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梦幻似真 归兮如白 大胤四十四年,京城,花满楼。 一身轻纱薄裙的老鸨手持一把美人团扇,一摇一摇地上下打量着这两位衣着华丽且样貌清秀俊美的公子哥。她越看左边那个矮个的越觉得他是女子。那人肤若白瓷,眉若远黛,一双淡紫的眸子清灵空透,他腰板稀薄,手臂纤细。跟他身边这位一比,他似乎有些阴柔了。不过,确定一下总归是好的。她笑着靠近那个矮个少年,一双油脂肥手抚上他消瘦的肩膀。矮个少年一怔,脸颊一红,向后退了一步。高个的青年一看,一把将他拉至身后,对着尚在发笑可眼神却越发幽深的老鸨掏出一锭金子,道:“还望姐姐给找个好位置,舍弟第一次出门,有些怕生。还望姐姐莫记在心上的好。”边说边将那一锭金子放进老鸨的手里。 老鸨心里一阵欢喜,堆满了脂粉的脸上笑开了花,油脂肥手趁机搭在了高个青年的手上,道:“好说好说,叫我柳姐就得了。我给你们安排个近点的位置,让你们一睹我们花满楼名动京城的头牌的芳颜。” “谢谢柳姐了。”高个青年温和地笑道。眼底有一丝厌恶一闪而过。 这个花满楼乃是整个京城最出名的一家的青楼,里面来往的全是达官显贵之人,而且里面更有数十名名称响动京城的头牌姑娘。这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样貌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且花满楼设计独特,进门是一扇雕有百鸟朝凤的巨大屏风,屏风过后是一个小池塘,塘里种满了莲花,塘中有一个小亭,亭的四周有着五颜六色的纱缦,层层叠叠。再往里走是一座小石拱桥,桥的一头接在塘中的亭子里,另一头连着另一座小池塘,宾客散座在桥身和池塘的两旁。 矮个的少年坐在红木椅上,好奇的看着左右形形色色的人。坐在他身侧的高个青年轻叹一口气,拿起面前刚才柳姐亲自送来的酒斟了一杯,浅酌了起来。酒水入口细滑不呛人,胸中还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之气萦绕在内。好酒,他又倒了一杯,微眯着眼,品尝了起来。 “啧啧,皇......哥,你那样子好像刚从温泉里泡了出来一样,一脸幸福陶醉。” 高个青年睁开眼,淡淡地扫了一眼矮个少年,“你懂什么。这叫享受。”说着,又斟了一杯。 看着他又是一脸陶醉的表情,矮个少年嘟哝了一句,“有那么好喝吗?”说着,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在鼻尖,酒香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梅花香气扑面而来,她也学着高个儿青年,微眯着眼,眉头轻皱,小酌了一口,唇齿清香,细滑如丝,胸中似有一股花香萦绕。跟她以往喝过的酒都不大相同,那些酒要么就是闻起来刺鼻,要么就是入口辛辣。这酒居然这么醇香细滑,当真是无比清爽可口。怪不得哥哥露出那种享受的表情。她睁开眼,连忙又倒了一杯,递到嘴前,刚要喝,一个尖细却又有些耳熟的声音恰时响起。 “各位,今晚我们花满楼的头牌‘月下美人’将要选一位客人与他进房一叙。不过,他的要求是他要自己选。所以,各位积极点,光给钱是不足以打动美人的哦。” “哈......‘月下美人’终于要卖身了吗?太好了,本爷等了他两年了,终于等到了。说吧,多少钱,爷给!” “‘月下美人’耶,是‘月下美人’耶。” “他那么有名,那么有才华,那么美丽。” “唉......要是他能选我就好了,真想和他共叙一宿。” 耳边一阵嘲杂的议论声。矮个少年有些微醉的捅了捅依然闭目品酒的高个青年。小声的问道,“哥,谁是‘月下美人’啊?” “名动京城的只卖艺不卖身的名妓。”高个青年淡淡的开口,眼依旧闭着。“不过,他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比......比我都美?”矮个少年有些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小石拱桥上。 雪纱飞舞,他一身月白色长衫,拂过层层纱缦,含笑着走来。月华余晖,他一身如同笼罩在梦幻中一般,白玉无瑕的脸庞,妖娆勾人的水眸,一头黑发随意的披在身上,用一根白色缎带轻系在发末。几缕微扬的碎发扰乱着他的目光。他就盛着月光,余晖环身,徐徐走来。 “嗯,比你美。”很久过后,高个青年才轻轻出声道。 他缓缓挑开最后一张纱缦,一张绝世容颜赫然映入矮个少年的紫眸里。肤若白玉,貌若盛雪迷光,一双妖娆的水眸勾人魂魄。一身月白长衫,长袖鼓胀,清瘦的身姿在月下显得如梦似幻。他水眸波转,最终停留在了一个闭眼品酒的人身上,声音微有些低蕴,道:“公子,可否请公子楼上一叙?” 青年缓缓睁眼,温和地笑道:“好。” 他月袍轻带,折身而回。动作妩媚动人,众人都被他的身姿勾走了魂,还未回过神来。 柳姐见人已选出,连忙出声道:“好了。获得‘月下美人’邀请的是三十号桌的公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醒,醒过之后,各自脸上都挂着失落,不甘。 “什么,选出来了?老子出伍佰两黄金买你的选中权。” 一位身着鲜丽的华服青年“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张狂的看着正在品酒的青年“不知兄台要多少黄金才可将‘月下美人’的选中权交出?” 柳姐一听“伍佰两黄金”,眼珠子都瞪大了。要是叫她选,她肯定立马选这位出“伍佰两黄金”的人。但,这是‘月下美人’定的规则,她只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那位品酒自若脸上并没有因‘月下美人’选中了他而高兴的青年人,希望他出高点。 青年人微微一笑,道:“不交。”他淡淡地笑着,瞥了一眼一旁的柳姐,道:“既然在下有幸被‘月下美人’选中了,还请柳姐带路引在下去。” 柳姐一听,愣住了。这青年分明将决定权丢给了自己,要是自己将他领去,自是搏了那名出百两黄金的公子。如若贪财不带,那可是搏了‘月下美人’的面。而且,他们两方似乎背景都不简单,单看那华服青年,他腰间的腰带上的七颗绿宝石就价值不菲,他左手的拇指上带着的那个羊玉扳指就更是价值连城了。再看那淡定自若只顾品酒的青年,他身着华丽的青衣,身上散发出一种非凡的让人不可直视的气势,从刚才那么大方的扔给自己一锭金子的态度和他身上那种气势相融合,她断定这人的背景只怕比那位更高。 “麻烦,我出一万两黄金。” 正当柳姐左右为难时,一直坐在那青年身旁的矮个少年红着一张秀气可人的脸,“腾”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踉跄的走向为难的柳姐,道:“爷,我出一万两黄金。”声音那是宏亮无比,震得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一万两黄金......那可不是小数目,就连刚才张狂无比的华服男子也被怔住了。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纷纷看向手搭在柳姐肩上的那个矮个少年。 “好吧。让给你。” 高个青年长叹一口气,抬眸看了一眼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矮个少年,嘴角浮上一抹狭促之意。 “那明日,我再来接你。” “好。”矮个少年微一点头,对着尚在发愣的柳姐道:“快差人带我进去找‘月下美人’啊。” 柳姐猛地惊醒,连忙笑道:“公子,跟我来。”说着,扶着矮个少年往内堂走去。 穿过一层层纱缦,柳姐轻叩了一下涂着月白色漆料的房门,低声叫了一声,“美人?” 低沉的声音从里传来。 “带进来吧。” “吱呀” 门推开了,一身白袍的‘月下美人’静静地坐在窗边,一头流云般的黑发散乱的披着。柳姐有些吃力地将身体全部重力都放在她手臂上的矮个少年扶向床边,安置好后。坐在窗边的‘月下美人’才缓缓地转过头来,水眸波转,摄人魂魄。 “谢谢你了,柳姐。” 柳姐脸一红,讪笑着走了出去。再在里面多带一会,她怕她那身经百战的抵抗力经不住诱惑,被他迷惑了。 矮个少年头重脚轻的在柔软的床榻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扶进了一间房,然后扶上了......她“霍”地睁开双眼,紫眸里一片迷离。月白的床帐,云团锦簇的丝柔锦被,还有......她移眼看去,床边,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立着,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她心下骇然,连忙低头一看,还好,是穿这衣服的。 “原来是你啊!”低沉略带一丝玩味的声音响在耳旁,矮个少年一惊,连忙回头,唇上一片柔软。本就昏沉的大脑此时更是翻江倒海的一片,她连忙后退,用手捂住嘴道,“你谁啊?”声音暗哑。 本来想逗一逗她玩的,故意悄无声息的坐在她身边,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头,搞得他连准备都没有,唇上就触及了一片带着湿意的发烫的柔软。他也是怔怔地看着她,见她一副小女儿神情,咧嘴一笑,“原来是个女人啊。”他伸出白玉的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膊,笑道:“既然你我有缘,就让奴家服侍小姐歇息吧。” “啊......唔。”她一惊,大叫出口,他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口。 “不要叫,死丫头。” “唔......唔......”她顶着浓浓的醉意和他在床榻上挣扎着,慢慢地她闹累了,倒在了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了。他嘴角一勾,解下了床帷。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她习惯性地翻身,手脚并搭在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上,她努努嘴,叫道:“月梅,月梅?” “月梅没有,美人倒是有一个,小姐。”慵懒的声音带着丝丝迷人的睡意传入她的耳内。 她一惊,猛然想起昨天的事来,睁开眼,一张放大了的绝世容颜此时正满脸堆笑的看着她。 清晨的阳光细细的打在他白玉无瑕的脸上,泛起一层层朦胧的光亮。盛雪迷人的面容仿佛是一朵沉睡的雪莲,随着他的眨眼,绽放出动人的光芒,乌黑的长发凌乱的铺撒在月白的床单上。薄薄的单衣微敞,光滑白皙的胸膛和锁骨,清晰可见。几缕额前碎发散在衣领边缘,更添一抹妩媚之态。梵瑾湮脸“咻”地红了,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发起了呆。似乎早料到了是这样的情景,他掩嘴一笑,手环上她的脖子轻轻一拉,在她嫣红的双唇上轻轻一吻。紫色的双眸“霍”地睁大,她一下跳了起来,三下两步跳下了床,指着懒洋洋躺在床上的他,怒道:“你......你......”话还未说完,门就被打开了,梵瑾宣还是昨天的一身衣衫,眼里带着几分惺忪之意,看着穿着单衣站在房中的梵瑾湮,茫然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啊,瑾湮?” 梵瑾湮一见到梵瑾宣立马委屈地扑向他怀里,道:“哥,他欺负我。”说着,手指向正在慢悠悠穿衣的梦如白。 梦如白闻言,也是委屈至极地说道:“小姐昨夜是你非要奴家服侍的。”说着,还不忘用袖子抹抹眼角。 梵瑾宣一怔,看着怀中同样傻掉了的梵瑾湮,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瑾湮先将衣服穿上。”然后,抬头对站在一旁假作伤心的梦如白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在下梦如白。” “真没想到名满京城的‘月下美人’竟是个男人。” “我也从未说过我是女人啊。” “好,你跟我们一起走,瑾湮昨天已用一万两黄金买了你了。” 闻言,正在穿衣的梵瑾湮一听,秀丽可人的脸蛋“黑”地垮了下来。她发誓,她昨晚根本就不知道他是男的。穿戴好后,她拉开床帷,恨恨地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悠哉悠哉喝茶的梦如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连忙回头,跑向床边,拉开锦被,月白色的床单上一尘不染。 “瑾湮,走了。” 梵瑾宣起身,走向门口。 梦如白也懒洋洋地起身,一副妖媚之态。当梵瑾湮从他身边走过时,他突然弯下腰,低下头,懒懒道:“原来你是公主啊。公主,奴家以后也会更好的服侍公主的。” 梵瑾湮脸一红,怒道:“你这个登......”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不解地抬头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梵瑾宣皱眉,看着一脸得意笑着的梦如白道:“你如何得知的?” 梦如白悠悠的伸出手,指向他腰间的玉佩,晶莹剔透的白田玉上五爪飞龙栩栩如生。梵瑾宣低头,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从此以后,花满楼中再也没有“月下美人”了。 而深宫之中,却多了一位“明月先生”,专门负责月华公主的礼乐。 第一卷 第二章 天青欲毓秀 留尔伴身侧 清晨微凉的晨风拂过偌大的皇宫。忽远忽近的琴声穿过还在沉睡的百花丛,穿过微风摇曳的树枝。清灵涓涓,如小溪流水,潺潺而过,洗涤心田。仿佛可以看见高山间落中,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淌过所经之处,都被溪水洗涤干净了,独留那一淡淡的溪水清凉之味,萦绕在周围。 初升的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空隙斑驳的洒在那坐在树下抚琴的人身上。晨风习习,雪白的衣袖轻扬,一头墨发用一根白色的缎带系住发端,随意地披在身后,白玉似的手指,沐着晨光跳动在琴弦上,发出天籁般的声音,飘漾在四周。一双浓密乌黑的睫毛,像停留在他脸上舍不得离开的蝴蝶,妖娆惑人心智的水眸里有着浓浓的哀伤。他苦笑一下,暗自叹气,手下琴音徒然变得浓烈起来。犹如三千将士誓战沙场,擂鼓滚滚,金戈铁马,气吞万里。 “你没事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弹琴啊。别打扰本公主的美梦。” 一声怒吼从乱花丛后传来,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怒气冲冲地从花后冲了出来,三千青丝胡乱的飞扬在身后。 他嘴角微勾,以手按琴,媚眼如丝的看着穿着单薄丝衣怒气冲天的梵瑾湮,略有些委屈的说道:“公主,是皇上叫奴家在您的宫里的。没皇上的允许,奴家可哪都都不敢去。”说完,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边擦边瞟着站在琴前想要发飙的梵瑾湮,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从嘴角溢出。 梵瑾湮以手抵额,有些欲哭无泪。回想起刚回宫那天,皇兄那句话。 “瑾湮,先让如白住你那里,暂时当是皇兄为你找的礼乐先生。” 她一听,脸垮了下来,忙拒绝道:“不行,不行。他是男的,我乃堂堂大胤国的月华公主。不可,不可以的。” 哪知,梵瑾宣接下来的一席话让她彻底无话可说。 “还不是你惹的好事!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个男人回养心殿吧,会让你忆如姐姐误会的。万一你忆如姐背着我和这小子好上了,那你不是给你皇兄我戴了顶绿帽子吗?所以,就先委屈我的好妹妹了,让你跟他学习也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的人。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将他调离。” 她本想反驳说可以将他打发去关外啊。但转而又想,不成不成,万一这家伙对此怀恨在心,将自己和皇兄去花满楼之事说了出来。那她和皇兄不就成为了大胤创国以来,第一个皇室丑闻了,不就将百姓心中威严无比的皇室抹黑了?不行不行,就留在宫里,至少他在我们眼皮地下,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从此以后,无奈的她还非得挤出一大把好时间陪他“演戏”,想想就来气,练了那么久的琴,在他听来就是杂音,气得她跑去向皇兄告状。可皇兄却说,“既然月华累了,就不练了。休息下吧,如白你好好照顾公主。”那个天杀的梦如白还笑的一脸奸诈。气死了...... “公主,你不冷吗?”慵懒魅惑的声音忽的在耳旁飘转,梵瑾湮一个激灵,收回了已经跑远了的思绪,转头一脸嫌恶的用手推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的梦如白。虽说琴可以不练了,可这家伙就像是一天太无聊了找不到事干一样,天天在后院里抚琴,吵得她连懒觉都睡不好。 “离本宫远点。”说罢,她向后退了几步。 梦如白站在原地,一双媚眼带着些许笑意上下打量着她。薄唇微微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道:“公主,你多大了?” 梵瑾湮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他,道:“干什么,十八了。” 似是不满意她的答案,他摸摸下巴,开始认真打量起她来,眼中有着淡淡地失落,“公主,为什么你身边的月梅姐姐的身材都比你好啊。你真有十八吗?” 哈?梵瑾湮嘴角抽了抽,敢情他问年龄就是想说自己的身材没有月梅的好了?什么意思!眼中“腾”地窜起一股火,她大步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抬头看向高她一个半头的梦如白,怒道:“你想死的很了吗?” 他无奈地翻了翻眼,伸手握住了抓住他衣襟的那只手。好凉!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嘴上却依旧尖酸道:“公主,你都十八了。怎么看起来还像没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啊。我都十六了,都比你高那么多。难道皇家的营养不好吗?哈......公主,你原来比我大。在我们那里,十八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你......” “梦!如!白!”叽里咕噜听他废话了这么多。梵瑾湮再也忍不住大吼出声。一双紫眸里此刻正燃烧这一股熊熊大火。“我要杀了你。”居然敢明着说她身材像小孩,暗着说自己比他老,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公主,你舍得吗?奴家可是一直在尽心尽意服侍公主耶。衷心可表天地啊。”说罢,他低头在她白瓷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轻环住她瞬间僵硬了的身子,抱在怀中,向寝殿走去。好凉,这丫头难道不觉得冷吗? 一身粉色宫装婢女服的月梅焦急地站在房门外不安地看着后院的院门。公主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啊,也不让我跟着,莫要生什么岔子才好。 一身雪白的身影沐浴着阳光,踏着斑驳的光芒,笼罩在阳光中,朦胧模糊。他唇角带笑,眼神妖娆媚人。怀抱一个满脸通红,已然呆住了的白衣女子,悠闲的走到房门口,无视门外月梅瞪大了的双眼,抬脚提步踏入了殿内。 “先生,你不能......不能进来。” 门外,月梅提裙追了上来,拉住了一脸媚笑的梦如白,轻喘着气说道。 “哦?”他一脸不解地看着脸颊绯红的月梅,道:“为何?” 月梅羞赧的低下头,小声说道:“这是公主的寝殿。男子是不可以入内的。” “哦。”他似是明白,低头看了一脸怀中马上就要回过神来的瑾湮,对着脸红不已的月梅道:“那就劳烦月梅姐姐......将我视作女子吧。”说罢,眼角一勾。月梅立时呆住,呆呆地看着他回眸那一迷惑众生的笑靥。好美啊。 当梵瑾湮回过神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让她看了有一种想一刀砍了的绝世容颜。 “你怎么在这里?”她抚了抚额头。低眼的瞬间忽然发现,她居然只穿了一间单薄的丝衣。那刚才在后院,他不是......然后,她猛地抬头撞进了一双笑意正浓的水眸里。“你......” “才发现吗?”他低低地笑道。一双白玉无瑕的手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她身上,悠悠道:“公主,你当时就不觉得冷吗?穿那么少就从寝殿跑出来了。暗示你好几次都没反应。” 看着他体贴的给自己盖上锦被,瑾湮有些脸红,刚要开口道谢时。他后面冒出来的话,让她庆幸自己没把道谢说出来。 “公主......让我当你的男宠吧!” 梦如白轻挑了一下耳发,妩媚至极的看着张大了嘴巴的瑾湮。 她已然忘记自己其实该发火的,火没发还特没骨气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梦如白眨了眨水眸,一双媚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兴奋,“因为奴家虽然名义上是公主的先生,可其实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幌子。再说了,公主,皇上把奴家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再不找事给奴家做,奴家怕有人看出奴家是公主先生的事是假的,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奴家刚才趁公主发愣的时候想了一下,反正在花满楼的时候,奴家就已经和公主睡过了。虽然没做什么实质性有意义的事情,但终究是在一张床上睡过。所以,以后就没什么‘明月先生’了只有一个受公主宠爱的男宠吧。”说完,还不忘朝着再一次要呆掉的瑾湮媚笑了一下。 梵瑾湮艰难地在他妩媚至极的笑容中找回了将要再一次被他勾走的自己。胸中燃起了一把怒火,全因他那句“反正在花满楼的时候,奴家就已经和公主睡过了。虽然没做什么实质性有意义的事情,但终究是在一张床上睡过。”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拉至面前,骂道:“梦如白,你堂堂一个男人。整天妖里妖气的干什么。是,你以前在青楼,是该如此。但,现在我已经把你从里面拯救了出来。我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不要一天将自己打扮成一只狐狸精。什么男宠不男宠的,你以为本公主是那种淫乱后宫的女人?你真以为本公主喜欢你的紧,为了你可以败坏自己的名声?本公主告诉你,你是本公主见过的最娘的一个男人,比宫里的太监都还太监。本公主最讨厌,最看不起,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梦如白脸“刷”地一阵红一阵白,随即笑道:“公主骂完了?” 梵瑾湮淡瞟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将脸撇到了另一边,心道: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啊,都那样说他了,还笑得出来。 “是奴家想得天真了。既然公主现在不想看到奴家,那奴家就先行告退了。”说完,慢慢地直起了身,走了出去,背影有些踉跄。 翌日清晨,梦如白怀抱瑶琴,匆匆离开了梵瑾湮的花央宫。一路小跑到御花园正门口与早在那里等候多时的一名老太监细细地说着什么,还把怀中的瑶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老太监手里。没过一会儿,便转身离去了。 等他走到花央宫门口时,就看见了刚刚起床没多久,已经梳妆完毕,正悠闲地和另一位宫装艳服女子谈笑着的梵瑾湮。 “公主。”他依旧是用慵懒惑人的嗓音。恭敬地行礼。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梵瑾湮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想着昨天她那样说他,话语难听,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她淡淡地开口道:“嗯” 梦如白恭敬地起身,风情万种地走向正在谈话的梵瑾湮一手拿过她手中的茶杯,小缀了一口,对立在一旁又一次被他风情万种的姿态迷住了的月梅说道:“公主的茶都凉了,去泡杯热的来。” 