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彻骨的悔恨 盛夏的夜晚,忽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滂沱的大雨笼罩在整个京华城中。街边的小贩们躲避不及,个个都淋成了落汤鸡,赶紧将东西收起来往家跑。  原本被汗水浸湿的衣裳这次彻底湿透了,雨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咸咸的,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沈婉仪再也撑不住了,耳边是周言卿带回来的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倒在了自家相公院子前,悲从心起。   不知何时……事情变成了如此无法挽回的地步。自己的双亲在半个月前突然被弹劾意图造反,全家上下加旁系亲戚一百六十三口无一幸免,只有自己这个嫁给左丞相的女儿活了下来。   “深爱”自己的丈夫,也从三年前开始不断纳新的女人进门。一开始还和沈婉仪解释是皇上赐的歌姬做通房无法违抗君令不得以才收下的,后来便开始变本加厉收各种女人回来,更是解释都懒得解释,最后甚至演变成了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原本京华城中最让人羡慕的女人,也变成了最让人唾弃、嘲笑的了。   这些日子周言卿的所作所为早让沈婉仪面对了现实,周言卿不再爱自己。不,甚至可能都没有爱过自己,沈婉仪不相信爱过一个人会舍得如此对待她。   如今跪在这三清苑门口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昨日开始高烧不断,心中对周言卿还抱有一丝希望,虎毒还尚且不食子,希望周言卿能派个御医,哪怕是随便一个大夫来给若澜和言森看看病也好。   “哗”的一盆凉水浇在沈婉仪的头上,迫使她睁开了眼睛。这时的她再也没了往常的雍容华贵,有的只有狼狈和惶恐。眼前是一个女子,她见过她,是周言卿两年前带回来的一个侍妾,叫周婉怡,记住她也不过是因为和自己相像的名字。   只见这个女人神情倨傲的看着她,仿佛她才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   周言卿对这个侍妾似乎十分宠爱,一个月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她那里过夜。沈婉仪原来是不屑于与那些女子争风吃醋,自己的父亲是威武大将军,而母亲是夏国来和亲的公主。   夏国比华国实力强盛,所以自己从小便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中长大,自尊心不允许她像个风尘女子一般与人争风吃醋。而现在自己最瞧不上眼的一个女子高高在上的看着她,这让沈婉仪觉得十分窘然。   “姐姐原本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就连妹妹都看不过眼呢。”周婉仪拿着帕子往眼睛上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但那神情、那姿态都让人觉得她十分伤心,只是略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   沈婉仪移开了眼睛,不理她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即使自己现在狼狈不堪,但这样的女子还是没有资格让自己瞧上眼的。   “我最恨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现在有什么可得意的。没了身份尊贵的母家,也没有疼爱自己的丈夫,甚至自己的儿女现在都快要死了,你凭什么给我脸子看?我现在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看这丞相府还有哪一个人愿意搭理你?”   周婉怡突然变了嘴脸,咬牙切齿地对沈婉仪说道。   原本清秀的脸上配着如今凶神恶煞的表情,着实让人觉得难看。高门子弟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决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沈婉仪就是这样的。   闭上了眼睛,不愿与这个女人多说。现在沈婉仪的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的一双儿女还在静婉苑里等着她找大夫回去看病呢,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心里乱成一片,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显。   “你就不想知道你母家为什么被灭门么?是谁弹劾的你一直都不清楚吧,还有周言森和周若澜根本不是发热,而是中毒,只怕你现在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以后他们也会像你母家一样被扔到乱葬岗喂狗。”   周婉怡被三番两次的无视,恼怒的咆哮着,就像一个疯婆子骂街。   显然意识道自己的失态,周婉怡说完之后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好像刚刚那个发疯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说什么?我母家是被那些文官污蔑,言森若澜是中毒?不可能的,有我在,谁能向他们下毒?你满口胡言乱语的不就是想看我狼狈的样子,我现在够狼狈了吧,你还不开心吗?”   沈婉仪的脸上不再那么镇静,开始有些慌乱,若澜言森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若是他们真的有事,自己的人生也就没了希望,所以沈婉仪极力的反驳着,生怕这个消息是真的。   “你都这副模样了,我还骗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吧,你母家是言卿上书弹劾的,如今圣上大人对言卿有多器重就不用我说了吧?加之你母亲是夏国的,只要有点联系再添点油加点醋圣上就灭了你全族了呢。”满意于沈婉仪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婉怡嘲讽的看着她说道。   沈婉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若是没有自己,他周言卿凭什么从一介布衣平步青云。   如今做了丞相没多久就卸磨杀驴,自己嫁的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怪不得自己父母当时那么反对自己嫁给他,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自己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世界上哪有拗得过孩子的父母,最后也是无奈的让自己下嫁过来,这些年一直帮衬着周言卿,他才能平步青云。   如今是一万个后悔,若是自己没有嫁给这个白眼狼,自己的母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与卿郎打小就青梅竹马,你以为他爱过你吗?只不过是因为你有个厉害的母家,并且名字与我相似,卿郎之前才愿意对你上心。他爱的,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你是不是觉得丞相府里这么多女人我说这个有点可笑?不瞒你说,那些女人都是卿郎为了保护我才收下的,而你,也只不过是我的替身。你知道你的孩子卿郎为什么不甚喜欢么?因为卿郎说了,今生只有我周婉怡才能生下他的子嗣,其他的,不是生不出来就是活不到成年。” 正文 第二章 重新再来 周婉怡近乎残忍的继续说道,看着沈婉仪痛苦她开心至极。若不是自己出身不好,哪儿还有沈婉仪的份儿,占了她周婉怡的地位,这两年还敢万分瞧不上她,真是活该,她越痛苦她就越兴奋。  这时周言卿进门,看也没看在地上的沈婉仪,径直向周婉怡走了过去。轻轻揽住她,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   “婉怡,你在这儿跟这个不干不净的人说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别污了你的眼睛。”