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死讯 我们这个地方叫黄龙沟,据村里的老人说,这附近葬着古代帝王,凡是在黄龙沟范围内死去的人,都有很大的几率重活一世。  因此,我们这里总是鬼怪不断,阴魂漫天。后来,诞生了一种新职业,叫做‘拍棺师’。   所谓拍棺师,就是在死者下葬之前,用一种独特的手法击打棺材,封印里面的死者亡魂,以免它会出来为祸世间,事实上,自从有了这个职业之后,这附近的人,很少再发生人员失踪,恶鬼缠身的现象了。   我祖上四代,都一直是从事这个职业,因此我们家也一直受到附近所有村庄部落的信奉与尊敬,后来,我们渐渐的忘了自己的姓氏,每一代的拍棺人,都被叫做‘垭库’,我也不例外。   前些日子,隔壁村村西头的刘满汉死了,无儿无女的他在屋里死了好多天才最终被人发现,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腐烂发臭。于是村里人集资凑了一副棺材钱,打算当日将其下葬,我自然也被村长请了过去。   当第一眼看到尸体的时候,我的眉毛就狂跳不止,刘满汉虽说已经腐烂生蛆,但是我依稀可以辨别他的面目和姿态。   ‘双眼凹陷,人中凝结而发黑,舌头已经腐烂完毕,看不出异样,脖颈处喉结塌陷,四肢蜷曲。’这是我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这刘老汉绝对不是自然死亡或者是患病而死,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挣扎,而且被吸食了生机。   能做到这一切的,非人力不可为。但我面上仍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老头曾经传下祖训,鬼怪之事,不可愚民。凡是此类事件,心里知道就好,并且自己去承担,绝对不可破坏乡里人民的安定。   “立即下葬吧,先让人准备一下,等到下午四时,我亲自封棺。”给村长吩咐了一声,我便来到了这村里专门给我建造的小屋内。这里摆放着一个个小箱子,大部分都是一些我自己画的符箓和祖上传下来的法器,封棺时,免不了要用到这些东西。   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铃铛,挂在自己的腰间,怀中揣了一大把的符箓,这些都只是后手而已,要说我真正的手段,还是腰间缠着的红绳。   这根红绳原本是条白绫,我杀了将近二十条黑狗,用他们的心血才浸染而成。当初这件事在周围几个村子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所有人都极力反对我做这件事,后来被我用自己的职权生生压了下来。   村民们不懂,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跟他们讲,黑狗本来就是地府酷吏的化身,黑狗心血浸出的白绫,克制世界一切邪物,管它孤魂厉鬼,都得在这条血绳下哀嚎。   做好准备,我决定去刘满汉家走一趟,他死的太不正常,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但我还是想去砰砰运气,万一‘凶手’还在他的家中,那则是好事一桩,我也能为村里除害。若是不在,我就该提醒村名注意了,一个可以无声无息杀人的凶魂,也值得所有人提起戒心了。   来到他家屋前,我抬头望去,门庭腐坏,地面杂草丛生,就连墙上本来应该供奉的土地像,都毁坏的不成样子。   “哎。”我暗叹一声,刘满汉真的是死不足惜,本就单身汉一个,还平常懒得要死,唯一的屈身之所,都是这副破败的模样,厉鬼不找你找谁。就这幅庭院,去给孤坟野鬼当坟,都会被嫌弃风气不正。   抬脚步入庭院,我直奔房门而去,据村民所说,刘满汉是死在正屋的,根据猜测,当时他是想要逃跑,但是失败了。距离房门不远处的草,都呈现出枯黄色。现在七月份,正是草生长茂密的时刻,如此现象,已经证明了屋里面不正常。   单脚跨入房门,一股腐臭的气味直冲鼻头,我不禁皱了皱眉,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但是因为屋内环境较为封闭,气体浓厚不散,真的是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   屋内家具杂乱,显然刘满汉生前是做了不小的挣扎,但还是难逃厄运,在离房门大概两米距离的地方,有一摊不明液体,估计这就是刘满汉死后身体流出的脓液,上面还有些许蛆虫,实在是恶心透顶。   这间屋子不是很大,我环视一圈,都没有发现异样的地方,按理说,凡是鬼怪常呆的地方,必然会有东西腐朽,这是它们身上带出的怨气所为,但是我看屋内,并没有可疑的地方,这就有点让人伤脑筋了。   “难道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这种情况之前并不是没有见过,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说明下手的鬼物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恐怕就有些难办了。   我看到,在屋子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物什,跨过那滩脓液,我直接来到桌前。走近后才发现,这是一个用白纸折成的小千纸鹤,我不禁有些莞尔。   “一个大男人,竟然弄这种东西,童心未泯吗?”   随即我就推翻了自己的言论,根据我的印象,刘满汉绝对是个神经大条,且粗鄙不堪的汉子,要是真的让他折出这种东西,无异于母猪会上树。那这千纸鹤就来的有些奇怪了。   伸出手将纸鹤捏在手中,仔细打量一番。好像除了纸鹤的眼睛是被用红砂点出来的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我甚至还折动了一下它的翅膀,也并没有新的发现,这可能真的只是个简单的纸鹤而已,说不定是刘满汉从哪里捡到的呢。   “不对,捡到的!”我立马转头看向再次被我扔在桌子上的纸鹤,只见它眼睛处的红砂一闪,纸鹤竟然煽动翅膀,隐隐有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啪!”没有丝毫犹豫,我直接举起手掌拍了下去,将纸鹤压在手掌之下。做出此举之后,我立马就后悔了,直怪自己鲁莽,想要将手抽离,却发现纸鹤已经牢牢的粘在了我的手中。   一股凉意从纸鹤上传递出来,透过我的手掌胳膊,直冲脑门心。   “不好!被上身了!” 正文 第二章 纸鹤 “大胆妖物!”  我高喝一声,直接咬破舌尖,一丝精血瞬间从嘴里喷发出来,我的右手手中早已抓住了一张符箓,精血准确无误的落在符箓之上。   “啪。”   不带丝毫犹豫,我直接将符箓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瞬间,符箓从底部开始燃烧,不过火的颜色呈现出发绿的情况,这证明周围确实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符箓在燃烧的同时,我的整个大脑都在翻江倒海,实在是难受至极。   “噗。”   纸鹤突然脱离了我的手掌,向门外飞去,但是我这个时候正忍受着大脑中的刺痛,哪里有时间去管它。   “垭库,村长叫你去封棺,时间差不多了。”   正在这时,房门外出现了一个村民,我一眼认出他是田娃,是老王家的孩子,跟我年龄差不多相仿,也就二十出头,平常胆子很大。   “田娃,快,快抓住那个纸鹤,别让它跑了。”   我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双腿发软,直接就单膝跪在了地上,额前的符箓已经燃烧了一半,等它烧完,我大概也就好了,可是,我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噗。”我的喉头一甜,一口心血直接被吐了出来,阴气入体,本就是要命的事情,还好我体制特殊,有做了防范,才不至于当场昏过去。   田娃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我的这副姿态,显然是愣住了,估计还没有人见过符箓会贴在活人的额头,这一般都是给尸体贴的,为的就是压住尸体体内的戾气,防止尸变。   听到我的叫喊,他才反应过来,抄起门口的簸箕,就往朝着他飞来的纸鹤拍了过去。在我这个方向,清清楚楚的看到,纸鹤在快要接触到簸箕的时候,瞬间着火,化作了点点火光直接飘落下来。   田娃拍了个空,又愣了一下神。   要不说村里人愚昧,我不想把事情交给他们,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这有什么好愣神的,随机应变不懂吗?   我单膝跪在地上,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想要提醒他躲开,却又是一口血涌了上来。差点将我呛住。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点点火光大部分落在田娃的身上。他赶紧去拍,却怎么都拍不灭,火苗直接越烧越大。   “啊,垭库,救我,救我,啊,好疼啊。”   拍了几次无果之后,田娃直接倒在了地上,试图通过翻滚来灭掉火苗,减轻疼痛,但是看情况,显然是做了无用功。他的叫声吸引了很多在附近的人,村民都跑过来看情况,之后的事情我已经不知道了,因为我已经忍不住失去意识了。   阴气入体,要命的大事,我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终日打雁,最终被雁啄瞎了眼,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感受。   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屋子里还坐着几个人。   “村长,田娃怎么样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除了内腹被阴气伤了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   “哎呀,垭库你醒了!田娃,田娃那孩子可惨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着,身上到处都是烧伤,现在刘婶子正在给擦药呢。”村长赶紧凑了上来,脸上的那副关切的表情丝毫不作假。   确实,我还年轻,手艺还没有传承之人,我要是死了,附近几个村要再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拍棺人,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村里人的传统思想十分严重,就始终认定,人死了,就得入土为安,火葬,完全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刘满汉的尸体呢?”其实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离奇,显然是一只已经成精的野鬼,刘满汉绝对不是第一个目标,如果我不早日擒获它,可能日后还会频生事端。   “垭库你放心,尸体放在‘上坊’了,就等你明日拍棺下土了,今天的事情田娃已经跟我们说了,你看这事?”村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作为领导者,要时刻的为村里人着想,显然他也是猜出来是有厉鬼在作祟,不然我也不会有那种举动。   “放心,明天棺一下土,我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你明天叫几个村里胆子大的壮汉,去一趟乱坟岗,我怀疑,是有哪个墓‘卸口’了。”   村长带着另外几个人走了之后,我静静的坐在床上。阴气入体,我得好好调养,不然内腹的伤害,是永久性的。   屋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油灯上的火苗扑闪扑闪的,有种要灭的征兆。其实我知道外界早就通上了电,但是我们这里实在是比起大城市来偏远的厉害,电一直通不上,最常见的,还是油灯。   我看着油灯的火苗,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这屋子是封闭性的,甚至于连窗户都没有,如果说有风在吹,那真的是贻笑大方。手不自觉的就摸向了腰间的血绳。   在我目光的注视下,点点火苗渐渐的转绿,莹莹的绿光映荡在房间内,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我紧了紧手指,看来这次对方的来头不小,应该是我白天的举动惹急了对方,想要来找我报仇。   “簌簌簌。”房顶上传来奇异的响动,像是无数只虫子爬过,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我微微侧着头,用余光瞟向房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花花绿绿的爬满了物什,我定睛一看,竟然都是各式各样的纸鹤。姿态都各有千秋,大小有致。   我的眉间皱成了川字。“这是干什么?给我下马威?”   “出来吧,别装神弄鬼的,要么让我杀了你,要么,就滚得远远的。”人对于未知情况总是抱有恐惧心理的,我也只是个凡人,当然不例外。我的神通千篇一律,但是敌人却是五花八门,由不得我不上心。   有了我的那句话,对方似乎是给了回应,纸鹤“扑簌簌”的往下掉,场面十分壮观,却由不得我去欣赏,这可是要命的活。   “嘤。”   摆放油灯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虚影,一闪而逝,根本不由得我看清,这个时候,纸鹤距离我的头顶已经不足三尺有余。 正文 第三章 报复 俗话说,能被人眼看到的,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到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才是让人悲剧的。  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纸鹤的威力,我白天是亲自感受过的,仅仅一个,就让我阴气入体,差点折了,这么多要是都落在我的头上,岂不是直接就变成干尸?   大喝一声,我直接抽出腰间的血绳在空中挥舞起来,左手顺便从腰间拿出一把符箓扔向半空。符箓都是用鸡血黄纸化成,张张都有克制阴物的功效。   “哗哗哗。”   顿时屋内一片火光燃起,符箓仅仅一接触纸鹤,就通通化为火团同归于尽,只是半空中纸鹤之多,足有近百,我的符箓却只是数十,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本以为血绳也可以克制这些阴物,却发现纸鹤大部分都绕过绳子可以接触到的范围,纷纷向我这里飘了过来。   我坐在床上,所有的法器都没有戴在身上,该怎么克制这些东西,一时间竟然慌了神。   “嘶。”突然我的脖颈处传来一丝冰凉,由左及右划过,带起了我一神的鸡皮疙瘩,我的背后瞬间就被冷汗浸湿。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女人的指头在轻轻抚摸我的肌肤,本来是意境十足的场景,却显得无比诡异。   我挥舞着血鞭的手动作也停了下来,鞭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不敢动,这个时候每一个动作,付出的,都有可能是我的生命。   “做我夫君,可好?”   温柔的女声突然回响在我的脑海里,如同雷击,瞬间我的眼鼻耳就渗出了鲜血,无比凄惨。我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紧紧的盯着前方。纸鹤越来越近,眼看已经不足一尺,我瑕疵欲裂。   “啪啪啪。”   左手三掌直接排在我的额头正中,右肩胛骨,和肋骨偏下的地方。一口血水瞬间从我的嘴里喷出,我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管外界发生了什么。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体表的温度也在开始下降。   这三掌,完全就是拍棺手,通常,这个手法是用来应对棺中尸变的尸体,短时间内锁住对方体内的那股戾气和怨念,让外人好做准备或逃亡,今天我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方法是我在很久以前就想试试的,因为根据我的推断和对拍棺手的理解,如果用在活人身上的话,可以锁住人体内的阳气,短时间内不外泄,让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尸体,有点类似于古代的龟息术。   不过,这种方法对人体的损害太大,事后可能会五脏俱损,而且会神志不清。现在,我却管不了许多了,在生命被威胁的时刻,能做出这些,我已经是尽了全力。   虽说我已经收敛了自己活人的气息,但我毕竟思维还在运转,还是可以感受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好像是有无数东西落地,却没有任何东西接触到我的身体。   一丝凉气从背后转移到了我的面前。我能感觉到离我的脸很近,我的心在颤抖,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我的这一番举动是不是起了作用。我不敢睁开眼,我怕睁开眼后,面前是一副恐怖的鬼脸。   嘴上传来一丝温润的感觉,没有了之前的冰冷,甚至还有点酥软。   “这是什么!”   我的心头传来一丝疑惑。这丝疑惑还没消除,我就感觉脖颈似乎被两只手拢住,冰冷的手指划过,带出了一丝凉意,我却没有心情去感受。   “是要掐死我吗?”一想到自己才年芳二十,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没有将我的手艺传承下去,就要死在这里,心中就一阵的不甘。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死。   