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 从血嫁衣到chun梦 我叫余念,今年十八岁,长发,皮肤白皙,身材不错,是个生在湘西的普通细妹子。  可奶奶从小说我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我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只是每次去外婆家都会被轰出去,他们也从来不让表哥表姐他们跟我玩,他们说我是灾星。   我没有妈妈,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难产死了,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因为我打小就不讨我爸喜欢,没了我妈后他一直没娶,可是我长到十八岁,他没理过我一句话。   到云南读大学的时候,在那些家人朋友护送的新生中,我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背着书包报道的,因为我高考完的暑假,我爸就一声不吭出去没人了,我不敢打他电话让他回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不忍他们长途跋涉。   进了大学,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想找个男朋友,有个能好好陪我讲话,真心实意的疼我的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好累,两千里路十六个小时的车程,皮箱真的好重,十八年的孤独寂寞,我已经要熬不下去了。   所以军训后,我瞄上了我们系的一个大三的学长陆城,新开专业课的时候,专业老师请了两个学长来我们班讲学习方法,其中一个是陆城。   他真的好帅,干净的五官长得很好看,而且温柔的声线好像能让耳朵怀孕一样,当天我就迷上了他,下决心一定要追上他。不怪我饥渴,大家不都说大学的主要功课是谈恋爱吗,我这也是顺应时代潮流。   我借口以向学长讨教为由,在学院群里面加上了陆城学长,特意把头像换成了自己最美的一张照片,还给他设置了特别关注,只要学长空间一有动态,我绝对第一个点赞评论,还抓紧时间下猛料让自己在军训里晒黑的皮肤白回来。   不过,我撩的方法大概不太对,变白后,我借口谢师礼请他吃饭,但是一个星期都没有等到学长的回信,等的我都绝望了。连续在扣扣上问了他两次他也不回我了,我决定去一探究竟,就在一个我们晚上没课的时候,我一直偷偷跟着他,结果发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去了学校的人工湖,远远的我看到一个长发女孩朝从桥的一端朝他跑了过去,然后,然后他竟然搂着那个女的去了奶茶店!   我一看慌了,凑近了去看,结果看到他们在奶茶店喝奶茶,用的还是一个杯子,两根吸管,而那个女的,是跟我们班的张梦晨,很骚很嗲的一个女生。   受挫的我一个人回到宿舍,刚在床上坐下来,宿舍的电话就响了,没精打采地接了电话,本来失魂落魄的,谁知宿管阿姨的嗓门特别大,害我差点被她的尖嗓门给震聋耳朵:“余念是吧?有你的快递,下来拿一下!”   快递?   谁会给我寄快递?关键我来了学校这边,地址我谁都没给过,怎么可能有我的快递?   心里虽然好奇,但还是下去拿了包裹上来,拿到的时候真的把我震惊了,因为那是个用白布包袱包裹着的“快递”,如果不是上面的确写着我的名字和寝室号码,我都不敢拿。   拎回去的路上我一阵阵的冲动想把它扔垃圾桶,因为它的陈腐味儿太重了,就好像经年不开的大衣柜,重新打开时的味道,可我又好奇那里面包的是什么。   到了宿舍,不忍心把这样一个包袱放我床上,我就放在桌子上打开,稍微用力一拉,将本就不牢固的包裹给扯开了,外面的包袱窸窸窣窣的碎成了布条,里面的东西掉在地上,晃眼的金色刺了下我的眼睛,只看了一眼我就呆住了。   里头的,竟然是一件血色嫁衣,古色古香的新娘嫁衣!   就是香港恐怖片里经常会看到的那种,大红色一身到底上面还绣着金色纹样的古代嫁衣,并且从肚兜、上衣、底裤到底裙、肩披,再到盖头一样不差,甚至旁边小盒子里装着的金色的头面首饰都有一整套。   嫁衣看上去有些年头,布料的红色因此略显黯淡,但是料子却的确是上好的,摸上去仍旧如同流水一般光润顺滑。   这是恶作剧?   可谁会恶作剧送这个,小木盒里面的首饰我掂了掂,很重,成色也很足,我小时候在爷爷的柜子里见过一些金器,大概知道金子什么样,让我头大的是,那些首饰真的像纯金的!   蹭蹭蹭——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触电一般收回手,连着包装纸将嫁衣和首饰胡乱团成一团,然后坐到床上故作镇定。   当晚心里还在为学长有对象的事难受,所以嫁衣就没放心上,想找东西转移注意力,就刷微博,刷着刷着就刷太晚了,迷迷糊糊的不知怎的睡了过去。   迷糊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有一双手一直在摸我,从锁骨到胸前的柔软,再经过小腹到双腿间的私密处,一点一点地没入我的身体里。   “嗯~”   异物感让我很难受,但那双手指节有力且修长,摸得我心里一阵空虚又痒痒的,细密又湿冷的吻落在我的脖颈上,一寸一寸地啃噬着我的皮肤,安抚着我僵硬的身体。   “嗯~”陌生的感觉让我的意志如同钟摆一般,在逃避和食髓知味之间摇摆不定。   “分开!”一道极为好听又冷漠的命令声响起,双腿被分开,刺痛感传来时,我猛的睁开了眼。   摸了摸额头,上面全是汗,原本的睡衣不知怎的没了,光溜溜的身子埋在毯子下面,一截藕白的腿还漏在外面。   宿舍已经没人了,看了下外面,太阳大高,应该将近中午了。   我懒洋洋的爬起来收拾床铺,嘀咕着难道是昨天晚上没关窗户,吹了风所以身子中风了?跟散了架一样疼!艰难地叠完了被子,正要去叠褥子,洁白的小褥子上面刺目的红让我愣住了。   飞速在脑袋里想了下自己的周期,我一向正常,上次大姨妈才走了十天,而且这个颜色跟大姨妈完全不像啊!   想着双腿又不自觉地打了下颤,不争气地坐在床上,脑袋里一闪而过那种感觉,坚硬的异物挤进身体的感觉太过于清晰,难道,那不是梦!   “还好没被破身,你以后给我安分点!”一道声音在我脑袋里一闪而过,那个声音,我并不熟悉,不属于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可是清晰又真实地提醒着我,我听过。   拿了水卡急匆匆地冲进浴室洗澡,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好多处发紫的印子,脖子上还有被啃咬的痕迹。饶是我未经人事也知道那是什么,羞耻感让我很难受,开了花洒冲着水,我使劲搓着那些印记。   我一把澡洗了半个多小时,硬是洗到浑身皮肤发红、手指皱褶、甚至脑袋也因为缺氧而发晕,我才关掉了头上的热水。   甚至,我都不心疼浴卡里的钱。   我收拾好东西,换上干净的睡衣裤,这才踢踢踏踏踩着拖鞋重新往楼上走去,又急又怕地开了衣柜。尽管我不想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但是这样一件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却让我无法用科学的方式来解答,我就是相信这一切跟我昨天收到的那件嫁衣有离不开的关系,只要丢掉了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不会缠着我了。   着急忙慌地把那件红嫁衣和木盒里面的首饰抱起来,扔进了靠楼道的大垃圾桶,扔完之后回了宿舍锁上门,久久的不能平静。   以前听我爷爷给我讲过,他有个卖古玩的朋友,有一天她孙女守店的时候不小心把血滴到了一个古玩木盒里,那女孩从第二天开始,身上就开始长紫黑色的斑,我爷爷说是招上鬼了。结果没过几天,那个女孩就惨死家中,死的时候都没有人样儿了。   以前爷爷讲这些鬼啊神啊的故事的时候我不信,就觉得他老迷信,吓唬我,可现在想来,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我总觉得那衣服料子有年代了,首饰上面还沾着土,像是从坟地里挖出来的……   掐着自己的脑袋,我安慰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我正头大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咚咚咚的脆响声差点吓得我心脏跳出来。“谁在里面呢,怎么锁上门了?”   我听着舍友路嘉欣的声音慌忙去开了门,然后看到她抱着什么费力地进来,我忙让开路,她才把东西抱进来放到床上,我看到床上的东西后傻了眼,是,是我扔掉的那件红嫁衣! 正文 002路嘉欣疯了 路嘉欣,是一名戏剧发烧友,报到当天就加了学校的戏剧社,平时没事的时候,天天在宿舍里掐着嗓子唱戏。  而她此刻比划着的,赫然是我刚刚扔掉的喜服。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嘉、嘉嘉,你这衣服哪里找来的?”   “嘿嘿,好看吧?”路嘉欣俏皮的对着我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衣服,说,“我刚刚在楼下看到有人扔掉了啊,觉得太可惜了,就顺手就拿上来了。说真的念念,你来摸摸看啊!这料子、这做工、还有配套的首饰——哇塞,发财了好吗?这要是自己掏钱买,不知道要多少软妹币呢!”   我看着路嘉欣欢欣雀跃的样子,只觉得烦躁不堪。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路嘉欣把它当宝,那不然,我做个顺水人情好了,说不定这样那个“人”就不会找上我了。   当然,我也不会放着嘉嘉不管的,爷爷多少懂一些这个,可是他没有手机,我爸又不在家,还好国庆快到了,国庆回家一趟解决这个问题吧。   我撇了撇嘴跟嘉嘉解释道:“这东西是我的,看着吓人才扔掉。早知道你会要我一开始就给你了。”   “给你的啊?”路嘉欣愣了一下,表情变得纠结起来,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无奈,问道:“怎么了?”   路嘉欣迟疑片刻,说:“我听家里的老人家说过,如果收到喜服啊请帖啊之类的东西,扔掉或者转手的话,都会遭报应的。”   得,又是一个伸手封建迷信思想荼毒得孩子。   我哭笑不得地说:“那你怎么不说,随随便便捡东西回来穿,也可能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呢?”   果然,路嘉欣脸色一白,明显是被吓到了。