周言卿看了一眼沈婉仪便移开了目光,好似她是一个脏东西,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沈婉仪再也支撑不住了,吐了口血,心像是被剜去了一样。   “周言卿我祝你长命百岁,孤独终老。这辈子都没有人真心待你,最后也不得好死!”沈婉仪恶狠狠的看着周言卿,恨不得现在能扑上去杀了他,与他同归于尽。   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如今世上唯二的寄托也不在人世了,她也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咬着自己的舌根,她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如果,如果能够重来,自己一定不放过这对狗男女!为父母、为儿女,也为她自己。   ———————————————————————————————   文雅别致的房间里,睡着一个妙龄的少女。只见少女痛苦的梦呓着,好似做了什么恶梦一般。“不得好死、混蛋、对不起”之类的词从少女嘴里吐露出来,皱着的眉头、流下的泪水都显示着这个少女的悲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们呀。”床边两个小丫鬟焦急的呼唤着沉睡的少女,手里的手帕都被她们两个扭成了一坨,似是十分担心,平日里这时辰小姐早就起了。   “啊!”一声痛苦的吼声之后,沈婉仪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自己未出阁之前的房间,还有之前为了维护自己而被打死的大小柳。眼前的一切真实的吓人,看来自己是死后与她们团聚了吧,也好,黄泉路上还能碰上她们真好。   “是我对不住你们,才害你们丢了性命,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护住你们。”沈婉仪激动的抱住大柳小柳,不断的道歉。   她从沈府出嫁只带了四个陪嫁丫鬟,大小柳还有春霞秋雨,四个都是忠心耿耿,聪敏机灵,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她在心里将她们视作姐妹,可惜全折在了丞相府。   春霞秋雨在她被冤枉与人通奸时,一个替她顶了罪名,一个为她打抱不平,冲撞了周言卿,被活活打死。   大柳不放心她每日的饮食,在院落开了小厨房每日开火,开支都是来源于自己陪嫁的商铺。却被人钻了空子说她手脚不干净,借此捞油水,被砍了手脚咬舌自尽了。而小柳被嫁给相府管家的儿子,他儿子不学无术,有特殊的癖好,小柳不堪羞辱含恨而死。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没关系,那只是个梦。”大柳不断的拍着自家小姐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是梦么?曾经多少次想过这一切如果是梦该多好啊,可是那些经历过的疼痛真真切切,一点都做不了假,沈家的灭亡、儿女的死去,还有那对狗男女,都让她做不了梦……   “对呀小姐,那都是梦。咱们都活得好好的呢,我们家小姐这么美丽善良,都还没有嫁人呢,只是摔了一跤晕了一会儿,怎么会死呢?我们家小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平时不太会说话的小柳也安慰着沈婉仪,生怕她再次陷入那悲伤的情感中去。她们家的小姐那么好,才不会那样早的香消玉殒的!   沈婉仪看了看两个小丫头,突然伸手摸了摸她俩的脸蛋,绵绵的,热热的。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柳你快帮我拿铜镜过来,我想照照。”沈婉仪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急促的说道。   大柳很快拿了铜镜过来,拿着铜镜沈婉仪深呼了一口气,才将铜镜缓缓的照向自己的脸部。只见铜镜内的她柳叶弯眉,一副青涩俏丽的样子,俨然不是那个受尽折磨与悲痛的面黄肌瘦的模样。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沈婉仪睁大眼睛反复看了三次铜镜,又使劲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挺疼。看来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回到了出阁前,刚刚小柳说自己摔了一跤晕过去了,那便是自己十四岁的时候了。   苍天有眼,让一切都重来了,周言卿,这一次没了我和我母家的帮衬,我倒要看看你会落得一副什么样的下场。   命运的齿轮又开始重新转动……   沈婉仪让大小柳都下去了,自己躺在床上细细回忆前生和周言卿的种种,不能忘记,不能忘记他带给自己的痛楚。只有这样,才不辜负母家与自己的一双儿女。既然苍天让自己重来一遍,那她就不能浪费。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他们一定是担心自己,来探望自己的。前世他们也是这样爱着自己,想着,眼泪就跟断了线一样的从眼眶里不断的涌出。   “囡囡,怎么了哭了,是不是很疼?”沈氏快步走到床边,搂住沈婉仪,轻声询问。沈婉仪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囡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谁欺负你爹替你揍他!”五大三粗的威武大将军有点不知所措,自己这个放在手里捧着的闺女除了幼时,再没哭过。看来自己的囡囡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了,不管是谁,欺负了自家囡囡,就不能饶过他!   只是沈婉仪哭的抽抽噎噎的,也回答不出来。她疼,她疼的都快要死了,可是她不能说,前世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今生她要加倍珍惜,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囡囡,你别只顾着哭啊,可把爹娘都急坏了。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哥哥替你做主。”沈从文紧张的说道,面上因为着急似乎还冒着细细的汗水。   沈婉仪看着眼前至亲的人,突然感觉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在,她就还有家,还有人疼。 正文 第三章奇怪的男人 “嗝”的一声,沈婉仪才抽抽搭搭的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有点想你们。”沈婉仪坐起身来紧紧地环抱住自己至亲的三个人,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听他们的话、不让他们伤心。  “嗨,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瞧你把我们吓得。你这个小丫头,真是坏啊,下次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不然爹娘还有你哥哥要被你吓的魂都没有了。”沈氏假装严肃的说着,手上却轻轻地拍着沈婉仪的背,就像沈婉仪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渐渐的,沈婉仪睡着了,他们三人才悄悄地走出沈婉仪的房门。   父母和哥哥走后,沈婉仪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现在的她根本睡不着,哪怕精神和身体都已经累极。   沈斌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男人,只对着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有一些柔情,但却不太善于表达。沈婉仪的名字是沈氏昭阳公主起的,希望她能够温婉怡人,而自己的儿子沈从文的名字是他起的。现在天下太平,自己这个不认识几个大字的武将经常被那些酸溜溜的文人讽刺,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从文,有一番作为。   对于这一双儿女,沈斌的态度确实不大相同的,他对自己的儿子一般都是不假辞色,希望他顶天立地。而对于沈婉仪这个女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兜里怕丢了。