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新生活 “花师傅，今天的戏都结束了，您也早点回去吧。” “好的，你先走吧，我把这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下午五点四十三分，我在戏班的后台。 这是我新找的一个工作，自从摆脱了那个看似尊贵的身份之后。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戏子，他们都叫我花师傅。大约无论到什么地方，我都无法改变作为戏子的宿命，说起来，我也不会其他的东西，所幸唱戏还算是一门手艺，现在年轻的戏子不多，唱腔如同我这般纯正的更属少见，所以当初面试的时候，班主仅仅让我唱了几句便收下了我。最初的时候我和墨玉思量良久，想来想去还是躲在杭州比较好，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没有人会想到，我从这个地方离开，又会回到这里。 “哟，花小姐，还没走呢啊。”说话的是班主，姓刘。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据他自己说，年轻的时候是唱武生的，可是看着他中年发福的水桶腰，我始终觉得难以想象。点点头，我应道：“还有一些衣服，最近一直在使用，我想稍微整理一下。”在我来这个戏班之前，里面原来是有一位唱青衣的，可是似乎是突然患病了还不知怎的，反正就是不唱了，这才招了我进来。那人留下的衣服也许久没人打理了。现在的戏班子和以前不同，基本都是在固定的某个园子或者地域演出，不像以前，总是走南闯北的，没个安生的地方。 从上班到现在，大概也就一个星期，那之前的一段日子我和墨玉基本全是在满世界乱转。去的都是一些过去不曾去过的地方，这样的旅行一直进行了几个月，最后才回到杭州安定下来。距离墨儿知道我们的死讯，应该已经过去了半年还有多。似乎是三个月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和墨玉还在旅行。直到三个月以前，才大规模的爆出了“青帮三爷已死”之类的消息。由于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外，所以消息到我们这里，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前的事情了。也就是因为这个消息爆发了出来，所以我才敢回到杭州，并且找了这样一份工作。 稳定下来之后，墨玉曾告诉我，老沈在那段时间疯狂的寻找我们两个，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我们两个已经死了，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当他是个疯子。打从心里我感觉对不住老沈，他真心实意的把我们当朋友，可是我们却在这里装死躲清闲。在这个地方虽然还是有老慕容的势力和我过去堂口的伙计，但依旧没有人认出我，大约也是我过去几乎从不露面的缘故。老沈伤心了好一阵子，似乎始终无法振作起来。墨玉曾经有一个私人电话，爆出我们已死的消息之后，他就不再开机了——其实这个号码本来也没什么人知道，大约也就是老沈有存过，连我都没有，应该说我几乎不使用手机这一类的电子产品。 虽然说是躲清闲的生活，可是毕竟没有以前自己的戏班子来的自在。就好像现在在我的旁边不停晃悠的刘班主。“花小姐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我整理着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和班主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同时留意着墙上的挂钟。六点钟，收拾好东西，我对刘班主道：“抱歉，我答应了要回家吃饭。”说完就拎起包打算离开。刘班主绕到我的前面，挡住了门的位置：“花小姐赏个脸吧，你可拒绝我好几次了啊。”语气里面呆着威胁的成分：“难道你就不怕失了这个工作吗？” 我笑着耸耸肩，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刘班主：“你还是算了吧。”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对他说一句：“我再找个戏班子一点都不困难，你再招一个我这样的青衣就没这么容易了。”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 戏班子里还在学戏的一个小丫头曾经提醒过我：“小心刘班主。”那丫头大约十六七岁，就跟三小姐一般大，却没有三小姐那么世故——并不是这种世故不好，在她所在的位置，也只能这样过活。那丫头被唤作翠儿，之前在这里学了几年花旦，可惜之前她的师傅也是个半吊子，音不纯，现如今，这丫头开始跟着我学戏。 那丫头这么说的时候，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从我见到这丫头开始，她就一直算是那种古灵精怪的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小。见我不在意她说的话，便把我拉到了没人的地方。“花师傅，可得答应我，这话就你我二人知道，其他的，特别是那个刘班主，可千万别让他听到了。他要是听到了，还不定怎么对付我呢。”说这话的时候，她依旧一副俏皮的样子，我笑道：“行，我答应你。只是你究竟要说什么啊，弄的这么神秘。”翠儿解释道：“前头几个师傅最长的待了半年，最短的就一个月。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这几个师傅都这么快就走了？后来被我瞧见几次，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翠儿说前几个师傅全都是被刘班主逼走的。这样说了，其实也不难猜想。翠儿说曾瞧见过几回，班主在后台轻薄那些个戏子。她自己年龄尚小，班主也没把她当回事。大约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吧，大部分的男人用下半身思考，小部分的男人用大脑思考。用大脑思考的那部分当中，又可以分出旁枝。实在不清楚那些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甩开那个麻烦的班主，我去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点熟菜，还带了几罐啤酒——毕竟是夏天，墨玉嚷着几天了，却始终懒得自己出门买。不过他现在出门依旧有危险，所以还是作罢了，要些什么也只等我出门的时候带回去，他只要在家做饭打扫就好。 “我回来了。”拿钥匙开门进屋，顺手把买的熟菜和啤酒放在门口玄关旁边的架子上。房间里没有声音，我换上拖鞋走了进去。奇怪，连客厅的电视都是关着的，可是空调却没有关。难道他出去了？我没有再喊，而是放轻脚步走回门口。鞋柜里面，墨玉的鞋子还在。那他应该在家咯。我关上鞋柜，忽然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妥。再次打开，细看，里面少了一双拖鞋。我记得当时购置东西的时候，一共买了四双拖鞋，本来我只打算买两双，供我跟墨玉用，但他说：“多备两双，万一有客人之类的也方便。”难道说，家里来了客人？在玄关附近搜寻一番，却没有找到换下来的鞋子。 难不成是家里来了什么奇怪的客人，喜欢拿着自己换下来的鞋子满世界跑？想到这里，我心生一计，于是打开了门，然后故意用力的把门关上。接着蹲了下来。由于房间格局和玄关布置的关系，从我的角度不能直接看到客厅，同样的，客厅包括卧室的方向，也一样看不到玄关这里的动静——前提条件是我躲的够好。玄关的最下方有一个夹层，是当初安装的时候我偷偷弄的，里面放不下什么东西，但是几个飞镖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蹲在那里，手里拿着飞镖，不一会儿，卧室门上的风铃响了——有人打开了门。“你的夫人走了。”是一个很器械的男声，似乎是用了变声器之类的东西。 “说吧，你要什么？求财？真不好意思，我是妻管严，家里的钱我完全不知道在哪里。”是墨玉的声音，似乎是在开玩笑，但说的很谨慎。那个机械的男声道：“那就把你夫人的照片拿出来看看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墨玉道：“我，我夫人不喜欢拍照，你看看，这房间里面连结婚照都没有。”其实并不是我不喜欢照相，只是不想留下证据。越发的开始好奇，那个机械的男声到底是谁。鞋柜里面少的拖鞋是墨玉平时穿的尺寸，现在已经证明这是一个男人了。听起来对方脚步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并不比墨玉轻，说明这个人的体格应该在墨玉之上。 等等…… 脑子里跳出了一个想法，并不骇然，我却希望马上把它忘记。算了，总要去面对。捏紧飞镖，我猛地站了起来。客厅里的人被我吓了一跳，墨玉乘着对方愣住的几秒，一个手刀打落了本来抵在他腰上的刀子。我笑笑的走出来，拎起之前放在架子上的啤酒和熟菜，对墨玉道：“还有菜吗？”墨玉楞了一下，点点头：“有……”我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去摆盘吧，准备吃晚饭。”“哦。”墨玉径直走过那个男人的面前，从我手里接过东西，然后进了厨房。我打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调频道。那个男人带着口罩，眼神里面透露着无语的表情，我看了看他道：“自己坐。没什么东西可招待的，你凑合一下。” 没几分钟，墨玉突然从厨房里面冲了出来：“等等，这家伙刚刚说入室抢劫啊。”我笑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才隐退了没几天，怎么一点判断力都没有了？”墨玉一脸的不明就里，那个男人却突然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老黑一点儿都不经逗，真是的。”那人摘下了口罩，却还是一张不熟悉的脸。墨玉打量了他半天，却始终没有认出来。我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伸手一把扯掉了对方的人皮面具。“老沈！你他妈的耍我？！”墨玉许久不爆粗口了，也难怪，这家伙搞了个人皮面具来吓唬我们，要是我的话肯定骂的更难听。 准备好食物和啤酒，我们三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东西。老沈喝了一口啤酒，问我：“妹子，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我的？这人皮面具可骗过了不少人啊，就你这鬼精鬼精的没虎过去。”我侧了侧脑袋对他道：“虽然你用了变声器，可声音多少还是有点熟悉的。况且……”说着，我拎起刚刚撕下的面具：“下次戴这种玩意儿，别忘了调整脖子跟脸的色差。”老沈三两口就把一听啤酒喝完了，接着又打开了一瓶：“他奶奶的，你们两个，可让老子好找。当初那个叫花墨的丫头说你们俩死了，我怎么都不相信。整整一个月啊，我一直在找你们，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俩还真够绝的。”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印象中这段时间一直很平静，也不曾有人找到过这里。其实我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是过去丽丽的家——她的遗嘱说明，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最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套房子，直到大概一个月以前，我在旅途中看到了丽丽过去写的一篇文章，其中提到了这件屋子，本也不是什么繁华地段，看着清净，回杭州之后，我和墨玉就直接搬了进来。老沈道：“哪儿用找啊。找了整整一个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心里憋得慌，想着那丫头以前跟我提过，妹子你最初是住在杭州的，我就来这里走走。没成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我在戏班正式上台唱戏的第一天，就被老沈看到了。“当时我只觉得这台上的人眼熟，一打听，居然说是这地儿新招来的，才来上班。一说是姓花，我就觉得有戏。再一打听，说是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但平时从来不见那男人出门，我就更肯定了。道上现在还有人在找老黑呢，可得好好躲着。”听了老沈的话，我不由的心说：所幸碰上的是他，要是仇家什么的，被认出来就没有这么好玩儿了。看来戏子这个工作也是有危险性的啊。我笑着对老沈说：“现在找着了，安心了吧。”这句话一出，老沈的表情突然变了，似乎很沉重。“怎么了？”墨玉察觉他神色不对，连忙追问到。 老沈说：“花墨，花墨那丫头，不见了。” 正文 第二章：失踪 “怎么回事？”我看看墨玉，他似乎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并没有收到什么关于上海那边的消息，我对老沈道：“会不会是有些什么事情，所以墨儿不得不暂时避避风头？道上混的，失踪个十天半个月，一点都不奇怪。”老沈摆摆手道：“如果只是失踪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没有什么。你们俩在这儿小日子过的舒坦，外头这闹得，你们肯定想象不到。”老沈说的确实有理，墨儿才接手青帮三个月，压不住下面的人也是有可能的，但老慕容应该会给她提供帮助，毕竟这是我“生前”交代过的事情，没理由他会拒绝之类的。 老沈道：“那丫头告诉我你们俩死了，我找了你们俩一个月。一个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所以就放弃了。那就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儿，找不着你们，我就打算四处走走看看，继续混呗，运气好再找些人夹个喇嘛什么的。正想找那丫头问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没事儿我就回江南了，可没成想，那丫头不见了。”老沈说，他在雨墨轩等了几天，都没见墨儿出现，感觉不太对，就去隔壁我原来住的宅子找，没想到只有老潘在。老潘说墨儿出去几日了，都没有回来，只因为之前有过交代，不要着急寻她，老潘这才没有放在心上。 老沈顿了顿，一口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干掉，接着道：“本来听老潘兄弟这么说，我也放心了不少，不瞒你说，行礼我都收拾好，已经准备走了。