行的婢女扶住了端木蓉,方才不至于使端木蓉倒下,只是,她眼中盈盈的泪水却还是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 “娘,娘,娘……”食客们的讨论仍在继续,但是后面的话桃薇已经听不进去了,完全进入了神智恍惚的状态,只恍恍惚惚听得“左思韵•••千羽卫••••”,只知道自己的娘亲桃绮已经死了,桃家也已经成灰迹。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场面,但是桃家的众人都完全可以想想得到当时的惨状,各有各的心思。 “啊!”伴着一声惨叫,端木文徐徐倒下,而他的妻主桃薇现在仍然没有清醒过来。 “文儿,文儿……”看着自己的儿子虚弱得居然坐不住,直直地就要倒下去了,端木蓉两口子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端木蓉虽然已是痛心疾首,但是毕竟跟随在桃绮身边,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此刻已是镇定了下来,赶紧过去扶住自己的儿子端木文,防止他跌倒,另一边则向小二姐要了几间上房,吩咐稳公和自己一起把端木文和桃薇都扶进房间里去。 众人急急忙忙地把两人都扶进客栈二楼的客房,稳公赶紧给端木文把脉,只见端木文脸色苍白,额头急急地在冒着虚汗,下身早已经被沁出鲜血染红,整齐的皓齿紧咬着苍白如雪的下唇,唇上短时染上丝丝血迹。 “不好,这位夫郎怕是就要生了。”稳公一声惊呼,目前的状况实在是太棘手了,这可是客栈啊! “什么?!”这边,端木蓉一放下端木文就用力地去掐桃薇的人中,终于把她的神智拉回现实,只是这桃薇刚清醒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惊呼出声。 “本来是还需一个半月的,只是夫郎的身子骨本就柔弱,而且经过刚刚的惊吓,现在怕是真的要生了。”稳公耐心地解释道,毕竟现在这样的时候生产是难免会发生意外的,再加上孕夫的情绪也一直不稳定,所以,必须说清楚来。 “好吧,那就这样吧,你们都赶紧听稳公的吩咐,赶紧准备东西去。”可能是经过了一系列的变故,桃薇忽然就镇定了起来,俨然一副家主的模样,连端木蓉都开始觉得有些惊讶了。 “文儿,辛苦你了。”桃薇握着端木文的双手,注视着端木文,眼中盈满了无限的温柔,刚刚桃薇听见母亲去世的消息之时,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被火烧一样地难受,整个人很是绝望,可是,现在自己却要做母亲了,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吗? 母亲,请你一定要保佑桃家的子孙平平安安,薇儿以后再也不会令您失望了! 端木蓉夫妇此时也红了眼睛,特别是端木蓉的夫郎刘瑞,那哭得是梨花带雨,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啊,那可是他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端木文虽然已经可以做父亲了,可是,在刘瑞的眼中,他却永远都是那个喜欢撒娇哭泣的孩子,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的呢? “行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大家就先出去吧!不要误了孩子出生的时辰。”稳公严肃地说道。 于是众人便都只好退出了房去,只是众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房内自是一番手忙脚乱,只是急也急不来,只见端木文躺在床上,额头直冒虚汗,整个人轻盈得就像是一根随时都会飞走的羽毛,面色较之于前又更加地苍白了,虽有两个小侍在旁边侍候擦汗,但却好像总也擦不完似的,端木文瘦弱修长的两手紧抓着床单,那气势像是要把床单撕碎,只是因为力气不足,所以,床单只是扭曲着,他的脸部也因为强烈的剧痛而痉挛着,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了少许病态的红晕。 虽是极大的疼痛,但他却始终隐忍着,只是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声音却也是极微弱,让人听得似乎他就快要断气了,急得在门外的端木蓉和桃薇止不住地来回踱步。 屋内的小侍和端木蓉的父亲刘瑞更是把心悬在了嗓子眼儿里。 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只是端木文的呻.吟声却是越来越微弱了。屋外的端木蓉和桃薇已是急得如屋内的的人一般,额头直冒汗。刘瑞已经昏过去了,虚弱的他被小侍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茶桌旁的凳子上坐着,虚弱得身子趴在桌上。 一个时辰后,在桃薇快要爆发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哭吼声响起,房门终于被打开了,稳公手中抱着一个红色襁褓,开心地说着:“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是个女儿啊。” 端木蓉和桃薇皆松了一口气,桃薇将孩子从稳婆的手中接过,小孩儿的脸蛋儿白皙柔嫩,只有巴掌大小,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好奇地欣赏着这个奇异的世界,眼里散发出明亮的光,桃薇细细地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为人母惊奇与喜悦一齐涌上心头。 端木蓉也很是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女,眼底满是慈祥,心里暗暗想着:大人已经为这桃家牺牲了,自己一定要把这个桃家的新一任继承人抚养长大,并且让她以后能够出人头地。 “啊,竟然还有一个。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双生子,而且还是龙凤胎,真是让人大开眼见哪!”屋内的稳公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什么?”桃薇和端木蓉都大感惊奇,毕竟,双生子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是龙凤胎呢,于是,二人都快步向房内走去。 “呵呵……,真的是很可爱呢,看他们两个长得多像。”桃薇边说着边把两个在襁褓中哭泣着的娃娃抱到端木文的身旁好让自己的夫郎瞧瞧自己可爱的孩子。 “文儿,真是辛苦你了。”桃薇望向自己的正夫,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文儿不苦,能为大人生育这么可爱的孩子是文儿的福分。”端木文虚弱地回答道,“大人,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啊!”端木文微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眼睛也随着闭上了,手更是已经虚弱地滑下,跌放在床边。 “文儿,文儿。”桃薇急急地喊道。只是却再也得不到佳人的任何回应了。 这边的刘瑞看到孙儿的出生好不容易露出笑颜,可是在听到桃薇的疾呼时却也是脸色骤变,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站立不稳而虚弱地扶着自己的妻主,接着便急急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稳公赶紧过来给端木文把脉,一会儿便对着桃薇摇摇头说道:“大人,请节哀吧!令夫郎已经仙逝了,他本就身体虚弱,经过舟车劳顿、严重的精神打击以及生育的的痛苦,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了,所以,还请大人节哀。” 听罢,桃薇愣在那里,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心中是无尽的悲痛,仿佛千万只蚂蚁叮咬啃食着她的心脏一般,虽说她是个纨绔懒散的富家女,而且性情风流,但是对于她的这个青梅竹马的正夫却也是十分上心的,而今,母亲桃绮在二十天前逝去,桃家也不复存在,现在自己的夫郎也这样离自己而去,心中难免悲痛。 听到这个结论的端木蓉,心中也是无尽地难过,一口血直涌上喉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痛苦岂是常人可以体会的,只是因着现在她是长者,须得主持一切的事物,所以,只好暗暗地压下自己的情绪。可是,自己怀中的夫郎却终还是没能忍住,又急急地吐了一口血,身子直直地下坠,犹如一只枯萎的蝴蝶般,仿佛对尘世已无了眷恋。 “蓉儿,我怕是不行了。只能求来世再与你相守了,我要去陪文儿了。”刘瑞急促地说道,气息已是不稳,若非倚着端木蓉,他的身子怕是早已滑落地面。 “瑞儿。”端木蓉此时已不知该说什么了,桃绮的离去也是让她心如滴血,刚刚还经历丧子之痛,而今自己的夫郎却也要离自己而去,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悲痛已经让她不能言语,只好紧握着他的手,深情地望着这个陪伴着自己那么多年的伴侣,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不可能啊,刘瑞的体温已是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弱,最终还是与端木文一样地撒手,离开了这个世界。 端木蓉的心在颤抖、在滴血,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坚强,一大群人还靠自己呢,桃家还要自己去守护呢,可是,终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面容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年。 经历了大悲大恸的人岂是一夜白头这么简单?!她的发虽未白,可是,她的心却已是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一时间,天地仿佛就这样静止了一般。桃薇和端木蓉看着彼此,眼中有的是相似的悲痛,桃薇忍不住地上前抱住端木蓉,放声大哭。这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富家女,如今遭受如此大的变故,谅谁也会理解她此时的脆弱吧! 桃薇不一会儿便哭得昏过去了。端木蓉安排下人把她扶到隔壁的厢房中,忍痛指挥着下人处理后事,因着现在是在逃难,所以,也不敢太过张扬,只得请了法师做了场法事,然后将儿子端木文和夫郎刘瑞的尸身火化,最后,也不敢做太多的停留,连夜便带着桃薇、新出生的两个双胞胎以及众家仆赶往莲塘村得桃家老宅。 正文 第六章 一线生机 众人急急忙忙地赶到莲塘村时已是五日之后的事了,一路上众人虽然吃尽苦头,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抱怨了,毕竟谁也不想被抓回去,劫后余生的众人已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默默地各司其职。 只是,当他们赶到莲塘村的桃家老宅的时候,才发现老宅已经被洗劫一空,夕日还算宏伟的宅子如今已是灰迹斑斑,一打听,方才知道原来就在他们动身前往莲塘村的第二天,“千羽卫”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晓了桃家在莲塘村还有宅院,便想着这儿可能是桃家的第二个藏金库,桃家肯定是还想要东山再起或是让后人好有个安生之处吧!谁知,这宅院虽完好,但是却不怎么值钱,于是,“千羽卫”一怒之下便放了一把火,熊熊火焰之下夕日的桃家老宅已是化为了尘土。 得知此事之后,众人的也是后怕不已,想着已是和阎王第二次擦身而过了,不禁冷汗淋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千羽卫”虽说凶狠残暴,但多是为了钱财,众人的小命暂时还是没有多少危险的,所以,便先在莲塘的一家小客栈安定了下来。 夜晚,莲塘村夜来客栈的一个客房中,桃薇正坐在床边,床上的是不久前才出生却已经失去父亲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个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翩跹若蝶;另一个却精力旺盛地睁着大眼睛审视周围,时不时地蹬蹬脚,摆摆手,脸上有着刚刚吃饱奶水的满足的表情,所以,她不哭也不闹,只是睁大眼睛,眼里掩饰不住的是欣喜之情。 两张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九分的相似,只是,男孩要比女孩柔弱许多罢了。 “扣扣……,扣扣……”细细的敲门声响起。 “谁?” “少主,是我,蓉管家。” “阿娘,进来吧!” 丛客房外走进来的端木蓉面色凝重,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正是来莲塘村的前一晚上桃绮写的那封信,还记得那时桃绮千叮咛万嘱咐让管家端木蓉一定要在桃薇到达了莲塘村之后才能拆开,现在应该正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吧! 桃薇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把被子又重新挪了挪,然后便和刚进来的端木蓉一起坐在了房内的茶桌旁,紧接着又为自己和端木蓉管家各自到了一杯热茶,问道:“阿娘,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嗯,是这样的,来莲塘村之前大人给了奴婢一封信,并且嘱咐奴婢一定在到达莲塘村之后才能给少主拆阅的。”紧接着便把信递给了桃薇。 “阿娘,以后,你和孩儿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就叫我薇儿吧,桃家已经不是以前的桃家了,而我也不再是什么少主了。”桃薇感伤地说道。 “少……,薇儿,阿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我们得重新振作啊,更何况,挽儿和双儿都需要你。”