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档案1:密室中的女尸 “啊——” 凄厉的尖叫声,把我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我定了定神,举起右手揉了揉眼睛,手还没放下来,惨叫声再次传入我的耳中。 “啊——救命啊——” 我眉头一皱,走下床,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我所住的地方,是一间出租屋。这出租屋里有四间套房,每间套房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却一应俱全,有独立的卧室、厨房、洗手间和露台。屋主把四间套房分别租给了不同的租客,我就是租客之一。 根据我的判断,刚才的叫声,是从我的房间隔壁的套房里传出来的。那房间里住着两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 于是我走到那房间的门前,朝房间里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呀!”房间里一个女孩叫道。我认得,那就是刚才把我吵醒的声音。 我尝试把房门打开,却发现门从房间内上锁了。 “门上锁了,我打不开,”我大声说,“你过来开门!” 十几秒后,房门打开了。给我开门的果然是住在这房间里的两个女孩的其中一个——苏翠红。此时的她,花容失色,一脸恐惧神情。 “怎么回事?”我问道。 “邱婉欣她……她……”苏翠红结结巴巴地说。 她口中的“邱婉欣”,就是住在这房间里的另一个女孩。苏翠红和邱婉欣是好朋友(至少表面是),这个房间是她俩合租的。 “她怎么啦?”我皱了皱眉头。 “她……她……”苏翠红脸色发青,声音颤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最后她索性指了指房间里头,示意我自己去看。 我走进房间,一看卧室里的情况,便整个人愣住了。 邱婉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她身下的被子和床罩,却被鲜血染红了。 难怪苏翠红会吓得大叫。即使是我这样一个大男人,如果一早醒来,忽然看到自己身边出现这样的情景,我也会胆战心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现在……怎么办?”苏翠红吓得没了主意,望着我,眼神之中充满无助。 我想了想:“先通知屋主吧。” 屋主就住在这出租屋旁边的房子里。 苏翠红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说道:“好,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通知屋主。” 苏翠红走后,我望着躺在床上那不知是否已经断气的邱婉欣,望着她那颇为漂亮的五官,望着她那丰满的胸脯,望着她那双雪白修长的大腿(她穿着短裙),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两分钟后,苏翠红带着屋主回到现场。屋主一看到房间里的情形,就吓得呆了,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而这时候,我房间对面的套房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头发不长不短、杂乱无比,双眉斜飞,两目无神,一脸木然冰冷,宛如一具僵尸。 我之前没有见过他,大概是新搬进来的租客吧。 正在屋主、苏翠红和我都因为邱婉欣受伤一事而感到惊慌失措之时,男青年却慢条斯理地走到邱婉欣的床边,伸手探了探邱婉欣的气息,接着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没呼吸了,挂了。报警吧。”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啊?”苏翠红一声尖叫,“邱婉欣她……死了?怎么可能?” 男青年不再理会我们,蹲下身来,似乎在观察着一些什么。我探头一看,原来他在察看床边的一块砖块。 他只是在看,并没有用手去碰。 “现在怎么办?”屋主问我。 “还是报警吧。”我说道。 于是屋主拨打了110。十分钟后,警察到场。负责调查这宗案件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刑警。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郑天威。 众警察初步搜查房间及检查邱婉欣的尸体后,得知:邱婉欣致死的原因是头盖骨爆裂引起脑挫伤,初步估计地上的砖块就是凶器;邱婉欣的钱包不翼而飞了。 接下来,我们一行人离开邱婉欣和苏翠红的房间,回到众租客共用的大厅。郑刑警正要向首先发现尸体的苏翠红问话,却有一个人从凶案现场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 是唐雪,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她也是这出租屋的租客之一。 “发生了什么事?”唐雪见出租屋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警察,不禁惊呼。 郑刑警瞪了她一眼:“别打岔!”接着继续向苏翠红讯问相关情况。 “昨晚我和邱婉欣跟一些男性朋友到酒吧玩去了,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喝得醉醺醺的。大概在深夜两点多的时候,我们两个离开了酒吧,乘出租车回到这里。 “我们相互搀扶着,走到五楼(笔者注:出租屋在五楼),却找不到大门的钥匙,于是就在门前坐了下来。后来不知过了多久,邱婉欣好像用钥匙把大门打开了。但我由于喝了很多酒,大脑处于兴奋状态,所以没有进去,坐在门外,胡言乱语。 “又不知过了多久,邱婉欣走过来,把我扶起来,扶进屋里,扶进房间。一进房间她就说:‘我要睡觉啦,你把门锁上吧。’我说:‘好呀。’接着我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门前,把房门关上,上锁。当我锁好门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邱婉欣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笔者注:房间里有两张床),像是睡着了。于是我也爬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呼呼大睡。” 郑刑警听到这里,眉头一竖,说道:“其间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哪怕是很小的细节,你也不要漏掉。” 苏翠红说:“警察大哥呀,我都说了,当时我喝醉了,哪里还能记得那么清楚?我刚才说的,也不一定全部准确,因为我当时真的醉得太厉害了。我只能说,当时大概的情况,就像我说的那样。” 郑刑警点了点头,说道:“你接着往下说吧。你是怎样发现死者的尸体的?” 苏翠红舔了舔嘴唇:“今天早上,我醒来后,跟邱婉欣说了几句话,她不回答我,我觉得奇怪,望了望她,竟然看见她的整张被子都被血染红了。当时我就吓得大叫。后来我听到门外有人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还说门从房间里上锁了,在外面打不开。于是我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看见魏少南站在门外。” 魏少南,就是我,一个二十八岁的已婚男人。 郑刑警点头道:“嗯,大概情况我都了解了。根据我的推断,死者回来后不久,就被人杀害了。” 郑刑警说到这里,转身走向我们,问道:“今天凌晨你们有听到异常的声音吗?” 我想了想,说道:“好像没有吧。我一旦睡着,就会睡得很熟,外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知道。” 郑刑警“哦”的一声,向男青年问道:“你呢?” 男青年脑袋微微一抬,瞥了郑刑警一眼,有点不屑地说:“问这些有有用吗?最重要的问题你还没解决呢。” 郑刑警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你说什么?” 男青年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轻轻吐了口气,慢吞吞地说:“那房间,可是一个密室呀。” “什么?”郑刑警轻呼一声,“密室?”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青年淡淡地说:“根据苏翠红的口供,她和邱婉欣进房以后,她就把房间的门上锁了。第二天,当她发现邱婉欣被人杀害的时候,门还是处于上锁的状态。你倒说说看,杀害邱婉欣的凶手,是怎样进入房间的?杀人以后,又是怎样逃离房间的?” “的确是呀,”我有点惊讶地说,“在苏翠红把门上锁后,房间就成了一个密室,根本没人能进去,也没人能出来。” 郑刑警眉头一皱,陷入了深思。 男青年扭动了一下脖子,接着说:“当然,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凶手有这房间的钥匙,在苏翠红和邱婉欣回来前,凶手已经通过钥匙进入房间,并在房间里躲起来。可能是躲在衣柜,也可能是躲在露台,这些都不重要。在苏翠红和邱婉欣回来后,在苏翠红把门上锁后,凶手就走出来,杀害了邱婉欣。” 郑刑警点了点头。 我说道:“可是,凶手杀人后,又怎样离开房间?如果他是通过房门离开房间的,那么在离开以后,可不能在房外把门反锁呀。” 男青年瞟了我一眼,说道:“那可需要你的协助。” 我吃了一惊:“我的协助?什么意思?” 男青年又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缓缓地说道:“凶手杀人后,继续躲起来。