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月黑风高夜
    十五,正值月圆之夜,而在这时刻,位于京城的百里王府里,每个人都忙翻天,根本没人有闲情去观赏漆黑中那圆圆亦双。
    “啊呀,老爷,啊呀──”百里王爷的寝室正发出痛苦的叫声,而那令人抖震的叫声亦隐隐的,不断从雕刻精细的红木门门缝中传出去。
    “快呀,热水,快,快拿进来。”一侍婢焦急的吩咐着,待催促其他侍婢拿热水后,她又再催促其他人。“快呀,隐婆说不够布,快去拿布过来,记得要干净的。”
    一直看着其他侍婢不断从寝室又进又出,而且还听到妻子的痛苦叫声,令只能在外等着的百里王爷不断在寝室外踱步。
    他望着天空那又大又圆的亦双,紧握着双手的喃喃自语说。“一定要保佑钊迎筠没事!”
    良久,寝室终传出阵阵响亮的婴儿哭声。
    侍婢连忙打开门向主人报喜。“生了,王妃平安诞下婴儿了,老爷。”
    百里王爷刻不容缓闯入寝室里,看看妻子的状况。“钊迎筠,你没事吧?”他紧紧握着妻子有些冰冷的手。
    满头是汗的钊迎筠轻轻摇头,细语的问着正包里着婴儿的隐婆。“隐婆,是男还是女?”
    “恭喜百里王爷和王妃,是郡主,两位郡主。”隐婆欣喜的回答着。
    钊迎筠像受不了刺激的身子倒向丈夫身上,她不接受的再一次问。“真的?两个都是女?”一直期盼的美梦幻灭了,她不能为夫君诞下男丁,顺理成章,丈夫为传宗接代,必然会纳妾,这代表将来她在百里家的地位不保。
    “是,王妃。”隐婆已察觉到钊迎筠一点喜悦的表情也没有,她将其中一个女婴交给百里翰平,另一位交给婢女,并对百里翰平说着。“王爷,你手抱着的是姐姐。”
    百里翰平小心翼翼的抱着初降临这世界的女儿,欣喜的安慰着失望的妻子。“钊迎筠,为夫并没责怪你之意,我们还年轻,下胎必定是儿子的。”妻子诞下两位女儿,他并没有太大失望,他对妻子说。“钊迎筠,看看我们的大女儿。”
    钊迎筠冷淡的回应。“又什么好看,脸儿皱在一团,满丑。”
    “初生就是这样,过一下子就不同了,你帮她取名好吗?”百里王爷将婴儿交给妻子,他希望妻子能放开失落之情,好好的以感恩之心迎接小生命。
    钊迎筠抗拒的推开婴儿,厌恶的说着。“你取好了。”
    “那就叫──”他思考了片刻,想起外面漆黑夜空中的浑圆的亦双。“就叫百里亦双,好吗?”
    “随便你。”她随便的回应着,不知为何,她不想见到这婴儿,可能她求子心切过重吧。“小红,抱她过来。”她反而想抱她另一女儿。
    就在这刻起,两人的命运分别在各自的旋转轮移动着,两人的命运亦会有所不同。
    迎面而来一对年轻夫妻,他俩紧牵着手,肩上挂着包袱,彷如逃命般奔跑。
    那名少妇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夫君,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去哪亦好,只要我们离开朝野、避开那贼寇便可以了。”那名为百里翰平的男子咬着唇,忿忿地说:“我才不会让他们把你抢走。”
    “钊迎筠不懂,那班贼寇不是都给你打退了吗?为什么我们还要躲避他们?什么他们会把钊迎筠抢走?”钊迎筠一脸不解。
    “我能应付的有限,三两个是卓卓有余,但若来的是逾十人的话,我怕我不能保护你。”
    “我们都走了很远,你也累了!我们先停下休息一会。”他们在一块大石前停下,百里翰平把包袱上的水壶递给钊迎筠,体贴地说:“先喝口水吧!”
    “劳烦夫君。”她喝了口水,不大相信地道:“他们被夫君打到抱头鼠窜,还敢再来吗?”
    “为何不敢?你的美色足以令他们穷追不舍。你没看见他们那淫猥的眼神吗?我真想把他们的眼球挖出来!”百里翰平咬牙切齿地说。
    “夫君多疑了。钊迎筠哪里美!钊迎筠只是个笨到连饭也不懂炊的女人!”钊迎筠脸泛红霞。
    “若不是为了我,你现在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镇上千金,哪用到乡间洗衣煮饭、来捱苦!”百里翰平不太赞同的说。
    钊迎筠却一脸满足幸福地说:“夫君才没让钊迎筠捱苦,钊迎筠一点也不觉得那是苦。”
    蓦地,一把刺耳的声音于耳际响起:“呵!原来是位千金小姐,难怪长得如花似玉,不枉我们这班兄弟来追你们!”
    话毕,于林丛里窜出不少长相猥琐、衣衫不整的土寇。他们皆拿着武器,看来想以人多欺少。
    百里翰平定睛一看,来者果然不少,有十六人之多,看来硬拼是不可能的事了。
    “兄弟们!我们把那大姐抢到手,再献给大哥,好不好?”带头者高声大叫。
    就在他们疏于留神之际,百里翰平立刻拉着钊迎筠奔去茂密树林那边。
    “他的奶奶,想逃出本大爷的手指隙?门儿也没有!”那带头者喝道:“兄弟们,我们追!”
    百里翰平头也不回地拉着钊迎筠向前死命地跑,就在拋离那班贼寇一段距离之时,钊迎筠因不慎踩到小石而摔倒在地。
    百里翰平马上停下,他看了看那班离他们不远的贼寇,问道:“钊迎筠,你有没有事?还能跑吗?”
    “好像扭到脚了!夫君不要理钊迎筠,快跑吧!”钊迎筠红了眼眶,道。
    “什么傻话!没时间了,来!我背你。”百里翰平蹲在地上,喝道。
    “是!”钊迎筠立刻爬上他的背。
    百里翰平背着钊迎筠,不知不觉来到一潭湖水边。
    “糟了!前头无路,后有贼追。夫君,我们该怎办?”钊迎筠不安地扯着百里翰平的衣衫说。
    “我们跳下去吧!”百里翰平镇静的放下背上的钊迎筠。
    钊迎筠怔忡地看着他,说:“但夫君,钊迎筠不识水性的,不敢跳下去。而且,这潭水好像是村民所说有毒的死水。”
    “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跳下去。你愿意与我生死相随吗?”百里翰平伸出手、摊开掌。
    钊迎筠用力颔首,她说:“夫君,我们来个约定,好吗?我们来生也要缔结为夫妇,好吗?”
    “好,每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来迎娶你!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百里翰平作出誓言。
    闻言,钊迎筠捉住百里翰平的手,于他的手背用力一咬。瞬间,他的手背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
    “咱们约定好了!你不能忘记的!就算喝了孟婆汤也不能忘却!”泪珠悄悄地流过脸颊。
    这时,那班土寇终于追来了。那带头者咧嘴大笑,露出土黄色的牙齿,他说:“看你们还能往哪里走?还是识趣把那大姐给我们吧!”
    “钊迎筠,我们跳吧!”百里翰平微笑着说。
    “是,夫君。”他们两手相牵,同时跃进湖里。
    “呯通”一声,水花四溅。少顷,水面上的涟漪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潭湖水再次恢复平静。
    那班愣住了的贼寇这才回过神来。那带头者怒吼道:“真是他奶奶的白痴!做大嫂不但能享受锦衣玉食,又不用捱苦。她竟宁死也不要!”
    “那我们还要在这等他们的尸首浮上来吗?”某个土寇问。
    闻言,带头者破口大骂:“浮什么浮?你的脑袋是少了根葱,还是你根本就是只猪?这样的问题你竟敢问我?”
    “是的!我们当然是留在这等。” 虽然这样说,但一直没浮起来,人最后都走了。
    “大姐、大姐,是个女婴儿啊!长得很标致哦!你看看。”老妈妈把一名用破旧衣衫包着的小女婴递给一位满头汗水的年轻丫鬟。
    丫鬟看着怀里的小女婴,悲伤地哭泣起来。她哽咽道:“是我家小姐、是我家小姐哦!”
    丫鬟仔细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喃喃自语:“我的苦命的小姐有现好比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啊!现在老爷不在,凭我们是保护不了她的。我们必需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大姐,你想到了吗?” 正文 第二章 做个好人
    “轩辕府,我们去轩辕府。”那名丫鬟脸带苦涩地说。
    “很好!我们现在就去?”另一名丫鬟笑着问道。
    “希望老爷和夫人快点好,不要让她变成一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儿。”丫鬟看着一脸迷惑的大丫鬟,续说:“这里有封信,信上有个地址,拜托你给我送去,好吗?”
    “这个……我还是给管家或护卫,好吗?”
    “不,我拜托你!我知道不是很多。但我求求你,你给我送小姐和这封信给那户人家,好吗?”
    “那你呢?”丫鬟接过女婴、一锭银和一封信,带点不安地问。
    “我不会有事的!”她苦笑着说。
    “不,我怎可以丢下你!我现在就到村上找些人把你背回村。你在这等等吧!”丫鬟站起来,说。
    “别,后来的人快追是来了,你先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宫女一声不响地跑到瀑布边,再跃进瀑布里。
    丫鬟追着她,她随着宫女走到瀑布旁,看着那名宫女的尸体慢慢向上浮,哭问道:“大姐!你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
    没有谁回答她的问,只有瀑布奔腾流放的声音彷似为宫女的死在哭诉般。
    一个月后,丫鬟照着地址,来到有名的轩辕府门前。
    她把那名女婴及那封信交给一名奴仆,叫他交给轩辕老爷。
    轩辕老爷接过那封信,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女婴,遂把信打开。
    老爷:
    百里家的小孩,帮忙照顾。现百里家处于危难。危难解除会来接她回家。
    他问身边的奴仆:“刚才送信的人还在吗?请他进来吧!”
    “是,老爷。”
    轩辕老爷接见了丫鬟,便问道:“请问捎信给我的人在哪?”
    “老爷和夫人现在不明去向!”丫鬟黯然地说。
    轩辕老师讶然大叫:“什么?”他叹了口气,续问:“那他们有否说什么?”
    “没有,他们离开的很匆忙,突然之间发生的。被人追杀追赶。”
    “她叫什么名字?”
    “你刚才说她叫百里亦双,对吧?”轩辕老爷问。 他再次问丫鬟:“她何时出生的?”
    “刚好一个月前。”
    “那不就正是轩辕煜祺的出生的日子吗?那可真巧啊!”轩辕老爷呵呵大笑。忽得女儿的喜悦已让他忘了那宫女的死。
    这位轩辕老爷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并不知道他所改的名字会给这位小女婴带来数不尽的苦难。“老爷,你打算给小姐一个什么身份?是照飘绮信上所写的去做吗?”轩辕家的管家——一名跟随轩辕老爷多年,对他忠心耿耿的仆人,问。
    “不,我会告诉夫人她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委屈的!”轩辕老爷抱着百里亦双,看着她粉致的脸孔认真地道。
    “老爷,要替小姐招请奶娘吗?”
    “夫人会知道怎样做的。好了,是时候吃午饭的了。我亦可以趁机把百里亦双的事告诉她。”他把百里亦双递给管家。
    轩辕老爷徐徐来到饭厅。饭桌上摆放了好几道美味的菜肴,所有人皆规矩地围着饭桌坐好,只差轩辕老爷。
    轩辕老爷在轩辕夫人的身旁坐下,抱过管家手上的百里亦双,说:“夫人,你来看看这个女婴是否很可爱?”
    “嗯——样子不错。是谁的女儿?不是你在外风流而留下的孽儿吧!?”轩辕夫人半挑眼帘,问。
    “不、不,怎会是呢!她……她是我姨娘的女儿,对,是姨娘的女儿。”轩辕老爷皮肉不笑地说,他蓦地很怕告诉她答案。
    “姨娘?”轩辕夫人半蹙柳眉,疑惑地问:“哪个姨娘?我怎么不曾听说你的姨娘怀孕了!你的姨娘不是年逾半百吗?”
    轩辕老爷连忙摇头,扯谎道:“不是在京的姨娘,是、是在宁海的姨娘。”
    “我不曾听说……”
    轩辕老爷打断了她的话,笑说:“你当然不会知道她是谁,因为、因为她为人颇低调,不爱外出的。”
    “那为什么她的女儿会在你手上?”轩辕夫人追问道。
    “好像是因为这女孩的五行八字和姨娘相冲,使姨娘大病了一场,她们便决定先送走这女婴,迟些日子再把她接回去。”
    “然后她们便想起轩辕家,遂决定送来这,对吧?”
    轩辕老爷开怀大笑,道:“就是这样了!夫人果然冰雪聪明。这女婴便交由你照顾了!她叫轩辕百里亦双。”
    “姓轩辕的?”
    “呃……对啊!因为我姨娘嫁了个姓轩辕的官员。好了!我不太清楚她们的事,别问了。我们吃饭吧!来,各位起筷。”轩辕老爷结束了这个话题。
    卒然,小女婴低声哭泣起来。
    “是肚子饿了吧!夫人,叫轩辕煜祺的奶娘来喂她吃奶吧!”
    “这怎么可以!”轩辕夫人大声反对。她脸带不屑地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婴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病,若把病传给轩辕煜祺怎办?我才不会让轩辕煜祺受这样的苦!”
    “百里亦双现在肚饿了,你就让一让吧!一、两次不成问题的,又不是抢走他的奶娘。”轩辕老爷劝说。
    “那就让她饿一饿吧!反正一、两次不成问题的。”
    轩辕老爷闻言,为之气结。“你这是无理取闹,我要你现在去叫奶娘啊!”
    “好了,好了!你有了这个野种就不为我们的儿子着想了,你真是……噢!我可怜的儿啊!”轩辕夫人掩脸痛哭起来。
    “我哪有这样想,你别胡思乱想啊!”
    轩辕老爷叹了口气,低声下气地请求:“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哭到变成花脸猫就不漂亮了。”
    “我怎知你的心是否真的没这样想!”轩辕夫人拭去眼眶的泪水,破涕为笑。
    “看,笑起来多好看!一家人和和气气不是很好吗?你吃完饭就替她请奶娘吧!我的好夫人。”
    “好吧!”虽然满脑子疑惑,但轩辕夫人还是不去追问。对于这个还在饮泣的女婴,她是不太有好感的。
    “对了,轩辕煜祺还未聘书僮,就让这女婴做吧!就给她一个机会,让他们一起学习,这个提议好吗?”轩辕夫人笑说。
    轩辕老爷清楚地知道叫百里亦双当书僮即是贬低她的身份,但他不能点破。为今之计惟有这样做。“很好,那么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哦!”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已过了四年。
    两个由牙牙学语的小婴儿,迄今成为能跑能跳的小孩儿。
    轩辕百里亦双从懂说话起,便最爱跟在轩辕煜祺的身后,彷如他的跟屁虫。但是碍于她微跛的右脚,她很难才跟得上他。这使她很难过。
    她的跛脚是与生俱来的,这与她的俏丽的脸孔不太相衬。轩辕老爷曾为她找过大夫来看,但他们都找不出任何毛病。
    他们都说这病长大后可能会不治而愈,叫他们无须担心。
    而碰巧的是,轩辕煜祺的右手手背上亦存有一处与生俱来的牙印。随着他的成长,他的牙印便越来越起眼,这使轩辕夫人感到头痛。
    这年,是他们接受老师教授的开始。
    轩辕夫人虽曾说过让百里亦双当书僮,及给她一个学习机会。可是从老师开始教学至两个星期后,她一个字也没学晓。老师的专注全放在轩辕煜祺的身上。
    有时候,她甚至被拉去厨房给分豆——把一大袋杂豆毫无错漏地选出同色的豆并放在一起。这使她更不可能学到老师的教授。
    轩辕煜祺从小到大都是不太活泼,静得出奇。他可以一个月内不哭不笑,目无表情地看一切事物。虽如此,但他聪明乖觉。
    四岁的他,小小年纪便能看完一本三字经,且过目不忘。
    轩辕家每人都把他护在掌心,除了读书外,什么也不给他干。每天都会给他精美的糕点及有趣的玩具,而百里亦双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她没有什么怨言,因为轩辕煜祺每次都会叫她一起吃。
    轩辕煜祺只会和她说话,这使轩辕夫人有些不是味儿,更使她对百里亦双越是讨厌。只要她一犯错,轩辕夫人便会狠狠地处罚她。
    五岁的时候,她走路仍是不能平衡,走起来身体总会歪歪斜斜的,有时甚至会跌倒。
    有趟,她因走路不稳而跌倒,更不小心推翻了一个名贵花瓶。花瓶落到地上便碎了,碎片一地也是。
    百里亦双看着地上的凌乱,她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么可怜不是因为她的手臂被碎片划破而流血,是因她怕轩辕夫人看她的眼神和给她的惩罚。
    果然,轩辕夫人不理她的伤,叫人痛打她的屁股。如果她哭或叫的话,便多打五下,这吓得百里亦双只敢抽噎,而不敢吭声。
    随后,她被关到房内思过。当天,她的嘴没有沾过一粒米饭。
    最后,因为她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而发炎,及身体太虚弱而晕倒了。
    当轩辕老爷问道为什么她伤口发炎没人看见,轩辕夫人说是因她自己躲在房里不肯出来。百里亦双听到她们的对话,知道那不是事实,但她只能躲起来哭。
    而那道伤口更成为了疤痕,烙印在臂上。
    六岁的时候,她结识了一位朋友。那是轩辕府的奴婢,比她年长十岁,她待百里亦双很好。
    每次百里亦双被罚不能吃饭,那姐姐知道后,总会偷偷带东西给她吃。
    但有次,当百里亦双再次被罚,那姐姐如常偷偷地带了个馒头给她,却让轩辕夫人知道此事。
    其后,百里亦双再没见过那姐姐了。听说,她给赶出了轩辕府。百里亦双为此哭了两天。
    这事之后,没人敢再与百里亦双成为朋友了。而百里亦双惟一的朋友——轩辕煜祺都渐渐不与她谈话了。
    百里亦双每天只能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过一天。轩辕煜祺十二岁的生辰宴,热闹铺张如昔。进门恭贺的宾客川流不息。
    房间内,百里亦双正替轩辕煜祺换上一袭新衣。
    穿上新衣的轩辕煜祺,显得别外俊朗。百里亦双笑着道贺:“煜祺哥哥,生辰快乐!”