没成想四爷找上门来了。”“老慕容？”我诧异：“他……找你？不至于吧，怎么，你干什么坏事了么？”老沈笑着摇头：“算了吧妹子，我可清楚的很，你们这票人里头，除了你三爷以外，谁找我都不是好兆头。”墨玉接话笑道：“要我说，连三爷找你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接着道：“别打岔了，老慕容找你，什么事？”老沈正色道：“他问我，知不知道那个丫头在哪里。” “当时我觉得奇怪，还跟他开玩笑说：‘四爷会有不知道的事儿？’这时候那家伙才告诉我，那丫头真不见了。据他说，那丫头才出门的几天是跟他有联系的，可从三天前就完全没有任何消息了。甚至于都找不到她最后去的地方。这才着急的去雨墨轩找，结果雨墨轩里的人告诉他们的是，我最后去过那里，而且找过那丫头，所以他们这才找到我这儿。”老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道：“或许是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就找了地方躲了起来。这丫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如果她想躲，那就没人能够找着。” 老沈点点头：“没错，最开始四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后来，又有一个人失踪了。”“又有一个人？”墨玉有些奇怪的问：“谁？老潘？”老沈摇头道：“是一个女孩子，叫青菱。”“青菱？”墨玉喃喃自语，接着对我道：“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我点点头道：“嗯，那是墨儿的朋友。大约你以前听她提过。”等等，在墨儿失踪的同时，青菱也不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话墨儿不会这么着急的把青菱转移。可是她既然有能力让青菱和她一同失踪，为什么不去找老慕容寻求帮助呢？ 见我在想事情，老沈接着说：“四爷告诉我那丫头可能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上海基本上被我们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所以他怀疑，花墨那丫头来了杭州。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虽然四爷已经完全不让我插手这件事情了。”“他别让你插手这件事情？”这不是老慕容做事情的风格，找以往的习惯来说，只要能够给他提供帮助，或者说可以被他利用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要对方撤手的啊。老沈点点头：“是，在我来这里之前，他几次警告我，千万不要再插手调查这件事情，不然绝对不会放过我。” 墨玉打开旁边另外的一听啤酒，递给老沈，笑道：“那你怎么没乖乖听话啊？”老沈接过喝了一口，摆摆手说：“开什么玩笑，我会乖乖听话？你见谁说的话我听过？除了我父母师傅以前老板免得扣工资……”我连忙道：“你打住，赶紧打住。”要是任由他这么满嘴跑火车，就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了。也真是悬，老沈说他这几日都跟着我，直到确定了我的上下班时间还有住址，才乘着我不在的时候来吓唬墨玉。可我居然连一点察觉都没有，想想当真是后怕。若是有什么人要对我们不利，大约也能够就这样得手了。 也就是为了躲避老慕容和他的手下，老沈这才托人帮他弄了个人皮面具。不过对于我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老沈也有疑问：“当初我特地找人查过，没印象妹子的产业里面有这么一间屋子啊。还是这是你哪个朋友的房子？”我苦笑道：“这是我一个故交的女儿以前置办下的，他自己早逝，女儿也是。那姑娘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原本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间屋子，后来无意中知道了，就干脆过来住了。所幸这地方人少，隔壁的屋子也不曾有人住，安静。”老沈点点头，想了想，接着道：“那你那个故交的女儿挺细心的啊。也没忘了把钥匙留给你们。”汗，看来还是不要告诉他，这门是我用银针撬开的比较好，不然又不知道这货要怎么说了。 由于人皮面具被我扯下来了，所以老沈暂时没有办法回宾馆。墨玉让他干脆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一晚。我从没想过，就这么一个晚上，居然也能碰到这么大的麻烦。 我和墨玉照旧睡卧房，老沈倒是随意，就直接在客厅打了地铺。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奇怪的是墨玉居然什么都没有问，照旧睡的死死的。这不合常理，平日夜里只要我有一点动静，这家伙马上会跳起来问我什么事。他还在那种被追杀的阴影当中，没有脱离，所以没理由会这么放松警惕……等等，那为什么他会轻易的放老沈进来？黑暗中，仔细端详枕边的人，接着，我蹑手蹑脚的起身，之前从玄关下暗格中取出的飞镖还带在身上。轻轻的推开门，我溜进了卫生间。暗着灯，仔细从头重新回想老沈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大约也都合理。 暂时没有什么发现，老沈也在客厅睡的正好。回到卧室，我重新躺下，手却偷偷垂了下去，背着向床下摸去。直到摸到那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我把黑湛古剑藏到了床下，固定在床板的背面。忽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我的指尖，不由的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顺着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摸下去，似乎是人的皮肤，有些熟悉的感觉。我的床下，藏了一个人。这个想法忽然就这么冒了出来，脖颈后面一阵凉意。抽手，看了看旁边睡熟的人，我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平静的坐起来，伸手到下面取出黑湛古剑。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想必老沈也反应过来了。 门，猛地被打开了。 躺在床上熟睡的“墨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我顺势拔出剑，抵在他的脖颈上。灯被打开，一回头，我这才发现，老沈一手拿着面盆，一手拿着菜刀，站在那里做防御状。哭笑不得，我道：“拜托，老沈你搞什么啊？”被剑抵着的人附和道：“是啊，看把三爷吓的，这剑别指着我啊。”老沈上前，一把把面盆扣在他头上，接着抓住他的衣领，用菜刀架着他的脖子。将剑收回，我蹲在地上，用力的将床底下的人拽出来。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才是真的墨玉。而眼前被老沈架着的，则是一个冒牌货。拿掉墨玉嘴里塞着的东西，解开绳子，他脱了力似的半倚在我身上。 “没事吧。”我轻轻的抚着他的额头。他似乎很累，大概是塞在嘴里的帕子里有麻醉剂。老沈押着那个假的进了客厅，我扶着墨玉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老沈在那个人的脸边摸了许久，然后极其郁闷的对我道：“妹子，这，这根本找不到接缝啊。他娘的现在人皮面具做的这么高级了啊？！”“不会。”让墨玉先暂且在旁边靠一下，我上前扶过那个人的头。指尖触摸着头发和皮肤中间的部分，很贴合，确实不像是面具，但是这个没理由是真的。回到沙发上坐下，老沈见我不说话，也就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依旧用菜刀架着那个人。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沈一脸的不明就里，对我道：“妹子你笑什么啊，这多危险的事儿啊。想想看，你身边躺着一个什么玩意儿？还笑得出来，佩服，佩服。”我道：“难道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姿势很有趣么，好像古装剧里面菜市场必然有的那个杀猪的胖子。”老沈还没来得及笑，一支飞镖就从他架着的那个人的脸边擦了过去。不但划伤了那个人的脸，还把老沈也吓了一跳。那个人的脸，并没有流血。老沈这才明白了我的用意。“厉害。果然还是这个女人厉害。”那个人无视老沈的动作，径直的站了起来，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用手撕扯脸上的破口。 也难怪找不到接缝，那哪里是个面具，分明是个头套，一直连接到衣领以下的位置，头发也是连着做在一起的。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不得不说，他的体型和声音确实和墨玉有很高的相似度，当然也不排除受过专业训练的可能。给墨玉灌了点药，然后扎了几针，他很快开始清醒，却依旧说不清楚那个男人是怎么样进来并且将他捆起来的。“别问他了。”那个男人开口了：“他不会记得的。因为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晕倒了，迷香，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好用的。”我笑了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和杯子，倒上一杯茶放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我道：“先生既然此时已然被擒，那自是应该知道，吾辈并非善类。若是我想知道什么，还望先生据实相告。”男人看了看我，目光移向别处，最后还是说：“好。你想问什么？” “谁让你来的这里？” “我的恩人。” “恩人？” “那个人救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那个人救了我。” “那个人为什么要你来这里？” “他说你是一个很强的人，无论是力量还是气场。所以要我解决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并且取而代之。没想到这个胖子突然出现了，所以我没来得及杀了他。” “我看你有点面熟。” “其实我们见过，一个月以前，在安吉。吃饭的时候，我是你邻桌的客人。” “不对，不是这个时候。” …… “是你？！” “妹子，这到底是谁？” “老慕容的义子，慕容羽。” 数年未见，当初也只见过寥寥数面。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看到这个人。但似乎，他已经不记得他自己，不记得他的义父，更不记得，我是谁了。 正文 第三章：一件怪事（1） 天一亮，我就让老沈带着慕容羽去找四爷。临走的时候，我提醒他道：“别告诉老慕容看到过我们，就说是无意中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你。他自然会认得他自己的儿子。晚些时候我们再来找你。”老沈应了下来。送他们上了出租车，我收拾了一下，稍微弄了点吃的给墨玉，然后换衣服出门。“这么早去哪里啊？”墨玉被我拽着走，一早的时候，路上还没有什么人。我道：“换脸。”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让老慕容知道我还活着，好不容易生活进入正轨，还是别再卷入是非的好。老沈留了一台手机给我们，说是这个号码只有他自己的机子有存，并且这台机子里面也只有存他自己的号码而已，要我们用这个跟他联系。 早上七点，终于找到了这个许久没有来的地方。那是一家茶室，表面上和普通的茶室没有什么区别，柜台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叶，桌子上摆着各种的茶具，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正在那里沏茶。推门进去，门上的风铃想起，女孩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欢迎光临’，大约是一种程式化的习惯。站定，我并没有说话，也不再向里走，女孩这才抬头看了看我和墨玉，接着走上前来，对我道：“两位贵客一早前来，不知道是需要什么茶？”我笑笑说：“茉莉花。”女孩笑着回答说：“小店不卖茉莉花。”缓步向前，我绕着女孩转了一圈。 回到原地站定，女孩突然说：“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我道：“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墨玉在一旁听着我们的对话，不明就里，女孩笑了笑对我道：“三少果然还是有需要我帮助的这一天的。”走到桌边坐下，我拿起泡好的茶啜饮一口，笑道：“时运不济。二十年了，你还记得？”女孩点点头，接着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样子。这家店并不是一家普通的茶叶店，它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务。刚刚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女人——她已经四十岁有多，当初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二十多岁。 店家的暗号就是茉莉花。因为在进门之前，就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茉莉花暂时缺货”。这牌子一年四季从未摘过，时间久了，也就不再有人来问了。女人的名字就叫茉莉，是不是真名这个真的没人知道，只是她的手艺，是有目共睹的。“将自己易容成二十岁的样子，好玩儿么？”跟着她走进里面的暗室，墨玉开玩笑似的问她。茉莉回头看了看墨玉，然后笑了笑，说了句：“总没有永远不会老好玩儿。”我回头看了一眼墨玉，示意他闭嘴。 暗室之中，一个个木匣码放整齐。 这家店同时经营着人皮面具，想来再也难找这么好手艺的人皮面具了。虽然说道上也有经营这种手艺的人家，就好像之前老沈用的那种，可手艺远不及这个精巧。毕竟价钱也是不一样的。 等到我们离开茶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照茉莉的说法，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使用过这种东西，但是对这镜子，我和墨玉还是久久的愣神，好一阵都没有缓过来。