所以面对自己这个女儿经常是想要更加温柔一些,却不知自己面瘫的脸上浮起笑容时是有多么的……诡异。索性沈婉仪都已经习惯了,也知道父亲对她的好。   而自己的母亲,昭阳公主,从小就把自己带在身边,其他大户人家都会请奶妈,昭阳公主却不,两个孩子都是她自己一点一点的带大的。沈婉仪被她教导得很好,像她的母亲一样,温婉大气,遇事不慌不忙。   自己的哥哥嘛……没有像父亲期待的那样,走文人仕途。虽然沈从文对文学、国家大事之类的见解都很有天赋,但他更喜欢武力,实在是现在天下太平无法打仗,不然沈从文很想跟自己的爹爹一块儿上战场。沈从文从小就是个妹控,小的时候,旁系的表弟表妹来自己玩,沈婉仪还小,没有长头发。一个表弟嘲笑沈婉仪是光头,沈从文打的他掉了三颗牙。   可是他们对沈婉仪越是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她们。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周言卿,他们就不会死,也不会被扣上那么一个骂名。   沈婉仪躺在床上将自己的前世快速地回忆了一遍,她将自己与周言卿相遇的时间、地点细细的品了一下,突然觉察道不对。自己前世遇到周言卿颇为蹊跷,可当时沉浸在爱情当中的沈婉仪就像个傻子,理智全无。看来,这是有人专门设的局,是当时的周言卿无法做到的。不管是谁,今生,我倒是陪你们玩玩,你们千万不要太好对付了,那样就太不好玩了。   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整整一天,她都在回忆前世种种。她决定将那些往事都抛在脑后,不忘记也不刻意记起。最后眼皮实在撑不住了,才沉沉的睡去。   ——————————————————————————————————   重生以后的沈婉仪开始信苍天,信命。如若不然,自己怎么会重来一世呢,大概是老天也觉得上一世的她太过于凄惨了,看不过眼了吧。   沈婉仪决定要去普灵寺上香,虽然派府里的下人每日都去添些香火,但她觉得还是自己去一趟才有诚意。   于是,她跟父母报备了一声,便带着一众下人还有自己的哥哥去向普灵寺。父母实在是不放心“大病初愈”的沈婉仪一个人出门,就让她带着沈从文去,不然就不能去。没办法,原本打算一个人去的沈婉仪只能无奈的应下。   普灵寺是华国香火最旺的寺庙,原因是普灵寺有一位高僧,法号大凡。这个高僧可不是一般人,据说在当今圣上打天下的危难时机献过良策。当今圣上甚至邀请他做国师,大凡说他只是一个和尚,和尚的家就是庙,圣上这才罢了。不过圣上经常派人去添香火,有时候还亲自前去,是以普灵寺香火最旺。但大凡显然没将普灵寺当作家,因为他行踪不定,一年到头都不在寺里,而是云游四方。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从沈家道普灵寺骑马只需要半天时间,但若是坐上马车,带上一众侍卫和下人,那就需要三至五天了。沈婉仪也不急,前世的她未出阁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今生的她想要多看看美丽的风景,也不枉来这个世界一遭。   沈婉仪坐在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着野外的山山水水,身心愉悦。沈从文骑着马在外面替她保驾护航,还不时地和她贫贫嘴逗逗乐。岁月静好,若是一辈子都这样当父母和哥哥的小丫头也挺好,沈婉仪这样想着。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快,一晃四天过去了。大部队也到达了普灵山下,天色也不早了,他们决定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再上山去普灵寺。倒不是因为天色有点暗了害怕危险,实在是现在上去太叨扰普灵寺的大师们了。   他们到一家名叫“龙门客栈”的客栈停下,一个很有眼色的店小二马上跑来招呼他们。这一队人光侍卫和下人就带了二十多个,马车里的人儿一定非富即贵。再看马上的少年,一副常年养尊处优的样子,肯定是大客户没跑了。虽然普灵山下经常有达官贵人歇息,但是普灵山下的客栈也非常多。是以店小二万分谨慎,生怕冲撞了贵客。   沈从文在马车下伸出手来,接沈婉仪下车。路边的人们也都想看看马车里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纷纷好奇而面带善意的望着他们。只见一只直接分明的手伸了出来,然后缓缓撩开车帘,那是一张美丽大方的脸,他们也曾见过许多官家小姐,或是小家碧玉或是楚楚动人,都没有眼前这个小姐看着大方、顺眼。温婉的气质让人很容易觉得亲近,店小二心里对这个官家小姐也充满了好感,服务起来就更加周到了。 正文 第四章绑架 简单的吃了几口饭,沈婉仪便让小二带着去了房间。沈从文的房间在沈婉仪的旁边,嘱咐沈婉仪有什么事情就叫他。沈婉仪觉得有些好笑,自从自己大哭了一场之后,父母和哥哥就把自己当个小孩儿一样看着,有点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温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沈婉仪便睡觉了,明天还要早早上普灵寺,而且这一路的舟车劳顿也让沈婉仪有点累了。  是夜,街道上除了打更的没有别人了,风嗖嗖的刮着。沈婉仪突然睁开眼睛,方才她听见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自从重生以来,沈婉仪对危险的感知程度很高,经常有些蛛丝马迹她就醒来了。然而,就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一把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路过此处?小女没有恶意,并且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沈婉仪扑簌着大眼看着那位蒙面的好汉,镇定的说道。   蒙面男子诧异的看向这位姑娘,寻常人家的女子如果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不是晕过去就是大喊大叫。晕过去还好,若是大喊大叫,只怕她现在就已经没命了。看来这个女子有些胆量和脑子,但是可惜了……谁让她睁眼了呢,他只信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不会给自己留下烂摊子。何况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个善察,想着便将刀子往前了一寸,   “你好像受伤了,我替你包扎一下吧。你如此紧张一定是还有人在追你,你若是把我杀了,说不定会招来那些人。”看着蒙面男子有杀人灭口的意图,沈婉仪赶紧说。她才刚重生没多久,不想要这么快就死翘翘啊,她还没报仇,还没感受多久这个世界的美好呢。   然后也不管黑衣人的反应,快速的将她脖子上的刀往远推了推。坐起身来,探查对方的伤口。黑衣人似乎也来了兴趣,也不用刀威胁她了,反正如果她要叫人或者做其他的,他也有绝对的把握一击毙命。   沈婉仪深知自己的小命都掌握在这个黑衣男子的手机,也没想要叫人或者是反抗。打开了一些窗,怕点燃油灯会招来这黑衣人的仇家,就就着月色开始探查他的伤口。他的伤口在肚子上,有些深,不过这男人的身材可真是好,比周言卿的好多了。皱了皱眉,将心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去,她现在想起周言卿就犯恶心。   真是有趣,黑衣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温柔大方,显然是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但从未见过哪个闺阁小姐如此不介意“男女授受不亲”,而且是个威胁她生命的男子。她就不怕自己现在就杀了她么?罢了,原本打算这样做的,但看着女子认真为他包扎的样子,他的心里突然软了软。似乎除了母亲,没有人对他如此温柔了。他藏在黑布下的脸色都柔和了一些,不过显然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你的伤口我已经给你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但是伤口太深了,等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感染了。”