    轩辕煜祺侧过脸,欲言,却被匆忙推门而进的轩辕夫人给阻扰了。
    “噯,我的孩儿真是越大越俊美!”轩辕夫人推开站在轩辕煜祺身旁的百里亦双,拉起他的手,道:“来了很多宾客,他们皆来道贺的。我们要好好地招待他们。”
    话毕,轩辕夫人拉着轩辕煜祺离开。
    百里亦双只能咬紧口唇,揉着被桌角撞痛的腰间,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步出房门,轩辕夫人回头吩咐:“百里亦双,招呼客人的酒不够了。你到账房拿几锭银,找个人陪你到外头打五斤上等的女儿红回来。”
    “是,夫人。”百里亦双看了眼被轩辕夫人挡了脸孔的轩辕煜祺便往账房去。她今天一直盼着轩辕煜祺的道贺,但看来他也忘却了。
    十二年来,她的生辰只有轩辕煜祺陪着度过。
    每到这天,百里亦双便会想起在宁海的家人。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亲人。她的娘亲、她的爹爹……但很可能,她们已把她忘了。
    百里亦双一想到这,便会忆起由小到大轩辕夫人所说的事。她是个不祥人,是个害自己娘亲病倒的不祥人。
    她很害怕自己真的是,她已经尽力不去想,但一想到她的娘亲,她的泪水便会涌出来。
    究竟娘亲是个怎样的人,百里亦双不知道。但她很怕,她的娘亲会讨厌她,就像轩辕夫人那样讨厌她。
    想着想着,百里亦双来到了账房。她问守账房的人要了些银子,便到厨房去。
    “姐姐,夫人要我去买酒回来,你能陪我吗?”百里亦双问一位在切菜的婢女。
    那婢女看见她,如见鬼魅般。她摇头大叫:“我不要,你找别人吧!别连累我!”
    看见她的反应,百里亦双心里一片酸。
    她压下苦楚,笑着说:“但是轩辕夫人叫的,请你陪我吧!我不会累到你的,拜托!”
    “是轩辕夫人叫的?”那婢女看了看四周,才勉强地说:“好吧!我去告诉嫥姐。”嫥姐是管理婢女的人,是轩辕夫人最为信任的人。
    “她说可以,我们走吧!”
    一路上,她们一句话也没说。百里亦双已习惯了沉默,她低着头跟在那婢女身后。那婢女亦不说什么,只是朝着酒馆走去。
    来到酒馆,那婢女便问:“轩辕夫人说要多少斤酒?”
    “五斤上等的女儿红。”百里亦双把银子递给婢女。
    那婢女有点头疼地看着手上的钱,喃喃自语:“五斤酒很重啊!一个人拿回府一定只剩下半条命,又不能叫要求一个小孩拿,而且那还是个脚跛的小孩。”
    百里亦双听到她的话,知道自己的跛脚又麻烦了人。她连忙对那婢女说:“姐姐别替我担心,我的脚不碍事的。我可以拿一些重物品的!”她漾起一个笑容。
    “那我不客气了!你拿两斤没问题吧!”她发觉其实这小孩并不讨厌,还蛮可爱。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轩辕夫人会如此讨厌她。
    “老板,我要五斤上等女儿红。”
    “好——客倌等会儿。酒很快来的!”老板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喊道。
    百里亦双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亦甚少外出。对于外面的世界,她极为好奇。来到这间酒馆,她瞪着大眼仔细地观察四周。
    还没看完,那婢女便说:“走吧!来,拿好这两斤酒。小心别打破!”虽然交给了百里亦双,那婢女仍是不大放心地看实她。
    她们刚出酒馆不久,便下起雨来。
    雨点随着雷鸣一颗一颗打在百里亦双的身上。因跛脚的关系,她不能跟着那婢女跑,她只能冒着大雨向前走。
    沉重的酒埕加上湿滑的地,百里亦双要小心翼翼地才不致跌倒。
    回到轩辕府,百里亦双已浑身湿透。她端着酒埕,往厨房走去。
    这时正值春季,天气还是颇凉。
    百里亦双回到房里,立刻把湿漉漉的衣衫脱下,换上干净的衣服。接着,她本想把发髻除下,却在这时有人敲门。
    原来是轩辕夫人,她一进房间便破口大骂:“你到哪里躲懒去?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客人皆等得不耐烦啊!还不出去给客人添酒?”
    “但是我一身肮脏,我怕……”
    “哎哟,你真是又笨又钝!你去哪里来?真是的!”她很瞪了百里亦双一眼,粗声说:“你把头梳好和洗个脸才出来吧!”
    “我知道了。”又被她骂了,百里亦双不知道为什么她所做的事在轩辕夫人的眼里都像错的。
    轩辕夫人每次所吩咐的,她都是做得妥妥贴贴,可是轩辕夫人只会冷哼一声。就像这次,她不是把酒都买回来吗?难道轩辕夫人看不见?
    百里亦双感到很委屈,很难过。她不知道还能忍受轩辕夫人的冷语冷言多久。她不知道!
    百里亦双照吩咐来到大厅。厅里的人很多,十来张铺着红布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她走到轩辕夫人身边,问道:“夫人,请问我可以做什么?”
    坐在轩辕夫人身旁的轩辕老爷闻言,连忙说:“你不用帮忙啊!快点坐下吃点东西吧!”
    轩辕夫人瞪着百里亦双干咳了两声,像替她说话般:“老爷,你可不知道百里亦双最爱忙的。她一刻也不能等下来的。如果你不让她做事,她可吃不下饭呢!”
    不!不!不!百里亦双心里大声吶喊。她快饿晕了,她刚才根本没有吃午膳。她看着轩辕老爷,希望他能知道她不是如轩辕夫人说的那样!
    但轩辕老爷根本没有怀疑,他笑着轻拍百里亦双的背,赞赏道:“百里亦双真是个乖孩子啊!”他接着对夫人说:“那你就要让百里亦双干个痛快。”
    她真是个乖孩子吗?她不是!她才不想干什么、帮忙什么,她只想有人陪着平平静静地过一个生日。
    百里亦双看了眼轩辕煜祺,他只是目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像一切也跟他没关系。
    蓦地,百里亦双感觉到有些东西爬进了她的裤子里,她心中一惊,大声尖叫。她用力地踢腿,想把那东西甩走。
    原来那是蟑螂,一只满身漆黑的昆虫。百里亦双最害怕的就是蟑螂,她哭着跑到轩辕煜祺的身边,用惊恐的声音说:“你救救我,替我赶走它。”她盯着在地上爬走的蟑螂。
    “好,你别怕!”轩辕煜祺轻拍她的肩膀,接着拿了一只碗往那边扔去。
    “啃啷”一声,碗子破了,而那只蟑螂刚好死在碎片中。
    轩辕夫人回过神来,她环视大厅。看着那些宾客窃窃私语,对轩辕煜祺那边指指点点。她连忙站起来,笑说:“落地开花!哎呀,轩辕煜祺的生辰宴竟连蟑螂也赶来拜贺,真是难得!”
    宾客闻言,皆齐声大笑,不知道是佯装还是真的很好笑。俄而,场面恢复平静,就如刚才的事没发生般。
    轩辕夫人看见气氛恢复正常,她吁了口气。她很瞪着百里亦双,见她那样亲近轩辕煜祺,更使加生气。
    她低声喝道:“回、房、思、过!”
    百里亦双掩着脸,独自往房间走去。她控制不住如水倾倒出来的泪,她心有余悸。
    她回到房内,立刻扑上床大声痛哭。就像要把今天所有的委屈都发洩出来般。她一想到那只蟑螂曾在她的脚上爬走,她便有股想吐的冲动。 正文 第三章 听君一席话
    她很渴望现在有人在她的身旁安慰她,真的很想、很想!
    她哭了很久,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够伤心这样长的时间,她更没想过原来自己并不能长期抑压心里的痛的。她觉得自己很苦,苦得不想活。
    泪水随着等不了的抽噎不住簌簌滑下,她要按紧胸口才能止住急促的抽噎,很难受。
    泪彷似干了,心坎不再波涛汹涌,她静静地瞪着窗外的月光及星宿。她享受这种宁静。
    突然间,她看见有个布袋由窗拋进房内,落在圆桌上。她隔着薄纱一看,透过月色的照耀,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又一只的蟑螂从布袋里走出来。
    剎那间,她的脑袋如被掏空般。当她回过神来,她只懂不断地呕吐。
    本已干涸的泪水再次流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凝眸睇着百里亦双愀愴伤心的背影,轩辕煜祺心里有点刺痛。
    忘了何时,她的身影常掠过其脑海,其思绪常被她牵走,他对于这莫名的转变感到怔忡。
    从小,轩辕煜祺的身边都不乏阿諛奉承的人,他们对他好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身份,这点他早便清楚了然。
    但百里亦双却回然不同,她是那么的婥约可爱、纯洁真诚,有时更会显露出意想不到的坚强,使人不知不觉地想保护她、看守她那份真挚。
    可是,每当他靠近她多一点,轩辕夫人便会苛责她。可能没谁会注意到,但他却清楚知道其娘亲的性格,所以他选择沉默。
    本来已经不多言语的他,变得更深沉,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可是百里亦双却没有因此疏远他,他不知道是缘于她是他的书僮,还是她仍把他当作朋友。这使他感到有点难以形容的喜悦。
    但方才那背影却使他心中震宕不安,他从没见过百里亦双哭得这般惨凉。所以他决定去看看她。
    “娘,我回房了。”轩辕煜祺淡淡地说。
    轩辕夫人仰头看着已站起的轩辕煜祺,惊讶得不能言语,她没想过他会这般快离开为他而办的生辰宴。
    轩辕煜祺毫不理会轩辕夫人的反应,没半点留恋地离开宴会。他就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人。
    他方到达东厢后院,便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蹲在百里亦双房间的窗下。由于光线昏暗,他看不清楚是谁。但他估计那是个身体魁梧的男人。
    轩辕煜祺毫不惧怯地走过去,那人闻跫音迫近,仓忙往西厢走去。
    看着那人逃离的方向,轩辕煜祺并没有追去,他目前只想去看看百里亦双。况且,以他这个十二岁孩童那刚学的拳术,不三不四,岂能对付一个成年人?
    轩辕煜祺快步走近百里亦双的房间。
    来到门前,他隐约听到房内传来求救声。他连忙推开房门,往内一瞧。这一看连满胆大的他也被吓呆了。
    随着月亮的光华,他看见满地蟑螂四窜,其数量多不胜数。
    他抬眼一看,只见百里亦双紧紧地捉住拉拢的薄纱,浑身颤抖得远远的他也可清晰地看见。
    她最怕就是蟑螂,是谁那么狠心拿它们来折磨百里亦双?轩辕煜祺双眸满带怜惜地凝视着她。
    百里亦双看着门外的轩辕煜祺,满心的惊惶一瞬间被带走,她以那已哭得沙哑的声音说:“救我!”
    轩辕煜祺听见百里亦双的呼叫,心里又是一阵疼痛。他毫不犹疑地迈步跨过门槛,彷似看不见于脚边乱窜的蟑螂般向前走。
    他来到床边,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他凝望百里亦双,双瞳透着紧张的气息。
    “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她热炽地看着他,哀求道。她臆想不到轩辕煜祺竟会都拯救她,这样渺小的她!
    他拉开紧拢的薄纱,捉住百里亦双的手,拭去她的泪痕,道:“别害怕,我来背你!”
    轩辕煜祺蹲在地上,对一地的蟑螂视若无睹。
    “不,我不敢走近床沿!”百里亦双摇着头退到墙边。她只要看一眼地上的黑影,便会身心颤栗。
    轩辕煜祺站了起来,他一声不响地跨上床,拉起百里亦双发抖的柔荑,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肯定地说:“有我在,它们伤不到你的!”
    百里亦双被他那如黑潭般深邃的眼睛慑去了神,对!煜祺哥哥的话,谁不信服?
    百里亦双感受地轩辕煜祺的手所传来的温热,使她十分安心。
    轩辕煜祺拉着她,把她带到床沿。他下了床,温柔地抱起床上的百里亦双。
    “有煜祺哥哥在,百里亦双什么也不怕!”她紧扯着轩辕煜祺肩上的衣衫,说。话虽如此,她却紧闭着双眸,把可爱的脸孔皱成一团,可见她仍怕得要命。
    知道百里亦双如此深信自己,轩辕煜祺感到无比的窝心。
    他用力提了提百里亦双渐渐往下滑的身体,想不到原来她竟是这般轻盈,比一袋子米还要轻,轩辕煜祺忍不住问:“你每天都没吃饱么?怎么会这样瘦?”
    “嗯……”说到吃饱,她才开始感觉到空洞洞的肚子原来是满难受的。她从正午到现在还未吃过一口饭哩!更别说每天!
    来到一座凉亭,轩辕煜祺把百里亦双放在用大理石砌成的桌子上。
    “还怕吗?”轩辕煜祺温柔地问。
    “刚才很怕,现在不怕了!”她笑了笑。她想起方才轩辕煜祺的关切,有股不可思议的温暖涌上心坎。
    “煜祺哥哥已经很久没像刚才那样跟百里亦双说话了。百里亦双还以为煜祺哥哥也不喜欢百里亦双了!”
    “怎么会!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轩辕煜祺脸带点红地问:“你、你喜欢我像刚才那样跟你说话?”
    幸亏黑暗遮去了轩辕煜祺的脸庞,他才不会那样尴尬。
    “喜欢,现在的煜祺哥哥很温柔、很温柔。已经没谁会对百里亦双这样温柔了……”她黯然地说。
    轩辕煜祺不知要怎样安慰她,但见快到戌时,他便说:“夜深露重,我替你入房拿领披风出来吧!”
    披风!百里亦双心一惊,忙说:“不,不用了!”
    “为什么?”轩辕煜祺一脸不解。
    “因为我、我不见了那领披风。”百里亦双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她并不是不见了,只是她不想让轩辕煜祺看见那领满是补丁的披风,多难看哦!
