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贵妃有喜了? 我是一位太医,是北齐的唯一一位女太医。  作为太医院的唯一一名女性,我十分惶恐,毕竟我当年听从爷爷的意思进了这太医院只是想找一个铁饭碗的差事而已,至于所谓的医术什么的,我还真是马马虎虎,能在太医院混迹这么久,平日里还都靠着温玥。   可我却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也有摊上事儿的这一天。   彼时,我正在太医院同温玥讲着最新看的一个话本,一个小太监便匆匆闯进来,说是皇上的召见我和温玥二人去雍辰宫。   我心里一怵,那雍辰宫可是住着当今皇上宗政熙最宠爱的燕贵妃,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放下话本瓜子,同温玥急急赶去。此时雍辰宫中的正殿内,已经跪了一众十几个我太医院的同僚,我同温玥刚刚下跪,一道低沉而又威严的嗓音便淡淡响起,   “去内殿为燕贵妃瞧瞧。”   我歪头冲温玥眨眼,示意他还是老规矩,他先看,我顺着他的话圆两句便罢了,可是温玥将将要起身,刚刚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容太医,你先进去。”   “啊.....?”我呆愣愣地抬起头,才看到那几乎已有半月不见的宗政熙。他并未着朝服,内里穿着一件素色长衫,外罩同色纱衣,乌黑的头发只用一个白玉簪挽起,露出如画般的五官来,尤其是那一双凤眼,气势凌人,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还是如我记忆那般美丽,从前他还没当皇帝的时候,虽然也冷淡,但多数时候还是觉得他清隽可人的,只不过现在.......   “容爱卿,可有疑异?”他眼尾一挑,幽深的眼神直直落向我。   “微臣不敢。”我连忙行礼,直接撩起珠帘,去了内殿。   燕贵妃素来得宠,所以平日以来也算是十分骄纵了,此刻她就倚在这贵妃榻上,眼眸半睁,白皙的手腕放在诊垫上,更显得如玉般华美。   我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那蜡黄的皮肤,悲哀,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贵妃娘娘金安。”   来到的榻前,我连忙行礼。   那燕贵妃的眼眸微垂,看了眼我,有气无力地道:“原是容卿家来了,快给本宫看看吧,也不知是怎的了,最近这两日老是胃口全无。”   我连忙上前,打开医箱,拿出丝绢擦擦手,这才伸手开始为燕贵妃诊脉,我本想着若是我当真诊不出,便胡诌个女子常患的症来,只不过,我手一搭,心中立时‘咯噔’一下。   此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实属.......喜脉。   “娘娘这两日可有呕吐迹象?”   “是有,本宫吃什么都觉得不舒服。”   我垂下眼眸,“微臣恭喜娘娘,您这是喜脉。”   那燕贵妃一听即刻来了精神,人也从贵妃榻上坐起,   “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欺骗,这就去同皇上道喜。”我撩起衣摆,出了燕贵妃的寝宫,宗政熙单手扶着精致的下巴,眼神落向窗外的梅花,神色淡淡,仿佛只是在欣赏窗外开的正好的青梅。   “微臣恭喜皇上,娘娘是喜脉。”我跪在他身前,微微行礼。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曾经他还在我爷爷处养病时的一幕。   是同样的时节,开着一样的青梅,那少年同样喜欢穿着白色衣衫。   “你若以后有了孩子,便让孩子认我做干爹,我带他吃喝玩乐,保准将他养的比你肥多了....”   “傻。”少年冷冷淡淡地回答,似乎不愿意过多理会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   “诶诶,平日里的《礼记》白背了是吧,出口便伤人,怪不得只有我肯理你!”   少年见自己身边的女子气鼓鼓地脸,脸上泛起一抹明媚又羞涩的笑意,他走到女子身旁,小声道:“认你做娘不好么?”   .........   “哦?”   他只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听不出是喜是悲。   屋中空气似乎凝住了一般,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微乎其微。   “容爱卿以为如何?”皇帝陛下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抬眸看他,此时他那眼神已从窗外转了回来,漂亮的眼里满是迷茫不已的我。   这问题与我来说委实不好回答?什么叫‘容爱卿以为如何?’还能如何?自然是生!   若是从前的我,定然是这样回答,可是金近两年来宗政熙这脾气总是阴晴不定,我实在是判断不出他这根本用意。   左右思忖了一番后,我才道:“陛下年富力强,贵妃有喜实在是北齐大幸,万民大幸....”   “啪——”   翠玉茶盏碎裂在地打断了我要继续的话,我缩了缩脖子,十分惊恐地看了眼那座上的宗政熙。   他背光而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周遭这冰冷的空气让我不敢在多话。   “朕手滑了,可是吓到爱卿了?”宗政熙的声音轻的很,像是一阵风,过耳无形。   “臣不敢。”   我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可是又能如何,谁让那扔杯子的是皇帝呢?   “既然如此,那燕妃日后的安胎就交与容爱卿了。”   我有些哀怨地看了眼一边的温玥,他依旧眉目温和,云淡风轻。   是啊,这破差事没轮到他的头上,他自然是不担心的,我以后可是要提着脑袋过日子喽。   宗政熙让我诊完之后便信了我,没有在让旁的太医看。回去的路上,几位太医院的同僚倒是与我开始套起了近乎,   “容太医日后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可是不能将我们忘了,也让我等体味一下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了是了,容太医,可不能忘了当年我还为你上树摘果子吃哩。”   “容太医......”   我一路上强颜欢笑,直到进了太医院。   温玥继续他还没调制好的药,我将官靴一脱甩在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小榻上,我还没来得及哀怨,温玥的轻笑声便传了过来。 正文 第二章 嚣张小王爷 “你还笑得出,是不是兄弟,看不出我心情不爽利么?”  温玥摇摇头,一双眼睛倒是十分明亮,他指了指一边的药罐,我顺着那细白的手望过去,   丫的,老娘刚刚拖的靴子正好插进了这药罐里,咕嘟嘟的那冒烟呢。   天可怜见,我太医院的人一季只发两双官靴而已,我另一双官靴昨日送去的浣衣局,还未曾给我送回来,真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晚间皇帝陛下再次传唤我时,我也只得穿着温玥的靴子去面圣上、   这次传唤的是宗政熙身边的陈公公,一直伺候在宗政熙身边的老人了,以前也是同我熟络的很,只是宗政熙后来做了皇帝,便也不常见了。   我穿着不衬脚的鞋自然是走不快的,陈公公自顾自走了一段路,见我没有跟上,便又回来找我,   “容太医可有哪里不适?”   我扭了扭脖子,假意道:“近日偶染风寒,腰酸,背痛,腿也有些抽筋,不若我回去替换了旁的太医来为皇上瞧病,您看.......”   这陈公公不愧是宗政熙身边的老人了,喜怒不形于色,面上总是挂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来。   “容太医莫要和咱家耍花枪,陛下可是指明要容太医了的,若是容太医觉得不适,咱家这就去为容太医准备轿撵......”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么....”我继续拖着不衬脚的鞋子,跟在陈子田的身后,真真是老奸巨猾。   好不容易到了华辰殿,我竟有些胆怯,但愿宗政熙他是真的旧疾复发才好,若不然.....想到今日在我面前碎裂的玉盏,我又抹了把冷汗。   殿前的桌上摞了厚厚的奏章,我随着陈子田来到内殿,只听陈子田道了一句:“人带到了,陛下。”他便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内,只余我和宗政熙两个人,我惶恐的很。   刚要下跪行礼,宗政熙那冷冷淡淡的声音便透过层叠的黄色幔帐传了过来,   “容爱卿不必多礼,上前来。”   我咽了咽口水,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这龙榻之前,揭开层层幔帐,我本以为宗政熙会躺在床上,可是当我见到空荡荡的床还不及吃惊时,腰部便被一股外力所挟住,我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床榻之上,而那罪魁祸首,竟满目笑意的撑在我的上空。   “宗政熙!”   今日莫名被吓了两次,饶是再好的脾气,也会发怒,士可杀不可辱。   “容爱卿肯叫朕名字了?”   我瞪了他一眼,侧过头,沉声道:“松开!”   宗政熙却是一点都没有想要放开我地意思,一张俊脸贴的更近了,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龙涎香的香气,   “若是不呢?”   我不说话,看来我猜的是不错了,他哪里是什么旧疾复发,分明是许久不见,想折腾人了。   我死命地挣扎,可是即便是他身体羸弱,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无法,我只得再度开口,   “若是陛下无碍,微臣便告退了,为燕妃娘娘配得药还未调好。”   话音刚落,脖颈突然传来一股钝痛,宗政熙的气息伏在我的颈项,眼眸暗如黑夜,波涛汹涌,   “容爱卿,得知朕有子嗣,你似乎很是高兴,嗯?”他问的轻飘飘的,可是眼里却充斥着危险的气息,如今的宗政熙早已不是少年模样,他是皇帝,与我相隔甚远,我是臣子,只得听命于他。   “自然是高兴。”   周遭的空气好似瞬间冰冻,我不敢抬眼去看他那幽暗的眸子。   “容逸,你好!好的很!”他冷冷地说着,唇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便从我身上退开了,压着我的桎梏没有了,我倒觉得自在的很。   被他咬过的脖颈还隐隐作痛,我却不敢吭声,连忙爬下床,跪在一侧。   这龙床可不是谁想上就上的,这一点我身为大内宫廷的妇女之友,清楚的的很。   “皇上身体若无大碍,微臣便告退了。”我双手拖于身前,垂下脑袋。   “容爱卿还未曾给朕诊断。”凉凉的声音响在我的头顶,我避无可避,只得打开药箱,拿出   托垫放在龙榻一边,   “皇上—”   我手朝向托垫,他这次倒是没闹,直接将手腕放在了上面。   皓腕如玉,透着清晰可见的血管,我为他打了一把脉,还好,脉象平和,想来最近服药是很规律了。   “皇上脉象平和并无大碍,可还有什么地方不适?”我抬眼看他,却落入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眸中。   他头发披散着,额前还散落着几缕碎发,更衬得肤如白玉,吹弹可破,精致的五官在配上透着淡粉色的薄唇,简直就是一幅活着的美人图。   许久未见,他果然又妖孽了几分。   “容爱卿可否帮朕看看朕这里是何症状?”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眨不眨地卡看着我,   “这里日日思念着一个人,可却是思而不得,越是思而不得,朕便越是思念,如此循环往复,朕怕自己终有一日会思念成疾、”他淡淡地说着,又想伸手拉我,可却被我眼疾手快地避开,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终有一人会解开您的思念。”   宗政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先垂眼扫到了我的鞋,他的眉毛微微皱起,面上带着不悦,   “你穿的是谁的鞋?”   我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淡淡道:“是温玥温太医的。”   宗政熙语气立即冷了下来,脸色也十分不好,   “他的鞋为何会穿在你的脚上?”   我同他解释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他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唇角微微弯了一下,才又正色道:“还真是蠢,能将鞋子都踢进药锅,喝了你药的人岂不是会被熏死。”   我:“.........”   我才不会告诉他那药就是给他煎的呢。 正文 第三章 突然暴毙的舞姬 “以后不许穿他的鞋,日后缺什么,直接告诉陈子田便是,我让他为你准备。”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霸道,此为君无戏言的产物。  我抿了抿唇,   “微臣不敢劳烦皇上。”   “那你为何劳烦温玥?”他的语气又开始不好,我这一套套礼节也同他周旋够了,索性直截了当,   “温玥他不是外人。”   “啪——”眼前一团黑色物拾闪过,落在一边的铜雀灯上发出一声巨响,我动也不动,他突然起身行至我的身侧,修长有力的手钳住我的下颚,逼着我与他对视,   “容逸,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拿你如何?是么?”他眼中藏着睥睨,一个帝王该有的阴狠尽显出来,,我不由有些害怕,索性直接装死。   “滚!”他突然甩开了我的下颚,冷冷下令。   我连滚带爬的赶紧离开,只觉得这宗政熙一次比一次难伺候了,下次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从这华辰殿中出来。   第二日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陈子田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我连忙穿好衣服出来,见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拿着的全是清一色的黑色朝靴,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眼他,他白了我一眼,   “还不快来谢恩,皇上赏你的!”   我唇角抽了抽,这清一水的黑色靴子,冬夏都有怕是穿上十年也穿不完吧。   我忙着跪下行礼谢恩,那陈子田趁着身后的小太监为我放鞋的瞬间,凑在我耳边道:“你昨个儿是不是又皇上下生气了,今儿皇上上朝就因为河南赈灾的事大发雷霆,那户部侍郎宋意相差点的都没命了.......”   我抬头望天,觉得这罪名安排的委实让我有些委屈,   “陈总管,这黑锅我着实是背不得.....”   那陈子田了然一笑,劝说道:“这锅你不背还能便宜了旁人了,我跟了陛下多少年,除了你,谁还能有本事惹得他那般怒火?”   见我不语,陈子田继续道:“找个机会给陛下服个软,不然我们贴身伺候的实在是难做,今晚陛下在华庭宴请西夜使节,要几个御医侍候,你看这办吧。”   我:“.......”   陈子田对我一番苦口婆心后才离开,我看着一屋子的鞋子,只觉无奈,爷爷当年与先帝请过一道圣旨,只要我到了而二十岁便可离宫,我掰手算了算,还有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夜,真真是让人难过。   