沈婉仪边继续包扎边说道,她觉得这个黑衣男子也没有那么坏,如果换做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她可能早就是刀下魂了。何况这个男子露出的眼睛也十分好看清澈,不像是个坏人,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大胆的为他包扎和说话。   “嗯。”蒙面男子简单地回答了沈婉仪一声,继续看她为他的伤口忙碌。   刚包扎完,外面就有了响动,兵器相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明显。沈婉仪看了黑衣男子一眼,将他往屋里更黑暗的地方拉了拉,然后自己盖上被子。   不一会儿,沈从文在沈婉仪房门口敲门。   “婉仪,外面不知哪儿来了一些黑衣人,已经被咱们的人拿下了,你还好吗?”鉴于妹妹已经十四岁了,沈从文虽然很想直接推开门看看她有没有事,但也要顾及妹妹的想法和名声,除非事态紧急他是不能贸然推门的。   “哥,我没事。既然解决了就好了,这些日子赶路我有些累了,想继续歇息了,哥你也早些休息吧。”沈婉仪装作刚被吵醒的说道,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些慵懒和沙哑,若不是就在旁边一直看着,黑衣男子不会怀疑她是刚刚醒来。还有……婉仪,是她的名字么。   “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回房了,有事喊我啊囡囡。”说完沈从文就回房了,明显那些黑衣人不是冲他们来的,所以沈从文也不会多费心思,只是怕惊扰道了沈婉仪他才下令解决他们。   “你是哪家的小姐?你若不说,我也能查出来。”黑衣男子显然对沈婉仪有了兴趣,想要知道她的身份。   “沈家,沈婉仪。”就像黑衣男子说的,就算自己不告诉他,他也有的是法子查到。何况自己这趟来普灵寺并没有遮掩,想要查到是分分钟的事,不如直接跟他说了实话。   “威武大将军的女儿吗?果然,虎父无犬女。我是仲德,你记住,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说完,黑衣男子看了一眼沈婉仪,便从窗户跳下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别人遇到这种事不会想要告诉名字的吧,不然他一开始也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如今这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是自信自己不会告诉别人还是根本就是假的。不管了,还是继续睡觉吧,养足精神,然后沈婉仪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沈婉仪早早地起床在丫鬟的服饰下洗漱完毕,和沈从文吃了个早餐,便上路了。   大概三刻钟左右,他们就到了普灵寺门口。   普灵寺原本也是前朝的一个大寺,叫言听寺,后来因战乱掩藏了一个皇子,被当今圣上灭了全寺,寺庙也被毁了个差不多。   但杀僧人终究不是个好名声,所以圣上下旨烧光了寺庙,对外说这些僧人都因火灾而逝去,只有少数知情人知晓,沈婉仪也是前世的时候无意听见周言卿和幕僚说起的。 正文 第五章了凡大师 直到后来大凡大师云游到此,才重新修缮,并且香火不断。  到达普灵寺,只有沈婉仪和沈从文进了寺里。   在佛门重地带些侍卫和小厮并不好看,有辱佛门清静,是以其他的人全都在外面待命。   一进普灵寺,沈婉仪就觉得心灵愉快,似乎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普灵寺有三个大佛殿,每个里面有五个小佛殿。   因着重生的事,沈婉仪对这些佛家神家的特别敬重,让沈从文去转转,而自己打算从第一个三叩到最后一个。   叩到最后一个佛殿的时候,不像其他的佛殿都有七八个僧人念经,最后一个佛殿里只有一个僧人坐在中间念经。   “终于来了,我等你好几天了。”那僧人头也不转的说道,沈婉仪有些奇怪,这僧人嗯么神神叨叨的,大概是认错人了罢。   “不知大师是否认错了人,小女第一次来普灵寺。”沈婉仪回答僧人,并不想与那僧人多交流,自顾自的走到垫子前准备拜这最后一个佛。   “贫僧没有认错人,在下几天前就预感有缘人要来,在此等候罢了。”那僧人将头转过来对着沈婉仪笑眯眯的说道。沈婉仪觉得这僧人不是个大师便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单看这三十未锄头的模样,沈婉仪觉得他是第二种。   “那不知大师在此等候小女是有何要嘱咐的呢?”虽然沈婉仪心中有所质疑,但面上不显。   “贫僧想送贵人几句话,不知贵人是否愿意听听。”大师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轻声询问沈婉仪。   “大师愿意赐教,小女有何不愿意的呢,请大师不吝赐教。”本小姐倒是要看看这和尚能够编出什么样的瞎话让本小姐能够心甘情愿的掏钱。沈婉仪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她还没有见过骗子呐,一双眼睛发亮的看着对面的僧人。   “那贫僧就送你几句话:重新来一回,莫走从前路;休要执于念,静待有缘人;莫不信姻缘,羡煞人世间。”僧人一字一句的说着,并从怀里掏出一颗玉石吊坠,送给沈婉仪。沈婉仪伸手接了,脸上的表情却不好看了。   沈婉仪心中十分震撼,从这僧人送给自己的几句话来看,这僧人明显知晓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可这世上莫非真有可以洞察天机的人?还是说,就连自己的重生也是一场阴谋,就算如此,这一世她可不会傻乎乎的为别人做嫁衣了,不愿再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棋子。   “你知道些什么?劝我不要执于念,果然针扎不到自己身上说话都是轻飘飘的。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绝不会乖乖等死。”自经历过上一世的彻骨教训,沈婉仪的戒备心已经达到一级,像只刺猬,谁靠近就扎谁。   “沈小姐,贫僧没有恶意。重来一次若是一直纠结于过去,就相当于还活在过去,不走出来,这重来的机会算是浪费了,还望小姐尽快解开心结。”僧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认真的对她说道。可是她何尝不想放下过去,可是一百六十五条人命,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她的命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一百六十五,这个数字和意义压得她透不过气。   “大师,并非不是我不想放下过去,只是我一闭上眼睛就回想起一百六十五条人命的消失是因为我,是您,您甘心么?”沈婉仪捏了捏眉心,有些痛苦的样子。顿了顿,就恢复了平静的样子。现在的她不能柔弱,也没有资格柔弱。   “罢了,罢了,以后你会放下的。贫僧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拒绝别人对你的善意,适当的接受也未尝不好。”僧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自己的一念之差,导致了眼前这姑娘的悲惨结局,只能尽量补救了。   “多谢大师的指点,只是不知大师法号是什么?”沈婉仪虽然觉得对方别有所图,但他看自己的眼里似乎有着深深的愧疚。愧疚?沈婉仪可以肯定两世她都没有见过眼前的和尚。但如此一个可以洞察天机僧人没道理不受世人追捧,如若不是太年轻,沈婉仪简直要以为他就是大凡大师了。   “贫僧法号大凡,贫僧有愧于你,若是女施主以后有什么尘世迷惑或者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普灵寺找我,为你排忧解难。还有那个吊坠,挂到胸前可保你一时平安。”大凡大师好笑的看着沈婉仪,她听见自己法号大凡之后好像石化了一般,难道自己这么不像一个大师么?   “不知大师是大凡大师,请谅小女之前不敬之处。”沈婉仪回过神来,一年都不出现几次在普灵寺的大凡大师竟然被自己一次就撞个正着,还给了自己一个保命吊坠和一些忠言。果然是重生一次,运气都变得爆表了么?如果是大凡大师的话,沈婉仪放下了戒心,没有理由会对自己这样一个人有所图。沈婉仪并不知晓大凡大师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僧人。之前只是认为这个年轻的僧人道行颇深,但从未想过他就是大凡大师。   “什么大师,都是虚名罢了,女施主一直待贫僧彬彬有礼,哪里来的不敬之处?