可就算这样,她仍旧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喜服,那样情深意切的痴迷表情忽然看得我有些害怕。   于是我说:“你害怕的话就还给我,这一次,我拿去烧掉。”   “别、别别!”路嘉欣一听,顿时护犊子一样把喜服抱在了胸前,“这衣服一看就是手工做的,一针一线都是文化结晶啊!你要是烧掉,那简直就是犯罪!我们剧团这个月正好要排梁祝,刚好,我缺一身喜服呢。”   “可是……”我有些烦躁地放下了手里的脸盆,然后爬到了床上,隔着床帘说道:“嘉嘉,你排演完赶紧丢掉,反正,我是不想要看到这东西了,而且这个东西特别,反正我觉得不干净!”   说完,我拿起了留在床上的手机,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未读短信,便讪讪地温起书来。   捏着手机我陡然想起一件事来,从我记事起,我就记得爷爷每月初一十五他都让我拜一个蒙着红布头的牌位,牌位上面写着什么我一直不知道,爷爷从小宠我,但是揭开牌位上面的布却一点商量都没有。   小时候我缠着爷爷问那是谁的牌位,他总告诉我是先人,可是先人不是应该有很多吗,为什么只有一个?   三跪九叩,那些仪式一点都不能少,每次爷爷都在边上看着我叩拜,他自己却从来不拜。我肯定那不是我妈的牌位,因为我妈的墓地位置我是知道的。可是不管我怎么追问,爷爷都对排位的主人讳莫如深,有一次被我问烦了,才说:“等你十八岁就知道了!”   以后再问,爷爷就连答都懒得答了。   时间久了,我心里虽然一直稀里糊涂的,可潜意识里看到那个蒙着红布头的牌位总是有些怕怕的。   那个牌位到底是谁的!   带着困惑,我揪着衣服看了眼身上的印子,比之前颜色更黑了,黑的都发青了,没有一点变轻的迹象,看的我心里毛的很。   就抽出了本课本看,我学的是舞台设计的专业,第一年的课程又全都是枯燥的理论,我看着看着,就觉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没过多久,我就被耳边幽幽的哼唱声给吓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慢吞吞的歌声满载着幽怨,听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睁开眼,却发现一身红色喜服的路嘉欣坐在镜子前,一边梳头,一边凄凄惨惨地唱着歌。   这姑娘,是不是背《梁祝》背得走火入魔了?   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冷,连忙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寝室里其他两个妹子还在上课,现在这里就只有我和神神叨叨的路嘉欣,真是由不得我不害怕。   我壮着胆子探出头来,道:“嘉嘉,你干嘛呢。”   路嘉欣轻笑一声,幽幽说道:“我本良家女,遇得有情郎。姑娘,今日是我的好日子,你说,我好不好看?郎君见了我,可会心下欢喜?”   这是什么……梁祝里头没有这一段吧?   此刻,路嘉欣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变了个人,配上脸上那浓丽的妆,吓得我说话都结巴了:“嘉嘉,你别吓我啊——要排戏的话,你应该去小剧场,不要在寝室里好嘛?”   “寝室?”路嘉欣一脸迷惑,“姑娘在说什么,奴家听不懂呢。”   她这话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想起小时候从爷爷口中当睡前故事听来的各种捉鬼大戏,连忙向路嘉欣的双眼看去:双眼浑浊、眼白发黄、瞳孔闭合——我记得这些都是鬼上身的征兆。   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存在吧?   我咬了咬牙,真的开始相信了,一定是那个“人”搞出来的,他害我一个不够,还想拉上嘉嘉一起。这家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扣住路嘉欣的手腕:“喂!我改主意了,你这身衣服还是还给我吧!我明天一早就拿出去在阳光下烧掉!”   可没想到,我这话一出,路嘉欣的表情却顿时变狰狞起来:“还?这是我的喜服,何来归还一说?你、你这毒妇休想挑拨离间——”   “啪。”   路嘉欣的话没有说完,直接被我抽了一个耳光。   爷爷说过,人的身上有阳气,鬼魂是碰不了的。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鬼其实是怕人的。所以,鬼怪才会通过作祟的方法吓唬普通人,因为,一个人越是惊慌失措,魂魄一松动,身上的阳气也就开始散了。   这样,就会给鬼怪附体或是害人的机会。   民俗里面说童子尿能够辟邪,就是因为童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正是精气齐全、阳气浓厚之时的缘故。   果然,路嘉欣被我一个巴掌打得有点儿懵了。我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得面前这姑娘忽然生出大力,一把掐住我的喉咙,将我按在了地上。只听路嘉欣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道:“哪来的贱人,竟敢打我?”   我好歹也是练过几年跆拳道的人,此刻却被路嘉欣轻而易举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生死一线的关头,我忽然记起了爷爷从小到大的教诲,狠下心来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噗地向路嘉欣脸上啐去。   混着舌尖血的唾液落在路嘉欣的脸上,顿时让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我趁此机会用力一翻身,将路嘉欣给掀了下来。   “咚”的一声,路嘉欣的脑袋撞到床柱,立刻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下课回来的两名室友刚好推门进来:“有没有人在啊?怎么黑灯瞎火——的——雾草!你俩在干嘛?”   大呼小叫的姑娘叫做李杜鹃,而她身边明显受到惊吓的瘦小女生是陈倩。咋咋唬唬的李杜鹃和路嘉欣同处一个戏剧社,而陈倩则是寝室里唯一的一个非戏剧专业:这姑娘是念中文的,只是分配宿舍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才被分到了我们这个寝室。   陈倩平时不太说话,进进出出的就只是背着一书包沉重的古籍。   此刻,她指着路嘉欣轻轻叫了一声:“怎么办,嘉嘉的头流血了!”   她这么一喊,我才发现路嘉欣的脑袋真的撞开了一个口子。幸好伤口不是很深,鲜血一会儿就止住了。   年纪最大的李杜鹃用质疑的视线望着我,问道:“念念,这怎么回事?”   我抱着满腹委屈,说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路嘉欣打扮得跟鬼似的,突然间就扑上来了——你看看,我的脖子都被她掐青了!”   我一边说,一边指向自己的脖颈。   李杜鹃看到我脖子上的手指痕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北方的暴脾气妹子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搞不懂!这他妈的是什么邪门事儿啊!”   是挺邪门的,我看着尚未苏醒过来的路嘉欣,只觉得做贼心虚。   不管怎么说,喜服都是因为我才穿到她身上的,她现在还搞成这个样子,我有逃脱不了的责任,但是根源肯定在那个“人”身上,要怎么找他呢? 正文 003穿上嫁衣就疯了 李杜鹃说:“总之,先把她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这一身的血红色,看着别扭死了!”  我回过神来看了眼路嘉欣,我们一致赞同李杜鹃的说法,七手八脚地给路嘉欣换上了睡衣,路嘉欣一直没有醒过来,在床铺上面睡着,我们叫来了校医给她检查,校医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她的呼吸心跳都正常,说她只是累到了,让她好好休息就好。   晚上我看着安详地睡熟着的路嘉欣,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我心里急燎燎的。   因为路嘉欣这个事情,晚上大家睡得都很早,熄灯以后,我从柜子里把嫁衣和和那琳琅一众的头面首饰拿出来,抱着一起钻进了被窝,既然那个“人”把这身嫁衣寄给我,只要抱着它,肯定能带着我找到那个“人”的。   但是谁知晚上一夜无梦,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钟都没找到“他”。   早早的,我爬起来看着边上的嫁衣,真想揉成团揍它一顿,偏偏要找“他”的时候就不出来了,搞什么,耍我吗?   软的不行逼我来硬的了!   我简单收拾了下,就提着那一大包嫁衣去上课了。   我担心嫁衣留在寝室里,一不小心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走在校区的路上,意外地遇到了心仪的陆城学长。   而我提着一个白色垃圾袋的模样,实在不怎么有魅力,而且一想到自己已经被人给那啥了,我就心虚。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努力将垃圾袋往背后藏:“学、学长,早上好。”   “你是——哦、舞台设计专业的余念对吧?”陆城学长咧开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那模样如同一道阳光,将我心头的阴霾给驱散了,“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又落在了图书馆里,所以一直没有回你的消息。”   陆城学长认真详细的解释让我受宠若惊:“没、没有这回事!我知道学长你很忙的,短信什么的、回不回都没关系。”   “那怎么行?”陆城学长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来,“来,我帮你提着吧。”   “不、不用。”我猛地缩了一下,然后看着陆城学长有些惊讶的表情,尴尬地补充了一句,“不重的,我就是帮室友送一下戏服,不用麻烦学长了。”   没想到的,陆城学长却笑着说:“啊,那正好!我们同路——学妹大概不知道,这次的梁祝剧本,就是我改编的。”   “啊,这、这样啊!”   