    “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订一领吧!对了,你的衣衫也很旧,明天也去造一些吧!”
    “不、不用了!我怕会把它们弄脏,况且,我如今所穿的并没破烂啊!”百里亦双满天真的说。
    “我说怎样就怎样!”轩辕煜祺一脸认真的说。“对了!我有些话还没说。”
    “什么话?”
    “你可以着地行走吗?”轩辕煜祺问。
    “要去哪?你不是说有说话要跟百里亦双说的吗?”百里亦双满脸疑惑。
    “去我的房间。你可以走吗?”
    百里亦双撒娇道:“我想你背我,煜祺哥哥从小就没试过背我,我想试一试,可以吗?”
    “真没你办法!”轩辕煜祺笑着转过身,微曲膝,说:“上来吧!”
    百里亦双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想也没想便爬到轩辕煜祺的背上。她圈着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满兴奋的说:“煜祺哥哥要走快点啊!”
    “你把我看成踏云吗?”踏云是轩辕煜祺所养的一匹骏马,毛色纯白,速度快如风。
    “百里亦双哪敢把少爷与马相比,夫人会责骂百里亦双的!”
    “在我面前叫我的名字,别唤我少爷。”轩辕煜祺板着脸。难得相处愉快,他不想提起平时的讨厌事。
    “对不起,煜祺哥哥不是说要带百里亦双去你的房间吗?那就别呆站在这,快点走啊!”百里亦双吐了吐舌。
    轩辕煜祺闻言不禁莞尔一笑,他多么渴望平日也能这样与百里亦双一起。
    他背着轻盈的百里亦双,穿过回廊,来到轩辕煜祺的房门前。
    躲在柱后的身影,把这一切一切都收入眼里。从他们的相处,他知道他一直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偌大的房间只燃着一盏灯,灯火微昏地照耀着,别有一番味道。
    “百里亦双,这送给你!”轩辕煜祺从床头拿出一个圆轮及一条两端都系着棍子的绳子,木制的圆轮的样子满像一个沙漏,表面雕了精致图案,很漂亮!
    百里亦双双眸盈满了兴奋,她接过生平第一份礼物,声音止不住喜悦,问:“是什么来的?很可爱啊!”
    轩辕煜祺看着她兴奋得双颊嫣红的脸蛋,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答道:“是键子。”
    “键子?”百里亦双把眼睛睁得圆圆,傻道:“是否只要一扯,它便会像铃儿的响?”
    “当然不是,它是一种运动,很易学会的。”他闻言芜尔一笑。
    “运动?我一定学不会。”百里亦双扁着小嘴,知道自己笨手笨脚,一定学不会。
    “我教你,你一定很快掌握窍门!”
    百里亦双用力点了点头,她疑惑地问:“煜祺哥哥为什么要送这键子给我?”
    “你以为我忘了你的生辰吗?傻丫头!”轩辕煜祺轻戳她的额头。
    “你真的没忘?永远也不会忘却?”百里亦双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见轩辕煜祺颔首,她欢愉得忍不住扑上前搂着他。
    “多谢你!多谢你记住我的诞辰!多谢你愿意承诺!多谢……”她连声说。
    轩辕煜祺被突然而来的动作吓得愣住了,他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百里亦双的话使他心头一暖,满心载着莫名的喜悦。
    他隐约听见百里亦双的抽噎声,不禁问道:“你又哭了?”
    “怎么、怎么你会知道的?我、我已经压低了声音……”百里亦双惊叹道。
    “我又不是聋子。”轩辕煜祺按着她瘦削的肩膀,把她拉离了自己。看见她破涕为笑,不禁失笑,他用袖子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看着轩辕煜祺温柔的表情,百里亦双的心脏不禁疾速地跳跃。温柔的煜祺哥哥,她想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发觉自己竟泛起这样的想法,百里亦双不禁呆住了!
    她以为她是谁,她怎能把身份高贵的煜祺哥哥留在身边?不,她是没可能。要知道她是个害人精,谁也不能卯上她。
    看着双目直视着自己的百里亦双,轩辕煜祺不禁被她吸引住了。她那标致的轮廓,那双柳眉弯弯,那对翦水秋眸、那双娇嫩粉唇,都使他深深着迷。
    他忍不住吻了她一下。
    莫名其妙被吻的百里亦双傻了眼,她只见老爷和夫人这样做过,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她问:“煜祺哥哥,那是什么?”
    “是吻,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所作的!”他觉得自己像个无恶不作的贼人,竟骗去无知的她的初吻。
    “煜祺哥哥喜欢百里亦双?”百里亦双笑着问。煜祺哥哥喜欢她,她真的很开心,开心得想告诉所有人!
    “是,那百里亦双也喜欢煜祺哥哥吗?”轩辕煜祺满紧张地问。
    “当然喜欢。”百里亦双说罢,哂道:“百里亦双亦很喜欢煜祺哥哥所送的键子。”
    本是浮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被她的话击落在地。
    “不行,你不可以随便吻别的东西、别的人!你只能吻我!”轩辕煜祺霸道地说。
    虽然不明白,但百里亦双还是顺从地点头。
    就在这时,敲门声于謐静的房间里响起。一脸笑意的轩辕老爷推门而进。
    “爹,找孩儿有事?”轩辕煜祺松了手,看着轩辕老爷,简洁地问。
    轩辕老爷摇摇头,说出意想不到的话:“爹不是找你,爹来是找百里亦双。”他对百里亦双说:“我有事要和你说。你跟我来。”
    “是。”听见百里亦双的应答,轩辕老爷笑着要走出房间。却听见轩辕煜祺把他叫住。
    “慢着,”他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罕见轩辕老爷找百里亦双,轩辕煜祺不禁疑惑。
    “这么小就想管爹的事?”轩辕老师哈哈大笑。说毕,跨过门槛离开。
    “煜祺哥哥,我走了!”她把键子放在桌上,续说:“我把它放在这里,煜祺哥哥要好好看守它哦!”
    “好,待会你要来拿回它。”他笑说。他满带忧虑地看着百里亦双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来到轩辕老爷的书房,轩辕老爷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说:“百里亦双,来。站到我的跟前。”百里亦双走到他的跟前,不明所以地站在那。
    “我知道你不明白为何我会要你来这,但首先,我想你答了我所问的问题。”他牵起百里亦双细小的纤手。
    百里亦双点了点头,不太喜欢他的碰触。
    “你喜欢这个家吗?”轩辕老爷问。
    百里亦双没片刻思量便答:“这不是我家,没喜欢可言。”
    “但这应该有你喜欢的人吧!我知道夫人常为难你,你就别怪她吧!”轩辕老爷一脸诚恳。
    “我喜欢的人?我最喜欢的人是少爷。”百里亦双甜甜一笑。
    闻言,轩辕老爷扬眉奋髯地说:“你不可以喜欢他,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如此大。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百里亦双一脸不解。
    “我自知你还小,不明白情爱的玄妙。但你就是不能对轩辕煜祺存有幻想、依恋!由现在起,你要远离他。”轩辕老爷正色道。
    “我不懂老爷在说什么!什么是幻想和依恋?为什么要远离少爷?”百里亦双急得红了眼眶。
    “因为你、你是我的女儿!”轩辕老爷凝视着她,说。
    一阵阵剧动敲打在百里亦双的心口,她惊讶得张大小嘴。但片刻,她收回惊吓的模样,扬起嘴角,说:“老爷的玩笑太大了……”
    见她一脸不以为意,轩辕老爷不禁摇首。
    他说:“你的确是我的女儿。”他语气肯定的说。
    百里亦双的心动摇了,她虽咧嘴笑着,但可看得出她一脸惊惶。她道:“不可能,怎可能!夫人不是说我的家人在宁海吗?我的家人不在啊!”
    “那是我骗她的,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女儿,你是轩辕煜祺的妹,你、不、可、以、喜、欢、他!”
    轩辕老爷的话使她感到晴天霹靂,然而他最后的话更击入她的心坎。
    “为什么?既然我是你的女儿,为什么我竟要受这样的苦?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女儿?我不要!我不是、永远不是!”她歇斯底里的大喊。
    轩辕老爷按着她一直颤抖的肩膀,说:“你是,你永远也是!我只希望你不要接近轩辕煜祺,以及保守这个秘密!”
    “为什么不可以接近?为什么成为你的女儿就不可以接近?”百里亦双不断地摇头。
    “因为情愫已在你们之间萌芽了!我不可以让它茁壮成长的!”他接说:“所以,我要把你调去厨房里头工作,因而远离轩辕煜祺。”
    “你竟然要你的女儿不见天日,躲到厨房去?”她失笑了,她真的受伤了。那个可恨的身份——轩辕家之女把她击伤了。
    “我也没法!你要替我着想,你知道吗?”轩辕老爹满脸无奈。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支持我继续生存的两个原因,你竟要我拋去?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存在这个世界?我还能怎样生存下去?”她拳头攥得死紧,激烈地哭喊道。
    轩辕老爷顿时语塞,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你不想把我推入火坑,但又想不出法子!真可笑,真可恨!”她悽厉地笑了起来。
    “你还小,你将来一定找到生活下去的目标。对,你就为了找那个目标而生存!”他虚假的笑道。 正文 第四章 不给就是不给
    “我宁愿不找,亦不要!”她摇摇头,拨开他的手,慢慢地走到门前。
    轩辕老爷的话于此刻传到她的耳际:“百里亦双,这件事、你、你千万别对人透露!千万……”
    百里亦双没有听下去,便开门离开。
    出了房门,百里亦双只觉前路茫茫,她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她该往哪去……微风轻送,百里亦双的发鬢被轻轻吹起,烦乱的思绪却没因此被吹去。
    “好,待会你要来拿回它。”蓦地,轩辕煜祺的话浮现于百里亦双的脑海里。同时,他的话使她惊觉前路还有一线曙光。
    她没有多想遂迈步往轩辕煜祺的房间走去。
    现在的百里亦双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轩辕煜祺。她是否真的要远离他?但她不想,她完全不想因为那可笑的身份而避开他,但天却不允人愿。
    一直以来,她没怨过任何人。就算轩辕夫人待她多恶劣,她都没一丝恨意存于心。但上天为何要如此作弄她,她很恨!
    她现在该以什么身份留在轩辕家,是仆人?还是一位小姐,一位什么也不是小姐?
    的确!她什么也不是,连娘亲也没有的野种。对,是野种,这个名词曾由轩辕夫人的口中吐出,那时她仍不知道她所指的属谁,但现在她知道了!
    是她……百里亦双绞着衣角想着。
    “百里亦双、百里亦双,你怎么了?”一双手把她拉住。
    “啊?”百里亦双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是少爷?你怎会在这?”
    “我担心你,所以在门外等你!”他湛湛有神的眼眸紧盯着她,说不出的忧心盈满瞳仁。
    “没什么好担心。”感觉到臂上所传来的炽热,百里亦双不由自主的拨开他的手。
    “你怎么了?”轩辕煜祺踏前一步,贴近她的身体,百里亦双却慌忙后退一步。
    轩辕煜祺疑惑地凝眸看着她,怎么只是去了跟爹说些话,回来的她竟与方才回然不同。他要问清楚发生什么事。
    但他还未开口,百里亦双的声音已传入他的耳际:“我只是回来拿放在桌上的东西。”百里亦双平板地回应,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汩汩地流着血。
    百里亦双敛下眼,不再看他一眼,匆忙走进房里,拿起只属她的第一份礼物——键子。当她一触及它,泪水竟悄悄地划过其失去光彩的脸颊。
    幸好是背着轩辕煜祺,百里亦双急忙抹去脸上的泪珠。
    “究竟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一回来就变得如此冷淡?”轩辕煜祺追进房里问。
    在确定脸上已没丝毫破绽,便转过身。“没事,我还是平时那样子啊!”她扬起嘴角,她可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正微微抽搐。
    轩辕煜祺只是一声不响地凝视她。
    “我要回房了。”百里亦双往房门走去。却被站在房门的轩辕煜祺横身拦住去路。
    “你要回房?那个驻守了不少蟑螂的房间?”他讪笑道。见到百里亦双方才对他的反应,他感到愤怒。
    百里亦双撇开脸,她真的不想再对住他。她怕真的会控制不了自己,在他面前哭泣。她不想让他看见,更不想被他追问。
    她不要对她而言最重要的煜祺哥哥,因自己那可笑的身份而不屑看她一眼。
    “你留在这吧!”轩辕煜祺退出门外,带点僵硬的说。
    “不要……”百里亦双细声咕噥。她渐觉喉咙发酸。为什么他还要待她这般好?
    “我听不到,你大声点说多遍。”
    “我不要待你的房间!我不要你待我这样好!你要知道我不配,我不配得到你的温柔……”她大叫。话毕,她咬着唇,穿过他,奔离他的身边。
    她就知道自己没用,没法控制眼眶的泪水。
    “啊——”因为她的跛腿,她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怀里的宝贝更被拋到半空。
    百里亦双没有理会身上的伤,反之拼命扑上前,希望能抢先一步,护住快要掉落在地的宝贝。可惜事与愿违,就算她多么努力,她还是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就如她的身世,她只能默默承受。
    现在的她,除了默默接受一切,还是默默地去接受。
    “噗咚”一声,如沙漏般的圆轮落地,敲出清脆的声音。同时,百里亦双彷彿亦听到她的心被敲至破碎的声音。
    轩辕煜祺追到她的身边,只见她正痛苦地搂着键子可怜地哭着,看得他的心也揪住了。
    他蹲在地上,蹲在她的身边,温柔地问:“痛不痛,一定很痛吧!”
    “很痛、键子跌了、它一定、一定很痛……”百里亦双语无伦次地说。
    轩辕煜祺担忧得锁住眉心,“有没有哪里跌伤,让我看看,好吗?”说着,要扶起她。
    “我的心、百里亦双的心、很痛!哪里也不痛、只是心很痛,是否心也受伤了?”百里亦双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问:“煜祺哥哥,你可以治愈、治愈我的心吗?”
    “治愈你的心?是不是键子跌坏了?煜祺哥哥可以再买给你的!”轩辕煜祺问。
    对哦!煜祺哥哥是不知道的,他什么也不知道的!那么,她更不可以让他知道,要痛就让她独自承受吧!煜祺哥哥不能心痛的,她要保护他!
    “让我看看,或许它没有跌坏!”
    百里亦双睁着一对泪眼盯着轩辕煜祺,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上的键子放到他摊开的手上。
    轩辕煜祺仔细地检查它,见它安然无损,便笑说:“好了,你不用担心了!它哪里亦无损,你不用心痛啦!”
    百里亦双僵硬地绽出笑脸,道:“百里亦双不会心痛了!只有煜祺哥哥能治愈百里亦双的心。”只要看见他的笑、他的温柔,她便有力量撑下去。或许,这就是她一直要寻求的目标……
    她是为了他而存在的,那他是为了谁?是她吗?又怎会是她呢?百里亦双悽然一笑。
    “你别再闹彆扭!你看,你的膝盖又擦伤了。”他看着那染上赭红色血跡的裤子,摇头道。
    他继续说:“还可以走吗?”他突然背蹲在地上,说:“还是我来背你吧!”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最后的一趟能够躺在煜祺哥哥的背上,被他背着走。她要珍惜这次机会,她要永远记住这一刻,要烙在脑海里,使它不能忘灭!
    “煜祺哥哥,你要记住你曾背着百里亦双走,可以吗?”私心作崇下,她希望这个回忆能占于他心一角。
    “往后还有机会!”他提了提她微滑的身子,笑说。
    是吗?还会有机会吗?她亦不知道!既然煜祺哥哥不答应,那她、什么也不是的她能怎样做?
    她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项,想要记住他的气味,只属他的气息。
    但无奈的是,她已到了他的房间,彷彿这是早已註定的!