清晨,当苏翠红醒过来发现邱婉欣被人袭击的时候,凶手还在房间里的某处。” 男青年说到这里望了望我,问道:“你是叫魏少南吧?” 我点了点头。 男青年不再理我,转头向苏翠红问道:“你把门打开,看见魏少南站在门外以后,你们做了些什么?” 苏翠红想了想,说道:“我叫他呆在现场,我则去通知屋主。” “为什么你不让他去通知屋主呢?” 苏翠红咽了口唾沫:“因为我害怕一个人留下来呀。” “哦,”男青年冷冷地应答了一句,接着又问,“那你和屋主什么时候回到现场?” “大概是我离开房间的两分钟后吧。”苏翠红说。 “嗯,”男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向我望来,说道:“凶手就是趁那两分钟逃跑的。” “这么说,”郑刑警望向我,“这男人是凶手的帮凶?” 我激动地说:“当然不是啊!你们不要冤枉我!” 男青年的语气仍然十分平淡:“我刚才说的只是可能性之一,不一定是事实。要出现我刚才说的情况,必须要让‘苏翠红发现邱婉欣被袭击后,要离开房间一段时间’这一状况,只有这样,凶手才能逃跑。可是当时,让魏少南留在现场,自己则去通知屋主,是苏翠红决定的。如果她没有作出这样的决定,而是在房间里打电话报警,等待警察到来,那凶手岂非不能逃跑了?凶手事前无法猜测苏翠红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所以我刚才说的可能性是事实的机会不大。” 郑刑警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说了这么久,原来都是废话。” 而我,则暗自松了口气。 男青年接着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凶手怎样进入、逃离密室的问题,因为凶手一直就在房间里。” 他说到这里,紧紧地盯着苏翠红。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所有人都向苏翠红望去。 苏翠红吞了口口水,有点结巴地说:“你……你们望着我干嘛?不会是怀疑我是凶手吧?” 我望了望男青年,对苏翠红说:“他说得对,如果凶手是你,那就不存在密室的问题了。你整个晚上都在房间里,想什么时候行凶都行。” 苏翠红红了眼睛叫道:“你们别血口喷人!我和邱婉欣情同姐妹,我怎么会杀她?” 唐雪冷不防说了一句:“情同姐妹?我常常听见你们在吵架呢。” 苏翠红怒极:“你!你别胡说!我和邱婉欣只是偶尔闹点小矛盾,我怎么会因此而杀她呢?” 唐雪冷笑道:“刚才才说是‘情同姐妹’,这么快就换成‘偶尔闹点小矛盾’啦?照我说呀,你因为某种原因对邱婉欣十分怨恨,早就动了杀意,只是不敢下手。昨晚你喝醉了,胆子大起来,看到放在露台上的砖块时,一时冲动,就把砖块拿起来,把邱婉欣给杀掉了……” 苏翠红喝道:“你住嘴!我没有!” 郑刑警大声说:“不要吵!谁有嫌疑,我们警察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在这里争论!” 男青年眉目一蹙,像是在想一些什么。等郑刑警说完,他才慢腾腾地说道:“事实上,苏翠红是凶手的可能性也不大。谁会那么笨,在杀人前,先把自己跟死者锁在一起?这样做可会成为首要嫌疑犯呀。” 男青年刚说完,在场的一个警察向郑刑警报告:“郑刑警,我们刚检查到凶器——那块砖块上有一组指纹。” 男青年一听,嘴角一扬,走到郑刑警跟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郑刑警认真聆听,神色沉重,等男青年说完,才低声说:“你肯定?” 男青年瞥了瞥郑刑警,却没有回答。 郑刑警想了想,接着向刚才向他报告的那警察低声交代了几句,那警察应答了一声,走出了出租屋。 紧接着,男青年迅速地向在场众人扫了一眼,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让我来揭开这宗谋杀案件的真相。”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出租屋内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苏翠红和邱婉欣回来的时候,凶手正在屋里。” 男青年一说话,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他舔了舔嘴唇,接着说:“凶手由于某种原因,心中萌发了杀害邱婉欣的念头。当时,苏翠红和邱婉欣找不到大门钥匙,坐在屋外。后来门打开了。根据苏翠红的口供,门好像是被邱婉欣打开的。事实上并非这样。开门的是凶手。凶手开门后,把邱婉欣扶进她和苏翠红的房间里,并捡起露台的砖块,重击了她的头部。 “接下来,凶手冒充邱婉欣,走到苏翠红身边,把她扶进房间,并对她说,你去把门锁上。苏翠红锁门前,凶手就蹲下身子,迅速离开了房间。苏翠红把门锁上后,房间里便只剩下刚才被凶手袭击了的邱婉欣和她自己两个。 “当时苏翠红喝醉了,要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迅速离开房间,是轻而易举的事。” 男青年说完,眼皮一翻,轻轻打了个哈欠。 他说得很有道理,我听得连连点头。等他说完,我才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可是,凶手为什么会在出租屋里?另外,凶手的声音和邱婉欣不同,她冒充邱婉欣,真的能骗过苏翠红?” 男青年不慌不忙地说:“回答第一个问题:因为凶手是这出租屋的租客之一,所以当时在出租屋里;回答第二个问题:凶手用了一种聪明的方法,让当时喝醉了的苏翠红难以识破她的身份。” 我冲口问:“是什么方法?” 男青年嘴角微微一动,吐出了两个字:“香味。” “香味?”我搔了搔头,“什么意思?” “当时苏翠红喝醉了,无法通过容貌来辨别身边的人的身份。她所以会误以为凶手是邱婉欣,那是因为凶手在自己身上涂上了邱婉欣平时用的香水。” “啊?”我恍然大悟,“是这样?” 男青年目光一转,盯着在场的“某个人”,淡淡地说:“虽然,你昨晚已经把残留在身上的香水味都洗干净了,但我的鼻子很灵。刚才你一从房间走出来,我就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那香水味,跟邱婉欣的尸体上所散发的香水味是一样的。” “某个人”面容扭曲了一下,但却没有说话。 男青年加快了语速,对“某个人”说道:“你就是杀害邱婉欣的凶手,对吧,唐雪?” 一霎间,所有人都向唐雪望去。 唐雪脸色发青,声音颤抖地说:“你……你不要胡说!” “你身上残留的香水味,是其中一件证据。另一件证据,是你刚才说过的一句话。” 唐雪不安地说:“我……我说过什么?” “你刚才对苏翠红说:‘昨晚你喝醉了,胆子大起来,看到放在露台上的砖块时,一时冲动,就把砖块拿起来,把邱婉欣给杀掉了。’” 唐雪点了点头:“对呀,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男青年轻轻一笑:“你承认你说过就好。你从你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在大厅里了。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有到过凶案现场,从来没有看到过邱婉欣的尸体,对吗?” “是。那又怎样?” “那么,”男青年舔了舔上唇,“你怎么知道凶器是砖块?” “啊?”唐雪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破绽了,不禁轻呼了一声。 “理由很简单,”男青年接着说,“因为你就是凶手,所以知道凶器是放在露台的砖块。” 正在这时候,刚才郑刑警所派出去的警察回来了,并向郑刑警报告说:“我们已经核对过了,砖块上的指纹,的确是属于唐雪的。” 唐雪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男青年望了唐雪一眼,有点惋惜地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样一个密室诡计,你已经很了不起啦。你会利用香水味来冒充死者,也很聪明。我能闻到你身上残留的香水味,那是我的鼻子太灵,跟你无关。可是为什么你会犯下在凶器上留下指纹这种低级的错误呢?大概是你杀人的时候太紧张、太害怕了吧?” 唐雪认罪了。杀人动机是邱婉欣几年前曾经抢走过她的男朋友。她和邱婉欣住在同一间出租屋里是巧合。邱婉欣早已不认得唐雪了,但唐雪却一直把这个破坏自己幸福的女人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重遇邱婉欣后,她心中已起杀意,终于在今天凌晨,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忍不住动手了。 之前曾发生了这样一幕:邱婉欣悄悄地走进房间,苏翠红不用回头,便知道邱婉欣进来了。邱婉欣问其何故。苏翠红说,我的鼻子很灵,而且你所涂的香水的味道很特别,所以你还没进来,我便已经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 这一幕,被唐雪无意中看到。 所以今天凌晨,在邱婉欣和苏翠红回来的时候,当唐雪打算要杀掉邱婉欣的时候,灵光一闪,想到当时那一幕,便有了“涂上香水冒充邱婉欣,以此制造密室”的念头。 唐雪跟着郑刑警到公安局去了。这宗杀人案件告一段落。 凶手真的被绳之以法了吗?邱婉欣真的是被唐雪所杀害的? 一个月前,某一天晚上,邱婉欣走到我的房间跟我说,她的洗衣机坏了,请我帮忙修理。到了她的房间,却发现苏翠红不在。我还没开始修理洗衣机,邱婉欣却说,待会再修吧,要不要喝点酒? 接下来,她有意无意地诱惑我。终于,我压抑不住冲动,和她发生了关系。 没想到,当时她在房间里安装了DV,把我和她发生关系的过程拍摄下来了。 她以此威胁我。她说如果我不按她的要求去做,就把录影带寄给我的妻子(我妻子在另一座城市工作、居住),让我妻离子散。 其实她的要求很简单:要钱。 可是她贪得无厌,一次又一次的勒索,让我对她起了杀意。 