虽然我心里觉得学长真是很厉害,但此刻,我只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这算不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这一下,真的是得要把这喜服给双手奉上了!   我跟着学长来到小剧场,转身走进更衣室内,思前想后,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将喜服给放了下来。   我放下了喜服,转身回到前台,就在这时,却听到陆城学长一声惊呼:“当心!”   我下意识地一抬头,只见上方的照明灯忽然砸了下来!陆城学长飞身一扑,抱着我滚了出去,惊魂未定地问:“你有没有伤到?”   “没、没有。”和死亡擦肩而过,此刻,我的脸色应该是惨白的。   回头的时候,我看到舞台边上的阴暗处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深邃又怨毒的目光让我感受太深,被他那样盯着,我竟然感觉到了惭愧,像触电一样,一下子从陆城学长的怀里蹦了出来。   “学、学长,谢谢你!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余念——”   “回头见!”我如同惊弓之鸟,迅速弯回后台提起垃圾袋,然后从边门冲了出去。   我一路上不敢停歇,冲向了校区内一般没什么人去的后山,然后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开火,划了几下没有点燃,让我直接对着嫁衣点火我还真下不去手,这么好的衣料就这样被毁了,太可惜了,而且那些金饰,火根本烧不了。   想着我狠狠掐了自己的腿一下。   余念,你是不是傻了,你忘了它是什么东西了!   找来了柴火准备烧,但后山的柴草很潮湿,的确不容易点燃。棘手了片刻,想起自己带着纸巾,就点燃了两张手帕纸,把火弄了起来,可我刚想放衣服时,吧嗒吧嗒的却掉起了雨点来,并且哗的一阵,下得特别急,火瞬间被扑灭了。   “本尊送你的彩礼你也敢烧!”森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不断的在我的耳朵里鸣响,就好像渗透进我的皮肤里一样,我抱着耳朵在地上打滚,随着粗暴的雨点滚到淤泥里,身上立即变得污秽不堪。   好在我挣扎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就没了,但是紧跟着他又讲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就下来陪我!”   听着我愣了愣,所以刚刚我跟陆城学长差点被砸中是因为他,那刚刚那个黑袍男人也是他!   这个!这个家伙!   就因为我和学长说了几句话,他就真的要弄死我?这个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明日是月初,今夜子时你穿上嫁衣来梦中找我——”   雾蒙蒙的林子里他绵长的声音来回回荡着,听得我毛骨悚然,恨恨的看了眼那个嫁衣,忽的想起路嘉欣的事情来。   “我有事情问你,嘉嘉的事情你到底想怎么样!”   “午夜再议——”   呵呵。   我的嘴角都要抽筋了,我们来谈谈女权好么?   可惜,某人说完这句话之后立马凭空蒸发,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果然,和古代人谈人权什么的都是扯淡。   我叹了口气,弯下腰去开始收拾满地狼藉:被这男人这么一折腾,我有再大的胆子此刻也不敢再动什么烧了嫁衣的心思了!可另一方面,我也不敢把东西放回寝室里:路嘉欣因为这鬼东西到现在还没有醒,我哪里还敢把这邪门的嫁衣到处乱放?   无奈之下,我拖着装有嫁衣的垃圾袋溜达了一整天,堪堪熬到了晚上,接着更是吃完饭后就爬上了床。   我藏在床帘后面窸窸窣窣地换好衣服,然后刷着微博等待子时降临。   就在这时,陆学长却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就小剧场的事情向我道歉。   他好像是觉得自己作为剧场负责人,应当为今天发生的意外负责,所以主动在短信里约我出去喝奶茶算是补偿。   不过他一说起奶茶,我就想起我们“亲爱的”班花张梦晨小姐,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那个死鬼说了,让我以后检点着点,虽然我不想顺从他的话,可我也得承认一个问题,我怕死。所以,我现在还是暂时安分一点吧。   我推掉了陆城学长的邀约,然后也没心情刷微博了,索性就躺平了看着天花板发呆。   路嘉欣还处在昏迷当中,寝室里没有了她的唱曲儿声显得格外安静。我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之中就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感到有谁在碰我,这一下,我顿时惊醒过来。   一睁眼,我就悲剧的发现自己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红盖头还盖在脸上,我只能够看到一片红影子晃呀晃的。   一只冰冷的手从盖头下方钻进来,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嘴唇之后,就开始攻下面。   盖头没掀开,上衣也没脱,下面的裙子底裤却被快速解开,他动作熟稔地抚摸着我,然后一把将我揽起,又猛的将我按下。   “啊——”下面钻进体内的东西让我不由惊呼出声,身体被撑得难受,可很快又被一种快感代替,我粗重地呼吸着,一波又一波的感觉刺激着我,可是,我的眼睛被蒙着,身子动不了,完全看不到他的脸。   我心里又惊又怕,却又变态地好奇他长得什么样,复杂的情感煎熬着我。   许久之后,身上的“人”似乎尽了兴,抽身而出,我的身体一软,虚脱地倒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同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   我猛地坐起身来,抬手去扯盖头,谁知还没扯掉,又一次不能动了。   一个傲慢的声音在我前方响起:“你的盖头只有我能掀开,你懂不懂三纲五常!”   我嘞个去!   “这是二十一世纪,封建思想早就……”讲着我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压根没敢讲下去,因为我觉察到一股杀气隔着盖头腾腾地逼向我,我就不争气地讲了句。“我错了。”   “很好。”对方满意的声音刚刚落下,我就再次恢复了行动能力。   可这一次我却不敢动了,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像是雕塑一般坐在床上,双腿之间火辣辣地疼。 正文 004安心,有我 下身的灼痛不断提醒着我自己屈辱的处境。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儿,可是我连哭都不敢哭。我觉察出来了,这只鬼是古代的,怪不得送我古代的嫁衣,还讲三纲五常。  我听说过,古代有的人觉得女子哭泣也是不忠不孝的——有夫家的女人,可不能如同风尘女子一样动不动就落下眼泪扮成楚楚可怜的狐媚子。   这种逻辑在我看来简直可笑落后得不行,可我眼前这家伙明显是古人——而且还是那种最拘泥于礼教的封建男“人”。所以,我还是谨慎一点吧。   于是,我低下头去做足了姿态道:“请问你——”   可就我这样好的态度,对方也仍旧能挑出刺来:“你一个妾室,要唤我夫君大人。”   妾?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还是乖乖地改了口:“夫君大人,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牵扯我室友路嘉欣啊?”   这个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冷笑一声。   我咬了咬牙,说道:“反正我都被你害了,但是别人因我受害,我会良心不安。现在我都如你所愿了,你放过路嘉欣可以吗?”   “本尊没害过她。”   “可是她疯了,一切都是收到你这件嫁衣开始的,不是你害得……”我一激动嗓门就有些大,讲着讲着不对劲儿声音又小了下去。   男人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同情:“将不属于她的阴物占为己有,疯算是轻的了!”   我猛地抬起头来,隔着红盖头死死盯着对方的模糊的轮廓。   这个家伙,可真是冷血无情。   不等我继续开口,那男人又说道:“那些事情,你都不用管。他人的生死与你无关。”   我张了张嘴,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真的会对路嘉欣见死不救,而且,他还觉得那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但即便如此,罪恶感还是让我不得安生。毕竟是路嘉欣的一条命啊!她因为我弄的这么半死不活,我怎么能心安?   于是,我再一次深深地低下头去,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君上大人,我求求你了。总不能因为我毁了人家好好的一辈子,你帮帮我,算我欠你人情,好不好?”   男人这一次没有立刻开口拒绝,而是片刻之后道:“自己说的话,可别忘了。”   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但想想一张空头支票就能救回路嘉欣的命,我又觉得释然了。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她穿了阴婚的喜服,沾了阴气,被女鬼上身了,用蘸了黑狗血的红筷子夹她中指,她自会苏醒。”   我听着不由想发牢骚,说的那么玄,真的假的啊?   “你敢质疑本尊!”   “不敢,谢谢君上大人。”他是不是属蛔虫的,我想什么他都能知道。正想着,眼前就哗啦一下黑暗下去。我只觉得身体被人推了一把,然后,便身不由己地沉入了黑暗和睡梦中去。   我隐约觉得,这男人似乎因为我努力想要拯救路嘉欣的举动而变得有些烦躁。   莫名其妙的。   我的意识渐渐消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果然浑身酸痛。   我看着镜子里印出的、从脖子开始一路往下蔓延的紫黑色的痕迹,真真是欲哭无泪:我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好女孩啊!