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老规矩害死人 我叫李密,二十二岁,穷山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那天我刚下自习课,就接到家里的电话,族里的九叔公过世了,非得让我回去陪灵不可。   我虽然不想,但是无奈,这是老家的规矩。   我连着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车,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自从上大学以来,我已经我几个年头没回来了,我妈为接我,直接迎到了村口。   可是一进村,我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在村口就看到几个女的凑在一起嘀咕,就连她们看人的眼神都有点儿飘。   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没等走到家,我就知道真的出事了。   就在村子老祠堂前面的空地上立着一根木头桩子,桩子上赫然绑着一个人。   那是个女的,看起来还很年轻,最多也就二十来岁。   那女孩被绑得精神有点儿萎靡,一头散乱的头发好像干草一样盖在脸上。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我妈:这是怎么回事?   我妈嘘了一声,做了个小声点儿的动作,然后告诉我说:这女孩是老杨家的女儿,叫杨秀秀,她爹妈死了以后,就离开村子里。九叔公对她都恩,她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守灵。结果让人发现偷了野汉子,还怀孕了。犯了镇子里的规矩,这才给绑在这儿的。   我这才注意到,杨秀秀的腹部果然有点儿微微隆起。只是还没有那么明显,要不是刻意观察,根本就不会留意到。   所谓偷了野汉子,要么是结婚以后偷腥了,要么是未婚先同居了。杨秀秀这个年纪,十有八九是后者。   这种事放在城市里根本就不叫事,但是在老家不行,是犯了老规矩的大事。   山村小镇里的规矩祖祖辈辈传到今天,它就像一张网,时时刻刻网着这里所有的人。   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得按老规矩来,一步都不准出格,不然就可能万劫不复。   显然,杨秀秀的事是触了村子里的大忌讳,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绑着,无动于衷。   可是我不一样,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在我的观念里,这叫私刑,不但违背道德,而且违法。   我说了一声胡闹,冲到前面,就想把杨秀秀从木桩子上解下来。   杨秀秀大概是给我惊到了,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那张脸已经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没有半点儿血色了。可是眼神儿里面,还带着一股子倔强劲儿。   短暂的惊怔后,她就清醒过来,喃喃地对我说:救我!救我的孩子!   我一听心里就是一揪,问她:为什么明知道犯了老规矩,还敢往回跑。   杨秀秀此刻显得无比的信任我,告诉我孩子是他男朋友的,可是那个男的出了意外死了,尸骨无存。   她想把他们两个的孩子生下来,但是九叔公对她家有大恩,她不能不回来。   所以就想冒险试一试,结果被知道内情的人给捅破了,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一边解绳子,心里一边想,这些人真他妈是疯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姓李的,谁让你动那个小娘皮的,给我把手放下来。   我顺着声音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张然我极度厌恶的脸。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白毛。   白毛打小就是我们这地方的一大祸害,可是他爹是白家镇的镇长,他爷爷更是老白家的当家人,所以轻易没人敢惹他。   白家镇是上千口人的大山镇,以白姓和李姓为主,还有其他一些小门小户的杂姓。这其中,就属白姓的老白家势力最大。   白毛就是仗着这几重身份,横行惯了,在这地方有恃无恐。   我喝了他一声:白毛,你知不知道动私刑是违法的?   白毛瞥了我一眼,回答说:我知道,但这里是白家镇,这个小娘皮犯了忌讳,就得按这儿的老规矩办她。你敢放开她试试,信不信把我你们全家都办喽。   “你——”我顿时就觉得怒火中烧,可是我真不敢。   白毛这种人,是这里的一霸,说的出来就做得出来。况且杨秀秀的确是犯了镇子里的忌讳,此刻我敢放杨秀秀,今晚我们家就要遭殃。   在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规矩比法大。杨秀秀的确是触犯了老规矩,我想帮她,可没人会帮我。   我咬咬牙,忍了又忍,扭头对杨秀秀嘀咕道:先忍一个下午,晚上我偷偷放你走。   我怕白毛听到,说完赶紧就离开了。   下午我到九叔公灵前收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到家,我心里就开始翻腾起来。   一方面是我的良知谴责我,不该眼睁睁看着杨秀秀被人折磨。另一方面,我有点儿不太想招惹白毛这样的地头蛇。   但我骨子里是个说了就要做的人,白天我许诺了要放杨秀秀走,就一定要做。   我瞪眼耗到十一点多,眼见夜深人静了,于是偷偷起来,朝老祠堂那地方摸了去。   山村不同于城市,十一点多钟,人们基本上都已经睡熟了。   我趁着月色一路摸过去,走了不到一半儿,忽然就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影。   我吓得赶紧缩到一个角上,心里突突直跳。   不大一会儿工夫,我就看到四五个人,抬着一只麻袋,正在偷偷摸摸地往前走。   麻袋里的东西还在挣扎,似乎是个活物儿。   清冽冽的月亮光照下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人,就是白家镇的几个痞子流氓,带头的就是白毛。   这几个人没少祸害四邻八村,他们这么晚了还抬着一只麻袋,指不定又去偷谁家牲口了。   我暗暗啐了一口,没敢动。   等到那些人全都走远了,我才重新爬起来,赶到了老祠堂前面。   可是等我到那儿的时候,就傻眼了,木桩子还孤零零地杵在那儿,但是杨秀秀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我怔了一下,随即就想起了刚才白毛他们抬的那只麻袋,心里隐隐觉得事情要糟。   想着,我就朝着他们刚才走的方向赶了过去。   我一路寻找,就到了九叔公的灵棚,听到里面隐隐有动静。   照理说,死人之后,除了至亲之外,晚上是没人会待在灵棚。   可是九叔公是绝户,没有儿女,所以不会有人半夜守灵,这里面的动静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我推门就进。   可是一开门,我就看到一幕难以置信的场景:杨秀秀赤裸裸地躺在地上,白毛正在从她的身上爬起来。   我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吼一声:白毛,你个畜生!   说着,就要冲过去揍他。   结果还没到他眼前,就被另两个人给拦住,架了起来。   白毛起身穿上裤子,随后一脚蹬在我小肚子上:小兔崽子,你他妈鼻子倒是挺尖啊,这都闻到味啦。现在哥几个吃饱了,剩下一口留给你啦。   说完带着那几个人扬长走了。 正文 第二章:杨秀秀死了 我被他一脚踹得,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等我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白毛那几个人已经走没影儿了。   我赶紧奔向杨秀秀,就见她整个人跟死过去一样,怔怔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更要命的是,就在这会儿,她的两条腿中间,流出了大滩的血污。   我情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就以为是因为这个才会出血的。   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不对劲儿,那血出的太多了,而且里面加着一些像是果冻一样的东西,粘连发黑。   看到这些东西,我脑子里陡的一个激灵,忽然就想起了杨秀秀怀孕的事情来。   一个念头呼的就涌进了我的脑子里:杨秀秀流产了。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毛了,我虽然没谈过女朋友,但是常识还是知道了,流产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会死人的。   想到这儿,我再也顾不上找白毛他们算账了,赶紧脱下外衣给杨秀秀裹上,抱起来就走。   这里离最近县城的医院,少说得五十里地,杨秀秀这种情况,肯定扛不住那么久。   我慌了片刻,就把她送到了老药婆那儿。   老药婆相当于我们这儿的土郎中,既是药婆,也是稳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先找她了。   我敲开老药婆门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让她先救人。   折腾了差不多快一宿,才勉强给杨秀秀止住了血。   老药婆才告诉我说:这姑娘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身子虚,得养一段儿时间,可是不能待在我这儿。   我知道老药婆是忌讳杨秀秀的身份。   杨秀秀的爹妈已经死了,在这地方已经没人在乎她的死活了。   现在她这个情况,肯定经不起长途跋涉,想保住她的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安顿到我家。   我考虑了一下,就告诉老药婆:人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现在回去准备一下,天亮前我把人接走。   老药婆应允了之后,我就赶紧赶回了家。   我们家没有车,我只能是找了一辆手推车,上面铺上厚厚的棉被,然后又灌上暖水袋塞进被子里,把里面捂得热乎乎的。   眼见天已经微亮,我赶紧出门去接杨秀秀。   正要出门的时候,碰到我爸回来。   他黑着一张脸,问我:你要去干嘛。   我推着车,甩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谁知道我话没说完,我爸啪的甩了我一个耳光,嘴里怒喝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是没见过女人啊,还是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你是不是把那个杨秀秀怎么着了?   我被打蒙了,问他:怎么了我?   我爸喘着粗气回答道:还问怎么了,现在整个白家镇都知道了,你跟杨秀秀勾搭上了,还让白毛给堵在了个正着,你们两个当时连裤子都没穿!   我爸指着我的鼻子一边骂,浑身一边哆嗦。   我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白毛恶人先告状,造了我的谣。   我恶狠狠地骂了声娘,然后告诉我爸:作奸犯科的是白毛,是我救了杨秀秀!   我爸怔了一下,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然后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推车,问道:你这是要去干嘛?   