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望果断因 张德顺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都觉得陌生,但只要是搞工程的,绝对知道道上混的张三眼。这三眼就是张德顺的诨名,稍微尊敬他的人称他一声三爷。  我叫陈阳,好歹也算是个二本大学的毕业生。毕业后却一直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只好回到乡下经亲戚介绍当了三爷的助手。这一当就是四年的时间。   恰逢夏末秋初,这天正是最热的时候。   我和张三爷坐上白色路虎前往大哲山帮人掌眼,看这山有没有什么讲究,炸山的第一口又应该在哪个方位开。   司机老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的样子一看就当过兵。坐在副驾驶的包秘书则是标准的社交好手,这一路上和我们东拉西扯的天南海北什么都能侃。   “三爷,这次的项目我们公司非常重视,希望待会儿三爷掌眼的时候多提携提携。”   三爷一身黑大褂坐在我旁边,闭着眼嘴唇动了动,“我要说这山不能开,你们公司还能从山上撤下来不成?”   包秘书脸上笑容一僵,尴尬地打了个哈哈,“三爷您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山对我们公司来说就是一座金山啊!只要把这山一开,南北两条道一通上,光是这过桥费就能收到手软,更不要说搞点儿旅游开发什么的了。”   三爷哼了一声不说话,我却知道三爷这是有点恼了。   做我们这一行最讲究三才谐和。何谓三才?天地人也。   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这天地慢慢地开始为人所用,地位从曾经地受人敬畏,变成了如今的任人宰割。   记得以前三爷和我说过,老一辈的人能看见青山绿水,那是因为他们爱天爱地。而到了我们这一辈为什么看见的就全是雾霾污水了?这都离不开一些利欲熏心商人们的胡乱开发。   应三爷的要求,这一路上车里都没有开冷气。下车的时候我们一个个全都满头大汗的,偏偏穿着长袖的三爷神色自若,仿佛自带小空调。   一下车头顶蓝色安全帽的徐子龙徐总就带着一群工程师往这边跑。   “哈哈,三爷你总算来了,我们可全都等着你动工呢。”   徐总给足了三爷的面子,一路小跑过来不说,还贴心的递上两个安全帽让我们戴上。   三爷把帽子往我头上一扣,自己却是不戴摆了摆手示意直接进场,“走吧,先带我进去看看。”   掌眼是土话,道上管我们这种看施工风水的手法叫做望果断因。   有道行的人往这场中一站,罗盘都不用便能将此处风水看个七七八八。用风水方位去合星盘地宫,翻翻黄历这么一推,怎么做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也就心中了然。   跟着三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自认在风水上还是有些眼力。   大哲山其实是一个小山群,不算陡峭却连绵不断有山龙蛰卧之态。只可惜这大哲山两头低沉中间怂起。这样的姿态自然也就和山龙无缘了。   “三叔,好像没什么问题。”   三爷掌眼都会先让我发表以下看法,一是相互佐证更为谨慎,二也是看我说的周全与否,算是对我的提点。   都知道我是三爷的小跟班儿,徐总一听我这么说眼睛都笑没了。他摸出一个红包塞到我手上,“小小意思,还希望小三爷你笑纳。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小三爷说没问题吗?开工了!”   掌完眼之后收红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一次又不是我一个人出来接单,三爷都没发话这红包我敢收?   我正要将红包给退回去,三爷皱着眉头问徐总,“徐总,你们公司是出了名的不怕事,这一次怎么想着请我们来掌眼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总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和我们打着哈哈,“哪有什么事。就是这个项目投资比较大,我们求个稳妥。小三爷都说没什么问题了,你看这……”   三爷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巨响从施工场左边传了过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吓得一哆嗦,徐总拍了拍安全帽上的碎土,指着那边负责爆破的工人骂骂咧咧起来。   “都他妈怎么做的安全措施?开个洞还能有石头飞出来了?要是砸到人怎么办!”   那些工人都是老油条,被徐总这么骂也无所谓,一个嬉皮笑脸地把绿色安全网给拉上。   徐总转过头对三爷笑了笑,“三爷,今天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走,回项目部。我这就把三爷的辛苦费给结了。”   三爷在道上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出来帮人跑一趟不管事情成不成,这辛苦费就是五位数。   想着这一次什么力气活儿都没做就又能捞到钱,我这心里就美滋滋的,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没走两步三爷就把我给拉住了,脸色阴沉地抬头看着前面。   我跟在三爷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三爷瞳孔一缩,低喝一声,“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从我们的正前方传来。只不过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声响根本就不是爆破,而是类似于雪崩的声音。   大哲山主峰整个山体就像蜕了一层皮,从峰顶开始,滚石山体一层叠着一层往下滑。   “妈呀,山体滑坡了,快跑!”   场子里的工人一个个都被吓得乱跑了,我也想跑,但还没转身就被三爷给一把摁住了肩膀。   “不用走,滑不到这里来。”   如果不是三爷手劲儿太大,我说什么都要先溜再说。   这山体滑坡的声势实在是太大,就和巨浪一样顷刻间就把大片施工场给吞了。流泥就像择人而噬的猛兽咆哮着朝我冲来,我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心想自己这辈子算完了。我长这么大了连女人的滋味儿都还没有尝过,这真算得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啪嗒。   一块石头滚落在我的脚边,我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发现半人高的流泥恰好在我半米远的地方停住,   我的腿一软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三爷眼神阴霾,快步走到后面一把揪住徐总的衣领。   “你们之前是不是私自开过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总被三爷的表情吓的不轻,哭丧着脸哀求,“三爷,我真的不知道啊。这……这随便开一个口子,怎么会弄成这样。”   “你还和老子打哈哈?”三爷从怀里摸出一根算筹放在徐总面前。   这算筹是三爷的宝贝,一共八十一根,据说有八十一种不同的效用。跟三爷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他用过这些算筹,而此刻他就这样拿出来了。   咔。   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三爷手中的算筹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直挺挺地栽在地上。   徐总一张脸惨败,哆哆嗦嗦地问,“这……三爷这是几个意思?”   三爷冷笑一声,“一筹一命。今日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帮你挡灾,被埋在这流泥下的可就是你。”   “啊?三爷我胆儿可小,你不要吓唬我。”   “吓你?”三爷将徐总松开,手中的算筹也随手丢到一边,“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流泥之灾我能帮你挡,但你如果不把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你绝活不过今晚。”   三爷的话彻底让徐总崩溃了。   只见徐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三爷大腿。   “三爷,我上有小下有老的,你一定要救救我啊。都是那群瘪犊子非要急着动工,事情是这样的……” 正文 第二章:以血供佛 和国外只看重科学计划的那些工程集团不同。国内凡是搞工程的,不管你迷信不迷信,都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但凡大工程开工前,一般都会请法师来看看,做一场法事。等主体工程完工以后,还要搞个庆功仪式。   这大哲山的项目是江源市重点项目,早一天完工,就能多一天的利润收益。因此徐总所管的这个项目直接忽略了请法师来看这个步骤,等设备人员一到齐,马上就大哲山的主峰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爆破。谁知这一爆就出了问题。   跟着徐总走进一间活动板房,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五个工人赤裸着上身躺在高低床上,一个个虽然睁着眼睛,眼里却没有什么神采,嘴唇也全都是紫黑色的。   “三叔,这……”   我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应该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三爷快步走到一名骨瘦如柴的工人身前,拿起他的左手把脉。   “陈阳,准备墨黄硝殷。”   “是。”   三爷将工人从床上扶起来坐好,我从挎包里把三爷需要的墨黄硝殷全给拿出来。   墨黄硝殷被我称作驱邪四宝。   墨是指墨斗,这玩意儿工地上一般都有,但关键在这墨汁上。黄是指黄符,硝是指白硝粉,而这殷则是黑狗血。   三爷从我手上结果黄符,食指中指并拢沾上黑狗血唰唰画出一团复杂繁奥的符文,几个对折将黄符折成三角形掰开工人的嘴把黄符塞进去。   工人下意识地想要把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三爷右手在他的脖颈上一按,工人咕噜一声就把黄符给吞了下去。   徐总在旁边看得直咧嘴,好歹他是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工人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三爷,您喂他吃这个管用吗?这符……一般都是贴人头上的吧?”   三爷抬起眼皮看了徐总一眼,“要不你来救?”   徐总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哪有三爷您那手段啊。这几个工人我找医生看过了,说是什么休克性贫血,治不好,只能静养输葡萄糖。”   三爷冷笑一声,“休克性贫血?这西医治标不治本的东西,你也信?”   徐总被三爷这句话噎得尴尬不已。现代人生了病可不都去找西医,谁还去找中医啊。   没有和徐总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三爷对我做了个手势,我意会地点头,把袋子里的白硝绕着整张床洒了一圈。又把墨斗拿在手上,扯出墨线在工人的上半身弹了个三横三纵,留下一个类似于棋盘的印子。   徐总还好,站在徐总身后的那些工程师科学家本来就不迷信,见我这样一通折腾,全在后面小声地议论。   “这年头的骗子还整的挺专业啊,看他们带的那些家伙事儿,整的和真的一样。”   “要我说就是这几个工人身体素质差了些,贫血就打打点点多吃点红枣嘛。请什么道士来,装神弄鬼的。”   这些人的议论听得我面红耳赤,将手中墨斗一放刚要张嘴和那些人争几句,三爷沉声道,“陈阳,退。”   本能地退出白硝圈外,一直被三爷抱着的工人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哗啦啦。   一滩黄水夹杂着无数的小黑点啪嗒碎开将水泥地弄脏。这些小黑点密密麻麻地不说,一个个还像有生命一样快速地扩散开想要往外跑。   “妈呀,这什么东西,好恶心!”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好在我洒在周围的一圈白硝粉这时起了作用,黑色的小点一跑上去就发出滋滋的声音。