却夜夜被一个不是人的家伙折腾成这样,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幸好天气已经转凉,不然我这一身狼藉,都不知道该如何遮掩。   我换上了一条连衣裙配打底裤、外面罩上薄薄的长袖羊毛开衫,再拿一条装饰性大过保暖功能的彩条围巾遮住了自己惨不忍睹的脖子。   然后,我看着镜子,说:“夫君大人,你要说话算话。”   话音未落,耳边就飘过一道冷哼。   十一长假,本来我是没打算回家的。可是出了这档子事,我想来想去,总觉得那个“人”跟我们家是有渊源的,也只有回去找爷爷问个清楚。最关键的是——这个劳什子的阴魂,到底有没有办法解除?   我怀揣着满腹心思,踏上了归乡的火车。   几个小时的颠簸下来,我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快散架了。火车一直晃啊晃,直接导致我晕得不行。我那个所谓的夫君今天倒是很安静,我虽然隐隐约约地感觉他藏在我身边,却一次都没有听到他开口。   话说回来,这家伙的话本来似乎就不多。   不得不说,这个死鬼的确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又霸道、又傲慢、态度又差,好像自己是什么王公贵族似的,怎么能让人不奇怪他生前的身份呢?   我没按耐住,拿书本遮着脑袋,轻声问道:“夫君大人,你到底叫什么?”   回答我的是一片死寂。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还在不在?”   仍旧没有回答。不过,一道冷风钻进了我的脖子里,用这种一点都不温柔的方法证明他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他的心情不太好么?   我暗搓搓地想着,便不再去理会他,被火车颠簸着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那个人倒是没有来我的梦里骚扰我。等我一觉醒来,火车也已经快到站了。   只是,分明是白天,四周却雾蒙蒙的一片,半点阳光都看不到。   火车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空荡荡的车厢看得我心里没道理地发怵。   我一转头,全看到一身黑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在我旁边现了形,脚不沾地地飘在我旁边的空座位上。   这家伙居然现身了,那是不是代表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   原本惺忪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我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双肩包:那里面除了功课之外,就只有这人送我的红喜服。   雾气透过车窗渗进来,湿湿的冷冷的从衣服领口往里钻,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火车慢慢停了下来,同时,我就听到身旁的男人说:“下车。”   他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本能地站起身往车门走去。四周的乘客在我经过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向我看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脸色一片青白,诡异的模样吓了我一大跳。   “快走!”   男人有些急切的声音吓得我直接一步跨下了车,谁料还没有站稳脚,车门就在背后沉重地关上了,要是我跨慢了一步,脚都会被铁车门给夹断。   我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去,看着加速驶出站台的火车,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这周围太安静了!火车离开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听到半点车轮的声音!而现在是十一长假的第一天,我身处县城的中央火车站台,却竟然没有听到那些熟悉的黑车拉客或者小摊贩兜售食物饮水的吆喝。   整座县城一片死寂,静得我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我家所在的地方远离城镇,下了火车之后,还得翻过两座山头才能到。   要我在这种环境里徒步行走,说实话,我心里真有点七上八下的。山路本来就不好走,能见度差加上雾气湿滑,我就算再熟悉环境,也怕自己到时候不小心翻下山去。   可是,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说真的,我不愿意在这赞助下来等雾气散开。   四周虽然一片死寂,但仍旧有路上的行人、公共交通也都在正常运营。从火车站这里有直接的班车发往附近的中转点,然后,我就可以直接从站点那里上山了。   一辆班车悄无声息地进了站,打开了车门静静地等着我。   深处一直冰凉的手拉住我:“没事,上车。”   他的话让我莫名心安。我抬脚走了上去,投完币正要走,就听到司机哑着嗓子说:“两个人,四块钱。”   我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不是说,只有我才能看到这个男人么?   黑袍男人却只是冷冷地吩咐我:“投币。”   硬币落入投币机里,当啷啷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听上去格外让人心惊。   仍旧刻意掩盖了五官、面部一片模糊的男人拉着我坐下,笔直地看着前方,一句话都不说。   车上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一个后背佝偻的老婆婆,和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男人。   一路无话,直到班车停在了中转点旁,那个看上去路都走不动的老婆婆却跟着我一起下了车。   四周仍旧一片阴暗,大山在这样的环境里看来格外恐怖。   那个死鬼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拖着我进了山。   山中的温度有些低,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如我所料,山里的能见度比外面更差。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没过多久,就在自己前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猛地停住脚步,牙齿因为恐惧而碰撞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我前面的这个,赫然是刚才跟我一起下车的老婆婆。她还是弓着背,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可就是这样一个虚弱的老人,却偏偏用比我们还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我的前方!   “夫、夫君——”   “闭嘴。”男人拉住我的手,快步向上走去,缓了缓,他似乎又觉察出我的忐忑,淡声道:“有我。”   他的手仍旧冰冷、态度仍旧疏离且傲慢,可这一瞬间,却忽然让我觉得无比温暖。   就连眼前诡异的老婆婆,也变得不那么让人害怕了。 正文 005夫君,救命 我被身旁的男人拉着,一步步向那诡异的老婆婆走去。  走到近前的时候,我听到那老婆婆咳嗽了几声,说:“小姑娘,你能不能背背我?”   我看着她老态龙钟的样子,看上去真的是腿脚不方便。但是,我可没有忘记刚才她一眨眼就从被我落在后面变成了等在我的前方,在这种情况下,我哪敢轻易地同情心泛滥呢?   身旁的男人却说:“你尽管背。”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预料,却让我觉得像是吃下了定心丸:这家伙那么厉害,一定不会让我有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背呗!   何况,这个老婆婆看上去虽然有些诡异,但是却没有多吓人。她这个年纪一个人大晚上的走山路,我要是真的现在扔下了她,等一会儿说不定会良心不安。   于是我弯下腰来,双手向后伸出:“那,婆婆您上来吧,可要抓稳了哦。”   老婆婆趴到了我的背上,我却发现,她的身体竟然一点重量都没有,轻飘飘的感觉让我心底发冷:就算是背了一张毯子,我也总能够感觉到一些份量把?可这个老婆婆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她是漂浮在我身上一样。   “夫君——”   “慌什么?”和我低到颤抖的声音比起来,身旁这个男人的态度真是太淡定了。   不过,大概是受到他坦然的态度影响,我倒是也因此变得不那么害怕起来。   夜深雾中、空气阴湿,因此,我脚下的山路也显得有些泥泞打滑。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老婆婆趴在我的背上,冰冷的呼吸自然全都喷在了我的脖子里,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想要回头,但是脑袋刚刚动一下,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警告性的冷哼,顿时吓得我不敢动了。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背上的婆婆上不知道是人还是某些脏东西,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够随意回头?   我听爷爷说过,人的肩膀上一边有一盏明灯,走夜路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两盏灯才不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但是,如果我们回头,那就会把灯吹灭了:灭掉一盏,鬼怪就能够近身;两盏灯要是全都灭掉,那就死定了。   