我回答说:杨秀秀被白毛那伙子人糟蹋流产了,我现在就把她接到家了,不然再让那伙子疯子把她绑在木头桩子上,她就没命了。   我爸听了浑身一毛,叫道:这么个祸害你接家来,吃饱了撑的你啊,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老李家也跟着她遭殃啊。   我妈也有点儿不忍心,劝我爸说:孩他爹,秀秀本来是好孩子,现在让他们作践的也挺可怜的,咱们就救她一命吧。   我爸还有点儿犹豫,我一把就甩开了他的手,说了一声:他不救我救。   说完我推着小车就忘老药婆家赶。   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所有的话都跟杨秀秀有关。   我这才意识到,白毛那个杂碎,已经把这件事搅合大了,而且把屎盆子扣在了我的头上。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和杨秀秀暗中苟且。   我暗暗地咬着牙,心说白毛一狠,你给我等着。   现在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救人要紧。   可是等我到了老药婆那儿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杨秀秀居然已经不见了。   我问老药婆:她人呢?   老药婆回答说:走了。   我顿时就有点蒙了,我离开之前,她还虚弱的一动都不能动,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   这个时候,我就发现老药婆的眼神有点儿闪烁,像是故意躲着我的样子。   我忽然就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于是就喝问她道:我把人交给了你,现在人没了,我跟你没完!   我指着她的鼻子,气势汹汹。老药婆一下子就扛不住了,哭丧着脸告诉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人不能留在我这儿,是你不听的。而且也不是我赶她走的,是白家的人来过——   我听了浑身一颤,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白毛这个畜生,不但把屎盆子扣到了我脑袋上,还想逼死杨秀秀,让这件事一了百了。   白毛一个不成器的流氓混混,不可能有这么缜密的思维,这里面肯定有老白家其他人的参与。   他们不但想毁了杨秀秀,还想趁机打压我这个爱管闲事的。   我一咬牙,心说白家的人下手真他妈黑。   但是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杨秀秀。她一个姑娘家遭遇了这种事,本来就不一定能扛得过去。   现在白家人白家人想手不沾血地弄死杨秀秀,指不定跟她说了点儿什么呢。   想着我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老药婆家,按照她指的方向,一路去追杨秀秀。   走了大概五里多的山路,仍然没见杨秀秀的影子,我的心里就开始不托底了。   她一个刚流产的女人,不可能比我走的还快,现在还没追上,弄不好她跟我走的就不是一个方向。   眼见山路蜿蜒,就要出了白家镇的范围了,我正考虑要不要往回返的时候,就看到前面天坑边儿上站着几个人,正在朝天坑里张望。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说杨秀秀不会因为想不开,跳了天坑了吧。   天坑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天然巨坑,好几里地那么深,早年间有人来考察过,又说是陨石砸出来的,也有说是地陷自然形成的。   天坑具体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但是这睇番各有一个特点,每年总有山里山外的人,会掉进去。   这地方下去就没影儿,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有人说这是天坑成了精,每年都要吃人。   这东西成没成精不好说,但是每年都会有人意外摔下去,可见其险。   我心里有点儿忐忑,走到天坑边儿上,问那几个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个小孩子告诉我:有个姐姐掉进去了。   我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就胀大了,心说完了,杨秀秀还是死了,说到底,我也没能救她的命。   我长吸了一口气,安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问他:你看到那个姐姐跳下去了?   那个小孩子摇摇头,回答说:不是,她是被车撞下去的。   我一听就是一个激灵,连忙掐住他的胳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三章:第一个死人 小孩子他妈估计是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把孩子给抢回去了,然后冲我吼道:你凶什么凶,人是白家的车撞下去的,又不是我们。  旁边的一个老爷们瞪了那个女人一眼:破老娘们,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那是意外懂吗!   我一听是白家的车,全身的血都快沸腾了。   白毛昨晚才糟蹋了杨秀秀,今天杨秀秀就出了事,而且还跟白家的车有关,要说这是意外,打死我都不信。   我气得浑身发颤,咬着牙在天坑边儿上寻摸了整整一天。   其实我心里明白,天坑是个死坑子,四面全都是悬崖峭壁,连稍缓一点儿的坡都没有,杨秀秀要真的掉进去,十死无生。   我知道杨秀秀肯定是活不成了,到最后,我跟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在了天坑边儿上。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跟杨秀秀没太直接的关系,我跟她其实不熟,要是在白家镇以外的地方见到了,都不一定认识,所以从根儿上讲,没撕心裂肺的那种感情。   但是她的死让我的价值观一下子就崩塌了,我读了快二十年的书,以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公平的。虽然也有恶人,但他们起码得偷偷摸摸的,收敛一点儿。   可是现在,杨秀秀明摆着就是被杨家人给弄死的,这简直就没天理了。   傍晚的时候,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我妈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把杨秀秀死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也惊得一下子就坐在了炕上,怔了半天才喃喃地说:真是造孽啊,秀秀他们家到底还是全毁在老白家手里了。   我一听就毛了,立马就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事,于是就问我妈:妈,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妈一下就慌了神,知道自己说走了嘴。   但是在我眼光灼灼地盯视下,她大概也知道瞒是肯定瞒不过去了,于是叹了一口气,回答说:秀秀他爸,就是因为开罪了老白家的人,才被他们家给活活逼死的。   我妈没说完,我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窜起来了,大骂道:老白家那帮杂碎,真是没王法了。秀秀他们家人呢,难道就没人管吗?   我妈又哀叹了一声:这地方穷山恶水的,报了警警察都不爱来,而且老白家的底子也不干净,据说现在官面儿上也有人,谁还管得了他们啊。   “至于秀秀他们家的人,唉!”我妈哀叹了一声,继续说道:“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呢。秀秀妈大概是听说了什么风声,就想上县城去告。结果呢,后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警察来了就是把尸体一收就走了,什么都没说,到现在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   我听得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后来我妈说的什么话,我都听不进去了。   我小时候念书的心盛,所有对镇子里的事不怎么关注。我知道白家镇黑,可是没想到,竟然会黑到这种程度。   有道是知子莫若母,我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气性,安慰我说:儿啊,秀秀活着的时候咱们可怜她,能帮一把是一把。可是现在秀秀已经死了,你别再去招惹白家的人了,咱们小门小户的,惹不起他们。   我嘴上答应,但是心里却较上了劲。   杨秀秀的死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白家镇,不到一天时间,几乎人尽皆知。   那一晚上,白家镇到处都传遍了杨秀秀水性杨花搞破鞋的事情。因为先前白毛使坏,就连我也裹了进去。   从小到大我都没被人这么戳过脊梁骨,差点儿就要出去跟他们玩儿命,还是我爸妈守了我一宿,不准我动。   那一晚上,天阴得很沉,呼啸的北风裹着沙粒子,打得窗户哔哔啵啵直响。   晚上我辗转反侧,一直都没睡踏实。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隐隐约约就听到,呼啸的风声里面像是裹着一个女人的哭声。   那个声音很凄惶,时断时续的,有点儿像在招魂一样。   我大概是心里装着杨秀秀的事,所以怎么听都觉得那个声音像是杨秀秀的。   我一转身望着窗户外面黑乎乎的天,心说杨秀秀你要是感觉死得冤,就使劲的哭吧,最好把那几个糟蹋你的人都哭死。   听着那个凄惶的哭声,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就真的出事了。   那会儿天还没有大亮,我就听到镇子里传来了一声长号声,紧接着就是一家人号丧一样的哭声。   我被那个声音搅得再也睡不着了,于是起床问我妈,外面出了什么事。   我妈悄悄告诉我:彭亮死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迷糊了几秒钟,想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张长满横肉的脸跟这个名字联系到了一起。   彭家是跟白家走的最近的小户,所以彭亮也是跟白毛交好的几条臭鱼之一。   那天晚上糟蹋杨秀秀的人里面,就有彭亮。   想在彭亮死了,我心里一阵痛快,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活该,恶有恶报。   我爸狠狠地瞪眼了我一眼:小兔崽子,你给我小声点儿,当心被彭家的人听到。   老李家也是白家镇的大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对其他人家都很避讳,尤其是见了白家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心里郁闷,造反也没吃就出了门。   我顺着哭声,一路找到彭亮家,就看到他家的大门上,此时已经挂上了一匹白布。   我从门口往里面侧目了一眼,就看到彭亮的爸妈正趴在院子里哭天抢地,几个邻居正在把一床被子从屋子里抬出来。   看样子,被子里裹的就应该是彭亮的尸体。   