我静静的感受着那双手,从我的脖颈处,缓缓的滑向我的背部,刺激起了一排一排鸡皮疙瘩,我的手在颤抖,腿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拍棺手不仅封锁了我体内的阳气,还限制了我的行动,现在我想要动一根手指头,都是奢侈的事情。   我的唇突然被分开,好像有什么东西探进来了。一瞬间我就头皮发麻,一种想要去死的心思油然而生。屈辱,愤恨,委屈,种种情绪弥漫在我的心头不能散去。   瞬时,体内一阵翻江倒海,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体内所有的能量都汇聚成一条线在向着我的脑袋方向移动,这是我能切身感受到的。   “我的生气在被吸取。”   绝望!彻底的绝望!我自以为是的对自己用了拍棺手,认为能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却没想到,反而加快了我的死期。不过比起来血拼一番,至少这样,我或许能够死的体面一点。   “铃铃铃。”   我之前就挂在腰间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这个铃铛有什么用,之前它也确实没起到过作用。只是祖上传下规矩,出手的时候必须要佩戴,似乎它已经成为了我们这一行的标志。   这个时候,它突然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   一道女人的凄吼声突然响起,响彻我的耳边,声音之强大及其穿透力,简直是我生平所见之最。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耳膜已经穿孔,脑袋里嗡嗡的。   紧接着,屋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了那个凶魂的声音,腰间的铃铛也没有再响。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铃铛的意义,它不仅是我们拍棺人的象征,竟然还有着驱鬼的作用。   难怪父亲临死前,始终再三叮嘱我,出手的时候,必须带着它,有了它,我无异于是多了一个保命符。   没有了凶魂的威胁,我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直到我的面前传来一阵火热的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欲哭无泪!刚刚逃离了鬼爪,却又要死在这无名的火势之下,难道是我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的缘故吗?   火势起的莫名其妙,我的心里也是一阵的绝望。我听到了房梁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中了我的脑袋,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正文 第四章 丢失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村长家,身上还穿了一件极为宽松的衣服。我知道这是我命不该绝,有人把我救了出来。  不禁感慨,自从做了这一行,似乎昏迷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生命也总是经常受到威胁。我真的很想就此放弃,然后逃离此地。但是渐渐的我发现,这里的人需要我。他们虽然平时有些愚昧,但都是好人。   他们把我当做是送人往生的使者,供奉着我,让我衣食无忧。我此生已经别无他求。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又是一阵心惊。我不知道那个女鬼究竟吸食了我多少的阳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铃铛吓跑,不过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就因为,我会对她产生威胁。   我拿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松软无力,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给自己使用拍棺手的原因,还是生机被吸的原因,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情况。   侧过头,本想着这样可以舒服一点,却发现枕边放着一只纸鹤,头朝向我,本来毫无生机的纸鹤,在我的眼中,却如同洪荒猛兽。那两点朱红,宛若两道凶光,直直的盯着我,被盯得一阵毛骨悚然。   “这哪里来的!”   我有些绝望,现在的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这纸鹤又离得这么近,如果再来一次阴气入体,我可是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我颤抖着,将右手伸进怀中,想要掏出一张符箓,摸了半天,却只能摸到清洁溜溜的肚皮。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已经被换了。   “我的铃铛!”   我疯狂的摸着自己的腰间,想要找到那个铃铛,却一无所获。   “来人啊,人呢!”   我大叫着,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从床上爬下来。   “垭库,你醒了,别乱动啊,你的颈椎被砸坏了,还上着药呢。”村长好像是听到了屋里的响动,赶紧跑了进来,看到我这副模样,都心急了。   “村长,我的衣服,我原来的衣服呢!快,给我找来。”性命算的了什么,东西丢了,那我还不如去死。当初爷爷就说过,要视传承之物为生命,更何况,我昨天晚上还惊喜的发现了他的功效。   “衣服,衣服。”看到我真的是急眼了,村长也慌了起来。赶忙跑出屋子,没多会就抱着我原来的衣服走进来。   “我还说你的衣服都被烧的不成样子了,想让你婶子给洗一下,这不还没动手呢,你就醒过来了。”   我一把夺过衣服,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迅速的在上面翻找起来。第一遍,没有。第二遍,还是没有。我的神色开始狰狞起来。抱着最后的希望,我从头到尾再次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   原本挂着铃铛的地方,看起来是被硬生生的扯断。这个环扣,我当初为了保险起见,专门加固了很多次,根本不存在自己掉落的情况。   “有人!偷走了我的铃铛!”   “铃铛?什么铃铛?”村长一脸的疑惑,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的传承物,我们拍棺人的传承物,没了!没了!”我能感觉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我已经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啊!”显然村长是知道我们又传承物这一说的,听到这话我的这话后,也被吓到了。   “这东西找不回来,我不拍棺,村长,还请你尽力。”我睁着血红的眼睛,怒视村长,这件事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现在问他,肯定问不出来什么,这件事,得我亲自去调查。   村长离开了屋子,我则是双目无光的躺在那里。   “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能够听出来,这绝对是昨天晚上那个女鬼的声音。侧过头看了一眼枕边的小纸鹤,它竟然在扇动着翅膀。   没有理会它。东西已经丢了,我现在却躺在床上,直到现在,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而已,双腿仍然不听使唤。   “杀了我吧。”   我喃喃道,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却了解的一清二楚。因为拍棺手,我现在五脏俱损,更没有力气去调理好。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死为快,免得遭受这么多的折磨。   只是可惜了我的那条血鞭,它的身上,曾经沾满了数百孤坟野鬼的业障,如今,因为我的原因,现在恐怕也不在原地了。既然对方能拿走我的铃铛,自然不会放过同为神物的血鞭。   只求,别危害乡里就行。   我心已有死志。这一瞬间,我的机体,内腹都开始迅速的衰竭。常年来,我与死尸为伴,棺材深土为友,孤魂野鬼为餐。身体内早就积蓄了数不尽的怨气和业障。平日里,我用强大的意志力来压制,双方也各自安好。今日,我一放松心智,对方迅速反扑。   仅仅一会儿,我的鬓角开始发白,生机迅速的消散。   “咦?”   轻咦声响起,纸鹤飞了起来,在我的头顶盘旋。   “要杀要剐,快点的,小爷活不了多久了。”我嗤笑一声,你怎么说,也是个有道行的女鬼,昨晚看起来挺果断,现在,大餐就摆在你的面前,却开始犹豫了。   一丝冰凉的感觉出现在我的额头,就像是有人将手放在了那里轻轻抚摸。   我无动于衷,终于要来了么。可能这一切也真的是命中注定。因为我自己的疏忽,拿手碰了那张纸鹤之后,一连串的事情就发生了,直到发展成现在这种地步。   现在是白天,我知道她已经出现了,但是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人有时候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恐惧,那是因为还存有一丝生的欲望。   但是我现在却有一丝满足,因为我真的已经放下了心里的那份执念,也放开了去压制那些负面能量,反而会有一丝轻松。   自从记事的那天起,我就被安上了拍棺者的帽子,活着,也是有着目标性。或许,我从来都没有过的如现在这般毫无压力吧。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以后,我再也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正文 第五章 兔子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半天,我能够感觉到自己额头的冰凉,却迟迟等不到她下手。  睁开眼睛,我看到了一个白纱女子站在我的头前。孤魂厉鬼我见过不少,能化成人形的基本没有。大多数都只是个形态而已。可是眼前的这位,不仅拥有着正常人类的体型,甚至于还有面容。   “好美。”我暗叹一声,不过随即就感到十分可笑。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竟然会认为一个厉鬼长得好看,真是贻笑大方。   “我帮你。”   她看着我,笑了。我瞪大了眼睛,差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帮我什么?帮我快点死?呵呵。”   我嗤笑一声。凶魂厉鬼本就无情,我竟然差点相信了她说的话。   “睡去吧,醒来后,你会发现,一切都不一样。”   她的手按在了我心脏的位置,接近我的身体后,我能够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异香,闻着让人宁静,舒爽。在我的认知里,厉鬼一般都是怨念缠身,业障,恐惧,悲愤等负面情绪都是他们的主旋律,只能说我是真的见识短浅,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随着她手的的按下,我的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以至于,我的最后印象还停留在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气味上。   ...   “大夫,你快帮忙检查检查,垭库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检查过了啊,你就别再为难老夫了,垭库真的已经救不过来了,呼吸都没有了,你让我怎么救。”   “那,那可怎么办啊,这下子,周围的几个村子要大乱了。”   我是被两个人的吵闹声惊醒的,我听出来其中一个人是村长,至于另一个人,应该就是来给我看病的大夫。刚睁开眼,一片朦胧,等了许久,才渐渐恢复了视力。   “村长,给我拿点水。”刚醒来,没有别的感觉,只有渴,非常的渴,哪怕是一滴水,对我都是奢望。   “啊!”村长惊喜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差点没把我的耳朵震聋。   “庸医!庸医!你不是说垭库已经死了吗!她二婶,快倒点水,快点。”   没多会,我就被人扶起,然后,甘甜的清水就进入了我的嘴里。有了水的滋润,我的大脑终于可以思考问题。   我并没有去理会周围的人到底在说什么,我只关心自己的身体。四肢蓬勃有力,内腹再也感觉不到之前的那种压力,甚至感受起来十分的健康。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意间触碰到自己心脏位置的时候,我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那里。一个红色的纸鹤纹身,格外的醒目。它随着我心脏的跳动而一起一伏,仿佛已经跟我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我轻轻的抚摸着纹身,不知道这对我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现在没死,总归是不错的。   “村长,送我回枣庄,顺便,我问你点事。”枣庄是我真正的据点,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重新再来的资本。   坐在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我感慨万千。手上拿着村长给我找到的血绳,我静静的抚摸着。   从村长给我的讯息里,我知道我是被一个叫王浩的人救出来的,衣服也是他帮我脱得。之后,这个人就不知所踪,村长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没有发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的家中,人在消失前,家里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带走,这是十分令人匪夷所思的。   那个女鬼给我留下了纹身,却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我的性命是不是她所救,我也始终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犹豫一番后,我决定去拜访一个人,要说这片范围内,我还对谁存有敬畏,无疑就是西山头‘上坊’的主人了。   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整日与尸体为伴,估计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附近死了人,尸体一般都会停放在他那里,然后等待我的拍棺下葬。   我觉得,如果去找他,或许他会给我点建议。   等了良久,终于日落西山。我知道老头有个规矩,如果不是送尸,会客必须要挑在太阳落山之后,这也导致,根本没人敢在夜间去他那里。   身着正装,兜里揣上一张红手帕,我踏上了去‘上坊’的山路。一眼望去,能够看到道路两旁不远的地方,有很多的孤坟存在。这些都是老头亲自葬下的,里面住的主,都是无人认领的野鬼。   月亮已经升起,已经入夜,这里距离老头住的地方,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条道变得十分漫长。   草丛边响起“簌簌”的声音,一只兔子窜了出来,朝着我看了一眼,消失在了另一边的树丛里。   我浑身一个激灵,寒毛直竖。“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只兔子?”我想直接跨过这段路,继续往前走,可是心头却一直回荡这那只兔子的体型和那双眼睛,半天挪不动脚步。   “那绝对不是一只兔子该有的眼神!”   如果说那是一只兔子,那眼神,未免太人性化了,里面蕴含着警告的意味,直入人心。好奇心驱使着我踏入了那只兔子跑过的草丛。   这个方位已经完全偏离了通往山头的道路,杂草丛生,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行人走过。   我的眼睛一亮,搜寻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只兔子的踪迹,他从一块一人高的时候后面一闪而过,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它的踪迹。   我悄悄的靠了上去,紧挨着大石头。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兔子正在做着什么举动。我微微将头探出了大石头,看向后边。这里有一座孤坟,之前看到的那只兔子,正趴在孤坟上面。   我有些疑惑,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啊。   正当我想要翻过石头去抓那只兔子的时候,一阵阴风吹过,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坟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破旧的老妪,轻柔的将兔子抱在自己的怀中,兔子也十分的享受,然后,从嘴里吐出了一个物什,我定睛一看,是一个人的耳朵。 