茉莉说，一个月之内我们是不可能把面具拿下来的，她新研究的材料，相当的结实，甚至于寻常的利刃都无法割开。哪怕我们被认出带了面具，也决断是不可能被摘下的。同时，这种材料也不惧怕液体，所以完全可以放心使用。甚至于带着这东西再上妆唱戏都没问题。 才出茶室，就接到老沈的电话。他的声音很兴奋，也可以说是新奇：“你们快来，有新的消息，那丫头露过面，而且还跟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人接触过。”他报出来的地址离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算很远，那是老慕容的一个堂口，而且似乎是许久不用了的。不知怎的，又用了。 十五分钟以后，我们到了约定的地方。门口的人拦住了我们：“这里是私人地方，两位有什么事吗？”我道：“沈先生约了你们四爷，我们是他的同伴。他让我们来这里寻他。”拦住我们的人对着里面说了句什么，接着对我道：“两位请稍候，我着人先去通报一声。”我点点头示意他随意，接着转身对墨玉道：“想个别的名字，等下糊弄老慕容。”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也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还是怎的，看着墨玉这张新面孔，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大约他现在看我这张脸也是如此。 进去通报的伙计很快出来了，门口的人一抬手道：“两位，请。”缓步走进去，我打量着四周。一切还是昔年景象，仿佛从未有过变化，只是世易时移，大约人事早就有所不同了。老慕容看到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老沈说我和墨玉是他的朋友，帮忙来找墨儿的，于是老慕容也没有什么疑心。 “最新的消息，有人曾经见到过她一次。”落座之后，老慕容缓缓的开口：“那个时候，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顿了顿，他说：“三小姐。三小姐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从这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这算什么意思？三小姐是最后见过墨儿的人？且不说三小姐已经将关于我们的事情全部忘记，根本不会认识墨儿，就算是她记得，墨儿也没有理由去找她——寒影会已然衰败了，三小姐的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况且她平时也不喜帮会之事，更不要说什么人脉之类的了。我刚想开口问，却发现老慕容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他接着补充说：“后来，我们又找到了第二个目击者。”“第二个？”老沈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么说，那丫头最后一次出了，是被这第二个目击者看到了？”老慕容摇了摇头，道：“不，第二个目击者，看到的并不是花墨，而是青菱。”老沈看了看我们，接着对老慕容道：“四爷，您就别卖关子了，第二个目击者到底看到了什么？”老慕容别瞟了一眼我和墨玉，接着道：“第二个目击者，看到的，和青菱最后一个接触的人，也是三小姐。”又是她？如果说仅仅是一个人，那么这是巧合，墨儿和青菱失踪之前最后一个见过的都是三小姐，这就有问题了。 我问：“那还请问四爷，您说的那两位目击者，有看到之后他们去了哪里么？”老慕容微微皱了皱眉，道：“他们都说，看到花墨和青菱，都是跟着三小姐走了。”说这话的时候，老慕容一直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眼神里面带着些许的怀疑。转念一想，我心说糟糕，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声音还和以前是一样的。想来老慕容自是起了疑心。所幸的是，他看了我一会儿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人皮面具不会跟着脸部变换颜色，大约他看我没有什么反应，便也不再多看。 大家都不说话，我拿着茶碗啜饮，墨玉则坐在对面，抱着茶碗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疑问。老沈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找那个什么三小姐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弄这么复杂，还不如直接问来的痛快。”老沈的说法是没有错，可是我却觉得，三小姐未必会说，就算说了，也未必是实话。奇怪的是，这样的方法老慕容应该早就想到了才对，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付诸于行动？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老慕容开口了：“你怎知我没有找过？前几日，我让手下的人偷偷跟过三小姐，却发现，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那日，一早的时候，老慕容就让手底下的人跟着三小姐出了门。似乎那天她是要去找她的朋友青铜。老慕容的人跟着三小姐上了地铁，可是由于地铁站里人流的关系，他们跟丢了。由于事先知道三小姐会在哪一站下车，于是他们就在出站的地方等待。没多久，按照事先所计划的，三小姐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视线当中，一边走还一边打电话，似乎是在跟青铜说，让她直接去另外一个地铁站等，不再去家里找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没想到，跟着三小姐的伙计的手机突然响了。没错，就是这样。事先他们为了防止再次跟丢，于是安排了两组人在她平时最常走的两条路上等。 两组人还约好，要是谁那里看到了，要给对方打电话。那伙计完全傻眼了，如果说自己的同伴看到了三小姐，那自己眼前的这一个，又会是谁？自己才刚刚找到，还没来得及给伙伴打电话，然而伙伴的电话却来了？！ 不得不说，老慕容手下的人还是有些用处的，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还强作镇定的接了电话。其实已经猜到内容了，另外一组人也看到了三小姐——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手中拿着的东西，甚至于是手上的饰物，几乎都是一样的，至少在他们看来，很难判断。另一组人说，他们看到的那个三小姐往青铜家里的方向去了，而这个伙计自己这里，则依旧是往另外一个地铁站的方向。伙计当即给老慕容打了电话，询问应该怎么办。“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我也傻眼了。”老慕容笑笑，说：“当初，要不是知道三爷已经……我还以为，那是她在恶作剧呢。” 说这话的时候，老慕容似乎很真诚。大约只有对着已经故去的友人，他才会有这般的真诚吧。过去这样的情感，我在他的眼里从未见过。“咳咳。”墨玉咳了两声，提醒我回过神来，接着，他问老慕容：“后来呢？”老慕容道：“当时我特意赶去看了，如果仅仅是从外观上的话，几乎无法辨认。但是其中还是有一个，被认出是假的。就是后来去了地铁站的那一个。”“有理由么？”除非是非常熟识的人，否则除了外貌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分辨方法。总不见得一个个的验指纹吧。 老慕容只说了两个字。 “气场。” 正文 第四章：一件怪事（2） 见我似乎并不理解，老慕容解释道：“这位小姐有所不知，三小姐平时温和善良，遇事果断，但并非是决绝之人。若说是江湖经验，她绝迹是不够的。地铁站里的那个女子眉眼自是和三小姐没有半分的差别，可气韵上面的差别就很明显了。可是，还没有这么简单。”照道理既然已经分辨出来了，那应该就没有什么了。可看老慕容的表情，分明是还有些什么没有说出来，刚想开口问，却发现老慕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放下手里的茶碗，调整一下坐姿，我问：“四爷何以这样看着我？可是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老慕容摇了摇头笑道：“并非小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咳，恕我直言，是否之前你我曾经见过？虽说你的相貌我并不曾有什么印象，可言行到仿佛有些熟悉。”老慕容的观察力真的很好，相反的，大概我的演技就不行了吧，这么轻易就已经被看出了破绽。所幸他还没有确认。我依旧装傻，漫不经心的笑：“四爷说笑了。人有相似，四爷博闻广记，也许真的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也未曾可知。倒是刚刚，两位口中的三小姐，既然已经分辨了出来，又还有什么，复杂的事情呢？” 看来老慕容的怀疑仅仅是猜测，并没有什么根据。大约他也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臆测而已，我转移了话题，他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老慕容道：“这世上，有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我摇头：“这自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孪生兄弟也会有些许的差别，有可能是行为习惯，有可能是语言方式。绝对不会是一模一样的。”“可是，我们就碰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老慕容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转而落到了墨玉的身上，停留数秒之后，才继续开口。 “既然已经确定地铁站里的三小姐是假的，那么要找出她的错漏照理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问题就是，我们找不出任何的问题。无论是长相还是衣着，都是一模一样的。这点并不难办到，可有些东西，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说着说着，老慕容的目光重新落到我的身上，我微微的低头，以避免和他对视。“什么细节？”一只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的墨玉突然开口，老慕容看了看他道：“三小姐平时有佩戴饰物的习惯。她的左手有一只白玉的玉镯——就和这个小姐手上的差不多。”我心说糟糕，当初假死之时丢在火堆里的镯子不过是我手上的这个的复制品，老慕容是见过这个镯子的，虽说应该不熟悉，但也难保他不会看出什么。 老沈见着老慕容一直盯着我，于是打岔道：“这有什么难的。一个镯子而已。有花纹的镯子难找一样的，光是白玉的镯子有什么难的。说到底这还不过是个器物而已。”老慕容摆摆手道：“要是像沈兄弟说的这么容易，那我也不至于想这事儿这么久。沈兄弟可曾见过三小姐？”老沈摇头道：“我怎么会见过。好像老黑跟她挺熟的……”仿佛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老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墨玉，再瞥了我一眼，接着咳了两声，对着老慕容道：“反正我是没见过。” 老慕容不以为然，继续道：“我知道曾经有人假扮过三爷，所以也会想到有可能有人会假扮三小姐。为此，我特地派人去调查过她。除了她的长相以外，还有行为习惯。大约哪怕是她周围熟悉的人都不曾注意过，三小姐的右脚脚踝上有一道很不明显的疤，仿佛是以前被什么东西勒伤留下的痕迹。那并不是近期的伤痕，而是很久很久之前就留下的。这样的痕迹别说模仿了，就连注意到都很困难，可是，在那个假的三小姐身上，也有这样的痕迹，一模一样的位置。” 这样的说法就有些骇人了。我看向墨玉，他仿佛也并不记得三小姐的脚踝上有这样的痕迹。若是连他都不曾注意到的话，那痕迹当真就不是很明显的那种了。若是假冒者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那为什么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轻易的就被看出来气韵不对呢？老慕容大约也是纠结在这样的矛盾之中，他接着又道：“还有，就是行为习惯。三小姐是高度近视，有戴眼镜的习惯，我的手下注意到一个细节，三小姐大都用左手推眼镜，而且是手掌平摊，真正碰到眼镜的只有中指而已。极少的时候会用右手推眼镜，而用右手的时候则习惯性用食指和拇指一起，手指都是自然弯曲的。” 不得不佩服老慕容的调查能力，连这样细微的差异都注意到了。可是在这种习惯动作上面是很难改正的，如果说假冒者过去是不戴眼镜的，那突然带上一定会非常的不习惯，并且推眼镜的姿势应该也会很别扭。如果假冒者过去就是戴眼镜的，那就一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细小的差别，想必注意到了也难以改正——长期的习惯动作并不是那么容易修正的。墨玉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四爷的意思是，那个假的三小姐，在这些细微的动作上也没有出错？”老慕容点头，老沈一脸的不可思议：“开什么玩笑？要这种都装的出来，那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精神有问题的。” 老慕容摇头道：“还有一种可能。”“什么可能？”老沈不解。我接话道：“是真的。那个人，是真的。”没错，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如果说什么都没有出错的话，那么那个人，就应该是真的。“有没有可能，两个都是真的？”墨玉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假设。从逻辑上来说，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可是，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为什么那个已经被判断成为假的的人在行为上没有丝毫的错漏。看来老慕容想的跟我一样，只是这个只能是设想，而不可能成为现实。 