彭亮死了,我心里痛快,但也觉得奇怪,这小贼前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我上了这么多年学,早就不信因果报应那一套了,猜测着他是不是因为什么隐疾暴毙了。   想着,我就进了院子,挤进了人群里,想要看个究竟。   这一凑近,我就闻到了一股子腥臭味。   那个味道很浓,就像进了屠宰场似的,血腥味和大便的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几个拎着被子从屋子里出来的人,也紧捂着鼻子,显然那味道显然是从死人身上发出来的。   我疑惑了一下,心说这小子不会是掉猪圈里,让猪给啃死的吧。   这种事在白家镇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正想着呢,就看到其中一个抬尸体的人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手里的被角一下子就松开了。   转瞬间,一个尸体就从被卷里面滚了出来,更大的腥臭味顿时就扑面而来,同时还有一幕骇人的场景:   彭亮的尸体赤裸着,肚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血肉模糊的,十分骇人。   那个血窟窿上面碎肉淋漓,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的爪子给掏出来的。   最要命的是,从那个血窟窿里面伸出了一条脐带一样的东西,那赫然是彭亮的肠子!   伸出来的肠子大概有一米多长,一头延伸到他的肚子里,另一头死死地勒在彭亮的脖子里。   而此时彭亮的脸皮发紫,眼珠子激凸,连舌头伸出来了半截。那个样子,很像是被活活勒死的。   这一幕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人群嗡的一声就炸了。大姑娘小媳妇哭爹喊娘地往外跑。   我也被那幕场景震了一下,同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小子是被自己的肠子给勒死的!   想到这儿,我蓦地打了个寒颤。 正文 第四章:古怪的死相 来时候的路上,我想象过彭亮的各种死法,越想我心里就越痛快,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死的。  我打了个激灵,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彭亮的尸体被重新裹进被子里,我才回过神儿来。   尸体被抬出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几个法医模样的人就从屋里出来了,跟彭家人丢下了几句话,开车就走了。   后来我问知情的人,警察到底跟彭家人说了什么   那人告诉我:警察说彭亮是精神分裂,自己把自己给勒死的,属于自杀。   我听了浑身就是一凛,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儿不靠谱。   不过像彭亮这种人渣,死一个就少一个,我也懒得理会他是怎么死的。   就在这会儿工夫,就在人群里的一个角上,传来了不小的争吵声。   我本能地转身去看,就看到彭亮他爹,正抄着一根扁担,在追一个驼子。   所谓驼子,就是弓腰驼背,在我们那儿,这算是残废。   那个驼子跑不快,眼见就要挨打。   情节之下,驼子一不小心,反而踉跄了一脚,说话间就要摔在地上。   彭亮他爹手里的扁担也顺势落了下来。   这一扁担要是砸上了,我估计驼子就得变残废。   我演技手快,一把就把驼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扁担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爆起了一股子烟尘。   驼子嘀咕了一声谢谢,我点点头。   这时候就看彭亮他爹脑门子上的青筋爆起了老高,咬着牙骂道:死陈皮,你有种再说一句,老子他妈废了你!   说话间,朝着扁担还要打。   我一把就给拦住了:他一个残废,你再打他就死了。   彭亮他爹红着眼珠子说道:你个搞破鞋的小兔崽子,给我滚一边去,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打。   我一听这话,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窜起来了。   这两天因为杨秀秀的事情,我一直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心里的火儿压得好像一座火山似的,一直就没找到一个宣泄的渠道。   彭亮他爹的一下子就捅到了心窝子上,我一下子就急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老杂毛,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糟蹋杨秀秀的是你儿子,不是我,你那个流氓儿子死了都活该!   说完我心里就痛快了,可是也意识到闯了大祸了。   老彭家刚死了儿子,现在我就骂他活该,这等于是往人家心窝子上撒盐,甭管彭亮是不是罪有应得,他老爹都得跟我玩儿命。   果不其然,我的话还没说完,彭亮他爹的眼珠子就已经充了血,通红通红的。   我一见势头不妙,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   老彭头天天干农活儿,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要真动起手来,我指定吃亏。   我也不是傻子,迈步就跑。   几乎就在同时,我就感觉到,老彭头手里的扁担,带着一股子风声就砸了下来。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阵恐慌,这要是真的砸中了,我可能就给他的死鬼儿子陪葬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就听到后面传嘎巴一声脆响。   一回头,我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一脸狰狞地横在我的面前。   老彭头的扁担正砸在他的肩膀上,此时已经断成了两截。   这下子不但是我,就连老彭头也吃了一惊,怔在那儿半天都没说话。   我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那人是李汉三,白家镇老李家的当家人,也是唯一一个敢在这里跟白家叫板的人。   李汉三跟我们家一直就不怎么对付,但是这次他到底是帮了我,我犹豫了一下,随后就说道:谢三叔。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汉三一个漏风巴掌就抡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又没什么征兆,我一下子就抡了个正着,就觉得脑袋一蒙,人咣当一下就撂在了地上。   半天我才缓过神儿来,就觉得半边脸都木了,耳朵也嗡嗡直响,像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当时我就觉得耳朵里痒痒的,一摸,就看到手指头一片殷虹。   李汉三这一巴掌,竟然给我耳朵抡出了血来。   这时候,李汉三拧着眼眉瞪着我说:小子,上了两天学就敢在这地方撒野,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怎么也没想到李汉三竟然会动手打我,而且还给打出了血,挑起角来就要跟他拼命。   这个时候,那个驼子一把就拉住了,死命地把我向一边儿拖。   我没想到那个驼子那么大劲儿,我挣了半天都没挣。   驼子一直把我拖出了彭家大门,临出门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听李汉三说道:想在白家镇这地方过日子,就都得给我规规矩矩的,夹起尾巴来做人。   这话既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对彭家人说的。   直到出了彭家大门,驼子才放开我的手。   我气呼呼的对他说道:老陈皮,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反而拉偏架,你可真够没良心的。   那个驼子姓陈,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但是因为他那张脸长得跟千年老陈皮似的,所以大家都叫他陈皮。   老陈皮那双眼里闪着贼亮的光,告诉我说:我刚才是在救你,你还敢跟李汉三动手。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他不活活打死你才怪。   这会儿我已经冷静下来,想想刚才那个情形,的确,就凭李汉三扛断扁担的那股子劲儿。我要真敢跟他动手,保不齐这会儿已经给揍成什么样了呢。   不过我一点不明白,李汉三既然不想让老彭头打我,他又为什么对我动手呢。   我心里活络了一下,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他想救我,但是又不能不给老彭头面子,所以才这么做的呢。   挨他一巴掌,总比被老彭头活活打死要强。   我正想着呢,就见老陈皮的目光朝我身上扫了过来。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幽幽地说道:小子,别把李汉三当好人。他刚才扛老彭头的一扁担,不一定是为救你。   我切了一声,回答说:你要是能看这么明白,刚才就不至于让老彭头追得跟只兔子似的了。   老陈皮的脸腾地一下就胀红了,咬着牙,阴森森的说:刚才我就是看的太明白了,所以才惹祸的。你等着吧,老彭家今晚非出大事不可,不听我的劝,活该他家死绝。   我以为老陈皮是在发泄心里的怒气,所以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转而就问他:再怎么说李汉三刚才救了我们,你也得念人家的好。这叫感恩,懂吗。   老陈皮冷冷的一笑:感恩?   说着话,他在我耳朵边儿拍了一个巴掌。   立马我就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但是那个声音有点儿怪,我不自觉地转了转头,想用另一只耳朵去听。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连我自己也愣住了。   老陈皮嘿嘿一笑,说道:小子,是不是感觉这只耳朵听不太清楚了?我告诉你吧,你这只耳朵废了!   听了这话,我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在那只流血的耳朵边儿打了个响指,果然就有种听不清楚的感觉。   刚才还半信半疑的我,现在一下子全信了。   我把牙都快咬出血来了,心说李汉三你哥老杂毛,你给我等着。   想着,我就问老陈皮:你怎么知道我的耳聋不是暂时的?   老陈皮嘿嘿一笑,回答说:一个先生,半个郎中,这么点小事我还看不出来吗。   在我们这儿,先生不是教书先生的意思。这附近,把看相的、算卦的、看风水的统称叫先生。   这类人常年走江湖,说他们顶半个郎中,有时候真不为过。   我疑惑地看了老陈皮一眼:你是先生?   “那当然——”老陈皮得意洋洋地回答道,可是说到这里,他忽然就顿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像是一个被人抓住了手的小贼。   他的眼睛里闪着疑惧,同时,人也不安地挪动了一下。   我看着他那副奇怪的样子,心里面不由得开始翻腾:这个老陈皮到底什么来路?   白家镇原来没有陈姓,老陈皮是典型的外来户。   以前听我姥爷说,老陈皮是知青上山下乡那会儿,跟他一块来的白家镇。   但是就连他,也不知道老陈皮的底细。   老陈皮被我看得有点儿发毛了,站起来就要走。   