月梅早已呆掉,愣头愣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走了出去。 做完这些,他又以一种妩媚动人的表情对着也呆掉了的梵瑾湮道:“公主,奴家先行退下了。”说完,又向另一位被他迷住了的宫装女子勾人一笑,施施然而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道:一,二,三......四还未数到。梵瑾湮的怒吼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梦如白,你这个没救的......狐狸精!” 果然还是这样的梵瑾湮是正常的。想着刚进门时,她那担忧地眼神,是在懊悔昨日说的话太重了吗?不用在意,只要你开心就好。还有那有气无力平淡至极的回话,想着就不舒服,还是这样的她,他比较乐意接受。 “月华,刚才那位便是‘明月先生’吗?”一脸痴迷的宫装女子一把抓住梵瑾湮握紧了的粉拳,急急地问道。 梵瑾湮一愣,连忙抽出手反握住那只莹白如玉的美手,急急道:“忆如姐,我们别说他。聊点其他的好吗?” “唉......真是一位绝世美男啊。”苏忆如一脸陶醉的望着已经头冒冷汗了的梵瑾湮。 梵瑾湮一下子想起了皇兄的那句话“万一你忆如姐背着我和这小子好上了,你不是给你皇兄我带了顶绿帽子了吗?”天啊,皇兄的推断真不差,虽然她不相信忆如姐会真的和那个狐狸精梦如白好上。但是,才刚见面而已,忆如姐就被那臭小子勾走了魂。要是当初真让皇兄将他带回了养心殿,指不定得出多大的乱子啊。想着想着,梵瑾湮就有一种想冲到后院将那个可恶的迷惑众人的脸蛋给撕烂。 自从苏忆如见到了梦如白后,她便天天没事就往花央宫跑,搞得梵瑾湮怒气冲冲的冲进正在洗澡的梦如白的房间,对着他就是一顿臭骂。结果,第二天,苏忆如以来,就委屈巴巴地看着头疼欲裂的梵瑾湮道:“妹妹是不喜欢姐姐来吗?” “啊......忆如姐,你在乱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来我这里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干嘛指责如白啊。现在如白都不愿见我了。” 梵瑾湮语噎,被苏忆如一句话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从那以后,梵瑾湮再也不敢“随意指责”梦如白了。只能对他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可那家伙,却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居然当着那些宫女和忆如姐的面,也敢调戏她了。每当梵瑾湮要发飙时,梦如白那头狐狸就会向苏忆如求救。天知道,她梵瑾湮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她皇嫂,大胤的皇后--苏忆如。只要苏忆如眼眶一红,她立马就投降。谁叫苏忆如她是自己的皇嫂,自己最亲的哥哥的妻子,把她弄哭了,她那个心疼妻子的哥哥就会有一百种弄的自己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法子。说白了,她其实就是怕他的哥哥。惹不得。 红烛帐暖,梵瑾湮沐浴完后,正准备更衣入睡。一曲凄凉婉转的箫声从后院传出。她苦命地叹了口气,跳上床,用被子蒙住头,决定不去理会那箫音。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苏忆如粉妆玉面,怀抱一盒精致的珍珠来到了花央宫。刚一进门就看见了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的梵瑾湮。她一惊,连忙上千,关切地问道:“瑾湮,怎么了?昨儿个没睡好吗?” “啊......是忆如姐姐啊。梦如白在后院。”梵瑾湮有些恍惚地说道。 “你还好吧。要找太医来吗?”苏忆如不放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很好。” 梵瑾湮吃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来。那个天杀的梦如白,居然吹了一整晚的萧,害的她一宿没休息。他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大早过来报个道,依旧神采奕奕,风华绝貌。她本想早上再睡会的,可那个天杀的居然又“呯呯嘭嘭”地从后院搬出一大堆木头。还美名其曰说厨房里没柴了。结果,她跑到后院一看,梦如白居然把她最钟爱的一棵木槿树砍了。而且还拿去厨房当柴使了。她当时真的有一种想杀了他的冲动,他还火上浇油的说,那树长得太丑了,碍了他的眼。她当即就火了,就说它丑,能有你个狐狸精丑?他突然怪叫了一声说,公主你没事吧。狐狸精怎么会丑了,丑的都是那些死气沉沉的,你看我多么精神啊。气得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第一卷 第三章 花落无声,空寂月 梦如白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砍了一棵树,会让她发那么大的火。他尤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她的眼神是那么厌恶的看向自己,她的话语说的是那么的另他心口一涩。 “梦如白,你是我见过的最自以为是的人。我真后悔将你带进皇宫,当初真该听皇兄的一刀杀了你。何苦现在让你如斯折磨我。你定是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一个人一辈子最尊贵的回忆和念想吧。倘若回忆和念想被其他人生生砍断。那会是怎样的心情啊。你知道吗?”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已经只剩下一小截木桩了的木槿树,泪水如泉涌。仿佛他砍掉的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她挚爱的人。 他一怔,随后一股莫名的伤痛袭向全身。他怎会不知那种心情,他就是每天都抱着这种心情生活着。只盼望有一天老天爷能开眼让他找到残害母亲的凶手,亲手果决了这段痛苦的心绪。原来那棵树对她竟是如此之重要,他竟然还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么多刺耳的话语。想到这里,他觉得胸口突然很痛,他很想解释一下,却发现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已经离开了。 他就那么傻傻的站在后院,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直到苏忆如的出现,他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本想恢复以往的心情与苏忆如交谈,忘却刚才那种痛苦的心情。不料,刚一进院子的苏忆如一眼就看见了消失了的那棵木槿树。她惊慌的看向他,问道:“你......?” 他暗自压下心中的苦痛,妖娆的捋了捋发,行了一个礼,妩媚的问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听完他的回答,苏忆如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正风情万种看着她的梦如白,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砍了那棵树?” “是啊,是奴家砍的。公主刚还对奴家发了火。现在气冲冲的回去了。”他依旧春风无限的说道。可是心却有一点痛,他刚才瞥见了她离去时奔涌而下的泪水了。看着她流泪,他竟然会心痛。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什么,你真的对她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苏忆如尖叫一声,手中的盒子应声而落,满盒的珍珠“叮咚”的散落在地上。梦如白妩媚的一笑,弯下身去捡掉落的珍珠,边捡边说道:“奴家做了什么了?不就是砍了一棵树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你难道不知道那棵树是先皇亲自种下的吗?”苏忆如蹲下身,一把拉过他捡珍珠的手,语气灼灼的说道:“先皇是最疼瑾湮的,正因为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瑾湮,所以瑾湮小的时候经常被人暗害。有几次都差点被人毒死。先皇不忍心看她受如此的折磨,故意冷落她。可是却在最后几年悄悄的为她种了这棵木槿树,意欲她可以像木槿树一样,茁壮成长。那棵树对瑾湮而言就是先皇,就是她无比爱戴的父皇。她唯一的思念,她唯一的念想啊!可你......” “可奴家却擅自做主砍了它,断了她的回忆和念想。”他手一顿,茫然的看着地上的珍珠,苦笑道:“那么现在她该恨死奴家了,肯定再也不想看到奴家了。说不定,奴家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呵呵......”他怎么也想不到,那竟是先皇对她无私的关爱的证明,可他却......他抬头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苏忆如,悠然道:“奴家恳请娘娘去看看公主吧。公主现在肯定不好受,刚才......都......”想到她的眼泪,他的心口又开始灼灼疼痛了起来。居然真的伤了她。他埋下头,小声的说道:“哭了。” 苏忆如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埋头的他。本想着让他跟着一起去,可一想,他说的也对,现在的瑾湮恐怕是真的不想看到他,还是让他俩都静静吧。想着,她才起身,向着寝殿的方向快步走去,怪不得刚一进门,就看见她神情恍惚的坐在房里。原来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啊。 夜,丑时末。凉风习习。本是该酣然在梦中的时刻,可整个皇宫却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来回奔跑着。花央宫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宫女和太监。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尖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院落里。月梅率领一帮花央宫的奴仆连忙出来跪拜迎接。 梵瑾宣一脸焦急的走到月梅的面前,语气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会高烧不退?” 月梅低着头,紧张的回答着,“公主昨儿个一宿没睡,今儿个又去趟后院。也没让奴婢跟着,回来就有些精神恍惚。戌时末的时候公主说有些不舒服。奴婢就去太医院叫了李太医来,李太医给公主号了脉说感染了一点风寒。开了几味药让奴婢服公主喝下。可没想到,亥时刚到,公主就开始发烧了。直到现在也没醒,太医院现在也没人。奴婢怕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才斗胆去打扰皇上。” “混账!什么三长两短!活不耐烦了吗?”苏忆如一扫往日的平易近人。眼神凛冽的看着众人。 “奴婢不敢啊。皇后娘娘明鉴啊。”月梅吓得立马匍匐在地上。 “好了,都起来吧。”梵瑾宣温和的声音打破了苏忆如眼中的寒冰,“走吧,去看看瑾湮。”苏忆如点了点头。 一进门,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苏忆如一把松开梵瑾宣的手,走到床榻前,看着脸色异常红润,双眼紧闭,长发散乱的梵瑾湮。她一身白色的单衣已经湿透了,全身如同浸泡在水中一般。冰肌雪肤上蒙上一层微弱的水光,昔日嫣红的双唇现已干皱,低低的呢喃从唇中发出:“父皇......父皇......不要,不要离开湮儿......” 