白硝遇到这些黑点身上的黄水迅速升温,那些小黑点一个都没跑出来,全都停在了圈子上。   见同伴惨死,其余的小黑点马上掉头又聚拢在一起朝着三爷的方向前进。三爷右脚一跺,这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就和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仓皇逃窜避之不及,宁肯死在白硝粉上也不愿意接触三爷了。   这一连串的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徐总和一帮工程师全都看傻眼了。   “三爷……他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三爷将工人平放在床上,淡淡地开口,“血线虫。”   “虫子?”   徐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也感觉身上有些痒,不自在。   “这些虫子是被黄符逼出来的。你们之前炸洞的时候应该是炸到了虫巢,这些虫子混着灰土飞进这些工人的口腔鼻腔里,在他们的身体里扎了根吸食他们的血肉,所以才会有贫血休克的情况。”   徐总脸一苦又要哭了,“三爷,您老人家也给我吃一个那个符呗。我这几天没少在工地上转悠,说不定我肚子里也有这些虫子。”   三爷从我手里结果毛巾擦了擦手,故作认真地摇头,“我们是道士又不是医生,这身体有毛病应该去医院嘛,越俎代庖的事儿我们不做。免得别人觉得我们是在装神弄鬼。”   三爷这阴阳怪气的话一说出来那些工程师脸都绿了,一个个和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我心里就一个爽字,腰板也不由得直了几分。   徐总转身就给了几个工程师一耳光,搓着手谄媚地看着我,“小三爷,我手下的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是书呆子,他们没见过世面,小三爷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您看您这包里的符……”   知道生意上门了,我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俯视徐总,“徐总啊,我们这黄符可不是在路边儿摊上或者什么小道观里就能买到的。这每一张符,都是我三叔起早贪黑历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花了六六三十六天完成的。撇开这黄符的珍惜材料成本不说,光是这人工……”   “得得得,小三爷您也别继续介绍了,您就开个价,一张黄符多少钱?”   我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比了个五。   “五十?”   “切,五十你能买到这救命符?五百。”   徐总脸上的肥肉一抽,显然有些肉疼。   这五百块一张的黄符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但整个施工现场有这么多的工人工程师,一人五百这可就是一笔大的开销了。   看徐总有和我讲价的心思,还没等他开口我就让他打住,“徐总,你就摸着良心好好问问自己,五百块一条人命,值不值?”   徐总被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最终他一咬牙,“行,五百就五百!我待会儿就让会计给小三爷您报个数划账。您看您能不能先给我来一张?”   “没问题,接着。”   我从挎包里掏出早就折好的三角黄符,一人给发了一个。   见我这么快就拿出一个,还不是现场画的,这徐总哪里还不知道这黄符制作工艺远没有我说的那么复杂。但此时为了求平安,我就是拿出一坨屎来,他们也得给我乖乖地吃下去。   治疗第一个工人炫技的成分要多一些,三爷见我这边的买卖已经谈好,剩下的几个工人都是让我动手把血线虫给逼出来。   我没有三爷那本事,给工人们喂了黄符之后赶紧跳到白硝圈外,免得那些血线虫临死反扑往我身上跑。   将最后一个工人体内的血线虫给逼出来,我发现三爷蹲在这板房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什么东西。   “三爷,我这边弄完了。”   我走过去想要汇报下情况,结果往三爷跟前一看差点把我吓一个踉跄。   一尊泥做的小弥勒佛像披着红布静静地放在角落里,最恐怖的是佛像上有滴滴暗红色的血迹。   有人用血在供奉这佛像! 正文 第三章:四龙殡天 这世上的东西有阴就有阳,有正就有邪。  不管是哪尊佛的佛像,都是代表着正义祥和的。因此家里有佛像道像镇宅,一般来说这家人就不容易被邪祟侵扰纠缠。   然而眼前这放在角落里的佛像可真是把我给吓住了。辱佛所要遭受的报应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下十八层地狱都是轻的,佛要真的追究起来妥妥的永世不得超生。   “三叔,这佛像太邪性了吧……谁会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三爷脸色凝重地伸手摸了摸佛像上的血迹,“陈阳,打电话叫你大师兄来一趟。带上全套家伙,不要有任何的纰漏。”   听三爷这么一说我打了个冷战,恐怕这一次我们就要和这个血佛斗斗法了。   见我和三爷脸色都不太对,才将黄符哽下去的徐子龙晃着胖腰挤了过来。   “三爷,你看这黄符我们也吃了,这工人您也治好了。要是没什么问题,是不是给我们指个方位好让我们开土动工?”   三爷看都没看徐总一眼,从兜里摸出一块黄布将血佛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大哲山你们不能动,山里有大邪物,一动土就会死人。”   徐总一听急了,“不能啊。三爷你不是都把这些什么虫子给治住了吗?我们公司费那么大劲儿才拿下这个项目,这耽搁一天就要亏好几十万啊。”   “我再说一遍,你们只要动土就会有人死。是人命重要,还是那几十万重要?”   徐总一噎,伸手解开一颗扣子赔着笑脸凑到三爷身边,“三爷,只要能开土,您说个价,我们绝对不还嘴。”   三爷索性不理会徐总,抱着血佛从我的挎包里拿出红线从外面缠了好几圈。   包裹佛像的黄布是三爷每日供奉诵经加持了好几年的,红线也是用黑狗血浸泡过的。这样的镇邪方式在我看来已经算是奢侈,足以体现出三爷对着血佛的重视。   大师兄在接到我的电话之后没过多久就带着家伙来到了工地上。我正陪着三爷站在小土丘上看风水,大师兄背着背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我,“陈阳,那血佛在哪里?你一定要看住了不要让它见了光。”   大师兄名叫余洋,是跟随三爷最久但悟性最差的徒弟。用三爷的话来说,如果我肯用心好好跟着他学道术,用不了一年就能超越大师兄。但如果我吊儿郎当地不把道术当一回事,那超越大师兄可能就要用一年半。   我不知道大师兄如果听到这些心里会不会受到重创,但至少我为大师兄深深地捏了一把汗。这大师兄该有多差,才会跟着三爷走南闯北近十年还不如我一个小小门徒。   我拍了拍挎包,“血佛已经被三叔封住了,在我挎包里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放心什么啊我放心,你是不知道这血佛有多邪门儿。把包开开,我再加点猛料进去。”   余洋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一大把糯米洒到我的挎包里。这糯米的确能驱邪镇妖,但事后打扫起来也不方便啊。   我正不爽大师兄这种多此一举的谨慎,掐着手指一直在算什么的三爷突然脸色一变,“九一颠倒,倒行逆施?不可能,这样的凶穴绝对不可能存在。”   “三叔,什么倒行逆施?”   三爷伸手一指前面,嘴唇发干地说道,“你从左往右看,那一层层黄泥像不像土龙?”   我偏着头看了看,还别说,真有那么几分像龙。   因为才山崩的缘故,植被流失之后裸露出来的山体断层层次分明,而且颜色线条各不相同。三叔不提我还注意不到,这一指稍微一联想,就能看出从上到下这大哲山一共潜着四条土龙。   山有龙灵不足为奇,毕竟稍微绵延一点的山脉都叫龙脉。然而一山四龙这就很奇异了,更恐怖的是这些龙不是正卧正盘,而是倒转逆盘。仔细一看还以为这里挂着的是四条死龙,完全没有正常龙脉应该有的贵正之气。   “费尽心血塑造出四龙殡天的奇观,山上又有血线虫和血佛做灵引……师父,这大哲山必有凶墓啊!”   大师兄余洋后知后觉地顺着三爷思路分析。这不分析不要紧,一分析就把站在旁边的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凶墓者,死而不宁,亡而不受者居之。   但凡是有凶墓所在之地,墓中主人必定会借助一定机缘化作厉鬼凶魂祸害从他目前路过的生人。这凶墓如果在荒郊野岭也就罢了,靠吸食兔鼠蛇虫的生命,凶墓四五百年都难以成形。   但如果在人多阳气充足的地方,凶墓只需吸够十几人的生魂就能成为大鬼,为祸一方。   三爷沉着脸不说话,像是在思考怎么对付这四龙殡天的凶墓。恰在这时徐总腆着个大肚子带着一帮工程师从远处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厚厚的一个红包递给三爷。   “三爷,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请示过老板了。这大哲山的项目对我们集团实在是太重要,所以绝对不能放。”   三爷看都没看红包一眼,冷冷地开口道,“给我钱也没用。人命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这大哲山里有凶墓,这项目你们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见三爷不收,徐总轻笑一声将红包塞到我手里。   “我想三爷是误会了。这红包不是让三爷帮我们掌眼开工,这红包只是一点辛苦钱,希望三爷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好聚好散。”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徐总,“我三叔都说了这大哲山有凶墓,你们还敢强开?”   “是不是强开这就和小三爷您没关系了。老刘,送三位大师下山。小包,你去组织召开施工紧急会议,今晚我们就把山体滑坡的淤泥给全部清除掉,明天天一亮就动火炸山!”   不苟言笑的司机老刘走过来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爷双手往身后一背,迈着八字步就离开了施工现场。   大师兄余洋冷哼一声,“呸,等你们死人了才知道这凶墓的厉害!”   老刘将我们一路送到山脚三爷就说要下车。   当过兵的老刘警告我们不要试图半夜溜上山捣乱,他这个当兵的可不仅仅是名头响,要是干扰了正常施工他会让我们好看。   老刘前脚刚走,后脚三爷就从路边捡了一根树枝当拐杖带着我们俩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山。   三爷是个孤傲的人。替别人掌眼驱邪从来都不是他的分内事,如果不是为了赚钱糊口,他才懒得去干涉这些邪门儿的东西,免得自己沾染上无谓的因果。   然而这一次看得出来三爷是认了真,在山间小路走得脚下生风,就差跑起来了。   “师父,山上的那些混蛋把我们赶下来是他们执迷不悟,我们没必要上赶着去帮他们吧?要我说不如回草堂美美睡上一觉。等他们遭了殃明天就知道来请我们了。”   “说些什么混账话。”三爷眼睛一瞪大师兄余洋就怂了,“四龙殡天的凶墓是那么好相与的吗?死一两个那还好,要是哪里没有弄对死上一片,你的良心就不会痛?”   “噗。”   正在喝水的我一口将水喷了出来。如果不是三叔不会玩电脑手机之类的,我真觉得他是在调侃大师兄。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施工场。六辆铲车按照指定的路线循环铲土,本来覆盖整片施工场的淤泥如今已经被清理了一大半。   徐总带着安全帽手上拿着图纸指点江山,一群工人在工程师的安排下顶着高照灯将一捆捆炸药安放在指定的地点。   我和大师兄都是学过风水的。这工程起爆事关火土,方位宜东北或者正东方向。九龙殡天倒行逆施,这五行五位自然也要颠倒一番。起爆点至少要朝着西南方向靠拢。   然而徐总安排的这些炸药完全没有考虑到风水秘术的规则,顺着大哲山的山体直接安放了一溜儿炸药包,看样子是准备把这山再炸小一点。   “师父,他们这样搞肯定要遭灾的!我们出手吧!”   三爷白了余洋一眼,从兜里掏出罗盘放在身前,“出什么手?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要想被人当沙包打,那你现在就冲下去。”   “我……”   大师兄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就在这时所有的炸药都安放完成,徐子龙一声令下一连串的火光亮起,整个山体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震了三震。   