端木蓉看向襁褓里躺着的两个小人儿,心内也是百味陈杂。 “桃红挽,桃无双,想来娘亲还真是神机妙算。” “嗯,没想到两个名字而今都用上了。”端木蓉的脸上难得地放松了些,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是上天赐给桃家的福气吧,希望她们的到来能够给桃家带来新生的希望和欢乐。 “是啊,真是辛苦了文儿。”想到端木文,桃薇不禁暗暗神伤。 “薇儿,先看看大人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吧!” “嗯。”桃薇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然后把里边的信纸展开细细阅读,桃薇的脸色伴随着阅读的进度变了又变,先是惊讶,再是焦急,然后是难过,再然后稍稍释然。 看得端木蓉心里也是一阵着急,好不容易等到桃薇把信看完了,端木蓉急急地问道:“大人在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阿娘,你自己看吧!”桃薇把信纸递给了端木蓉。 端木蓉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看完之后的感觉也是和桃薇一样,真真是百味陈杂。 原来桃绮的信中交代的便是“桃家大火”一事。 早在去皇城汴夏踏青之时,透过丝商会会长严嵩之死的蹊跷桃绮便隐隐感觉到了时政变化可能会给商场带来很大的影响,但想着自己只是嘉襄城里一个小小的丝商,所以,就疏忽大意了,而且想着再过个一两年自己就会隐居莲塘村,于是,便忘了要隐匿锋芒。后来得知相邻的一些大小王城里的巨贾都暗地里遭了“千羽卫”的毒手之后,才知道,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的生命肯定不保,因为在商会有一定的影响力。“千羽卫”的人要杀鸡儆猴,要让所有的商贾都屈服于铁血右相左思韵的淫威之下,自己的性命就不可能保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女儿和众家仆们免于灾祸,所以,桃绮便想到了在“千羽卫”到来之前策划一场火灾,让自己死在他们的手中,然后再把所有的家产都摆在明面儿上给“千羽卫”拿去,好让女儿躲过一劫。 很显然,桃绮的计谋成功了。在桃绮已死,桃家在嘉襄城的所有财产归于“千羽卫”靡下,莲塘村里的桃家老宅被付之一炬之后,桃家的众人并没有遭到“千羽卫”的追杀,而是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桃绮在信中的结尾还提到了自己在桃家老宅藏了一些银子,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如果勤俭一些的话也够桃薇她们在这个小小的莲塘村生活一辈子了。 “阿娘,原来娘她什么都知道。”桃薇伤心地说道,虽然桃绮很少和她在一起,也没有怎么让桃薇体会过母爱亲情,可是,桃绮对她的那种放纵以及血缘亲情的宠溺却总是让桃薇很感动。所以,对于桃绮的死桃薇还是很难过的。 “嗯。所以,就算是为了大人,我们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会的,我不能让娘白白地牺牲了。阿娘,我娘在信中提到了我们在桃家老宅还有一些银子,也就是,我们并不是一无所有了。”桃薇兴奋地说道,没办法,靠自己的话她的确不能生存下去。 “是啊,多亏大人神机妙算。” “那明天我们就去把银子取出来吧!” “不行,我们得谨慎一些,还是过两天吧,我们晚上去,不能被别人发现了,现在这种世道,多么小心都不为过。” “好,我都听阿娘的。” “嗯,我们就暂时现住在客栈吧!晚上还是由我照顾挽儿和双儿吧,你好好休息。” “好吧,辛苦您了,阿娘。” “傻瓜,你不是都说了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吗,还跟娘客气什么呢?”说罢,端木蓉抱起两个水灵灵的奶娃娃便往自己的房中走去,只留下了脸色微囧的桃薇独自在房中。 莲塘村,这个曾经的世外桃源,现在却只能是桃薇、端木蓉的避难场所了,她们已无暇去欣赏美景了,生活已经向她们开始挑战了,桃绮的安排让手足无措的两个人有了新的希望和生活下去的勇气,仿佛如一线生机,让绝望中的她们有了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她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每个人的生活都得靠自己。桃薇能够完满地完成生活给她的挑战吗?我们拭目以待吧,明天是个多么让人幻想的啊,且让明天就这么充满希望吧,即使今天和昨天是那么地伤痕累累。 正文 第七章 莲塘新生 三天来,端木蓉和桃薇都在客栈休养生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带孩子,值得一说的是当初的那几个稳公由于经济拮据已经被解雇了,而桃薇在馆子里赎出来的两个伶官因为知道桃薇家道败落已经离开桃薇回到馆子里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刚开始的时候,这事儿差点儿把桃薇的肺都气炸了,但是,人情冷暖,这世上本就是树倒猢狲散。 当然也有所谓的患难见真情,比如说始终跟着桃薇、不离不弃的管家端木蓉和端木文的陪嫁小侍沫、月以及桃薇的小侍夜。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在端木蓉把两个婴儿交给端木文的小侍沫和月照顾之后,她便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桃薇的房中,此时端木蓉和桃薇两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准备去桃家老宅取银子。 两人蹑手蹑脚,悄悄摸摸地出了客栈的后门,接着拐到了一条无人空巷,借着月色朝着桃家老宅走去。好不容易走到了桃家老宅,看着被焚烧后黑漆漆的宅子在月色下散发着恐怖阴森的气息,桃薇的心里一阵颤抖。跟着管家端木蓉绕过一幢幢已经不能称之为院子的“院子”,走过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终于来到了一口枯井旁,按着桃绮的地图找到了井边的一颗榕树,清除了榕树旁的一堆石头,接着便挖出了一个铁箱子,开锁之后便发现里边有少许的玉石和一些银子。 “幸亏不是银票啊,不然的话我们就真的只好露宿街头了。”桃薇心想道。接着端木蓉和桃薇两人把箱子里边的玉石和银子取出,装入自己的怀中,接着再把箱子锁好,埋入地下,一切又都恢复原状。 接着,两人按原路返回了暂居的客栈中。幸运的是这取银子的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任何人。 回到客栈后,在端木蓉的房内,两人都把夜行衣换下,接着便来到了桃薇的房中,桃薇的侍夫沫和月心下了然地退出了桃薇的房间,并且带上了房门,桃薇的一双儿女——桃红挽和桃无双早已经熟睡。 桃薇和端木蓉两人默契地把在桃家老宅里边取来的银子和玉石全部放在桌子上,准备清点数目。 “阿娘,我娘她为什么不多存一些银子呢?”