    “我去拿药箱。”放下背上的百里亦双,轩辕煜祺说。
    扯住他衣角的手,始终也要放下;看住他身影的眼,还是要关上;这不是命运,那是什么?百里亦双黯然自忖。
    “好了,把脚伸出来。”小小的他们没理会“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轩辕煜祺揭开百里亦双的裤子。
    白皙又瘦削的一只小脚,有一处怵目的伤口正渗出鲜红。
    “你要忍着痛哦!”说毕,轩辕煜祺把一瓶不知是什么的粉末撒在伤口。
    “痛、很痛……”百里亦双轻呼。
    “嘿,你捉住我的手,我怎能继续替你涂药?”轩辕煜祺失笑地看着百里亦双竟能忘了痛、忘了伤心,专注地审视在他手背多年的记印——两排牙印。
    “这是什么?”百里亦双好奇的问。
    “牙印,与生俱来的!”他笑着说,一点亦不以为耻。
    百里亦双轻轻地触摸那奇异的牙印,猝料不及的事就于她一碰它便发生了……空气中隐藏着凝重却诡异的感觉,虽然没风,百里亦双却感到浑身发冷,彷如有狂风颳过。
    就在碰及轩辕煜祺手背的瞬间,那处牙印宛如蕴藏了神秘的力量,把她吸入一个离奇的魆黑漩涡。
    一连串片段如一句戏码,断断续续地投影于眼前。
    周遭一片漆黑,本是怯弱的她,此刻却异常冷静。她隐隐约约听见一些没头没脑的说话:“我们要去哪?”一把婉柔的嗓音道。
    霎时,那把声音竟倏地变成了粗獷的男声:“想逃出本大爷的手指隙?门儿也没有!”
    紧接着,“夫君,我们来个约定,好吗?我们来生也要缔结为夫妇,好吗?”那把耳熟的嗓音又不知于哪传到百里亦双的耳鼓里。
    另一把声音亦响起:“好,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来迎娶你!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是一把诚恳的男声。
    他们是谁人?为什么要起誓?为什么要于她的眼前出现?百里亦双头脑昏乱,迷惘地想着。
    那些片段虽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却怪异地感到熟悉,还荒谬地随着片段的倏转变得紧张或怀念,为什么会泛起这样的感觉?
    “你怎么了?”轩辕煜祺满脸担忧的看着她。适才她那愀然变色的模样,他还以为她中了邪。
    听见轩辕煜祺的声音,百里亦双不知不觉抽离了漩涡,于如碎片般零乱的画面里回过神来。
    她对上他的双瞳:“煜祺哥哥…我、我看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有很多人却看不见其样貌,零零碎碎的……”百里亦双搓了搓太阳穴。
    “头痛吗?你还是躺下休息吧!可能是你太疲惫,才会浮现那些幻像……”轩辕煜祺扶着她躺下床。
    “但、那些幻像,不,是片段…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未曾经历过,很不可思议的……就如我身在其中……”百里亦双皱着眉头说。
    “傻话!”轩辕煜祺摇摇头,嘴角漾起笑意,说:“你已说那些是没经历过的片段,你又怎可能会置身其中呢?” 正文 第五章 听说了
    他续说:“片段里的人说了什么?你能记起吗?”他知道若不给她一个清楚的答覆,她会很缠人的,并不愿安睡。
    百里亦双侧头思量了会,说:“有起誓,有追逐,但我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在干什么!”
    “那便对,你还不清楚来龙去脉,还是别多想吧!”他失笑。
    “但…”百里亦双不太想罢休地看着轩辕煜祺,她异发其想,说:“或许、或许让我再碰碰煜祺哥哥的手背,百里亦双会看到更多的片段。”
    “别说傻话!”轩辕煜祺把绣被盖住百里亦双的身躯,柔声说:“你还是乖乖的闔上眼,好好睡一觉吧!我们不要再缠绕这个话题。”
    百里亦双不知所措地看着轩辕煜祺,想要撑起身子。
    “你要听话才行,现在你可是伤患…”轩辕煜祺按住她那不盈一握的肩膀,懊恼地问。
    “我不可以霸占少爷的床,夫人看见会骂的!”百里亦双不安地绞着绣被,说。
    轩辕煜祺安抚道:“别担心,后果我会全承担!不是说相信我吗?”他反问。
    从背起她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沉默并不是解决方法,它是一泓浮沙,就算不动仍会被扯下去,不能逃离……
    “但若我睡了你的床,那少爷遂无处可歇,怎可以这样!”百里亦双坚持要下床。
    “难道你想返回那间房?”见她垂眼沉默不语,轩辕煜祺得逞地笑说:“那就对,我可以睡在地上……”
    百里亦双闻言瞠视他,她结舌:“不、不可以……”百里亦双看了眼他认真的脸孔,蓦地挪了挪身子,羞赧地说:“这张床其实可以容纳两个人,少爷不介意……”
    轩辕煜祺不语,他笑着吹灭蜡烛,掀起绣被,躺在百里亦双的身旁,说:“那你介意吗?”
    “少爷早睡吧!”百里亦双侧身,以背抵着轩辕煜祺,脸蛋在黑暗中是绯红的。
    为什么还会感到害羞?少爷实是我的哥哥,只是睡在哥哥的身旁,为什么会感到心如鹿撞?百里亦双暗忖。
    百里亦双摔了摔头,心里暗叮嚀自己:“自此我便要远远逃离煜祺哥哥的视线,我应矜惜与他相处最后的光阴。”百里亦双抿紧双唇,苦涩的酸水如涌泉般冲进心坎,滋味难受得很!
    “你的头仍在痛吗?”轩辕煜祺的关怀再次注入百里亦双不安的心。奈何这次不啻抚平不了她那已起了疙瘩的心窝,反之平添了她的悲哀。
    她强忍着蕴含在眼眶准备一涌而出的泪水,说:“没有。”她接说:“煜祺哥哥,容许百里亦双问你一个问题。”她转过身,脸庞勇敢地朝着轩辕煜祺。
    “你问。”他简洁的道。
    “假若、即是如果,如果百里亦双有一天消失了,少…煜祺哥哥会偶尔想起渺小的我吗?”她掺杂了点谦卑,说。
    在我心中你并不渺小。轩辕煜祺心想却没明言。他只道:“不会偶尔想,只会常常想。”
    他的话语使百里亦双莫名其妙的懽喜,却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她的心沉了下去。“那煜祺哥哥可以答应百里亦双一件事吗?”
    “你说。”他笑了笑。心忖:难道她想与他秉烛长谈?
    “以后,如果百里亦双做了什么事使煜祺哥哥伤心,煜祺哥哥一定要原谅我,可以吗?”她一心期待。
    他沉默了一会儿,遂开口说:“你会做令我伤心的事吗?”他反问。
    她能说吗?她苦笑,暗想。“一些事是百里亦双未必想做的,却非做不成。或许会对煜祺哥哥造成伤害,求你答应我,你那时一定要原谅我!”
    只要答应了她,只要知道他能原谅她,她便能平静地躲到一角,不会难过……她便能承受孤寂和痛苦的煎熬,独自活下去……
    她的心是如此朴实的想着。
    “为什么一定要我答应?”他温柔一笑,却不知道百里亦双的心正受着煎灼的痛苦。
    百里亦双无言以对,她费力地开口:“你可以不用承允……”或许这也是命运的铺排,是苍天要惩罚她……
    “那好吧!我答应你。”她那微带闪烁、欲言又止的瞳仁,轩辕煜祺总觉得应作出答允。
    闻得答应,百里亦双还以为听错,但当知道那是千真万确的,她才感觉到沉在心底的铅铁如瞬间消失般,她松了一口气。
    “多谢你,你真的…很好、很好……”紧拢的眉头渐渐放松。百里亦双如梦囈般咕噥:“勿…忘约定……”
    或许是太累吧!只是一晚,怪事便接踵而至,这使百里亦双感到从未试过的疲倦。
    看着她那可爱的脸孔,轩辕煜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痕。睡意渐邇,须臾,他已齁齁酣睡。
    其寝并不安稳,他作了一个噩梦。于梦里,他看不到蓬瀛仙境,看不见这个家,他只见身边全是没有脸孔的人,而惟一看得清其模样的人——百里亦双,竟放开他的手……
    他遂坠入一片黑暗中……早上醒来,轩辕煜祺张开眼,蓦地发现百里亦双已离去。床褥摸上去是冷的,并没被人睡过的痕跡,儼然她从没来过般。
    残留的睡意瞬间消失,轩辕煜祺看了看腰间的表,那是外国进口的,轩辕老爷所送的礼物。
    已是辰时,为何百里亦双不唤他起床?他疑惑地想着。
    平时,这个时候他应在庭院练习武艺……
    轩辕煜祺不再多想,他直接去找百里亦双。他不啻是想知道她的伤口愈合了没有,还要知道昨晚那怪模样是何解。
    他去到了饭厅,只见他的家人围着饭桌,却不见百里亦双的踪影。
    “煜祺,来得合时,快坐下吃早点吧!”轩辕老爷看见他,便眉开眼笑的说,彷如昨晚的事并没发生过。
    通常,轩辕煜祺也是呆在房,与百里亦双同吃早点的,目的是不让轩辕夫人有机会折腾百里亦双。
    但奇怪的是,百里亦双不伴在他身旁,又不在饭厅帮忙,她会到了哪?
    “娘,百里亦双在哪?”他还是直接去问轩辕夫人。
    只见轩辕夫人挑起柳眉,不屑的道:“她自己有手有脚,我怎知道她到了哪里!”语气满是厌恶。
    “百里亦双嘛!她说想到厨房帮忙,那我便把她调到厨房去。所以,她不再是你的书僮了。我很快会替你招请别的。”轩辕老爷轻描淡写地道。
    “我的事,爹不用费心。孩儿属意谁,孩儿自有分数。请爹别自作主张。”他漫应了一声,话中却有不容置喙的坚决。
    轩辕老爷的话使他迷惑了,百里亦双事前怎会不与他商量?
    “是谁教得你这样悖慢无礼、不分尊长?”轩辕老爷觑着一双眼,愠怒道。
    轩辕煜祺狷傲的双目不畏的跟轩辕老爷对上:“没谁教,我只是耳濡目染。”他笑了笑。
    “你……”顾名思义,他指轩辕家的人皆没教养。这气得轩辕老爷说不出话来。
    “孩儿先行离去。”没理会他们那瞠大的瞳仁,他拂袖离去。
    他不是不尊敬长辈,只是他看不过他们的行为。名义上是亲人,其实他们比外人还要生疏。
    知道百里亦双在厨房,轩辕煜祺立刻迈步往那去。
    他去到厨房,远远便看见百里亦双,她正奋力地扛起一拴柴。见她赧颜汗下,轩辕煜祺心有不忍,这使他更肯定轩辕老爷所言非全属实。
    轩辕煜祺走过去,“你身有伤,别过份劳动。让我来帮你吧!”他伸过手,快要触及那拴住柴的绳索时,百里亦双竟扛着它跨过门槛,对他视而不见。
    轩辕煜祺的手僵在那,难道她听不见他的话?
    轩辕煜祺跟着她走进厨房,每个仆人看见他都福了福身。但他却不理会,他的双眸只随着百里亦双的动作而转动。
    百里亦双把柴支放于地上,再解开拴住它的绳子。她动作快捷地把一支又一支的柴放进火堆里,熊熊火焰把她的脸映照得通红。
    她澹然地凝睩灶内的红火,对站于身旁的轩辕煜祺视若无赌。
    轩辕煜祺始终忍受不了百里亦双的无视,他微愠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做事?你不愿再当我的书僮了吗?”
    百里亦双终于回头看着轩辕煜祺的脸孔,但从她的双瞳,轩辕煜祺再看不见以往熟悉的她。
    百里亦双语调平板的说:“少爷,厨房何其肮脏,你还是不要再进来吧。”她的眼眸平淡无光。
    轩辕煜祺拢紧眉头,他的眸光变得深沉:“怎么了?你应为我会因厨房肮脏就不来找你吗?”他紧接着问:“还有,你为什么要来这做事?”
    她敛下眼,意思含糊地说:“少爷怎样想,小的不知道。况且,在厨房工作没什么不好。”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难道伴在我身边不如呆在厨房?”
    百里亦双垂下头,她选择面对对她没威胁的熊火。或许是因为轩辕煜祺在身边,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异常僵硬,连放柴入火的动作也很不自然。
    她的冷淡使轩辕煜祺感到心痛,他冷冽的说:“随便你!”说罢,他转身离开乌烟瘴气的厨房。
    待他离开,百里亦双如虚脱般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她知道轩辕煜祺已被她所伤,但她却不能停止这种相处方式,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停止?
    一辈子将会是如此渡过吗?她茫然的想着。只要思及此,她的心遂如针刺般痛……
    她摔摔头,想拋开起伏不定的思绪、想忘记心里苦涩而疼痛的感觉……
    第二天,她于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一领披风及数件簇新的衣裳,再怎样坚强的她还是激动地哭起来。
    自从轩辕煜祺说了那句话后,他再没与百里亦双对上一句话,他变得更寡言、更阴沉,没人能猜透他所思所想。
    而百里亦双亦只能默默地待在厨房做事,但因为一件事,竟推崇她去改变这样的生活。
    二年后的二月,轩辕煜祺决定去参加县试,他不带谁人,独自拿着简漏的包袱去了。
    百里亦双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促使她女扮男装,悄悄地跟着他。她始终还是那个希望能保护他的百里亦双。
    她拿着储蓄多时的银两,踏上未知的路途。榆林客栈——一间临近考场的客栈。各地的考生如神会心契般皆到此客栈,这形成了考生会聚的地方。
    “劳烦一间上房。”轩辕煜祺冷冷地说,他把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老板看见那锭银,双眼登时发亮,他声音高亢地说:“好,好——小的马上带客倌上房。”
    当轩辕煜祺随老板上房,一个瘦削的身影才从铺外走进来。她便是轩辕百里亦双。
    “小二哥,请问这是否要聘人?”百里亦双抱着包袱,询问恰好走到柜台的小二。
    小二瞥了他一眼,顿时被“他”清秀的外表吸引住了。他忘了响应,只懂得直瞪瞪地看着她。
    “小二哥,请问、请问这里是否需要、需要人手?”百里亦双敛下眼,侧过脸。她不知道为何常被人用审视的眼光相看,难道她的佯装还不够好?
    小二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呃…这要、要待老板回来、才、行……”不知何因,他竟脸红起来。
    “那请问小二哥,老板在哪?”百里亦双平板地问道。
    小二看了看楼阶,他搔搔头,说:“老板要招呼那位有钱的客倌……噢!他下来了——”
    百里亦双闻言,连忙走上前,她有礼地问:“老板,请问这里需要人手吗?”
    老板虽然惊讶“他”的俊俏,但他仍摆手说:“不需要,你还是到别处找吧!”
    百里亦双恳求道:“我会很勤奋地去干的,请你聘用我吧!这样吧,老板。只要供我住宿和膳食,我可以不收工钱替你做事!”
    她不要到别的地方工作,因她只想留在轩辕煜祺的身边,默默地照顾他……
    “不需工钱?”老板挑起杂乱的粗眉,显然被这个条件吸引住了。他仍带点怀疑地笑问:“你别随便说……”
    “不、不——”百里亦双忙摇头,她说:“我真的不要工钱,只要有瓦挡雨、有饱饭吃就可以了!”她双眸炯炯地看着他。
    “……那好吧!”老板被她的眼神摄走了魂魄,他答应了。
    百里亦双笑着躬身说:“多谢老板,我一定会努力做事的!”她完全不知道他们已被她的笑吸引住了。
    “你…你见哪里需要帮忙便主动过去帮手吧!”老板神色怪异地走回柜台。
    “多谢老板!”她随着他,问:“请问哪里是我的寝室?我想放下包袱。”
    “卷卷,带他上去吧!”老板翻着賑簿,说。
    “去哪?”卷卷是那名小二,他疑惑地看着老板,问。
    “随便一间下等房,笨头笨脑的!”