正文 第六章 老妪 我的好奇心一直都比较重,从不放过任何可以吸引我的东西,直到今天,我终于为自己的这个习惯付出了代价。  我看到兔子的嘴里吐出了一只人的耳朵,看起来很是鲜活,甚至还粘有血液。   老妪一把接住从兔子嘴里吐出的耳朵,放在自己的鼻头闻了闻,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我能够看得出来,这种情感是发自内心的。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变态!”   在我的注视下,老妪直接将那只耳朵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开始慢慢的咀嚼,些许血液从她的嘴角流出,更显狰狞。   我在石头后面看的头皮发麻,如果是那只兔子会有这种举动,我或许不会觉得惊奇,但是这件事却活生生的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就有点让人无法接受了。   从她的身上,我看不出有丝毫鬼怪的特征,一举一动,活生生的就是人才能做出来的行为。   吃完了人耳,她抱着兔子,静静的坐在坟头,然后哼起了歌,我这里距离她的位置足有五米远,听不清她嘴里在念叨什么,只是觉得很轻快。下意识的,我竟然有种要冲出去,然后跪服的冲动。   情急之下,我一咬舌尖,喉头一甜,意识瞬间清醒。仅仅这一下,我的头上就出了一头的冷汗。“对方绝对不是正常人!”我很难想象要是刚才我走出去了,会是什么后果。   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我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符箓,要说在这种时刻,也只有符箓能够带给我些许的安全感了,祖传的手艺,就是这么强。   我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生。老妪依旧在唱着歌。然后将手指插进了兔子的眼眶,鲜血直流。我的眼皮持续发跳。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的从头到尾,撕下了兔子的皮。   过程中,那只兔子一直都是保持着禁止的状态,哪怕是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发出,就这样,被老妪活剥。   她停下了唱歌,举起那张兔子皮,对着月亮,喃喃自语,似乎在举行着什么奇怪的仪式。这种场景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仪式完毕,她将自己剥皮时候沾满鲜血的手在洁白的皮毛上擦了擦,然后满意的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一手抓起了那只已经只剩下血肉的兔子。这个距离我甚至还可以看到兔子那蒲扇的眼睛,显然它还活着。我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它心甘情愿的被剥皮,而且不作出反抗。   在我目光的注视下,老妪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露出了她的一口大黄牙,咔嚓一声直接咬在了兔子的头颅上,鲜血飞溅。   “呕!”   虽然我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人,多么恶心的东西我都见过,但是,如此生吃活物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没有忍住,直接就吐了出来。   这完全是人体的正常反应,不是我能够克制的住的,当我意识到自己行为可能会暴露的时候,已经晚了。   头上一阵风飘过,掀起了我的刘海,我看到地上的影子,原来石头的顶部,多了一个蹲着的身影,我都不用去想,绝对是刚才的老妪。本来抓在手里的符箓,相当没想,直接就反身向着老妪扔了过去。   三团火光瞬间就燃起,将周围照了个透亮。我知道,这些符箓只有在遇到周围有不正常想象的时候才会燃烧,但我也从没见过会烧的这么快。   “丫的,遇上硬茬子了。”   这个时候我要是还没看出来自己是撞着邪的话,那我这些年也枉在这一片混迹了。现在,我别的不求,只求这符箓能给我稍微阻拦片刻,只要上了大路,就海阔凭鱼跃,就算再来两个,我都能保证不被抓到,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每隔五百米,就有守山老头设下的鬼画符。   这里杂草丛生,根本就没有路,没跑两步都会崴脚,我也趁着这个时候向身后看去,期望那三张符箓起到作用。   眼看火团就要接近蹲在石头上的老妪,我的眼中多了一丝的欣喜。   “你厉害又怎样,还不是得喝小爷的洗脚水。”   老妪的头朝着我的这个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我看到,她的嘴咧开,张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她的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根,一口就将我的三团火光吞进了嘴里。   看到这一幕的我,也不由自主的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了草丛里。我再次爬起来想要跑,鼻头却闻到了一股异香,四肢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保持着一种诡异向前的姿势定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断的问自己,却寻找不到答案。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更何况我今天只是出来拜访老头的,身上什么法器都没有带,就连血绳,都被我藏在了屋檐下。   “呼。”   又是一阵阴风,卷起了我的衣衫。老妪直接落在了我的身旁,带起了一阵腥风,夹杂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骚味和臭味。简直是让人无法忍受。   我想到了之前那只被她活剥的兔子,又联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局面,一阵的毛骨悚然,我不会面临和那只兔子同样的结局吧?   我用余光瞟向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看清楚了她的脸。满脸的褶皱,就像是一张死人皮。稀疏的长发披在脑后,两只眼睛泛着红光。最让我感到恶心的还是那张嘴,那张咧到耳根的嘴,布满獠牙,且粘染着血肉。   她的身上没有死气,没有业障,这是我能够看的出来的东西,那就证明这个老妪还没有死,也不是鬼物。那她,究竟是什么!   她伸出了那只腐朽的跟枯柴一样的右手,慢慢的向着我的脸伸了过来,我想叫,却张不开嘴。那种绝望,在这种荒山野岭里面,估计没有人可以体会。 正文 第七章 再现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埋怨过自己的鲁莽,最近却接二连三的为这种行为付出代价。我本以为这次真的是要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了,事情总会出现一丝转机。  在老妪的手离我还不到一尺的时候,天空中飘落了无数的纸鹤,就像是那天晚上在屋里看到的场景一样,漫天纷飞。   老妪停下了自己的举动,看着天上飘飞的纸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尖叫,就想逃跑。纸鹤紧追不放,有几只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并没有我想象中燃烧的场景,而是直接化作了飞灰。   却见老妪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完全不是人应该发出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山间,引出了几重回声。   我瞬间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头直接栽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我迅速回头望去,不断的有纸鹤飞在她的身上,然后化作飞灰,期间老妪的叫声也一直持续不断,最终摔倒在了我之前趴着的石头边上不动了。我踮起了脚跟,向着那边看去,可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老妪,只见石头边上躺着一只类似于狸子之类的动物。   我遏制住自己想要回去看看的好奇心,然后直接拔腿就跑。