桃薇想着,多存些不就可以让桃家重回往日风光嘛! “唉,桃家的家产‘千羽卫’都是有数的,若是有大批的银钱转移的话肯定瞒不过她们,我们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可能还会被她们抓回去,轻则发配,重则砍头。” “啊!” “所以,大人这样做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大人她比我们中任何一个人想的都要长远。” “哦,原来如此。”桃薇明白地点了点头,唉,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要是有娘的一半聪明就好了。 “这些银子加起来有一千两,而这些玉石如果拿去典当的话应该也能当个三四千两吧。”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四五千两或者是更少的银子可以用?!”桃薇惊讶地说道,要知道以前她每次逛街可都是几十两几十两地花,一个月用个一千两、两千里那可是正常水平啊! “薇儿,咱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你知道吗?普通人家一天的生活费只有一两银子,有的甚至还不到。” “嗯,我知道了,以后薇儿会节俭一些的。”说是这样说,其实桃薇还是很难想象一个月用一两银子的家庭是怎么过活的,这么说,以前自己喝一口参茶就喝了普通人家两三个月的开支?!嗯,真不可思议啊! “薇儿理解就好。”看着桃薇深思的表情,端木蓉的眼里满是欣慰,想着桃薇终于长大了。 “阿娘,我想把这两块玉佩留下。”桃薇指着桌上两块一摸一样的玉佩说道。 刻有寓为吉祥如意云纹的玉佩大概手掌大小,色泽莹润,微微泛出清光,虽然不够大,雕工也不算太好,却也是块精致的玉佩。如果是换做以前的话,桃薇是肯定不会对这种做工粗糙的玉佩感兴趣的,可是,现在局势所迫,桃薇也只好将就着,降低自己水准。 “薇儿喜欢?”端木蓉很是怀疑,对于桃薇在玩乐收藏方面的喜好端木蓉还是了解的,直觉桃薇不可能会看上这样粗糙的玉饰。 如果有人要问桃薇到底有多败家,对于吃喝玩乐的要求到底有多高?端木蓉肯定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不二人选,在桃府有个藏宝阁,里边收藏的都是桃薇花高价买来的一些古玩字画,当然也不缺宝石玉饰之类的,在里边随便挑一样出来都要比这两块玉好上百倍千倍。 端木蓉很怀疑,相当地怀疑。就连她的眼神都泄露了她的心事。 桃薇看着端木蓉的眼神,里边写满了“我不相信”四个大字,心底也是了然,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也不想和她打哑谜,便直接地答道:“阿娘,我是想把这两块玉佩留给挽儿和双儿,她们的身上都没有任何玉饰呢!” 端木蓉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咱沧启国的风俗是长辈必须得为新生的小孩准备玉饰,一为吉祥之意,二为压惊避邪。礼法不可废啊,祖宗原谅,祖宗原谅。” 端木蓉说罢便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内容无非就是乞求祖宗以及上苍保佑两个孩子逢凶化吉之类的祝福语。 礼毕,方才回过头来对桃薇说道:“就依薇儿之言,这两块玉佩留下给双儿和挽儿,其他的玉石都换成银子。另外,咱也应该买一处宅院安定下来了,总住在客栈里始终不是一回事儿。虽说不能像以前那样奢侈,但是总得有过日子的样子,然后再请一两个下人做些打扫、做饭之类的家务。” “嗯,这些就全都拜托阿娘,辛苦阿娘了。”桃薇自是乐得轻松,而且这些事情原也不是她要打理的,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抚养这两个孩子长大,然后看着双儿出嫁、挽儿娶夫,这一生足以。 虽然桃家与右相左思韵、千羽卫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可是,这仇却不是桃薇能够报的了的,对于这点,桃薇还是有自知之明,只是,倘若有一天,桃红挽能够出人头地的话,她桃薇定要报了这弑母之仇、夺财之恨! 回头看了看在被子底下襁褓之中极不安分地扭着身子的桃红挽,以及安分地躺在床上熟睡的桃无双,桃薇的心底满满的都是欣喜,上天还是眷顾她的,不是吗? 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人中龙凤,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顶天立地的强者,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右相左思韵家的噩梦! 端木蓉看着桃薇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自然也知道她内心里有着对右相左思韵以及千羽卫的强烈恨意,只是希望她不要一意孤行,走错弯路才好。 端木蓉道:“也好,以后薇儿你就好好地抚养挽儿和双儿长大吧!我们现在虽然有钱了,但是切记万事不可强出头。” “嗯,阿娘,我会记住的。” “那好,薇儿你就好好休息吧,阿娘也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说罢,端木蓉便回了自己的房里。 第二天,端木蓉便将所有的玉石都典当了,加上一千两的现银,总共是三千六百五十两纹银,取了其中的六百两买了一处环境尚好、大小适宜的小宅院,招了两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做仆人,一为打扫洗衣的,另一个则是厨娘。 崭新的桃府在莲塘村安家落户了,位于莲塘村西安华街靠近街尾的地方,那里环境优雅、绿树成荫。 三天后,桃府众人都已经从客栈搬到了桃府新宅,虽然这只是个不大的院子,面积还没有原来嘉襄城桃府的十分之一,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但在这个小村庄里也可以算得上是中上水平啦。 大家在看到新家之后都没有太多的抱怨,毕竟留下来得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自己人,况且,现在桃府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虽然桃家败落了,但是大家既然选择了站在桃薇身边,那么,就要鼓起勇气开始新的生活了。 新的桃府总共有三个小院,分别是北苑、东苑、西苑。 北苑居中是桃府的主苑,现在是桃薇和端木蓉住的地方,东苑则是桃薇的三个侍夫月、沫、夜居住的地方,西苑是副苑,是准备将来留给桃红挽和其弟桃无双的住所。两个仆人喜娘和英娘都住在各自的家中,只是每天白天的时候来桃家做事。 莲塘村,以后就是桃薇和端木蓉开始新生活的地方了,也将是桃红挽和桃无双成长的地方,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希望可以让她们过上宁静快乐的犹如桃园般的生活吧! 正文 第八章 桃薇的烦恼 在莲塘村的生活的确犹如桃源仙境,一切都是如此地和谐宁静,这里的民风淳朴,风景如画,加上桃绮留下的钱财的确是够她们过普通人的生活,一辈子无忧的了。 所以,她们的生活也就没有很大的波澜。 虽是如此,可是,桃薇最近却很是烦恼。 这烦恼的源头要追溯到桃薇的正夫端木文为她留下的那一对双生子的身上,话说桃红挽和桃无双因为是双生子的缘故,相貌有着九分的相似,不过桃红挽灵动如脱兔、英气逼人,桃无双却是娴静若处子、优雅淡然。 