陈子田猜的一点不错,晚间华庭夜宴,所召的太医,果然有我,除我之外,还有温玥和另外两位同僚。   我带上给燕贵妃配置好的药,同几人出了门。   华庭在御花园一侧,本就修建的十分华美,加之今日特别,更是灯火辉煌,如仙境一般。   我同几人坐在一侧后,宗政熙才出来,他似乎特别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今日也是一袭白衣,只不过要比昨天的华丽许多,袖口和领口的位置都是用银线勾勒出了几轮云纹,外罩纱衣随风一摆,也是飘飘然如羽化登仙。   众人行礼之后,他目光落向我这里,又看了眼我身边的温玥,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使臣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一身红色纱衣的舞姬,那舞姬的衣服倒是十分好看,纱衣下有许多铃铛,被烛光照射后闪闪发光,十分耀眼。   我啧啧两声,侧过头去对一边的温玥道:“你瞧瞧,人家那舞姬穿的衣衫,真真是华美至极,再看看我们北齐的,没法比没法比.....”   温玥本就是个温润羞涩的少年,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眼,脸瞬间就红了,连忙别开眼不再去看。   这也太害羞了吧?平日与我说话时也不见他这般,我一时兴起,手伸向了他那玉色耳垂,只是还没有碰到,冷淡如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容太医,不该贴身照顾燕妃么?”   我吓得收回了手,抬眼看去,正落入一双波涛暗涌的黑色眸光中。   我心头一凛,连忙收拾药箱坐到了燕贵妃身侧,执行皇帝陛下所说的‘贴身照顾’之职。   说实话这夜宴实在无聊的紧,西夜舞姬虽好看,但与我北齐还是大相径庭,所以我便想借着‘如厕’之由去御花园喘口气。   礼乐声渐远,我耳朵算是清净了许多,刚蹲在荷池边想鞠水洗把脸,却不知哪里来的石子飞到了水里,溅了我一脸的水花。   “谁啊,奶奶的——”   我回头看去,倒是一个人也没有,直到我捧水的时候,一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又飞到了水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衣摆一撩,迅速起身,   “哪里来的狗贼,竟敢偷袭本太医!”话音一落,耳边突至一股轻风,我摸出一根银针,朝着侧身扔了出去。   “想不到你这小太医还会暗器?!”一阵轻笑声传来,我回头看去,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就站在我的身后,手上拿着我刚刚拿的那枚银针,正在研究。   那少年身穿一袭黑衣,五官英挺,面若冠玉,倒不像是侍卫和下人。   我正在疑惑之间,那男子突然眼神一凛,携着方才那枚银针向我袭来,直到那银针落于我眉心一秒,他才停了下来。   一双灿如星辰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奇但又快速消失。   “为何不躲?”   我朝他伸手,   “银针还我。”   那人又好奇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银针,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地道:“若是本.....我偏不给呢?”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可是他却一个翻身落于我身前将我拦住,   “你这小太医怎么胆子这么大,让你走了吗?!”   我眼珠转转,朝他勾了勾手指,他眼里满是疑惑,但还是凑了过来,   “银针有毒、”我轻轻说道,果然,他的脸色都变了,即可扔掉了手上的银针,开始反复观察自己的手。   “你个小小太医,竟然如此狠毒,我姐姐现在怀了身孕,若是交给你照看,那还得了?!”   姐姐有孕? 正文 第四章:纨绔 我心下了然,原来他是燕妃安云华的弟弟安云廷,当今太后的亲侄子。  早就听闻靖安王府的小王爷可是霸道的很,如今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我不想多生事端,连忙朝他拱手行礼,   “容逸见过小王爷。”   安云廷冷哼一声,   “算你识相,将解药给我!”   我摇摇头,继续道:“小王爷有所不知,此药乃是我研制出来专门对付一些毛贼的,无解。”   “什么?!”安云华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要将我吃了一般。   我忍住笑意,正色道:“片刻便会发作,脚心会发痒,奇痒无比,但药效只有两个时辰,所以,王爷便等着今夜子时忍忍吧。”   我刚要走,安云廷那小子又缠了上来,可是还未抓住我的衣领,他便‘诶呦’一声,开始跺脚,想来是药效发作了,我忍者笑意,继续正色道:“小王爷可脱下鞋袜,拿树皮止痒。”   “你——”他指着我说不出话,一跳一跳的,像猴子一般,在我面前蹦来蹦去。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片刻,陈子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容太医原来在此处,皇上传你呢,快随我来。”   我有些慌张地看了眼一边的安云廷,还在那跳来跳去,若是让陈子田看见了这该如何是好,思及此,我手腕一转,一枚银针直接飞入他的环跳穴,如我所料,安云廷果然停了下来,一双黑眸直直瞪着我。   果然,陈子田见到安云廷时吃了一惊,   “小...小王爷?”   安云廷收回那一双黑眸,双手背于身后,淡淡地回应,   “嗯?”   陈子田方才只是不确定,待抬眼看清后连忙行礼,他的眼神在我和安云廷之间转来转去,但也并未多问,不过半晌,才道:“容太医随老奴走吧。”   一边的安云廷正在怒火中烧,我岂能置之不理?可是当着陈子田的面......我思忖了一番,才小声对一边的陈子田道:“且慢,小王爷方才叫我给他说说病症,我还有几句未曾嘱咐完。”   陈子田含笑看我,“莫让皇上等急了,容太医。”   这老狐狸!   我行至安云廷身边,小声道:“你一会儿便回去吧,这针拔了之后,下,身还会发痒两个时辰,无解,若是你一会去了华庭,怕是要哗众取宠了.......”   “你——”安云廷眼睛都气得圆了,半晌才憋出一句,   “给我记着!”   我笑了一下,冲他眨眨眼,便和陈子田回去了。   我当宗政熙是何原因找我,原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我连忙拿打开药箱为她诊治,倒是无甚大事,只是甜腻的东西吃的太多,犯恶心罢了,实在是富贵病。   我写了一个医用酸梅汤的方子命宫女去制,太后的眼神却是落在了我手上的药方上。   “云儿有孕,乃是国之幸事,可是马虎不得,容太医是已故容太医之孙,哀家用着也是放心,只不过......”她说到此处的时候微微一顿,鎏金的指甲套诠释着她主人的威严。   她身边的几位统统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有惠妃和德妃还有几个是叫不上来的,当然宗政熙的目光是最为冷冽的。   “哀家听闻已故容老太医已与先帝请旨,说是容太医在二十岁后便可离宫了,可是真有此事?”安太后的目光淡淡扫来,连声音也透着股雍容。   我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刚要接话,宗政熙却先我一步开口,   “母后,此事关乎先帝遗诏,在此处说是否有些不当?”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不过沉了很多。   气氛陡然僵住,太后转眼一笑,“瞧哀家这是老糊涂了,皇儿,你莫要多虑了。”   “儿臣不敢。”   