没跑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不是我不想离开这里,而是,有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天仅仅露了一面,就讲我从生死线上拉回来,还给我胸口留下纸鹤纹身的诡异女子,静静的站在路边,朝着我微笑。   “大姐,我真的无意冒犯,今日,只是路过此地,还望给个薄面,放我一马,来日必上坟头烧香点纸,三拜九叩。”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我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能做的只有暂时屈服。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安然度过今晚,谁管我以后怎么做。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说实话,我从未有过对一个女鬼注视这么久的经历,今晚的情况,真的是我能够吹嘘一辈子的资本。   “我等你。”   我没有看到她的嘴唇动作,可是声音却直接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她朝着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消散在了我的面前,我跑到原地一看,只留下一张粉色的纸鹤。   “等我?等我干什么?为什么要等我!”   这三个问题缭绕在我的大脑中经久不散,这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难道仅仅因为救了我一命,就让我陪着她去做鬼?荒唐!阳间的生活才是最美妙的,整天阴不阴,阳不阳的,才是最恶心的。更何况,我还兼职着驱鬼的任务,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容许我死后会变成厉鬼来危害乡亲。   抓起纸鹤,审视一番后我直接就揣进了兜里,至少我知道,这个厉鬼目前对我是没有任何的恶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景转变,能活下来才是根本,管他什么鬼不鬼的。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估摸着时候已经不早了。刚才在这里耽搁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我得加快自己的脚步了,不然去的晚了,老头接待不接待我还是一说呢。   刚才发生的事情,就被我当做了小插曲,事实上做这行这么久下来,我得神经已经被养的无比粗壮了,只要人不死,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刚刚走上大路,就看到远处一个红色的东西在半空中飘荡着,向我的这个方向飞了过来。在周围漆黑环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怎么回事!今晚的鬼都扎堆了!?”   我真的是想给自己来两耳光,看黄历,看黄历,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总是会忘记,活该撞鬼。   我掉头就跑,今天小爷不走运,明天再来。我一跑,身后的那个红点也飘得快了起来,直奔我而来,我被吓得亡魂皆冒,虽说以前也招鬼,但是也没到今天的这种程度啊。   跑了几步,我才发现不对劲,好像是有人在叫我,停下脚步,再次回头看去。等到红点距离我不到百米的时候,我才看到是一个人举着红灯笼,而且那个人,正是守山老头。   我直接被气的脑袋发晕,大晚上的一个老头举着红灯笼,吓唬谁啊。   “垭库,你跑什么,我大老远就看到你了。”我几步迎了上去,守山老头穿着一身黑衣,却提着一个上面写着喜的大红灯笼,要多另类有多另类。   “你大晚上的提个红灯笼干嘛!要吓死谁!”   我不自觉的就提高了语气,我也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前辈,我被吓到了,就得发泄自己的情绪。   “辟邪啊,最近几天不安生,该出来的不该出来的都出来了,我能少惹就少惹。对了,我不是告诉你来的时候带上一块红手帕吗?你怎么不带。”老头在我身上环视了一圈然后直接发问。   “在这里啊。”我从兜里掏出那张红手帕在他面前晃了晃,表示自己确实是带了。   “愚蠢,无可救药,难怪你老子当初让我看着你,真的是蠢到家了。”直接上来我就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一点都不敢还嘴。看到老头举着红灯笼我就知道了他让我带着手帕的用意,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   “你什么你,跟着老夫,别把你个小崽子让孤坟野鬼带了去,刚才要不是听到这边有响动,我才不会下来。”   我悻悻的跟在老头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估计他听到的就是之前那只像是狸子发出的声音了。   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山上,而且还是老头子走了近路,如果要我走大路,二十分钟都不止。   看着修建在山顶上这栋略微有些磅礴的建筑,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心里还是一阵感慨。谁又能想到,这样一栋只有以前大户人家才能住得起的房子,里面却堆满了干尸和数不尽的骨头?   “对了老头,你这里,今晚有没有尸体丢了一只耳朵?” 正文 第八章 老头 最终,我还是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所有人都畏之如虎的‘上坊’。不过,即使是我这种经常与死人打交道的人,都难免会觉得这里阴气森森。  “耳朵?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这里除了最近送上来的那个叫刘满汉的,没有新鲜的尸体,走的时候我看过了,一切正常。”   老头自顾自的去打开房门,我则站在原地环视四周。之前都是白天来的,晚上看起来,却别有一番感觉。   “少年郎,别乱看,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可别怪我。”老头回过头阴测测的朝着我笑了一声,就自己走进了屋里。   “哼,不干净的东西倒没啥可怕的,被你看一眼,能去半条命。”老头长得确实不咋地,就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干尸,我知道,他这是已经被阴气透体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一直活着,但看这情形,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刚跨进门槛,还没走出一步,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于上面有些地方还出现了腐烂的情况。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被门槛绊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在刚进门的地方,靠墙停靠着一具尸体。而且这具尸体我还很熟悉,就是那个在自己家里死去多时的刘满汉。   “老头,这,可是你的卧房啊,你竟然就这样把尸体放在这里?想害死人啊!”我站起来,朝着屋内的老头大喝,得亏是我,要是别人,当场不得吓得昏过去?   这话刚说完,院子里狂风大作,我看到很多房门上贴着的符箓开始发亮,甚至于老头屋里的光线,都开始忽明忽暗。靠着墙壁的刘满汉尸体,也在我目光的注视下,直接腰杆一挺,想要动作起来。   “禁声!”老头一掌拍在尸体身上,打了个手印,尸体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然后随手扔出一张符箓,符箓一到院子里,绿火大作。随之,其他房门上的符箓也黯淡了下来。   “多大年纪了,还是莽莽撞撞,你当这里是你家?什么话都敢说。”老头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起来。他的手冰凉的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一具尸体。   “老头,你。”我盯着他的手,我知道死人的感觉,毫无生机,老头给我的感觉,跟尸体,完全没什么两样。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老头自顾自的进了屋里,留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凌乱。   “老头,今天来找你,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或者出个主意。”