两个小孩越长越水灵,随着时间的推移,此番情势越演越烈,直至最后成就了“莲塘二美”之名。 人曰莲塘有二美,女子若林间桃花,温文尔雅、沉稳体贴,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族风范,英气逼人;男子似池中白莲,柔弱白净、细腻娴雅,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桃薇的烦恼便始于此,莲塘村是个多大点儿的地方?可以这样来形容:东家婶子今天杀了鸡炖了鱼,那么,不用半个时辰的时间西家阿婆便知道她家来了些什么客人,多少个,因为什么事情而来。 所以,桃薇家里有两个孩子长得特别水灵这个消息几乎是家喻户晓,两个孩子越长越开,越见风华。 由于民风的淳朴,以及小老百姓不像大户人家那样注重一些繁琐的礼节,自然而然地,对于男子也便少了许多的拘束,对于男女嫁娶之事自然也就看得比较开,以至于像眼前这样的场景便时不时地在桃府里上演。 “哎呀呀,桃薇大人!”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桃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莲塘村东东华街上卖豆腐的李二婶子,她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她的小儿子正在上学,和无双红挽是同一个年级,这莲塘村本是小地方,也就只有一个学堂,自然地李二婶子的儿子和无双红挽便成了同学。 “呵呵……,原来是李二婶子啊!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哦呵呵!您怎么这么客气呢,真是的,街坊邻居的,平时互相走动走动就好了嘛,干嘛还带东西来呢!” 桃薇看着李二婶子手里端着的豆腐块,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这是这个月里李二婶子往桃家送的第几盘豆腐了呢?桃薇已经不记得了,可是,那豆腐的味道却仿佛终日在食道里缭绕,仿佛在提醒着她彼此的关系是有多么熟络。 “哎呀,不客气,不客气。”李二婶子的大嗓门顿时尖利了起来,粗壮的五指拍了拍桃薇的肩,只把桃薇拍得身形不犹得微微一颤,桃薇的心顿时一沉,眉头微皱,但是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来,李二婶子好像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动作的冒失,赶忙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撤了下来,继续乐呵呵地说道:“这不都是为了谢谢你家红挽嘛,听我家宝儿说,你家红挽可是个好学生啊,在学堂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帮他许多的忙。” 李二婶子心里想的却是,这个未来亲家怎生的如此娇弱?!又想:哎呀,也难怪他家的小子生得如此地较小可怜、柔柔弱弱,让人心生怜惜,只是,那样的男儿长大了之后怕是福薄哪!这也就是为什么李二婶子反对自己大女儿对无双示好的原因。接着又想到,桃薇家的女儿桃红挽倒是长得也不错,眉目清秀,眉宇之间隐隐有着一股难掩的气势,看着就像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又想到自己此行就是为了给自家的宝儿说这门亲事,心底对桃红挽的喜欢自是又多了几分。 正所谓是丈母娘看媳妇,越看越欢喜。 听到李二婶子的话,桃薇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恶寒了,天知道,李二婶子住莲塘村东她桃薇家住村西,桃红挽虽然是和温和的主儿,但是,其实性子却是疏离之人,所以,李二婶子说的帮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二婶子的目的是什么,桃薇自然也是明白的。 只得随口迎合道:“哎呀,哪里,哪里,看李二婶子说的,这邻里乡亲的,互相帮个忙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接着便拉着她进了屋,强装欢喜地道:“李二婶子进屋歇歇吧,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而且也不是赶集的日子,您啊,还是别这么忙了。” 李二婶子爽朗地说道:“好啊,好啊!” 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之前来了好多回一直都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是,那层窗户纸还是需要有人去捅破的。 只是,当她进了桃府北苑大厅之后便傻眼了。 那坐在左边最前面的不就是她的大姐,李茹吗?李二婶子她大姐是个养鸡的,此刻,她的脚边正放着一笼色泽鲜亮的纯种乌鸡。 这是她大姐李茹好不容易从外地商人那里换来品种,据说在沧启国的贵族之中很是受欢迎,是难得的补品,原本还想着等下了蛋之后便可以孵出更多的纯种乌鸡,可是,最终却也只得了五只。 其中一只是在李二婶子的母亲生病之时,众人好说歹说,这李茹才割舍了出来,拿给母亲做补品,李二婶子自己也曾对那几只乌鸡觊觎良久,可是,她姐姐李茹却是怎么也不肯松手。 现在,她居然舍得把这如命根子一样的东西拿出来,这说明什么?难道她李茹还想要跟自己争媳妇不成?李二婶子暗道不妙,面上却是神色如常。 再看右边,那是莲塘村铁匠铺的铁匠王春香,她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菜刀和打猎时用的器具,光是看那光泽便知道是好东西,李二婶子光是看着便肉疼不已,她可没有忘记她去铁匠铺打制菜刀的时候王春香是怎么说的,没时间,哦,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她会没时间了。 李二婶子恨得牙痒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铁匠,狠狠地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没时间。 再看看其它的几个人,莲塘村南的教书先生、卖鱼的陈二娘、胭脂铺的方大娘、布庄的方二娘…… 李二婶子倒抽一口凉气,就连罗村长都在其中,看来这乡里乡亲的都聚在了这个桃府了,估计大家都是一样的目的,自己自然也是不能落于人下。 思及此,李二婶子立马挂上了她往日里的职业笑容,声音依旧爽朗地道:“啊呀呀,真是难得,今天大家都在这里呢!” 一时间众人又是打招呼,虽然表面上在打着哈哈,东拉西扯地闲聊着,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谁也不愿意先说出来,怕处于下风,遭到众人的一致攻击罢了。 一个上午过去了,李二婶子于是又是无功而返,众人都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唉,这邻里乡亲的也不好得罪谁,不然的话早就撕破脸了,而不是每个月都往这桃府跑上好几回,本以为这次不会再遇到其他人的,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不过李二婶子也不气馁,因为,那么多人当中她可是来的次数最多,也是来的最早的人,她相信:始终有一天她还是可以打动桃薇,和桃薇结成亲家的。 