    被骂得莫名其妙的卷卷领着百里亦双上房,这才发现她有一只跛腿。但他们仍当作没看见。
    百里亦双放下包袱,她付诸实行她所言的。她开始努力地工作,当然,她每秒钟也竖高耳朵,留心四周的一切,特别是轩辕煜祺的一切。
    蓦地,轩辕煜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鼓,她慌忙垂下头,只听见他说:“老板,我要几碟小菜,送上房间。”
    “好、好——”百里亦双瞥见他慢慢地步上楼梯,她才吁一口气。
    突然,老板把她叫了过去:“新来的,到厨房叫人给你榆林三宝,然后送到二号上房去。”
    听见老板的吩咐,她顿时哑口无言。他不是要她送饭菜给轩辕煜祺吧?她不可以于轩辕煜祺面前现身的。
    “老板,请你叫卷卷哥去吧!我怕、怕我会不小心摔掉饭菜或、或许会得失客倌……”百里亦双随便编了个藉口,希望能改变老板的决定。她真的很怕会遇见轩辕煜祺。
    老板瞟了眼他的跛脚,才说:“好吧!我可以不用你送饭菜,不过,今晚你一定要把所有房间打扫很干干净净。”
    百里亦双深深的松一口气,她躬身多谢老板的成全。
    只是打扫房间,她还可以避免与轩辕煜祺碰面。只要她能够把握他外出的那段时间,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的房间打扫干净。
    她看了眼头顶的木板,彷彿能透过它,看见站于木板上的轩辕煜祺般。
    店小二这份工作对百里亦双而言,并不辛苦,还有顺心应手之感。
    当天,她如老板所言,把每间房间都打扫干净,只剩下轩辕煜祺那间房间。
    百里亦双刻意于脸上涂上灰,遮盖了她那凝脂般光滑柔白的脸孔。她知道若不这样,以轩辕煜祺的聪明睿智,他一定会看穿“他”是谁。
    她在远房门外不远的地方守候,待他一出门,她便悄悄的走进去。
    待了不少光阴,她终于等到轩辕煜祺走出房间。见轩辕煜祺的背影走远,她遂提着水桶及毛巾走进去。
    进了房间,属于轩辕煜祺的气息繚绕于鼻端。百里亦双百感交集。
    看见一桌的零乱,百里亦双竟不知不觉收拾起来。却就在这个时候,轩辕煜祺竟返回房间。他看着站在桌前的人,冷着声音,问:“你是谁?”
    站立的身子闻言,登时僵住了。百里亦双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心中慌乱万分。
    “说,是谁准许你进来的?”看着那个他荒谬地感到熟悉的身影,问。
    百里亦双把头上的帽子拉得低低,以求藏住脸孔。“小的是来打扫房间的,是老板吩咐的。”她转过身,低下头,压低嗓音说道。
    “下趟别擅自进来。”他深沉的眸光看着他,彷彿要看透她般。
    “是的、是的,小的知道了。”百里亦双点了点头,续说:“小的立刻出去,不再打搞客倌了。” 正文 第六章 骑小马
    百里亦双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快要跨过门槛,却被轩辕煜祺拦截住。
    他问:“你的腿是什么回事?”他双眸深处微带关切的凝睩她。
    “这、这是小的……小的有次不小心扭到的……”被他吓到的百里亦双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她还以为他到底也识穿了她是谁。
    “你可以出去了。”轩辕煜祺声音微带愠怒地说。他真的很气自己的冲动,为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却被他那微跛的腿勾起脑海深处的身影。
    那个他一直以为已忘却的人。
    自从她以冷漠的态度对待他后,他已不敢再想起她,甚至希望能忘却她。他不去追究她的态度为何一夕立改?他已不想再去追究了……
    如今,他却想知道她的处境,她还处于厨房做事吗?她真的不愿再见他吗?
    轩辕煜祺把酒临风,他望着窗外的皓月,心里泛着从未试过的失落之感。
    而于他脚下的下等房内,百里亦双亦凝神夜空那轮皎月,想着刚才遇见轩辕煜祺的情况。
    他为什要问“他”,那个他不认识的人的事?难道他想起了她?他真的会常常想着这个渺小的她吗?他没忘却她俩之间的承诺吗?
    忘却了又能怎样?百里亦双抿着唇,满难受地想着。“亦双,到马厩去清理一下,要看清楚马桩有没有松脱的现象,马槽有否充够的水。还有,带点萝卜去喂饲一下马匹。”老板吩咐百里亦双。
    亦双是百里亦双在外的化名。
    “但这不是马龙哥的工作吗?”百里亦双疑惑道。来了几天,她已熟悉客栈内所有的人,连她也想不到她会有如此多的朋友!
    “那小子到了外头办货,明天才会回来,你便先替代他干一天马厩的工作吧!”老板看着与自己身高相约的亦双,实在有点怀疑他的性别。
    他长得如女孩般水灵动人,双眼如会说话般湛湛有神,做事秀里秀气的,神态动作有时更会显现女孩的娇柔。
    老板暗忖,若他换上女装,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就在老板想得入神的时候,百里亦双说:“好的,我现在便去。”她接着问:“我用否整天站在那看守马厩?”
    “这个不用了,你回来叫卷卷去看守吧!”看百里亦双一身瘦削娇小的身躯,他怕他会撑不住。
    “是的,我知道了。”百里亦双提着一桶盛放着萝卜的木桶,便一拐一拐地往遥远的马厩走去。
    她其实挺喜欢往马厩里去,特别是去看踏云。就算轩辕煜祺独自出门应考,他仍带着它。而踏云亦满喜欢百里亦双的到来。
    这里只有百里亦双才能使它听话,当然轩辕煜祺的话它亦会听。然而其他人别说驯服,就算想接近它亦不行。
    “踏云,有没有记挂着我?”百里亦双放下木桶,走上前把头轻放在它的马背上,纤手温柔地抚着它柔顺的纯白马毛。
    踏云如听懂她的话般,萧萧呜叫,似在欢迎她的到来。
    “还未吃东西吧?可惜我不能够喂饲你,你要在这乖乖地等待煜祺哥哥来啊!我要去做事了,待会再来看你。”百里亦双嘴角泛着甜甜的微笑,和踏云聊天。
    轩辕煜祺知道踏云难以亲近其他人,所以他每天也会亲自至此饲料它。
    可是,今天却让他看见难以料想的奇景,可谓让他大开眼界之余,他更想认识那位与踏云能如此亲近的小子。
    除了他与百里亦双外,踏云可从未如此亲近一个人。
    “你喜欢踏云吗?”轩辕煜祺悄然站到正在拾马粪的百里亦双身后,问。
    乍闻轩辕煜祺的声音,正在拾马粪的手顿时僵在那,而百里亦双的心跳与呼吸亦如被人夺去般。
    见他动也不动,轩辕煜祺重复问道。
    “对不起,你在跟我说话吗?”回过神来的百里亦双立刻压下起伏不定的思绪,力图平静地说。
    “这里除了你,你认为还有人吗?”他扬起嘴角,他的反应挑起他的兴致。
    “对不起,我正在忙。”百里亦双急急道出。她很害怕轩辕煜祺要她回头看着他,现在的她可没涂上那层灰哩!他一定会认出她的!
    百里亦双把头垂得低低,她清楚听见自己心跳的跃动,她怕死了!
    “我不是要阻碍你,我只是好奇被踏云接纳的是怎样的一个人。”轩辕煜祺走到踏云身边,熟练地梳着它的毛。
    “只是个平凡人——”
    百里亦双还未说毕,轩辕煜祺便说:“你的声音很耳熟,你是那晚的小二吗?”他拿了些萝卜喂给踏云吃。
    “是……多谢大爷还记得小的!”百里亦双由衷地道。
    她很快地检查了马桩,便说:“小的不碍大爷了!”幸好,适才已给马匹喂了饲料及添足了清水。
    “不碍。”轩辕煜祺问:“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亦双没回话便立刻跑回客栈里,她真的不要再独自与轩辕煜祺共处一厩。
    “真是个怪人。”轩辕煜祺嘴角渗出笑意,这是他两年来第一趟微笑。他真的很有兴趣再会一会那个小二。
    “怎么上天就是不饶人?”百里亦双心里忿忿地想着。“为什么愈想避开他便愈易碰上他?”
    回到客栈,她走到卷卷身边,说:“卷卷哥,老板要你替马龙哥看守马厩哦!你现在便要去。”
    卷卷笑着拍了拍百里亦双,说:“真是劳烦你!”他伸了个懒腰,说:“我一直很羡慕那个臭马龙,整天只用坐在马厩旁,什么也不用做,多自在哦!”
    百里亦双但笑不语。
    “亦双,有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个女孩。”他哈哈大笑:“可惜,你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百里亦双先是吓了一惊,其后才释然地微笑。她模仿男孩豪迈地一拍卷卷的胸膛,笑说:“你再不走,小心老板会骂!”
    闻言,卷卷连忙往老板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他直瞪着他。他连忙对百里亦双说:“我还是先走了。”便拍拍屁股溜走了。
    卷卷方来到马厩,便看见那位看上去满富有的少爷,他正在料理他带来的骏马。卷卷幻想如果他是那匹马的话,会是多么轻松愉快呢!
    “大爷,你的马真的很美!”卷卷坐到马厩旁的椅子上,认真地闲扯道。
    “嗯!”噢!真是冷淡的人。卷卷摸着鼻子说。
    轩辕煜祺像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问道:“那个脸庞微黑的小二叫什么名字?”他的语调依旧冷漠。
    “脸庞微黑?”卷卷搔搔头,说:“小的不曾见过脸庞微黑的人。”
    “没见过?”他扬起浓黑的眉毛,说:“有很多人打扫房间吗?”
    “打扫房间?”他迅速接说:“只有亦双是打扫的,你找的人是亦双吧!他的皮肤可不是大爷所言那样,他啊——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哈哈!”他迳自说下去:“他的皮肤比女孩还要嫩滑,比脱壳鸡蛋还要白皙!”
    轩辕煜祺不语,他陷入沉思中……
    若如他所言,为何那名唤亦双的店小二要在他面前佯装呢?轩辕煜祺想起了他在他面前的奇怪行为,他更想确定那是谁!
    轩辕煜祺揉了揉踏云额上的的毛发,说:“完了考试,我才带你去散步!”说毕,他迈步离开马厩。
    他回到房间里,边温习书籍边等待亦双的到来。
    可是,已过了戌时,轩辕煜祺仍不见他的踪影。平时,他在酉时便会敲门而至……
    无论他等多久,他都不会再见到百里亦双,因为她早于轩辕煜祺料理踏云时,便进去收拾了他的房间。
    而明天,对轩辕煜祺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是他进行县试的时刻……百里亦双躲在窗旁,偷偷凝睩正步往考场的轩辕煜祺。她心里一直向天上神明祷告,希望他能够顺利通过并能参加四月的府试。
    只要通过府试,他便是童生了。连院试亦能通过,那他遂为秀才了。百里亦双自知什么也帮不了他,但她知道他定能通过!因她相信他,永远如此……
    县试连考五场,百里亦双真的有点担心轩辕煜祺的身体。
    身上只携带了笔墨的轩辕煜祺,心情并没太大的波动。他既不紧张,又没轻松自若如常。
    他还介怀昨天所遇到的那人,但到了试场,他定会拋开一切的缠绕,专注面临的困难……
    少顷,他便来到考场门前。他昂然跨过门槛,穿过敞开的红漆大门,开启他未知前路的新一页。
    “亦双,三号上房方退了房,你上去清理一下。”老板吩咐正在抹柜台的百里亦双,而她整天都心不在焉,又怎会把他的话听进耳。
    “亦双……亦双!”杵立于柜台的百里亦双被老板的吼叫吓得回过神来。
    她双目毫无焦点地看着老板,无神地问道:“什、什么事?老板。”
    “我才要问你,你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天呆似木鸡、做事又魂不守舍。”他指着木桶,道:“看,碗也给你打破了两、三只,拜托你——招魂归返吧!”
    百里亦双看着老板,唯唯诺诺地说“是”。她亦知道自己的失魂害了老板,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神。
    昕夕,她都想着轩辕煜祺。她不知道为何脑里总是縈绕着他的身影,她也快疯掉了!
    “亦双,快点上去三号上房打扫,很快会有客人来租房的。”老板催促道。
    “我知道了,老板。”百里亦双点了两点头,说。话毕,她便拿起身旁的水桶往楼上走去。
    上了两阶楼梯,她听见老板的叮嚀:“亦双,做事要专心点。”
    老板的谆谆教诲,使百里亦双感到庆幸。自小于轩辕家,哪有人愿教导她,连提醒也没有。她只能从错误中学习,以致做事往往比别人缓慢。
    她打开三号上房的房门,发现内里脏乱不堪。她不明白为何骚人儒生的房间竟能如此“干净”!
    她又想起轩辕煜祺,他才不会这样,永远是那么整齐、清洁地迎人。他住在哪,哪便像一尘不染般。
    她听从老板的教诲,努力专注去做事,一丝不茍地做到最好。
    原来当你专注地忙一件事的时候,真的能拋开脑里烦乱的思绪。百里亦双笑着环视房内四周,窗外的阳光拂煦,照耀着房内的井然。
    快酉时了,不知道轩辕煜祺考得怎样呢?顺利吗?
    百里亦双心里焦急万分,遂不知有人闃然走了进来。他朗声问道:“你就是亦双吗?”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于百里亦双的心头荡漾着,拿着抹布的手不禁颤抖。她虽然渴望能再与他晤谈,但当真被他注意到,却有逃避的念头。
    “真是对不起!大爷,小的正在打扫房间,恐怕会弄脏你的衣衫,还是请大爷离开一会吧!”百里亦双揪住胸前的衣襟,紧张兮兮地说。
    轩辕煜祺哂道:“你每次都想避开我,为什么?我又不是森林里的猛兽。”他开玩笑。
    “大爷说笑了,小的又怎会想避开大爷呢!”百里亦双嘴角僵硬,道。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轩辕煜祺跨前两步,与百里亦双只距一步之遥。“老板没有教你要对着客人的眼说话吗?”
    感觉到轩辕煜祺的气息趋近自己,百里亦双的惶恐使一阵阵剧动敲打在心口。她结巴地说:“我、我不知、知道……”
    百里亦双随着说话,身体竟自动转身,推开轩辕煜祺,希望逃离这片难过的场地。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又怎会敌得过他一双鹰眸。
    他瞬息捉着她的孅臂,把她拉近自己。他低头看着满身栗颤的“他”,这才惊讶眼前的人儿竟是个发披背的女孩。
    帽子掉地,百里亦双知道一切也完了,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本来瞠大瞪视他的星眸,立刻敛下,她撇过脸,无语以对。
    “百里亦双?你怎会在这?你该留在厨房,怎么会独自来到这?”轩辕煜祺扬起浓眉,紧张地问。
    百里亦双依然没有响应。
    轩辕煜祺猜道:“你跟踪我?你一直尾随我,是吧?”他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她不是宁愿选择待在厨房,也不要跟随他的吗?为什么又会出现于跟前?
    他们僵峙着,半晌,百里亦双才淡淡地开启檀口,说:“不是,我没有跟着你。我、我只是恰好来到这儿打工。”
    “恰好?”轩辕煜祺一脸怀疑,说:“那我到楼下问一问老板,问他你是何时来这的,一切都会了然。”
    话毕,他拉着她跨出房门。
    百里亦双眸里盈满了惊慌,努力挣脱他有力的箝制。她嚷道:“不要、我不要去!”
    “你怕什么?只不过是问一个问题。我也只不过想证实一下你的话,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百里亦双垂下头,哀求道:“你、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好,若你愿意说出实话,我就放过你!”轩辕煜祺笑着续说:“只要你说出你为何在这,我就不再追问!”
    “你、你根本不想放过我!”百里亦双瞪着他。他的要求与随他下去问老板不是一样吗?
    轩辕煜祺收回笑容,说:“一直以来,不愿放过我的是你!你于那晚后,态度即改,我按着你的意思于你面前消失,但你为何还要于我面前现在?你不是说讨厌我吗?”
    轩辕煜祺放开按着她的手,说:“你想走便走吧!”说罢,他转身往居住的房间走去。
    百里亦双茫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轻抚着刚被他握过的手臂,残温仍可感觉到,但她竟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不错,是她破坏了僵峙的气氛,她才是罪魁祸首,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
    她自私地想,想伴在他的身边。她不明白为何轩辕老爷要她远离他,她从没想过要伤害他,为什么不能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百里亦双真的不懂轩辕老爷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以不听从他的话吗?可以让她自私一趟吗?
    百里亦双不知不觉走到轩辕煜祺的房门前。她杵立在那,一脸不知所措。她心里一直矛盾地想着,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推开了房门。
    轩辕煜祺站于窗边,背影透着淡淡的落寞,看得百里亦双心口绞痛。
    “你有话要说?”他淡淡地问。
    她绞着手指,说:“其实、其实我并没有讨厌煜祺哥哥,我不会、永远也不会……”
    听不见他的回应,她继续说:“这些时间,可以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侍候你吗?以书僮的身份,可以吗?”