只是女施主和贫僧有缘,这才指点一二。贫僧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先走一步了。”大凡大师摆了摆手,就要举步离去。   “不管如何,都多谢大师指点,以后若是小女有迷茫之处,来叨扰大师,还请大师见谅。”沈婉仪赶紧对着大师施了一礼说道。大凡大师脚步没有停顿,只是点了点头,便走了。   沈婉仪细细回味着大师的话,感叹于他的厉害之处,大凡大师所说的都是大白话,比起一些说一半让猜一半的,这种更让人尊敬。握紧了手中的吊坠,沈婉仪拜完最后一个佛像转身走了。   她却不知,有一个男子在深深地她身后望了良久。   那样的目光带着对她浓浓的兴趣,而且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正文 第六章生分 幽静别致的房间内,古琴在角落里放着蒙了尘,桌椅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的,镌刻着别雅细致的花纹,一看便是哪家小姐的闺房。鼻子使劲儿嗅了嗅,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只见一个身着嫩黄色衣服的少女,大喇喇的坐在地上,手上拿着扇子往药炉里扇着分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怎么还不好?怎么还不好?”旁边的一众小丫头们想上前去劝劝,却都被少女一个眼神制止了。待那少女回过头来,只能看见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其他的地方都是灰,好不滑稽。   “小姐,表小姐来了。”原本在门外望风的大柳急忙跑进来在沈婉仪耳边说道。并有眼神示意了示意沈婉仪她现在的行为和装束多么的“不雅”。   “哦?沈琴雅来了?让她在门口等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沈婉仪来了兴致,挑了挑眉说道。然后继续专心致志的看着她的药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大小柳和春霞秋雨都面面相觑,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前小姐对表小姐都快比沈从文亲了,怎的这次这般淡定?她们也明里暗里劝过沈婉仪表小姐没安好心,可沈婉仪从不放在心上,甚至呵斥她们不让她们再说。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表小姐。”还是秋雨先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小姐的转变是为了什么,但总归是好的。   沈婉仪继续看着她的药炉,似是对一切都充耳不闻。待到药熬好时,沈婉仪这才让春霞服侍洗脸更衣。   “还真够有耐心的。”沈婉仪抿着大柳泡的茶轻笑道,不过也好,这样才好玩,如果一开始就暴跳如雷露出马脚就太没意思了。毕竟,段位差不多才能玩得起来,如果差太多根本无需她动手。   “让沈琴雅进来吧。”沈婉仪揉了揉太阳穴,一副慵懒的样子。大柳听了便出门去请沈琴雅。   “妹妹,你这好大的架子啊,可让姐姐好等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那声音清脆嘹亮,给人以一种豪爽的感觉。而后沈琴雅踏入房门,一张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带着些许怒气,她的长相不似声音一般,很是柔弱。一双眼睛似是常常有水珠流转,惹人怜爱。   “哦?表姐这是在怪婉仪吗,婉仪进来身子骨不大好,常常卧榻在床,听闻表姐来了这才强打着精神梳洗了一番。”只见沈婉仪小脸煞白,委屈的道,只是好像是故意一般,她叫沈琴雅表姐时总把表字拉长,似是在强调什么。   “婉仪说什么呢,姐姐怎么舍得怪你呢,姐姐就是等久了担心婉仪这才口无遮拦了一下的,还望妹妹见谅。”虽然诧异沈婉仪没过来迎她,但看沈婉仪那苍白的小脸不似作假,而且她现在确实没有资格问罪沈婉仪,她还得多哄着她点才能在这府里有一席之地。   沈琴雅的父亲是沈斌的弟弟,从小不学无术,长得也面黄肌瘦,和沈斌一点儿也不相像。也难怪,沈斌与他同父异母。沈斌长得像他的父亲,虽然有些面瘫但还是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潇洒。而沈琴雅的父亲长得像自己的娘,柔弱得像个女子一般。沈斌父亲在世时,沈斌就有了不小的成绩,便将父亲接到京城,沈斌的弟弟也跟着来了,当时也没有分家,沈斌也不好说些什么。待沈斌父亲去世,沈琴雅一家好似要在将军府扎根一般,混吃混喝,沈斌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是以沈琴雅在府里的地位是由沈婉仪的态度决定的。   “表姐说什么呢,婉仪怎么会怪表姐呢,我知道表姐是担心我才这样忘了礼数的。”沈婉仪一口一个表姐,还有那句忘了礼数,气得沈琴雅脑子发蒙。   “妹妹今天怎的了,怎的摔了一跤就对姐姐如此生分,还说什么礼数不礼数的话来伤姐姐的心。”沈琴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拿着手上的帕子往眼睛上擦来擦去,看着沈婉仪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幽怨。   沈婉仪突然有些反胃,不想和她玩这假情假意的游戏了。   “表姐可别叫的这么亲热,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闺女,若是想和我做姐妹,只能下辈子请早了。再说,我说的有错么,怎的表姐如此委屈,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本来想陪沈琴雅玩玩的兴致被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都作没了,沈婉仪突然觉得重活一世要痛快的活着,痛快的报仇,痛快的对待每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如此她才能痛快。   沈琴雅听了这话,脸上委屈的表情还来不及收住,张着小嘴好似受了什么刺激。然后极快的由委屈转到愤怒,她心里觉得沈婉仪处处不如她,要不是家世比她好一点点,她就要让沈婉仪给她做粗使丫头,沈琴雅一家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   “你嚣张什么呀,你以为我稀罕你么,要不是……”说了一半沈琴雅被身后的丫头揪了揪,沈琴雅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被沈婉仪气得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却又不知如何补救,只能呆呆的傻站在那里。   沈婉仪深深的看了那丫头一眼,沈琴雅如此蠢,那上一世一定有人给她出谋划策,才能想得如此狠毒的办法。只是不知这背后出谋划次的人是这个丫头,或者是另有其人。   “主子说话,你这丫头怎的如此没有规矩,胆敢打断?表姐,看来我要替你收拾一下她了,不然说不定到时候骑到你头上来呢。来人,重打二十大板。”不管在沈琴雅背后出主意的是不是这丫头,但沈婉仪现在看她不顺眼的很。   说完不管沈琴雅和她丫鬟的求饶声,沈婉仪吩咐小厮们别在她院里行刑,便让小厮将那丫头拖出去了,而沈琴雅似是一点儿也不想在那里呆了,连忙带着其他丫鬟跑了。   等沈琴雅一众走了,沈婉仪才觉得耳边清净多了,刚刚沈琴雅和她的丫鬟吵得沈婉仪一个头两个大。 正文 第七章怒气 沈婉仪屏退了一众丫头,准备歇息一会儿。  “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道苍老的却凌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她“祖母”当年的陪嫁丫鬟李嬷嬷。   “知道了。”沈婉仪轻叹了一声,看来今天是无法安宁了。认命的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扑了一层白色的脂粉,稍微收拾了下仪容,就向着祖母院落方向出发。   “娘,那个小贱蹄子是不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这么久了还不过来,摆什么谱子。”沈琴雅的母亲王氏恶狠狠的说道。   “小女不知何时得罪了婶婶,婶婶说话竟如此刻薄。”沈婉仪两只眼睛盯着王氏,轻声说道。   