陷入了一片寂静。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我看了看老沈，示意他提慕容羽的事情，没想到老沈却微微的摇头。什么意思？老沈正对着我挤眉弄眼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的时候，老慕容却开口了：“小姐，你是想问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吗？”老慕容冲着内堂打了个响指，一个男人被带了出来。是慕容羽。我看着老慕容，他的眼神里面似乎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每每当他出现这样的表情，再配合这样的眼神，就意味着下面有一个大陷阱在等着我。这么多年了，他总是这个样子，真是麻烦。 我点点头：“没错。”话刚出口，我就感觉有些不对。慕容羽是见过我的，甚至于他还假扮成了墨玉！那就意味着他知道我们还活着！既然是这样的话，他就很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慕容。老沈说我们是他的朋友，如果说老慕容聪明一点的话，根据慕容羽的话就可以推测出我们是谁，带上人皮面具都没用。我瞟了一眼慕容羽，却发现他依旧是被捆着的。难道说他什么都没跟老慕容说？出了是这样以外，应该没有别的理由。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就是陷阱。 墨玉的有些焦虑的看着我，我抬手扶额，微微的摇头，示意他镇静，接着对老慕容道：“不瞒四爷，老沈之前被这个男人跟踪。发现之后将其制服。平日里老沈做事虽然不算谨慎，但应该也不至于得罪什么人有什么仇家。听他说，最近一直与您还有青帮交往过密，我想着，会不会是有人因为这个缘故而盯上了老沈，故而让老沈带着这个男人来找您。”这个说法大约是最好的了，什么细节都没有说，临时有什么对不上的也可以现编。老慕容眉毛一挑，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墨玉似乎想开口替我解释什么，我却微微的摇手制止了他。老沈很配合的也没有出声，我看着老慕容，看着他的眼睛。最终，他移开了目光，道：“这是我的义子，慕容羽。沈兄弟把小羽送过来的时候，我还真被吓了一跳呢。可是后来我发现，他有带过人皮面具的痕迹。所以，沈兄弟，我想知道，他当时，扮成了谁？”老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我插嘴道：“仿佛是什么六爷，不知四爷是否认识？之前我听老沈这么说的。”接着，我对老沈使了个眼神，他立刻接话道：“是啊。这家伙好能打，要不是我这妹子身手好，我还真打不过他。” 老慕容眉毛一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道：“我这个义子在青帮当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就算是我回到年轻的时候，大约也及不上他的一半。”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嘛，老慕容原本就不是靠身手在青帮取胜的，打不过，太正常了。老沈接话道：“什么嘛，何必把你这个义子说的这么夸张。还不是败在了我这妹子手下。”我撇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老慕容分明是在暗示什么，青帮之中，除了我以外，大约也鲜有几人能轻易将小羽制服。 老慕容依旧在怀疑。 正文 第五章：一件怪事（3） 目光始终游离在我和墨玉之间，却极少去关注老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墨玉几次用眼神询问我对策，我却在盘算另外的事情。没等老慕容开口，我便站了起来，双手在前抱拳道：“还望四爷给个解释。既然这是您的义子，那为何会来攻击老沈？还是说，最开始，这就是您的主意？”有些挑衅的语调。没错，我是故意在刺激老慕容，告诉他，同样的，我也在怀疑他是不是和这个事情有什么牵连。并且，这样的问题问出来，典型的是年轻气盛的思考方式。希望他不会再对我有多少怀疑。 老慕容盯着我看了许久，叹了口气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来在我们来之前，老慕容已经问过小羽了，可没想到小羽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是看到作为义父的老慕容，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从之前他看到我和墨玉的反应来看，小羽对于我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印象，反而更像是有人要他来做的这件事情。老沈说：“我可没招惹他啊，没事儿他扮成老黑的样子，可把我吓惨了。”我理了理刘海，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坐下。墨玉看了我一眼，道：“四爷似乎还有什么没有说。”老慕容笑着问：“哦？是吗？” 墨玉道：“关于之前的，三小姐。我们可以帮忙做什么？”这个丫头确实是墨玉一直不放心的对象。八字太轻，又一次次的被抹去记忆，虽然说天生的敏感和分裂出来的魔女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给予她保护，可是毕竟，她还是个孩子。我帮衬道：“是啊，现在可以知道的，她们所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三小姐。我们还可以做什么么？”而老慕容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了。”没有了？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做没有了？”老慕容解释道：“那天在我见到其中一个之后不久，那个人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我立刻让在周围徘徊的人都收拢起来找，可还是没有找到。关键的是，另外一边的那个三小姐，也在同一时间不见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方，同时消失在了听命于同一个人的跟踪者的视线里。这样的巧合就不应该被称为是巧合了。 外面的伙计突然进来了，说是要叫老慕容出去一下，有些事情要他亲自处理，老慕容应了一句，回头招呼一声让我们自便，就出去了。墨玉走过来，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老沈踱步走到屋子的中间，偷偷的向外瞧。确定老慕容走远之后，老沈开口对我道：“妹子，你真可以。扯谎都不打草稿的。”我笑道：“那也没见穿帮啊。不穿帮就行，管那么多草稿不草稿的真是。”墨玉正色道：“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宁儿，你看出什么来没有？”我摇头：“完全没收获。” 我说的是认真的。 虽说我的年纪比老慕容大上不少，但是说起江湖经验，我还真的不一定会比他多多少。毕竟旧时的江湖与现在也已经不同了许多，再加上其中有一段日子我还一直隐居，着实是看不出什么的了。原本我所接触的就大都是明目张胆的刀光剑影，若说是这种察言观色，并不是不会，可如果是老慕容要装，大约我也难以判断出些什么。我对墨玉道：“其他的都好说。如果是有人假扮墨儿或者是青菱，反倒我都觉得可以理解，假扮三小姐，他们能得到什么？” 若说想要控制青帮，完全可以直接动手假扮成墨儿，或者利用墨儿没有什么防备的人，就好像青菱。可偏偏，他们选了三小姐。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寒影会已倒，虽然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以及残余势力，可如果想要凭借三小姐一己之力而重新振作，这种可能性着实微乎其微。如果说是为了别的，三小姐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自己本身也并不存在多大的价值——请容许我这么说，毕竟，对于类似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她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不值得使用人皮面具这种昂贵的东西，甚至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一模一样。 成本太高了吧。 正当我想着的时候，老沈一声咳嗽。墨玉连忙坐回原来的位置，装模作样的饮茶。老慕容的脸色有些不对，他轻声对我们道：“各位，又出事了。”之前进来的伙计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就在刚才，他们在离这个地方只有几条街的位置，看到了一个人。没错，他们看到了三小姐。老沈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在这儿看到三小姐有什么奇怪的吗？”我撇了他一眼道：“我的休息时间是星期五和星期六，今天不是双休日。”“然后呢？你是说那丫头逃课？”也不知道老沈这是不是故意的。墨玉插话道：“这里是杭州。” 没错，就是这样。 三小姐不会没理由在一个不是双休日的日子逃课跑到杭州来。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不会这样做。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不是三小姐。 “我去看看。”说罢，我走了出去。 老慕容他们来不及阻拦，只能由得我去。墨玉却还是不放心，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我对墨玉道：“别紧张。就算她真是三小姐，现在她也不会认得我们。只当做我们是路过，小心便是了。”虽然我依旧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从三小姐身边走过，她确实没有认出我们。“别回头。”短暂的擦肩而过之后我这么提醒墨玉。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其实有不妥的地方我也看不出。而墨玉却说：“那个人，好像不是三小姐。”“为什么？”溜到街角，我再一次偷偷的看那个人。墨玉说：“就是，觉得不像。”他说着，挠了挠头，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一会儿，三小姐上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车子启动，开远了。 “我们也走吧。”我转头对墨玉道。却发现他已经半靠在了旁边的墙上，似乎是身上没有力气，一旁的地上还掉着一块帕子。我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生什么人都没有。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墨玉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伸手指了指，似乎在指我的背后，刚想回头看，却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眼前逐渐模糊，变成一片黑暗。 “不是够数了吗？怎么又抓了两个？” “我们的事情暴露了。” “什么意思？” “之前这两个人从我的旁边走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你这样抓了他们，原来不知道，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不，我有感觉，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而且这个男人的眼神，总让我觉得很熟悉。” “你总是这么感情用事。一时兴起想着什么做什么。” “我乐意，你不用管。这里的事情我负责，你也管不着。” “哈，我为什么要管。都是按照命令做事。我提醒你，还是早点回上海比较好。” “有什么关系吗？青帮里面见过三小姐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被我们抓了，现在，我就是三小姐。 “你还知道你原来是谁吗？” 迷迷糊糊的听到这样一段对话，似乎说话的人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假货和她旁边的人。然后我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一个小平房，水泥墙，水泥地，有点冷。我的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腿也被绑住。蜷缩起双腿，我靠着墙坐了起来。墨玉还躺在一旁昏睡，大约是因为药物的关系。房间里没有光源，唯一的光线来自于我所靠着的这堵墙的上方，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气窗，大约连一个成年人的脑袋都钻不过去。透过光线，我看到对面的位置，下面还被捆着好几个人。 “你醒了？”角落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沙哑的女声。那个女孩子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但又感觉说不上来。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那个女孩子的脸。她说：“你醒的很快。他们已经给你补过一针了，你们昏睡了一天一夜。”我点点头。她又说：“那个男人是你的朋友？”我依旧只是点头。她似乎还想继续说，可旁边的一个女孩子醒了。“又来新的人了？”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由得一惊，这，这是墨儿的声音。我问：“你是谁？”她回答说：“你别紧张，我和你一样，也是被抓来的。我叫花墨。”谢天谢地，真的是墨儿。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这么轻松的就找到了墨儿和青菱，可是我和墨玉也被卷了进来。索性我身上没有带什么违禁品，墨儿暂时也还没有认出我，否则身份被戳穿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墨儿似乎觉得有些奇怪，问：“你们为什么会被抓进来？”我心说我怎么知道，而墨儿的下一句话则让我有些诧异。