    静默了片刻,轩辕煜祺才幽幽地道:“随便你!”他已不想再承受失去的感觉,那并不是好受的感觉。翌日,轩辕煜祺偕百里亦双到考场看榜。果然如她所想,他通过了县试。
    “太好了!少爷果真通过了。”百里亦双笑着说:“我们要回去告之老爷夫人这消息吗?”
    “不必了!”轩辕煜祺淡然续道:“这只是开端,漫长的考核现在才开始。”
    “那少爷是否还要继续在外留宿?”
    轩辕煜祺停下了回客栈的步伐,转身问尾随于后的百里亦双:“你为何要佯装为男子?”对她方才的问题充耳未闻。
    “这、这是因为穿男装在外比较方便,不知为啥穿着女装都会被人盯着,但换上男装就少了发生。”百里亦双靦腆地说。
    闻言,轩辕煜祺只是沉默地转身继续路程。百里亦双虽然有点失落,但并没介怀,因这是她的错,不是吗?
    “少爷今晚想吃什么?百里亦双可以弄给你吃的!”
    轩辕煜祺冷笑,道:“看来在厨房真的获益匪浅。”百里亦双不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他,见他接说:“但你如今是书僮,不再是厨房内的仆人,你记得吗?”
    “我一直牢记着!”
    二个月后,轩辕煜祺顺利通过府试。现在的他,已是童生了。而于下年寅月,他便会参加科试。
    “百里亦双,收拾包袱。明天,咱们归返轩辕家。”轩辕煜祺看见榜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蓦地吩咐百里亦双。 正文 第七章 依赖
    “我知道了。”百里亦双凝视轩辕煜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
    回到轩辕家,她该以何身份留在那,她迷惘地想着。她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是依赖了,现在的她只能依赖着轩辕煜祺生存。
    恍惚中,她听见轩辕煜祺的话:“回到府,你将会賡续当我的书僮!”语气霸道且篤定。
    “什、什么?”百里亦双于迷乱中找回思绪,愕然看着迈步向前的轩辕煜祺。
    轩辕煜祺没给予回应,连看也没看百里亦双一眼。
    如今,百里亦双已猜不透他心坎所思了。或许可以说,她一直也未曾触碰过他的心灵。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自以为是!
    看着他頎长的影子,她只感心里有着无垠的心酸。
    回到客栈,简简单单地收拾了行装,百里亦双便回到于楼下的下等房间。伴随着轩辕煜祺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是少言做事,怕说出一些令他感烦厌的话。
    已经生疏了!她们没法回到如那天欢愉的时光了!是她的错?还是她的出生所致的祸?
    她抚着那个键子,难过地想着……
    就于此刻,忽然有人敲门。同时,门外传来轩辕煜祺一贯冷淡的嗓音。
    “开门,我有东西要给你!”听见他的话,百里亦双慌忙把手上一直都珍如至宝的键子藏好,然去开门。
    看着百里亦双,轩辕煜祺把一个纸包递给她,道:“这给你。”
    “给我?什、什么来的?”她疑惑地看着他,有点不可思议地感觉手上纸包的质感,是多么的实在。
    “你打开看看便会知道。”百里亦双按照他的话,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
    原来,那是一条粉紫绫罗长裙。
    “为何要给我一条裙?我不可以穿男装吗?”百里亦双不明所以,道。
    “回到轩辕府仍是一身不三不四的打扮,会使人发噱的!”轩辕煜祺扬起嘴角道。
    百里亦双了然颔首,道:“我明天会换上的,多谢少爷!”他这是关心她吗?她绽出腆然的笑靥。
    “早点睡,明天会及早起程的。”轩辕煜祺侧过脸,说。话毕,转身离去。
    抱着紫衫,百里亦双心感满足。她却始料不到回到轩辕府将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
    天刚破晓,百里亦双便起床准备到上房唤醒轩辕煜祺。她来到他的房间,才发觉他早已静静地坐在椅上等候她。
    换上女装的百里亦双使人眼前一亮,轩辕煜祺也不例外,但他并没吐言赞美。
    “少爷,怎么这么早起来?”百里亦双问。蕴含担忧的眸子凝睩着他。
    “嗯!你现在到下面买些馒头,待会我们上路吃。”他说,双眼始终未离开她的倩影。
    “我知了。”
    百里亦双走到柜台,对那一直在打呵欠的老板说:“老板,我要五个馒头,要拿走的。”
    “好,请这位客倌等……一会……”老板的声音越变越小,他看着百里亦双,怪叫道:“你、你…….的模样像极了……”
    百里亦双笑着打断他的话:“像极亦双,对吧!”
    “对、对,这样说,难道你就是亦双?”他瞠眼瞪着百里亦双。他审视着她俏丽的脸孔,惊讶的感觉稍微减去。难怪以往他便觉亦双像极了女孩!
    “突然辞退真的对不起!今天我便会随少爷回府,多谢老板一直的照顾!”她躬身道。
    “怎么这样突然?”他叹了口气,虽疑惑,却接说:“那也是没法的,你路上要小心点!”他递了个袋子给她,说:“这些免去费用。”
    “多谢老板!”她接过老板递来的袋子,嫣然一笑,道。
    不知何时,轩辕煜祺竟已到马厩牵来了踏云,在客栈门外说:“百里亦双,买了就快点过来!”
    虽然惊愕,但百里亦双很快地跟老板道别,便拐着腿快步走至他身旁。
    就这样,他们迎着风骑着踏云,往轩辕府奔去。踏云疾驰于小径,两旁树影飞快掠过眼廉,百里亦双扯住轩辕煜祺的衣衫,紧闭着双眸,感受着那速度。
    “搂着我,不然你会被踏云甩下马的!”轩辕煜祺一手紧握着韁绳,一手把百里亦双的手拉至他的腰间。
    百里亦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愣住了,只能随着他的动作紧靠他的背,双手搂着他的腰间。
    两颊不期然而然泛起红霞,鼻腔传来他浓郁的气味,使她感到不知所措。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臆测他的口脸一定不悦,或者正紧绷着脸孔,一副欠揍的样子。她想,这是最能贴切地形容他的词语了。
    事实却非如此,轩辕煜祺实是懽喜得嘴角上扬,两年来第一次展露如斯笑容。
    骏马飞驰,过了一个时辰,他俩终于快到城门了。
    收住韁绳,轩辕煜祺蓦地勒马停下。他轻松翻跃下马,然把百里亦双抱起,他说:“我们于这休息一会。”
    “嗯!少爷想怎样便怎样……”百里亦双不敢看着他,因他的手正环住她。她不知这是什么感觉,怪怪的。
    轩辕煜祺放开手,递了个馒头给她,道:“吃吧!”
    百里亦双接过了馒头,咬了一小口,忐忑不安地看着他,问:“这趟我是没有知会老爷和夫人便出门,我不知道回去该怎样对她们说……”
    “什么也不用说,我会搞妥的!”轩辕煜祺轻抚踏云的额际,从容地说。
    “但这是我造成的烂摊子,怎可由少爷来承担?”百里亦双皱紧眉头,说。
    “不用再说了,你还是快点吃吧!早膳不吃饱,对身子不好的!”轩辕煜祺轻轻带过了话题。
    万里晴空,蔚蓝一片映照在眼前澄澈的湖水,湖水瀲灩,好不美丽!
    百鸟啼叫,如歌唱般縈绕耳际不愿罢休离去,悦耳悠长,好不动听!
    什么也比不上这里片刻的静謐,第一次看见如此美丽的湖畔,百里亦双不禁身心荡漾。她瞟了眼佇立马旁的轩辕煜祺,现在的他彷彿不再变得陌生了。
    “别发呆了。”轩辕煜祺俯视坐于大石上的百里亦双,瞥见她手上的馒头,不禁紧拢眉头,沉声道:“怎么只吃了一半?”
    “我可以不吃的,现在启程已行……”百里亦双以为他嫌她吃得迂缓,慌忙开口解释,却不料他竟把整包馒头扔给她。
    百里亦双仓忙接住,只听见轩辕煜祺说:“吃光它们,不然不上路。”话罢,躺在树荫下,不理她那副“我是否听错”的样子。
    “怎么搞的?我根本吃不下这么多馒头!”百里亦双低喃。她盯着手上的四个半馒头,这才知道轩辕煜祺根本没吃。
    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半馒头,然走到他的身边,说:“还给你,我已吃饱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你根本没有吃!”
    “吃饱了?那就上路吧!”轩辕煜祺站了起来,牵着韁绳走到百里亦双身旁。他对她的不满可谓左耳进、右耳溜。
    他充耳不闻,她亦无可奈何,只能鼓着双腮。
    轩辕煜祺把她抱上踏云的马背,自觉她的模样可爱。他翻身骑上马背。这趟,他让百里亦双坐于他身前。
    他策马奔驰,风声颯颯,百里亦双不能抱住马的颈项,只能任由自己挨在他身上,她自觉满丢脸的。
    俄顷,他俩终于回到轩辕家了。
    他俩下马,然上前摇了摇门环子。须臾才有人上前开门。那人甫见是少爷回来,行礼也来不及行,遂跑去稟告老爷及夫人。
    轩辕煜祺迈步走进这个久别的家,百里亦双则绞扭着丝帕尾随他。越是走前一步,她越是惴惴不安。
    “哎哟,我的煜祺终于回来了!”轩辕夫人走上前搂了搂他,继而是仔细地审视他有否消瘦。
    “怎样?知道了结果没有?是否考上了?”她连声发问。
    还未回应,便见轩辕老爷徐徐步近。他不是看着轩辕煜祺,反之是紧盯着百里亦双。他愤然地瞪着百里亦双,彷如见仇人。
    他压低愠怒的声音,说:“百里亦双,随我进书房!”
    百里亦双垂着头,知道这回轩辕老爷是非常生气。却在这时,她听见轩辕煜祺说:“爹,百里亦双不会跟你去的,她要随我去研习书籍,继续当我的书僮。”
    这回,他不会再随轩辕老爷把百里亦双带走的了。上回只是去了趟书房,便使她态度即改,他可不会再让如斯事情发生。
    这几个月,他左思右想,猜测百里亦双的改变与轩辕老爷是有渊源的,所以他会尝试阻止让他再接近她。
    是的,现在两人感情如此好,将来有天分开后他们都不知所措,百里夫妇当然没死,他们接回了孩子,他们一直牵挂的孩子,在皇族的争斗中,轩辕煜祺也发生了糟糕的事。
    但最糟糕的是,在时间的长河里,他们互相遗忘了对方,悲伤过后就是淡忘。
    但两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红线的两端一直系着两人。
    结束了两小无猜的生活,十年后,百里王府,百里翰平寝室里
    “老爷,你说该怎么办。”刚四十的钊迎筠紧蹙眉问着。
    百里翰平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着。“既然皇上赐婚,我们当然要遵旨。”昨天,当今圣上派他身边的太监宣读圣旨,将他的二女儿赐婚予轩辕府的襄王煜祺。
    “但他是瞎子,你叫我怎能将冰玉嫁给他,而且外面传闻他变瞎后脾气暴躁得很,动輒就打人。”她有些激动的抓着夫君的手臂,续说。“冰玉受不了这折磨的对待。”
    百里翰平无奈的问道。“那你想抗旨吗?”他实在觉得妻子过份担心,人家襄王煜祺一直有大夫治疗着,所以不久的日子,襄王煜祺又会重见光明。
    此时,钊迎筠放开夫君的手臂,轻翻着手袖,然后捧起茶杯轻吹气着,像一早计划好似的,她轻笑的说。“抗旨,钊迎筠没这个担,只是要找你的好女儿帮帮忙就行。”
    “你是指亦双?”他知道妻子一向不喜欢他们的大女儿──百里亦双。
    钊迎筠再笑了一笑,开始将她的计划告知夫君。
    片刻之后──
    “我反对!”听罢妻子的所谓计划后,百里翰平极力反对,他生气的说着。“你要亦双替婚,我绝不赞成。”
    “只不过要她替自己妹妹照顾一下襄王煜祺而已,待襄王煜祺眼睛好后,她就可以功成身退,而冰玉可以当回她的王妃,你女儿和冰玉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不会发觉的,这没什么不好!”钊迎筠不理夫君的反对,继续游说着。
    “你叫亦双照顾襄王煜祺,那如果襄王煜祺对她不好,你又舍得吗?”他一直都不明白妻子总是对自己的亲女儿那么淡漠,从小,他的大女儿已经得不到娘亲的宠爱与关怀。
    “当然舍得,她只不过是贱命一条,总之襄王煜祺眼越后,他就不会脾气暴躁,到时冰玉可就幸福了。”
    “她是你的亲女儿,你为何会这样。”百里翰平的手大力拍着木桌。“总之,我绝不会同意。”妻子不爱这女儿,但他百里翰平爱,所以,他绝不能将女儿这样被妻子愚弄着。百里府里,一穿着粗糙的衣服,打扮朴素的女子正沿着假山旁窄小的石板路,握着蓝子走到一偏僻的房间前。
    “郡主,夫人又将……”贴身丫鬟绵妖支支吾吾的握着那隐隐约约散发出香味的蓝子走进细小的寝室。
    百里亦双轻扬有些褪色的手袖。“没关系,搁在桌上就行。”她早就猜到结果会是这样,只不过心里始终期盼着能出现一丝奇迹。
    绵妖放下蓝子,撑着腰为百里亦双抱不平。“我真不明白,夫人为何这么讨厌郡主,每次冰玉郡主要你帮她弄红豆糕,夫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但以郡主之名奉上给夫人,夫人就连尝也尝,将它退回,这算什么,冰玉郡主根本就不懂厨艺。”
    “别说了,绵妖,只是我不像冰玉她那样,这么讨娘的欢喜,亦只怪我不能是男儿身。”她百里亦双早已看透了,从小,不管她做什么事又多好,钊迎筠都会感到不满意,就算她与妹妹样子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钊迎筠只会疼爱她的妹妹冰玉郡主,钊迎筠也从不向别人透露过她的存在,久而久之,京城的人也只晓得百里府有一郡主,名为冰玉郡主,这有又谁会知百里府里其实还有一位亦双郡主。
    “郡主……”她心想,为什么上天要这样的不公平。 正文 第八章 敲响
    此时,有些脱色的红木门被敲出了声。“亦双,是爹。”门外的男子有些焦急的说着。
    “老爷……”绵妖将残破的红木门打开。
    百里翰平手随便挥了一下,他撩抱走到桌前,并坐下。“亦双,爹有话跟你说。”他的右手正抚着胸口,调整着气息,这样的动作,明显是急步到来。
    “爹,喝口茶。”百里亦双体贴的为父亲倒了杯茶,在这个百里府,除了贴身丫鬟绵妖外,就只有她爹和小她五年岁的弟弟真心对她好,因为这样,她才一直撑到现在。
    百里翰平摇了摇头,他握着她最疼爱女儿的手,神色焦急的望着那清澈眼眸的她。“亦双,待会儿,你娘说什么话也好,你都不要答应,知道吗?”
    百里亦双不解父亲的话。“爹,你怎么了,娘她又怎会来这里。”她轻垂下眼,没错,虽然这是百里王府,理应所以东西都是华丽的,但这里既非宽敞的房间,摆放的家具不多,而且并非雕刻精细的手工,并非上等黑檀木所造的桌子和柜,总之这房间简直普通非常,加上这里是远离大厅和寝室,所以,要讨厌她的娘到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总之,你听爹──”百里翰平话未说完,他便从门外听到一把熟识不过的声音。“百里府竟然会有这鬼地方。”
    “爹……”她也听到门外的声音,这把声音,她是不可能忘却的,纵然听的机会不多。
    已经残旧的红木门被使劲的推开,令门身踫到了墙壁,因而发出了“啪”的一声。
    锐利的眼横扫简陋的窄小的寝室,钊迎筠撩起丝制的裙,不太情愿的走进来,看着夫君在此,她像预料到的扬起了眉。“夫君,你行动可真快。”
    “钊迎筠,别这样做。”他再劝告妻子,希望妻子撤消这念头。
    钊迎筠双眼没瞄过与她作对的夫君,而大宫女则将丝制手帕放在残旧的凳子上,然后恭敬的对钊迎筠说。“王妃,请坐。”
    钊迎筠仪态万千的坐下后,看着一脸素颜,穿着脱线衣服的百里亦双,不禁蹙着眉,厌恶的说。“冰玉的事,你都知晓吧!”