苏忆如轻抚着她的额头,从婢女手中接过锦帕细细的为她擦拭着汗渍,目光柔和,她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站在屏风后的梵瑾宣身上,轻唤道:“皇上。” 屏风外人影一动,明黄的身影就踏了进来。他眉宇紧皱,目光担忧的看着榻上的人儿。 “怎么样了?” “回皇上,月华的烧还没退。”她退了一步,将床上人展露在他面前。 梵瑾宣脸色一暗,转身对着屏风外站着的人怒道:“太医人呢?” “回皇上,已经差人去叫了。” “怎么还不来,难道他不想保他的人头了吗?”怒气已经不可抑止的泄了出来。众人都小心翼翼的垂着头。都知道,月华公主是皇上和皇后最心疼的妹妹,宠爱不输从前先皇在世的时候。当今的皇上对她的宠爱更是今非昔比,和亲大使被他一次一次退了回去,就因为公主说了句还不想那么早嫁人。就连花央宫的配置都和东宫皇后娘娘的配置不相上下,宫里所有人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不敬。 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所有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在这时,他来了。一身月白长衫,长发随意的系在一边,乌发如流云,美丽富有光泽,熠熠生辉。 “请皇上允许小人为公主看病。”他从容不迫的跪在地上,态度恭敬有礼。 梵瑾宣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微微颔首,道:“准了,医好了大大有赏,若医不好......” “小人甘愿受罚。”他恭敬的接道。然后起身走到榻前,目光募得一紧,听着她迷糊的呢喃,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轻轻拉过她发烫的手腕,目光眷恋的在她的脸上闪过,号完脉,小心的将她的手放回被中。转身对站在一旁的梵瑾宣行礼道,“皇上请放心,小人这就为公主开药方,一个时辰内,公主的烧就会退了。” “嗯。”他颔首,看着站在烛光中的他,想起今早忆如对他说的话,看了一眼床上的瑾湮,道:“医好后,你就离开皇宫吧。” 他一愣,然后低头走了出去。 一出门,一股凉风袭来,脑中顿时清醒了许多。望着天上的明月,苦笑着:终于可以离开了吗?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感觉不到快乐呢,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惆怅呢?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殿门,一抹笑浮上了嘴角。 果然不出他所说,寅时未到,她的烧就退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红润。转转悠悠,梵瑾湮终于睁开了那双紫眸,她朦朦胧胧的看着上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啊,公主醒了,公主醒了。”一个稚嫩的嗓音在殿内响起,睡在大殿内的梦如白猛地跳了起来。顾不得皇上和皇后还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看到她醒了,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他关切的走到床边,半跪在地上。看着她,目光温柔如秋水。 仿佛不适应他温柔的目光和关切的话语,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但一想到他今早的所作所为,她的不好意思立刻就被恨意替代。她迎上他的目光,寒意森然,“这里是本宫的寝殿,男子是不得入内的。来人啊,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人给本宫拖下去......”那个“斩”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荷包递到她眼前,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树对你那么重要。这是那树的木屑,希望对你有用。”语气诚恳且柔和。 她愣住了,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手中的荷包,颤颤巍巍的接过,紧紧的贴在心口。 “你皇兄的意思将我赶出宫。你的意思呢?”他直起身,看着她。 那一刻,他竟然希望她说让自己留在宫里做苦力,或者关在牢里,至少他还在宫里,他还......还可以见到她。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看着她流泪,他会难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他住的后院可以看见她寝殿的窗户,只是中间有一棵大树阻挡了,他竟不经思考就砍了那棵树。全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她,想要时时刻刻都见到她,所以他才会每天都做出很多让她生气的事,目的就是为了可以见她。可是现在,他却做了伤害她的事,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对她的感情只能算是水中月镜中花,可能永远她都不会知道了。 “遵从皇兄的意思。”她淡淡的开口。 他苦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了她的榻上。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了出来,一直紧拉住梵瑾宣没让他冲进去的苏忆如这才送了手。 “月华怎么说?” “公主说一切遵从皇上的意思。逐我出宫。” 梵瑾宣看了看眼神有些恍惚的梦如白,只觉他绝美的容貌突然黯淡了下来,那美丽的容貌上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将所有的光芒都遮掩住了。 “那既然这样,你就去安南王府。朕需要你帮一个忙,来洗脱你对公主造成的伤害。” “皇上请说,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语调平淡的回答,完全不似以前。 “你所要做的就是查出安南王是否与冰国有联系,随时向我汇报。”说完,梵瑾宣携苏忆如的手走进了屏风后,不再理会他。 那晚,所有人都没睡。每个人都各怀不同的心思直到天明。 从那以后,宫里传出“明月先生”因触怒公主,被流放到了冀州。而梦如白却以一个管家的身份进入了安南王府。 而另一边淙州的绝缘门开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大肆宣扬。另梵瑾宣很不爽,派兵前去几次都无功而返。原来绝缘门地处偏僻的山林中,很难发现他们的藏匿之处。教中似乎还有人懂得术法,让将士们始终产生幻想,导致久攻不下。 第一卷 第四章 明月几时,与尔相遇 阴冷漆黑的地道里,阵阵阴风袭来,水滴的声音异常响亮。“哗”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出来,“滴答滴答”的水声打落在阴冷的地上。一头黑发泛着水光油亮顺柔,宽阔的后背上交错着阴冷的水痕,一双黑目如同狼一般阴栾冰冷。 “怎么样了?”低沉的话语如同这地下的水流一般寒冷彻骨。 “回教主,大胤的将士退至山脚处。近几日没有什么动静。” 他光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一张石椅上,坐了下去。双腿盘在石椅上,一手撑住下巴,一旁的一名黑衣人连忙拿过一件青色的长衫盖在他身上。他扯了扯衣衫,淡淡道:“该是出动的时候了。陪他们玩了那么久了,腻了。”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慢着,安南王那边怎么样了?”他闭上眼,冷声问道。 “王爷那边没什么动静。不过,属下打听到,王爷府好像进了一名奇怪的管家。” “奇怪?”他饶有兴趣的睁开了眼,看着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的一名黑衣人。“怎么个奇怪法?” “回教主,听我们派过去的人说,那名管家是郡主从外面捡回来的。而且脸上带了一个面具,从不在人前拿下。” “带面具?呵呵,有意思。西宇,我们去王爷府看看那名管家先生。” “是。” 洛阳,安南王府 艳阳高照,花香鸟语,梦如白手持一把骨扇一摇一摇地漫步在万花丛中,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每一朵娇嫩的花朵。几只身披五彩花衣的蝴蝶围着他的手指上下飞舞,好不热闹。他看着,嘴角浮上一抹淡笑。一张白玉的面具从额头一直盖住他的鼻翼,只留下一张性感的薄唇。 “呵呵......”少女明媚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他抬头望去。 花丛深处,一身粉色流云裙,腰系一条淡紫流苏的少女正欢快的向他这边跑来。他连忙转身,准备离开。可却为时已晚,那如夜莺般的嗓音在他身后急急的响起,仿佛慢了一秒,他就会不在了似的。 “如白,等等。” 唉......早知道就不来花园了。他无奈地停下脚步,淡笑着转过身,行了个礼,道:“慧娥郡主,什么事?” 一路小跑过来,白嫩的脸庞染上了几多红晕,慧娥羞怯的看着高他一个头的梦如白,低声道:“如白,陪我走走吧。” 梦如白这才发现,她身后竟然没有跟侍女。有些惊讶,但随即苦笑了起来,道:“是。”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往花园深处走去,一路上,慧娥都不时的拿眼瞄他。他自然装作不知道,沉默着加快了速度。他明白慧娥郡主的心思,只是他不能给她希望。他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况且这个人他不想忘记,也不想让其他人来代替她。这几个月来,他一直默默地收集着安南王的罪状,他明白,梵瑾宣是怕安南王联结冰国谋反,可到现在他都没收集到他和冰国联系的信件,倒是有一件事情让他有点在意,那就是最近安南王和平南王来往的书信比较多。而且平南王的封地在绵州,绵州据冰国中间之隔了一个肃州,肃州是多瑞王的封地。如果多瑞王,平南王和安南王联手了冰国,那么整个大胤就有危险了。那她不就有危险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深处这样的危险之中。可,这也只是自己的假设罢了。只有先观察看看了。想着想着,梦如白的思绪就又飘到了梵瑾湮那里了。 “如白,我父王准备让我嫁给平南王的世子。”走了许久,慧娥才低声说道,一双大大的眼眸看着正抿着唇的梦如白。“可我不愿意,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说完,她红着一张小脸,看着沉默走着的梦如白。见他没反应,慧娥大着胆子,拉住了他月白色的袖子。被他一拉,梦如白险些摔个跟头,他回头看着一脸红红的像诱人的草莓一样的慧娥,不解道:“怎么了,慧娥郡主?” 慧娥一愣,啥?敢情他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那可是自己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他居然......居然没听见?小脸”唰“地白了。 梦如白看着脸一会红一会白的慧娥,心中更是疑惑不解。正当他准备出口询问时,慧娥猛地扑进他怀里,大声道:“梦如白,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不要嫁给什么平南王世子,我要嫁给你,我喜欢你。” 他一怔,仿佛没料到她会这样。但,他瞬间就被她话里的那句我不要嫁给什么平南王世子吸引了。以至于将他怀里这个脸已经红来可以和猴子屁股相媲美的慧娥郡主给晾在了一边。看来,安南王和平南王的确有点问题了,他该好好查一查他们了。他低头,看着怀中这个脸红不已的慧娥,心里有些替她感到可怜,叹气道:“郡主,不要这样。” “为什么?”她抬起头,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他使劲地拉开她的手,淡淡道:“你是郡主,我只是一个卑贱的管家而已。请郡主以后不要这样。”说完,施施然而去。