从前,我还会吐槽爷爷一把年纪了封建迷信得不行,可现在,我却渐渐开始生出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   毕竟,我现在,身边还跟着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夫君”呢。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注意力全都放在脚下,背上的老婆婆问我:“细妹子是往哪里去?”   我不敢贸然回答,悄悄抬眼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他于是代替我道:“这是我娘子,选了良辰吉时,赶回乡里拜堂成亲。”   我心想,这大概是我认识这家伙以来听他说过的最长最完整的一句话了。   背上的老婆婆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拜堂成亲啊,成亲好啊。老婆子我有个孙儿,月前也当是该与邻家的妹子结良缘的,可惜那姑娘不上道,大婚前一天居然跑了。细妹子,你可知道老婆子我知道了这事之后,是怎么做的?”   老婆婆的语调兴奋高昂,却听得我毛骨悚然,差一点一个踉跄失去平衡。   然而,背上的老婆婆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似乎生气了,收紧了环在我脖子上的枯瘦胳膊追问:“细妹子,老婆子在问你话呢。”   我感觉着脖子上传来的压力,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但所谓急中生智,我这一次的反应非常快:“我不知道啊。婆婆,您不要跟我说话了,天黑路滑,我要是分了心,很容易一不当心摔着你的。”   老婆婆哼了一声,说:“老婆子只管说,你只管听,分什么心?年轻人啊,一点听人说话的耐心也没有。”   我不知道这老婆婆底细,又怕她真的动气,连忙招呼身边那个看热闹似的冷眼旁观的男人:“夫君,你过来扶我一下啊!”   男人不满地咦了一声:“你竟敢命令我?”   我顿时无语:这种时候,他怎么还纠结于我的态度呢?但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改变了语气:“夫君,我走不动了,拜托你,稍微扶我一下好不好?我要是摔了跤身上留了疤,那不就不好看了么?”   “油嘴滑舌。”   这个男人真是难伺候,我故作委婉也仍旧讨不得他的欢心。但幸好,他的态度虽然生硬傲慢,却还是走上前来,稍稍托住了我的腰身。   他碰到我的一刹那,我顿时觉得身体一轻,就连走起山路来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背上的老婆婆仍在喋喋不休:“我可怜的孙儿啊,一颗真心付错人。那姑娘看着老实,实际上却说什么,我的孙儿若要迎娶她,便得跟她一同离去——这算什么?莫非我那仪表堂堂的女婿,得凑上去做人的上门女婿么?呵,那老婆我可不答应!”   这时,老婆婆的语气突然间变得阴森起来:“年轻人不懂事,那我这个老婆子当然就代她的爹娘好好管教她一番。你瞧现在,那姑娘不也就乖乖地侍奉起我这个婆婆了吗?”   老婆婆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发生了改变。老妪、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三道高低音色各不相同的声音彼此回响,拼凑出一句话:“细妹子啊,我看你可比那姑娘要好得多了,不如,也来给我的孙儿作伴吧!今后你们不分大小,你便是平妻,大小事宜一同做主!”   老婆婆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内顿时探出两对血淋淋的手臂!一对粗壮有力、是属于男人的臂膀;另一对柔若无骨,是属于女人的手臂!   “夫、夫君!” 正文 006拿好,用来防身 我尖叫一声,就想要把背上的老婆婆掀下去!然而,老婆婆骨瘦如柴的双手已然卡住了我的脖子,冰冷的女人的双手紧箍住我的身体,而男人的双手,则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摸索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却想起鬼夫君天籁一般的声音:“天龙游走,雷帝招来——斩!”   紫色的电光在我的眼前炸裂,强烈的光照令我双眼一痛,连忙狼狈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噗嗤”几声,我身上的舒服顿时一松,然后,便听见周围有东西落下。   老婆婆在我背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同时我的身子一轻,却是鬼夫君一把将我扯到了他的怀里。   我睁开因为强光刺激而有些肿痛的双眼,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地上掉落这三对手臂,因为刚刚被切下的缘故,这些断肢尚因为反射神经作祟而在地上抽搐个不停。   而老婆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电光破开了。我这才看清楚,原来她并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才驼着背:她之所以佝偻着身子,实际上,是因为她的背上抱团长着两颗头颅!   这两颗头颅如同畸形的连体婴儿,后脑勺完全粘合在一起,脖颈则融入老婆婆的背部。两颗头颅两张脸,一张是个眉目俊朗的男人,另一张则是一个女人。   但是,女人的眼珠被人挖掉,双目的位置只有两个黑漆漆的洞穴。而她的嘴巴也用粗黑的线缝了起来,所以,她只能从应该是喉咙的部位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声。   “臭婆娘,闭嘴!”男人的头颅听到女人发出的声音,立刻就怒了。   女人变本加厉地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听得男人的头颅烦躁不已:“闭嘴、闭嘴、闭嘴!奶奶!你快点让这个臭婆娘闭嘴,吵得我头疼了!”   “好、好好!乖孙,你等一下,奶奶这就让她闭嘴!”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凶狠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狠狠地责打背上的女人。   可是,她又意识过来自己此刻没有了双手,最后竟然狠狠地将背脊撞向了后方的一棵树。   只听“噗”的一声,女人的半边头颅居然就这么被她硬生生撞到脑浆崩裂。   血污像是喷泉一样散开。男人的头颅贪婪地伸出长长的舌头来,将那些污物一点不漏地收进口中。   我再也受不了强烈的视觉刺激,捂着嘴弯下腰去,哇啦一声吐了出来。   男人吃饱喝足,透露逐渐从老婆婆的背上伸出。因为头颅完全依靠脊椎扮演身体的角色,所以他越是探出,老婆婆就越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我吐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只能抓着身边男人的手臂来支撑自己:“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是鬼,是怪。”男人冷冰冰地扔下一句,然后一把将我扯到了身后,“乖乖的,别乱动。”   我被他扯的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不由得苦笑:乱动?我哪敢啊!虽然这男人的身份同样很可疑,但至少他会护着我,不像是对面那个怪物——还想要我做他们的孙媳妇呢,简直做梦!   这一刻,我觉得这个挡在我面前的、早已把我吃干抹净的死鬼显得格外可爱。   他向前跨出一步,抬手在空气中虚晃一下,手指间便多出了什么东西:“不长眼的东西,今日我便让你们灰飞烟灭!”   我的鬼夫君说完,对面的怪物却先炸毛了。男人的头颅从老婆婆的身体探出来,然后,像是日本漫画里的长脖子女妖一般向着我夫君缠了过去。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长脖子,而只有一根白森森血淋淋的脊梁骨。   我紧张地叫了出来:“夫君当心啊!”   话音未落,我居然听见这个冷面傲慢的鬼夫轻轻笑了一声。   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他的笑声实在是太让我震惊,以至于我一下子竟然都不觉得害怕了!   眼看着血肉模糊的脊椎顾就要缠上他的身体,这男人却不慌不忙地双手一并,将手指间夹着的东西拍在掌心里,厉声道:“万物相生、万物有灵。御水之精、化木之精——缚!”   随着他厉声吐出最后一个字,四周的雾气之中如同变戏法一般抽生出无穷无尽的新枝嫩芽来!这些枝条凭空出现,然后迅速缠上了那只怪物,从脊椎的骨节缝隙、从男人头颅的耳朵鼻孔、从老婆婆那血淋淋的后背里钻进去,一眨眼,就将他们变成了一尊诡异的绿色雕塑。   而我的鬼夫君就淡然地垂手站在雕塑中央。他的袖子一抖,就又取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这一次,鬼夫君没有念咒,而是简简单单地吐出一个字:“焚!”   只听“哧”的一声,大量暗红色的火焰一瞬间一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外炸开,不过一眨眼功夫,就将那树木捆绑着的怪物烧成了灰烬。   连渣渣都没有剩下呢。   我惊魂未定地向他靠近了几步,好奇地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怎么那么厉害?”   “这是法器。”鬼夫君的态度鲜有地温和,甚至主动张开手伸过来让我看。   他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小巧的葫芦。葫芦整体是红色的,但看上去不像是植物,反倒更像是一整块的水晶,透着隐隐约约的光。   葫芦底部则用稍微明亮一些的颜色画着一朵小小的火焰。   很漂亮。   我看着鬼夫君手里这只小小的葫芦,越看越觉得喜欢。   他抓住我的手,将葫芦放在我的手心里:“拿好,用来防身。”   “哎?”   我一愣,却见鬼夫君已经重新隐去了身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继续走吧。”   我乖巧地哦了两声,看着手里可爱小巧的葫芦,心中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个霸道又傲慢的家伙,逼着我喊他夫君、随随便便规划了我的人生,可偏偏他温柔起来,又让人招架不住。   