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老小子心里面发虚了,这里面肯定有事。   于是我一把就把他给拉住了,然后问他:老陈皮,你刚才说老彭头家今晚要出事,他家要出什么事?还有,老彭头为什么要打你?   老陈皮不说话,使劲儿想把胳膊从我手里面挣脱出去,可是都被我死死地摁住了。   他挣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小子,当年我就是上了你姥爷的当,当年才没走成。没想到,今天又被你这个外孙子给缠上了。   他和我姥爷的陈年老账我没什么兴趣,于是就回答说:我姥爷是我姥爷,我是我。而且刚才我帮你,也算仗义执言吧,你就这么走了,那就太不地道了。   老陈皮咬了咬牙,一转头又回来了,对我说说道: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彭亮那小子死的不干净,而且老彭头也是个不晓事的玩意儿,想用自己打的那口老槐木棺材装儿子。他要这么干,晚上非出事不可。   我听的云山雾罩的,问他:老彭头就因为这个要揍你?   老陈皮犹豫了一下,长吸了一口气:我告诉他说,他儿子不能装进槐木棺材里,得赶紧烧了,不然晚上就可能出来祸害人来了。   我听完点点头,心说这就是了,我要是老彭头,听了这话也得揍你。   老陈皮大概是从我脸上表情看出我不信他的话,幽幽地说道:小子,我的话你别不信。看在我跟你姥爷的交情上,我提醒你一句,今天晚上白家镇不太平,你就老实在家待着,无论出什么事儿都别出来。   说完一把甩开我的手,就走了。   看着老陈皮的背影,我心说这老头子心里面肯定藏着有事。 正文 第五章:全家死绝 想着老陈皮的事,我就回家了。  回到家,我把今天的事情一说,我妈抱着我的头,一边哭,一边问:儿啊,你的耳朵以后是不是就都听不到了。   我说:没事,就是边儿耳朵听不清楚。不过这事儿我跟李汉三没完。   我爸一听就跳起来了,指着我的鼻子臭骂:兔崽子,都跟你说了给我老老实实,惹了白毛还不算,现在你有招惹了李汉三那个土匪,你还想不想让我过消停日子啦!   说完,摔门就出去了。   他虽然没说出去做什么,但是我也能猜得出来,他肯定是找李汉三登门道歉去了。   他那个脾性,我实在是太了解了。   等我爸出了门,我切了一声,就问我妈:妈,当年你怎么看上他了,真是个窝囊——   我还没说完,就挨了我妈一笤帚:别胡说,他到底是你爸。   我咽了口吐沫,又把那个“废”字给吞回去了。   那天没什么事,我早早的就睡了,可是半睡半醒间,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门外面有切切擦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从我家门口路过,而且还不时地伴随着呜咽的声音,有点儿像哭,又有点儿像是在唱。   那个声音很低,随着风声时断时续的,又隔着院子,我也听不太清楚。   起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但是后来那个声音往返了好几次,感觉就像有人专门从我门口哭丧招魂似的。   我越听越觉得晦气,忽然就想起了我得罪白毛和李汉三的事情,脑子里呼的一个激灵,心说不是这两个孙子趁晚上来捣乱的吧。   想到这儿,我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开门就想出去看看。   大概是我的动静有点儿大,惊动了睡在隔壁房间的爸妈。   我爸问道: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他的话里充满了怀疑,显然是怕我半夜摸出去干什么事。   我回答说:门口有人哭丧,我去看看。   “胡说八道,大晚上的哪儿有什么人哭丧!”说着话,我爸也从屋里出来了,“赶紧给我回去。”   我气不过,就想顶嘴。就在这个时候,我妈也跟着出来了,说道:儿啊,你是不是听错了,哪儿有什么声音?   我诧异地看了我妈一眼,感觉有点儿费解。   外面这么明显的动静,要说我爸胆小怕事,假装听不见,还说的过去。   但是我妈不是那个性格,她怎么也怎么也开始附和他了呢。   不过我毕竟是个当儿子的,不好直接忤逆他们的意思,于是悻悻地嘀咕了一句,就回去了。   直到我回屋之后,那个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传过来。也就是在这个啥时候,我就发觉那只被李汉三打聋了的耳朵,又能听得见了。而且比另一只耳朵听得更清晰。   我以为我的耳朵恢复了,也没多在意思,闷头就睡了。   可是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就发现,刚恢复的那只左耳,有听不见了。   我想着大概是里面淤血什么的了,回城之后,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想着,我就穿好了孝服,准备直奔九叔公家。   今天是九叔公出殡的日子,怎么着我也算是他的一个族孙,人还是必须要到的。   可是等我到了九叔公家门口的时候就愣住了,就看到那里嗡嗡莹莹地聚了一圈儿的人,把九叔公家为了个水泄不通。   看样子,像是出什么事了。   我挤进人们里,问一个同宗的人:出什么事了?   那人头也没回,跟我说:出大事了,彭亮一家全死绝了。   我听了激灵一下子,忽然就想起了先前老陈皮说过的活该他家死绝的话来。   我打了个寒颤,朝里面看过去,就见老彭头和他的婆娘,两个人都吊在灵棚的横梁上。   此刻尸体还没摘下来,晃晃悠悠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尤其让人心里发寒的是,那两个人眼睛激凸,脸上的表情已经定格在了临死时候的瞬间。   那个表情,狰狞当中带着一股子恐惧的味道,让我感觉这两个人不像是吊死的,反而像是吓死的。   老彭头一家就这么死绝了,我心里也惊得怦怦直跳,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问那个人:老彭头老两口子,是不是伤心过度了,所以想不开上吊了?   不过说着话的时候,我自己心里也不托底。这老两口子就算要死,也不用刻意死到九叔公家来啊。   那人冲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声对我说:不是,是闹了鬼了。   我付之一笑:不可能吧。   说话间,那个人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惧色,然后指了指九叔公的棺材,说道:你往里面看。   我听了就是一奇,刚才光注意灵棚上吊着的两个人了,全然没在意棺材里面有什么异常。   此时,我顺着那人的手指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不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九叔公的棺材居然是开着的,里面赫然躺着彭亮。   此刻彭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个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偷偷地做了一件让大人吃惊的事,自己躲在背地里偷笑一样。   我被他脸上的那个表情吓得浑身一寒,紧接着就发现,棺材里面彭亮的两根手指伸出,分别做了个指的动作。   而那两个手指头,一根指向老彭头,一根指向他婆娘。   我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才想起老陈皮说过的,彭亮死的不干净的话来。   昨天我还当他是在说气话,此刻我已经百分百信了。   想着,我扭头就想走,想要去找老陈皮问个明白。   可是一回头,正撞上李汉三。   李汉三往九叔公家那狭窄的门口一挡,说道:给我站住,老彭头一家死的不明不白,今天在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能走。   我听了就有点儿恼火,且不说老彭头一家死的明不明白,你李汉三凭什么拦着这些人不让离开。   尽管我昨天挨了他一巴掌,但是还是有股子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劲头。   想着,我就要上去跟他讲讲理。   就在我还没动的时候,就被一个人一把给拉住了。我回头一看,悄悄拉住我的,就是老陈皮。   我诧异了一下,就听老陈皮冲我嘀咕道:别给自己惹麻烦,你弄不过李汉三。   看到老陈皮,我早把李汉三的事儿抛到脑后了,问他:老彭头一家死绝是不是跟你有关?   老陈皮一听就炸了毛了:这事儿可别胡说,他家的事儿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又问道:那你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陈皮张了张嘴,要说还没说的时候,就听李汉三大喊道:老陈皮,给我过来。   老陈皮哎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向了李汉三。   今天此时我心里着急,可是也没奈何,只能等着。   李汉三指了指棺材里的彭亮,对老陈皮说:去,看一下,那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陈皮一听就毛了:我又不是验尸的,我不去。   李汉三一瞪眼,重重地嗯了一声:嗯?老东西,少跟我装蒜,你什么底细以为我不知道吗,快去。   老陈皮的脸上灰一阵白一阵的,什么都没说,灰溜溜的走到了棺材边儿上。   看到这一幕景象,我心里更觉得奇怪了。   李汉三像是拿捏着老陈皮的什么秘密,以至于老陈皮只能乖乖听话。   就在我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的时候,就看到老陈皮半截身子探进了棺材里面。   半晌的工夫,就听到老陈皮吸了一口凉气,像是被什么事惊到了一样。   李汉三听到他的动静之后,大跨步走了上去。   我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我抬着下巴往棺材里一探头,就看到老陈皮已经把彭亮的衣服全都扒了,尸体赤裸裸地躺在棺材里。   此时尸体的肚子全都瘪下去了,里面像是没什么东西了。   尤其让我吃惊的是,彭亮的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烂了。   看到这一幕情景,我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一个念头来:鞭尸!   这个时候就听李汉三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老陈皮嘬了一下牙花子,回答说:肚子被掏空了,心肝脾肺啥都没了。   李汉三又指了指彭亮被挠烂了的下身,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陈皮摇摇头:没听说过什么人鞭尸还专门鞭下面那玩意儿的,除非这小子糟蹋过哪家姑娘。   他的话一出口,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秀秀。   那天杨秀秀被糟蹋,我去的时候就只有白毛一个人趴在她的身上。   可是以这伙人流氓的做事风格,轮流糟蹋过人家姑娘也不新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遍体打了个寒颤,心说这事儿不会真是杨秀秀干的吧,难道她死不瞑目,冤鬼回来报仇了吗。 正文 第六章:李汉三的奇怪举动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一凛,不由得就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一哆嗦,一下子就引起了李汉三的注意,随后我就看到他的脸上一下子就爬满了怒容。   