想想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李二婶子心下又是一阵羡慕与欢喜,怎么就会有如此惹人喜爱的女娃呢,那眉宇之间的英气,那俊眉秀目,骨秀神清,真真不是一般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想着想着就好像桃红挽已经是她的儿媳一样,李二婶子顿时满脸放光,之前的不悦与失落都一扫而空了,偶尔见到几个熟人,那打招呼的声音依旧爽朗,大大的嗓门五条街都能听见。 其他从桃府出来的众人的脸上都挂着假笑,互相道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决定。 话说,关于这样的事情,从桃红挽和桃无双六岁之后几乎每个月都要上演那么几次,邻里乡亲之间桃薇不好拒绝谁,也不好答应谁,因为这样肯定会得罪其他人,虽说沧启国是个女尊国,一女可以多夫,可是,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给别人做小呢! 再加上,其实桃薇还是有些私心的,想要借助自己孩子的力量,将来为桃家报仇,所以,也不愿意让桃红挽过早地被这些儿女私情纠缠住。 于是,桃红挽的婚事就成了最困扰桃薇的一件事。 看着眼前的这一堆乡亲们留下来的东西,桃薇就是一阵头疼,其实,每次面临到了这种情况的时候桃薇都会在日后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还回去的,不过李二婶子家的豆腐还真不好怎么还,想给钱给她吧,她肯定是不要的,所以,只好将就着手下了,只是,再这样吃下去的话,以后她肯定是一听到豆腐就会吐的。 头疼啊头疼,桃薇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堆的东西。 看着忙碌地处理着这些东西的身影,桃薇道:“英娘,让小姐和少爷过来一下。” 特别是桃红挽,她今天必须要嘱咐嘱咐她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不能过早地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了。 “大人,小姐和少爷一早就出门去了。”英娘道。 “今天学堂不是放假吗?她们两个又跑哪里去了?”桃薇不悦。 “估计是去兰若寺了吧,这几天兰若寺的桃花开得正盛呢!”英娘笑着说道,眼里的满是宠溺之情,那样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还真是让人喜欢呢,若不是因为自己膝下无儿,而且又身份低微的话,她很想和桃薇结亲呢! “哦,那就算了吧,晚上的时候再找她们,英娘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东苑的储藏间吧,若得了空这些东西还是得给大家还回去的。” “是的,大人。” 正文 第九章 兰若寺红衣初相遇 三月三,桃花仙,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莲塘村的兰若寺除了观音香和燃烟节很是出名之外,另外一个让人难忘的就是兰若寺后山有着“十里桃花”之称的桃花林。 每年到了正月,桃花便开始吐蕊,粉粉嫩嫩的桃花争相次第地绽放,到了三月便是全盛之期,远远地便能闻得桃花那沁人心脾的甜润香味。 兰若寺后山的桃花林此刻已是一片繁华花海,粉色、浅粉、乳白色的桃花瓣犹如一群美丽的精灵一般在枝头摇曳,五彩斑斓的蝴蝶亦是被这样的美景吸引而来,在其中翩翩起舞,誓与桃花瓣比美。 一阵风拂过,粉粉嫩嫩的桃花瓣随风起舞,纷纷扬扬飞向天际,也有一些落在远处的枝头与枝头的桃花瓣嬉戏,还有一些落在草地上,将草地点缀得更加地艳丽。 桃红挽和桃无双穿过兰若寺后山的一片竹林,沿着山小路蜿蜒而上,来不及惊叹山路两旁细碎小花的美好,便已经被这十里桃花的美景给震在当场,虽然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很熟悉了,虽然每年都会来这里看这“十里桃花”无限繁华,可是,每每却还是会被这样的美震撼得无法言语。 “哇……,好漂亮哪!”清澈的声音响起,声线清丽宛若上好的玉石掉落在清澈的湖水中,在听者的心湖荡起一波波的涟漪。 粉嫩若桃花的脸蛋,细长清润若白莲的眉眼,白皙细腻若白玉的琼鼻,朱红水润若朱砂的薄唇,修长性感若天鹅的颈项,雪白的衣衫勾勒出楚楚动人的修长腰身,此人正是桃无双,桃红挽的孪生弟弟。 而站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嘴角挂着浅笑,和桃无双有着同样的俊秀容颜,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的女子,正是桃红挽。 此时的桃红挽亦是和桃无双一样结着总角,与桃无双不同的是,桃红挽的总角是用粉色的绸带而结着的,而无双的却是月牙白色的绸带。 粉色的总角发带陪着粉色的衣裳,此刻的桃红挽看起来就像是桃花仙子。 桃无双拉着桃红挽跑到了桃花林里边,看着周围纷纷扬扬地飞舞着的桃花,桃无双的心中流过一道道难言的喜悦之情,圆润的杏眼大大地睁着,里边有着掩藏不住的欣喜之情。 “哇……,真的好漂亮哪!感觉就像是做梦来到了仙境一样,挽儿,你说是不是?”扑闪的杏眼犹如清莲一般灼灼。 “嗯。”桃红挽浅笑,的确是很美丽的样子。 桃红挽虽然总是温温润润、浅笑如花的样子,可是她的性子却是淡漠少语,桃无双也就不再询问,而是牵着桃红挽的手一会儿跑向这边,一会儿跑向那边,乐此不疲地看着这美丽的桃花瓣,感受着这犹如进入了仙境般的美好。 “双儿。”温润浅笑的声音在桃无双的头顶响起。 “嗯。”蹲在地上捡着桃花瓣的桃无双疑惑的抬起了头,“挽儿,怎么了?” 看着桃红挽越来越靠近自己,桃无双的没来由地就紧张了起来,心怦怦地挑个不停,红霞渐渐地蔓延而上,就在他的心快要跳出来的时候,一串糖葫芦忽然变戏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啊,是糖葫芦。”桃无双开心地叫了起来,这可是他的最爱呀! “给你!”桃红挽又将糖葫芦向前递了几分。 “哎!”桃无双被迫拿着糖葫芦,心底暖暖的都是惊喜与满足。 “嗯,原来是桃花瓣,我还以为是虫子呢!”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虫子!”桃无双惊得跳了起来,“哪里?哪里?” “呵呵呵……,双儿真可爱!”桃红挽拂去他发间的花瓣道:“没有虫子,只是桃花瓣而已,我错看成是虫子了。” “哦,是吗!”桃无双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刚刚桃红挽靠近他的时候,他居然又开始有了之前的那种感觉,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仿若小鹿乱撞。 “双儿,带你去个地方!”桃红挽说罢,牵起桃无双的手就跑开了。 “哎!”