嗡~   就像高压下导致的耳鸣,周围的声音突然间离我很远,我像短暂的失聪了一样。   三爷手里拿着的罗盘疯狂地转动起来,三爷张着嘴对我吼了几句,我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像是发现了我的异样,三爷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堵着耳朵的东西像气泡一样破开,嘈杂的声音潮水般涌了进来。   “啊!救命啊!”   “快走!快走啊!”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我定睛往施工场下面一看,一群黑色的血线虫从洞里密密麻麻地爬出来,只要是没有吞符的工人没有一个能跑的掉。   “就是现在,走!”   三爷一声令下,我和余洋健步如飞地往坡下跑。血线虫遇到我们就和遇到天敌一样,纷纷朝着两边分开不和我们正面接触。三爷一头扎进一个虫洞里,我虽然看得头皮发麻,一咬牙也跟着三爷扎了进去。 正文 第四章:万蛇相残 虫洞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狭小。身体才从外面挤进去,里面的空间顿时就开阔了起来。  “我日,陈阳小心!”   黑暗中大师兄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根本什么都来不及看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滑。   这种感觉就和小时候坐滑梯一样,进入虫洞之后接着的就是一个光滑没有着力点的甬道,我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间看见前面好像有一堆什么东西反光,心中正疑惑间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将我一把给扯住了。   “我靠,陈阳你该减肥了。”   渐渐适应了黑暗的我隐约能看见大师兄费力的表情,我动了动,大师兄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   “你他妈找死啊!别乱动!”   谁知大师兄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三爷一巴掌。三爷小声又不失严厉地低喝,“你他妈找死?小声点。”   见两人耍宝打趣我忍不住想笑。然而当大师兄余洋摸出狼牙手电筒往我脚下一照的时候我就笑不出来了。   之前我觉得反光的东西现在总算能看清楚了。是一团又一团虬结在一起缓缓蠕动的毒蛇!   虫洞之后就是甬道,甬道之下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万蛇坑!   受到灯光的刺激,蛇群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余洋赶紧将狼牙手电给关掉,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知道老子救了你一命了吧?赶紧摸着坎儿上来,我快要提不住你了。”   上半截甬道全是光滑的,而到了下半截甬道的一侧则有一个可以容一个成人通过的小通道。真不知道三爷和大师兄是怎么知道有这个小通道的,要是换个普通人肯定掉进万蛇坑里了。   摸着坎儿爬到侧面,我整个人都还哆哆嗦嗦的没缓过劲儿来。   三爷摸出罗盘左手掐算了几下,一脸凝重地开口道,“外有四龙殡天,内有万蛇相残,这凶墓的主人野心不小啊。”   “三叔,什么意思啊?”   余洋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蛇蟒蛟龙知道不?在外用四龙殡天护住大墓,在内又挖这么一个万蛇坑让毒蛇们自相残杀,活到最后的就是真龙。用真龙土龙来帮自己看守大墓,你说这墓主人的野心大不大?”   听大师兄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   相传这世间的龙分为神龙和真龙。   所谓神龙,是由伏羲直接创造出来的龙,受命于天,精气承于天地精华。这样的龙神威无比,然而数量极少,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是经常的事。   而真龙则是凡俗蛇类通过修炼和特定的机缘一步步化形而成的。   蛇历百年为蟒,蟒历千年为蛟,蛟吞金丹为龙。   师兄在这里所说的真龙自然只是夸张的比喻,但吞掉万蛇而活一蛇。这样最终活下来的蛇也不会是简单生物。   “用龙形来做墓守,这墓主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你们两个待会儿看见什么东西不要乱动,要不然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爷说得郑重,我们两人也连连点头表示绝对老实。   顺着侧道爬了大约有小半柱香的时间,三爷让余洋从兜里摸出火折子在出口处探探。   看见火折子的火光坚挺不晃,三爷这才摸着边儿小心翼翼地从洞里爬出去。   轰!   周围空气轰然一响,火焰的光芒一下将周围的黑暗都给驱散了。我被吓了个哆嗦,等平静下来才发现只不过是墙上的两排油灯燃了起来。   余洋眼神揶揄地伸手撞了我一下,“连长明灯你都怕,那待会儿遇到个活死人你不得直接尿裤子?”   活死人这种东西我们也只是听三爷说起过,除了三爷没有其他人遇到过。此时余洋故意提起这一茬,倒是让之前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长明灯亮起来我们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厚实的青石板长宽约有两米多,一块接着一块拼接在一起,支撑起一个巨大的空间。这些青石板上虽然都覆盖了一层青苔,但是用匕首往上凿只能留下一条浅浅的白痕,根本就没有一点风朽的意思。   余洋和我找了一圈都一无所获,除了来时的洞口,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师父,这里完全就是封闭的,要不我们再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必定会再经过万蛇坑。那个光滑的甬道能下不能上,要是没有其他侧道,我们很有可能就被困死在这里了。   三爷一手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万蛇坑也叫升龙坑。等万蛇相互搏杀只剩最后一条的时候,真龙会顺着一条升龙道去到主墓室。我们从万蛇坑爬过来的那一条侧道应该就是升龙道,也就是说这里的空间不可能是封闭的,更有可能就是主墓室。”   三爷说得头头是道,我和余洋也在一旁听呆了。原来这万蛇坑还不是简简单单的挖个坑放蛇就完了,还有这么多讲究。只不过这周围……确确实实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啪嗒。   就在我们三人都疑惑不已的时候,一滴水直接滴在我的额头上,黏糊糊的感觉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抬头看了看头顶,一抹寒光在黑暗中闪过。   我揉了揉眼睛,又像是眼花了一样,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看见。   “怎么了陈阳?你发现通道了?”   “不是,大师兄,刚才有水从上面滴下来,你用手电照照看是不是有水道?”   青石板上的两排长明灯都是油灯,能够照明的区域有限,因此头顶上还是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刚才我们搜查周围的时候也忘了头顶,完全没有考虑到头顶上是不是有暗道。   余洋从兜里摸出狼牙手电正要往上照,一滩粘液哗啦啦地落下将余洋全身都给淋了个通透。   “我日!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余洋跳着脚骂娘,三爷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将余洋地嘴给捏住不让他发声。   嘶嘶嘶~   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我很容易听到异常的声音。这声音既像是风声,又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声响。   狼牙手电的光柱慢慢往上移,一对脸盆大小的青绿色倒三角瞳死死地盯着我们!   青黑色的鳞片!顺着血盆大口还在不断往下滴的粘稠唾液!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咬着牙勉强没有让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跑!”   三爷一声暴喝打破了僵局,这中气十足的吼声也把我身上的力量给吼了回来。   余洋已经被这巨蟒给吓傻了,三爷狠狠给了他两耳光他这才目光呆滞地跟着我们往侧道洞口跑。   嘶!   哐当!   巨蟒扬起巨大的蛇头朝我们咬来,速度快得我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眼看就要葬身蛇嘴了。一阵锁链拉扯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巨蟒就像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样,哀嚎着扬起庞大的身躯不停扭动。   趁着这个时候三爷一把将我送上侧道洞口,接着把吓傻了的余洋也丢了进来。   在爬进侧道的时候我偷瞄了一下,这巨蟒虽然体型庞大,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封闭空间里自由活动。它蛇躯半身往下都被嵌入了一根根手臂粗的锁链。一共十六根锁链对称地一根根铆在青石板上,任凭巨蟒的力量多大都别想挣脱。   也就是说此时巨蟒的下半身完全是被人钉死在上方的,它的体长还不足以让它横扫到这片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三叔,快上来!”   侧道洞口离地面接近两米的高度,三爷一个踮脚起跳半身趴在洞口,我刚要伸手去拉他上来,一道黑影伴随着狂风从上方袭来。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三爷就已经被巨蟒卷走了。   “三叔!”   我心急如焚地趴在洞口往外看。   三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直背在背上的桃木剑。双脚在蛇嘴边缘,桃木剑则卡在巨蟒两颗毒牙之间,脸红脖子粗地和巨蟒较劲不让蛇嘴合拢。   巨蟒看起来被惹怒了,用力一扭蛇头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三爷像是断线的风筝从蛇嘴里飞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陈阳,带你大师兄走!”   三爷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从地上站起来。   这种强度的冲击力对巨蟒来说一点伤害都没有。它晃了晃蛇头,瞅准三爷的位置又张嘴咬了下来。   三爷赶紧一个铁板桥将自己放平躺在地上。巨蟒猩红的信子贴着三爷擦过,那明晃晃的毒牙看得我都替三爷捏了一把冷汗。   三爷躺在地上巨蟒咬不到他,但三爷想从侧道逃走也行不通了。   巨蟒在这墓穴里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如果硬要耗下去,不出一个星期三爷就要被活活的饿死。   我看了眼如龙一般盘踞在锁链上的巨蟒,一咬牙,从余洋背着的背篓里摸出一口袋雄黄转身就跳出了洞口。   躺在地上的三爷紧张地对我吼道,“陈阳,小心你后面!” 正文 第五章:守棺巨蟒 灼热腥臭的气息从我后颈传到前面来,我就知道要遭殃。  这巨蟒的反应和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几乎是本能地蜷缩起身体,下一秒粗壮的蛇牙就刺穿了我的大腿,剧烈的疼痛差点没有让我晕死过去。   蛇的除了毒牙细长以外,其他的牙齿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咬紧猎物,全都是细密倒钩的形状。   我已经数不清楚自己的后背到底被多少的牙齿给刺穿勾住了,我只知道这种痛是撕心裂肺的,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死掉算了,免得受这种折磨。   结实光滑的软肉一股脑地挤压我的脸,我能感觉到那些咬住我的密齿在配合蛇嘴的肌肉蠕动,这应该就是把我从蛇嘴里吞进肚子里的步骤了。   