    “是,娘……”百里亦双顿了顿,再说。“是,王妃。”一直以来,钊迎筠都不许她称她作娘,只能与一般人一样称她为王妃。
    “嗯。”福妻儿满意这称呼。“那你也知道襄王煜祺他因暂时失明而变得脾气暴躁,行为暴戾,弄得整个轩辕王府人马仰翻吧。”
    “是,亦双略知一二。”她恭敬的对钊迎筠福了身。
    “这教我这个作娘的怎能将娇柔的冰玉交给轩辕府。”钊迎筠不打算再绕圈子,这时,她突然握着百里亦双的手。“所以,你做姐姐的,是否应该帮妹妹一把。”
    百里亦双错愕的望着从未握着她手的钊迎筠。“福……晋……”
    “只要襄王煜祺双眼复明,不再暴戾,到时冰玉就没事了。”钊迎筠趁机加把劲游说着百里亦双,就算襄王煜祺如何暴戾也好,受罪的不是她的冰玉就行。
    百里亦双随即暸解钊迎筠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王妃的意思是要我代冰玉嫁进──”
    “亦双,别答应。”百里翰平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所以等到有说话的机会,他立即作出阻止。
    “是‘暂时’代嫁,待襄王煜祺双眼复明后,我会找办法再将你和冰玉对调。”钊迎筠很恨瞪着夫君,警告他别再出声破坏她的计划。
    “钊迎筠,亦双是你的女儿,你醒醒!”他真的不晓得从前温柔善良的妻子,为何会变成不顾亲情。
    百里翰平的话提供了她游说百里亦双答应的最佳理由。“没事的,你与冰玉无论样貌、身高甚至嗓子声音也是一模一样,他们是不会发觉端倪,只要你保持清白之身就没问题。”
    “这……”这行吗?百里亦双心中挣扎着,这是钊迎筠头一次请求她,她不想拒绝,如果她的答应,可以换来钊迎筠的一点好感,她会不顾一切的答应;但另一方面,这是欺君之罪……
    “亦双,就当娘求你,娘从未有求于你,你就答应娘,好吗?”钊迎筠作势豁出去对百里亦双下跪。
    “娘,不是,王妃,别这样,亦双受不起。”她使力扶着钊迎筠。“我答应就行,王妃。”
    “亦双!”百里翰平绝望的双手掩着脸,始终,他无法阻止妻子的疯狂念头。
    “那好,你听着,现在你的身份就是百里冰玉!”算准百里亦双是不会任她跪下来,她这样做,百里亦双这贱人断会答应的。
    “百里冰玉。”百里亦双喃喃自语说着这名字,她有感,这刻起,她的命运已经不由得她自己去掌握。轩辕府
    “明天就是你的新婚日,你该至少有些喜悦之情吧,新郎倌!”一翩翩公子悠游的摇着摺扇,安坐在上等木材而成的椅子上笑着问,刚进来时,整个轩辕王府都充满了喜庆气氛,奴婢们都忙着布置,只有这间寝室,还没有一丝有关喜庆的东西。
    双眼被白绫包围着的轩辕煜祺双手作揖的说出冷淡的语气。“哼,被当今‘明君’突然赐婚,我轩辕煜祺应该有什么样反应?”双眼失明已教他心烦了,现在还多了个传闻任性的妻子,要他露出喜悦之情真是妄想!
    “言下之意,你是怪朕了吗?”他扬起浓眉问着。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希望皇上你不要再微服出巡好了,以免多生不必要的事端,危及皇上的安危。”他双眼失明都是因上个月,他与其他襄王陪同皇上微服出巡,怎料行综曝光,招来白莲教的暗杀,本凭他与其他襄王的功力,已成功击退那教徒,怎料其中一位教徒临撤退时,向皇上洒出白色粉末,结果,为保护当今皇上的他,双眼因而沾满了那些有毒粉末,引致双眼失明。
    仍然手摇着摺扇的翩翩公子当然听得出轩辕煜祺的弦外之音。“你还责怪朕吗?朕已经对你作出了天大的补偿,除了派大夫每天帮你换药,而且还赐婚,让你早日重见光明。”他停止了摇扇的动作,用扇指着一脸无奈烦躁的轩辕煜祺说。“这你都不满意吗?”
    轩辕煜祺手握着桌子,看不见东西令他诸事不便,稍有不悦,他的脾气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整个轩辕府奴才,对他都退避三舍。“满意,微臣非常满意,微臣那敢说不,皇上的话,从来就没人敢违抗。”
    “你我除了君臣关系之外,朕还当你如兄弟,你要明白朕的一番苦心。”没错,轩辕煜祺的脾气的确差了许多,但他一点儿也不害怕。
    “如果皇上真的待微臣如兄弟的话,为何要赐婚一个任性横蛮的郡主予臣呢?”
    “脾气暴躁的襄王配任性横蛮的郡主,朕觉得不错,你们很相配。”他觉得惹火了轩辕煜祺是一件很好玩的乐事。
    轩辕煜祺的手大力拍着坚硬的木桌,咬牙切齿的说。“微臣斗胆的问,皇上是否活得不耐烦?”如果他不是皇上的话,他轩辕煜祺真的会一手捏断他的颈项。
    当今皇上真的不知死活的对着看不见东西的轩辕煜祺面前做了个鬼脸后,终肯认真起来,露出一脸天子的权威。“外间的传闻未必是真,如果真的是那么任性妄为,以你的能力,朕相信你能将她重新调教一番的。”
    在宽敞华丽的寝室里,墙壁贴着用红纸写成的对联,无论门边或床边都挂着艳红的红色彩带,精细雕刻的木柜面上安放着喜服和喜冠,整间寝室都布置好了,百里亦双望着对联中间那囍字。
    再过一天,她要嫁了,可能此生只得一次,哪怕是多么短暂,她明晓自己能住进这么华丽宽敞的房间,能穿着用金线人手绣制而成的喜服原因只有一个,就是──
    “冰玉,快开门,娘要进来。”未待房里的人回应,钊迎筠迳自推开门而进。
    “娘。”百里亦双的视线从囍字中移开,望向一直讨厌她的娘。
    大宫女看着百里冰玉的贴身丫鬟在外把守着,才安心把门关上,而钊迎筠则缓缓坐下圆椅,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明天就出嫁了。”
    “是,娘。”百里亦双恭敬的回答,她心里知道如果不是这事情,钊迎筠是不会愿意与她谈话的。 正文 第九章 刺耳
    听着百里亦双的叫唤,钊迎筠只感到刺耳。“总之,无论在轩辕府或其他地方,都不能有任何错漏,你要牢牢记着,直至襄王煜祺重见光明前,你的身份是百里冰玉。”为免事情出事端,钊迎筠忍着不耐烦的重复提着百里亦双。
    “是,冰玉知道。”她略带点忧容回答着。
    钊迎筠轻啜了一口上等的普洱茶后,用纱巾轻抹朱唇再说。“冰玉与你的贱婢已经出发到百里府城外的别苑里去。”为了安全起见,她将心爱的女儿送往别苑里居住,这样除可以减低风险外,最重要的是她不再受委屈的困在那简陋狭窄的房间,住在别苑就可以重过那优闲舒适的生活。
    “绵妖不能随我到轩辕府吗?”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百里亦双已经不能见到她了,本以为她会随她到轩辕府,怎知──
    “拜托你认清你是谁,那个贱婢跟你的话,我的计划可会被揭露!”钊迎筠动怒的拍着桌。“总之,卷卷会跟你到轩辕府里。”
    “可是……”她担忧百里冰玉会对绵妖不好,因为百里冰玉一直都看不起奴才,平时对奴才大呼小喝,完全不放她们在眼内。
    “够了,总之你好好做好你的本份。”钊迎筠不愿再与百里亦双耗下去,她站了起来对大宫女吩咐。“记得叫卷卷好好看管着她,我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大宫女恭敬的回答。“是,奴婢会遵照王妃的吩咐。”话说完,再将门打开,让钊迎筠离开。
    在钊迎筠和大宫女离开后,百里亦双难过的伏在红木桌,口中喃喃自语的说着。“怎么办,绵妖,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好怕……”
    明天,她要孤身上路……“王爷、王妃,迎亲大队已经到达在王府大门前。”大宫女急步通知在百里冰玉寝室里的百里翰平与钊迎筠。
    “你先出去准备一下,郡主稍后会出去。”一身华丽旗服的钊迎筠挥着丝巾回应着,她还有话要叮嘱这个“假”新娘。
    大宫女不敢怠慢的将木门关上,再离开充满喜庆的寝室,今晚的婚礼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差错,否则,她可是担当不起。
    看着木门被关上后,钊迎筠没有好脸色的对今晚的新娘──百里亦双严肃的说道。“听着,无论如何你都千万别跟襄王煜祺他圆房,知道吗?”她不会不了解,若百里亦双当真与襄王煜祺圆房,她的计划再不能继续下去了,而百里亦双则名正言顺的当了王妃,她誓不会让这事情发生的。
    戴着沉重精致喜冠以及一身红色喜服的百里亦双一双明眸望铜镜中的自己有些落寞的回答。“是,亦双会将王妃的话铭记在心。”她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件“替代品”,当再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会被遗弃……
    钊迎筠紧着柳眉,瞧着那原本是她的心爱女儿百里冰玉穿的华丽喜服以及戴在百里亦双手的名贵金鐲。“明白就好,你记着你的身份。”
    “钊迎筠,我要与亦双单独聊聊,你先出去一下。”百里翰平有些命令的态度命自己的妻子离开,因如果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了。
    钊迎筠虽有些不满,但她最后还是妥协,不逆夫君之意,她微瞪百里亦双一眼后,缓缓的打开了木门。“好,钊迎筠先行吞退,不过夫君不要过久,会误了吉时的。”
    待钊迎筠离开后,百里翰平把握那短暂的相聚,他握紧他这可怜女儿的双手,惭愧的道。“亦双,爹对你不起,是爹无能,无法阻止这事情发生,亦双,你就恨爹吧!”
    百里亦双眼有些湿润,她反安慰着真心疼她的父亲。“爹,不要这样,女儿今晚要嫁了,你要替女儿高兴的,你看,女儿今天美吗?”
    “美,我亦双是最美的……”百里翰平感触的续说。“亦双,爹──”
    百里亦双打断了父亲的话,她真诚的瞧着父亲。“爹,亦双明白的,爹你一直都爱着娘的。”她心中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心里也不好过,她明白父亲是想保护钊迎筠,所以心中爱着父亲的她,亦不想百里翰平会为她伤心难过。
    百里亦双反握着百里翰平那粗糙的手说。“爹,你要替亦双好好照顾娘。”
    “亦双……”百里翰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好,吉时差不多到了,爹你就陪亦双出去吧!”
    这一刻,终于都要来临……
    满是红色喜庆的房间,上等的桌子中间放着一对正不断燃烧的大红蜡烛,而桌上的其他空间则放着几碟佳肴及满有意头的食物,莲子白合这些当然不会少,除此之外,一瓶酒和一对酒杯也是不可缺少。
    在这间喜房里的大床,身穿着华丽喜服及头被绣着龙凤模样红巾盖着的百里亦双正坐在这大床边上,而喜房里,还有一个喜娘和两个婢女侍候着。
    百里亦双紧握着红色丝绢,她正等候着她的“夫君”轩辕煜祺回来,从她上了喜轿开始,拜堂,及后被送入喜房至现在,到底过了多久,她都不晓得,只知道待会儿她要独力应付自失明后变得脾气暴戾的“夫君”。
    她心里忧心的思考着。“我真的能阻止他圆房吗?万一他强硬的,我该怎么办?”脑海想到不同的答案。“随他?”她微微摇摇头。“不行,要她与素未谋面,毫无感情可言的男人交出身体,她绝对做不到!”她再想。“难道逃离这房间?”百里亦双又再摇摇头。“这不行,万一给人传了出去,她颜面可以不顾,但百里府的颜面她不可不顾!”
    正当百里亦双苦恼之际,大门被使劲踢开。
    “啪”的一声,将沉思着的百里亦双吓了一跳。
    “襄王爷吉祥!”发现轩辕煜祺,喜娘和婢女立即恭敬的对身穿喜服的他福了福身。
    “出去!”脸有些微红的轩辕煜祺跌跌踫踫的走进了自己的寝房,有些狼狈的摸着桌子,严声的命令着。
    喜娘有些犹豫,因为还有一些仪式未做。“可……是,襄王爷……”
    轩辕煜祺发火的将放在桌上的莲子和百合推到满地都是。“我说滚出……去!再不滚出去,小心人头落地!”
    “是,是,小人现在立即出去。”喜娘听到人头落地这话后,什么仪式都被拋诸脑后,保小命要紧,于是她带着婢女一同离开这喜房,果然,传闻说轩辕煜祺性格大变是没错!
    感觉到那群闲人离开后,轩辕煜祺有些脚步不稳慢慢走到大床前。
    “啊!”百里亦双不禁轻叫了一声,她这个“夫君”真的不易应付,刚才的一幕,她虽看不见,但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怎样?你怕?”轩辕煜祺粗鲁的一手扯开百里亦双的头巾,将它扔在地上。
    他捏着百里亦双的脸,不屑的说着。“你是多余的,走开!”话说完,他一手将百里亦双推倒在地上。
    “啊!”百里亦双惊叫了一声,她料想不到轩辕煜祺竟会这么粗暴的将她推倒在地上,她望着自己的手,手有些地方红了起来,是由于刚刚被推在地上时踫到那些莲子百合。
    “别想睡在这大床上。”这时,轩辕煜祺将喜帽扔在地上,再除下鞋子,整个人倒在大床上。
    百里亦双静静的留意着床上男人的举动,她心想,这样看回来,轩辕煜祺对她不感兴趣,不过,她仔细再想,那大床上的白色丝绸怎么办?
    沉思了一回,百里亦双轻放下喜冠,轻撩起喜服,慢慢的,小心的避开散在满地的莲子和百合,来到大床边,快速拿起被推到一旁的白色丝绸,想离开大床之际,一大手捉着百里亦双的手臂。“啊!”百里亦双正贴着轩辕煜祺的胸膛,起不了身。
    “你还真主动!”他嘲讽着他的娘子。
    没错,百里冰玉的动作是没发出多大声响,可是自他失明后,听觉不知不觉地越益灵敏,只有些微声响,他都能察觉得到。
    双手被紧扣着的百里亦双有些困难的开口。“你,你不是醉了睡着吗?”她望着双眼被白布包里着的他,有些战战兢兢的问。“你,你可否放开我,手,手很痛!”
    “睡?我在等你有何动作,想不到你原来是荡妇一名。”轩辕煜祺不屑的放开了她的手。
    她以双手之力将身子站起,并远离大床一点,大胆的解释着。“我不是,我,我只是取这白色丝绸。”说起这事,百里,亦双有些羞涩的说着。
    “我不会与你圆房的,那白色丝绸,你自己想办法,别烦我!”轩辕煜祺察觉自己变得多言了,即刻将身躯转侧,不再说话。
    得到轩辕煜祺的回答,百里亦双立即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竟有些失落的感觉!
    百里亦双摇了摇头,命令自己。“不要多想。”她望着手握着的白色丝绸,心想着。“虽然不能真正圆房,但制造假的圆房现象,对于维护百里府的名声是有必要这样做的!”当黑夜降临后,晨光会再现,公鸡尽责的啼叫;雀儿开始吱吱的叫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大阳由窗里把阳光穿透而透进房间。
    抱着双脚坐在地上睡着的百里亦双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而醒了。她轻摇摇头,再伸出双手舒展一下。
    “呼!”她低着头看着身上仍然穿着华丽的喜服,这才令她想起昨晚的事,她站了起来,仰望着在大床上的“夫君”,察觉他的夫君仍倒头大睡,她才敢轻移玉步的走向对面的大柜子,她心中暗忖,我的衣服应该是放在这里吧!