她说：“这里所有被抓的人，应该都认识三小姐。”据墨儿说，这里被抓的，加上我和墨玉，一共是六个人。至少她只见过六个，还有没有她也不清楚。分别是青菱，我，墨玉，以及三小姐过去在寒影会时候的秘书，他们叫她米兰。墨儿所庆幸和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把青铜抓来。大约是太熟了不好下手？ 米兰并没有被关在这里，她只被送到这里一个晚上，然后就被带走了。青菱是因为花墨被抓的，原本那天，青菱是要去找花墨的，结果由于花墨被抓而没有等到，当三小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用花墨的名义将她约出来。青菱原本见过三小姐的相片，于是就当是花墨让三小姐来接的她，丝毫没有防备的就被抓了。墨儿问：“你们是不是也认识三小姐？”我刚想怎么应付，却没成想最初说话的那个女孩儿开口了：“我认识你。”“啊？”我并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个女孩儿继续说：“我有一种感觉，我认识你。” 她从黑暗处挪到了光线下。唯独只有她，只有她的双手是被绑在身前的。她撩开了挡在脸前的黑色长发，露出了她的脸，我看了，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认识这张脸。 那个时候，她叫天书。 正文 第六章：一件怪事（4） 天书和雨薇是同一时代的人。换句话说与我也是同一时代的人。而如今，她就在我的面前？！这也太不可思议的吧。没有理由她可以活这么久，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更没有理由她会被关在这里——以当年她的身手，大约早就逃走了吧。一旁的墨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晃晃悠悠的坐起来，看到光线下的天书，不由的“啊”了一声，转而换成一种难以置信的语调：“你……你还活着？纪颜，你还活着？！”“纪颜？”天书是纪颜？我诧异的看着墨玉，然后天书说话了，她说：“你们认错人了。” 莫名其妙的这么一串之后，她回到了之前角落的位置，不再说话。这张脸明明是天书没有错，而墨玉则叫她纪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纪颜应该是纪灵的姐姐，寒影会当初的五当家。可是，她不是应该死于湘西斗中的尸毒么？距离当初的事情已然过去这么久了，这当中从来没有人见过她。所有人都当她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她在这里！瞬时间我感到脑子有些混乱，墨玉似乎也觉得很奇怪，他轻声问我：“这个人，真的是纪颜吗？”我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我认得她的脸，她是天书。” 墨玉苦笑了一下，对我道：“难道你今天刚刚知道天书就是纪颜吗？”好吧，就算我知道，大约也已经忘记了，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说，她的名字已经不再重要。虽然说这样有些残忍，但想必也只能如此。与其去怜悯死者，不如怜悯活人。在未来漫长的岁月当中，总有些人要淡出视线，永远的消失。那么，请给将来会遇到的、那些还不认识的朋友腾一个位置，心里的位置。尤其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不然可就记不下了。 墨儿忽然往我们这个方向凑了凑，问：“你们，你们是寒影会的人？”我看了一眼墨玉，反问道：“你是寒影会的人？”她摇头：“不是。”说罢，停了一下，又立马跟了一句：“你们也不是青帮的人，我从没见过你们。”我笑道：“那你就是青帮的人。”毋庸置疑的，这是我原本就知道的事情，只不过顺带着墨儿说话的漏洞讲了出来而已。墨儿愣了愣，笑了一下：“想必两位也是道上混的吧。失敬。”没成想，墨儿如今也会说这样的话了。我瞥了一眼墨玉，笑了笑。当初真不应该把这个摊子就这么甩给墨儿，现在想来，于心不安啊。 墨儿却说：“两位可曾知道，纪颜，是原寒影会的五当家。”我看了看墨玉，点头道：“知道。”墨儿正色道：“那就对了。”见我和墨玉似乎都没有理解，她解释说：“纪颜和米兰是原来寒影会的人，我和青菱属于青帮。虽然我不知道两位的来历，但看这处变不惊的架势，应该也是有来头的。我之前推测他们是为了帮派之间的事情而抓我们，现在大概可以确定了。”我刚想说话，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墨玉问：“那是什么声音？”我摇摇头，示意他们别出声，然后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似乎是一些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近，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话很粗俗，大约是没什么文化。砰地一声，我们所在的房间的门被踢开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眼睛感觉很刺痛，我扭过头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等眼睛稍稍适应，我抬头看了看进来的人。那是一个很健壮的男人，大约一米八的身高，光头，很壮，这种天气还穿着件白色的背心，左手臂上纹着纹身，看不清楚那是蝎子还是小龙虾。那个男人进来转了一圈，然后走到门口骂了一句：“他娘的，这地方连女人都绑的这么严实。难怪一个都跑不掉。” 旁边的马仔点头哈腰的奉承道：“那大哥，咱们到时候也这么绑不就好了。别动气。瞧瞧里头，那俩丫头长的还不赖，要不带出来，啊，专门伺候您？”墨玉似乎有些担心，于是往我前面挡了挡，花墨第一个被拽了起来。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倔强的很，那个男人轻佻的用手捏起她的下巴，被她反唾了一口。“他娘的！”男人很生气的骂了一句，然后一巴掌甩在了墨儿的脸上。“欺负一个丫头算什么！”我不由的喊了出来。那男人把墨儿丢到一边，走到我的面前：“你想出头？”墨玉撞了我一下，自己挡道了我的前面：“别碰她。” 男人一把拽起墨玉的衣领，冷笑着道：“老子凭什么听你的？”角落里面的纪颜突然说话了：“放开他，不然你会有麻烦。”男人依旧拽着墨玉，骂了句：“他娘的今儿碰上的人都挺横啊，老子就不信了，不放开这男人能怎么样？”话刚说完，那男人忽然松了手，咧着嘴，不停的叫唤，同时还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右手。回头看纪颜，她的双腿也被绑住，只能侧坐在地上，奇怪的是，她的双手十指相扣握在胸前，手腕被绑住。她的姿势好像是在祈祷，眼睛闭得紧紧的，双眉微蹙。 “我说过，动他是会有麻烦的。”纪颜睁开眼睛，补充了这一句。墨儿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那个男人的手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可之前他的疼痛看起来很真实，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也没有装的理由。男人骂骂咧咧的，却不敢再碰墨玉。带着手下的马仔，那个男人出去了。门刚刚关上的瞬间，纪颜闭上了眼睛，猛的倒了下去。“纪颜！”墨玉低声叫了一句，她却躺倒在那里，不再有什么反应。青菱看了看，说：“似乎是晕过去了。她在这里都没有吃过东西。” “休息一下吧，你们两个。刚刚那个家伙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小姐。虽然我觉得他跟三小姐，不是一伙的。”墨儿这么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我应该不认识你，但是你的眼神，很特别。”呼，所幸还是没有被她认出来，这样就好。再随意的说了几句，就不再有动静了。一直到窗口的亮光慢慢暗下去，我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推推墨玉，我轻声的问他：“为什么那个人会放开你？”墨玉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说实话，觉得这事儿跟纪颜脱不了干系。”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想到的不是纪颜，而是另外一个人。 想想看，有谁可以做到这些事情？轻而易举的读到别人的心思，用意念控制别人的行为，甚至进行攻击，造成伤害？但似乎我想到的人和我眼前的人，应该没有任何的关系，逻辑上，是这样的。忽然，墨玉对我说：“你知道吗，三小姐，是认识纪颜的。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她。”墨玉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些，而他却以为我会知道——墨玉说之前似乎有人跟踪和调查过他，而且应该是青帮的人。原本以为是我找人做的，可现在看下来，我完全不知情。 他说，最初纪颜是三小姐的师傅。似乎是学习塔罗牌这一类的东西，所以也难怪后来会有魔女这样的存在。可后来的某一天，三小姐就不再是她的徒弟了。很奇怪，三小姐并没有过多的询问，甚至于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墨玉说：“在她的记忆当中，确实没有这么一个人。”纪颜在离开的时候给她洗了脑，大约也就是因为这样一次次的洗脑，催眠，遗忘，才导致三小姐如今的敏感和冷漠——有时候，洗去记忆的同时，还会忘记一些其他的东西，一些看似无关痛痒的东西。例如情感，快乐。 大约这也是她如今这个性格的缘故。我也从来不知道这一段历史，墨儿也从未说过，大约她也不曾知道吧。曾几何时，我们都认为纪颜已经死了，可如今，她还活着，只是她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什么东西是不能被记住的，总有些人专门在洗去别人的记忆。如果有一天，早上醒来，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大约就是有些什么曾经的记忆，已经和你说再见了。当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门又一次打开了。 “把刚刚那两个女人带走，那个男的丢出去。剩下两个留在这里！”几个马仔进来，抓着我和墨儿，直接把我们抬了出去，至于墨玉，光线太暗，我只看到他被几个人抬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我们被带进了另外一个房间，两个马仔解开了绑住我们的绳子，甩了甩发麻的双手，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房间很干净，除了一张大床以外，没有别的东西。墨儿揉着手腕的位置骂了一句：“卧槽。”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我借着屋子里透出了的光略看了看这一带的地形，仿佛都是些平房，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件屋子都是如此。“小姐。”墨儿突然叫我。我笑了笑，问：“怎么？”墨儿说：“你怎么称呼？”我笑了笑想了一下，对她说：“叫我凝师傅吧。他们都这么叫。”正说着，那个男人进来了。 不仅仅是他进来了，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大约十来岁，很瘦弱。“跟她们讲讲规矩。”男人这么说了一句，女孩有些恐惧的走到我们面前，对我们说：“这位是邓爷，姐姐们要好好伺候……”“怎么伺候啊！要给她们解释清楚！”男人一字一顿的对着女孩大声的说。女孩微微有些发抖，拼命的点头：“两位，两位姐姐请把衣服脱掉……”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邓爷的反应。我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见我开口询问邓爷并没有生气，女孩回答说：“我叫涟漪。” “敢问邓爷是做什么的？” “老子以人为生。” “明白了，人贩子。” “可别这么说啊，有些小地方的人，没人养没人管的，卖到外头还能有口饭吃。” “你这可是把别人往火坑里推。” “小姐，你们两个是我看上的，不会给你推进火坑的。把我伺候好了，我保证你们好好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能力让我相信你？” “你这个女人还挺横。老子看上的不是你这张脸，老子看上的就是你这个眼神。有气势，不像是能轻易压住的人。所以老子就是想压你。” 我笑道：“哥们儿，想多了。” 正文 第七章：无意闯入 被邓爷言语调戏了一番，墨儿积压的火气全都上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她直接挥拳冲了上去。邓爷这一身肌肉也不是白练的，几招下来，墨儿并不占什么优势，只能靠着自身灵巧躲避着还击，如果仅凭力量，她完全不是邓爷的对手。并不是我不想上前帮她，只是我觉得这里头有古怪。大约是多疑的缘故，什么情况下我都愿意多想想，哪怕是现在这种环境。如果墨玉真的被扔出去的话，那现如今他应该已经挣脱绳索了。我们被抓之前刚刚见过老慕容，同样他的手下也看到了三小姐就在那附近。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慕容的人应该已经接到墨玉了。 最好是这个样子，否则的话麻烦就不小了。墨儿被大力的丢了过来，力量是她的硬伤，毕竟还是不到家。一着急，她捻下发上的银簪当做飞镖掷过去，却被轻易躲开，银簪钉在了门边的墙上。“好功夫！”邓爷感叹到：“很少有女子能够抵挡我这么久的。失敬了啊。既然这么厉害，你怎么会被抓呢？抓你的人应该没我厉害吧。”我道：“怎么，三小姐跟你不是一起的么？对了，三小姐呢？故人重逢，她总该出来一见才是啊。”邓爷却奇怪道：“什么三小姐？老子是今天刚到的。看这儿地儿还不错，就想着拿来关孩子。没成想这儿还有几个人，抓了你们。两个妮子长得倒是不错，就想着拿来玩儿玩儿。没想到这么能打啊。”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好像是青菱的声音。“快跑！”是墨玉。墨儿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墨爷，为什么是墨爷的声音？怎么可能呢！？他，他不是死了吗。”这下糟糕了。邓爷听不懂墨儿在说什么，刚想问，门突然被踢开了，进来七八个人，对着我们就动手。墨儿道：“一人三个，解决了他。”邓爷却想要阻止：“这是我的人……”话刚说了一半，其中一个就对他发起了攻击。