今天早上,当我看到她躺在血泊之中的时候,心里兴奋到了极处。我望着她的身体,想着一个月前跟她发生关系的情形,心里的感觉十分怪异。 色字头上一把刀呀。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但不管怎样,现在我总算得到解脱了。 可是,在苏翠红离开后,我竟听见邱婉欣气咽声丝地说:“救……我……” 她竟然还没死? 她怎么可以不死?我可不要永远生活在她的威胁之中。 再说,一开始袭击她的人根本不是我,尽管警察要查,也只会把那个人查出来。 想到这里,我走前一步,拿起枕巾,把放在地上的砖块裹起来,狠狠地向邱婉欣的脑袋砸去。 砸了三下,她才断气。 我早就知道她把当时的影像保存在U盘里,而那U盘,则一直放在她的钱包之中。然而我虽然知道,但她格外谨慎,让我一直没有下手盗窃U盘的机会。 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我用枕巾裹着我的手,把她放在手袋里的钱包拿了出来。 而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苏翠红回来了吧? 我马上用枕巾裹住钱包,接着把枕巾扔到窗外。 下面是草丛。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发现草丛里的枕巾和钱包的。 到了晚上,我再来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处理掉吧。 我一边回想,一边在草丛之中寻找。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把枕巾和钱包找出来了。 U盘果然放在钱包里。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不仅有人成了我的代罪羔羊(她本来就想杀死邱婉欣,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也不算是冤枉了她吧),还让足以毁灭我家庭幸福的证据轻易地回到我的手中。 其实也不一定要把U盘处理掉,好好地保管,偶尔拿出来欣赏一下,也是挺有趣的事儿呀,哈哈。 正当我洋洋得意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冷冷的声音:“你果然到这里来了。” 我大吃一惊,喝道:“谁?”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邱婉欣的枕头上,有一小半的位置没有染血。我猜测那是枕巾盖在枕头上的缘故。可是枕巾到哪去呢?被凶手拿走了?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身体发颤,两脚酥软起来。 那声音顿了一下,又响起来:“还有,郑刑警告诉我,邱婉欣的头部有四个伤口,而唐雪却说,自己只是砸了邱婉欣的脑袋一下;另外,邱婉欣的钱包不见了,但唐雪却说自己没拿过邱婉欣的钱包。对于一个犯下杀人罪的人来说,她是不会在乎在自己身上多增加一条盗窃罪名。她不肯承认,说明她真的没拿过那钱包。那么,钱包到底是被谁拿走了?难道唐雪不是真正的凶手?难道是真正的凶手把枕巾和钱包拿走了?” 那人说到这里,一屡月光直射下来,正好射在他的脸上,让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是那男青年!就是今天早上破解了密室之谜的男青年! 只见他嘴角一动,对我轻轻一笑:“现在,你的出现证明了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了。” 我颤声问:“你……你到底是谁?” 月光之下,男青年一脸正气。他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慕容思炫——一个存在于现实之中的侦探。” “哼,好管闲事的家伙。”我低声骂了一句,两脚一动,拔腿就跑。 可是才跑了几步,却听到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传入我的两耳之中。我四处一望,发现自己已经被数台警车给包围住了。 第一卷 档案2:潘多拉魔盒 自从发生了凶杀案,出租屋里的租客死的死,搬的搬,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慕容思炫一人。出租屋里发生了凶杀案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去了,因此也没有新的租客敢住进来。凶杀案发生后,思炫在冷清的出租屋里又住了一个多月,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的出现,打破了他索然无味的生活。 那女孩是新租客。 那一天下午,当屋主把女孩领进来的时候,思炫正在房间里看书。他听到开门声,走出大厅,看到那女孩时,微微地愣了一下。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这是思炫对女孩的第一印象。思炫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那女孩二十岁左右,五官颇为标致,风致天然,楚楚动人。 女孩背上背着一个背包,手上捧着一个盒子,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行李了。 屋主说:“慕容先生,这一位是新的租客,她姓林。林小姐,他和你一样,是这里的租客,他复姓慕容。” 那女孩林小姐低低地“哦”了一声,神情极为冰冷。她似乎走得累了,轻轻地喘着气,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接着把背上的背包拿下来,放在地上。 屋主指了指其中一间套房的门,对林小姐说:“林小姐,这个房间就是你的。”那房间在思炫的房间对面,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叫魏少南的男人。 “嗯,”林小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思炫觉得有点奇怪,心想:“她好像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她决定要在这里租房子前,没先上来看一看出租屋的情况吗?难道她急着要找个地方落脚,所以一看到楼下的招租启示,就决定要住下来,马上交了保证金,直接让屋主带她上来?” “我帮你把行李搬进去吧。”屋主说着,准备把林小姐放在桌子上的盒子拿起来。 林小姐脸色一变,轻呼一声:“啊?别动!” 屋主吓了一跳,整个人怔住了。 思炫则皱了皱眉,认真打量那个盒子。 那是一个用硬纸皮制成的盒子,比普通装鞋子的盒子要稍微高一点,基本上可以看成是一个正方体。整个盒子都是黑色的,看上去十分神秘。 “盒子里装着些什么?”思炫心想,“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这时候,林小姐脸色已稍微缓和下来。她背起背包,轻轻地把盒子捧起来,对屋主说:“我自己拿就可以了。”不等屋主答话,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屋主望了望思炫,脸色稍微尴尬。他勉强一笑,说道:“那么,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吧,再见。” 屋主走后,思炫愣愣出神,一副心思仍然放在林小姐带来的那个黑色的盒子上:“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他一边想,一边向桌子望去,忽然发现桌子上刚才放盒子的地方,竟然有一滩水迹。 盒子里有水?为什么会有水?难道盒子里装着一些海洋生物? “我一定要把盒子的秘密揭开。”思炫心想。他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不把谜底揭开,他是不会死心的。 林婧儿 冷冷的月光,冷冷的夜。 在这暗沉的月夜里,我想你了。 深夜两点,电话响起。 “把你一半的难过分给我。” 从前的你,这样说过, 并且许诺,电话不会间断。 然而,你能做到吗? 你说,我们会生活在一起, 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今夜,电话依旧响起。 只是电话那头,你却不再说话。 是你吗? 我知道,是。 你什么也没说, 可是,我听到了。 “你想我吗?” 从前你常常这样问。 想,真的很想…… 我并不寂寞,你一直在我身边。 …… 诗,还没写完。但我觉得有点口渴,于是放下笔,打开冰箱,拿起一瓶红茶,喝了两口。 盒子,我所珍爱的盒子,被我放在冰箱里。 一看到这盒子,我不禁又想起他——那个我对他又爱又恨的人,景皓之。 半年前,有一个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深夜两点的时候,我拿起电话,随便拨打了一个号码。没想到,电话竟接通了,几秒后,竟然还有人答话。 “谁?”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冰冷,还带着一点神秘。 我稍微呆了一下,淡淡地说:“我睡不着。” 几秒后,电话另一头的男子说道:“我也是。” 他没有问我是谁。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的性格十分内向,甚至可以说是孤僻。我是孤儿,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是灰色的,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元素。 我们沉默了几十秒,才听男子说道:“你为什么睡不着?” “不为什么。”我冷冷地说。 “你很难过?”男子问。他的声音也异常冰冷。 “我从来没有快乐过。”我说。 “哦?”男子停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把你的难过,分一半给我。”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不为什么。”男子重复我刚才说过的话。 “那么,”我轻轻吸了口气,“我把难过分给你一半的同时,你也要把你的快乐分给我一半。” 我说完,听到电话里传来男子的呼吸声,轻微的,低沉的。好几秒后,他才一字一字地说道:“我也从来没有快乐过。” 我们就这样子说着一些正常人觉得毫无意义的话,直到凌晨五点,彼此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晚上,深夜两点整,我的电话响了。打过来的是他——昨晚跟我聊天的男子。 “喂。”我说道。 “你又睡不着?”他说。 “我在等你的电话。” “如果我没打过来,你就一直不睡?” 我顿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你一定会打过来的。” “嗯,”男子说,“只要你愿意,我每晚都会给你打电话。” 电话仍然是在凌晨五点结束。 第三个晚上,电话依然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林婧儿。” “嗯。” “你呢?” “我叫,”男子似乎吁了口气,慢慢地说,“景皓之。” 第七个晚上。 “我觉得我们的性格很像。”我说。 “嗯,”皓之深有同感,“我觉得你就像另一个我。” 接着,他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我想娶你。” 而我竟然回答道:“我也想嫁给你。” 说完,我那冰冷的心脏,竟然微微一动。 皓之淡淡地说:“就像,和另一个自己生活在一起。” 第三十个晚上。 “那晚我胡乱拨打了一个号码,拨通了你的电话。如果那时候,我所按的是另一个号码,那么我们便不会认识了。”我有点感触地说。 “不会的,”皓之说,“冥冥之中,一切早有主宰。即使那晚你没有拨通我的电话,我们还是会认识的,在另一个时间,以另一种方式。” “你说得好玄。” “人生,本来就很玄。” 第一百个晚上。 “如果你死了,我不会独自活着。”我说。 “即使我死了,”皓之说,“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永远在一起。” “在认识你以前,我的世界是灰色的。因为你的出现,我才知道,这世界还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说,“永远在一起,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样的电话,风雨不改,持续了半年,从未间断。每晚和皓之通电话,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深夜两点前,我总睡不着,直到凌晨五点,挂掉电话后,我才能安心地入睡。如果有一天,电话不再响起,我是否再也无法入睡,直到心力交瘁而死? 上个月,在电话里,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我想见你。” 于是,第二天,在皓之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我跟他首次相见。 思炫想趁林小姐外出的时候,偷偷走进她的房间,把盒子打开,看看盒里到底有什么乾坤。可是那林小姐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是靠外卖解决的。 在林小姐住进来的第三天早上,思炫发现林小姐竟然离开了出租屋。她到哪去了?晨练?买早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思炫揭开盒子秘密的绝好时机。 思炫悄悄地走进林小姐的房间,到处查看,却没能找到盒子。最后他心念一动,把冰箱打开,果然发现那黑色的盒子放在冰箱里。 思炫正想把盒子打开,身后却传来了林小姐那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思炫转过头,望了林小姐一眼,一点尴尬的神色也没有,淡淡说道:“我想看看盒子里装些什么。” 林小姐见思炫说得如此随意、如此直接,倒是微微一愣。她顿了顿,冷冷地说:“你不能把盒子打开。” 思炫剑眉一蹙,却没有说话。 林小姐慢慢地走到思炫跟前,神情木然,幽幽地说:“这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把它打开,灾难就会跑出来。” 思炫嘴角一动,轻轻一笑:“有意思。”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离开了林小姐的房间。 潘多拉的魔盒?一个盛着无数灾难、绝对不能把它打开的盒子? 林小姐越这样说,思炫就越好奇。如果不能把盒子的秘密揭开,他恐怕一辈子无法安心。 当天下午,屋主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带到出租屋里来。那个男人是思炫认识的。 他叫郑天威,是一个刑警。之前在这出租屋里发生的凶杀案,就是由他负责带队调查的。 郑刑警向思炫点了点头,向林小姐问道:“请问你是林婧儿小姐吗?” “是的。”林小姐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思炫心想:“原来她叫林婧儿。” “你认识一个叫景皓之的男子吗?”郑刑警向林婧儿问道。 “我认识。他怎么啦?”林婧儿明知故问。 “他在几天前死了,是被谋杀的。” “啊?”林婧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其实,那一脸惊讶,是她假装的。她早就知道景皓之被杀一事。 “是的,”郑刑警说,“是被枪杀的。” “什么?”林婧儿轻呼一声,再次露出惊讶的神情。然而,这一次的惊讶,跟刚才的不同。那是真正发自她内心的惊讶。 林婧儿 在咖啡馆里,我见到了皓之。尽管我们之前没有跟对方说会穿什么衣服赴约,也没说好要怎样辨认对方,但见到他的一刹那,我的心中却出现了强烈的感觉:是他!这半年来,每晚跟我通电话的就是他! 三十岁左右,高高的个子,忧郁的眼神,苍白的脸。 皓之也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我们并没有见光死。我们一见钟情。我们迅速堕入爱河。 那一个月,我们住在一起;那一个月,我们每天深夜两点到凌晨五点,都会通过电话聊天,尽管通电话的时候,我们就睡在对方的旁边;那一个月,我的世界变成了彩色;那一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我无意中看到那一幕,一瞬间,美丽的童话毁灭了,所有快乐的元素突然消失了。 在皓之家楼下,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拥吻。 这一个月,我首次尝到爱情的甜蜜;而现在,我首次尝到爱情的痛苦。 我绝望了。 我爱皓之。除了皓之,我永远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然而皓之不再完全属于我。既然这样,我宁愿亲手把他毁灭! 于是第二天上午,我悄悄地把昨晚买回来的老鼠药,放在皓之家里的桶装饮用水中。 皓之死了。这事我知道。可是他不是被我毒死的吗?为什么警察会说他是被枪杀的?难道他是被别人杀死的? 凶手是谁? 在景皓之被杀的时候,林婧儿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郑刑警只是向她简单地问了一些问题,就结束了问讯。 郑刑警准备离开出租屋的时候,慕容思炫在他身边低声地说了句:“要不,到楼下的小卖部坐一会?” 郑刑警望了思炫一眼,见他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深意,想了想,点了点头。 上次发生在出租屋里的凶杀案,就是在思炫的协助下,才能迅速破案的。他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敏捷的思维,或许对这宗枪杀案有什么独特的见解。郑刑警心想。 在小卖部里,郑刑警把关于这宗枪杀案的大概情况,告诉了思炫:死者叫景皓之,三十一岁,无业,十多年前继承了在意外中身亡的父母的遗产,遗产数目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解决景皓之的衣食住行却是不成问题的。 六天前的下午,景皓之的邻居听到景皓之家里传来两声枪声,于是报警。郑刑警带队到达现场,是在邻居听到枪声的五分钟后。当时景皓之已经中枪身亡。他一共中了两枪,一枪在心脏的位置,一枪在右边太阳穴。 景皓之房间的窗户打开了,有一条绳索绑在窗户上。警察猜测凶手是利用绳索通过窗户逃跑的。窗户外的地面,是草地。后来警察在草地里找到一把左轮手枪,经鉴定,那就是凶器。 经过进一步鉴定,证实了左轮手枪只开了两枪,第一枪打在景皓之的太阳穴上,第二枪打在景皓之的左胸,即心脏的位置。警察凭此判断景皓之绝对不是自杀。如果他是自杀的,当太阳穴中枪后,他已立即死亡,还怎能在心脏上补上一枪?再说,枪是在草地里发现的。一个已死的人,不可能把枪通过窗户扔到草地上。 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指纹。凶手一定以为自己的谋杀计划天衣无缝,然而天惘恢恢,凶手百密一疏,在窗户上留下了一组脚印。警察推断,那是凶手逃跑的时候留下的。 另外,警察调查到,景皓之生前,曾投下巨额保险,受保人是一个叫林婧儿的人。警察明察暗访,才查到了林婧儿的下落。于是今天下午,郑刑警便到出租屋找来林婧儿来了。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郑刑警说罢,长长地吁了口气。 