我也没多话,将药方交给下人后便又退坐一边,此刻席上正上了最后一道北齐宫廷名菜‘御宴饮’,也就是甜汤,只不过这甜汤用料精贵,八十八种稀有之物在熬制三天,这般费时费力,怕也只有宫廷之人才会这般。   燕贵妃舀了一勺甜汤放在鼻尖,表情微微嫌恶,恰在此时两位西夜舞姬献舞完毕,燕贵妃瞧了眼一侧的宗政熙,转了转眼珠,扬声道:“这西夜舞姬,着实辛苦,便将本宫这盅赐给他们吧。”   北齐本就是大国,贵妃能这般看重一个舞姬,乃是西夜之幸,那西夜使臣连忙带着两位舞姬谢恩,还夸赞燕妃一番。   那舞姬摘下面纱后,我仔细看了眼,果然姿容不凡,早就听闻西夜姝言众多,即便是两个舞姬,姿色也能堪比宫中后妃,可见传言非虚。   宫女端来制好的酸梅汤,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两位舞姬饮汤后的模样,顿觉不妙,我立即起身,可已经来不及,那两位舞姬双双倒在了地上,七孔流血。   宴席上顿时慌做一片,燕妃也惊得掩唇尖叫,宗政熙蹙了下眉,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只听陈子田高声道了句:“护驾!”御林卫便从四处涌了进来,那西夜使节也是茫然状态,反应过来后说了一段众人不懂的西夜话,而后才道:“求皇上做主!”   死了两个舞姬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汤原本却是给燕妃的。   太后此刻也是惊怒,   “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皇嗣?!”   温玥和几名太医上前看了眼两名舞姬的尸身,才定出结果,   “是中毒而亡,只是这毒还需带回太医院仔细研究。”温玥一袭白衣铺于地面,与那舞姬鲜红的衣衫形成了对比,舞姬的死相变得更加恐怖。   宗政熙点头,冷声吩咐道:“将照看燕妃的宫人和御膳庖丁全数收押后审。”   一场华庭夜宴便在虚惊中渡过,在场的人人自危,宗政熙听闻燕妃受了惊,便宿在了雍晨宫安抚,连奏折也搬到了雍晨宫中。 正文 第五章 温玥 果然,燕妃得宠已是人尽皆知。  我同温玥虽不住一处,可是他今日定然是不能安睡了,这一点我极其清楚。   晚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下,索性捧着我珍藏已经的酱猪手去了温玥的住处。   温玥开门见我捧着一个大坛子,以为是酒,连忙推拒,   “小逸,你明知我饮不得酒水,拿走,拿走、”说着便要关门,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挡住,   “你这呆子,哪里给你弄酒,此乃我珍藏许久的蜜汁猪蹄,看你半夜辛苦,这才给你送来的,你让不让我进去?!”   温玥是我爷爷后来收的徒弟,性子十分温顺有礼,我一开始只以为他是呆子,也不愿意同他说话,只至后来那次表姐托我约会他,才秦楚他的本来面目。   那还是在三年前,我才十四岁,整日的完疯耍玩闹,也不知愁。表姐平日对我很好,所以在她托我将信件交给温玥的时候,我亦是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   当时温玥正在房中捣鼓他那些药,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倒是将他吓了一跳,当时爷爷收他做徒弟的时候,我倒是没有发现,这厮原来出落的这样白净好看,像是话本子里画的书生一样,细皮嫩,肉,眉眼如画。   许是我盯得久了,他轻轻咳了一声,脸别向一处,缓声道:“师妹,找温某可是有事?”   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暗恼自己为何看了这呆子这样久。   手上信件使劲往他怀里一塞,我飞快地说了句,‘表姐给你的’便要离开,可转身便听见了‘砰’的一声巨响,他身后的药全数砸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埋了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是我方才用力太大,直接把他推倒了。   我连忙扶起他,   “可有事?你这身子骨是纸做的不成,一碰就倒?”   温玥被药渣呛得咳了咳,刚要开口,目光又落在了我抓着他的胳膊上,他耳根一红,连忙抽出胳膊,一下退得老远,口中喃喃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我瞧他那般狼狈,口中还叨叨着,和念经似得的,不禁笑开了花,我自小便无拘无束,所以也学不来什么大家闺秀的一套,温玥看的傻了,伸手指着我,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来了一句,   “笑不露齿!”   “哈哈哈哈哈哈——”   温玥:“........”   自那天开始,我便非常喜欢逗弄温玥,看他的反应实在是有趣,即便不知他那日是否去了表姐所说之处,可是我便是从那时候与他熟络起来的。   ........   他房中灯火通明,想来是已经研究了许久,夜寒风大,倘若我一直站在门口定然会冻出病来,看温玥那模样,定然又要同我讲什么‘男女亲不亲’的大道理了。   我也没多想,直接推了他一把,抱着坛子就进了他的房间。   “你——”   我没理会温玥,自顾自地将坛子打开,浓郁的肉香传了出来,飘至房中的每个角落,我清楚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随手从坛子中捞上来一个猪蹄,递到温玥眼前,   “喏,莫要说兄弟不想着你,吃吧!”   温玥看了眼猪蹄,将眼一转,温声道:“君子按时进餐。”   又来了,我白了他一眼,起身就将手上的猪蹄往他淡粉色的唇边一抹,理直气壮道:“你现在和这个猪蹄‘亲’了,它已经是你的猪蹄了,负责!”   温玥垂眸看了眼那猪蹄,默默伸出一双白皙双手接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猪蹄。   我一脚蹬在凳子上,温玥身子一颤,我憋着笑,凶狠道:“我命令你,给我吃!”   温玥点点头,许是嘴边还有酱汁的原因,他伸舌舔了下嘴角,我惊了,这呆子,有美色而不自知,真真是暴殄天物。   温玥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十分的优雅,倒不像我这般没个样子。我看了眼他放在一边的几个瓶瓶罐罐,刚拿起来一个打算仔细瞧瞧,   “且慢——”   温玥骤然出声,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急躁神色,他上前一把夺去了我手上的药瓶,   “这不能碰,是今日从那舞姬身上提取的,剧毒。”他用丝绢将我手上那瓶东西裹了起来,又递给我一个青色瓶子的东西,   “拿着个去净手。”   我抿了抿唇,没有动作,温玥刚要同我说话,我便张口打断他,   “在这宫中当差,委实不是我本愿,若有可能,我会提前离开,你可愿意同一起?”   温玥眼中似乎划过一抹异色,不过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但如今只有我二人,无甚遮掩。   “你可否愿意?”我又凑近温玥问了一遍,他这才正色道:“当年先帝是有遗诏的,倘若你真的这般贸然离开,可想过后果?”   他一双漆黑如潭的眸子中满是担忧,对我这个主意明显是不赞同。   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若是想走,自会一个人离开,断断不会拉着你一同被累。”   这宫廷风云变幻,委实像一个囚笼,拘得人万分不自在。   “小逸,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玥有些急了,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想要同我解释。   