“看他们的眼睛！”站在身后的涟漪忽然指着他们的眼睛这么说。我细看，这才发现，他们的眼睛都呈现裂纹状，很难形容。看到过碎掉的钢化玻璃么？就是那个样子，碎裂成一块一块却又连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眼睛。 那些人很奇怪，力量很大。一拳上去没有任何的反应，平常人早就应该倒下了才对。墨儿之前跟邓爷动手，气力消耗了太多，自然是没有什么力气再跟他们纠缠。我引着其中一个跑向墙角，邓爷一边打一边对我喊道：“小姐，没路了。你自求多福吧。”却没想到我突然一跃，一脚踩到了墙上，然后用力一蹬一个空翻转身，双膝猛地押到了那人的身上。对方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我双腿用力，膝盖夹住了他的脑袋，道了一句：“对不起了。”接着腰部用力，清脆的一声，那人的脑袋就转了一个方向。大约是里面的骨头被拧断了。 “他娘的，怎么有这种女人！！老子今天走的什么霉运，碰上的都是这种女人！”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邓爷不由得连连骂娘。我笑道：“有空废话不如多动动手。”邓爷突然抛过来一个东西，对我道：“这玩意儿会用吗？老子看不懂这种东西，你试试？”邓爷抛过来的是一个袋子，打开，里面装的是十二支飞镖，似乎都喂了毒。“哪儿来的？”我问。邓爷说：“捡的。”我递了三支给墨儿，然后捏了四支在手上，左手三支右手一支。 踢倒其中一个之后，我将一支飞镖扎入了那个人的眉心。接着左手挡在前面，双手交叠，右手猛的发力。左手里握着的两只飞镖抵住了扎入对方眉心的那支，飞镖居然几乎被完全打了进去，只留下短短的大约两厘米留在了外面。很快，剩下的几个也被解决。而墨儿，则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了？”我看了看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人皮面具还好好的贴合着。墨儿说：“没事。”邓爷道：“两位姑奶奶，先离开这儿好么？”我点点头，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我顺手拔下了之前钉在墙上的银簪。 猛地转身将手里的银簪掷了出去，正中目标。涟漪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你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墨儿想要冲过去查看，却被我一把抓住：“你看清楚！”我指着旁边另外一具尸体道：“你仔细看他们的指甲，都是发黑的。再看看涟漪，她的眼睛，刚刚是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呢？还有她的手。”我掷出的银簪正中涟漪的咽喉，大约是穿透了脖颈。却没有多少的血流出了。相反的，她的眼睛开始充血，好像在哭一样，流出了红色的血液。而她的指甲，则是深黑色。从她进门开始我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刚刚她提醒我看眼睛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她的手。 似乎是鲜血流尽了，她逐渐干枯萎缩，然后变成了一具焦尸。也有可能，这货本来就是一具尸体。邓爷一脸惊恐的说：“我的姑奶奶，就算这个是尸体，你刚刚杀的那些可都是我的手下啊。太他娘的狠了吧，杀人不眨眼啊。”我笑笑：“谢谢夸奖。”实在是懒得跟这个家伙解释这些问题，用之前很常听到的那句话说，这货的智商简直是一种病，还tmd是绝症。墨儿道：“别贫了。这些人可能在我们动手之前就已经死了。” “还不快走？这可是个风水宝地，有人在这里布了阵，这些尸体都很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纪颜站在了门口，青菱扶着她。她接着对邓爷说：“你带过来的那些孩子在哪里？最好赶紧让他们走。”邓爷见情形不对，便指着对面的一件屋子说：“都在里面。我原本留了十个手下看着他们的。”我道：“现在有八个已经在这里了。这个涟漪是你原本带在身边的孩子么？”邓爷点头称是。墨儿道：“会不会是一种术？让这里的人全都变成活死人。”我刚想说话，纪颜就打断了我：“好了，有什么离开这里再说。” 墨玉已经带了老慕容的人冲了进来，走了几步却突然向后退。走在后面的纪颜突然撞到了我，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面已经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都是孩子，年纪都不大。那些孩子都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青菱有些害怕，墨儿挡到了纪颜和青菱的前面：“你们先走。我解决他们。”邓爷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到门口的地方一把被老沈提溜住：“哥们儿跑什么啊。”突然一声怪叫，一个孩子冲了上来，青菱扶着纪颜连连退后，墨玉让几个人先带着他们两个离开。 墨玉抛给我一把过去惯用的勃朗宁，我对墨儿道：“你先走。”墨儿还想推托，我一把将她推向外面：“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走。”然后开枪射击。墨玉打手势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持枪站背对着我站着。“记得直接爆头啊。妹子我带着他们先撤了，外面给你们留了辆车！”老沈在外面这么对我们喊了一句，墨玉应了一声，然后就听到车子开远了。墨玉轻声对我道：“是不是有些不寻常，你有没有什么感觉？”确实，就像之前纪颜所说的，这里的风水很特别，似乎是被人特意安排过。所以涟漪和邓爷的那些手下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大约眼前的这些孩子也是如此。 再次开枪，那些孩子却突然停止了对我们的攻击。他们好像突然收到信号一般，全都退去了，排着整齐的队伍，消失在夜色里。“什么情况。”墨玉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摇头：“不知道，似乎是有什么声音，你听到了么？”“我听到了。”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我和墨玉都吓了一跳，同时举枪对着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却看到纪颜站在那里，只有她一个人。我问：“你怎么还在这里？老沈不是带着你们走了么？”纪颜苦笑道：“他们把我放在路边就自己走了。我不知道去哪里好，所以就回来看看。” 我晕，老沈做事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靠谱了。看得出来，纪颜的身体似乎很虚弱，我扶过她，慢慢的往外走。 此时，带着人皮面具的三爷和墨玉并没有注意到，在街角的位置，站着一个一脸呆滞的奇怪女人，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却能看到她眼镜的反光和凌乱的长发。女人手里抱着一个东西，似乎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看着他们开车远去，然后咧开嘴笑了笑，才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其实她并没有走远，而是转而进了旁边的一个弄堂，在一扇长久不开的门前坐下，靠着墙，打开了手里的电脑。屏幕的光亮照映着她的脸，白晃晃的。双手熟练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文 第八章：年龄音频 墨玉开车，我们决定回老慕容的堂口。路上，我问纪颜：“你听到了什么？”她说：“你们都没有听到吗？那是一种很嘈杂的声音，就好像电视机出现雪花屏幕的时候的那种声音一样，但比那个要刺耳的多。”我抬头看了看在前面开车的墨玉，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我道：“似乎我听到了一些，但很不清晰。好像风声一样，又或者是盘踞飞行的虫子。”纪颜低下头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就对了，我知道那个是什么了。”“是什么？”墨玉插话问。纪颜笑了笑说：“回去说吧。回去让我查点资料。” 开车回去，GPS的导航不是很好用，耽搁了一点时间。这次进门的时候没有被阻拦。只是站在门口的伙计多看了纪颜几眼，似乎有些不放心。一个伙计引着我们进了屋，老沈正焦急的在门口踱步，见我们来了，急忙上前道：“你们终于回来了。没事吧？”我笑道：“能有什么。现在不是好好的。”墨儿他们也坐在旁边，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得出来已经经过了梳洗。奇怪的是，见到后面跟着的纪颜，墨儿似乎不是很高兴。她说：“为什么你也跟来了？”没等纪颜说话，我就道：“是我带她回来的。现在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不安全。” 墨儿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纪颜在，没有办法开口。纪颜看了我一眼，然后道：“请问，我可以去吃点东西吗？”似乎纪颜也知道墨儿想说什么，但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于是找了个理由自己离开。老慕容让伙计带着她去梳洗用餐，我和墨玉则坐下饮茶，顺便吃点点心就算了。见纪颜走远了，墨儿便有些不高兴的开口了：“小姐，你知道她的底细吗？”我心说墨儿最近似乎脾气见长，但转念一想，毕竟她现在坐的是我原来的位置，也不必太计较这些。 我摇头道：“不知道，就好像我也不知道你的底细。”墨玉没想到我会说这么一句，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墨儿正色对我道：“如果她真的是纪颜，那这就不合理。”“什么不合理？”墨玉顺了顺气，然后问她。她解释说，纪颜是最早被关在那里的一个，然后就是她，接着是青菱，最后是米兰。米兰才被关了一个晚上就被带走了，被三小姐带走了。而纪颜看到米兰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米兰一直处于昏睡当中，也不曾说过什么话，应该也不曾看到过纪颜。 我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碗，道：“那又如何？”墨儿说：“在你们来之前，她被三小姐带出去过一次。同时，刚刚前面，我们没有找到米兰。她并不在那堆孩子当中，他们也都没有找到她。”我顺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地面发愣。没有找到米兰，那就有三种可能，一是在出事之前她就被三小姐带到其他地方去了，二是在出事的时候她被三小姐转移了，三，是她自己逃走了。其实一和二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跟三小姐在一起，不同的仅仅是转移的时间。说实话，我到希望是第三种。虽然她曾经是三小姐的人，但也不保证在三小姐手中她是安全的。 环视了一圈，似乎少了点什么。我问：“邓爷呢？”墨儿一脸的不屑：“之前跑了。受不了四爷这里的阵仗，吓跑了。”也真是，老慕容这事做得，真让人哭笑不得。我对一旁饮茶的老慕容道：“四爷也不怕这里的堂口被泄露出去啊。”老慕容倒也不慌，侧过脸看了看我，笑道：“小姐的声音语气好熟悉。”我撩了撩头发笑道：“四爷说笑了。早说过四爷博闻广记，或许在曾经的某日我们见过也不尽然。”墨玉似乎有些慌了，伸手拉住了我搁在茶几上拿茶碗的右手。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我给老沈使了个眼神，他见气氛不对连忙打着哈欠接话道：“拜托几位爷，时间不早了，能不能先歇着？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说成吗？”老慕容也只能作罢，让伙计带我们去休息。 临出门的时候墨儿问了一句：“凝师傅，这凝字是哪个字？宝盖头？”我摇头笑答：“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墨儿“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位是分开住呢，还是住一间？”伙计满脸堆笑的问我，我看了看墨玉，道：“一间吧。刚刚那位小姐，就是去梳洗吃饭的那位小姐，住哪里？”伙计答道：“回小姐的话，那位小姐还没安排。”墨玉接话道：“让她住在我们隔壁的屋子。”还是墨玉了解我的意思，伙计不解，但也不敢多问，只得安排。 不多时，纪颜被带了过来。看得出来她已经梳洗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长长的头发还滴着水，大约是洗完还没来得及弄干。伙计给我们安排的是一个双人房间，有客厅和单独的卫生间，旁边有一间小屋，说是只有这样的布局，两个屋子才是连着的。我瞧了瞧，似乎有些简陋，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床头柜。上面的顶灯似乎不大好用，一闪一闪的，只能靠台灯照明。纪颜倒是没什么意见，直接走了进去在床上坐下。 伙计对我道：“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四爷嘱咐过，沈哥的朋友，不能怠慢。”我点点头笑了笑，看了看墨玉，对伙计道：“那就给我们弄点儿吃的吧，绿茶饼什么的，弄几个小菜，再沏壶茶来，没问题吧？”伙计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准备了。房间里面很干净，也很安静，纪颜坐在小房间的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不说话。小房间和我们的屋子是通的，穿过客厅对面就是，卫生间则在小房间的旁边，仅仅隔着一堵墙。所幸这里的卫生条件还可以，不然的话，纪颜住在里面肯定不会舒服。 不多时，食物送了上来。我原以为纪颜之前已经吃了东西，可没成想她却告诉我，老慕容的人只带她去梳洗，没有人给她提供食物，哪怕是她主动提出来，也没有人理会。当着伙计的面，我笑着对墨玉道：“老慕容这招待人的方式越发的好了。知道老沈的朋友不能得罪，合着你我的朋友就好欺负了不是。不过是些吃食而已，怎么四爷也不愿提供吗？还是一定要你们四爷亲自开口了，你们这些手下做事情的人才不敢懈怠？！”见我生气拍桌，那伙计连连道歉，而纪颜则不以为意，在一旁吃着东西看我教训那伙计。 