有时候,对于一些事,是该绝情一些。 “为什么,为什么......”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此后的几日,梦如白一见到慧娥哭丧的小脸,变立刻寻个借口走掉。这一天,他待在帐房看着近几日王府的开销,细算着安南王的俸禄和平日的花费。发现,安南王一个月也就是一万两俸银,禄米1万斛。可是,这几个月的开销是大于一万两的。单说,他新纳个侧室就用了四千两,更别说王府其他什么的开销了。看来,他不是一般的有问题,而且他似乎还在囤积粮食。囤积粮食,难道他准备反了?想到这里,梦如白只觉一股寒意袭来。最是无情帝王家,看来这句话真不假。他冷笑了一声,心道:幸好离开的早,不然自己也是如此吧。 “如白?”一声娇唤,一道粉色的身影跃入了他的眼内。 唉......头又开始疼了。自从慧娥郡主向他表白以后,似乎丢掉了以前的所有矜持,整个人像变了个样,每天都来缠着他。搞得他一天都东躲西藏的,好不费力。 “怎么了?”他淡淡的看着她。手却将桌上的账册悄悄的塞进袖内。 “把面具拿下来吧,这里只有我和你。不用带那个面具了,现在那么热的,要是出疹子可不好了。”说着,就伸处手准备替他取下面具。 他连忙后退,摆手道:“不用了,我习惯了。”是啊,他第一天进王府起,那个肥胖如桶的安南王就满眼淫欲的看着他,晚上竟还跑到他房间,让他做他的娈童。他抵死不干,惊动了安南王妃和慧娥郡主。从那以后,慧娥郡主就给了他这张面具,让他的绝世容颜盖于那张白玉的面具下。以便减少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从那以后,他便习惯了。带着面具生活。 “为什么,是生气了吗?”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张白玉面具,真想看看那张面具下现在是怎样衣服表情啊。 “没有,只是......不想取了。”他依旧淡淡的回答。从竹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和挺拔的白桦树,目光却打了一个圈,落在了墙角下那一株小树苗下,树苗的枝干纤弱却挺拔,小树叶绿意油然。看着看着,他缓缓取下了面具,一张盛雪昭容迎着阳光发出摄人魂魄的美丽,晶亮透明的黑眸如同黑曜石般闪着迷人的光芒。他毋地笑了,笑的是那么妩媚动人。阳光中,他看见她着鼓着腮帮子,怒视着他,骂他又一天没事干,开始乱弹琴骚扰她午睡。他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她怒气冲冲的脸庞,可手指却径直穿了过去。他一下愣住,黑眸迅速黯淡了下去。原来是幻影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带上了面具,回过身,猛地怔住了。 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嫣然飘过。他一把推开早已呆住了的慧娥,急忙冲了出去。是她,是她,一定是她。她的身姿他早已烂熟于心了。他慌乱不已的跑在长廊上。终于在拐角处看见了她的身影。她依旧那么美丽,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更加妩媚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妩媚的气息。他呆呆地停在远处,望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终于......见到你了。 “如白。” 一声呼唤,打破宁静。慧娥提着裙,急急奔来。 他心下一紧,脑中一下回想起临走时梵瑾宣的一席话,瑾湮不想看见你,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他心口一痛,拔腿就往回跑,与正迎面冲来的慧娥撞了个满怀。 “唉哟......”慧娥一声惨呼,摔在了地上。他也扎扎实实的屁股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这小妮子,怎么那么大力气啊。 “慧娥,怎么了?”安南王低暗的声音伴随着一群凌乱的脚步冲冲奔到了他们面前。他低下头,不敢看她。 “我没事,父王。”慧娥笑嘻嘻地拍了拍屁股,对着还坐在地上的如白伸出了手道:“如......” “对不起,郡主。我自己来。”他深怕慧娥再次当着她的面说出他的名字,连忙出声回答道。低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混账东西,居然撞到了郡主,自己去领罚二十打棍。”安南王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捏。大声喝到。他心中一阵恶心,可是却不敢忤逆,只能任由他抓着。 “是。” “父王不要啊,不关......” “郡主,不必为小人求情了。小人这就去。”他抢到,说完。缓缓离开了。 “慧娥。” 一声清爽如同甘露般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的响起。他脚下一顿,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是她,真的是她。她真的来了,他没有在做梦,真的是她的声音。 “啊,月华姐姐。”慧娥回过头,将目光恋恋不舍的从梦如白的身上收了回来,转眼便看见了立在一旁含笑着的梵瑾湮。 她一身艳红的丝绸摆裙,裙上处绣着多多盛开的暗红的梅花,怒放而张扬。纤柔的腰肢上系着一个紫色的荷包,一头青丝高绑在脑后,束成马尾状娇柔中又带有一丝英气,白瓷般的肌肤被艳红的裙衣衬得越发的白皙动人。一双紫眸有意无意的瞟向了正在慢慢远去的背影,眼中有一抹疑惑和激动。 “慧娥,你刚才叫那人什么?”她垂下头,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庞笑意融融得看着满脸委屈不已的慧娥。 “月华姐姐,你帮我向父王求求情嘛。叫他不要罚如白了,不是如白的错。是我自己跑步慌慌张张的撒不住脚。不关如白的事。” “慧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先回房去。”安南王摆出一脸严肃的对着满脸委屈的慧娥说道。又转而笑呵呵地对梵瑾湮道:“公主,先去休息会吧。” 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慧娥,梵瑾湮淡淡说道:“皇叔,不要惩治那名下人。” “这......”安南王一脸惊异。 “算是卖我个面子吧。”说着,向安南王努努嘴示意他看站在一旁委屈的慧娥。安南王一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慧娥的小脸马上阴转晴,欢快的抛开了。 “皇叔,皇兄马上就随母后来。母后近几日不舒服,还望皇叔备些清淡的小菜。”看着她跑远了,梵瑾湮才又出声说道。 一旁带路的安南王笑着道:“公主的英姿真是越来越有当年皇兄的风范了。做什么事总是快人一步安排。” 梵瑾湮莞尔。 第一卷 第五章 烟歌笑语 得见君容 翌日,梵瑾宣带着太后和皇后及百来名亲卫军抵达了安南王的封地洛阳。刚一到安南王府,安南王就已摔众人出来迎接了。 “梵明海,你还是老样子啊。”已经年过半百的太后刚一下车就打趣的对着安南王说道。 “太后娘娘,你依然还是那么风姿卓昀啊。不像本王,早已变样了”说着,小心的扶着她。 “母后,皇兄,皇嫂。”一声清爽的呼喊,梵瑾湮带着慧娥从远处跑来,一头扎进太后的怀中。撒娇道:“母后,瑾湮好想您啊。” “慧娥给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一起随来的慧娥倒是安份的行礼。 太后宠溺的看着怀中的瑾湮,笑道:“成什么样子,还不起来。没规没矩地,看了让人笑话。” “随他们笑好了。”瑾湮撅起小嘴,松开了手,又扎进了苏忆如的怀抱,蹭了蹭道:“皇嫂,想我没?” “这孩子。”太后无奈的摆摆手,随着安南王走了进去。 苏忆如一把拉开她的手,恶狠狠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背着我先来了。把我一个人丢给你皇兄。”说完还瞪了一眼站在旁边苦笑着的梵瑾宣。 “哪儿嘛,皇兄说我整日缠着你,他都没机会。我才走的。不能怪我不能怪我。”说完,一溜烟拉着还杵在一旁的慧娥跑了进去。留下一对痴男“怨”女在外对视。 慧娥一路看着额冒冷汗的梵瑾湮,好奇的问道:“月华姐姐,你怎么那么紧张啊?” “啊......我......紧张吗?”她停下脚步,指了指脸,问道。 慧娥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道:“嗯,很紧张的那种。而且......” “而且什么?”她紧张的看着她。 “而且我们走错方向了。这是管家和下人住的地方。”慧娥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梵瑾湮一怔,干笑了两声道:“我这儿不是要去花园吗。” “花园也不是走这边。” “近路。” “近路?这里根本没有通往花园的路。” “额......”梵瑾湮一时语噎。看着旁边一脸得意的慧娥,心里纠结了半天道:“好拉,我知道我走错了。成了不?” “嘿嘿。”慧娥一脸狡黠的笑容,慢悠悠道:“成,我带你走。” 就在两人打闹的时候,一双亮如黑曜石般的黑眸紧紧的看着笑的有些别扭的梵瑾湮,目光眷恋柔和。 另一边,一小队黑衣黑马的人顶着月色快马加鞭的奔驰到了洛阳边界处。 “教主。”一个黑衣人从马上翻身下来,从随行的包袱中掏出一个水囊递给了裹着月色骑在马上的黑衣人。 他接过水囊匆匆的喝了一口水,递了回去。 “今晚在这里休息,明日一早进城。” “是。” 安南王府内 安南王一家人和梵瑾宣一家人围着一张红木圆桌笑着品味着美酒佳肴。梵瑾湮依旧是昨日那身红衣,只不过头发绾了一个发髻,髻上插了一根步摇,越发的妩媚动人了。安南王一双淫欲的双眼不时的瞄了瞄梵瑾湮。坐在一旁的苏忆如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暗自着急,回头看向正在品酒的梵瑾宣,手在桌下狠狠的揪了他一下。梵瑾宣吃痛,抬起头,看着一脸焦急的苏忆如,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忆如当时那个郁闷啊,差点郁闷地背过气去。又拿眼使劲的给他递颜色,叫他看安南王。可梵瑾宣似乎今天特别不风雅,低声问了句:“你眼抽筋了吗?” 苏忆如终于落败,不再理他。转而看向坐在太后身边怡然自得喝着酒的梵瑾湮。算了,我自己注意点就是了。她心里暗暗的想到。她哪知道,其实梵瑾宣早就看见了,他只是不想戳穿。所以只好装作不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以后有机会收拾这个老色鬼的。 “皇后,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吗?”太后听见了刚才梵瑾宣的问话,转过头看向了正闷闷不乐的苏忆如。 “皇后娘娘怎么了?菜不合口味吗?”安南王和安南王妃也看了过来。 一旁的梵瑾湮也看了过来,一桌子人就那么齐齐刷刷的看向她。苏忆如脸一红,道:“回母后的话。就是有点累了。没什么。”说着向安南王妃笑了笑道:“王妃不必担忧不是菜品的问题。是本宫有点舟车劳累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口气有些凛冽道:“实在不想吃就回屋歇会吧。” 苏忆如一怔,眼角募得囤积起了泪花,她连忙低头,低声道:“是。”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梵瑾湮看着苏忆如的背影,有些担忧。连忙说道:“母后,我去看看皇嫂。”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不在了。 太后脸色有些不好看,回头看了一眼也准备起身而去的梵瑾宣,沉声道:“皇帝,好生和哀家还有你皇叔皇嫂吃顿饭。少喝点酒。” “是。”梵瑾宣无奈的收回了目光。 梵瑾湮追着苏忆如出来,可没跑几步就发现苏忆如已经不在了。咦,跑哪儿去了?她瘪瘪嘴,继续朝前走去。没走多久,天就黑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长廊,踉踉跄跄的走着,头昏昏沉沉的辨不清方向。许是酒劲儿上来。 这几天梦如白一直告假缩在屋里,不敢出来。他怕自己一出来见到梵瑾湮控不住冲上去抱她。