果真是老实人啊,都忘了自己整日里提在嘴边的‘男女授受不亲’了。   温玥见我不语,便顺着我的目光看下来,当见到自己手上动作时,这才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一般松开了我的衣袖,不停地嘟囔着他那套说辞。   罢了罢了,还是不逗弄他了,早些回去,明日继续做我的妇女之友罢。   我起身同温玥告了个别,他送我离开前还反复叮咛让我莫要在同别人提起这番言论,我点了点头。 正文 第六章 蛇毒 翌日  此季正为秋初,天还未大亮,我便被雍辰宫的太监小喜子召走了。   这一路我走得东倒西歪,眼皮还在不停地打架,跟在小喜子后面慢吞吞地走。   “容太医这是要小的背您不成?”小喜子提高了一个音调,我朦朦胧胧地抬眼看他,晃了晃脑袋,才见他正对我怒目而视。   还未等我开口说话,小喜子便又道:“昨日贵妃娘娘受到了惊吓,今日醒的便早,容太医可是陛下钦点伺候娘娘的,可一定要恪守本分才是。”小喜子一副不冷不热的语气。   平日里只听过‘狗仗人势’这个成语,今日这便是让我见到了,不过这深宫之人,着实是惹不得,哪怕是一个太监。   “你这是说哪里话,我精神了,快些走吧,莫要让贵妃娘娘等急了。”   我加快了脚步,捏着自己的手心,逼着自己清醒一些。   到了雍辰宫中,那安云华正躺在贵妃榻上,神色怡然,我着实是没看出她到底哪里受到了惊吓。   “容太医,昨日之事,着实让本宫心神难安,日后若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怕是都不敢用膳了,所以便在早膳前将容太医请来了,容太医莫要介怀才好。”燕贵妃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闭目养神,细白如玉的手上涂着丹蔻,倒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了。   她可是北齐王都出了名的美人儿,又是当今太后安氏的亲侄女,自然身份尊贵的很,平日里的几个妃子都要看她脸色行事,更别说她这一个小小太医。   “娘娘严重了,微臣不敢。”我微微垂头。   “如此便好。”   我本以为拖到用膳以后便可以安心地回去睡个回笼觉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宗政熙挂念燕贵妃已经到了要同她一起用膳的地步。   当陈子田那声‘皇上驾到’响起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胸中气结。   他这几日看我颇不顺眼,我还是离他远点好些,天子之危不可触。   燕贵妃听见外面的通传,方才还怡然的神情顿时变得痛苦不堪,使劲儿地朝我眨眼。   我又岂能不知她是何意?左不过是想多博点同情罢了。   “哦……啊……那个贵妃娘娘,您这身子啊,还真的是得多调理节日,平时切莫胡乱走动了。”我刻意拔高了音调,说给此刻将将进来的宗政熙听。   我这‘妇女之友’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自然是为后宫妃子解决各种难题,什么美容,争宠,博同情之类,统统不在话下。   只为能在宫中安稳度过三年,换得一副自由身。   果真,在我的“尽心”的诊断之下,宗政熙连忙饶过我快步地走到了将将要行礼的燕贵妃身边,伸手扶起她,“爱妃莫要多礼,方才容太医说的可是属实?爱妃仍觉得身体不适?”   他一口一个‘爱妃’叫的着实顺溜,我却听得心口发堵。   从我这里,也只能看到他隽逸的侧脸,听到他如以往那般流水溅玉的声音,可是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一切都不同以往了呢?   “让陛下担忧了,臣妾无碍,只是时而害怕一些,还多亏有容太医照拂。”   我跪在一侧,即便是垂着头,也能感受到宗政熙那凉薄的目光。   “既如此,还真的要重重犒赏容太医了。”   那便多给我些银钱吧,我这一生最最喜爱的便是这些黄白之物了!   我心里暗暗地想着,竟不觉有些窃喜。   “日后容太医便居在紫竹宫吧,也好方便照拂宫中后妃。”宗政熙的声音淡淡的,可我听来却如同五雷轰顶。   “万万不可!”我连忙抬头看他。   他面色清冷,瞳孔幽深,隔着一道顶冠珠帘,更觉得不在是曾经那个虽然清冷却温暖的少年。   “哦?容太医不愿?”   他眼尾微挑,可一边的陈子田已经猛地咳了起来。   可我还哪里顾得上这些,若是在太医院,还算能得一些自由,但若是真到了宫中居住,那我和被关在笼中有何区别?   我眼珠转了几转,急得有些语无伦次,“陛下,这实在不妥,紫竹院乃是后妃居所,臣只是小小的太医,又怎有资格,这穿出去着实有些不和礼法!”   话音一落,我又重重低下头,大声道:“求皇上三思!”   此刻殿中的气氛有些凝滞,陈子田甚至连咳都不敢咳了,我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对上了宗政熙那寒冰一般地目光,他现在不用动怒,只需看人一眼,便要把人吓得不行。   “温太医到——”   正当我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门外又传开了一道通传声,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   温玥啊温玥,你还真是我的救星。   温玥匆匆赶来,上前行礼道:“陛下,臣昨日已经验查了这毒的来源。”   宗政熙这回总算是收了些戾气。   “是何来源?”   温玥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递了上去,“此毒没乃是滁州绿县一种剧毒之蛇的蛇胆提炼,食用者当场毙命,无药可医。”   “滁州绿县?”宗政熙面上神色晦暗不明,一边的燕贵妃却掩面啼哭了起来,“皇上,臣妾昨日险些丧命,您可定然要替臣妾做主!捉住那幕后之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狠绝,已然是压不住怒气。   “爱妃莫要多虑,兹事体大,朕自然会查明真相。”宗政熙说着,玉竹般骨节分明的手落到了她的眼前,燕贵妃也十分自然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莞尔一笑,“那便多谢陛下了。”   这一大清早折腾这一番,总算是消停了。   我同温玥回去的时候,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诶呦,还是外面舒服,又不用跪也不用看人脸色的,一会儿我再给你送两个猪蹄过去吧?如何?” 正文 第七章 残玉 虽说这温玥平日里一副病态,可到了这等生死存亡之时,还真真是仗义,话本里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来着,‘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只是温玥一听‘猪蹄’二字,面色垮了下来。   他温润的眼眸里也有些许无奈,“小逸,我胃寒,吃不得那些油腻的东西,还是莫要暴殄天物了。”   我也没多想,上前便搂住他单薄肩膀,十分自然地道:“我道是何原因你的身子骨这般单薄,原来如此!”   “小逸!”温玥突然拔高了声音,薄唇微抿,面色不愉,我这才后知后觉,连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讪讪地笑,“嘿嘿,那个……我一时顺手,还望你莫要介怀,莫要介怀。”   温玥那玉色的耳垂已经升起了淡淡地粉色,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厮还真是极易害羞,这幅样子,倒像是我轻薄了他一般。   华庭夜宴上发生了这等大事,那西夜使节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修书一封,直接快马加鞭将信送到了西夜皇帝那里。   