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绕过刘满汉的尸体,走进了屋内。屋内的摆设十分简陋,也只是墙壁上有一张画而已。   一张画!看着画上的人物,我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熟悉!不会是她吧?画中有一女子,身着白纱,安然的站立。   “你刚才说什么?有事情找我帮忙?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来看我的。”   老头自顾自的坐在床头,给自己点起了旱烟。这里应该就是他平常睡觉的地方,我简直不敢想,他是怎么在一个放有尸体的房子里,安然入睡的。   “老头,你先告诉我,画上的人物,究竟是谁。”自从进屋后,我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画像,那种冥冥中的感觉,不断的提醒着我,上面的画像,就是她。   “哦?”老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画像,然后默默的抽起了烟,一句话都不说。屋子内的气氛极其诡异,外面的风不断的灌进来,带起了一丝凉意。   “我见过她了。”犹豫再三,我决定还是告诉他,毕竟这也是我此次上山的目的之一。要是能立马在他这里得到答案,无疑是极好的。   老头突然转过头,紧紧的盯着我,那目光,凶悍,尖锐,完全不是一个老年人该有的眼神,仿佛仅仅目光,就能将我杀死。我被老头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抽了一口气,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片刻后,老头的目光缓了下来,就像是一个长辈看着自己的儿女那种神色,这种突然的转变,更是增添了我心里的疑惑。   “见过她了?见过她了好啊,好啊,命里该有的,逃都逃不掉。”老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眼中满是追忆的神色,我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的变换自己的神情,或者,这就是经历了太多的缘故吧。   从老头嘴里吐出的烟雾不断地开始升腾,渐渐的弥漫在了他头顶那张画像的前方,在我这个方位的注视下,画像宛若活了过来,里面的女人楚楚动人,仅仅是那站立的身姿,都尽显妖娆。   从我这个方位,我宛若看到了女人正在注视着我,那一瞥一笑,都像是在招呼着我。渐渐的,我又闻到了那一股清香,就像是那天,她在我床头时,身上的那股味道,让人回味。   我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去抓住她,却发现遥不可及,上前两步,再近点,再近点,我就可以抓到她的手了。   “收神!”   一个重物直接击打在了我的头顶,我的视线瞬间回到了现实。定睛一看,原来仅仅这失神的瞬间,我已经从门口的位置,来到了老头的面前,正是他,用手中的旱烟斗,将我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要说我平时也算意志力强大,一般迷惑心智的鬼物在我这里很少能起到作用,但是刚才,仅仅一幅画,就差点让我入神失智。   “怎么回事?下次管好你的眼睛,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别看,这幅画,可是老头我拼了老命才从那个地方拿出来的。”   老头吹胡子瞪眼,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然我嗤之以鼻。不过听到他说‘那个地方’,瞬间让我来了兴致,按时间来说的话,我差不多也到进去一次的时间了。 正文 第九章 身影 我在老头屋里坐了一夜,当我问过他问题之后,他并没有想要给我解释的打算,自顾自的靠在里面睡了起来,没多会就响起了鼾声。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神经,床的对面墙上,就是刘满汉睁着眼睛的尸体,他怎么能够睡得着?   坐在床上,我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任凭我之前再多么的神经大条,一想到这屋子,还有隔壁,全都是尸体,我就脊背发凉。按理说这种阴气环绕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生存,老头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也真的算是个奇迹。   坐了一会,我就开始按捺不住了。在屋子里四处走动,除了刘满汉尸体那一块我没有靠近,这屋里面确实是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我推敲的东西。   “簌簌。”   我的脸上一阵发痒,好像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抬头向上看去,上面是三根粗壮的房梁,要说是房梁,我觉得都有点牵强,从我这个角度看,像极了三个极长的棺材。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老头的这间屋子从外面看确实是高的有些离谱,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房屋,况且屋内也没有二层的架构,原来是上面摆放了这么三个东西。   我不断的在屋内挪动自己的脚步,想要看清楚那三个棺材的全貌,无奈屋子太小,能让我踱步的地方实在不是太多,思量一番后,我直接站在了床上,脚后跟的地方,就是老头的身子。   踮起脚尖,这下我终于看明白了。这个老变态,还真的是在屋顶上放了三个棺材充当房梁。你没有木材可以说啊,下面十里八乡的估计有很动人愿意白给你盖一间房,至于用棺材吗。   细细一看,这还不是普通的棺,第一点,长度,我怎么说也算的上拍棺无数,见过的棺材没有几十也有近百,从未见过这么长的棺材。棺材都讲究量身定做,按上面这棺的长度来算,要是里面真有人,估计此人的身高会在两米之上。   第二点,平民的棺材一般都是圆润光滑,很少有在上面刻录花纹,但是上面的这三个,每个上面都有一些独特且怪异的纹路,第一眼看去,竟然像是棺身上自带的纹路,让人不禁啧啧称奇。   正当我集中注意力欣赏的时候,最中间的那个棺材背上,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没错,那就是一个人。我虽然眼力见差一点,但是也没有差到这么近距离还分不清的程度。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仍然看到那是一个女人,披肩散发的女人。   “这里怎么会有个女人!”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连忙去推我身后的老头,可是他鼾声连天,我连推带打一番,仍然没有醒来。这老头是要把自己睡死了吗!   几番动作无果之后,我直接跳到地上,想要顺着承重柱子爬上去,一探究竟。这房子里一共有四根柱子,各立在屋子的四角,我选了最靠近窗户的一根,慢慢的往上爬,还好这些柱子年代已久,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腐朽,方便了我的手抓牢。   这个时候我已经离地大概两米左右,能够看清楚棺顶的情况,根本没有什么人影,只是最中间的那个棺材盖似乎被打开了,露出了皮球大小的夹角。   “难道躲进棺材里面了!?”我有些迷茫,既然我看到的像是个人,为什么在这么高的地方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声音?看到那个洞口,我似乎有了决断,或许是什么动物,也可能是只猫,被我看花眼了?   放置棺材的地方有三个踏板,我想我可以爬到那里,然后看清棺材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额。”当我还要继续往上的时候,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瞬时我就喘不上气。我一只手抱着柱子,另一手腾出来,然后去抓脖子上的那个东西,第一次抓到手,感觉有些油腻,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第二次抓住的时候,竟然被我扯下来一些,送到眼前一看,是一把头发,一把油腻的仿佛一百年没有洗过的头发。   我抬起头向上方看去,从第一只棺材里面探出了一颗头颅,整个脸上腐朽的不成样子,一只眼眶里面甚至是空的,缠住我脖子的,正是她油腻腻的头发。   恶心,加上恐惧,让我一时间开始挣扎起来。本来双腿还盘在柱子上,现在也放开了,整个人直接悬浮在半空中。只能靠双手拽着这头发,来缓解一下我肺里急需的氧气。   我想要叫醒下方还在睡觉的老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我知道我的双眼已经开始泛白。