思炫一直在认真聆听,等郑刑警说完,脑袋急速运转,思考了大概一分钟,才说道:“邻居最后一次见景皓之,是在什么时候?” “是景皓之被杀的前一天下午吧。那邻居说,当时她家的桶装饮用水喝完了,于是打电话叫了送水服务,当送水的人按下门铃的时候,她把门打开,发现景皓之正在向那送水的人付钱。我想,大概是景皓之刚好也叫了送水服务。” 思炫一边听,一边看着郑刑警带来的那组凶案现场的照片。忽然他把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两眉一皱,陷入了深思。 几十秒后,思炫才回过神来,又说:“留在窗户上那组脚印的主人,你们调查到了吗?” “嗯,”郑刑警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调查了景皓之身边的人,竟然发现那组脚印属于景皓之的表妹——一个叫张雪见的女孩。那张雪见是一个血癌患者,现在正在医院里。据护士说,景皓之偶尔会去探望张雪见。据跟张雪见同房的病人说,张雪见曾表露,自己很喜欢表哥景皓之,甚至从小就对他深深地迷恋。事实上,张雪见在跟我谈话的过程中,也曾说过,她迷恋着自己的表哥。” “张雪见有不在场证明吗?”思炫冷不防问了一句。 “没有,”郑刑警严肃地说,“景皓之被杀的时候,张雪见刚好不在医院里。因此她是我们的首要怀疑对象。现在我已派人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 思炫扭了扭脖子,望着天空说:“她的确去过凶案现场。但她不是凶手。” “什么?”郑刑警微微一惊,“难道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案件的来龙去脉,是显而易见的。”思炫说到这里,望了望郑刑警,一边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一边慢慢地说道:“现在就由我来为你揭开案件的谜底吧。” “首先我要告诉你凶手是谁。”思炫说道。 郑刑警本来已经打算要专心听、不打岔,但听思炫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 思炫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是景皓之本人。” 郑刑警大声叫了出来:“景皓之本人?你的意思是,他是自杀的?不可能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经鉴定,第一枪是打在他的太阳穴上,第二枪才打在心脏的位置,太阳穴中枪的人,不可能再在自己心脏补上一枪。而且枪是在草地里发现的……” 思炫不慌不忙地说:“我们从头说起吧。我以下说的,都是我的猜测。当然,有一定数量的证据支持我的推断,但我不敢保证,我所说的,是百分之百的真相。我只能说,我的推断,会和真相十分接近。” 郑刑警这时已冷静下来,点了点头:“你说吧。” “林婧儿由于某种原因,对景皓之起了杀意。动机是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是她知道了景皓之对自己投下了巨额保险,想取得保险金;也或许是她认为景皓之跟他的表妹张雪见关系暧昧,心生嫉妒。是的,由景皓之为林婧儿投下保险一事可以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极不寻常,很有可能是情侣。” 郑刑警插话:“张雪见说过,在景皓之被杀的前一天晚上,她再一次向景皓之表明自己的心意。景皓之却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张雪见说,自己患了绝症,命不久矣,只要景皓之能抱一抱她,吻一吻她,她就心满意足了,死而无憾了。最后,景皓之为她达成了愿望。张雪见想起此事,或许是太兴奋了,心中的喜悦无法隐藏,所以忍不住向我这个陌生人说出了这件事。” 思炫“哦”的一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这么说,林婧儿的动机应该是第二种可能。或许是景皓之和张雪见拥吻的情形,被林婧儿无意中看到了。” 思炫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会,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不管怎样,反正林婧儿起了杀意。她弄来了一些毒药,投在景皓之家里的桶装饮用水中。可是她投毒的情形,却又被景皓之无意中看到了。” 郑刑警微张着嘴:“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说,景皓之被杀前一天,家里换上了新的桶装饮用水。唔,你看一下这张照片,刚好拍到了那一桶饮用水。”思炫说着,把自己刚才观察了良久的照片递给郑刑警。 “这么说,”郑刑警也看出了一点什么,“照片里的桶装饮用水,竟然是空的。再怎么说,景皓之也不可能在一天内把水喝完啊。” “对呀,”思炫嘴角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所以我推断,林婧儿想毒杀景皓之,被景皓之发现了,他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林婧儿,所以把水倒掉了,把瓶子洗干净,让警察无法查到林婧儿投毒的事。” “他怎么知道会有警察到他家来调查?”郑刑警问道。 “因为他准备自杀。” 思炫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景皓之对张雪见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所说的人,就是林婧儿吧。他发现林婧儿想毒杀自己后,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最爱的人,竟然想杀害自己?他没想到林婧儿杀他的原因,跟张雪见有关,他还以为是林婧儿发现了自己为她投保一事,为了得到保险金,不惜把自己杀掉。 “一想到这一节,他万念俱灰。他想,连自己深爱的人,竟然也心怀叵测,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于是他决定要自杀。另外,虽然他认为林婧儿不再爱自己,但他却仍然深爱着林婧儿,所以他想自己自杀后,让警察认为自己是被谋杀的,这样林婧儿就能得到保险金了。 “你可以看一下这几张照片,景皓之的家收拾得十分干净,甚至是一尘不染。我想,自杀的人在自杀前,总会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把身边的一切收拾干净。” “是的,”郑刑警点头道,“你说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但你别忘了,景皓之中了两枪……” “我现在就来解释这个问题。”思炫说。 郑刑警不再说话,望着思炫,专心聆听。 “景皓之先把窗户打开,并在窗户上绑上一条绳索,造成‘凶手通过窗户逃跑’的假象。你想想看,如果景皓之是被谋杀的,凶手逃跑后,为什么不把绳索带走?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就往自己的太阳穴打上一枪。而这时候,有一个人刚好走进来。那个人就是景皓之的表妹张雪见。” “嗯,难怪那段时间她不在医院里。”郑刑警似乎已把思炫的推断当成事实。 “在此之前,景皓之可能跟张雪见提过,他为自己喜欢的人投了保险。这时候看到景皓之自杀,聪明的张雪见马上就想到景皓之自杀的原因——把保险金留给自己喜欢的人。她太爱景皓之了,于是帮他完成最后的愿望。她先找来一条毛巾,把手裹起来,捡起手枪,在景皓之的心脏补上一枪,然后把枪扔到窗户外,并在警察到场前,利用绳索通过窗户离开。她以为只要用毛巾裹着手,就不会留下指纹,没想到却在窗边留下了脚印。” 郑刑警神色凝重,喃喃不休:“竟然是这样……竟然……” 思炫淡淡一笑:“事实上,还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什么事?”郑刑警急不可待地问。 “你想想看,张雪见会来,是景皓之事前所没想到的。如果张雪见没来,那么就不会在景皓之的心脏补上一枪,也不会把枪扔到窗外。如此一来,警察还会断定景皓之是被杀的吗?” 郑刑警一拍脑袋,大声说:“的确是这样啊!” “所以,我推断,在景皓之的心脏补上一枪的,也是景皓之本人!”思炫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郑刑警大惊,“那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办到?” “是这样的,”思炫慢悠悠地说,“他在自杀前,先把子弹都拿出来,然后开枪打自己的太阳穴,再迅速开枪打自己的心脏,并且不断重复这组动作。这样一来,他的神经末梢会记录了这组动作。接下来,他迅速装上子弹,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那时候,他的大脑死了,但神经末梢却会根据记忆,指挥着下一个动作,让他的手往自己的心脏再打一枪……” 郑刑警听得张大了嘴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当然,”思炫的话让郑刑警清醒了过来,“这只是我的推断。这种做法的可行性如何,我不知道,也不会去尝试。你回去后可以再检查一下景皓之的尸体,他的太阳穴应该会有烧伤的痕迹。因为他自杀的时候,枪口紧贴着太阳穴,枪口喷出的高温热风,会把他的脑袋烧伤。如果他的头部真的有烧伤的痕迹,就能让自杀推论更可靠了。” 郑刑警苦苦一笑:“或许,我们是永远无法验证了。” 思炫脸上稍微露出迷惑的表情:“为什么?” “因为昨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郑刑警说到这里,想起那件有点可怕的事情,脸色忍不住轻轻一变。 林婧儿 在警察和那个多管闲事的慕容离开后,我仍然在想着那个问题——皓之到底是被谁杀害的? 