显然他对我这么不声不响地凑过来,十分地不满。   我心说要糟,这小子又要发飙。   没等我有所反应,就见李汉三朝我扫了一眼,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神色。   那个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逝,随后他人就恢复了平静。   我以为这次至少会有一顿臭骂,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李汉三看了我一眼之后,竟然什么都没说,转而又低下头去看棺材里的彭亮,然后问老陈皮: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弄的吗?   老陈皮嘬着牙花子,半晌之后才幽幽说:指甲挠的?不能啊,谁的指甲会尖到这种程度?   他的话里也充满了不肯定。   说话间,老陈皮顺手又把衣服重新盖回到了彭亮身上,然后抬头看相李汉三。   就在他抬头的时候,仿佛是下意识地扫了我一眼。   就这一眼,老陈皮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他的连身从迷惑到惊疑,变得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把我他的脸色变化全都捕捉到了眼里。   我被他这个表情弄得一蒙,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连忙摸了一把,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此时老陈皮的连身已经变得铁青,我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儿,就问他:怎么了?   有那么大概一两秒钟的时间,老陈皮似乎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我问完之后,他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但是那种恍惚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随后他就长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李汉三。   李汉三依旧低着头,没搭理他。   随后我就看到老陈皮冲我使了个颜色,那意思好像是想问我什么话,但是碍于李汉三在眼前,所以不好开口。   我立马就意识到了怎么回事,人也开始悄悄的往后退。   整个过程中,李汉三一直低头盯着棺材里的彭亮,始终都没有再抬头。   我不太确定,他是真的想什么问题想出神了,还是故意放我离开的。   几分钟之后,我就挤出了人群,从九叔公家挤了出来。   此刻青天白日暖光融融的,可是想起刚才我看到的那一幕景象,不知怎么的,身上就是暖不起来,总感觉浑身都是凉飕飕的。   彭亮一家全都死在了九叔公这里,这下子守灵肯定是守不成了,我打了个寒颤,准备回家暖和一下再说。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刚才老陈皮给我使过的眼色。   那老头神神叨叨的,可我总觉得他不像是一般人。特别是他刚才那个表现,这里分明就透着古怪。   尤其是李汉三今天举动,也格外的反常。   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决定等老陈皮出来,先问明白了这件事再说。   我在九叔公家门口等了足有三四个小时,直到快中午了,别说老陈皮,就是其他人,也没出来一个。   我这才想到,刚才李汉三已经发过话了,没他的允许,院子里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   白家镇的人对李汉三多少都有点儿忌讳,所以我猜他们不是不想出来,是不敢出来。   不过我有点儿奇怪,刚才我悄悄离开的时候,李汉三不应该感觉不到,可是他为什么没阻止我呢。   这不像是他平时的脾性啊。   就在我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隐约传来了李汉三的声音:都散了吧。   然后就看到稀稀落落的人从九叔公家走出来。   这些人中,都没有老陈皮的影子。   一直等到最后,李汉三都出来了,还没见老陈皮的踪迹,我就觉得有点儿奇怪。   李汉三一出来,就朝我瞄了一眼,然后问道:密子,几年没回白家镇了?   我想起昨天他打我的那个耳光,心里面恨的直咬牙,但是他是长辈,而且我也不想过度的得罪他。   毕竟,我虽然不怕他,但是我爸妈还要在白家镇继续过,我不能不忌讳着他点儿。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三四年了。   李汉三恍然地点点头,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难得回来一次,就多待一阵子,啊。   他这话乍一听还算顺耳,但是我怎么咂摸,都觉得他话里有什么意思。   但是我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汉三没理会我的疑惑,说完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喜怒无常,不好琢磨。   正想着呢,就听到擦擦的脚步声从九叔公家传了出来。   我一回头,看看到老陈皮那个驼子身影。   老陈皮看到我在等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出了门就问我:你小子这几年在外面,没少干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吧。   我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窜起老高,我指着老陈皮的鼻子说道:老陈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谁他妈伤天害理了。   我以为老陈皮会跟我吵,可是没想到,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阴恻恻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我实话告诉你,彭亮死得很奇怪。   老陈皮说话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一下子又拐到了彭亮身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说到:又不是我干的,他死的奇怪,关我屁事。   老陈皮什么都没说,两根手指头捻出一个东西来,掐着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来瞄了一眼,那东西薄薄的,还带点儿弧度,很像是一块指甲。   我不知道老陈皮跟我看这东西是什么意思,于是就睃了他一眼,示意他是不是解释一下。   老陈皮长吸了一口气,继而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彭亮的五脏六腑都被人给掏干净了,这片指甲就是卡在他的肋骨上,碰巧被我摸到的。   我听着老陈皮的话,才知道这东西竟然是从彭亮肚子里掏出来的,赶紧就把那东西给扔了。   随即就想到他伸手往彭亮肚子里摸的情形,不由得感到一阵子反胃。   我干呕了几声,随后就反应过来,这事儿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啊,于是就问他:刚才你说我伤天害理是怎么回事。   老陈皮冷哼了一声,然后回答说:我实话告诉你吧,彭亮死前我见过他,乌云罩顶。这小子一定是作了什么孽,让脏东西给跟上了,所以才死的这么惨。你现在脑门子乌青,跟他一个熊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就想走。   我被他说的鸡皮疙瘩窜了一身,彭亮死的时候的那个惨样,一下子映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人一下子就毛了,一把抓住老陈皮,说道: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老陈皮甩开了我的手,幽幽地说:前几天杨秀秀的事是不是跟你也有关系,我听说她流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我恨得牙根直痒,心说这一定是白毛那杂碎的手笔,把所有的祸都栽到了我头上,这里面保不齐还有老药婆的事儿,回头我饶不了她。   想着,就听老陈皮继续说道:你知道杨秀秀是什么下场吗?   我点点头:被白家的车撞进了天坑,摔死了。   老陈皮又问道:那你知道开车的是谁吗?   我心里觉得奇怪,彭亮和我的事,怎么又扯到杨秀秀身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就窜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脱口而出:开车的不会就是彭亮吧!   老陈皮点点头,说道:杨秀秀的孩子是你的,让她流产的也是你,直接下手弄死她的是彭亮。现在彭亮死了,他全家都死绝了,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我浑身一颤,这才想起了先前老陈皮说过的话。   他说彭亮临死的那一天,就是乌云罩顶,现在是我,难道下一个死的会是我!   想到这,我就有点儿抑制不住地恐惧起来。   彭亮的死相我是亲眼见过的,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那我该怎么办! 正文 第七章:鬼来袭? 这时候我就想起了老陈皮给我看过的那片指甲,心说难道弄死彭亮和他全家的,真的的是杨秀秀吗。  老陈皮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话里的那个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件事就是杨秀秀做的,或者说是杨秀秀的鬼魂做的!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浑身阴森森的发凉。   “你是说杨秀秀的鬼魂回来报仇啦——”说到这儿,我的脑子里念头一闪,忽然就记起来,彭亮才是那个糟蹋过杨秀秀的人,她的死跟我就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于是我嘶吼道:杨秀秀的死跟我没关,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老陈皮听完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现在整个白家镇的人都知道,杨秀秀的那个姘头是你。那天你在老祠堂前面,对她的那个态度,可是有目共睹的。   我知道老陈皮恐怕是相信了镇子上传的那些谣言,心说舆论这他妈能害死人。   我赶紧跟老陈皮解释说:那天我是想救杨秀秀,而且这事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单纯地想救人。   于是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老陈皮,末了又跟他说:我跟杨秀秀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她的死也跟我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老陈皮听完,一直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脑门,说道:原来这件事里还有这么样的隐情。