爹,娘,孩儿不孝。连个种都没有留下这就要先走一步了。   巨蟒的腹部除了粘液就是肌肉,缺氧的窒息让我眼前一黑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眼瞅着我就要彻底陷入沉睡,一道亮光在我将闭未闭的眼前射进来,新鲜的空气就像强心剂一样让我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余洋,你小心点不要伤着你师弟了!”   三叔?   我虚弱无比地睁开眼,下一秒长明灯昏黄的光线就从外面透了进来。那一道小口子唰的一声被猛地撕开,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只手从肌肉与粘液之间穿过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   “出来!”   这手劲简直就是怪力,我被强行从蛇腹里扯出来,下一秒就被三爷给抱住了。   “三叔,我……咳咳。”   三爷从兜里摸出一块类似红糖的结晶体塞进我嘴里,“先别说话。你现在失血过多,我暂时帮你控制住,等出去了再帮你处理伤口。”   淡淡地甜味在我嘴里扩散开,失血过多而造成的眩晕感顿时减弱了不少。我抬头往上看,惊愕地差点把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   一向像个市井小民一样斤斤计较却又没什么真本事的大师兄余洋,此时正一手抓着垂下的一根铁链,一手拿着一把铁剑和巨蟒对峙。   巨蟒的腹部有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和肠肉顺着这条口子溢出来,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巨蟒的动作迟缓了不少。   余洋一张脸冷峻无比,就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他眼眸泛冷地与巨蟒对视,寒声道,“孽畜,现在你滚回洞里不出来我就饶你一命,要不然我就把你开膛破腹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一头黑线的抽了抽嘴,“三叔,这大师兄是不是魔怔了,居然和蛇说话?”   谁知三爷根本就没有理我,而是抿着嘴神色紧张的看这一人一蟒究竟如何发展下去。   出乎我的意料,巨蟒像是真的听懂了余洋的话,犹豫地缩了缩蛇躯像是要回顶端的一个大洞。但它又突然看了身后一眼,本来犹豫的神色顿时消失不见,三角瞳紧锁成一条竖线,张开血盆大口二话不说朝着余洋咬了过去。   “找死!”   面对迎面而来的怪物,余洋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只见他左手用力往上一扯,整个身形就加速往上蹿出了好长一截。一道黑影从余洋的袖子里飞射进巨蟒的蛇嘴。巨蟒一击不中,刚想要扭头再咬,余洋已经灵巧地跳到了巨蟒的蛇首之上,手中铁剑倒转双手持剑狠狠往下一戳。   铁剑剑身一半都没入了巨蟒的蛇头之中,巨蟒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   “大师兄小心!”   受到重创的巨蟒就和疯了一样大幅度地甩头。然而余洋就像跗骨之蛆无论巨蟒怎么动作,他都双手抓着铁剑牢牢地贴在巨蟒蛇首之上。   大约过了三分钟,失血过多的巨蟒耷拉着信子晃晃悠悠将倒未倒。余洋摸出火折子往下一丢。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入巨蟒蛇嘴之中。   轰!   熊熊火焰从巨蟒嘴里剧烈燃烧起来,大师兄就像天神下凡一样踩着嘴里喷火的巨蟒威风凛凛地从天而降。   巨蟒倒挂在根根交织的锁链上挣扎了几下,便倒下再也没起来,而大师兄则风轻云淡地走到我身边,低头看了看我腿上的伤势。   “拿着一包雄黄就敢去怼巨蟒,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勇敢?”   “我……你真的是大师兄?”   余洋摸了摸自己的,“怎么,不像?”   我讪讪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平日里那个大师兄懦弱无能来形容都不为过,和眼前这个气质冷峻身手有好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三爷叹了口气将我扶正坐好,“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里有一条守棺龙。我只当那墓主人挖万蛇坑是为了百年之后求得真龙。现在看来他不仅是要求一时的龙墓升天,更像千秋万代地享受这个待遇,万蛇坑只不过是他的备用池而已。”   “师父说的不错,刚才我和那孽畜斗法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孽畜通了灵,少说在这墓里也有几百年的光景。如果不是我们突然闯入,再过几百年它恐怕就真的要化蟒为蛟了。”   三爷和大师兄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讨论,我却是越听越糊涂了。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能活几百年的蟒蛇?   我偷偷瞄了一眼倒挂在铁索上的巨蟒,发现这巨蟒的蛇头上有两个像是小包一样的凸起,就像有什么东西快要破皮而出长出来一样。   蛟龙和蟒蛇的区别可不就是犄角?难道大师兄他们说的是真的?   就在我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爆炸的闷响从远处传了过来,就像隔着好几层青石板一样。   我们第一反应就是徐总还财迷心窍,带了更多的人回来炸洞开山。   他们那些蠢人被血线虫弄死多少我根本就不关心,但要是他们把我们出去的路给炸塌那就麻烦了。   我正准备开口让三爷赶快拖着我原路返回,余洋瞳孔一缩,大叫一声小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盾牌将我和三爷给罩住。   轰!   头顶上的青石板轰然炸开。   一块块碎石从上面直挺挺地往下坠,石头打在盾牌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就像天塌了一样,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周围就被大小不一的石头给填满了。余洋也在最后一块石头砸到盾牌上之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一偏头晕了过去。   “我去,发财了,赵小姐你快来看,这里有一个棺材!”   粗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透过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往上看,这才发现头顶的青石板被炸掉之后,上面还有更宽阔的空间,光线也要更好。   巨蟒一直以来守护着的棺材也终于暴露在了我的视野之中。在锁巨蟒的十六根铁索之上,一口周身复杂花纹的青铜棺材被五根铁索托底,牢牢地固定在正中间,肃穆异常。   “去两个人,把棺材拉上来。不要急着开棺,说不定会有阎王箭之类的暗器。”   清脆如黄鹂鸟的女人声音从上方传来,那粗犷汉子哈哈大笑,招呼着人就往铁索上跳。   这些人的胆子和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青铜棺离我这里少说也有十几米的高度。这些汉子什么安全措施都不用直接跳上铁索就朝着青铜棺靠拢。   身上肌肉一块块隆起的光头男左脚勾住铁索和猴子一样倒翻,用嘴叼住狼牙手电往青铜棺底下一照就把这些铁索的环扣手段给弄清楚了。   站在边上的人丢下来好几条绳子,光头和另一个男人一手抓一根扣在青铜棺底的锁扣上,从腰间抽出两把砍刀就朝着铁索砍了起来。   铛铛两声,砍刀砍得铁索直冒火星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奶奶的,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这么结实?下来两个人帮忙把铁索弄断,别光站在上面看戏。”   一群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墓穴里有多危险,嘻嘻哈哈地背着工具又下去两个人。   也就在这时扶着我的三爷睁开了眼睛。他也听到了头顶上的动静,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给余洋把脉起来。   我小声地开口道,“三叔,我们现在被困在这石堆里动弹不得。要不向他们求救吧?”   三爷摇了摇头,“头上的那些都是盗墓贼。做的都是倒卖国宝的勾当,你觉得会有好人吗?”   “那也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要是他们走了我们就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铁盾虽然结实,但上面压了多少石头根本不知道。我又没有余洋那种怪力,三爷这种中年人就更别指望了。   “等吧。”   “等什么?”   三爷诡异一笑,“你水性好不好?”   “啊?”   我正疑惑间,头顶上的那个光头已经从棺材底部翻上了棺材盖。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我心里升起。   动棺不动盖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更不要说这样跨坐在棺材盖上。这群盗墓贼难道是新手?几乎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轰隆隆如同万马奔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之前四周密不透风的青石板被猛地冲开,决堤般的水从四周喷涌而出,片刻时间不到就将我们三人给淹了。   妈的,才从蛇嘴里逃生,这一次难道又要被活活淹死? 正文 第六章:鏖战墓蛟 在水里准备等死的我被人拍了拍肩膀。睁眼一看三爷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铁盾,手一撑就将铁盾给撑开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三爷毫不费力地将石头全都给弄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也推了一下。手才刚刚碰到石头没用多大的力气,石头就在浮力的作用下朝着我推的方向浮走。   来不及去探究这些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三爷一人架着余洋一个肩膀朝水面上游。当我们破水而出的时候,发现这些涌出来的水正好将我们之前的封闭空间填满,水位和那些盗墓贼所站的平台持平。   咔擦咔擦。   我和三爷才刚喘两口气,周围就响起了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   之前跨坐在青铜棺上的光头湿了裤腿正站在岸边换鞋子。此时看我们三个从水里冒出来,他一下子就乐了。   “嘿,我还以为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怎么放个水就完了?还浮上来三个的孙子。”   这么多黑黝黝的枪口对准我们,这光头说什么我们也只有忍着。   光头从旁边人手中接过枪,轻蔑地扬了扬下巴指着三爷,“就你,看起来年龄最大。说说吧,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什么身份?”   三爷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们,淡淡地开口道,“我是风水先生,帮工地掌眼的。这一次和徒弟不小心掉进了洞里,不知道这里是个墓穴。”   “你他妈逗我玩呢,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来,你们随便掉洞里都能进来?骗你爷爷我呢?”   光头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擦着三爷的头飞过。   “够了张强,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人的。”   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个女人从一群男人的身后转了出来。   柔顺乌黑的长发,精致小巧的五官,黑白分明的双眸以及英气满满的眉毛。   