他的头部中枪了?怎么我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一想到皓之,想起跟他通电话的情景,想起跟他双宿双飞的生活,我的心又隐隐作痛。 他明明背叛了我,为什么我还老想着他? 如果他没死,那该多好? 我一边想,一边走出屋子,不知不觉来到皓之的家楼下。 我无意中发现,信箱里有一封信。信封上的收信地址,在一座遥远的城市里,收信人竟写着我的名字,而寄信地址,则是皓之的家,寄信人,是皓之的名字。 信是被邮局退回来的,原因是收信地址不明确,无法投递。退信日期是昨天。 难道这是皓之给我的信?他写下了一个不存在的地址,并计算好信被退回来的时间? 我马上把信打开,信里只写着一句话:“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地方。” 那是皓之的字。 我想,皓之在我和他初次见面的地方,给我留下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皓之心思细密,虽然在他的预计中,把信打开的是我,但万一出现了意外情况,信被别人打开了,那么,那人也由于不知道我和皓之初次见面的地方,而无法进一步窥视我们的秘密。 我来到我和皓之初次见面的咖啡馆,在我们所坐的那张桌子的背面,果然找到了另一封信。 “婧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但你不要悲伤。我说过的,每天晚上的电话不会间断;我说过的,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我想,你或许已经收到保险金了。那七百万的保险金,应该足够你用一辈子了。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生活,我也感到十分安慰。我虽然离开了,但我没有半点遗憾。 “遇上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和你通电话,和你一起生活,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虽然时间不长,但我毕生难忘。 “即使是到了最后,我的心底仍然是这样想的—— “我爱你。——皓之” 把信读完,我泪流满面。 又是一个冷冷的夜。 皓之,我也爱你。每天晚上,我都抚摸着你的脸,轻轻地吻着你那苍白的嘴唇,就像你从前轻抚着我、轻吻着我一样。 你说得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关上盒子,关上冰箱,我走到桌子前,把上次所写的诗的最后一句补上了: 冷冷的月光,冷冷的夜。 在这暗沉的月夜里,我想你了。 深夜两点,电话响起。 “把你一半的难过分给我。” 从前的你,这样说过, 并且许诺,电话不会间断。 然而,你能做到吗? 你说,我们会生活在一起, 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今夜,电话依旧响起。 只是电话那头,你却不再说话。 是你吗? 我知道,是。 你什么也没说, 可是,我听到了。 “你想我吗?” 从前你常常这样问。 想,真的很想…… 我并不寂寞,你一直在我身边。 打开魔盒,我便看到你—— 爱人的头颅。 第一卷 档案3:女童尸体消失之谜 离开702房,宇文雅姬慢慢地走下楼梯,走到二楼的时候,忽听201房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接着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六七岁、个子高大的男人从屋里跑出来,那高个男人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留了一头长发的小女孩。其两人脸上都流露着焦急和彷徨的神情,似乎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感到不知所措一般。 在高个男人和小女孩身后,还站着一个头发零乱的男青年。和男人及小女孩截然不同,这男青年一脸冷静,两眉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一些什么。 只见高个男人一个箭步,跑到202房前,一边大力拍门,一边喊道:“包昊,快出来!快!” 几十秒后,202房的大门打开了,一个肥胖的男人探出头来。他大概就是高个男人口中的“包昊”吧。这包昊三十三四岁的年纪,面色苍白,脸上带着一丝惊慌。 “怎么回事?”包昊问道。 包昊话音刚落,宇文雅姬冷电一般的目光飞快地一扫,看到包昊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是一个小女孩,三四岁左右,正在哇哇大哭。小女孩身上披着一件黄色的外衣。 高个男人急道:“雨倩失踪了!我和小月找遍了我们家,都找不到雨倩!” “什么?”包昊紧张地说,“我的女儿失踪了?怎么回事呀?你们在你们家找不到她?她怎么会在你们家?” 看来高个男人口中的“雨倩”,是包昊的女儿。 宇文雅姬秀眉一蹙,心想:“一个小女孩不见了,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或许只是自己走到楼下去了。” 高个男人接下来的话,解开了雅姬心中的疑惑:“还有,我们在小月的房间里,看到一滩鲜血,我想,会不会是雨倩……发生了什么意外?” “啊?”包昊大叫一声,“血?雨倩她……她……”说到这里,过于激动,说不下去。 雅姬听到这里,知道事态严重,脑袋急速运转,稍微一定神,向高个男人问道:“那叫雨倩的小女孩失踪多久了?” 那和高个男人一起走出来的长发小女孩说道:“三分钟前我还看到她!” “三分钟?”雅姬心想,“三分钟前我在楼梯上,一直走下来,没有看到任何人,而这高个男人说把自己的家找遍了,都找不到雨倩,这么说,雨倩往楼下方向而去的可能性极大。” 她想到这里,说道:“我们快到楼下找!” 包昊愣了一愣,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双鞋子!”说罢不等众人回答,回到屋里去,并关上了大门。 雅姬向高个男人问道:“包雨倩失踪前,发生了什么事?你把详细情况告诉我吧。” 高个男人虽然跟宇文雅姬素不相识,但不知怎的,雅姬的话语之中,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反抗的力量。高个男人望了她一眼,见她面容冰冷,目光如电,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望,同时告知她包雨倩失踪前的一些状况。 那高个男人叫舒大伟,是这幢大厦201房的业主,刚才和他一起走出来的长发女孩是他八岁大的女儿,叫舒月。 包昊住在202房里,是舒大伟的邻居。和包昊同住的是他的两个女儿,七岁的包雨倩和四岁的包雨芝。刚才包昊背在背上的那个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小女儿包雨芝。 包昊一家三口是在几个月前才搬来的。 包昊的大女儿包雨倩,和舒月是同班同学,两人十分要好。 那男青年则是舒大伟的朋友。 今天早上,舒月不舒服,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下午,班主任临时有事,不能到学校来,所以舒月和包雨倩所在的班级提前放学。包雨倩回到家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多。她猜想自己的父亲包昊还没下班,于是到舒家找舒月玩去。 以下是舒月的叙述:“我和雨倩在房间里看电视,雨倩喝可乐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于是我让她先换上我的衣服,我则把她的衣服拿到洗衣房去,在衣服上涂上衣领净后,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接着回到房间,却发现雨倩不在了。而这时候,爸爸和这位大哥哥(指那男青年)也回来了。我告诉他们雨倩不见了。大哥哥发现我的房间里有一滩血迹,说雨倩可能有危险。于是我们三个人把家里找遍了,但却找不到雨倩。呜呜……雨倩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有危险?我好担心她。” 舒大伟接着叙述:“接下来,我们便立即去通知包昊,结果就看到你走下来了。”他顿了顿,问道:“对了,你怎么称呼?” “我叫宇文雅姬,”雅姬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问:“小月,你在洗衣房呆了多久?” “大概两分钟。”舒月说道。 “那你们在家里找包雨倩又用了多少时间?” “一分钟左右吧。”舒大伟说罢望了望男青年。男青年点了点头。 “这么说,从包雨倩失踪开始,到我见到你们,只是三分钟以内的事。” 舒大伟点了点头:“是的。” “换个鞋子要这么久?”那男青年冷不防说了一句。 雅姬望了望他,只见他用牙齿轻轻咬着左手的大拇指,目不转睛地盯着202房的大门。 雅姬看了看手表,的确,包昊进去已经一分钟了,换个鞋子,是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的。 男青年说道:“救人要紧,别等他……” 一个“他”字刚出口,201房的大门打开了,包昊从屋里走出来,急道:“快!走吧!” 包雨芝还在他的背上。她不再哭闹了,头上戴着那跟黄色外衣连在一起的帽子,两手轻轻搂着包昊的脖子,像是睡着了。 到了一楼,男青年向保安问道:“几分钟前,有人在这里经过?” 保安摇了摇头:“没有呀。” 包昊问道:“你有看到我的女儿吗?” 保安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呀。怎么回事?你的女儿不见了?” 包昊没有回答,和其他人一起匆匆离开。 刚走出大厦,包昊说道:“要不我们分头找吧。” 舒大伟说道:“好!”