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泛起了一股子疑云:那这么说这件事跟你就没什么关系,可是你为什么又跟彭亮一个症候呢。   我听了也有点儿犯嘀咕,尤其是对他说的乌云盖顶,有点儿不信,于是就问他: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这两天没睡好,可能精神头有点不济。   “看错了?”老陈皮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跟我来。”   然后就把我领到了镇子外面,指着一棵老柏树下的一头老黄头,说:看到那头牛没,你去看看它那双牛角有什么不一样。   我听完就有点儿疑惑,心说这件事怎么又和牛角扯上关系了。   不过疑心归疑心,我还是按照老陈皮的吩咐,朝那头牛走去。   我自小在白家镇长大,牲口见惯了,牵头牛什么的还不在话下,于是我就走到牛面前,想去仔细看它的牛角。   可是我一靠近,那头牛就哞哞直叫。一边叫,还一边往回倒退。   我心说这头牛怎么这么胆小,想着,我就继续往前走。   那头牛终于抻紧了缰绳,退无可退了,最后竟然扑通一下,前腿一弯,给我跪了下来。   我被老牛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疑惑地望了一眼老陈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牛怎么这么怕我?   老陈皮一仰下巴,说道:你朝它眼睛里看。   听完我就下意识地看向那头牛的眼睛,果然就发现,此时那头牛正在流泪不止。   我心里觉得奇怪,就想安抚它。   就在我的手抚在牛头上的瞬间,我就发现,老牛的眼睛里映出了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在它的眼睛里,已经完全变形了,整张脸在狰狞的就好像死了的彭亮一样。   我一下就惊呆了,从牛眼翻身出来的影像里,我就看到自己的脑门上透着一股子乌青。   那种乌青,不像是一种有实质的颜色,而是像一种青黑色的气体,笼罩在我的头上。   我想起老陈皮说过的乌云罩顶的话来,此时已经对他深信不疑了。   我惶恐地向后退了几步,问老陈皮:这是怎么回事?   老陈皮睨了我一下,回答说:牛眼通灵啊,没听过吗。   听他解释完,我才知道老陈皮让我看牛角是假,让我看牛眼才是真的。   早年的时候,我就听说过牛眼泪比较邪,能看到脏东西。   现在才知道,牛眼比牛眼泪更他么邪。   我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面好一阵子翻腾,这才稍稍平静下来,问老陈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牛眼里怎么比死了的彭亮还难看。   老陈皮回答我说:要是我没猜错,彭亮是被鬼缠死的。你现在这个情形,大概也是被鬼给缠上了。   我听得心里直发毛,问他:这怎么可能,我已没做亏心事,二没伤天害理。杨秀秀的事我也是好心要救她,只是最后没成功而已,她也不能缠上我啊。   老陈皮也嘬着牙花子说道:照理说,这里面的确是没你什么事儿啊。   随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的神色,问我:你小子是不是不听劝,昨晚偷偷跑出来了。   我回答说:没有,昨晚我净听有人在我们家门口唱招魂歌了,哪儿还有心思出门啊。   我陈皮听了我的话之后,浑身就是一颤。   我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问他:怎么了?   老陈皮颤颤巍巍地问道:昨晚你听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动静了?   我点点头称是,于是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老陈皮听完,咬着牙告诉我说:昨晚你听到的那动静,叫半夜鬼唱歌,最邪行的事儿,照理说正常人是听不到的。   说着话,老陈皮眼皮霍的一跳,脱口而出:我知道了,一定是李汉三的那一巴掌。他把你的耳朵打聋了,正常人是听不见鬼唱歌的,但是你那只耳朵不正常。   我已经明白老陈皮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但觉得他说的这事儿有点悬。   要不是先前在牛眼里看到了自己那个狰狞的影像,我还真有点儿不敢相信。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这个老陈皮,绝对不是一般人,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我意识到,甭管这事儿是不是跟鬼有关,我都得拉他跟我上一条船,不然就凭我自己,面对这么复杂的事情,真的是应付不过来。   想着,我就对他说:老陈皮,这件事齐根我是为救你,所以你不能撒手不管,你得帮我。   老陈皮瞪了我一眼,回答说:小子,你少给我下套,我要帮你都不用你说。不过你姥爷活着的时候,都得叫一声陈老哥,你就这么一口一个老陈皮,有点儿不合适了吧。   我咽了口吐沫,然后叫了一声:陈爷。   老陈皮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和你姥爷还有点子交情,所以不会撒手你不管。不过先说好,所有的事你都得听我的,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我点点头,说:陈爷您说。   老陈皮说道:现在这事儿有点儿复杂,要说真是杨秀秀的鬼魂复仇,怎么会留下半片指甲呢。要是这事儿跟鬼没关,你头上的那股子乌青又说不过去。   现在不但老陈皮这么像,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里,处处都透出古怪。   要说彭亮死有余辜,但是他爷娘老子不该死啊。难道这件事真像老陈皮说的那样,彭亮死的不干净,所有诈尸了,弄死了他自己爹娘。那这件事就实在是太恐怖了。   想到这儿,我问老陈皮:陈爷,你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老陈皮想了想回答说:你先回家,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我去查点事,等我回来就有答案了。   我们商定好了,明天中午,还在九叔公家门口见面,然后就分头做事去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是回家等消息。   到家之后,我妈的脸色有点儿难看,问我:彭亮一家的事,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她肯定已经听说了彭亮一家死绝的事情,于是就点点头,把事情简单的跟她讲了一遍,不过略去了我乌云罩顶以及和老陈皮商量的事。   我妈为我操劳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担心。   我妈听完之后,脸色有点儿凝重。那种凝重,像是有很重的心思。   我有点儿不明白,彭亮一家的死虽然是有点儿吓人,但也不至于把我妈吓成这个样子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觉我爸没在家,就问道:我爸呢?   我妈好像没听见一样,拧着眉头想事情。   我推了她一把,她这才缓过神儿来,然后对我说:儿啊,最近镇子上不太平啊,你这几天晚上注意这点,别有事没事的就想往外跑。   我点点头答应,忽然就觉得她说的怎么跟老陈皮的话如出一辙呢。   是凑巧了,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事呢。   自从这次回来之后,我总觉得我妈的心思比以前重了很多,像是在担心什么事情。   我有点吃不准自己的直觉对不对,就想多套点儿话。   可是我妈没给我这个机会,她说完之后起身就往外走。   我问她:去干嘛?   我妈头也不回地回答说:我出去一下,你守灵的这两天累,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话,人就已经出了大门。   我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是现在又没别的法子,于是只能回屋休息。 正文 第八章:鬼吹灯 前两天晚上,我一直就没消停,虽说也睡了,但也没睡好,所以现在还真有点儿累,回屋倒头就睡了。  等我睡醒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天黑了。   这个时候我爸妈正在准备晚饭,我一上餐桌,就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对,他们两个人只顾闷头吃饭,谁也不说话。   这顿饭吃得很闷,他们两个都像是很有心事的样子,但是谁也不肯说。   我是在受不了那种沉闷的气氛,吃法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是白天睡得有点儿多的缘故,所以一直躺到快半夜的时候,我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就在我觉得今晚指定要失眠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动静。   那个声音,像哭又像是在唱,跟昨天晚上的如出一辙。   昨天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彭亮一家都死绝了。今天这个声音又来了,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想着,我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从小就是在山镇上长起来的,在这地方半夜里奇奇怪怪的动静多了去了,我早就习惯了。   所以今天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我倒是不觉得怎么怕,反而觉得有点好奇。   我一度怀疑,弄死彭亮全家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所以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就有点儿按捺不住,想出去看看。   但是我想起老陈皮的警告,心里面多少就有点儿忌讳。   就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就觉得那个声音一下子离近了很多。   那个感觉,就像有人唱着招魂曲,从我家门口过似的。   这一次,那个声音无比的清晰。我一下子就意识到,真的有什么东西我这儿过。   想着,我就再也抑制不住心里面的那种好奇,悄悄地穿了衣服出门。   为了避免惊醒爸妈,这一次我是蹑手蹑脚地出去的。   等我开门出了院子的时候,特意四下张望了一样,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一直再向前划。   那个人影走路的样子很怪,左右来回地晃,与其说是在走,还不如说是在飘。   我打了个激灵,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渗人。   但是我又是那种比较执拗的人,但凡认准了事情,就一定要弄个明白。   于是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悬着一颗心,紧跟着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就去了。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我就发现那个人影好像是冲着九叔公家的方向去的。