我怎么都没想到盗墓贼里竟然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不是说这些干死人行当的盗墓贼一个个都是印堂发黑丑陋无比吗?   听到女人的话,光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将手中的枪口放低。女人走到岸边冷冷地看着三爷,“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活命的话接下来你们就要听我们指挥,跟我们走。”   “不是吧,赵小姐,我们还真带上这些累赘?要我说一梭子突突算了,反正这大墓里到处都是机关,他们活不出去的。”   “少废话,让人下水把他们给捞上来,搞清楚谁才是老板。”   女人对光头一瞪眼光头就没话说了。看来她们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是临时的雇佣关系。   从岸边丢过来两条绳子,我正准备去拉三爷却是一把把我给抓了回来。   “别动!”   三爷突然之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还从没见过三爷这样,一时间连手都不敢收回来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光头发现我们有些不对劲,骂骂咧咧地端起了枪。   “狗日的,我们赵小姐仁慈,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哗!   光头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黑影从水里冲出来一口就将光头给咬走了。   我还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快,三爷已经一巴掌打我头上催促我赶紧爬到青铜棺上去。   “三叔,这棺材盖不是不能随便上吗?”   “你唧唧歪歪个屁,不想死就给我上去坐着!”   三爷话音刚落,一滩鲜血从天而降把我们三个全都给淋湿了。一个大光头扑通落进水里,那道黑影总算停了下来,张着嘴咔吧咔吧地想吃鸡翅一样反复咀嚼着,听得我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鬼东西!”   “开枪!快点开抢啊!”   那些盗墓贼一个个都被吓坏了,扣动手中的扳机就朝着这庞然大物开枪。   我趴在青铜棺上快要被吓哭了,恨不得把还在晕厥的大师兄余洋给摇醒。这才解决掉一条看守青铜棺的巨蟒,怎么又从水里冒出来一条?   密集的火力网一瞬间交织起来,子弹射在巨蟒的身上不仅一点效果都没有,还成功的激怒了它。   巨蟒一个扭动从水里一跃而起,粗壮的蟒尾在岸上一扫,四五个盗墓贼直接被扫中狠狠地拍在石壁上昏死过去。   “三叔……这巨蟒好像比刚才的要厉害一点啊。这么多人都拿他没办法。”   三爷听我这么说翻了个白眼,“蟒?拜托你仔细看看它的头,蟒的头上会长角吗?”   我定睛一看,果然这条巨蟒头上有两个已经成型的犄角。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看见的不是巨蟒,而是传说中的蛟!   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东西,我从兜里摸出手机就要给这条蛟拍照。三爷见我这副模样长叹一声,“我怎么就收了你们这一堆废物徒弟。你现在不想着逃命,就算照相了能带出去?”   我讪讪一笑,还是坚持给这蛟龙拍了几张这才将手机放回兜里。恰好这时候大师兄余洋醒了。   他脸上露出痛苦地表情揉了揉太阳穴,“哎哟,我这是怎么了。”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快!这里有一条蛟我们搞不定,你……”   我话还没说完,大师兄余洋睁眼恰好看见水蛟又仰头吞了一个人,嘎嘣脆。他嗝的一声一翻白眼又晕了过去,完全没有之前天神下凡的威武勇猛。   “三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大师兄的事情有些复杂,回去我再和你细说。陈阳,我们现在如果想活命那就只有赌一把了。”   “三叔你说,怎么赌?”   三爷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来开棺,你进棺材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镇住这水蛟。”   卧槽,这么馊的主意也亏三叔你提的出来!   这种青铜棺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如果是唐宋以后的棺材都还好,那个时候的人都比较斯文,最多也就是在墓穴里弄点机关不会在自己身上折腾。但如果是唐宋之前春秋战国时期的棺材,那就要了老命了。   那个时候的什么一方诸侯或者稍微有身份有地位一点的人,都害怕自己死了以后被盗墓贼亵渎,因此不仅墓穴里有机关,就连棺材里也有机关。我在书上看过最狠的是春秋战国的火油棺。这棺材里全是遇到新鲜空气就会自燃爆炸的火油,刚猛无比。   这种棺材突出的就是一个同归于尽。只要你敢开棺那我就敢拉你陪葬,让你和我一起死没商量。   我苦着脸看三爷,“三叔,这主意太馊了,你就没有其他能够活命的手段?”   三爷冷笑一声,“那要不你去引水蛟争取时间,我带着你大师兄先走?”   得,这还不如开棺那个馊主意。   我已经被巨蟒吞过一次了,宁死也不愿意再体验第二次。   三爷从兜里摸出匕首插进棺材缝准备开棺。他的匕首在棺材缝里走了整整一圈,什么铆钉木栓匕首都没有碰到。   我们两人心里都是一沉,这种无钉封棺的方法历史比较久远,也就是说现在棺材有很大的概率是唐宋以前的。   “陈阳,这是内扣封棺,必须两个人从两个角度同时用力才能将棺材盖给推开。待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动手,只要棺材盖一开,你就睁大眼睛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陪葬品。听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这种赌命的事儿我一点都不敢马虎。   “一、二、三,开!”   一个顺时针微小角度的旋转,往前推一下,再一个逆时针微小旋转回正,最后用力把整个棺材盖都给掀开。   我余光瞟到那边正在与众人缠斗的水蛟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扭头,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我的心跳快到了极点,几乎是晃眼间我就凭直觉拿了一样陪葬品出来。   “陈阳,快!”   三爷在一旁着急地就差跳水了,我硬着头皮大喊一声,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转身放在水蛟跟前。   嘶嘶嘶。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往前看,刚才还气势汹汹大开杀戒的水蛟,此时正低着头大半个身子埋在水里看都不敢看我。   “呼。”   三爷就和快虚脱了一样长舒一口气坐在棺材边缘。他欣慰地对我笑笑,“不错啊陈阳,眼力手里都挺够的。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这种凶兽给镇住。”   我将手里的长条状碧玉柱递给三爷。三爷将鱼珠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三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三爷嘴角抽了抽,一副想丢又不敢丢的样子。   “厕筹。”   “啊?什么是厕筹。”   “就是古人以前拿来擦屁股的东西。”   卧槽,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一愣,疑惑地问道,“厕筹能镇住水蛟吗?”   三爷摇了摇头,那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就在此时棺材里伸出一只手啪嗒一下抓住了三爷的手腕。   活死人!   镇住这水蛟的根本就不是厕筹,而是躺在棺材里的人! 正文 第七章:血佛幻境 不管生前人品是好是坏,只要在死的时候有咽不下的气,那么久而久之就会成为所谓的活死人。  身穿华丽服饰的小孩儿从棺材里坐起来,这么年的时间过去了,小孩儿除了皮肤有些干枯以外,五官四肢竟然全都保存完好没有受到腐蚀。   三爷掏出黄符印在小孩儿头上,黄符才贴上去就发出滋滋滋的声响,顷刻间燃烧起来变成黑灰。三爷脸色大变,没想到这祭炼过的黄符对小孩儿一点用都没有。   “陈阳,带着你大师兄先走!”   三爷自知不是小孩儿的对手,本着能多活一个就是一个的原则让我走。我正犹豫间,坐起来的黑面小孩儿露出诡异的笑容,咯咯笑了起来。   咔吧!   “啊!”   三爷被抓住的那只手直接被小孩儿拧断了,我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摸出腰间的匕首就朝着小孩儿的肩膀上扎去。   铿锵!   匕首就像扎在一块硬铁上一样,我震得虎口都裂开了,小孩儿还和没事儿人一样转过头阴测测地看我。   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眼神。明明是没有交流,毫无生气的眼神,我却又能读懂他眼里的嘲讽之意。   “陈阳,躲开!”   三爷的喊声如洪钟大吕让我回过神来。而此时小孩儿的另一只手径直向我抓来,趁我走神的功夫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前。   眼看我的喉咙就要被这小孩儿给抓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大师兄一把将我往后扯,抬脚狠狠踹中小孩儿的胸口踹得小孩儿晃了晃。   哗啦。   我和大师兄因为反作用力一起掉进水中,知道正面打不过这诡异的小孩儿,我转身就朝岸上游。   坐在棺材里的小孩儿低头看了眼胸前,嘴里发出咔咔咔的骨骼碰撞声音。   一直待在水里没动的水蛟就像得到了某种命令,一扭头令人发寒的三角瞳死死地盯着我。   完了,在水里我就是再多生四条腿也不是这玩意儿的对手啊。   “陈阳!把挎包里的血佛拿出来!把布扯开!”   关键时刻余洋从另一边的水里钻了出来,不要命地朝三爷游去。我也来不及去想大师兄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伸手打开挎包,将包裹血佛的黄布红线扯掉,一只手高高举到头顶。   嗡!一道红色的光芒以血佛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不一会儿功夫整片空间都充斥着淡淡的红色。   无论是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把我给一口吞掉的水蛟,还是飞溅在空中的水花,全都在红色的空间里停止不动。   “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一饮一啄自有天算人心。痴儿,你可愿奉我真佛,求得永生极乐。”   如同佛陀般庄严肃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作为一个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三好青年,我实在很难相信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   别看之前三爷随便拿出黄符摆几个手势就能将工人们体内的血线虫给逼出来。实际上那些黄符是特殊药材研磨制成的。就和雄黄会让蛇类避让一样,吞下黄符真正起作用的不是三爷那些装模作样的手势,而是黄符本身的药性。   跟着三爷当了这么多年的学徒,三爷几乎所有的手段都能用科学来解释。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跟着三爷到处捞偏门,从来都不担心什么恶鬼妖怪找上门来。   然而我的这些观念在进入这奇怪地古墓以后就开始动摇了。   巨蟒守墓我能接受,但这长着犄角的水蛟是怎么回事?还有从棺材里坐起来死而复生的小孩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活死人存在?   就在我思绪杂乱的时候,那庄严肃穆的声音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是生还是死,选择吧。”   肃穆的声音话音刚落,无数和尚念诵经文的声音就渐渐大了起来。周围的红色越来越淡,我仿佛看见盯着我的水蛟三角瞳动了动。   好死不如赖活着,信邪佛就信邪佛了。只要自己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得了?   “我要生,我要活下来!”   