有他在我就不用害怕那些鬼怪。而他给我的法器,看上去也很珍贵的样子。   换言之,这家伙对我其实挺不错的。   相比之下,陆城学长身边还有那个骚得不行的张梦晨碍眼呢。   我被自己的念头下了一大跳:刚刚这一瞬间,我是拿身边这个明显不是人的家伙,也纳入了“男友”的标准进行了衡量吗?   我用力摇了摇头,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坏了:我是不是十八年没谈过恋爱所以有点饥不择食了?这个男人就算霸道又强大,可关键是,咱们阴阳相隔啊!   更何况,这家伙还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男子主义。   我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未来的恋人:他应当绅士、儒雅、温柔,最关键的,是会安安静静地听我讲话。   而我的这位鬼夫君,显然和这些标准完全相反嘛!   我收回心神,继续观察手中的礼物:小葫芦上有一根红绳子,刚好能够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将这法器当作项链戴好,好奇地不断摆弄着:“这个该怎么用?”   男人的声音冷冷响起:“言灵自动触发防御机制,就算没有法力,也能够使用。”   言灵——就是他刚刚说的那个焚字咯?   男人接着说:“触发之时,切记集中心念在攻击目标上。有时间多联系,这其中的火精会随时间慢慢恢复,是以,你无需担心补给的问题。”   总的来说,这就是个给菜鸟准备的傻瓜型法器咯? 正文 007蒙着红布的牌位1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总觉得鬼夫君今晚的态度似乎比平时要好。  这一点,从他今晚话比较多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   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背包,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嫁衣,然后从树下提起了自己的随身行李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太多雾气的缘故,行李袋似乎变得有些沉重。   我用力将行李袋提起,却觉得手中一空,袋子就已经诡异地悬浮在了我的身边。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空气点了点头:“谢、谢谢啊。”   鬼夫君没有说话,显然,他又已经恢复了沉默寡言的风格。   不过,这家伙其实挺细心、挺温柔的?   我安静地走在他身边,加快脚步赶着路,希望能够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回家。   寂静的氛围让我心里发毛。我忍不住又开了口:“夫君,刚刚那只怪物是哪里来的啊?”   男人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这雾气不是自然,是人为。”   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猜测着:“你是说,那怪物是因为这些雾气才盯上我的吗?”   男人漠不关心地回答:“和你无关。”   这话翻译过来,意思大概是:那只怪物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只是正好比较倒霉而已。   本来听那个老太太的语气,她就只是在寻找孙媳妇的人选。作为方圆十几里唯一的年轻女生,我还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   我想着想着绝对不太对,问道:“夫君,你明知道那个老太太不干净,为什么还让我背她?”   而我得到的回应是一片沉默。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我承认,自己的确是被吓到了。   现在如果谁要我丢下这个死鬼自己赶路,我肯定不愿意。   那个死鬼肯定早就知道那老婆婆的这男神是什么,可是他不说,还故意让我背她!要说这不是为了让我认清自己被动的处境,我都不相信!   不过,鬼夫君这一招无疑是十分成功的: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非人的东西,也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这一刻,爷爷从前所说的什么我们家会有恶鬼来讨阴债的说法,显得前所未有的可怕。而自然而然的,我也就对身旁神秘莫测实力强大的鬼夫君生出了依赖之心。   至于送我什么护身法器——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打一棒子再赏一颗甜枣,不动声色地在调教我。   我小声地咕哝了一句:“真阴险。”   空气之中,立刻传来满含威胁的一声:“嗯?”   我被他吓得迅速改口:“我是说那个怪物真阴险,扳得一副无害的样子。”   鬼夫君轻蔑地哼了一声:“守好妇道,我自保你平安。”   又是什么守妇道的鬼话。   我有些不爽地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盯着我?我就不信,你还非我不可了?”   “哈。”鬼夫君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只是那笑声背后的不屑一顾,却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心。   什么嘛,一副和我在一起他才比较委屈的态度是闹哪样!   只不过是个死鬼而已,居然还那么嚣张,真是让人不爽!   我心下有气,脚下便啪嗒啪嗒地走得更加快了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随口喊了一声“夫君”,却没有得到回应。   哎?   我定睛看去,才发现,原先画风诡异地漂浮在身边的行李袋不见了。   我一下子害怕起来:“喂,你别吓唬我啊!”   “夫君?”   “喂——!”   “死鬼!快点出来!”   我的声音在冰冷的雾气当中回荡,听上去凄惨且骇人。   那个死鬼搞什么。   不是说我乖乖的他就保我平安的吗?   幸好我现在仍然在熟悉的山路上,那只要继续走下去,很快就能够到我老家的村子里了。   只要我到那边,那么,死鬼夫君应该也会很快找过来的吧?   胸口的红色葫芦隐隐约约地散发着热度,稍稍驱散了我心头的恐惧。   我加快步伐顺着山路向前走去,一路上,四周除了安静的过分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异样的地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越走越觉得不安。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我下意识地抬手抓着胸前的红色葫芦,以此来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矮小的木楼、村子正中央的水井、还有后方的水田果林——这一切都和我记忆当中的老家一模一样。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心头诡异的感觉抛诸脑后,快步冲向村尾的一栋两层小楼:“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楼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可是楼内却没有人,空空荡荡的一片,满眼都是泛白的雾气。   事实上,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人。   我换过身去,终于明白自己先前那诡异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此刻夜色刚刚落下,正应该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但是,村子里却看不到半点火光或是炊烟。   就连天色,也有问题。   我取出手机来看:没有信号,但时间显示的却是十月一日晚上七点半。   可我头顶的天却是一片青白,看上去更像是早上五点钟太阳尚未升起时的模样。   这里真的是我家么?   我皱着眉头,只觉得手脚一寸寸地变冷起来。与老家一模一样的村子里,偏偏一个人都没有。我不敢独自行动,只能可怜兮兮地在自家的木楼前坐了下来。   随身带的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吃的东西也只有巧克力和小饼干而已。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越发显得我此刻处境悲凉。   “那个死鬼,究竟去哪了啊?”我颓丧地低下头去,无奈地意识到:原来,如果我身边没有那个男人在的话,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啊。   虽然胸前挂着法器,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到我的家人身边去。   就在这时,我却看到雾气深处浮现出几个模糊的黑影。   我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红葫芦,指节因为太过用力都发白了。   是谁?   我们的村子很偏僻,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就只有村里的住民而已。   还是说,来的是布下这雾气的罪魁祸首?!   我慌乱的四下环顾,然而,熟悉的景色在雾气之中却如幢幢鬼影般阴森可怖。我犹豫了一下,转头躲进了自己的木楼里:我家有一间堆放杂物用的地窖,从外部乍看之下是不会发现的,就连入口也藏在厨房灶台旁的柜子里,就仿佛原先便是造来供人躲藏的一般。   值得一提的是,那块蒙着布的排位,也是放在地窖里。不仅如此,还为此搭建了专门的供奉台,上面一年四季瓜果物件不断,琳琅满目的样子仿佛是在供奉神佛一般。 正文 008蒙着红布的牌位2 我忽然间觉得,那个牌位是死鬼的,而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此刻很安心,看着牌位,就好像跟死鬼在一块的感觉。