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面不由得突突直跳,心说这个影子不会真的就是鬼魂吧。   也就差不多这个时候,那个人影真的就停在了九叔公家的门口。   人影站在门口,晃晃悠悠地“飘”了一会儿,然后开门就进去了。   那个人影要是进了别人家,我指定就跟进去了。但是现在是九叔公家,我心里就有点儿不托底。   想起先前彭亮一家惨死在这里的那个情形,我就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九叔公家刚死了人,半夜里就有一个影子飘进去,这个情形怎么想怎么吓人。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有点儿后悔跟来了,觉得自己这事儿干得有点抽风。   那人那个影子要真是鬼,那我会不会跟彭亮一个下场。   正想着呢,我就听到九叔公家传出了嘤嘤的哭声。声音很轻,但是无比的清晰。   我忽然就记起了老陈皮跟我说过的话:你的耳朵听到的那个动静,叫鬼唱歌。   我一个激灵,心说不会真的被他说中了吧。   可是我越是害怕,心里就越是好奇,就越想去看看。   直到后来我想起当时的那个情形,才意识到,其实我天生就有点儿强迫症,不然的话,也不会半夜跟着鬼影往外跑。   我深吸了几口气,心说就看一眼,我就看一眼就赶紧跑。   等我这个念头转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人已经凑了到九叔公家的门口。   我轻轻地扒开门缝往里偷瞧,就看到九叔公的屋子里,竟然亮起了一点灯火。   那点亮光很小,远远地看上去,有点儿像是打火机的火苗,晃动跳跃,忽闪不定。   九叔公是绝户,他死了家里就没什么人了,谁还会大半个在这地方点灯。   特别是看到那个黑影进去之后,这幕情形,想想都觉得诡异。   我使劲咽了口吐沫就觉得后脊梁发凉,难道是九叔公的鬼魂回来了,或者说干脆就是彭亮一家的鬼魂!   我想得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现在我已经开始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我就想起了老陈皮警告过我的事情,让我今天晚上千万不要出来。   我心说难道他算定了九叔公家不太平,就知道我会惹上这档子麻烦?   那这老小子得神到什么程度。   想着,我就开始慢慢地后退。   可是因为心里有点儿慌的缘故,所以退下门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崴了一下,嘴里不自觉地就发出了哎呦一声。   就这一下,那个嘤嘤的哭泣声,一下子就消失,与此同时,九叔公屋里的亮光忽然就灭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此时我想跑,但是两条腿好像木了一样,一点儿都不听使唤了。   我的心脏狂跳,心说待会那间屋子里会走出来一只恶鬼吗,我会不会像彭亮一样死得无比凄惨。   我就这么在门口怔怔地站了半天,可是屋子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屋子里没动静,我也不敢动。   就这么着耗了足足有五分多钟,我就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停滞了。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被凉风一打,我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   这一下,我的脑子多少就有点儿恢复了。   想起刚才那个情形,我不由得想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这要真是鬼,这会儿我恐怕早就死了。   想着,我刚才被吓飞了的胆子,逐渐又回来了。   其实我本身就是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人,要不然也不敢半夜跟着一个黑影出来。   主要刚才那一幕情形实在太突然了,加之事情又是发生在九叔公的老宅子里,造成的心理压力太大,所以我才一下子就蒙了。   此时已我已经逐渐恢复了理智,就开始想,刚才进到里面的那个,真的是个鬼吗。   且不说我能不能看到鬼,就是刚才那道亮光,我也觉得奇怪。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听说过,有哪只鬼还需要灯的。   而且鬼吹灯这事儿,我也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吹法。   仔细想想,刚才那个情形,怎么琢磨怎么都像是人吹灯。   只有人在受了惊吓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干。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忽然就钻进了我的脑子里:刚才待在屋子里的,是个人!   虽然我还不是十分的肯定,但是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了。   我一咬牙,不管屋里面的是人是鬼,他都已经发现我了。他要真想害我,我这会儿跑是跑不了了,不如干脆就进去看看。   想着,我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就进了院子。   其实那一幕挺滑稽的,因为对方已经察觉我的存在了,我这会儿蹑手蹑脚压根就没什么作用了。   但是当时的氛围使然,我不自觉地就这么做了。   一进了院子,我的心里就开始突突直跳。   我告诉自己不怕,但是这种情形下,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白天的时候,彭亮一家的尸体还在这里放过。   我越走就越觉得心里发虚,路过九叔公那口空棺材的时候,我全身就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   走到屋门口,我又有点儿犹豫了。   此时我心里明白的很,都到了这会儿了,要么推门就进,要么拔腿就逃。   我只能选择一种,但是一旦选了,迈出了第一步,我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特别是我要是选择了逃,那逃出去之后,我是不可能再有胆子再来一次了。 正文 第九章:真像 我知道想得越多,我就越不敢,于是一咬牙,一脚就把屋门给踹开了。  与此同时,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旦面前出现点儿什么东西,我先用板砖招呼。   就在屋门踹开的一瞬间,一片黑乎乎的影子朝着我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我大惊之余,抡起扮装就砸了过去。   板砖明明已经砸到了那片黑影上,可是我感觉着,就是砸了个空。   就在我惊诧的时候,一股子热浪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脸上,然后就是一阵滚烫的感觉。   我被烫得嗷的一嗓子,一下子就把板砖扔在了地上,然后伸手往身上摸去。   此时我就发现,身上除了被烫得难受之外,还湿乎乎的。   片刻之后,我就意识到,刚才扑到我身上的那片黑影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片水幕,而是还是热水,此时我脸上那种生疼的感觉,就是被烫出来的。   我跳了半天,身上那种剧痛的感觉总算是过去了。然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我几乎已经断定,屋子里的一定个是人。因为我从来就没听说过,鬼还会用热水泼人的。   我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一个木棍一样的东西,就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我被砸得生疼,不由得就哎呦了一声。   我叫出这个声音之后,那根木棍反而停了下来,随后就是一个女人惊疑的声音:是你?   我一听那个声音就是一怔,觉得这个动静好像在哪里听过。   片刻的惊怔之后,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杨秀秀的声音!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女人,竟然是杨秀秀!   我一惊,想起之前她被撞下天坑的事,心里面就是一揪,心说这次真的是见了鬼了!   一瞬间,我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喊道:你不要害我啊,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是想救你的啊!   说着,我甚至就有一种要跪下的冲动。   这个时候就听杨秀秀急切地喊道:别叫!别叫!会被人听到的!   说完她就用手来捂我的嘴巴。   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   那只手冰凉,但是那种切切实实的感觉告诉我,这是一只人手,绝对是人手!   片刻的慌乱之后,我已经镇定下来,问她:你没死?   杨秀秀慌张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先进来,别让人看到。   我应了一句,然后就想进屋,转而又想起大门还开着,于是又回去关门,之后才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我就发现,九叔公的屋子里,但凡能透光的地方,都挂上了一块帘子一样的布。   刚才我看到的光之所以会那么恍惚,就是因为隔着这么一层东西的缘故。   想着,我就朝着屋子里扫了一眼。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十分的简单,一根蜡烛此时被罩上了黑色灯罩一样的东西,即便是在屋子里面看,也显得十分的暗淡。   这要是在隔着一层布,根本就看不清楚。   此时我才注意到,就在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小炭炉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生活的小炉子,大概只有篮球那么大小。   我小时候家里还能经常看到这种东西,只是近几年不用了。   我四下张望的时候,杨秀秀正在往炉子上放上一壶水。   看来刚才泼在我身上的那些热水,就是这个小炉子烧出来的。   我问杨秀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秀秀告诉我说,她那天受不了白家人的羞辱,就浑浑噩噩地离开了老药婆家。   结果走到半路上,就被一辆车撞了一下,直接掉进了天坑。   不过她命大被东西给挂住了,后来非但没死,反而爬了上来。   她想尽快离开这里,但是刚流完产,身子虚,最后没办法,只能是半夜又回来了。   因为先前的事情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所以回到镇子上之后,她就没敢跟任何人打照面。   杨秀秀想着,现在唯一能让她放心待着地地方,就只有九叔公这里了。所以,她半夜摸到了这个地方,暂且安身。   尽管当时九叔公的尸体还在,杨秀秀也怕的要死。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要想活命,九叔公这儿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没敢靠近九叔公的棺材,直接就进了屋。   