王氏被沈婉仪那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憷,毕竟是寄人篱下,若是这话传到沈斌和公主耳朵里,怕是他们一家子都得滚出将军府。只是眼下这么多人,碍于面子只能强撑着,不敢看沈婉仪,她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朝着主位的位置上挤眉弄眼。   “沈婉仪,你可知错?”主位上坐着的便是她的祖母,正怒目圆睁的看着她。心里好笑她还真当自己是将军府的祖母了。   沈婉仪眼前的“祖母”老夫人,是沈斌的继母,也就是沈琴雅的祖母。这些年沈斌因着自己父亲的原因敬着她,她却越来越肆无忌惮,有时候都数落起沈斌来。也是沈斌懒得与老人计较,否则就算是与他们分家,将他们赶出府,相信京城里的大部分人也只会拍手称快。比竟沈琴雅一家打着将军府的名号没少做些腌臜事。就算有些人可能会嚼舌根,说他们不敬长辈,不念手足情。但沈斌从来是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可惜的是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却还是看不清形势。   “婉仪不知何错之有,望祖母赐教。”沈婉仪进门后甚至连礼都没有行,大喇喇的看着老夫人,想知道她能给自己编排出些什么罪名来。   “好一个不知何错之有,欺辱姐妹,滥用私刑,再加上一条不敬祖母,你认是不认?”老夫人旁边的李嬷嬷厉声问道,那模样好似自己是将军府的主子一样。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养什么样的狗。   “主子都没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莫不是你以为你才是这将军府的小姐?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我的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翻身做主人呢。”沈婉仪看也不看那李嬷嬷,狗仗人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何必与它一般计较。何况连它的主子,现在的沈婉仪都没有放在眼里。   “放肆!怎么说话的,给我跪下。今天不好好管教管教你,出了门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的孩子都这般没有教养,与长辈顶嘴呢。”老夫人半眯着眼开口,李嬷嬷跟了她这么多年,打李嬷嬷的脸不就是在打她的脸。一向最好面子的老夫人决不允许有人这样毫不掩饰的打她的脸。   “跪下?哦,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将军府呢,原来是知道的啊。”仿若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沈婉仪嘲讽的开口。她沈婉仪今日来这里,就没打算让谁给自己脸子看,若是在自己家都被别人欺负,那她沈婉仪上一世白活了,更别谈什么复仇了。   老夫人听着沈婉仪嘲弄的话语,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两眼一翻,仿佛就要背过气去。   “婉仪呀,你祖母那都是气话,你一个小辈和你祖母置什么气。快给你祖母道个歉,看把她都气成什么样了。我们都知道将军府是你爹的,但是你祖母也是你爹的长辈,你不能这样目无尊长。”王氏看着沈婉仪和老夫人的冲突愈演愈烈,看似劝解的话语,实则是在添油加醋的说将军府是沈斌的,就算老夫人是祖母也不是将军府的主人,而这正是老夫人的心病,自己的儿子不出色,但总归是向着自己的儿子的,这些年来在将军府捞了不少油水给他儿子孙子做铺垫。   果然,听了这话老夫人的脸色更差了,直接就“晕”了过去。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能把祖母都气晕过去呢,快!快叫大夫来。”王氏假惺惺的掩面哭泣,她们一家子都是这一副软弱可欺的面孔,但这一个个却都如淬了毒的毒蛇。   “不用了,小女略懂点医术,就让小女给祖母看看吧,这样晕厥过去施针效果最好。”说着沈婉仪就走到了老夫人身旁,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银针,说着就要往老夫人身上扎。   针还没扎到老夫人身上的时候,老夫人“嚯”的睁开了眼,并用蛮力一把把沈婉仪推开。沈婉仪早有准备,作势就坐到了地上。   “祖母,祖母您就是再不待见婉仪,也不能装作晕倒啊,这要是传出去了叫婉仪可怎么做人啊。大不了,婉仪以后不出现在您面前。或者,或者婉仪干脆一头撞死算了,省的惹您心烦。”沈婉仪看着就要进门的沈斌和沈从文,大声的喊到,并作势就要往柱子上撞去。那模样,甚至比沈琴雅还要惹人怜爱几分。   “囡囡!”沈从文和沈斌同时喊道,沈从文快速的拦下了沈婉仪。原本不知道为何沈婉仪突然这幅作态的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被这丫头摆了一道。   “怎么回事!都给我说,说不清楚今天大家都没完。”沈斌一介武夫,不会整那些弯弯绕绕,直接暴呵道。在自己的府上,竟有人胆敢想要逼死自己的宝贝女儿,别说是老夫人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能饶他!   大家静悄悄的,都没有人说话,是个人现在都不敢编排沈婉仪的不是给沈斌听。本来沈斌就爱妻女如命,何况他刚刚目睹了自己女儿差点被逼死的场景,说什么都沈斌都不会相信。   她们一般都不敢招惹沈斌,沈斌经过无数次战争,经过血的洗礼,本就让人不敢接近,甚至有些恐惧。而且,这本就是沈斌的将军府,若是惹急了他,说不准真会把她们通通的赶出去。 正文 第八章分家 寂静在老夫人的房间里蔓延着。  “你,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斌盯着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吼道,那丫鬟连忙跪在地上摇头连称自己不知道。   沈斌将眼神把丫鬟们扫了一遍,他们全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甚至有的发起了抖。沈婉仪看着面色不好的众人,扬了扬嘴角。心想,不就是装柔弱么,谁不会啊。姐姐我装起来可比你们的段数高多了,都学着点吧。   “弟弟,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琴雅去看婉仪,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琴雅的丫头打了一顿,还说一堆不好的话。想来都是误会,祖母只是介怀于她没有行礼,身体本来就不好晕了一下,婉仪可能误会我们了。”见没人说话,老夫人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今天不给沈斌一个交代,恐怕无法善了。或者沈斌直接问沈婉仪,沈婉仪不定说些什么,惹的沈斌更加恼怒,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一个丫头,打就打了,值当你们这么逼我妹妹么?今天是赶巧,我和父亲来这里看望祖母,若是我们没来,我妹妹就这么被你们活活逼死了?”沈从文不听她那些胡搅蛮缠的话还好,听了更加恼怒了。别说自个儿妹妹打了沈琴雅的丫头,就是打了沈琴雅,打了老夫人都不能把自己的妹妹逼成这样。他的妹妹摔了一跤刚好一点,他们就这么不想让她好过么?   “要不然分家吧,我们跟你们过不起,这因为一个丫头就想把婉仪逼死,以后是不是还要逼死从文,逼死我,然后逼死将军,这个家就是你们的了?”沈婉仪的母亲朝阳公主从门外缓缓进门,显然在门口已经听了很久。这些年,她和丈夫不欲与他们计较,如今胆大包天的竟敢欺负自己的女儿了?拿起公主的架子,那阵势,甚至老夫人让他们觉得比起沈斌,朝阳更不好惹。   众人一听分家,顿时慌成一团。如果和沈斌分家,那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没有权势,没有金钱,别说荣华富贵的日子了,恐怕在这京城都没有一席之地了。好不容易才在这京城里安了家,怎能甘心这样灰溜溜的回老家过苦日子。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啊。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的他们,再过苦日子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难受。   “斌儿,因为这点事情你就要分家么,你忘了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了吗?我今天也是一时糊涂,没了分寸,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不要跟我老人家计较了。”老夫人连忙说道,生怕沈斌考虑一番真的要与他们分家。要知道分家虽然需要族里的一些老人来讨论决定,但是族里的那些老人都看不上她,巴不得他们能够分家。   沈斌虽然觉得分家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没有明确的由头,这样分家恐怕遭人非议。他这个粗人向来不讲究这些,但他怕连累到自己的女儿,若是名声差了,女儿嫁不到好人家,恐怕是得不偿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只是名声罢了,还是女儿的性命重要。要是寻不到好人家,大不了他沈家养囡囡一辈子。想通了的沈斌,立马准备要分家。   “爹爹,想来也是婉仪误会了,祖母她们应该没有想要逼死女儿,大概只是想管教一下我吧。”沈婉仪连忙说道,好家伙,可不能现在就分了家。家是肯定要分的,但不是现在。若是现在分了家,沈琴雅不知跟着他们去哪儿了,到时候没有主角的戏还怎么开场,她可是给沈琴雅准备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呢,还没开演就结束了岂不浪费了她的良苦用心。   “囡囡,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个误会吗?”没想到女儿会给他们求情,朝阳公主询问道。沈婉仪对着自己的母亲眨了眨眼,朝阳公主便觉得她一定是有自己的主意,态度便也不那么强硬了。   “对啊,这就是个误会,我们怎么可能想要逼死婉仪呢。婉仪是个好孩子,这次是我们的不对,做长辈的太不知是非了。”王氏谄媚的说着,脸上挂满了虚情假意的笑,偏她还认为自己笑得很真诚。   “既然婉仪都这么说了,不管事情如何,那只当成个误会了。但这样的事情只有一次,若是再有的话,我绝不会姑息,也不会只是分家这么简单了。”沈斌沉声说道,似是不愿意再面对这些虚伪的人,带着朝阳公主走了。   众人连忙松了一口气,看着沈婉仪的眼神也都变了。现在在场的除了沈从文,大家都看到沈婉仪是怎么从骄横跋扈到楚楚可怜的转变的。大家都不敢再小瞧了沈婉仪,深怕再给自己挖一个什么坑,爬也爬不出来的那种。   沈婉仪达到目的,也懒得再和这些人周璇,跟沈从文一起走了。路上沈从文叽叽喳喳的问着沈婉仪是不是受了气,要给她报仇什么的。沈婉仪不堪其扰,连忙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了,沈从文这才放过她。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宽衣歇息了。这时从窗口跳进来一个人影,吓了沈婉仪一跳。不会是谁找来杀人灭口的吧,她可没有武功傍身,惊得沈婉仪连忙要叫人。   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看了看这人,发觉这是她去普灵寺路上碰到的那个黑衣男子。然后稍稍放下心来,示意黑衣男子放开她,她不会叫人了。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挺会演戏的。”黑衣男子眼里带笑的说。   “我会的还多着呢,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沈婉仪问道,虽然这人说自己和他还会见面,可这也太快了吧。而且还擅闯自己的闺房,要是让人看到了,她的声誉还要不要了,虽然她并不在乎这个。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有点想你了。”黑衣男子看着沈婉仪说道,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女子,而且也很少感受到温暖。所以他很渴望这种温暖,即使她还并不知道他是谁。   沈婉仪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不理他。   有脚步声往这里来了,黑衣男子深深的看了沈婉仪一眼,便快速从窗口走了。 正文 第九章家宴 沈婉仪觉得今日糟糕透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扰她休息,整个人都有点烦躁。  “囡囡,娘突然想到一件事,怕你忘了,特意来提醒你一下。”朝阳公主踏进房门,看见沈婉仪有点烦躁的揉脑袋,心想囡囡今日肯定累坏了。用手帮沈婉仪把散落在一旁的碎发整理了一下,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她的囡囡都长得这么大了。   “娘,什么事呀?”沈婉仪今日确实是累坏了,脑袋不停的运转也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明日就是罗家的宴会了,罗家小姐进来风头正盛,宴请全京城的才子佳人,想必也是有心挑选夫婿。明日都是你们年轻人,想来也不会无聊。”朝阳公主微微蹩眉,似是有事交待,但绕过来绕过去还是没有说出口。   “娘,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您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沈婉仪努力睁大眼睛询问自己的母亲,时不时揉揉眼睛,一副呆萌的样子让朝阳公主觉得好笑。   “娘就是想让你给你哥,物色一个嫂子。他那个榆木疙瘩,也该成亲了。可他就跟没开窍一样,哪家姑娘他都没放在心上。娘相信你的眼光,帮这混小子相看一个,他成了亲应该也会懂事一点。”朝阳公主略带点尴尬的说,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对男女情爱之事迟迟不开窍。她平时参加的聚会大多都是当娘的这辈人,虽也常听说哪家姑娘是才女或者性格好。但自己见不到人,总不能放心,就像自己府里养的那个白眼狼沈琴雅,在京城竟也有不小的名气。   “娘,我以为什么事呢,还支支吾吾半天。放心吧,我一定给您挑选一个水灵灵的嫂子。”说起嫂子,沈婉仪就来了兴致,因为她上一世的嫂子是杨太傅之女,杨欣瑶。那是个看上去柔弱得像是要被风刮走的女子。她本能因为她父亲的原因躲过沈家灭门活下去,却誓死要与沈家共进退。她也是沈婉仪欠下的一条命,杨欣瑶待她如亲妹妹,这辈子一定要加倍补偿她。   沈婉仪的父亲向来不喜那些优柔寡断只会耍嘴皮的文官,却对杨太傅赞不绝口。杨太傅饱读诗书,先后任太子、五王爷、八王爷的老师,不像只会耍嘴皮的那些文官,当年他去边关打仗时,杨太傅还给他做过军事,而杨欣瑶是杨太傅唯一的掌上明珠,是以他对于杨欣瑶也颇为满意。   “娘啊,这一辈子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不放心你和你哥哥,若是你和你哥哥都能有个好的归宿,娘也就放心了。”为人母亲的,总是会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儿女,哪怕他们都已经成长得可以独当一面,但在母亲眼里他们总是需要呵护的小孩子。   “娘,你乱说什么呢,我娘可是以后还要看着我生宝宝,宝宝再生宝宝的呢。”沈婉仪抱着自己的母亲,亲昵的在她怀里蹭了蹭。   “你呀,可真是小不害臊,娘就不打扰你了,你快好生休息吧,看你的眼睛肿得都快有鸡蛋那么大了。”朝阳公主用手指轻点沈婉仪的脑门,宠溺的说道,说完便转身走了。   沈婉仪这才支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沈婉仪早早的起身,梳洗过后,便坐上马车和沈从文向着罗家出发。罗家这个宴会,可不是一般的宴会呢,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情,沈婉仪眯了眯眼,竟觉得有些期待。   罗家门口,不断的有各家小姐、各家青年才俊向里走去。罗文燕在门口招呼着每一位才子佳人,沈从文和沈婉仪走到门口,罗文燕赶忙过来招呼他们。   “沈家妹子,沈家大哥,又见面了。”罗文燕脸上挂满虚情假意的笑容,他们之前的相遇可不算是个好开头。罗文燕的庶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沈家兄妹撞见,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还把他送进了牢狱。