桃无双惊慌地跟着桃红挽跑了起来,右手紧紧地握着桃红挽给的桃红挽,左手紧紧地牵着桃红挽温暖的手,五指交缠,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胸口划过一道道的电击,原先本就紧张的心跳更加地迅速,只能就这样随着桃红挽奔跑着,踩着桃红挽的脚印,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地信任桃红挽,她给他的信任与安全感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两旁的桃花剪影渐渐地往后掠去,风在耳畔呼响,桃无双忽然好想整个世界就停滞在这个时刻。 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一个亭子的轮廓渐渐地清晰,伴随着的居然还有悠扬的琴音。 “哎,这里平时是没有人来的啊?今天怎么会有人在里边弹琴。”桃红挽暗自嘀咕着,本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想和双儿一起分享这份惊喜,谁知道,竟然有人先她一步占领了这个凉亭。 亭子的屋檐高高上翘起来,犹如展翅欲飞的鸟翼,屋檐的边缘挂着一排排的铃铛,一阵风拂过,铃铛便叮叮当当地奏着天籁之音,仿佛泉水叮咚,同时,周围的桃花瓣也随着风飞舞像凉亭,一切都是如此地唯美,令人像是走入了画中,误入了仙境。 此时,亭子的中央放着一张临时搭成的软榻,上面斜躺着一个红衣的男孩,大红色的外衫半搭在身上,松松垮垮地一直滑落到了腰际,露出了里边黑色描金边的里衣,黑色描金边的里衣亦是半开着,露出了诱人白皙的锁骨和大半部分的胸膛。 头发披散着,些许掉落胸前,半遮半掩着精致性感的锁骨,狭长的丹凤眼斜飞,秀眉轻扫,鼻梁性感高挺,薄唇不点而朱,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一直慵懒的猫,诱。惑而媚人。 十指修长白皙,模样慵懒魅惑地轻抚着琴弦,朱唇轻启,低声吟唱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软榻前的琴桌上还燃着一炉熏香,香烟缭绕在亭阁廊柱之间,与飞舞的桃花互相映衬纠缠着,将男孩刻画得更加地妖异魅惑,不像是仙,更像是能够引得五根清净的仙犯戒轮回的妖,让人心甘情愿地堕入轮回。 琴声悠扬,歌声绕梁,二者相得益彰,令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桃红挽和桃无双顿时都震惊不已,桃红挽虽然生气于自己发现的地盘被人占领,可是,此时却不忍心前去打扰眼前这样妖异魅惑的男孩的琴音与歌声。 心下却是疑惑不已:这到底是哪家公子?莲塘村并不是个很大的地方,自己没有道理不知道这莲塘村有这么一个公子的存在啊! 桃无双却是又惊又羞,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竟然生得如此风华绝代,比之于自己那根本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他身上那份优雅淡然而又魅惑的气息,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难道挽儿叫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男孩吗?可是,看挽儿疑惑的表情,似乎她们也不相识啊! 那么,他,到底是谁? 正文 第十章 你,到底是谁? 这样超然脱俗的琴音,这样潇洒恣意的词曲,这样魅惑众生的容颜,这样举手投足之间的无限风骚。 一曲终了,桃红挽终于还是冷冷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是谁?” 温柔淡漠的声音响起,红衣男孩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震,这声音,竟然,像是能够穿透他的灵魂一般。 难道? 他不敢相信。 “……祖奶奶,那会可还是战乱的年代哪,您居然敢跟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医师私订终身先斩后奏,您可太有勇气了,简直不可思议,您就不怕遇人不淑啊?”大红色宫装拖地,口齿不清的人儿撒娇地问着祖奶奶,心里对祖奶奶讲的那个关于祖奶奶和祖爷爷相遇相知相守的故事很是不信。 “呵呵,卿儿有一天也会遇到一个人,只一个照面便知道是她。咱们上官家的子女代代如此,无一例外。”祖奶奶的脸上那满是褶皱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温情,那是,他所不常见的深情。 “忒诡异了!这可能吗?”他上官御卿可不信什么宿命之论。 “是真的,不信问问你小姨,霜丫头过来。” “咳咳,那个,《上古本纪》还是你给我推荐的,那里头凤凰是怎么选凰尊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拜托!那能当真吗?”那只是野史野史,市井小说能当真吗?上官御卿很是不屑。 “算了,奶奶,别和这小子费口舌了,到时候他自然知道,我当初还嗤之以鼻呢……” 真的,竟然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而今他才明白祖奶奶和小姨所说,何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何谓一面之缘,却情有独钟。 脸蛋粉嫩若桃花,眉眼细长清润若牡丹,琼鼻白皙细腻若白玉,薄唇朱红水润若朱砂,颈项修长性感若天鹅,粉色长衫映衬出她的飘逸灵秀,飞舞的总角发髻以及那粉色绸带显出了她的粉嫩,低沉温润的声线以及那些许清冷的浅笑又使得她看起来无比地英姿勃发。 上官御卿一步一步向前走,感到脚踩到了地面,心口慢慢热烫了。他走到桃树下站定,抬起头,定定看着眼前漠然而立嘴角浅笑,温润而又疏离的女子。 视线低垂,最后落在了那十指相握交缠的两只小手上。 “喂,我问你,你,到底是谁?”桃红挽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不似一开始的那般尖锐。 桃红挽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英气的眉不自觉地皱了皱,这个人都不知道冷暖,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嘛! 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虽然那火红色的外衫已经被他提了上去,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大胆狂放地耷拉在腰际,可是,看看这薄薄的衣衫,穿了跟没穿有两样吗? 现在虽然是春天,今天的天气虽然也还不错,可是,他不知道这山间野林里温差很大吗? 还有那光着的双脚,虽然说他的脚趾各个粉润如玉,晶莹剔透若贝壳,可是,直接走在草地上他就不怕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伤了吗?就算不会被刺伤,春寒入体易伤寒他总该知道吧? 沧启国的男子不都是自小懂得些许医术,而且自小修习三从五德、礼义廉耻的吗?怎么会出现他这样的奇葩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长得很美很美,美得很妖孽,他的琴音与歌声也是很美很美,美得余音绕梁、绵绵不绝于耳,可是,桃红挽此刻就是见不得他这放纵而又浪、荡的模样,更不得他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 “我,我是……,啊!” 