九叔公是绝户,死了之后虽然留下了不少日常用的东西,但是镇子上的人嫌丧气,也没人要,就留了下来。   这倒是便宜了杨秀秀了,屋内的水缸里有水,又有一个小炉子。她生火取暖,然后烧了一点热水用。这才勉强度过了那一晚上,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她说的很平淡,但我却听的惊心动魄。   做这些事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很容易,但是对一个刚流产了的女人来说,实属不易。   她能活下来,简直就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在感慨之余,忽然就冒出了新的疑问。   按照老陈皮的说法,彭亮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   当时他猜测着,这个脏东西就是杨秀秀的冤魂。   可是现在,杨秀秀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尤其是刚才她的小手捂在我脸上的那种感觉,让我肯定她不是鬼。   杨秀秀不是鬼,那彭亮的死跟神乎其神的鬼怪就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说,老陈皮所谓的乌云罩顶的说法压根就不存在。   既然没有在所谓的怨鬼的纠缠,那么彭亮诈尸的说法,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照这个推论下去的话,这事儿压根就跟鬼怪没什么关系,那彭亮一家又是怎么死的呢。   一恍惚间,一个念头忽然就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阴谋!   如果说这件事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就只有阴谋这一种可能了。   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说先前人们对于杨秀秀的那种冷漠,让我感到绝望的话。那么彭亮一家的死,让我感觉到的是恐怖。   这件事既然不是鬼做的,那就是人做的,有人想让彭亮一家死绝,但手上又不想沾血,所以就把这一切都栽到了杨秀秀的身上。   想到这儿,我浑身就是一颤。   其实在彭亮一家死绝这件事情上,由始至终都没有人提过杨秀秀的名字。   我先前之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杨秀秀联系到一起,主要是因为彭亮一家死的时间太过巧合,正是杨秀秀出事的那个晚上。   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思路其实是受到了别人的引导,所以才把所有的事情想到的杨秀秀的冤魂身上。   做这一切的就是那个人,老陈皮!   难道这件事跟老陈皮有关系?   念头转到这里,我就觉得浑身发毛。   先前我一直都把老陈皮当成好人,现在看来,我可能一直都错了。 正文 第十章:解不开的谜团 我怔怔地出了半天神,然后就问杨秀秀:彭亮的死真不是你干的?  杨秀秀咬着牙回答说:我恨不得亲手剐了他,但是他的死真的跟我没关。   她这话我相信,就凭彭亮对她做出的那些事,要真是杨秀秀动手弄死了彭亮,她一定不会矢口否认。   况且,就凭杨秀秀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弄的过彭亮。她要是真去报仇,那死的一定是她自己。   我又问杨秀秀:那九叔公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杨秀秀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昨天白天一整天都待在这个地方,没敢出去。到了晚上的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这才出去想找点儿吃的。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里有动静。我以为有人,就吓跑了再也敢回来,一直到现在。   听她说完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她是听到了院子里有动静,所以都没敢进来,就更别说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彭亮一家死绝这件事,实在是太震撼了,就算是不敢见人的杨秀秀,也听到了风声。   九叔公家出了这样的事,本来她是万万不敢再来了。   可是整个白家镇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在恐惧和活下去之间,杨秀秀还是选择了回到这里。   刚才我之所以看到她站在门口飘,就是因为她在听动静,直到确认这次里面没人了,她才敢回来。   可是因为有了昨天的事情,所以她心里也不托底,始终是悬着一颗心。   直到我摔倒发出动静,她听到之后,吓到了极点。等到我踹门进来的时候,她才把烧在炉子上的水泼了出来。   好在我行动得早,水还没有烧开,不然这会儿我恐怕早就皮开肉绽了。   等到说明了一切,我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现在证明杨秀秀根本就不是鬼,当然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现在她依然很虚弱,即便此刻灯光暗淡,我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极度的难看。   看来她虽然熬过了这两天,但也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   先前我本来就是想救她的,现在她这个样子,我自然不能不管。   于是告诉她等我回来,我回家去取点东西。   我偷偷摸回家,随便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又匆忙地往回返。   我回来得很急,生怕这一次杨秀秀再消失不见。   不过好在没有,我返回九叔公家之后,给她沏了点葡萄糖水,然后灌了暖水袋,让她捂在自己的肚子上,这样可以舒服一点。   我想给她弄点儿吃的,但是杨秀秀告诉我说没胃口,就只要作罢了。   不过我还是把那些鸡蛋、蛋糕一类的东西,留了下来。   现在白家人已经跟杨秀秀撕破了脸,我恐怕不能再把她接回去了。眼下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让她暂时先安顿在这里,然后我再找机会偷偷把她弄出白家镇。   只要出了白家镇,那任凭白家人有多大手段,也没奈何她了。   此时杨秀秀一身污垢,我烧了点热水,替她擦洗了一下。   我跟她非亲非故,做这事儿多少有点尴尬。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杨秀秀到底还是有些拘谨,一直背对着我。   我心里也毛躁的很,尤其是看到她后背雪白的皮肤,我不禁就有点意马心猿起来。   特别是我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后背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匀称了。   要不是这个情况特殊,我觉得我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等我给她擦拭完之后,杨秀秀那张惨白的脸上,也已经微红。   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告诉她说:彭家的人虽然已经死绝了,但是白毛那杂碎还在,所以这两天你就暂时现在这里待着。我尽快向巴法,找机会把你从这里弄出去。   杨秀秀低着头,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害羞,半晌之后才回答说:李密,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我听了多少有点不习惯,嘿嘿一笑,也没说什么。   我要走的时候,杨秀秀忽然说了一句:李密,我会报答你的。   我听的心里突突直跳,尽管她这话说的很严肃,但我还是不自禁地往那方面想。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   我生怕被她看到,于是说了一声,让她一个人小心,然后趁着天还没亮,赶紧离开了。   自从知道杨秀秀诗人之后,我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上了老陈皮的恶当。   尤其是那天他用牛眼吓我的招数,让我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所以就想找他问他明白,也顺便找他算账。   可是奇怪的是,直到第二天中午,老陈皮也没有出现。   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不敢来见我了,可是一连三天,我在白家镇就再没见过老陈皮的影子。   我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奈何。   不过这三天,我也没闲着,反正我回来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就到处宣扬杨秀秀冤魂不散的消息。   期间还特别把九叔公家说成了不祥之地。   因为彭亮一家就是死在这里的,再加上我的宣传,一时间没人再敢靠近这个地方了。   这样一来,杨秀秀就安全多了。   我一般会在晚上给她偷偷送点吃的用的东西过去,好在她现在身子虚,消耗量也不大,所以我爸妈始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这几天的时间,杨秀秀恢复得很快,至少脸色已经比我才发现她的那天红润多了。   现在杨秀秀对我很依赖,只要我一来这里,她的脸上立刻就会绽满了笑容,搞的我心里毛毛糙糙的。   其实我知道,杨秀秀的这种表现,其实跟我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关系。   现在她就像一个掉进水里但是又不会游泳的人,只要能抓住任何的一根救命稻草,她都不会放过。   我现在,就是她的那个救命稻草。   所以与其说她是对我好,不如说她想抓住活下去的希望。   我尽量安抚自己,不要对她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是脑子听话,心里是不听话的。   凭感觉,我知道我对杨秀秀已经有了一点儿别的什么想法。   这种想法,不仅仅是为了救她的命。   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么下去非出事不可,所以后来一两天,我就尽量避免在九叔公家逗留太长时间。   这几天日子过的太消停,我几乎都忘了前些时候发生的那些恐怖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陈皮忽然就回来了。   那天中午我实在忍不住想来看看杨秀秀,但是当时是白天,我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就往九叔公家闯,特别是这里有恶鬼的谣言还是我散播出去的。   我正在九叔公家门口徘徊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一个蹒跚驼背的影子。   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老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