听闻那西夜如今的新帝赫连权可是个能争好战的,死了个西夜舞女是小,但若真的被他揪住这点不放,定然会引来不小的争端。   因此,这桩事还需尽早查明真相,好给两方一个交代。   靖安王府的小王爷安云庭这几日倒时常往雍辰宫跑,生怕燕贵妃再有什么意外。   前几日还好,我并未见到这个小王爷,许是来的时辰刚好同他错过,我也落得个清闲。   可是这日就不是那般幸运了,我背着药箱,走到门口,却正瞧见那小王爷安云庭同安云华一起用膳。   我的脚步一顿,还不知如何应对,门口的小喜子便开了口,“容太医到——”   安云华倒是同往日一般,无甚反应,只是安云庭却放下手中的糕点,转头朝我这边看来。   他这目光如何形容呢?说是恨,过重;说是怒,过轻;还是用不咸不淡形容最好。   “原来这便是一直照看长姐的容太医。”他说话的时候,刻意重重提了‘容太医’几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心内暗道不妙,那日我戏弄他,他定然怀恨在心,这回又假装不认得我,还不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呢。   可如今是在后宫,宫中的礼节自然还是要有的。   我连忙弯身同他行礼,“微臣容逸,见过小王爷。”   “好,很好,容逸。”   不愧是安云华的弟弟,长得虽不如宗政熙那般精致,也不如温玥那般温柔,却也是轮廓硬气,硬挺俊逸,多有大将风范。   安云华也觉察到了不对,转头看他,“你今日有些怪异,怎的?莫不是……”安云华顿了顿,继续道:“看中了容太医?”   “咳咳咳……”她的话音一落,我几乎是咳得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了。   安云庭也有些不自然,将脸撇到一侧,十分不情愿地模样,“长姐可是忘了,我还不够弱冠年纪,不能娶妻。就算能娶……”他顿了顿,又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冷哼一声,言语之间有些不屑地意味,“就算要娶,也不会娶这‘黄面女’为妻!”   ‘黄面女’这几个落下来,着实砸的我头重脚轻。   左不过就是我皮肤黄中带些黑而已,还用给我起一个这般难听的称号,实在有些欺人太甚!   你才是生子无屁,眼!   我虽然面上不能反驳,可是心中早已暗骂他无数言语。   “再说,长姐怎会让这般貌丑之人来为自己护胎?龙胎皆有灵性,若是被她吓到,那该如何是好?”安云庭煞有介事地道。   这般侮辱之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捏了捏拳头,毫不畏惧地抬眼看他,“承蒙小王爷直言,臣却乎貌丑,不若小王爷这般扶风弱柳,细皮嫩,肉,惹人怜爱,臣真真自愧不如。”   “你——”   我话音一落,那安云庭突然拍案而起,朝我这里走来。   我这才晓得我方才是在言语之间冲撞了他,可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定然是收不回来了。   我看了眼一边的安云华,终于用出了我多年来混迹宫廷的杀手锏,”我一边声嘶力竭地‘哭’,一边跪倒在安云华面前,狠狠地揪住她的裙尾,“娘娘,您替我做主啊!”   安云华这身衣裙可是华美的很,我就不信她为了这套衣裙不愿做个顺水人情?   果然,哭了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安云华便开口唤住了安云庭,“云庭,坐下!”   “长姐!”他心有不甘,看着我的样子着实恶毒。   “这个小小太医实在奸诈,可莫要信了她那副嘴脸,长姐,我这便替你教训她!”安云庭说着,又要上前,此时我的袖口已经存放好了一枚银针,倘若他真的过来,我定然施毒于无形,让他比前几天还难受千倍万倍。   “云庭!容太医是皇上钦点的太医,你方才那般羞辱的话,实在越矩。”   安云华话音刚落,这才伸手将我浮起来,“容太医,起来吧。”   我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一直随身携带的那红色残月玉佩也跟着掉落在地,我刚要伸手去捡,可它却被安云华拾了起来,她盯着玉佩看了眼,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   “娘娘,这玉佩乃是爷爷生前给我的最后的留念之物,还请娘娘高抬贵手,交还与我。”   安云华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才道:“这玉佩可是血玉所制?”   我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腰间,点了点头,“回娘娘,正是。”   安云华若有所思,似乎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可终究没问出口。   我出了雍辰宫后,还将这枚残月血玉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只是一半弯月中有一抹朱红,也无甚特别,怎么那燕贵妃看它的样子时,那般奇怪? 正文 第八章 隐忍 这待我疑惑之际,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喊声。  “容太医留步!”   我脚步一顿,这熟悉的声音……   “容太医,莫要急。”   果真,陈子田那笑脸就在眼前,我连忙收起玉佩,讪讪道:“陈公公,何事啊?”   陈子田不由眯了眯眼,一副‘你我皆知’的模样,凑近了我道:“咱家哪一次找你,不是因为陛下?”   我微微一愣,他又有何事?难道是旧疾复发么?可看陈子田这幅样子倒真是不像。   我抿了抿唇,“太医院近日人手紧缺,若是陛下无甚急事……”   “容太医,何时这般大胆了,陛下的旨意也敢违抗?”   我低头不语。   陈子田一副过来人语气,“他近日也是朝政繁忙,几日未曾见你,自然是难忍的,你若能体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便去吧。”   我握紧了手,可推拒之言始终没能说出口。   同陈子田来到太勤殿后,那陈子田便带着一众宫人退下了。   上位之人头都未抬,仍在那里批阅奏折。   案牍前的鼎炉青烟袅袅,仍是那让人熟悉的龙涎香,他最喜爱的。   “过来。”   他淡淡声音响彻大殿,我抬眼看他,正对上他那一双深如黑潭的眼眸。   我上前两步,刚要行礼,可他却轻咳了一声,声音同方才相比,竟有些轻快,“免了,快过来吧。”   “是。”我走得极慢,到他案牍之前时,他便想要伸手拉我,可我却眼疾手快地突然退后一步,让他抓了个空。   “陛下,君臣有别,还望陛下守礼!”我煞有介事地说着,便想要转身离去。   “容逸,你现在胆子真的是越发大了。”   他从不会刻意抬高调子说话,可是言语之间就是带着一种威严,毋庸置疑的威严。   我胆子小,还是回到了原地,他却突然起身朝我这里过来,冰凉的手抬起我的下颚,逼我同他对视。   这厮年少时便总是一副病态,如今虽说面色要比常人白,可那副病态倒是消退了一些。   他这姿势,看得我着实难受,我想要退后,可他却加重了力道,把我拉进眼前,我二人便这样近在咫尺。   他低低一笑,“你从前不一直喜欢这般对朕么?如今怎么收敛了?”   是啊,我从前是最喜爱调戏他的,可是那时候的他只是宗政熙,而非当今的九五之尊,如今他的身份变化这许多,我又怎能不顾及。   其实,爷爷刚将他带来我容府的时候,我便被他精致的样貌引得离不开眼。   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我央求着爷爷让他一直陪我,可换来的却是爷爷的一句‘大胆’,从那时候我便知晓,或许我在容府的地位要不保了。   机智如我,事实果真如此。   他来的前七日,爷爷说要为他疗伤,便让他单独住在一处院落,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我便忍了七日,可到了第八日,我实在忍不住了,便背着爷爷去别院找他。   