一声惊呼响起,火红色的身影急急地倒向了桃红挽,还来不及思考,桃红挽的手便已经紧紧搂住了那火红色人儿的腰,心下却是一阵惊叹:这人的腰身怎会如此纤细?难道他平时都不吃饭的吗?妖孽! 桃红挽既愤恨又心疼,还来及出口,唇上便已经贴上了一片温热,桃红挽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这是什么状况?!桃红挽的脑子“轰”地一声响,接着便短路了。 她,居然被人强吻了! 额,也算不上强吻,毕竟大家都不是有意的。 可是,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啊!啊!啊! 她桃红挽活了八个年头,连喜欢的人都没有,连亲的没有定,居然就失去了她宝贵的初吻,虽然这种事情吃亏的更多的是男子,可是,她真的真的真的很不爽啊!她真的真的觉得自己也很吃亏啊! 阵阵电击从唇畔划过,酥麻了她的所有感官,她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推开眼前的人。 自然地,桃红挽也没有注意到上官御卿的眼底划过的一丝狡黠与得意之色。 嗯,虽然她这个人看起来温润又疏离,优雅而又淡漠,不过她那粉粉嫩嫩的唇瓣真的很舒服,柔柔的,软软的,还有些糯糯的质感,不愧于自己主动地献上宝贵的初吻。 嗯,还算值得。 唇与唇的相接之处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仿佛让上官御卿坠入了云端,飘飘然不知所往。 狭长的丹凤眼微挑,和狐狸一样的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里边似乎有着些许疑惑之色,其实,心底却是暗暗发笑。 粉嫩的舌尖微微伸出,轻轻扫过着对方的粉嫩而又微凉的唇瓣,勾引魅惑的意味极浓,可是那湿润的眼眸以及无限疑惑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楚楚可怜。 一阵湿润在唇畔划过,桃红挽的身体不禁紧绷了起来,神经都仿佛在战栗,早已被电击得所剩无几的理智终于回归,桃红挽立刻用力地推离开眼前的人,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刚刚,她居然想要伸出自己的舌尖与之共舞,哦,天啊!来阵天雷把她劈了吧! 她居然对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有着如此龌龊的思想,这样不是污了人家的名节了吧,虽然,看他那张扬恣意的打扮也不像是在意名节的人,可是,自己有那样的想法始终还是不对的。 不过那温热的唇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底的确曾划过一丝失落之情。 就那样用力地推开他,桃红挽那躲闪的眼神让上官御卿顿时觉得好笑,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 琥珀色的眼眸中一道精光闪过,狐狸般的凤眼深处有着浓浓的笑意,“啊!”一声惊呼从朱唇里发出,琥珀色的眸子中水雾渐盛,怎么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疼”。 早在上官御卿发出那声惊呼之时,桃红挽的手便已经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那盈盈纤细不足一握的腰肢,心中再次涌上疼惜,这人竟会如此地纤细! 当桃红挽再看见他纠结着的五官,以及那一声纤细的“疼”之时,所以的理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之前对于他夺她初吻的气愤早已经抛在脑后了。 桃红挽小心翼翼地搂着他,想要将他扶到软榻上去,只是左手却挣脱不出来,无双的右手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左手。 此时的桃无双愣在那里,早在上官御卿扑过来吻上桃红挽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被雷的魂飞魄散了。 上官御卿的胆大妄为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了,桃无双从小就喜欢桃红挽,可是那种喜欢却是默默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遐想的情感。 可是,上官御卿却在初见之时便将自己的初吻给献了出去,虽然他是很鄙视这个突然出现的身穿火红色衣衫,无比招摇的上官御卿。但是,如果换做是自己,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抢了挽儿的初吻,这一点就足够他讨厌他了! “双儿!”桃红挽低声地唤着,右手轻轻地摇了摇桃无双的左手,她自知自己不可能用一只手将这个一身火红的男孩给弄到软榻上去。 温润的声音传来,桃无双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桃红挽嘴角的浅笑和眼中的无奈之色,再看看那个躺在桃红挽的怀中,五官纠结在一起,仿佛很痛苦的小脸,桃无双对他的讨厌此刻也消失得无踪了。 唉,自己怎么能跟一个伤患计较呢! 再说之前也是意外罢了。 桃无双松开了自己紧握着桃红挽的手,看着桃红挽投来的一个赞赏的笑意,心情自然也就大好。 算了,挽儿还是最在乎他的。眼前这个张扬的男孩似乎真的很痛苦,还是帮他解决了问题再说吧,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桃无双想。 双儿总是那么地善良,桃红挽浅笑。 不过,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还真的是个大麻烦。 算了,管他是谁,想来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桃红挽抱起了上官御卿,脚步沉稳地像那个亭子中的软榻走去,其实,心却早已经失去了频率般地跳得飞快。 上官御卿搂住桃红挽的脖子,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她的怀中,心底却在暗暗发笑,她的异样早已经被他看在眼中,那快速的心跳也早已经被他记在心里,而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更是悉数进入了他的坚挺性感的鼻翼中。 她,估计还没有这样抱过任何一个男子吧!上官御卿偷笑,眼角扫过那袭月牙白的长衫,再抬头看了看桃红挽的五官,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只一会儿便明白了。 上官御卿的笑意暗自加深,脸上却还是那副痛苦却又楚楚可怜的神情,时不时地还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吟。 她,会是他的。上官御卿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