说罢一指远处,接着说:“我和小月到那边找!” 男青年对包昊说:“我跟你到那边找吧。” 包昊摇了摇头:“你们帮忙到那边找找看吧,我到附近的公园去看一看,雨倩放学后,总爱到那个公园玩去的。” 舒大伟对男青年说:“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行动吧!” 男青年那斜飞的眉毛一皱,望了舒大伟一眼,若有所思。 雅姬说道:“好,大家快行动。无论是否能找到,十分钟后,我们都在这里集合。” 十分钟后,雅姬回到大厦前,只见男青年和包昊已经回来了。包昊把醒过来的包雨芝放在地上。包雨芝左手揉着眼睛,右手抱着包昊的大腿,望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一脸害怕。 又等了两分钟,舒大伟和舒月也回来了。 大家都没有收获。 包雨倩到底哪里去了? “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地方。”男青年忽然说道。 雅姬望了他一眼,一霎时间,她也想到了,脱口而出:“楼梯底!” 她话音未落,包昊已跑到楼梯底。 “啊——雨倩——”突然间,楼梯底传来了包昊那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雅姬一边问,一边走到楼梯底。 其他众人也跟着走过来(除了包雨芝)。 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 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孩,平躺在楼梯底的地面。她满身鲜血,一头长发零乱不堪,拖在地上,如黑蛇一般。她的两眼瞪得大大的,面容扭曲,一脸极度恐惧的神情。那是一种在一刹那间,忽然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事物所露出的神情! 那就是包昊的大女儿包雨倩! 舒月看到这样的情景,脑中猛然一震,一声尖叫,脸色一变,晕死了过去。舒大伟上下牙齿互击,脸色发青,手脚抖个不停。 那男青年倒颇为冷静,慢慢地走上前,蹲下来,细细端详着躺在地上的包雨倩。 与此同时,包昊回过头来,气急败坏地叫道:“快!快报警!” 舒大伟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110。 宇文雅姬却说道:“不用了。我今天到这里来,本来是要调查发生在七楼的一宗失窃案的,没想到,却遇上另一宗案子。” 包昊和舒大伟同时望向宇文雅姬。男青年也回过头来,瞥了雅姬一眼。 雅姬轻轻吸了口气,说道:“我是L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 “她死了,”男青年说道,“看样子像是被刀刺死的。” “不!”包昊吼道,“不可能!雨倩怎么会……不!”他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包雨芝没有看到姐姐包雨倩的尸体,但见父亲哭得这么伤心,也哭了起来。 舒大伟呆呆地望着空气,愣愣出神。舒月则逐渐醒转过来。 这时候,一阵阵警笛声自远至近地传来,一转眼间,已有好几台警车在大厦前停了下来。十多个警察下车后,一起走到宇文雅姬跟前,恭敬地行礼:“宇文队长!” 舒大伟等人心想:“原来她真的是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呀。” “封锁现场。两个人跟我进去了解情况,三个人留守在这里,其他人到附近搜查可疑人物。”雅姬命令道。 “是!”众警察异口同声地答道。 接下来,雅姬、男青年、包昊和舒大伟等人,回到大厦里。雅姬要求保安播放监控录像。通过录像可知,在包雨倩被害前半个小时内,只有一个人进入大厦,那就是舒大伟,至于离开大厦的人,则一个也没有。 如果说,舒月的房间是第一凶案现场,那么凶手杀害包雨倩后,怎样带着包雨倩的尸体离开大厦?雅姬心想。 只有一个可能:通过窗户! “这么说,舒大伟、包昊和男青年是凶手的可能性都不大。在包雨倩失踪后的三分钟内,他们都出现在我面前,根本没有搬运尸体的时间。”雅姬又想。 “除非,”雅姬忽然心念一动,“凶手杀人后,先把尸体藏在屋子里,然后和我们一起下楼,在分头找人那十分钟里,通过水管爬进大厦,再通过窗户把尸体搬运下来……” 男青年的话打断了雅姬的思索:“要不到舒月的房间去看看吧。” 雅姬淡淡地说:“正有此意。” 舒月的房间里,床边,有一滩鲜红的血迹,血迹旁是一面大镜子,镜子下有一顶蓝色的帽子。 “这里有字!”男青年忽然指着帽子说。 雅姬一看,果然见帽子旁边用血写着几个字——“爸爸〤”。 雅姬喃喃地说:“这些字是死去的包雨倩所写的?” 男青年望了她一眼,说道:“死亡留言!” 雅姬点了点头,想了想,指了指地上的血字,说道:“这个‘〤’是什么意思呢?” “有可能是一个还没写完的字。字还没写完,她就已经断气了,或者是已经被凶手搬走了。”男青年说。 “很有可能。”雅姬说道,“她本来是想写什么字呢?‘有’字?她是想写‘爸爸有危险’?” “我觉得不是‘有’字。”男青年忽然冒出一句。 “哦?那你认为是什么字?”雅姬问道。 男青年在雅姬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雅姬那冰冷的脸上稍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雅姬望着男青年,一字一顿地说,“你也是这样想?” 男青年嘴角一扬:“一切是显而易见的,不是么?” “是的,”雅姬说道,“所有事情都十分简单,除了某一处。” “时间上的问题?”男青年问道。 “哦?”雅姬脸上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隔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来,望着男青年,淡淡地说:“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呀。这么说,你已经想通了这个问题?” 男青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向雅姬问道:“这是什么?” 雅姬一怔:“香烟呀。” 男青年淡淡一笑,把香烟扔给雅姬:“打开看看。” 雅姬打开一看,烟盒里一根烟也没有,所放的是五彩缤纷的水果糖。 “明白了么?”男青年说道,“你所以认为它是香烟,是因为你被烟盒所迷惑。” “烟盒所装的,可不一定是香烟?”雅姬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男青年从烟盒里拿出一颗红色的水果糖,放到嘴里,“格”的一声,把它咬碎了,大口大口地嚼。接着他又拿出一颗绿色的水果糖,递给雅姬:“试一试?” 雅姬摆了摆手,对包昊说道:“我想到你家看看。” 包昊轻轻咬了咬下唇,想了好几秒,才说道:“嗯,走吧。” 雅姬吩咐一名警察照顾包雨芝后,便和包昊及男青年向包家走去。 进入包家,雅姬独自走进了包昊的卧房,男青年则留在大厅上,和包昊聊天。 “刚才你到公园找你的女儿去了?”男青年问道。 提起女儿,包昊的脸上又露出悲痛的神色。他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公园里好像有一些居民在集会,你有看到吗?” 包昊微微一愣:“有……有啊。怎么啦?” “好像是业主们投诉小区管理的集会吧。”男青年望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地说。 这时候,雅姬从包昊的房间走出来,又走进了包雨倩和包雨芝的卧房里。 包昊望了雅姬一眼,吞了口口水,神不守舍地对男青年说道:“嗯,好像是吧。这里的小区管理的确不尽人意。” 男青年不再答话,独自走到一边去。 半分钟后,雅姬走出大厅,对男青年说道:“果然跟你想的一样。” 包昊搔了搔脑袋:“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啊?” 男青年回头望了包昊一眼,一字一字地说:“在找你杀人的证据呀,杀人凶手!” “你……你说什么?”包昊吼道,“你说谁是杀人凶手?”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就不用演戏了。”宇文雅姬淡淡地说,“杀害你的女儿包雨倩的凶手,就是你。” “我……我……”包昊红了眼睛,“我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女儿?” 不等男青年和雅姬答话,包昊又急着说:“还有,我女儿的尸体是在楼梯底发现的,而我则一起和你们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去搬运尸体!” 雅姬冷冷地说:“的确,你想到了一个可以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因为这个诡计,我也一时陷入了迷惑之中,直到他……” 雅姬说到这里望了望男青年,接着说:“直到看到他给我的那个装着水果糖的烟盒,我才突然明白了你的诡计。”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包昊定了定神,稍微冷静下来,有点不耐烦地说,“语无伦次!你们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明白!” 男青年扭动了一下脖子,说道:“那么我就从头说起吧。首先,在这宗谋杀案发生之前,你通过某种途径,得到了舒大伟家的钥匙。你是偷了他的钥匙,还是把他家的钥匙多配了一套,我不知道。反正,你能随时进入他的家。” 男青年顿了顿,又说道:“今天下午,你拿着尖刀,利用那串钥匙,走进了舒家。当时舒月在洗衣房里,而你的女儿包雨倩则在舒月的房间。你从背后袭击了包雨倩,包雨倩中刀倒地。当时她已看到你,但已吓得说不出话,于是在地上留下血字。那没写完的‘〤’字,本来是要写成一个‘杀’字,她是想写‘爸爸杀了我’。 “接下来,你向她刺了很多刀,她终于当场死亡……” “不!”