房间门口站着的便是我爷爷的第一个徒弟,我的大师兄锦瑟。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还是被拒之门外。   刚想来一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人便从里面出来了。   与第一次相见有所不同的是,我觉得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人也比之前更美了。   “幸会,美人!”我连忙收起动作,对他露出笑容。   “龌龊。”他淡淡地开口。   我:“……”   彼时我虽年纪尚小,可也懂得这词的意思,刚欲上前,可他淡淡地撇了我一眼,便又回到了房中。   这便是我二人昙花一现般的相见啊。   “君臣有别,还望陛下自重。”明知道他会不悦,可我却又说了一遍。   “好,好一个君臣有别!”他放下手,我以为他会同上次一般直接让我离开,却不想我的腰间却突然收紧,人便猝不及防地被他扯进怀里。   “放开我!”我死死挣扎,可他冰凉的气息却又爬上了我的颈肩,修长的手指扯开我的官服,薄唇便直接印在了那露出的晶莹皮肤上。   “唔……””我疼得不能自已,可他却加重了力道。   “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他这时已全然暴露本性,甚至连‘朕’都不说了。   “陛下真真说笑了,先帝有遗诏在先,我再过三年便能离开,这宫中犹如囚笼,即便是太医院我也不会多留!”   “你敢!”   他终于放开了我,龙颜震怒,对我怒目而视。   见惯了他平日里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般看来,他还并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也不知为何,鼻尖突然有些涩意,我连忙拉起衣襟,冷声道:“我如今孑然一身,有何不敢,只盼这种煎熬的时日,能如流水匆匆!”   他的脸像浮上了一层冰霜,眼中沉入暗夜,也不知曾几何时,这已是他对我的常态。   我走出太勤殿时,脚步有些虚浮,门口的陈子田见我面色不好,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你知晓他的性子,为何不能说两句好听话?”   “从前的一切都是孽,我如今已不愿逆天。”   “陛下不会放过你的。”陈子田正色道。   “那便等着看吧。”   我回去之后,倒是没在听说宗政熙如何大发雷霆,只是那华庭夜宴的下毒案却被天策阁查出了结果。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下在宫中向来老实敦厚的惠妃娘娘。   这惠妃乃是户部大员张景之之女,我在宫中见过两次,平日里带人谦和恭谨,又怎会做出下毒害人的那种勾当?   难道仅仅为了争宠?   “听闻张景之的老家便是滁州绿县,且张景之的发妻柳氏家境贫寒,从前便是捕蛇者。”温玥说着,又从他身侧拿出了一个木质方盒。 正文 第九章 端倪 “这是何物?”我凑过去,本想打开盒子看看,可温玥却突然道:“且慢!”  我疑惑看他,他竟从袖口拿出一双我们太医院常用的麻布手套,这才亲手打开了那盒子。   当看清看到里面是何物件时,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向后缩了缩,“你……你弄条幼蛇作甚!”   温玥一向温良,不想竟会养蛇,这委实让我吓了一跳,但我确是最怕这种无骨毒物,吓人得很。   他见我吓成这样,也有些慌了,连忙过来拉我,“小逸,莫要害怕,只是一条死蛇而已。”   我这才喘了口气,他继续道:“这便是那提炼毒素的蛇,名叫‘银环’。”   我又仔细看了眼那盒中的毒物,果真是通身黑色,身体上还零落散布着排列整齐的白圈,怪不得叫银环。   “你想,倘若此事真的同张景之有关,他又怎会用这银环?这无异于掩耳盗铃。”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惠妃?可她平日里并不争宠,一向深居简出,又是得罪了何人呢?”我皱了皱眉,在宫中的妃子,若无庇佑,哪个不是如履薄冰?可即便如此,也不免落入泥潭。   “此事非同小可,过几日便是秋狝围猎了,如今惠妃已被收监大理寺,等围猎过后,便要审理。”   我沉默半晌,这才开口,“惠妃,会有人替她鸣冤吗?”   温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宫廷之中,自古便是冤死之人无数,你又听过有几人出来鸣冤?”   即便知道如此,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安   三日后,正是秋狝之日,我和温玥作为太医,自然是要同去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参与这种秋狝围猎,即便只是在一边看着,却也觉得气势磅礴。   北齐地处三国北部,气候偏冷一些,可这也练就了北齐人奈寒的体质,这种微凉的气候,是北齐人最爱不过的了,另北齐地形复杂,北齐兵将最擅长的便是这兵马骑射,所以放眼望去,众人都是蓄势待发的驾驶。   今日的宗政熙也换了平日的朝服,一身金色戎装,腰间还配了一把长剑,着实比平日里英朗几分。   我竟耶不自觉地朝他多看了几眼,可他却像知道一般,竟也看向了我。   对视之际,我顿觉得尴尬不已,连忙收回了视线。   他今日心情颇好,竟还置了一个‘女子骑射’的比赛。   我本没将自己当做女人,可是陈子田这厮竟多嘴多舌的同他提议一句,宗政熙点点头,“好,朕也想看看,容太医的骑射功夫。”   我:“……”   我平日里虽然爱看一些侠女和才子的风流韵事,可若是换了我自己,真真是太为难了。   一边的温玥也看出了我的为难,柔声安慰道:“无事,输赢不论,只为娱乐。”   我撇了撇嘴,“那莫不如直接让我吃十个包子来的好看一些!”   温玥笑了笑,没在多言。   我是这宫廷女眷中最后一个上场的,我平日里衣着简约,没那么冗杂,所以举手之间要方便一些。   这搭弓射箭本是需要力气的,考虑到女子的体力问题,所以便将我们的弓箭设计的比平日里要小上一些,方便拉开。   我深吸口气,拿起一边的弓箭,刚要拉开,只听一侧那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不是容太医么?!平日里只听闻容太医瞧病厉害,不想竟也会搭弓射箭?!”   我放下手中弓箭,朝着一边看过去,果然是才赶来的安云庭。   我不觉皱了皱眉,这人还真的是讨厌的紧,怎么像赖皮狗一样甩不开?   只见那安云庭直接走到了大营处给几个上位者来请安,这才对宗政熙道:“陛下恕云庭晚来之罪,昨日与那几位友人一起喝酒,有些能有太虚了。”   那厢宗政熙还未开口,安太后便笑了出来了“云庭还真当一副小孩心性,若是以后娶妻,怕是才会收敛一些性子呢,你说是吧,皇上?”   太后话音一落,目光转向一侧的宗政熙,他的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母后说的是,是该给安小王爷安排一门亲事了。”   那安云庭一听‘亲事’二字,立马变了脸色,“皇上太后真真折煞我也,倘若以后真讨了夫人,还怎能落得这般自在,不要,万万不要!”   安云庭这番率真性情,还真的惹来不少笑意,靖安王安彼怀冷了脸色,厉声呵斥,“云庭,不得无礼!”   安云庭这才消停下来,将目光落到我这里,竟直直地朝我这里走来。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便绕到了我的身后,“容太医平日里照顾我姐姐燕妃娘娘辛苦,这手向来不是握医术便是药材,又怎会握这长弓,还是让小王祝你一臂之力吧!”