直到此刻,我终于后悔了之前的冲动表现。可是已经晚了。我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   潮湿,阴冷,却散发着恶臭的气味。这种感觉我十分熟悉,也是以前经常遇到的,我的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伸出手,我摸向上方,胳膊还没伸直,就遇到了阻碍。我的脑袋右移,也撞到了类似墙壁的东西。   现在,我终于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我在一具棺材里面。   不知道做了多大的心理斗争,我缓缓的抬起右手,向我的左边摸了过去,没多远,就接触到了东西。   湿滑,油腻,像是一块破油布,更像是,一张腐朽了不知道多年的人皮。   我的心在颤抖,身体在颤抖。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蜷缩在一角,不知道该怎么办。伸出手想要去推开棺盖,却发现是被钉死的,怎么都挪不动。   “我是被那具死尸拽进来的吗?”我在心里问着自己,却不得不到答案。“那入口呢!”周围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渐渐的,我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棺内的氧气也越来越少,这证明里面完全是封闭的。我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我要求救,不管老头听到听不到也好。我开始使劲的敲击着棺壁。   “老头,救我,救我啊。” 正文 第十章 入棺 我的一番举动下来。老头有没有听到我不清楚,我只感觉到身旁的那东西开始动了,无数的长发开始缠上我的脑袋。  我不断的用手将它扯开,却引来了更多的头发。渐渐地,我开始变得不支,头发缠住了我的整个脑袋,包括鼻子和嘴巴。我使劲的用双脚去踢棺材板,想要引起老头的注意,最终却因为缺氧,而停了下来。   我想过无数种死法,比如阴气入体,或者恶鬼缠身,就算再不济,也是中了尸毒而死。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拉近棺材里,被头发缠住窒息而亡。   体内的氧气已经不足以支持我的四肢再有活动了,这个时候,也只有大脑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我感觉到有东西爬上了我的胸膛,黏糊糊的,还不重。我知道,是我之前摸到的那个东西爬上来了。可能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老头,你在屋里放了这些东西,小爷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在我给自己立下遗言的时候,那东西突然放开了对我束缚。空气突然的吸入,我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我也不管它究竟是为了什么会突然放我一马,只是在大口大口的呼吸棺内已经为数不多的氧气。   我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我胸膛上趴着的东西,却连着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它没有呼吸,没有动作,就静静的趴在我的身上。它身上的一些不明液体流到了我的身上,然后再从我的侧身滑落。   在这期间,我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渐渐地,我发现了不对劲。胸脯上的那东西,竟然随着我的心脏跳动而一起一伏,甚至于,我能察觉到它,竟然与我产生了一种生命相连的感觉。   “啊!”我大叫起来,伸出手,拼命的想要将那个东西从我的胸膛上推下去,却发现不仅不好使,还带动了我的皮肉,疼的我气都喘不上来。   我终于知道它为什么之前会放开我了,它怕我死掉,而且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已经长在了我的胸膛上,跟我融为了一体。我不知道等它全部完成的时候我还能不能活,但是一想到从今往后,我就会胸膛顶着个大肉瘤走在街上,我直接就想一死了之。   “砰!”就在这时,棺材盖突然露出了一丝缝隙,一丝光亮照了进来。   “老头,救我。”看到那张苍老的面容,我求生的欲望无比的强烈,只是现在我已经虚弱的就连说一句话都很困难,嘴里,甚至还有着一些粘稠的头发。   “呦,垭库,你怎么在这里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老头的声音在我听来有些阴阳怪气的,但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老头,救我出去,我,我动不了了。”就连这句话,都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的,说完之后我的胸膛直接塌陷下去,已经再也组织不起语言了。   “救你出来?不不不,不行的,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再次上山,怎么可能再放你回去。”老头扒开棺材盖,然后看着我胸膛上的东西。   “啧啧啧,长势良好,有了你这个寄生体,我的养鬼棺才算完整。”   有了光亮,我才看到了,在我的胸膛之上,长了个脑袋,满是长发的脑袋。   “哎,这么些年,你父亲那里,我没有骗到,他也算有点心机,最后临死的时候,自己进了那个地方。你这里,简直就是最差的一届垭库。”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自己没有什么本事,还莽莽撞撞的,要不是有人暗地里保护着你,这些年来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老头将自己的脑袋依靠在棺材边上,看着我胸口的那个脑袋。我的生命力正不断的流向那里,四肢软弱无力,嘴巴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只要这次能成功,我就有把握再次进入那个地方,呵呵呵,只要能得到它的承认,我就可以再活百年,呵呵呵,真的是期待。”   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我的意识开始消散,眼睛一片模糊。   “这是第几次了,第五次了吧,仅仅一周的时间,我已经经历了五次绝望,甚至于死亡阴影。就算这次真的是要死了,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老头在外面笑着,我的世界已经开始崩塌。最后一刻,我看到天空中飘下了无数的纸鹤,五颜六色的。   ...   “呼呼呼。”我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仍然?我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我不是死了吗?老头,老头害我!   我赶紧摸向自己的胸口,却发现自己还穿着衣服。这是怎么回事!   我伸出手,向右边摸去,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摸到了那副油腻的皮肤,这应该就是之前趴在我胸口的那个东西。   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情况。那接下来,我是不是会被这东西缠住口鼻?是不是老头会出现,然后嘲讽我一番?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我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既然知道了,我就得做出应对的手段,不能坐以待毙。   渐渐的,我的脸上有了那东西的头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没有再犹豫,我直接一个翻身,将自己的身体压在了那东西之上。‘咕叽’一声,无数的液体被挤了出来,炸裂向四周。浓郁的恶臭弥漫在整个棺材内。   强忍着这种恶心的感觉,我将这东西的头发都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确认这东西已经死亡之后,我开始在棺材里不停地翻滚,制造动静。不知名的恶心液体滚了一身,但我毫不在意。渐渐的,我放缓了动作,然后停了下来,浑身的肌肉紧绷,等待着棺材被打开的瞬间。   过了几分钟,当棺盖出现一丝光亮的时候,我直接挺起了腰杆,将棺材板撞开,看着一脸惊愕的老头,我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得劲不,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