在水里的我一声大吼,周围所有的一切如同玻璃一般破碎成一片片的。随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脑勺仿佛受到了重击,一阵疼痛感传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大师兄嬉笑的面孔。   “有你这样把人放平的?撞坏了脑袋你负责?”三爷紧皱着眉,看着大师兄。   “嘿嘿,小师弟身体素质一向很好,那这么容易撞坏脑袋。”   三爷一脚将耍滑的大师兄给踹倒,“滚,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去坡上看看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起爆。”   “三叔,我们这是……出来了?”   我从地上强撑坐起来疑惑地看着周围。   星空,虫鸣,乡间小道,还有大师兄放在一旁装满了家伙事儿的背篓。   我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三爷蹲下来伸手摸我的额头,“什么出来了?我们才刚到这山上你就晕过去了,是不是晚上没吃饭?”   “三叔!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我一把将三叔的右手给拉住左看右看。   “不可能……在墓里你的手明明被小孩儿拧断了的。”   那边爬坡上望风的大师兄余洋嘴里叼着草茎对我翻了个白眼儿,“小师弟你不会真的撞坏脑袋了吧?师父他老人家的手劲多大你不知道?什么小孩儿能拧断他的手?”   我颤着声儿抬头问三爷,“三叔,我们到底进没进墓?”   三爷见我这副模样也皱起了眉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什么墓?你说清楚。”   “凶墓啊!就是那个有水蛟和巨蟒看守的凶墓啊!那个青铜棺材里躺着一个活死人小孩儿那个!”   我都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不管不顾地跑到坡上往施工现场看。   徐总顶着个安全帽还在拿着图纸指挥工人安放炸药包,没有血线虫出现,那些铲车也是有条不紊地将淤泥一车又一车地铲走。   三爷一言不发地将我挎包拉开。   包裹血佛的黄布红线,此时已经变成了红布黑线。血佛的两只眼睛也像是有红光闪过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布里露了出来,阴测测地看着月光下的我们三个。   这种变故把大师兄给吓得够呛,他伸手抓出挎包里的糯米。之前还白净的糯米此时黑了一大片。   “师父……小师弟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这血佛太邪门儿了。你不会被这血佛侵了神智了吧,怎么说上胡话了?”   三爷将挎包重新合上,两手抓住我的肩膀一脸凝重地看着我,“陈阳,和我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三叔,我到底怎么了……我还小,我还没有娶媳妇儿……”   啪!   三爷狠狠地甩了我一耳光。火辣辣地痛感让我镇定了不少。   “你到底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一边哭一边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三爷说了一遍。大师兄余洋在旁边听得倒吸冷气,看我就像看怪物一样。   等我说完所有的事情,三爷走到坡上拿出罗盘闭目掐算了一翻,铁青着脸道,“四龙殡天,倒行逆施。如果真如陈阳所说这墓穴里还有万蛇坑和守灵龙。那这个墓至少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墓,有活死人也在情理之中。”   “啊?真有这么邪乎?那师父我们还是走吧,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搞不定啊。”   “慌什么!”三爷瞪了余洋一眼,“这里面到底怎么个情况,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余洋脸色一苦,眼瞅着快哭出来了,“师父,你这不是都算出来了吗?弟子相信您的六爻占卜,这春秋诸侯墓我们还是不碰为好。”   轰!   爆炸的巨响混杂着工人的哀嚎声从坡下传来。   果然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洞口一被炸开,无数的血线虫就从洞口里涌了出来,将那些没有吞黄符的工人给撵得鸡飞狗跳。   三爷一脚踹在余洋的屁股上,一声走字便带着我们往虫洞里冲。   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进入虫洞之后我马上放低了身体重心,一直注意着左侧甬道的变化。   微弱的光芒才刚刚亮起,我左手往旁边一伸就抓住了仅容一人通过的升龙道。   三爷和大师兄余洋已经蹲在通道里了,大师兄拿出狼牙手电照了照我身后,密密麻麻的毒蛇交错蠕动着。   他咽了口唾沫,颤着声儿扯了扯三爷的衣角,“师父,真有万蛇坑。”   三爷嗯了一声,摸着黑往我之前说的墓室走。   余洋都快要哭了,跟在三爷身后一步三挪地劝,“师父,我们又不是盗墓贼。这发现了春秋诸侯墓上报给国家行吧?国家那么多考古好手,我们没必要打头阵啊。而且小师弟之前不是说了吗?这前面有一条巨蟒,我们怕是打不过。”   在临近洞口的时候三爷总算停了下来。他将手电筒探出洞口往头顶晃了一下。   那条守墓巨蟒正盘踞在十六根铁索上呼呼大睡,猩红的蛇信看得人头皮发麻。   大师兄余洋见真有这么大的蛇,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跑。   砰!   三爷一把摁住大师兄的头往侧道内壁撞去,大师兄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正文 第八章:奇门遁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给整懵了。我本能地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三爷,“三叔,你这是干什么?”  三爷无所谓地拍了拍手,砸吧了一下嘴,观察洞口外的那条巨蟒。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把这畜生干掉的是你大师兄。我们两个就别上去冒险了。”   “是大师兄杀掉巨蟒的不错,但你把他打晕算怎么回事?”   三爷扭头看我,叹了口气说道,“你大师兄是一体双魂,不晕过去怎么切换战斗模式?”   “啥?”   “就是精神分裂。”   三爷话刚说完,晕厥的大师兄就醒了过来。   标准的棺材脸,凝练的眼神和冷峻的气势,完全就和换了个人一样。   三爷指了指头顶上的巨蟒,“你师弟的话你之前都听到了吧?赶在那群盗墓贼来之前解决掉,不要放棺材里的小孩儿出来。”   大师兄余洋点了点头,一个纵身就从洞里跳了出去。   完了,这么冒失的跳出去,弄出的声响足以把巨蟒给惊醒了。   然而两三分钟过去了,什么杂音都没有传过来。我好奇地伸出头往外看,发现大师兄余洋就和灵巧的猴子一样,蹬蹬蹬在青石板墙壁上连踩三脚,轻盈的一跳抓住了垂在空中的铁索。   余洋手脚并用地顺着铁索悄悄接近巨蟒,又是一个轻跃跳上了某处平台,再出现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长剑。   原来之前用来杀巨蟒的长剑和之后的铁盾是在高处的暗台上。   “三叔,这大师兄刚才跳出去为什么长明灯没亮?”   三爷指了指下面,我低头一看,一卷檀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放在了三爷脚下。   “长明灯会亮是因为突然之间涌入了过多的氧气。用衣服挡住从外面流进来的风,用檀香判断含氧量的高低,熟络了自然也就知道怎么不让那些长明灯亮起来。”   我对三爷竖起了大拇指,今天又学到一招。   嘶!凄厉的嘶鸣声从顶上传来,三爷和我一探头,正好看见大师兄余洋将长剑狠狠地插进巨蟒的蛇头里。   直到看见巨蟒软绵绵地倒吊垂空,我和三爷这才敢在余洋的帮助下顺着铁索来到空中的青铜棺材旁边。   手电筒的光在棺材板上照着,三爷用争取来的这段时间低头研究青铜棺上的花纹。   “三叔,能看出这青铜棺里的小孩儿什么来头吗?”   三爷点了点头,伸手指着棺材盖顶端的一个奇怪符号说道,“这是春秋时期的熊字,与用的是赵国写法。青铜棺周围的花纹是荆棘,棺身刻满了陆地上的野兽,棺盖则是天上飞的,棺底是水里游的。这种刻绘名为三才合一,有人立于中,神通天地的意味。”   我挠了挠头,开口道,“三叔你的意思是,这青铜棺里躺着的是赵国小孩儿?”   “不是小孩儿,是贵族。”三爷将手电筒照向另一端,“熊姓是赵国王族的姓氏,在青铜棺上刻熊字,更是贵族才有的权力。你们再看这封棺的纹章,浴火之凤。正好是赵国王族所崇尚的护国神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躺在这棺材里的小孩儿再怎么也是赵国公子一类的角色。”   轰隆隆。   那种隔着山体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我和三爷对视一眼,知道那些盗墓贼快来了。   “余洋,你带陈阳去那边平台等我,我封一下这青铜棺就走!”   三爷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管竹筒拧开,黑狗血均匀地洒在青铜棺的棺材盖上。一道道黄符配合着三爷特定的手势拍上棺材,不一会儿的功夫棺材就被贴满了黄符。   咣当!眼看就要完事儿,青铜棺猛地晃动一下撞向三爷。三爷一个踉跄从两条铁索中间掉下去,一伸手抓住其中一条稳住身形。   轰!顶端石板传来一声巨响,是那些盗墓贼在用炸药开顶!   “三叔,快过来!”   我站在平台边缘着急地直跳脚,要是这顶端被炸开,三爷很有可能被掉落下来的石块给砸下去。   十米,五米,三米!   眼看三爷就要过来了,头顶的石板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坍塌。   大师兄余洋一个箭步飞射出去,左手吊住连接石台的铁索,右手抓住三爷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三爷整个人飞了上来。   我一把将三爷抱住往平台洞里拖,一块又一块碎掉的石头落下,余洋在铁索上辗转腾挪,抬脚踹开一块砸向铁链的石头,一个白虎射月蹿了上来。   “卧槽,大师兄你这身手真是绝了。”   “少废话,快走。”   我们没有忘记待会儿会有水蛟出来,趁着那些盗墓贼还没有作死,我们三人顺着平台洞里的小道往上爬。   “我去,发财了,赵小姐你快来看,这里有一个棺材!”   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想到这光头待会儿就要被水蛟一口咬死,我的脚步就又快了几分。   小道是曲折向上的,从小道里出来我们发现竟然绕到了这些盗墓贼的身后。只是略一观察就能看出这是盗墓贼们来时的路,现在我们只需要顺着原路返回就能从另一边离开这凶墓。   哗啦啦,滚滚水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我们身后就传来了盗墓贼们的惨叫和哀嚎声。   “三叔,你之前在青铜棺材上贴的那些符有用不?那小孩儿不会追出来索命吧?”   三爷对我翻了个白眼儿,“那些黄符是怎么做的你不知道?管不管用我也不打包票,总之老祖宗们以前都是用的这个方法。”   听三爷这么说我哭笑不得。合着你刚才站棺材边一通乱舞全是按书上的方法来的。这棺材里的小孩儿又不是血线虫,看样子怕是镇不住了。   我们三人顺着通道没走几分钟,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大师兄余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中长剑竟然都发出了破空声!   “别动!”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大师兄的长剑顶住了来人的咽喉,而来人的手枪枪口也正对大师兄的眉心。   “赵小姐?”   看着眼前长发飘飘的大美女,我下意识地开口喊了出来。   女人皱起好看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眸上下扫了我一眼。   “你认识我?”   我讪讪一笑,“呃……这个,有一面之缘。”   “哪里?”   “咳咳,赵小姐,有些事没必要问得这么细吧。大师兄她不是坏人,相信我。”   大师兄甩都没有甩我,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三爷。相信以大师兄现在的身手,和这赵小姐同归于尽还是没有难度的。   三爷看了眼赵小姐身后,开口说道,“都是逃难的,如果想活我们就要彼此信任。