我宁可一个人在地窖里跟牌位排排坐,也不想要在外面面对那些诡异的黑影。  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厨房里,然后打开柜子最下面一层,熟练地钻了进去。   地窖和我记忆当中一模一样,阴冷昏暗,唯一的照明器具就只有架子上的煤油灯和牌位旁的两根红蜡烛。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酸腐味,因为常年不见光的缘故,让人稍微觉得有一些呼吸困难。   我身上没有打火机,就只能借着已经进入节能模式的手机微弱的屏幕背光照明。   话说回来,不如趁此机会,撩开牌位上的布,悄悄看一看死鬼的真实身份如何?   这个念头一声起来,顿时如同野猫一般,喵喵叫着用爪子挠着我的好奇心。   只看一下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伸出手指捏住了布料一角。   好紧张。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扑通扑通的,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然后,我一下子将牌位上的红布头掀开了。   檀木牌位上,刻画这三个苍劲之中又不乏飘逸的繁体字。   穆思卿。   这是那个死鬼的名字吗?和高傲的性格以及讨人厌的态度不同,他的名字倒是柔情满满么。   我伸出手指,轻轻拂过这三个字。就在这时,头顶却传来了一声不起眼的响动。   我一下子按灭了手机的光照,整个人差点吓到腿软:有人开门进来了!   我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一猫腰,躲进了两方储物架后方的夹角内。   我才刚刚躲好,头顶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雾气迷蒙的黑影从上方飘了下来:黑影一共有两个,一高一矮、一个身材结实一个身材细瘦,看上去应该是一男一女。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让我本能地感到无比恐惧:不是因为他们的模样诡异,所以我才感到害怕——相反,是他们身上有某种气质,让我本能地感到排斥。   因为,他们对我持有浓烈的敌意。就好像,这两人虽然没有进行任何互动,但是,我却很肯定他们是在搜寻着我的踪迹!   装有红嫁衣的书包在我慌乱躲藏的时候,被我遗落在了牌位附近。我紧张的向外窥探着。只见,那女性黑影弯腰捡起了我的书包,然后取出里面的嫁衣,顿时咯咯笑了起来:“呵,这就是那个衣冠冢里头拿出来的嫁衣?给这个贱人穿!”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我嫁衣扯出来,粗暴地向上一扔。   幽兰鬼火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快速吞噬着我的红嫁衣。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难受,那是死鬼送给我的彩礼!   当初水火不侵的嫁衣在黑影召唤出的鬼火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很快就被烧得不成样子,落在地上一寸寸化为灰烬。   这时,女性黑影忽然猛地转过身来。我猝不及防之下,与她看了正着。   我吓了一跳,一下子将身体缩起来,不敢再向外看。   我只能期待,那黑影并没有看到我藏身的地方。她没有五官,正面和背面看起来一模一样,都只是一片黑色的涌动的烟雾而已。   好可怕。   我浑身发抖,用力地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对方就看不到我了一般。   然而,我的头顶却传来一声娇笑:“找——到你了哟。”   我肝胆俱裂地抬起头来,却看到对方一片漆黑的面部上,裂开了一张红色的嘴,森白尖锐如同猛兽一般的牙齿配上微笑的表情,显得格外恐怖。   “救、救命——”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女性黑影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双臂。漆黑的雾气从她枯枝一般的手指向我身边蔓延过来,眼看着就要碰到我的身体!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捏住脖子上挂着的法器,却完全忘了使用的方法,只是本能地呼喊那个人的:“夫君!救命!”   “该死。”   女性黑影咒骂一声,呼啦啦地倒卷回释放出的黑气,猛地向后退去。   我胸前的葫芦放出无数红色的光点,如同跳跃的精灵一般,迅速将我浑身上下笼罩起来。   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恍惚之中,有谁拉住了我的手臂用力一扯。   透过高速旋转着的红色光点,我看到四周的景象在迅速远去。然后,我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告诉下落,吓得我大声尖叫起来。   “孙女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然后,便是死鬼冰冷的呵斥:“她神魂未定,不要靠近!”   “爷爷?是你吗爷爷?”   我激动地想要坐起身来,身体却沉重不堪,疲惫的仿佛刚刚跑完马拉松一样,完全没办法移动。   “张嘴。”死鬼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下意识地张开嘴,然后,就被他灌进了某种辛辣的液体。 正文 009老公可是你自己选的 我疯狂地咳嗽起来,眼泪都被辣出来了:“你、你干什么啊!”  “闭嘴。”死鬼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练。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能够正常移动了。   是托了那辛辣液体的福吗?   我坐直了身体,睁眼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赫然就是我家的地窖,只不过四周的装饰焕然一新,入目之处满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装扮。   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处喜堂。   场景的变化太大太快,以至于我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状况:“这、这是怎么回事?爷爷,我怎么会在这里?”   爷爷为难地看了死鬼一眼,那样子,赫然是以他为马首是瞻的模样,看得我不由心惊:爷爷虽然总是说什么余家已经没落了,但是,他的言行举止之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对着出我奶奶之外的人露出这么小心翼翼言听计从的态度来呢!   穆思卿摇了摇头,道:“先办正事。”   爷爷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孙女,爷爷知道你今天回来时有话要问,但是,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为了你的安危,这些事情都可以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完成你和穆大人的婚事。”   爷爷喊他穆大人哎。   我惊讶地看着死鬼:这么说来,他真的是什么王公贵族吗?   不过,现在可不是好奇死鬼身份的时候。   最关键的是,刚刚爷爷说什么?完成我们的婚事?   我们不是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吗?搞了半天,结果连成婚都没成?   我顿时想着死鬼狠狠瞪了过去:感情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地在占我的便宜?   我看着爷爷,大声说道:“我不要嫁!爷爷,为什么我非得嫁给他?我、我一点都不想要嫁!”   死鬼瞪着我,冷冷道:“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救了我,可是现在又不是公元二世纪,哪还有什么以身相许的说法?   爷爷叹了一口气,对死鬼说:“穆大人,麻烦您让老朽单独和我孙女谈一谈吧。”   穆大人?他真是我拜了十八年的那个牌位啊!   穆思卿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我见他离去,立刻对爷爷说道:“爷爷,您不要开玩笑了!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向来疼爱我的爷爷却板起脸来,厉声斥道:“胡闹!这一门亲事,本来就是你自己选的!怎能如儿戏一般,说不要就不要?!”   爷爷的话让我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爷爷说什么?   我自己选的?我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选一门阴婚啊!   “爷爷——”   “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你安安静静的听我说!”爷爷难得对我吼了一声,威严的态度一下子让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爷爷见我安静下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叹息一声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孙女,我不是跟你说过,等你十八岁了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吗?”   我点了点头,尽管如此,却还是无法相信穆思卿是我自己选择的夫婿。   爷爷正色看着我,说道:“孙女,我跟你说过余家有着阴债吧?你的妈妈难产而死、你的老爹从你出生后性情大变,这一切都是阴债的体现——但是,这一切和你真正将要面对的危险比起来,根本不足一提。