伙计似乎是怕我告诉老慕容，于是便连连赔笑道：“不敢不敢，小姐莫生气。还需要什么，尽管说，绝对是不敢懈怠的，来的都是客，我们哪里敢懈怠。”墨玉拉了拉我的袖子，对伙计道：“也罢了。小姐不过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做事的方式。你自己也说的嘛，来的都是客。能进你们四爷的这扇门，自然都不会是等闲之辈。”见伙计连连点头，墨玉继续道：“那也没什么了。你再拿些吃食来，纪颜，你需要什么？”纪颜依旧在跟食物战斗，听墨玉问，也不曾抬头，只简单一句：“拿台电脑吧。笔记本电脑，能联网的那种。” 伙计不明白纪颜的意思，只是见墨玉点头，就答应马上去取，很快就送来。我和墨玉一同坐到桌边，看着纪颜狼吞虎咽的吃。顺手拈起筷子，我夹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墨玉似乎也饿了，一盘绿茶饼很快被他消灭。我一边吃一边对纪颜说：“当时你听到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你说回来告诉我们的。”纪颜抬头看了我一眼，说：“等电脑送来吧。这样说也解释不清楚。”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胃口不错，一桌子的食物一会儿就吃的见底了。我只吃了些点心，再饮了些茶，就不再动筷了。 似乎电脑不是很好找，伙计送来了一台半新的笔记本，插上电源，纪颜熟练的开机。打发了伙计让他不要再来打扰，然后我和墨玉大眼瞪小眼的等着纪颜查东西。纪颜还是比较速度的，没多久就对我们说：“你听。”我诧异的看看墨玉，他摇摇头，表示什么都听不到。似乎是有一些好像昆虫盘踞的声音，只是很轻，而且很模糊。纪颜看了看我们的反应，然后打开了房门，把笔记本的音量开到最大。不一会儿，院子对面屋子的门打开了，青菱揉着眼睛出来了，看到我们这里门开着，便问我：“凝师傅，什么声音啊，这么吵？” 墨玉奇怪：“有什么声音吗？”青菱点点：“是啊，很刺耳的声音，好烦人的感觉。那是什么声音啊。”正说着，纪颜点了几下鼠标，青菱立刻说：“咦，怎么又没有了。”纪颜说：“你再听听看。”然后又一次播放网页上的东西。青菱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个声音。好吵。”纪颜笑了笑说：“我把它关掉。你回去睡吧。”青菱点点头，说了声晚安，就进屋了。关上房门，我问纪颜：“这是怎么回事？”纪颜道：“就是这样，不是很明白吗？青菱可以听到的东西，你们却听不到。就跟之前在哪里一样。我可以听到的声音，你们听不到。” “可是原因呢？”墨玉追问道：“这是为什么？”纪颜点开了一个网页，指给我们看其中一个词条。然后解释道：“之前在那个地方听到的声音，现在判断下来基本上就是这种蚊声。简单的说这东西就是一种高频声波，频率在16000赫兹到18000赫兹左右。这种声音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当中有一个年龄限制，基本上是以二十五岁为界限。这个界限并不准确。” 她停下饮了口茶，接着道：“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对高频实验的灵敏度会逐渐下降。这种蚊声针对的就是成年人对高频波段灵敏性下降的特点，但不排除有部分人而对对超声或者次声这类比较敏感的。”说着，纪颜看了看我：“就好像你这种。还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隐隐的，我感觉有些奇怪，继而看向墨玉，他似乎跟我也有一样的感觉。转而，墨玉问：“这说明了什么？”纪颜一脸无奈的按了按额头：“这就很明显了吧。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只是想要让那些孩子撤退而已，并不希望你们听到这个声音。” 也难怪啊。我和墨玉都是在很早以前就是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听不到这个声音也很正常。纪颜吃饱了，也不再多说话，就直接回房间睡了。我也有些累了，把枪收好，然后爬上了床。墨玉则依旧在研究电脑前的文字。我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笑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墨玉反复阅览那个网页，然后看了看小房间的位置，小心的对我道：“这个东西，是二十五岁以下才能听得到的。虽然说也不排除特别敏感的人，可是，没有理由，她会听得到，纪颜，她不可能听得到。” 是啊！终于找到了盘踞着的不合理的地方。纪颜和我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哪怕她和我一样对这种东西比较敏感，也没有理由可以听的那么清晰，我也只能听到微弱的动静而已，而她反倒跟青菱一样，听得很清楚。难道说，她还没有到二十五岁？！ 墨玉说：“她不是纪颜。” 没错，她不是纪颜，那她到底是谁？ 正文 第九章：经历 一早的时候被墨玉摇醒。纪颜（在没有搞清楚她是谁之前，还是暂且叫她纪颜好了。）还睡着，大约是被抓的那段日子太累了。没有吵她，墨玉让外面伺候的伙计煮了些热粥放在保温瓶里，再准备了几个小菜。然后将这些东西放在客厅的桌上，接着拉着我出去了。“一清早的，去哪儿？”今天应该是星期六，我明天才要去上班，这货一清早的不睡觉把我拉起来做什么？墨玉一边拽着我向前走一边说：“老沈说花墨早上会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让我们一起跟着听听。” 原本我们在，墨儿有些不想说的。但老沈几次坚持，并且说：“他们两个知道这个事情很重要。”她才不得已的开口，也不管我们是否能听得懂。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在三爷死后，魔女也出事了。” （为叙述清晰，下面为花墨的第一人称。） 那日我接到消息，说有人在城郊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烧焦的书报亭。 最初我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许的不妥。谁会在城郊的地方摆一个书报亭？没有生意没有人流——那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没有什么住家。我不知道为什么手下的人会报这么一个消息上来，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后来一查问，发现有问题。下面的人说，没有人上报过这样一个消息，在那之前，我也确实没有见过那个来通报的伙计。沈大哥，青帮的人流量和流动性你应该是了解的，不可能每一个下面的伙计我都见过，除非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或者是身手极好。 其实光是这样就已经很可怕了。想想看，青帮的总坛有着严密的防护和隐蔽的地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就这么进来了，还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如果是别的帮派来刺杀的话，很可能我就已经死了。当时我让潘叔彻查这件事情，可查来查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所以当时，也只能作罢。可没成想，才过了几天，又有人闯入了青帮总坛。而且目标和之前一样，也是我的办公室。对方并没有主动攻击我，甚至于我都没有见到那个人——他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 对方想做的并不是杀我，而是在我的办公桌上留下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六芒星。原本我还觉得很奇怪，什么东西都没有少，还多了一个东西。细看之下，我才发现事情是有多么的严重。那个六芒星是我当初作为礼物送给魔女的，纯铜质，镀金。当时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两头原本绑着的绳子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当时我就想到了前两天的那个消息，在城郊位置的那个被烧焦的书报亭。这个六芒星是我挂着书报亭门上的，而现在，它在这里。当时我立刻让潘叔重新去调查这个事情，重点在烧焦的书报亭，半天之后，我得到了现场的照片。 潘叔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现场。整个环境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有可能是因为有人故意保护过，但在现场并没有找到保护的痕迹。书报亭烧的很彻底，几乎全部都烧空了，完全没有办法分辨里面原来有的东西。至于六芒星，那是因为门把被烧掉了，六芒星掉到了地上，才没有继续燃烧下去。那个地方就是第一现场，地面上的焦黑是没有办法作假的。只是按照这样的烧毁程度，那大火应该燃烧了很久才对。那个地方确实人少没有错，但也不至于那么大的火都没有人发现。 沈大哥，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书报亭的出现就意味着当时魔女也在那个地方。她当时去那里做什么，而现在，她又在哪里？书报亭被烧毁成那个样子，魔女又不见踪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检查下来，她并不在亭子里面。还是青菱提醒的我：“她会不会自己走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之前，魔女就已经可以自己离开书报亭了。如果真的着火的话，她应该也有能力自己离开。毕竟她还有一个身份——三小姐。观察了几天之后，手下的人说三小姐还是跟以前一样生活，好像没什么大的区别。 我还是不放心，所以自己去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有问题。不是长相，不是身高，不是习惯，不是举止动作。仅仅是眼神而已。虽然三小姐是多年的近视，长久的戴着眼镜，隔着镜片看着有些迷离，但还是可以看得到。她的眼神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就好像，好像那个人……好像三少。仅仅是几分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墨玉问：什么？花墨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那个人的眼神不对，里面更多的是心机。这种东西很难形容，只有见过他们两个人的人才能够感觉的出来。可偏偏三小姐平时是没有什么交际圈子的，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 所以，我就让下面的人盯着她，盯着这个冒牌货。有时候眼神这种东西很难判断，三小姐和魔女不一样，魔女和那个冒牌货又不一样。直到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像三少的神情，我才意识到，在外面晃悠的三小姐不止一个，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好吧这是废话。如果说真正的三小姐是原版，那这个假货起码也是高仿。并且这还说明了一点：真正的三小姐并没有被控制。那个假货大概还在试验期，如果等到她真的投入使用了，大概我也分不清楚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有人要冒充三小姐？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但并没有什么头绪。直到那天，有人打电话给我。我听得出那是三小姐的声音，但没有办法判断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说我没有时间，最近一直很忙，这些都是实话，可三小姐说，青菱受伤了。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同时示意伙计打电话给青菱。但青菱的电话不通。三小姐说青菱在路上出了点小车祸，被刮了一下，扭伤了，让我去接她。地点其实是我的控制范围之内的，电话那头也确实听到了青菱的声音，不过现在想起来，是找人做的假也并不困难。 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见到三小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青菱。同时，眼前的三小姐也是冒牌货。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之前你们（指我和墨玉）被关的地方，当时旁边还有个奇怪的人呆呆的看着我，你们能想象那种眼神吗？直愣愣的，就这么跪在旁边看着你。吓死我了简直。（我问：你说的是纪颜么？墨儿点头。）当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而且她也不说话。直到几天之后，青菱被关进来。 她的过程跟我其实差不多，只是那天原本我是约了她的，没想到我被抓了。她看到过三小姐的照片，以为是我让三小姐去接她的，所以一点防备都没有。我们当中，你们口中的纪颜是最早被抓进来的，可她平时不说话。而且，几乎每天，三小姐都会让人带她出去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做什么。至于三小姐原来在寒影会的秘书，那个叫米兰的，她是在你们之前最后一个来的，只关了一个晚上，就被带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 说着说着，墨儿长久的盯着墨玉看，看的他有些不自在。墨儿说：“你的声音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说着，她继而看向我：“你的眼神也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顿了顿，她正色道：“并且，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你们，怎么解释？还是说，你们……”“咳咳。”外面突然传来两声咳嗽，打断了墨儿。她冲着外面喊了句：“谁？”门被推开了，一个人缓步走了进来。是纪颜。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则让我们极为惊讶。 她说：“我不叫纪颜。我认识你们。” 