让安南王起疑,再加之他不知道她原谅他没有。如果她不想看见自己,那不是......想到这里,他暗自苦笑了一下。 “噗通”好像有什么东西落水,是什么啊?他带上面具,推开了房门。皎洁的月光印着这一潭池水,泛着破碎的磷光。池中猛地伸出一只手,随后有缓缓落了下去。他一惊,以为是水怪,但转而一想。不可能,看来是某个喝醉了的人落了下去。算你好命,遇见了我。 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池水中。水草漫漫,她一席红衣如同鬼魅般,散乱的黑发在水中蔓延开来,像一朵有毒却又让人忍不住一步步靠近的罂粟。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要停止了。怎么会是她?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揽过她腰肢,跃出了水面。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她闭着眼依偎在他怀里,黑亮柔顺的青丝撒在水里和他的黑发纠缠在一起。他喘着气,静静地看着怀中昏睡了过去的她。轻轻地紧紧地将她搂紧。瑾湮瑾湮......目光痴迷而深长。秋后的凉风袭来,她在他怀里一个哆嗦,他连忙抱紧她游向岸边。 红烛弱光,湿透了的红衣紧紧的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将她完美的曲线毫无保留的暴露了出来。他脸微微发烫,转身走到衣橱前翻了翻,从里拿出一件白色的袍子。搭在她的身上,又在屋内升起了火。 这一切仿佛是梦一般,美好的另他不敢眨眼,他生怕他一眨眼,她就从他面前消失了。烛光微弱的光芒洒满整个房间,她苍白的面容因着火堆的热量渐渐好转,挺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蝶翼般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两滴水珠,分外迷人。他就那么跪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她。他拿起他的黑发和她的青丝轻轻的挽了一个同心结的样子,开心的笑了。像个孩子般笑了,那笑容不在再妩媚动人、不再妖娆,而是纯洁干净的笑。 “咚咚”轻微的敲门声。 “谁?”他低着声音,看了一眼床上沉沉睡着的她。还好没有吵醒她。 “是我。如白。” 是慧娥。她来干什么?他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边,开了一个小缝,看着门外双颊酡红的慧娥道:“郡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见你了。”她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毫不掩饰的看着他。“你......没带面具?” “嗯,郡主见也见了,该回了吧。我要睡了。”他淡淡说道。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儿,目光一下柔软了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了。” “郡主慢走。”他毫不留恋的关上了门。急急地奔向床边,那才他的爱,他的留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扶着她的眉头,她的双眸,一路下来,停在了她饱满的唇上,来回轻抚。 “呃......”她叮咛一声,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一双紫眸缓缓地睁开了,有些迷糊的望着天花板。 他一惊,连忙抽回了手。慌忙的起身,去找面具。 “如白,是你吗?” 清爽甘霖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疑惑的在身后响起。他身形一顿,“噹”手中的面具应声而落。他缓缓的转过身,对上了那双轻灵空透的紫眸。 第一卷 第六章 云之深 情之切 四目相对时,周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昙花凡指,好似又回到了在宫中的那段时光。他依旧是每天想着法子折磨她的梦如白,而她依旧是每天被他气得火冒三丈的梵瑾湮。 “咚”地一声闷响,将二人之间的那份宁静迅速打破。梦如白眼眸一暗,弯腰捡起地上的面具,迅速的带上。回头看向窗外,月色下,一抹粉色的身影仓皇而逃。他连忙转身,身子一愣,不知何时,梵瑾湮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此时正瞪着一双紫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你是梦如白?”她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虽说是疑问的口气,但是确信的成分更多。 “我先送你回去。”不等她答应,他一把揽过她纤柔的腰肢,迅速的向外奔去。 夜凉如水,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全干,丝丝凉意浸入了她的体内,她红着一张脸,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低声说道:“如白,我冷。”语气是从未有过温柔。 梦如白身子一怔,脚步一涩,两人险些摔个跟头。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眼神有些游离,脸红的如同草莓一样的梵瑾湮,俯身将她放在了地上,又脱下身上的月白长袍盖在她身上,手指不经意间滑过了她的脸庞,触手是异常的火热。他心下一惊,连忙用手抚上她的额头,一片火热。糟糕,发烧了。现在怎么办?是追那人还是......脑中还未想清楚,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选择,一把抱住她逐渐滚烫的身子,向着远处跑去。 黑暗中,一抹粉色的身影渐渐走了出来。目光凄凉的望着那纯白的背影,喃喃道:“如白......” “呯”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正在秀女红的苏忆如被惊了一下,一针扎在了手指上。她恼怒的抬起头,看着一个脸带面具的白衣人,如同黑夜幽冥一样,跑到自己眼前。尖叫还未出口,就被熟悉的声音打了下去。 “皇后娘娘,是我。梦如白。” 她呆愣了一瞬,目光由最初的茫然转为激动,她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真的是你吗,如白?” “是我。娘娘,先赶紧请个大夫来吧。瑾湮发烧了。” “什么?”苏忆如这才注意到他怀中脸颊酡红的梵瑾湮,连忙说道:“先放床上去。我叫弄梅去。” “等等。” “怎么了?”她不解的回过头,看着取下了面具的梦如白。只见他那百看不厌的绝世容颜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她心中更是疑惑不已,又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还想不想救瑾湮啊。” 此话一出,梦如白立刻正色道:“想。只是我刚才将您的侍女打昏了。”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苏忆如怔了怔,笑道:“我到是什么事。没事,那我去叫。你陪陪瑾湮。你们半年没见了,那丫头怪想你的。”说着,就走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芙蓉帐,琉璃榻,红烛星光。她清秀丽人的容颜因染上红晕更加的迷人,他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一抹笑意慢慢的浮上了他的嘴角。 床上,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张带笑的绝世容颜就那么闪着璀璨的光芒印进了她的眼帘。心跳在那一刻遽然加速,原本红润的脸更加的红了。她别过头,沉声道:“皇后娘娘呢?” “帮你叫大夫去了。”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唇角带笑,美丽不可方物。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不要。” “你要我叫人把你轰出去啊。唔......”她转过头,刚想骂他。忽然,唇瓣濡湿,一双火热的双唇紧紧的覆盖在了她干燥的唇上,仿佛咀嚼。她惊讶的忘记了挣扎,等她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时,她早已沦陷在了他的深吻中找不到方向了。 深吻结束,他喘息着离开了她嫣红的双唇,将还在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的她一把圈进了怀中,低语道:“瑾湮,我喜欢你。好想你好想你。” 她身子一僵,心跳遽然加快。这家伙在干什么啊,刚吃了她豆腐不说,现在又说这么煽情话。敢情是他发烧了还是自己烧糊涂了出现幻觉了? “瑾湮。你呢?你喜欢我吗?”梦如白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梵瑾湮一愣,喜欢他?想到这儿,原本就狂跳不已的心,在一次剧烈跳动了起来。她忙捂住胸口,道:“我不喜欢你。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你走吧。” “我等你。”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样,梦如白失笑。起身带上了面具,回过头来对还在整理自己情绪的梵瑾湮说道:“在人前我会装作不认识你。在人后,我会拼尽一切来让你爱上我。”说完,施施然离去。 她看在眼里,脑中只有两个字:妖孽! 对,他梦如白只有在她面前时才是妖孽,在别人面前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 第一卷 第七章 月满西楼 独立风宵 秋风瑟瑟,寒意席卷。梵瑾湮无奈的看了看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梦如白。唉...... “你想干什么?”她无力地半坐在床榻上,随手翻着手中的书。眼睛却警惕的瞟向他。虽说她病了,他细心的照顾让她很感动。可是,这位一天闲来无事喜欢招惹别人来娱乐的大管家居然当着她的面和给她送药的侍女眉来眼去。她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哼,不是说要拼尽一切让我喜欢你吗,怎么现在到变成拼尽一切让我想撵你走啊。 梦如白妩媚的取下面具,扭着腰肢一步一步走向梵瑾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幽的兰花香,他嘴角一勾,暧昧的上下打量着向床角缩去的梵瑾湮。 “你......你,别过来。” “为何?”他呵气如兰地说道。身子已经靠近了床沿。 看着他一步步的靠近自己,梵瑾湮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不雅的画面,这天杀的,不会来霸王硬上弓吧。她一脚踢向已经身子已经有一半上了床的梦如白,大叫道:“梦如白,你干什么!我是公主,你不想活了吗?” “无所谓,只要得到你。”他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腕,用力一拉。梵瑾湮的身子就向他靠去。他就势抱住她的柳腰,反身将她压在身下,邪恶的笑道:“公主,这是不是叫生米煮成熟饭啊?” 她脸一红,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身体,怒道:“你这个挨千刀的,不想活的很了吗?快点放开本公主,不然本公主叫人了。” “你叫吧,我还想让他们看见。这样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我就不用去冥思苦想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了,只用和你每天相濡以沫就可以了。