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将将落入众人的耳朵里,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宗政熙的方向,却被他的戎装挡住,他俯身贴在我的耳畔,低笑道:“容太医可得专心,不然这箭可是要射歪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握住我的手,拉弓搭箭,一只长箭便这样破风而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箭靶……附近的一个小太监。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一道尖叫声想起,身后的人开始大笑起来。   “安云庭!你莫要太过分!”我用手肘向后使劲儿地捶了一下,他这才扶正我的脑袋,“你看看,箭在哪里?”   我抬眼一看,那箭并未落在那人的身上,而他头上的帽子却掉落下来,上面不就是我刚刚的箭?   “都告诉你要专心。”   安云庭有些埋怨地语气,可眼里明明都是阴谋得逞的笑意。   我就捉弄他一次,他着实有些过分,上次羞辱我不算,这已经算是第二次捉弄我,欺人太甚!   “容太医,你可莫要生气,不然真要变成‘黄面婆’了,他日若是出宫怎还嫁的出去啊?”他认真地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正文 第十章 妒忌 士可杀不可辱,我若不在这宫里当差,平日里也算是豪气干云的,怎能任他这般羞辱?思及此,我想也没多想,直接伸手抚上他细嫩白皙的面颊,“小王爷可莫要高兴的太早,小心日后娶了如我一般的‘黄面婆’!”  我的手上本是有瘙痒粉的,此处大庭广众不能用针,所以我便只能出此下策,给他一些教训。   只是我脑子一热,却早已忘记了男女有别。   那安云庭也被我摸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半晌耳根处竟爬上了淡淡的粉色。   我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妙,再看坐上众人,皆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二人。   即便是离他甚远,我也感受得到他那寒冰似得眸光。   我连忙跪下,不敢抬头,“容逸殿前失仪,请皇上太后恕罪!”   半晌也未曾传来任何人的声音,但身侧的尘土却扬起了一些,原来是安云庭,他竟跪在了我的身侧。   “是臣不好,方才一时兴起想同容太医玩笑,求皇上太后莫要责怪容太医!”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的人,却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替我求情。   如果说方才的宗政熙只是脸色淡淡,那么这回看来,他脸上竟已没了任何情绪,一双漆黑眼眸死死盯着我,那样子仿佛捉住了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一般。   我吓得不敢抬头。   不过好在太后是宠爱安云庭的,又替我们在他面前说了好话,约摸也到了围猎时辰,这事便作罢了。   到了黄昏十分,围猎才结束,不过听闻宗政熙却不慎跌落马下,受了些伤。   陈子田匆匆赶来,要我过去诊治,想想今天他那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连忙看向一侧的温玥,做出一副面目纠结难忍之态,“那个……温太医,我突然有些腹痛,不知可否代劳?”   陈子田也来了脾气,站在一边冷冷地道:“温容太医莫要和咱家耍什么花腔,倘若真的耽误了陛下的病,你是万万吃罪不起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自然不能拒绝。   来到宗政熙所驻的营地,他竟在这里放了一盏烛灯,里面幽暗的紧。   “微臣参见皇上!”   那踏上之人并未说话,只是传来了一道微弱的痛苦呻,吟之声。   这声音我在熟悉不过,天气渐渐冷了,莫不是体内的寒毒发作了?   想起他每次寒毒发作的痛苦模样,我的心头一斤紧,连忙上前,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阿熙,可是寒毒发作了?!”   只是话音刚落,腰间一紧,接着天旋地转,人便被压在了身下。   这营寨幽暗,我并不能看清他的样子,只能感受到他那冷冽的气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唇便被堵住了,泄愤般的撕咬让我疼痛不已。   我‘唔唔’两声,可是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却变本加厉,伸手去扯我的官服。   “别碰我!不要碰我!”   我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十分委屈,他到底是将我当成什么了?他的那些后妃吗?   他动作一顿,又凑近了我一些,我这才看清他眼里那痛苦挣扎的情绪,还有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偏执,“我不碰?谁能碰?安云庭,还是温玥?!”   他话音一落,又开始不顾一切地吻我,我受不住,手脚乱蹬起来,可无奈他力气大的吓人,我竟被制得动不了。   “阿熙,阿熙,不要这样,别这样,好不好?”我眼泪忍不住落下,颤着声音求他。   他理智微微回笼,这才顿住了动作。   我眼泪止不住,身上的衣服也被剥得只剩下一件,脸上那层淡黄的‘薄膜’也渐渐脱落。   宗政熙伸手去揭,我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   静谧的夜里只听得一声微凉的吸气声,我别开脸,可他却突然将我的脸摆正,低头同我以额抵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知晓这是他最忌惮的一处,也是爷爷最忌惮的一处。   “我应该将你藏起来,你这般样子,是祸。”宗政熙躺在了我的身侧,将我搂到怀里。   我小声地哭着,突然想起爷爷临死之前对我说的话。   “小逸,你可要记得,莫要再卷入宫廷之中了,三年后,或者提早离开。”   “莫要哭了。”宗政熙见我眼泪不止,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哄着我。   我已经许久没见他这般耐心了,可是我更忘不了的是,他方才一时冲动差点对我用强。   “这宫廷本就是非甚多,如今你这般对我,我怎么安然度过三年?”我抬眼看他,“我不想同你的那些后宫妃子一般,我亦不是!”   “我从未将你当成他们,今日是我气晕了头,谁想到你今日竟当着众人的面去抚那安云庭的脸,你可知……你可知这会带来多少麻烦?”   我抿唇不语,他又亲了亲我的额头,“小逸,答应我,日后不要再这般冲动了,可好?”   我点了点头,今日之事,着实是我错处许多。   “那你呢?我差点被你欺负了去?怎么不说?”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半晌才轻声道:“我情不自禁。”   今日他这一番折腾,总算是在亲自为我涂上换颜散后又千叮万嘱后过去了。   我出了营寨后,夜已颇深,陈子田很在我的身后,一直送我到我居住的营寨,这才道:“有些事情,你莫要怪陛下,日后你便懂了。”   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淡淡道:“这句话我也送你们,有些事,日后你们自然也会知晓。”   秋围三日,很快便结束了等到回王都的时候,竟出了意外。   一个一身江湖行头头戴斗笠的人只身一人突然出现在了宗政熙的马车之前,说是想要鸣冤。   我心中一动,自然想到了惠妃那装事。   御林军挡在了宗政熙的马车前,司徒将军也是厉声高喝,“好大的胆子,竟敢挡王驾,这是你鸣冤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