我们久久的愣神，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这个想法我之前有过，但还是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说……我走上前，伸手去捏她的脸。很好的质感，并不像是假的。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也是一样的质感。“人皮面具。”墨玉下了判断。优质的人皮面具可以做到这样的效果，我们脸上戴的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是最早被三小姐控制的，如果三小姐要对她做什么手脚，那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她不是纪颜，她是谁？ 她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只是我确定我不叫纪颜。我知道谁是花墨，谁是青菱，谁是四爷。但很抱歉，我不知道我是谁。似乎我的记忆出了一点问题，昨天的时候我连这些都不记得。一切都在恢复，可是很抱歉，我需要时间。”点点头，我向外走去。墨儿在身后叫我：“你去哪儿？”我拉上墨玉，回头说了句：“明天我还要上班。老沈找我不过是希望我帮忙找到你。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那我也就没什么事了。”说罢，我挽着墨玉离开。 墨玉问我：“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了么？虽然说花墨现在已经没有事情了。”我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你在开什么玩笑。”墨玉不解我的意思，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停了下来。我道：“我现在去戏班请假，明天叫上老沈，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我要查清楚，这个‘纪颜’到底是谁。是不是有人给她戴上的人皮面具。如果是的话，那个人是谁。”其实还有一点很重要，那个假冒的三小姐并不在这里，很有可能，她去顶替那个真的了。 如果是那样，那就有趣了。 正文 第十章：奇怪的纪颜 老沈给了我们一笔钱，说是墨儿给的，感谢我们帮助寻找和解救她。拿着那张银行卡，墨玉有些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笑道：“给你你就拿着吧。总要用钱的。”听了这话，墨玉也就安心收下了。对于我提出的事情，老沈叫苦连连：“妹子啊，你说说，我这一遇上你怎么就一天安分日子都过不了啊。”我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别忘了，可是你找上我们的。”说完，我拎包向外走去。 “妹子，你干什么去啊？” “跟戏班请长假，这事儿查不清楚爷就不上班！” 见状，墨玉连忙跟了上来。“去戏班请假我一个人就好，你跟老沈在家呆着吧。”我奇怪他为什么跟着，他却指了指我的脸：“你这样去请假？”要命，忘记自己已经换了一张脸了。我无奈的停下来：“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见得不请假吧，我还是想在这里过日子的。”墨玉拍拍我的肩膀说：“笨，找茉莉再做一层临时的人皮面具啊。一扯就掉的那种。”好吧，这应该也是唯一的办法了。茉莉听到我的请求有些哭笑不得，一面动手处理一面笑道：“也就是三少会提出这么无聊的要求。”我心说你以为我想么，自己易容成自己，我吃饱了撑得啊。 这种简单临时的人皮面具制作起来就要简单的多，大概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做好了。茉莉说这种材质相对之前给我们做的那个，要容易撕破很多，一般最长的寿命也就是三天。不过对我来说也足够了，墨玉不需要这第二层东西，他还是带上面具安全一点，也难保还有人认识他原来的脸。换上我自己原来的脸，带着墨玉，我们回到了戏班。似乎对于刘班主而言，在戏班休息的日子看到我是一件很惊喜的事情，于是上来与我寒暄，虽然我并没有这个兴致，但还是应付着。 刘班主笑着问我：“花小姐今天怎么来了。最初签合同的时候不是说绝不加班吗？”我也是笑：“您应该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那自然是有事情的。”刘班主带我们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他就一屁股做到了他那个硕大的老板椅上，然后抱着他的茶杯看着我们：“说吧，什么事。”这种语气听起来很不舒服，好像一个暴发户。我真怀疑这家伙怎么会开一个戏园子，明明是开妓院的料。我笑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需要请假。长期的。”刘班主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是吗，大概要多久？”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确定。”谁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查起来需要多久，说不定很快，也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说，在一定程度上，实力是很关键的，但运气也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想到刘班主给了我一个很奇怪的表情，虽然这样说不大好——那是一种很猥琐的笑容，看着感觉很恶心而且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稍稍收敛的一些，对我说：“可以。不过，花小姐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什么？”说实话我觉得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后来他说的话也验证了我的想法。他说：“等下跟我去吃个饭吧，晚上一起聊聊。” “一起……聊聊？”我冷笑道：“怎么聊？刘班主是想吃晚饭去宾馆聊聊吧。”而刘班主丝毫没有要否认我这种说法的意思：“是的，花小姐是明白人，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一个晚上而已。以后你要请多久的假都可以，工资我照样给你开。”说着，就向我走过来，还伸出了他的蹄子。不用我反应，墨玉立刻挡道了我的前面，一把打开了刘班主伸出来的手，对他说：“拿开你的蹄子，不然晚上就吃红烧猪手。”我的手搭上墨玉的肩：“别生气。”然后将他拉到一旁，对刘班主说：“看来翠儿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之前几个青衣应该也是受不了你的骚扰才走人的吧。” 刘班主只是笑，半响，才开口：“反正你自己选。要么晚上跟我开房，要么滚蛋。”“你好大的口气！”墨玉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就要挥拳相向。我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冷静。这个情况下闹事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况且，我要是想做什么，半夜动手就可以了。没成想，刘班主一脸不屑的问：“哟哟哟，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花小姐，之前我还没问你呢，这男人谁啊？你别告诉我是你的姘头啊。”微笑，我活动着手上的关节：“你给我把嘴放干净点。” 而刘班主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害怕的：“花小姐，我知道你是刀马旦出身，身手了得，只是这戏台上的花拳绣腿是不是真的有用？话说的难听怎么了？我不说这是你养的小白脸就不错了。”“放肆！”我随即一掌劈过去，刘班主没想到我会真的动手，一时之间躲闪不及，踉跄的摔倒在地上，嘴上却还是不服气，骂道道：“你这个贱女人，给脸不要。你等着，外面有的是人要找你麻烦！前两天还有人来打听新来的戏子，我一听就知道是找你的。当时他妈的想着你长得还不错，就没说出去。早知道你这么不识抬举，就应该告诉他们！” 墨玉拉开我，拎着刘班主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起：“是什么人在找我们？！说！是什么人在找我们？！”刘班主犟着一个字都不肯说。“说！”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缓慢却坚定的声音，我和墨玉都一惊。是纪颜。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的后面，只看见她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刘班主，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凶狠，瞳孔瞬间放大再收回。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了一股力，抬头看墨玉，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而刘班主则立刻惨叫了起来，就好像那天邓爷一样。“我说，我说。”刘班主终于松了口：“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不是真名，但她说的很像真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自称叫于飞。” 听到这个名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墨玉的表情和我差不多，似乎他更感到震惊。 于飞，这是三小姐的名字。 “多好的名字啊。”纪颜在后面感叹：“凤凰于飞。好熟悉的名字啊。”她靠近了，墨玉放开了抓住刘班主衣领的手，刘班主吓的坐倒在了地上，纪颜笑着蹲下，道：“放心，我不吃人。你既然都说了，那也不妨多说一些。她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身边有带着其他什么人？”刘班主则表示自己只知道这些，更多的什么，他完全不清楚。纪颜努着嘴似乎是在思考，片刻之后，她站了起来，对我说：“麻烦你了，解决他。”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解决？”纪颜一脸无邪的笑道：“当然是杀了他啊。” “理由呢？”我可不想在这里杀人，到时候又被通缉，很麻烦的。而纪颜则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如果三小姐再来找他问你的下落，你能保证他依旧会不说？况且现在，应该也没有比杀了他更好的办法了，三爷。”最后两个字让我的脖颈泛起一阵凉意，纪颜依旧只是笑，墨玉见我神情不对，便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我。我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对墨玉道：“先捆了他，容我回去配药。”然后对纪颜轻声道：“我现在不想杀人。”而纪颜的神情则很奇怪。 她不再说话，眼神里的光芒变得暗淡，瞳孔再次有了一次细微的变动，然后眼神开始温和起来，最后闭上了眼睛，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墨玉刚刚打晕捆好刘班主，见纪颜晕倒，连忙上前去扶。“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墨玉让我试试把把纪颜的脉象，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异常，只是她的身子很虚，需要好好调养，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相对于这个，我更奇怪她之前瞳孔的变化，还有刘班主的反应。邓爷也是如此，在之前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没做，唯独是她。 这两件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和她的意念。 墨玉看着倒着的两个人，问我：“现在怎么办？”我道：“把刘班主先扔壁橱里吧，堵上嘴记得。带上纪颜，我们再去找茉莉。”既然纪颜自己说她不叫这个名字，而自己又想不起自己叫什么，那就干脆想办法摘掉她的面具好了。叫了辆出租车，我们一路直奔茉莉的茶叶店。看到我们，茉莉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只是笑着说：“三少最近来的可勤快啊，不错，给我这小店也加点人气。”我苦笑道：“这不，还是有事求你。这东西只有你能做到，你瞧瞧，她脸上是不是带着人皮面具？” 墨玉把纪颜抱下来，送到里面的暗室，让茉莉细细查看。我和他则在外面饮茶。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茉莉独自出来了。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绝对是大师的手笔。”见我们不解，她解释道：“这种人皮面具的贴合度极高，又极为轻薄，佩戴者本人如果没有机会照镜子的话，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带了这种东西。里面躺着的那个姑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脸上的面具，就是我的师傅都不一定有把握可以做出来，这绝对是高手的杰作。”那么就可以确定了，她确实是带上了人皮面具，也就是说，她说的是对的，她不是纪颜。 我问：“有办法摘掉么？”茉莉摇头：“恐怕不能强行取下，这里面用的那种胶很特殊，全都是从天然的东西当中提取出来的，可是黏性很强，这种胶很奇怪，只有被皮肤完全吸收之后，才可以把面具摘下，不然，这当中用什么办法都没有用的。强行取下跟毁容没什么区别，我想你们不会想要这么做的。”说到这里，茉莉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觉得，那个姑娘不简单。”墨玉有些奇怪的接话：“怎么不简单了？”茉莉犹豫了一下，说：“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