罗文燕不愿家丑外扬,前去请求,沈家兄妹却没给她这个情面。   “是啊,又见面了,罗姐姐。”沈婉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对对方嗤之以鼻。上辈子罗文燕也是带着这么一副怎么看怎么假的笑面对他们,沈从文和沈婉仪看着心里膈应,就当面讽刺她庶弟一番,宴会被罗文燕处处针对,让沈从文差点娶了工部侍郎的女儿。   这笔帐,我迟早要跟你算的,罗文燕。沈婉仪在心里向罗文燕宣战,上辈子,欺辱过她和她家人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整天傻乎乎的想着息事宁人的沈婉仪了,现在的沈婉仪巴不得把那些事都闹大,让他们也尝尝被千夫指的感受。   “听闻妹妹今日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知妹妹身体怎样了?可不要再在我们罗府不小心啊,我们罗府可是负不起这个责任呢。”罗文燕没想到沈婉仪会对她如此客气,但这并不能改变罗文燕讨厌沈婉仪的事实,轻笑的出言嘲讽沈婉仪。   “多谢罗姐姐关心,婉仪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若不是罗姐姐今天举办的这场宴会,只怕婉仪到现在都没办法出门透气呢。”像是没听到罗文燕的冷嘲热讽,沈婉仪故作天真的说着,甚至还亲热的挽起罗文燕的手。   不时的有客陆陆续续的来,看着沈婉仪和罗文燕,都以为她们相处的非常好,只是她们都没看见罗文燕的银牙都快咬碎了。   “那就请沈妹妹和沈大哥先跟着丫鬟前去罗府转转,文燕还得招呼其他客人呢。”罗文燕感觉快要吐血了,虽然平日的沈婉仪很让人讨厌,但这样装傻充愣的沈婉仪让她觉得更加讨厌。忍了忍,她不能毁掉自己这一个月的筹办,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沈婉仪说了,把他们交给丫鬟,自己便去招呼其他刚进门的小姐少爷了。   沈婉仪跟在罗府丫鬟身后,偷偷的笑,像只偷了腥的猫。沈从文看见,觉得自己妹妹甚是可爱,揉了揉她的脑袋,也笑了。 正文 第十章玄灵丹 渐渐的,各家少爷小姐都到了,罗文燕也回来主持大局。  华国民风较为开放,宴会上并不用特地男女分席,甚至倡导婚姻自由,只是身在官家,甚少有人能够自由的选择配偶。倒是很多平民百姓,都能与自己所爱之人相携一生。可能,含着金汤匙出生就要比平常人多付出一些东西吧,他们早就已经麻木了。   沈婉仪和沈从文在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其他的少爷小姐都和自己平常要和的人凑成了一堆。三五成群的,界限划得格外明显。每个家族举办的宴会都没有什么新意,不外乎是展示才艺,结交好友,给自己的将来做铺垫,亦或者在与自己家世差不离的人里边挑选配偶。   “多谢大家给文燕赏脸,来这次宴会。文燕先在此谢谢大家了。”罗文燕站在人群中央,对着大家施了一礼。若不是有前世的教训,沈婉仪和在场的大部分人一样,会对罗文燕有着比较不错的印象。   对于罗文燕,沈婉仪觉得她就是个疯婆娘,但凡有点不顺心的就会对别人疯狂攻击,甚至不计后果。沈婉仪虽然觉得聪明人更不容易解决,但这种不计后果的疯子她更为头疼。因为这种人不会计较得失,伤敌一千竟愿自损三千。   “今日大家来我们罗家,我给大家准备了点不一样的节目。今日大家可以向任何人发出挑战,可以以己之长攻其所短比拼,三局两胜。直到没人发出挑战,最后的赢家可以获得玄灵丹一枚。”罗文燕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神情倨傲的说。   在场的众人听到后一片哗然,玄灵丹!虽然在场的人见多了奇珍异宝,但玄灵丹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药。据说只要还没咽气,一颗玄灵丹就可以让他在半月之内生龙活虎。玄灵丹问世已久,但几乎没人见过,世人甚至不知这玄灵丹究竟是何人所创造。物以稀为贵,眼前的这颗玄灵丹大概是问世的第四颗,有两颗已经被用掉了,一颗在皇宫内。   沈婉仪看着眼前兴奋的众人翻了个白眼,上一世也是这样,所有人都因为玄灵丹而疯狂。比拼一轮接着一轮,原本只有一天的聚会,生生延长到了三天才比完,最后由礼部侍郎之子夺得。然而让沈婉仪觉得最好笑的是,这颗玄灵丹是假的。这时的罗家恐怕也不知,不然不会弄这样大的阵势,最后被打了脸。   上一世礼部侍郎之子得到这珍贵的玄灵丹,便将它献给了自家一直支持的太子。太子因此格外器重他,最后太子最疼爱的嫡子遇刺,生命危在旦夕,就将那玄灵丹用了。只是那嫡子原本还可以吊着性命过活一段时间,吃了那玄灵丹,当下咽气身绝。太子恼怒之下便将献药的礼部侍郎一家和提供此药的罗家,都想方设法的除了。成了当时京城上流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嘲笑罗家竟相信一个江湖骗子,却忘了他们此时为了这颗玄灵丹有多疯狂。   “这罗家小姐好手段,让这些人瞬间都打乱了自己的圈子,搅混了这池水,他们才能更好的融入进来。只怕不论最后是谁得到了这颗玄灵丹,最后受益的都是罗家。”清脆好听的声音轻轻的说着,似是看不上罗家这般作为。   沈婉仪转眼一看,是清罗郡主。清罗郡主可是个妙人儿,上一世到了二十五岁才嫁人,而且对方是一个上层圈子里看不起的商人。她坚持着不遇到所爱之人就不结婚的想法,甚至与父母决裂,最后嫁人之后慢慢的退出这个圈子。后来沈婉仪见她的时候,她活成了沈婉仪最羡慕的模样,她的夫君看向她的时候满心满眼全都是爱。看见沈婉仪看她,她对沈婉仪微微一笑,沈婉仪也回了个笑容给她。   这边沈婉仪和清罗郡主相处融洽,而罗文燕那边,有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挑战别人。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工部尚书侄女李秋儿,敢第一跳出来挑战别人除了玄灵丹的诱惑,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和皇长孙有婚约,而自己也是京城内赫赫有名的才女。但她却不明白,这种赛制的比赛,往往越跳脚的早,就越会失败。毕竟你第一个出场,面对的可能是所有人的挑战,而你越晚出场,需要挑战的人越少,胜率也就越大。   摇了摇头,沈婉仪觉得对方只空有其表,可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这脑子却不怎么好使。沈婉仪本就对这玩意儿没兴趣,让沈从文自己和相熟的公子哥叙旧,自己则转身向着人更少的地方缩了缩。   沈婉仪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戏,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沈婉仪看向对方,发现自己竟从未见过此人。此人长得剑眉星目,潇洒大方,大概能迷倒一大片女子。但奇怪的是,沈婉仪从未听说过他。而且,沈婉仪对他有着一股奇妙的熟悉感。   沈婉仪和眼前的陌生男子互相看了一会儿,谁也不曾说话,然后很有默契的都看向挑战台。只见台上的李秋儿已经连胜三场,其中有两场是琴艺,一常是棋艺。看来李秋儿也不是没有两把刷子,她所打败的两个俱是京城中略有名气的女子。而男子,也还都没好意思向着女子发起挑战。和她比琴棋书画可能比不过,可和她比舞枪弄棒又显得胜之不武。一时间,李秋儿风头无两。   “嘁。”似是感觉无趣,沈婉仪身边的男子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你好像对这玄灵丹并不感兴趣。”沈婉仪对这男子有些好奇,按理说没人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有备无患,大概是个人都想要这玄灵丹吧。   “假的。”那男子轻轻的说道,却让沈婉仪感觉一惊,他怎会晓得玄灵丹是假的,若不是上一世,她根本无从知晓。沈婉仪看向那男子的眼神变成了戒备,难不成……对方也是重生的?有自己一个,难保没有第二个。   “因为真的在我这里,我去罗府的宝库转了一圈。”似是感觉到沈婉仪的疑惑,他好心的为她解惑。听到这里的沈婉仪顿觉无语,原来上一世的玄灵丹压根不时假的,是被眼前这人偷龙转凤了,可是这样大剌剌的就告诉她真的好吗?他难道不怕自己告诉罗文燕么。   “你不会说出去的。”那男子又开口说道,沈婉仪觉得对方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不然怎的自己想什么对方就会回答什么。   这可不妙,看来这京城不会太平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