    用手轻轻打开了柜门,尽量避免触及到伤口,百里亦双看着不同颜色的衣服,不禁傻了眼,但随即理智的清醒过来,心对自己说道。“这些衣服颜色多又如何,这根本从来就不属于我所有的,我只是借穿而已。”有些神伤的拿起一套淡蓝色的旗服后,她又望了轩辕煜祺一眼后,再三确定他还未醒,百里明才敢脱下红色的喜服,穿起那用上等丝绸而成的淡蓝色旗服,虽然在府里可以不穿旗服,但待会儿她没忘记要向轩辕煜祺的父母亲请安。
    穿好衣服后,百里亦双走到镜前坐下,整理头发,以前在百里府,这些都是由她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所以不消一会,她已将头发整理好。
    她看着散在满地的莲子和百合,看不过眼的从桌上拿起碟子,俯下身的逐粒逐粒的放回碟子里。
    一会儿后,百里亦双将碟子放回桌上,用手袖轻抹额头上的微汗时,床上的男人终于醒了,大声的呼喝着。“你!”
    百里亦双紧张兮兮的开口。“你,你是叫我吗?”
    “废话,我不叫你要叫谁,快过来更衣!”轩辕煜祺没好声气的大喝着,如果不是皇帝赐婚,他才不要什么妻子。
    百里亦双心有些难过的回答着。“是。”然后,她再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常服。
    拿着衣服的她,走到床边,她用手扶起轩辕煜祺,慢慢的解开外袍的钮扣,默默的不发一言。
    看不到东西的轩辕煜祺察觉到百里亦双的沉静,想再开口的时候,房里传入叩门声,然后一女子声音响起。“襄王爷、少王妃,让梅笑为你们梳洗,梅笑可以进来吗?”
    沉默中的百里亦双很快的回应了外面的婢女。“可,可以,进来吧!”
    “是,梅笑现在进来了。”她是轩辕府的婢女,从今天起,她奉命侍奉百里冰玉,她推开了红木门,捧着装了水的水盘子夸过门槛的进来,而在她身后的卷卷亦捧着圆盘子不情愿的进入房里。
    梅笑将水盘子放到架上,然后恭敬有礼的向轩辕煜祺和百里亦双的福了福身。“梅笑向襄王爷、少王妃请安。”
    察觉到轩辕煜祺开始感到不耐烦,于是,百里亦双趁他开口骂人之际对梅笑说。“这里就交给我,你们先退下。”他的坏脾气由她一人独受就好了,婢女怎说都是人,没理由白白受他的气!
    “是,王妃,那请襄王爷和少王妃梳洗后,到大厅去。”梅笑将话说完后,便带着卷卷离去。 正文 第十章 小小人儿
    百里亦双小心翼翼的替轩辕煜祺更衣梳洗后,便由薛奶娘带路到大厅请安。
    “好,好,冰玉,别跪着。”轩辕府的王妃南宫冰柔轻扶起跪在地下的百里亦双,握着她的手笑着说。“你嫁进我们轩辕府就是一家人,不要过份拘谨。”
    “所以冰玉你以后要改称我们为爹、娘吧。”轩辕府王爷轩辕南离一脸和蔼可亲的说这个新来的媳妇笑着。
    百里亦双被这小小的动作竟有感动的感觉,她微笑的道。“是,明──”百里亦双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即作出补救。“是,冰玉明白。”
    瞧见百里亦双眼睛有些泪光,南宫冰柔急急用手帮她抹去眼泪并安抚着她。“冰玉,怎么哭了,断是煜祺儿对你不好了!”她也知道自己儿子自失明后,人变得难以亲近,更何况他一直不愿意娶外间传闻任性妄为的百里冰玉为妻,儿子态度不好,她也预料到的。
    “啧,真是个爱哭鬼,小心哭垮我们轩辕府!”在旁的轩辕煜祺不忿母亲的指控,恶言相向。
    “煜祺儿!”南宫冰柔微微斥责儿子,她仍握着百里亦双的手,柔声的道。“以后请你多多体谅煜祺儿,娘就将煜祺儿交给冰玉你照顾了。”
    “是……娘。”
    “娘希望快些可以抱孙,你与煜祺儿别令娘失望!”在此之前薛奶娘已将带有血渍的白色丝绸递给她过目。
    轩辕煜祺听罢母亲无聊之话,不禁“啧”了一声。“孩子,门也没有,这一日不会有!”说话完后,他转身想凭自己的力量离开。
    看着轩辕煜祺的莽撞,百里亦双立即对轩辕南离与南宫冰柔福身离去,去追回她那个“夫君”。
    ………………………
    “啪”轩辕煜祺大力拍着木桌,再用脚将圆椅子踢到一边去。
    百里亦双深知轩辕煜祺不喜爱她跟着他,她俯下身将被他“摧残”的圆椅子放回原位,并尝试作出劝告。“小心伤害到自己,而且每一张圆椅子都包含着木匠他们付出的时间和心机。”
    “别再装模作样了。”他冷笑着,不屑百里亦双的劝告。“现在没其他人,露出你的真面目吧!”
    百里亦双双手互握着,当手指触到另一只手指时,她不禁叫喊了一声。“好痛。”
    “都说你就别再在我面前装可怜,我轩辕煜祺不会吃你这一套!”
    百里亦双不理他的奚落,手指的伤口插到木碎,应该是搬圆椅子是弄到的,她埋首想拔去伤口中的木碎。“不是的,是手……”
    “出去,我看到你就想死了!”轩辕煜祺双手胡乱寻找着桌上的茶杯。
    百里亦双拒绝他的要求,除了答应过钊迎筠外,她还答应了南宫冰柔的要求要将轩辕煜祺照顾好,所以他的态度就算多么恶劣,她还是不可以离开。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那装模作样的样子!看到你就讨厌!”轩辕煜祺的手触到了瓷荼杯,他凭着方向感,将瓷荼杯用力扔向百里亦双。
    “呯!呯!呯”的茶杯碎裂的声音此起彼落的响了起来。而百里亦双则用手躲避着。
    “出去!出去!给我滚出去!”轩辕煜祺高举起白色茶壶,快要将那白色茶壶“摧毁”。
    受尽委屈的百里亦双终于妥协,她用接近哀求的语气对怒气冲冲的轩辕煜祺道。“我离开就好,我求你别再这样,就算你将房里的东西全部砸烂,这对你复明一点作用都没有!”她话说完后,便难过的打开红木门……被轩辕煜祺无情的赶出寝室的百里亦双忍着内心伤感的在回廊中漫无目的走着走着,直至走到花园里,她微抬起头,看到前方有一没人的凉亭,于是她缓缓的走到凉亭里并坐下。
    坐下来的百里亦双无暇去欣赏花园里正盛开的花卉,她用手托着沉重的头,想起刚才轩辕煜祺对她说的一番无情话,不禁悲伤的想要哭,她心想,娘她真的很疼冰玉,一早预料到会有此情况出现,因为这样,才会想到她,找她代替冰玉出嫁。
    手指隐约微痛着,百里亦双举起手指,轻轻吹气着,然后用另一只手,想将仍藏于伤口中的木碎拔掉。可是,她再怎努力的,都拔不掉那木碎,手指又痛又红肿,她再忍不住的噤着声哭了起来,悲伤哀痛的眼泪不断从眼中流了出来,由两旁的面颊顺流的滴在桌面上。“……绵妖,我很挂……挂你……我在这里很……”
    正当百里亦双伤心的痛哭之际,一女子轻轻的唤着她。“少王妃,少王妃,你……”
    惊愕被人发现的她,望着那担忧的脸孔,百里亦双急急的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梅笑,梅笑,是你?”
    “少王妃,恕梅笑胆大的猜测,是否爷儿他……”因她要为花园里的花卉浇水,所以她才会发现心情很糟的百里亦双。
    百里亦双眼眸微垂的轻摇着头。
    瞧着神色哀伤的百里亦双,梅笑有些了解她的心情,她徐徐的说着。“其实襄王爷他人很好的,在失明之前,爷儿他对人很随和,就算是我这些做下人的,都不会随便大呼大喝,只不过爷儿他自尊心重,梅笑想,每个男人应该都是一样的,当失明后,所有事情都要别人打点,而且又不能像以前般可以随意去别的地方。”她望着正专心听着的百里亦双,希望她的话,可以令她释怀。“所以,梅笑认为是这样的原因,爷儿他才变成这样。”
    “那,那梅笑你怕他吗?为何你……”她不解梅笑为何要帮轩辕煜祺说好话。
    梅笑瞭解的回答。“梅笑一直都视爷儿为救命恩人,是爷儿他令梅笑能够在这里工作的。”梅笑真诚的再道。“而我绝对相信少王妃你能令爷儿再现笑容的!”
    百里亦双沉静了一会儿,正想回应梅笑的时侯,一约四旬的男子正撩着长袍奔跑到来。“少,少王妃,小的终于找到你了……”那男子正喘着气。
    “刘管事,你找少王妃有何事干?”梅笑问着。
    刘管事嚥下口水,急急的对百里亦双,恭敬的回答。“大夫来了,所以王妃请少王妃稍移玉步回寝室里去。”他亦察觉百里亦双眼睛有些红肿,不过在这时候,他管不了这么多。
    “怎么冰玉这么久还未来?”南宫冰柔有点忧心的问着在旁的夫君。
    “喂!她的婢女,她究竟去了那儿?”被白绫蒙着双眼的轩辕煜祺粗声粗气的质问着站在一旁的卷卷。
    被轩辕煜祺这样粗声粗气质问的卷卷,惶恐的低着头回答。“回……爷儿的话,卷卷……不知道。”她哪会知道这个“假”王妃在哪里,她一向看不起百里亦双。
    “你是她的贴身婢女,怎会不知道!你是怎样当婢女的!”轩辕煜祺忿怒的大骂着卷卷,他是怎么了?一听到她不知所纵,心就有些乱,他竟然有些害怕自己真的赶走了她。
    一直在旁沉默观察着轩辕煜祺表情的大夫蔡浪岚,终忍不住取笑他一下。“你也不必这么动怒,她是你娘子,会去得哪儿,除非……”他似笑非笑的再道。“你的坏脾气赶走人家就说不定。”
    “你,你这个庸医给我闭嘴!”他不甘被蔡浪岚一语道破他心中的想法,该死的,这个女人到底去了哪里,轩辕府这么多下人,怎会没人知道!
    就在这时──
    “回禀王爷、王妃,少王妃带到。”刘管事尽责的将百里亦双带到寝室。
    “王爷、王妃吉──”百里亦双正福身的时候,轩辕煜祺大声的说着话。“你死了去哪里?”
    “冰玉去了花园坐坐,请问夫君有何要事。”在王爷与福面前,百里亦双将心中的哀愁隐藏着,以免他们会有何察觉。
    南宫冰柔望着百里亦双,她有些惊讶的问。“冰玉,你的眼怎么这么红肿?”
    “没事,只是有沙粒飞进了冰玉的眼而已,让王妃担忧,冰玉实在过意不去。”百里亦双随便找了个藉口解释着,总不能老实的回答是因与轩辕煜祺吵架而哭了起来的。
    “是吗?”南宫冰柔半信半疑,沙粒入眼会弄得这样红肿吗?
    “别再说了。”轩辕煜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他大喝着蔡浪岚。“你这庸医是否要换药,动作快些好不好!”
    蔡浪岚笑着摇头,对于轩辕煜祺不礼貌的态度早已见怪不怪,他打开了药箱说。“明天开始,我不会替你换药了,不过药会每天派人送到府上的,放心。”
    “你说什么废话,你不换谁换。”
    “就是你娘子,所以我才要王妃找少王妃到来,我会教少王妃如何帮你换药。”蔡浪岚回答着。
    听罢这话,轩辕煜祺的只臭着脸而没再回应。
    “请少王妃依照我的指示去做。”蔡浪岚友善的对着百里亦双微笑着。
    百里亦双走到轩辕煜祺面前,战战兢兢的回答。“是,请吩咐。”她以为大夫会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可是眼前的蔡浪岚与轩辕煜祺的年纪是差不多,令她现在才知道,皇宫里原来会有这么年轻的大夫。
    “那烦请少王妃将包里煜祺的白绫拿下来。”蔡浪岚开始发出指示。
    百里亦双移动了身子,她走到轩辕煜祺的后面,看到他头缠着白绫,她轻呼了一口气后,扬起双手,开始将紧绑着的白绫解下来。
    “别想弄痛我!”轩辕煜祺吓唬着她。
    百里亦双专心的望着那紧绑着的白绫,双手解不开那白绫,之后,她再尝试用力想要解开白绫的时候,因用力过到而弄痛了木碎仍插在手指里的伤口。“啊!”她不禁轻叫了一声。
    蔡浪岚察觉到百里亦双些微痛苦的神情,他立即走到轩辕煜祺的后面,看看百里亦双怎么样。“少王妃,你的手指──”“这看起来是新弄的伤口。”蔡浪岚正仔细诊断百里亦双手指的伤口。
    百里亦双有些不知所措的将被蔡浪岚握着的手抽回。“呃……这没什么──”
    “那错了。”他打断了百里亦双的话。“那伤口已开始红肿起来,我要帮你拔去那木碎。”依他看来,那伤口应该是昨天弄的,而且根据伤痕,是用利器所伤,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伤口是故意弄成的,而且流血量颇多,他心中暗忖,莫非……
    “这……麻烦大夫你了。”百里亦双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他道谢。
    蔡浪岚淡笑了一下。“少王妃你别容气,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在说话同时,他已将银针消毒好,然后向百里亦双说明之后的状况。“会有些微痛楚,望少王妃能忍痛一下。”
    “是。”百里亦双闭起双眼,不敢看着蔡浪岚下针的动作。
    不久,他将银针再消毒后,放回针袋里,然后拿起一小小药壶,慢慢倒下少量白色药粉在百里亦双的伤口上,最后用小白布包扎着手指。
    “好了。”蔡浪岚凭着俐落的手势,三两下已经将伤口妥善的处理好。
    “谢谢你。”百里亦双感激的说。
    在旁的南宫冰柔终于忍不着的问起百里亦双话来。“冰玉,这伤口其实是如何弄来的?”
    “这……”被南宫冰柔的问题显然是难到百里亦双,她总不能老实回答是要制造圆房的假现象而用剪刀割伤自己的。
    就在百里亦双苦恼该如何回答的时侯,蔡浪岚适时说起了话来。“一定是煜祺你不懂怜香惜玉,弄伤了少王妃。”他有意无意的帮着百里亦双解围。
    难得沉默了许久的轩辕煜祺不屑的“哼”了一声。“对,我就是喜欢欺负她不行吗?”他略为调整姿态,不太耐烦的张开大嗓子问道。“我可以换药了吗?坐在这里真的浪费我时间!”
    “好了,好了,别那么烦躁,现在换就行了。”蔡浪岚走近他的背,准备将白绫解下。
    “不如……由我去做,我可以的。”百里亦双摸了摸手指再道。“而且……这是我应份做的事。”她也走到轩辕煜祺的背后。
    蔡浪岚后退了两步,没意见的淡笑道。“没问题。”一直留意着百里亦双的他,已有所感觉,感觉她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娇纵妄为。
    这一次,百里亦双终顺利的将紧缠着的白绫小心翼翼的解下来,她再移步到轩辕煜祺面前。
    百里亦双定着眼的注视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轩辕煜祺解下白绫的样子,解下白绫的他,相貌长得颇为出色,气摮轩昂,哪像那些粗暴的人,不知为何,一直凝视他样子的她,心里竟感到有些安全感觉的异样。
    “少王妃,帮煜祺他抹干净眼睛后,然后再将涂了药膏的白绫重新缠上就行了。”蔡浪岚正对着有些发呆的百里亦双吩咐着。
    察觉自己的失仪,百里亦双回神后立即接过卷卷递过来的湿布,温柔的擦去留在眼边已干透的黑色药膏,然后再接过蔡浪岚交给她的白绫,有些紧张的慢慢将涂了黑色药膏的白绫盖着双眼的包里着,最后将白绫打结。
    “行了。”百里亦双暗松了一口气。
    “究竟何时才可恢复光明,你这个庸医究竟懂不懂医?”轩辕煜祺实在受不了每天换药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