念念,你听好:你应该知道,我们余家代代单传,生男不生女——可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心中却隐约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爷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先祖,为了保护后代子孙,才设下了一道咒文,令我们代代单传男丁。但是,他也曾经留下预言:那就是有朝一日,这个咒文会被打破。而那时候生下的女孩儿,就会承受家族代代的因果债业,成为恶鬼们狩猎的对象。”   “恶鬼们狩猎的对象?”这几个字让我的血液几近凝固。   爷爷再一次叹息,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下子又老了二十几岁。   他说:“所以,为了保护你,在你刚出生没多久,我就将你抱去了一处年代久远的墓地。那里埋葬的,都是过去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一代代地累积起来,虽说是阴气浓重的公墓,实际上,却是有龙脉保护的灵穴。只不过,知道这些灵穴存在的少之又少,还好我们余家是其中之一。”   “一连七天,我每晚都带你去灵穴那里。我知道,要保护你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咱们家道法没落,力量是不够的——要对抗恶鬼,只有寻求同样来自于阴阳分界另外一边的‘人’帮忙。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为你找一门阴亲,所以就……”   爷爷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大致意思我也了解了,可我还是恼火。“所以你就给我找了那样一个野蛮无理,蛮横霸道的死鬼!”   爷爷看着我忙摇头。“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老公是你自己选的,我可没逼你。”看着爷爷想逃避责任的样子,我张大了嘴巴,刚想说话,他又继续开口,“我只是把你带到墓地,什么都没做,是你前六天的晚上只是坐在墓地里一动不动,第七天的晚上,你自己爬到了穆大人的墓前,抱着人家的墓碑亲的满是口水,这阴亲是你自己结的。”   听完爷爷的话我目瞪口呆,人家是三岁看老,我是一岁看就把自己给嫁了?还是我自己求来的阴亲?   爷爷的解释让我哭笑不得,可是,他沉重的语气又让我不得不认真对待这看似荒谬的一切。   爷爷说:“你每年初一十五,就是在给夫婿上香行礼。我们当初做下约定,穆大人等你长到十八岁,但十八岁后,就必须完成阴亲仪式,与他正式拜堂成亲——孙女啊,爷爷知道你委屈。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你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爷爷年纪虽大,眼睛却不瞎。你看你这些年没病没灾的,活的多好。”   是么? 正文 010看够了吗 穆思卿的确救了我的命。可是,我觉得他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而已。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所以他自然会保护我,这之中,没有半点旖旎私情。  爷爷大概是看到了我满脸的不情愿,有些着急地说:“念念,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呆在这个地窖里么?”   我皱起眉头问道:“不是为了让我和慕思卿成亲么?”   爷爷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后,说道:“不是。是因为如果我们出去,就会没命。大概三天前,一阵大雾降临,然后,村子里的人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倒地昏睡不醒。你踏入村子的时候,也是因为那雾气被勾走了魂魄,肉身在这一边失去了意识,还是穆大人将你背下来的。”   我听着爷爷的话,不觉沉默下来。   爷爷见我似乎有所动摇,立刻趁热打铁说:“我看穆大人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你好好地跟着他,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呢?孙女,你要知道,这世界上阴阳的界限并不是绝对的。从现在开始,你可不能够再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待身边的一切了。”   日久生情,爷爷你也太了解那个死鬼了……   我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地说:“可是,我不是还有爷爷您吗?大不了,我跟着您学习道术难道不可以?”   没想到,爷爷听到我这句话,却顿时露出凄苦的表情来。   他的模样让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爷爷?”   爷爷叹息了一声,慈祥的眉眼之中是藏不住的牵挂与不舍:“你这傻孩子,爷爷总不能一直陪着你。”   我忽然觉得很害怕:“爷爷,您在说什么呢?您身强体壮,还能够陪我好久呢!”   然而,爷爷却不愿意再说话,只是正色说道:“孙女,你就当是最后一次听爷爷的话:好好和穆大人过日子,懂么?”   “爷爷——”   我眼看着爷爷要向外走,心底顿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来。然而,爷爷却只是转身对着我凌空一点,我的身子顿时无法动弹了。   “孙女,你一定要听话。往后,你就只有穆大人能够依靠了。”   爷爷背对着我,声音里带着洒脱的笑意。   这一刻,我恍惚间觉得爷爷根本不是什么年过七十的老者,反而像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可同时,我又有一种感觉: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爷爷了。   爷爷关门离开,片刻之后,穆思卿穿过门板飘了进来。他看到我一动不动却泪流满面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后太指一点,解除了我身上的禁锢。   我一下子拉住了他黑色的衣袖:“爷爷是不是——”   “修道之人,多少能窥探一些天机。”穆思卿说,“你爷爷应当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你胡说!”   我愤怒地推开穆思卿,抬脚就要往外冲。   可是穆思卿的话又让我生生止住了脚步:“现在与我拜堂,或许还能救得了他。”   我得承认,穆思卿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爷爷一个人上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我一想到那完全由黑烟组成的男女,就觉得浑身发毛。   我瞪着穆思卿,问道:“真的?”   穆思卿的语气仍旧轻蔑:“我何需骗你?”   但这一刻,他恶劣的态度却让我感到心安。我一仰脖子,如同奔赴刑场的烈士一般:“那好,我嫁!”   穆思卿冷笑一声,抬手一抹,一套嫁衣便凭空出现在了我眼前,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手上。   仍旧是丝绸料子,但摸上去却不如先前的光滑,也没有那股子陈腐的气味了。   穆思卿道:“嫁衣毁了,用这一套将就吧。”   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听上去心情很不好。   虽然嫁衣被毁不是我的错,但我还是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去。   穆思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我见他毫无离开的意思,便只能就这么换上了嫁衣。   而穆思卿自己,仍旧是一身黑袍。   我忍不住问道:“你不用换衣服吗?”   穆思卿扭过头来,用冰冷的视线代替了答复。   好吧。   我撇了撇嘴,暗道:这男人果然是特权阶级。连成亲都能够区别对待!   换好衣服,我就和他并排站在了牌位前。人家结婚拜天地拜父母,我拜的是自己新婚丈夫的牌位,真是想想都觉得心酸。   我可怜兮兮地被穆思卿压着拜了三拜,又对着他拜了一拜,就算是完成了这场匆忙的婚礼。   “可以去救爷爷了——”   我焦急的催促戛然而止。拜堂完毕之后,我发现穆思卿的五官不再是一片模糊的样子了。   天,他长得可真好看。   有些阴柔的五官、上扬的凤眼、还有凝视修长的眉毛,一同刻画出分明英俊的五官。   他的嘴唇很薄,紧紧抿成一条线。我曾经听说,这样唇形的人往往说话刻薄,而且命途多舛、福缘稀疏,便是身居高位,最后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我的注视似乎让穆思卿不快。他皱眉问道:“看够了?”   “够了够了。”我慌乱的移开视线,心跳却不争气地加快了。   我注意到,穆思卿的眼睛居然是暗金色的。不仅如此,他的眉心也有一枚同样颜色的三瓣莲花标记,为他本就英俊的脸平添了一份妖冶。   这一刻,我忽然不那么害怕他了,反而,正色问道:“你真的能够救爷爷吗?”   穆思卿傲慢地一笑:“那是自然。”   他说完,伸手对我轻轻一点,一道青色的能量立刻就将我上上下下护了个严严实实。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乖乖在一旁看戏就好。   我追着穆思卿的脚步,离开了地窖进入自家的木楼里。   才刚刚探头,我们就听见外面传来战斗的声音。   穆思卿一个箭步从木楼里冲了出去,却看到爷爷一身黄色道袍,周身旋转着四五道散发着金光的符咒,看上去仿佛天神下凡,苍老的面容在光照下显得高深莫测。   而他身边一前一后,正是我先前所看到的那两道黑影!他们的脸部挂着一模一样诡异的笑容,森森白牙此刻看来比先前看上去还要恐怖。   那两个“人”见到穆思卿,顿时不约而同地放弃了爷爷,向我们这边猛攻过来!   穆思卿脸色微变,忽然手下发力,将我向爷爷身边推了过去:“计划有变,你乖乖跟着你爷爷!”   话音未落,他便主动想着那两个影子人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