我数三声你们同时放下武器,如何?”   赵小姐冷哼一声,不等三爷开口就把枪给收了。   “既然都是逃难,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告辞。”   我在心中暗暗佩服这赵小姐的胆魄,然而看她走的方向我又忍不住开口将她给叫住了。   眼前我们所在的地方正是一个岔路口。一共有四个甬道可以供我们选择。   赵小姐选得并不是她们来时的路,而是最右边的一条看起来狭窄无比的甬道。   从方位上来看,这甬道应该是处于东偏北三尸神位。这三尸神位隶属生门最末,平日里走这条道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我们此时可是在四龙殡天的墓中,八方颠倒倒行逆施。   这生门最末自然也就成了死门最末,是大大的不吉利。   我将自己心中所想说给赵小姐听,赵小姐站在洞口狐疑地打量我,“你会奇门遁甲?”   哟呵,这赵小姐还是个懂行的。   我咳嗽一声下意识地挺了挺胸,“略懂略懂。”   “哪一派的?”   “黄门第三。”   赵小姐轻蔑一笑,从兜里摸出四枚古币往地上一抛,“造化生星,精气化形。九宫命门,唯念唯清。”   这口诀她一念出来我就懵了,看地上这卦象我更懵。   四星照门,大吉。   赵小姐弯腰将地上的四枚古币捡起来收好,对我摇了摇食指,“你的修为还不到家,皮毛都没学到。”   赵小姐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进了甬道。   “竟然被一个女人给鄙视了!”   跟在三爷身边这么久,这奇门遁甲一直是我装逼卖弄的本钱。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竟然被狠狠地打了一次脸。   三爷叹了口气看着我,“早就和你说过人外有人你不信,那女人不简单,奇门遁甲的功力远在你之上。”   我委屈地快哭了。   “那三叔,我们走哪一条路?”   三爷指着最右的那条道,“跟着这个女人走。懂奇门遁甲的人一般都不会当盗墓贼,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进这凶墓。跟着她走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三爷话音刚落,大师兄余洋就提着剑追了上去。看样子他是准备让那个女的等等我们了。   嗷!怪异的吼叫声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被吓得一个哆嗦也赶紧冲进了甬道。   这水中水蛟,谁知道它会不会一时凶性大发冲上岸来。还是跟着大师兄最安全。 正文 第九章:白骨瓢虫 因为有我被血佛迷了神智的经历,可以做到提前预警,这一次进入洞穴我们全都没有受伤,很快就追上了跑在前面的那个女人。  大师兄余洋提着铁剑和女人相对而立,看样子两人竟是又僵持上了。见我和三爷从后面追上来,女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都说了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三爷上前一步对女人拱了拱手,“在下张德顺,道上人客气地称呼我一声三爷。我之前听小姐你念了一句口诀,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那应该是奇门遁甲玄门第一的起式吧?”   三爷这一拱手全了礼数,一开口就点明女人身份更是让女人大吃一惊。   她踱着步子仔细打量了我们三人一会儿,轻笑一声,“你们这个组合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个身藏不露的老道,一个学徒,还有一个武术高手。张德顺这个名字我倒是没有听过,但你既然能够说出我的来路,想必也不会是冒充的同道。我叫赵轻灵,南都人。”   “南都!莫不是江南南都?”   三爷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赵轻灵就和看怪物一样。   我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这江南什么时候有南都这个地方?莫非是南都乡?   不等我开口询问,赵轻灵抬手指了指头顶开口说道,“我们来时的路被机关给堵住了,现在想要从这凶墓里出去,就必须想办法到上面的石台。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我顺着赵轻灵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觉得这赵小姐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最上方的确有光透进来不假,但眼前的这块青石板高约六米浑然一体,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或者攀爬的着力点。这种绝壁怎么上去,除非我们长了翅膀能飞。   不容我多想,一阵剧烈地晃动伴随着隆隆滚石声从我们身后的甬道里传来。   三爷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抓过我腰间的挎包就往洞口跑。   滋滋滋。   密密麻麻昆虫足节碰撞的声音从甬洞里面传来。本来黝黑的甬洞不一会儿就布满了像是萤火虫一样幽绿色光点。   “三叔,是不是血线虫?”   如果是血线虫,这种数量虽然惊人了一些我们却还能对付。   帮三爷将挎包里所有的黄符给拿出来,三爷苦着脸摇头,“不是血线虫,是白骨瓢虫。这种瓢虫一旦闻到活物的气味就会异常疯狂,成群结队的发起攻击一头牛都会被它们啃成白骨。”   “啊?这么凶残?”   正说话间,甬道里的白骨瓢虫就像突然间锁定了我的位置一样,呼啦张开翅膀一窝蜂地朝着我扑了过来。   “闪开!”   三爷不知在什么时候拿出火折将一叠黄符给点燃了,他举着熊熊燃烧的黄符就和举着什么法宝一样,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后。   黑压压一片的白骨瓢虫被黄符弄出的烟一熏全都慌了神。就和遇到了什么克星一样纷纷避让,不少白骨瓢虫在空中相互碰撞后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啊!”   耳垂下方传来一阵剧痛,我伸手将一只突破烟雾的白骨瓢虫给拍死。这玩意儿的口器看上去实在是太恐怖了。两排锯齿密密麻麻的,就这么小一只咬我一口我都是一手的鲜血,感觉被咬下来了不少皮肉。   “赵姑娘,你要是再不出手我们可都要死在这里!”   黄符燃烧的速度快,不一会儿就没剩多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三爷这么狼狈地向别人求助。   赵轻灵冷哼一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香炉轻轻地放在洞口不远处。又从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里摸出一小截赤色的香点燃盖上盖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空中狂暴无比想要突破烟雾啃食我们血肉的白骨瓢虫一个个都和喝醉了一样,绕着香炉打起转来。   三爷踉跄地两退两步差一点坐了个屁墩儿,这一转身我才发现三爷顶在最前面也不好过。这满脸都是鲜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赵轻灵拍了拍手站起来看着我们,“这赤魂香最多能坚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以内我们要是还出不去,那我们可能就要死在一起了。”   玛德,又是死。我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大师兄余洋,大师兄很酷地看了我一眼,丢下一句我试试提着铁剑靠拢石壁。   之前在升龙道里的时候我没看清楚,此时大师兄一个助跑又是在墙上连踩三脚,我这才意识到赵轻灵的高手是什么意思。   古时候的轻功有一种说法就叫做飞檐走壁。这种轻功的特点就是人能在垂直的墙壁上连续蹬上好几步,而且这些力都是向上的。   余洋在墙上连蹬的三脚就是这样的力道,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身形就蹿了四米多高。   铿锵!   眼看身体快要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坠,大师兄手腕一翻,手中的铁剑铿锵一声插进了青石板之中。   “我靠……”   我在下面都看呆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怪力才有可能把铁剑插这么深?   右手借铁剑的力道往上一蹿,大师兄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石台之上。   我忍不住对大师兄竖起了大拇指,三爷却在旁边白了我一眼。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他上去了又不代表你上去了。”   “呃……难道大师兄就没什么办法帮帮我们?”   余洋看了周围一圈,对我们摇了摇头,“石台上什么绳索之类的都没有。你们要想上来只有像我刚才那样做。”   我靠,你这是在逗我吧?我要是会你这种三步上墙的绝技,我还至于这些年跟着三爷走南闯北地赚辛苦钱?   三爷这一把老骨头是肯定上不去的,我将目光投向赵轻灵,她也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   “至少我们能确定石台上是安全的。”赵轻灵勉强说了个令人欣慰的话,又将四枚古币摸出来占卜起来。   赵轻灵所用的这种占卜方法形式上是最简单的六爻占卜术,但无论是口诀还是推算逻辑,用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奇门遁甲。   这奇门遁甲是和紫微斗数、子平推命并称三大命术的道家五术之一。因为其包罗万象的命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也就有了不同流派的推算方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奇门遁甲的流派从上往下依次是天门、地门、玄门、黄门。而每一门又细分第三流、第七流之类的。   越是往上的流派,这推演算理的功夫就越厉害。就好像传说玄门可以推一个人的未来,地门能够推山海树木的未来,而天门更是能推一个国家的龙脉大运。   而我所在的黄门第三算是半吊子,只能推特定的事件不说,还时灵时不灵的。   咣当。   四枚古币三正一反地落在地上,这已经是赵轻灵第五次投掷硬币了。   眼瞅着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大半,我在旁边着急地都快跳脚了。   “三叔,你平日里不是有那么多的手段吗?随便亮一个出来啊!”   三爷烦躁地踹了我一脚,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没看见我被白骨瓢虫啃成什么样了?要是有什么办法我早就拿出来了。滚一边儿待着去,别来烦我。”   三爷都没办法了,看来这次我是走不出这凶墓了。   正准备摸出纸笔写点遗言什么的,赵轻灵突然将四枚古币收好,神情肃然地摸出手枪对准某个方向,和中邪了一样一步步地往墙边走。   “赵小姐,你没事吧……”   砰砰砰!   赵轻灵突然连开三枪,子弹射在墙壁上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弹回来,更像是射穿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厚实的青石板有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后退!”   赵轻灵话音刚落,青石板哗啦啦碎成小碎块全部掉落在地上。   这青石板之后竟然还有个宽阔的暗格!   “活死人!”   烟尘散去之后是三具身穿盔甲的‘人’,之前被青铜棺材里的小孩儿吓到过,这次我连这些‘人’的脸都没有看清就大叫了起来。   三爷一巴掌打在我后脑勺上,“什么活死人?就是三具骨头架子。”   我定睛再看,果然盔甲里面的人已经被腐蚀成了白骨。赵轻灵这小妞的胆子更大,我惊叫间她已经走上去在骨头架身上乱摸了。   “鱼鳞软甲,铜盔铁腕。这三个人身上穿的是赵国战甲,而且级别还都不低。”   “真的假的?你随便摸摸看看就知道是赵国战甲了?”   赵轻灵头也不回地淡淡开口道,“春秋战国时期的盔甲大多都是用牛皮制成的。只有身份尊贵的将军或者贵族才有资格穿戴铁甲。这三件鱼鳞软甲的工艺卓绝,绝非一般侍卫能够穿戴的。至于为什么是赵国战甲,诺,你自己拿去看吧。”   赵轻灵从骷髅的腰间扯下一块木牌丢给我。   