感情嘛,慢慢来。我相信你会对我动心的,只是时间问题。” “你......”她语噎,恼怒的看着他。突然,她哭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打在榻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梦如白一时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梵瑾湮。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他只是想逗一逗她而已。这小妮子不会是真的被这个吓哭了吧。 “好了,我逗你的。别哭了,乖。”他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软声细语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看着你哭我好难过啊,你......你罚我吧。”说着将白如玉的手臂伸到她面前。 “谁要打你啊,拿开。”她愤愤的挣开他的怀抱,向床角里靠了过去。 他莞尔一笑,“你还是舍不得我。” “呯”一声脆响,两人皆是一惊,往门口看去。 慧娥一身粉衣,手里端着银盘,一只破碎了的药碗正安静的躺在地上,她含泪看着坐在床上的二人,笑道:“如白,药洒了。” “呀,是慧娥啊,快来快来。”梵瑾湮脸一红,连忙伸出静瓷般白净的手,向门外站着的慧娥招手,示意她进来坐。 “郡主不必进来了。”梦如白直接直起了身子,双眼含着淡淡的不爽,徐徐地走到圆桌旁拿起桌上的面具盖在了他那绝世的容貌上,紧抿的薄唇淡淡的笑着,说道:“郡主,我们回吧。公主病还没好,我们不该打扰。” “你......”缩在角落里德梵瑾湮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脚刚一着地,就被一人打横抱了起来。“你干什么,我好了的。” “你再不听话,乱跑,小心我......”说着,一张性感的薄唇就越靠越近。 梵瑾湮脸“咻”地红透了,一把别过脸,小声的说道:“疯子。” “我就是。” “梦如白,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啊。这里是安南王府,别在这里卿卿我我的。”一声怒吼,慧娥冲到了二人面前,指着两人叫道;“你,堂堂的大胤长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什么要来跟我抢如白?你,梦如白,当初要不是我捡你回来,你早就已经饿死在外面了,哪有现在那么风光。” “厄......不是的,慧娥妹妹,你误会了。我......” “误会什么,你看你,完全没有公主的样,连‘本宫’都不用了。哈,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公主!” “我......” 梵瑾湮正欲说什么来解释,一只手轻轻的盖在了她娇小的唇瓣上。她恼怒的看着始作俑者。干什么啊不让她解释,事情会越来越严重的。 “郡主,希望你识大体,跟小人回了。”梦如白依旧淡笑着,说着。语气是亘古不变的平淡。 看着他那么维护她,慧娥已经气得双眼冒火了,胸中的那团怒气不停地往上冒。她指着梦如白叫嚣着:“你就那么维护她?” “郡主,希望你识大体,跟小人回去了。” “识大体?哈......再说我前,你是不是该温补一下《礼经》中的男女授受不亲?” “郡主,你是不是也该温补一下《女经》中的修身养性?” “梦如白!你居然为了她来教训我。我......我讨厌你。” “随便你。我只想告诉郡主,她是公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南王府的管家。能伺候公主,得到公主的青睐,是我这辈子的目标。” “梦如白,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讲话,我是你主子,你忘了吗?” “没有,所以,小人才好心好意请郡主回去。公主现在需要静养,经不起你的折腾。回吧。” “如白,我......”看着眼前争吵的越来越激烈的二人,梵瑾湮小声的出声,希望能终止二人的争吵,她看出来了,慧娥喜欢梦如白,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所以理智才会被淹没,女人嘛,吃醋是很正常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小小的喜悦感呢,特别是梦如白对她说能得到公主的青睐是我这辈子的目标时,她的心竟然在一瞬间加快了。 梦如白一个优雅地转身,将她轻放在床榻上,温柔地说道:“先好好休息,我去为你熬药。”说完,转身看着身后眼角红红的惠娥,沉声道:“郡主,请回!”他恭敬的弯腰,伸出一只手向前。 慧娥猛地转身,捂着脸飞快的跑开了。 “如白,你去安慰安慰她吧!” “不要,奴家要为公主煎药。” “可是......” “奴家先去为公主煎药了,公主先休息一会吧。”说完,从容不迫的离开了。 月朗星稀,漆黑的花园里,一身黑衣的他静静地望着天上的圆月,目光有些悠远而深长。一旁的一位穿着紫衣绣着蟒纹图案的肥胖男子正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孟玉琼,你听见本王的计划了吗?”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天上的月亮。 “本王最近比较繁忙,那个愚蠢的皇帝跑到我的封地来了,我明后天要随他下江南,他那宝贝妹妹得了风热,我忙的不可开交,你不要生气。” “没有。” “那本王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带来了,就在城郊的一间瓦房里。” “那好,按着计划......” “王爷,我有一计,可以加快进程。” “哦,说来听听。” “您不是说,公主得了风热还没好吗?” “是啊,可是这有什么关联吗?” 一双阴栾的眸子募地绽放出多人光彩的光芒,他缓缓地张口,说道:“将我安排到公主身边,我自有办法。先从公主下手,慢慢毁掉他们兄妹二人。” “不错,这个办法不错。让公主爱上你,竟而夺取他们的天下,拿来给我,不错不错。那本王明日就将你安排到公主身边伺候,门主可有怨言?” “为了,王爷的大业。玉琼甘愿牺牲。” “好好,本王若是成功,定少不了门主的好处。那今晚本王先回去了。明日再见了。” “好。” 看着那肥胖的身躯渐渐消失,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徐徐走了出来,单膝下跪:“门主,还是让属下们去吧,怎么能让您去做伺候人的差事呢。” “好了,此意已决。不要再说了,为了大业,忍耐一时也是必要的。回吧。”说完,身影一晃,消失了。花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月满西楼,一身白衣的梦如白静静地立在门外,倾听着里面人儿酣甜的熟睡声,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勾起。安心睡吧,瑾湮。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守护你的。 第一卷 第八章 乱花渐欲 迷人眼 “公主,药好了。”一个皮肤略有些苍白,剑眉入鬓,高隆鼻翼,深邃眼眸的年轻男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进了梵瑾湮的房内。 她半躺在床上,一只雪踝垂在床榻边,正一摇一晃地显示出主人的无聊。一双紫眸恼怒地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白衣男子身上。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端药的男子,愤愤地说道:“本公主不喝!” “哦,是吗?”梦如白放下手中的书,瞟了一眼送药的人,语气颇为暧昧的说道。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的看着脸色通红的梵瑾湮。“还要不要喝?” 是可杀,不可辱。我忍了。梵瑾湮贝齿轻咬住下唇,头一扬,看着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道:“拿来。” 他轻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朝着梵瑾湮走去。 咳~一口药呛在了喉咙里,她警惕的看着他道:“你干什么,我在喝了。” “我有那么吓人吗?”见她如此反应,梦如白双眼一蕴,水雾蒙蒙。看似委屈至极。 梵瑾湮一怔,接过端药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还在故作伤心地梦如白,无奈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吗?怎么还不去,我药喝完了。” “嗯,我一会来看你。”说着,转身向外走去。眼睛瞟了一眼还站在屋内的年轻男子,道:“还不出来,公主要休息了。” “是。”年轻男子立马低下头,跟了出去。 长廊上,两人都静默的走着。气氛确实诡异至极。 “你是谁?”梦如白冷声问道。 “小人是王爷新拨来伺候公主的仆人。” “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人以前一直在别院,梦管家没见过小人是正常的。” “哦~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孟,孟子的孟,名玉琼,玉琼飞入天的玉琼。” “不错的名字。好了,我还有事。煎药的事就交给你了,好生伺候。不要马虎。” “是,管家大人。”孟玉琼恭敬地说道。然后抬眼,看着那抹徐徐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梦如白! 入秋以后,天气仍然会觉得酷热难耐。梵瑾湮百般无聊的躺在床上,翻过去覆过来,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起了,穿起珍珠绣鞋,悄悄的打开房门。 一股浓浓的药汤味猛地灌入她的鼻腔内,她全身一个激灵,本能的往后退去,哪知左脚和右脚打拌了,身子一个重心不稳,向后仰去。却落入一个健硕的怀抱中。她睁眼一看,那人一身玄色布衣,两道剑眉飞耸入鬓,一双黝黑的眸子深邃而迷人,嘴唇薄而细,真是好看的紧!她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忘记了该从他怀中起来,直到那人发出沉暗的声音,她才猛然想起,连忙脸红着挣开了他的怀抱。 “公主,没事吧?” “厄......没事。” “公主可是想出去转转?”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悄声问道。 她全身被他发出的呼吸喷得痒痒的,忸怩道:“嗯。但是你不会让出去,对吗?”她抬眸,眼中还是有着小小的期盼。 望着发着亮光的眸子,孟玉琼忽然有些失神。阳光下,她静瓷般雪白的脸蛋儿裸露在外,染着阳光温暖的气息,一双紫眸发出璀璨的光亮,连同他深沉的黑眸也跟着亮了起来。他心口一暖,咧嘴一笑,道:“不对,公主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真的吗?” “嗯。”看着她因激动而发红的脸庞,他也开心的继续笑着。 “那你带我出去逛逛好吗?”她小心翼翼的瞟着四周,生怕那个妖孽又冒出来,打断她的外出。 “好。”说着,伸出大手轻轻拉住她瘦小的小手。 手掌间传来的温度,令两人均是一愣,她不解地看着他,他亦不解的看着她。脸一红,两人迅速放开了彼此。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跑去拉住她的手啊,孟玉琼不解的看着刚才那只拉过她的手。心中不停的嘀咕着:刚才那一瞬好像有一股暖流从心间滑了过去,虽然很快,但是却真的很暖。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呢?他侧头看了看走在他身旁的梵瑾湮。她弯弯的睫毛,高挺的鼻翼,娇红的双唇,在阳光下显得那么迷人而又美丽。不知不觉间,他再一次笑了。 当然,梵瑾湮心里也在犯着嘀咕,怎么自己最近老是被人吃豆腐啊,是不是真的如慧娥所说的那样,我的确没有一点公主架子啊?唉......感觉好悲哀。都怪那个天杀的梦如白,都是他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摸样的,都是他!哼~ 洛阳的秋天是异常的美丽。红彤彤的秋叶垂在街道两旁,门庭若市的街道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茶楼的相声声,以及卖艺的乐音声充盈在四周。梵瑾湮兴奋的看着,跑着,叫嚷着。此时的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睁着一双紫眸,一动不动的欣赏着民间的风景。 孟玉琼含笑着看着她兴奋的小脸,一直平淡如水的心境竟被带来有些心动了,跟着她一起跑,一起叫嚷。 “小姐,买荷包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喜悦。梵瑾湮停下脚步,明眸含笑的看着面前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她的篮子里有着五颜六色的样式各异的荷包。 “好漂亮哦。”她拿起一个紫色的半月形荷包,上面绣着一轮残月,栩栩如生。 “喜欢吗?”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孟玉琼上前问道。 “嗯,喜欢。” “我买给你。”说着,将一锭碎银放进老婆婆的篮子里。 “哎呀,年轻人,太多了。你等等,我找给你。”老婆婆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孟玉琼急急的说道。 看着已经又跑远了的梵瑾湮,孟玉琼有些哭笑不得对老婆婆说道:“老人家,你收着吧。不用找了。” “不行!我必须找给你。做人要有信誉。我这个荷包是五个铜钱就是五个铜钱。多分,我老婆子都不会要的。喏~给你。”老婆婆一手握着铜钱,有力地放进孟玉琼宽大的手掌内。得意地走开了。 看着手中的铜钱,他突然觉得心口又有一股异样的情愫流过。他摇了摇头,笑着往前方那抹身影跑去。 两人嬉笑着玩到傍晚才回到安南王府。 一踏进大门,梵瑾湮就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扫来,她下意识地往孟玉琼的身后躲了躲。冤家路窄,开门的居然是梦如白。这次死定了,不知道他又要用什么怪招来对付自己了。 本来心情就差到极点的梦如白,见她还往其他男子背后躲,更是气得怒火直烧。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对她说道:“公主,你该喝药了。” “厄......我知道了。玉琼,帮我端房里来。我先进去换衣服。”像是逃命似的,梵瑾湮飞似的从孟玉琼右边的方向跑开了。 啥,她刚才叫孟玉琼给她送药,不是叫自己?梦如白脸一阵苍白,怒气直往外冲。 “呵~大管家,我先去伺候公主服药了。”孟玉琼心情大好的迈步向前。她刚刚没有叫管家伺候,是叫他,叫他! “等等。”身后,一抹阴寒的声音叫住了他。 孟玉琼停住,转身看着背对着他而战的梦如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用你去。我去。”他缓缓地转过身,冷漠的说道。 “对不起,公主是叫小人。不是叫大管家您。所以,不好意思。恕小人难以从命。”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你......!”梦如白一声厉喝,却丝毫唤不回他的脚步。 梵瑾湮抚了抚慌乱的胸口,轻轻推开了房门。她一怔,房间里,惠娥正端坐在圆凳上,定定地看着她。 第一卷 第九章 风曉云声 乱迷情 “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想对您说。”慧娥轻轻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对着站在门外的梵瑾湮笑道:“公主姐姐为何不进来?” 梵瑾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走了进去,径直坐在她对面。拢了拢衣襟说道:“说吧,你想对本宫说什么。” “呀,姐姐,您还是第一次对慧娥用‘本宫’二字呢。”慧娥笑着将倒好了的水递到她面前,“慧娥还真是不习惯呢。” “那......我还是换回来好了。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喜欢。” “呵呵,姐姐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心疼慧娥。” “说吧,什么事。”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小酌了一口。看着笑容不变的慧娥,闷闷的继续喝水。 慧娥笑了笑,起身走到她面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噗......”梵瑾湮一口水没咽下去,径直喷了出来,一双紫眸募得睁得老大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慧娥,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慧娥求姐姐了,不要再和如白有来往了。好吗?”慧娥一把抓住梵瑾湮的裤腿,哀求的说道:“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知道他很喜欢姐姐,很喜欢。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我也知道他断不会听我的。所以我只好来求姐姐了,我希望姐姐能够......能够将如白让给我。” 梵瑾湮霎时愣住。一颗心竟隐隐的不舒服了起来,尤其是在听见了慧娥说的叫她将如白让出去的那一瞬间的时候,心突兀的难受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慧娥情急,豆大的泪水骨碌碌地顺着她光滑的面颊流了下来。“姐姐,妹妹求你了。将如白让给我吧,我会让他当额驸的。你和他不可能有结果的,你是堂堂的大胤国公主怎么能嫁给一个管家呢?你是要嫁给王公贵族的。” 嫁给王公贵族?是啊,自己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政治交易。纵使哥哥再疼爱我,自己也终有出嫁的那一天,为了大胤,为了天下的天平,自己必须牺牲幸福来完成皇家千百年不变的规律。也许,慧娥说的对,我和如白真的不可能吧,让他和慧娥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吧。想到这里,一抹苦笑悄然的浮上了她娇红的嘴角。她缓缓地伸出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慧娥,道:“起来。我和如白什么都没有的,更别提什么让不让的,他是你的。” “真的?公主不喜欢如白?” “嗯,不喜欢。” 苦笑越来越深了,心突然疼了起来。 “一点也不喜欢?”加深的问道. “对,一......一点也不喜欢。”好痛苦,为什么这几个字说出来,会那么的痛苦啊。 “太好了,谢谢姐姐的成全。”慧娥喜滋滋的笑了起来,如雨天过后的阳光。 “不用了。改明儿让如白别来伺候了,这里有玉琼就够了。” 好痛,为什么会这样? “可以吗?姐姐的病还未全好呢。” “可以的。”梵瑾湮苦笑着站了起来,摸了摸慧娥的头道,“还有什么事吗?” “咦?厄......没......没有了。” “那我想休息了。妹妹可以回去了。” 好累。 “那我走了,姐姐你好生休息。” “嗯。” 送走了慧娥,梵瑾湮怔怔的坐在床榻上,看着地面发呆。脑中杂乱无比。为什么,为什么把那个天杀的让给别人,她的心会那么的痛,那么的难受。不是不喜欢吗,为什么还会这样。为什么啊......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想要见到他,想要听他说话,想要看他的脸。当她不顾一切的跑出去的时候,孟玉琼正好端着药走了进来。一把抓住惊慌失措的她,担忧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梦如白呢?”她急急的问道。 “梦管家出去置办货物了,明天皇上和王爷就要回来了。” 出去了,这么说连老天爷都不愿意让他和我再见一面咯哦。看来真的是有缘无份呢。呵呵,成全他和慧娥看来也是对的了。 孟玉琼莫名其妙的看着跌坐在门边的梵瑾湮,只见她一会儿惊慌失措,一会儿苦笑。那娇俏的模样,看了让人想把她捧进心窝里疼。 “公主?”他试探性的叫了声。 “嗯?”她回答。语气飘渺不定。 “要进屋吗?” “扶本宫起来吧。” 第一卷 第十章 云起月朗 愿君勿念 距离梵瑾宣他们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梵瑾湮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孟玉琼不停息的照顾。自从那天她遣退了梦如白以后,她已经好些天没有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和慧娥在这几天怎么样了。犹记得那天,他那双满含哀伤的双眸,狠狠刺痛了她的心。当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坚强,没在他面前掉泪下来,可后来,她却趴在孟玉琼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 “公主,要去花园走走吗?”门外,孟玉琼端着一盘果盘走了进来,对正对着窗外的梵瑾湮说道。 外面秋阳无限好,暖暖的阳光打在身子,很舒服惬意。她伸了伸腰,淡淡的说道:“好。扶本宫起来。”自从那次以后,她就习惯用这个陌生而极具威严的词了,只因为这个词儿能安抚她心中那抹不明的痛。 孟玉琼摇了摇头,叹息着扶起了坐在窗边的梵瑾湮,小心而恭敬的领着她去了花园。 “玉琼,你说现在什么花开得最旺啊?”她一边走着,一边满心期待的四处张望着。 看着她张望的紫眸,他的心没来由的一涩,哑声道:“公主,你何苦呢?” 她一怔,扬了一张秀丽可人的脸庞,毫不在乎的说道:“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啊,我听不懂,听不懂,也不要懂。 听不懂吗?还是说根本不想懂?孟玉琼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紧了那双瘦小的手。 “呵呵~如白,你说我带这朵白菊好看还是黄菊啊?”一串银铃般动听的笑声从花丛间传来。 梵瑾湮又是一怔,双眼不自觉的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一片黄白相间的菊花中,梦如白一身白衣静默的站在其中,眼神宠溺的看着他面前那个穿着粉衣笑容可掬的慧娥,一抹淡笑挂在唇角。他那绝美的脸庞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闲静而美丽,宛若菊中仙。 她看呆了,直直的看着他双眼中那抹熟悉的宠溺。那份宠溺原是属于她的,而现在她却硬生生将他给了别人。好痛,双手不自居的抓紧了胸口。如白~ 好像听见了她的呼喊一样。他缓缓的转过身,眼神平静如镜的看着她,轻启薄唇,残忍又无奈的喊了一声:“公主金安。”说完,恭敬的行了个礼。 正在一边挑选花朵的慧娥闻言,诧异的转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梵瑾湮,心下一暗,丢掉手中的菊花,一把挽住梦如白的手臂,无比亲密的喊道:“公主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啊?”边说还边把身子靠向梦如白。 痛!她难过的别开眼,苦笑着说道:“玉琼说花园里的景色好,本宫便来看一看。现在看了,可以回去了。你们好生玩乐吧。本宫先走了。”说着,悄悄拉了拉一旁的孟玉琼。 孟玉琼会意的拉起她的手,向着慧娥微微一行礼道:“郡主安福。小人带公主殿下回去了。” “好吧。既然姐姐想回去,那就回去休息吧,你病才刚好,得多休息。”慧娥忙点头答应道。黑白分明的大眼抬了抬,看了一眼唇角紧抿的梦如白,眸中闪过一丝狠意。 “嗯。妹妹也是。本宫先行一步了。”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