我将木牌抓在手里摊开一看,木牌正中有一个鲜红的赵国‘熊’字。   明明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木牌却还没有枯朽损坏,反而就像被人经常把玩一样有了一层如玉般的油脂。   三爷皱着眉头看了好半天,突然间脱口道,“这是将军符!莫非我们来到了将军墓?” 正文 第十章:天人永隔 周礼之后,才有春秋。  既是后周王族懦弱无能导致礼乐崩坏,但春秋时期各个阶层之间的等级还是十分分明的。   将军符是赵国王族赐予臣子最为朴素却又最珍贵的东西。将刻有熊字的将军符赐给武将,不仅仅是对这名武将战场功勋的肯定,更是赵国王族的一种善意的信号。意味着王族将你当成了一家人,比起那些朝堂上的臣子,你更像是王族的家臣,所能得到的恩宠和信任远不是外臣能比的。   三爷就和着了魔一样看着我手中的将军符,我一头雾水地问三爷,“三叔,这将军符很珍贵吗?”   三爷抬起头略微失神地看着我,“不是珍不珍贵的问题。将军符这种赏赐出现在这种地方,只能说明这三具白骨曾经就是赵国叱咤一方深得王族信任的家臣。就算是为某诸侯公子殉葬守灵,怎么可能不会有点排场,甚至连一个棺材也没有?”   听三爷这么说,赵轻灵也像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青石板石壁。   之前进来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注意到,这空间虽然不大,但周围的石壁却全都是浑然一体的青石板构筑而成,给人一种整洁肃穆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们三人再看这旁边如刀切一般平整的青石板石壁,总觉得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足足三分钟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沉寂气氛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赤魂香燃烧殆尽,一只在甬道洞口打转的白骨瓢虫全都恢复了状态,嗡嗡嗡地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往我这边靠,我这边是生门!”   赵轻灵大喊一声,也顾不上慢慢找这三具白骨身上是不是哪里有机关,粗暴地将三具白骨都给推开。   我清楚地看到中间那具白骨的后腰有一条十分细的黑色丝线正连接着青石板的一个小洞里。赵轻灵这一推到,黑色的丝线就拉动了什么东西。   我本能地抱着三爷往地上猛地一躺,我们两边的青石板突然被弹开,两道猛火从青石板之后的黑洞里喷射出来,堪堪掠过我的后背。   叽叽叽!   我和三爷险之又险地躲过这猛火攻势,飞在空中的白骨瓢虫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全都在火力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顾不上去看那些白骨瓢虫的惨状,我和三爷连滚带爬地往赵轻灵那边跑。   这小妞奇门遁甲好歹在我之上,她说那边是生门那就是生门吧。大不了大家最后一起死。   眼看三爷先我一步爬到赵轻灵身边,我若有所感地一低头,这才发现地上有好多细长的缝隙。   我身上的寒毛根根竖起,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腿用力在地上一蹬,整个人朝着赵轻灵弹射过去。   唰!   明晃晃的刀尖从地上的缝隙里伸出来,这么大一块地方根本就没有能够下脚的空间。排列整齐的刀尖正好到赵轻灵这边就没有了,我被赵轻灵拉着,久久心情不能平静。   刚才要不是我动作快,恐怕现在身上全是血洞。   “谢谢……”   我脸色发白地对赵轻灵说了声谢谢,这小妞还笑着揶揄我一句,“没想到你看起来瘦,反应倒是挺快的。”   三爷也站在旁边勉强笑着想要缓和下紧张气氛,“这小子是我的关门弟子,最有天赋的一个。”   听到三爷这么说,我心里窃喜。不过,我前面排着七位师兄,也就大师兄平日里不受三爷待见,其他人的地位全都比我高。   “小心!”   我正心中暗暗鄙视三爷,站我身边的赵轻灵大喊一声,拉着我往旁边偏了一下。   砰!砰!砰!   三个石锤从我们的头顶荡下来,重重地砸在我们身后的石墙上。   红白的混杂物飞溅在我的脸上,我愣愣地看着无头的三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后整个人往前倒被地上的刀片给刺穿。   “三……三叔……”   饶是之前那么凶险的境地,我也没有想过三爷会死在这里。   一直以来三爷在我心中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来到这种凶险的地方就算要死也是我死才对啊。   “三叔!”   我想要冲过去把三爷的尸体给抢过来,赵轻灵一把把我给扯了回来,认真地看着我,“他已经死了,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他是我三叔!我跟了他四年了!”   啪!   赵轻灵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耳光。   “你自己看,是冲过去给你的三叔陪葬,还是和我一起活下去!”   顺着赵轻灵指的方向看去,甬道那边第二批的白骨瓢虫散发着骇人的幽绿色光芒又来了。不管还在发愣的我,赵轻灵连踢身后的石墙几脚,被石锤砸了三下的石墙顿时坍塌,这后面竟然还有一个通道!   难怪赵轻灵说这边是生门,看样子这一套的机关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猛火喷射是从上方发起攻击,而刀尖则是从下方发起攻击。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动作快的逃到了安全区域,在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候也会被石锤给砸成肉酱。   如果这三次机关都躲了过去,自然也就碎了石墙放闯入者一条生路。倒是和古人不赶尽杀绝的理念正好一致。   最后看了躺在地上的三爷一眼,我忍着泪转身跟在赵轻灵身后一路小跑。   跑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周围的石壁慢慢地从青石板变成最普通的泥土层,甬道也是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快出来,你们已经快到洞口了。”   大师兄余洋提着铁剑站在洞口,我和赵轻灵听到大师兄的声音顿时有了劲儿,脚步又快了几分。   赵轻灵刚刚从洞里爬出去快轮到我的时候,我的屁股一痛,又被一只白骨瓢虫给咬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被一只白骨瓢虫咬到,这也就是说它们的大部队离我也不远了。我正准备往前跳一下跳出洞口,右脚脚踝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住,摔了我个狗啃泥。   嗡!   也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白骨瓢虫一只接着一只飞到我的背上。锥心的疼痛痛的等我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一点火光从洞外飞进来,一小截赤魂香在这个时候简直就是救命稻草,让追上我的那些白骨瓢虫全都迷瞪地原地打转。   大师兄半个身子探进来一把抓住提住我的衣领,一声走你我就整个人跟着出了山洞。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赵轻灵将洞口的一块石头赶紧抱过来堵住,石头周围的缝隙则用黄泥一层又一层地黏上,直到密不透风我们三人才长舒一口气。   “陈阳,三爷呢?”   正坐在地上喘粗气的我神色一黯,沮丧地摇了摇头,“三爷被石锤砸死了,没出来。”   大师兄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赵轻灵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师兄,轻轻扬了扬下巴,“那个石台真的可以出来?”   “可以。石台上面就是一个气洞,只不过不会很宽,我也是勉强从洞里挤出来的。”   “那气洞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大师兄抬起头看了赵轻灵一眼,“你们才死里逃生,还想回去?”   “我就在外面看一眼,以后准备周全了再来。”   我也在旁边附和,“大师兄,三叔的尸体就在那边,如果站在石台上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弄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大师兄不是很愿意带我们去找那个气洞。但三爷的遗体只要有可能还是要拿回来的,以你大师兄也不好说什么,一个人走在前面为我们带路。   轰!   按照大师兄的话,这气洞就在这个转角后的一个小坡后面。然而我们还没走几步,整个大哲山山体内部就发出了轰隆隆的滚雷声。起伏的山脉在我们的眼前猛地塌陷下去,那种震撼就和世界末日到了一样。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不到,原本处于低处的我们变成了周围最高的地方。大哲山主体完全不复存在,什么四龙殡天,什么地下凶墓,全都被掩埋在了这一层又一层的泥土之中。   “呵呵,看来这一次我又算是白跑一趟了。行了,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赵轻灵洒脱地转身就走,好像那墓中死掉的那些同伴对她一点触动都没有。   我想要将赵轻灵给叫住,大师兄拉着我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来路不明,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能够不和她交集最好,不要主动往前凑。”   “大师兄……那三叔的遗体……”   大师兄看了眼坡下,长叹一口气,“这种情况肯定是捞不上来了,给师父弄个衣冠冢吧,你去联系其他六位师兄,让他们都回来奔丧。”   “啊?我来联系?那大师兄你干什么?”   大师兄余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笑了笑,“在师父跟前侍奉了这么多年我也该出去闯闯了。草堂的招牌今后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了,千万不要坏了师父的招牌。”   “大师兄你……”   不容我多说,大师兄一摆手,也学着赵轻灵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大师兄的离开让我怎么也没想到,还记得我刚入行的时候还是大师兄平时带我。就这样一瞬间,三叔竟然永远的离我而去,而大师兄也要走离开。   看着大师兄远去的背影,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便也回到了草堂。   中江阅微草堂,这是三爷当初看了电视剧恶搞纪晓岚取得名字。   三爷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没有老婆孩子,有的只是我们这八个弟子和这一间在城心别具一格地价颇高的草堂。   我穿着一身白衣点了三炷香对三爷的灵位拜了拜,看着墙上三爷的黑白照片就忍不住一阵出神。   当初就是三爷带着我入的这一行,他和我说做死人买卖其实比做活人买卖单纯。死人不会和你讨价还价,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从来都是做多少事就拿多少钱。   “继往开来,礼法周全。陈阳你要什么时候懂了这八个字,那就算是出师了。”   三爷那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的欠揍模样至今还历历在目,我用手背抹了下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上。   咚咚咚。   “谁啊!”   “我。”   刚把香插上就听到有人敲门。我心里一阵纳闷儿,自从三爷死后草堂就很少来生意了啊。一边往门口走我嘴里一边骂起来,“你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也就现在大白天,要是晚上你看我给不给你开门……”   吱呀将门打开,首先撞进我视野里的是一双修长白嫩的大长腿。   正邪难分善与恶,人生难料起和落。   生死有命自由天,再遇方知对或错。   ————三爷暂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