包昊大吼了一声,“你在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他说到这里,跪倒在地,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 男青年却不理会他,继续推理:“把包雨倩杀害后,在舒月回到房间前,你把包月倩的尸体搬回自己家。回到家,你看到包雨芝在哭,于是把包雨倩的尸体放下,把包雨芝背起来。而这时候,舒大伟的拍门声就传进来了。是的,在你家门外,舒大伟告诉你包雨倩失踪了的时候,其实包雨倩的尸体就在你家的大门后,跟我们只有一门之隔。由于你刚杀了女儿,所以在我们看到你的时候,你脸色苍白,十分惊慌。” 包昊喘着气,痛苦地说:“我没有杀雨倩……我怎么会杀她?”他稍微定了定神,站起身子,又说道:“再说,如果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我杀了雨倩,并把她的尸体放在家里,那么为什么后来雨倩的尸体又会出现在楼梯底?我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根本没有把尸体搬到楼梯底的时间。” “的确是这样,”男青年说道,“你和我们一起下楼,根本没时间去搬运尸体。当然,有这么一种可能:在我们去找人的那十分钟,你回到楼上,把尸体搬下来。然而事实上,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通过监控录像我们可以知道,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人走进大厦,也没有人从大厦走出来。” “那么,”男青年顿了顿,“你到底是怎么把尸体搬到楼梯底的呢?” 包昊不语,盯着男青年,脸上交织着悲痛和愤怒。 男青年脑袋一转,望了望宇文雅姬:“接下来,到你说了。” 雅姬点了点头,轻轻吸了口气,说道:“你的脑袋转得很快,当听到我说,大家一起到楼下找包雨倩的时候,你就马上想到一个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你说你要回去换鞋子,其实是要回到屋子里实施你的诡计。” 包昊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咬了咬下唇。 雅姬接着说:“我想,你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把包雨倩的尸体从窗户扔下去,然后和我们一起下楼,等找到包雨倩的尸体后,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你就拥有了不在场证明了。这个诡计很简单,也很容易被识破,只要警察一调查,就能知道包月倩的尸体曾经从高处**,而且发现包雨倩尸体的地方,就在你家窗外,稍微认真一想,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于是,你拼命地想,终于又想到另一个诡计:把包雨倩的尸体放在家,先和我们一起下楼,然后提议分头寻找,在我们找人的那段时间中,你通过水管爬进自己的家,再通过窗户把包雨倩的尸体搬下来,放到楼梯底。这个诡计显然比第一个诡计高明得多,但有一个不利于你的地方: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是和我们分开行动的,我们会因此对你在这十分钟内的去向有所怀疑。” 宇文雅姬说到这里,吁了口气,说道:“可是,无论是第一个诡计还是第二个诡计,都是无法实施的,因为你家里的某个设计,彻底地破坏了你的计划。” 包昊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雅姬续道:“就是窗户上的防盗铁网!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你家的窗户,都安装了防盗铁网,由于铁网的存在,无论是包雨倩的尸体还是你本人,都无法通过窗户到大厦外面去。” “可是呀,”雅姬加快语速,有点感触地说,“你真的是一个脑袋极之灵活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你又想到了另一个诡计。相对前两个诡计,你的这个新的诡计更为冒险,但也更为完美,完美得我也几乎无法破解。从你说要回家换鞋子,到你从家里走出来,前后只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如此完善的计划,只有拥有恶魔智慧的人才能办到。” “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包昊稍微抬起头,低沉着声音说,“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一切真的跟你说的一样,雨倩的尸体放在我家,那我根本没有把尸体搬运到楼梯底的时间。” 他说到这里,望了望男青年,接着说:“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在找人那十分钟里,我回到楼上,把尸体搬下来?监控录像已经证明了你的推理是错误的了。你们又或许会认为,那十分钟里,我通过水管爬进自己的家,再把尸体搬下来?”他顿了顿,望向雅姬,接着说:“可是你刚才不是证明了我家都安装了防盗铁网吗?无论是尸体还是我本人,都无法通过窗户从大厦外走进我家或从我家离开大厦。” 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结道:“也就是说,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不可能把我女儿的尸体搬到楼梯底。我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不,”男青年冷然道,“还有一个方法。” 包昊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 男青年两眉一蹙:“你是就在大家面前,光明正大地把尸体搬运下来的!” 一霎时间,包昊的面容彻底扭曲了,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男青年乘胜追击,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和我们一起下楼的时候,你所背在背上的,不是你的小女儿包雨芝,而是包雨倩的尸体!” 宇文雅姬点了点头:“你第一次出来,背着正在哭闹的包雨芝,当时包雨芝所穿的黄色外衣,由于颜色十分鲜艳,因此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就是利用这点,让包雨倩的尸体穿上那黄色外衣,并戴上帽子,再次走出来。一来,由于先入为主的缘故,我们会以为你所背着的,就是刚才正在哭闹的包雨芝,二来,我们根本无法想象,你会如此冒险,背着一具尸体,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这的确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诡计!” 包昊不再说话,望着地面,愣愣出神。 “正因为这个诡计如此大胆、惊人,所以我一直无法破解。直到他……”雅姬指了指男青年,接着说,“当他把装着水果糖的烟盒给我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所以认为盒子里所装的是香烟,是被烟盒所迷惑。同样道理,我们所以会认为你所背着的是包雨芝,是被那黄色外衣所迷惑。谁能想到呢,短短的一分钟里,黄色外衣下的包雨芝,已被包雨倩的尸体所替换。” 雅姬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着包昊,一脸严肃。 男青年抓了一下自己那散乱的头发,舔了舔嘴唇,接着雅姬的话说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样一个惊人的诡计,一来是因为你的脑袋非常灵活,二来是因为你在发现自己和包雨倩的尸体无法通过窗户离开大厦的时候,同时也发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包雨芝那细小的身体,可以穿过防盗铁网,通过窗户离开大厦。 “你一发现了这件事情,马上就想到可以好好地利用这一点。你先找来一根绳索,绑在窗户上,同时用绳索的一头绑着你四岁大的女儿包月芝,让她无法离开窗边。接下来,你背着包雨倩的尸体和我们一起来到楼下,并提议大家分头找。对,分头行动的做法,首先是由你提出来的。在你看来,只有大家分开行动了,你才能实施你的下一步计划,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如你所愿,大家赞成你的建议。然而,我却要求和你一起行动。你马上紧张地说:‘你们帮忙到那边找找看吧,我到附近的公园去看一看,雨倩放学后,总爱到那个公园玩去的。’是的,如果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就无法实施下一步行动了。 “在确认众人都离开大厦后,你马上把包雨倩的尸体放到楼梯底,接着利用你刚才所吊下来的绳索,回到你家的窗外。你无法进入屋里,但包雨芝却可以通过窗户离开屋子。你把包雨芝抱出来后,通过绳索回到楼下,再把绳索收起来。最后,你让包雨芝重新穿上黄色外衣,并在大厦外等候我们就可以了。” 雅姬点了点头,补充道:“那黄色外衣像带了魔法一般,成功隐藏了包雨倩的尸体,让你这偷天换日的诡计得到短暂的成功!” “不!”包昊进行最后的挣扎,“你们说的都是一厢情愿的瞎猜,根本没有证据!我没有杀雨倩!她是我最爱的女儿,我根本没有杀害她的动机!” “证据?”宇文雅姬冷冷地说,“证据之一:你背着‘包雨芝’下楼的时候,‘包雨芝’没有像一分钟前那样哭闹,为什么?因为那不是包雨芝,而是一具根本不会动弹的尸体;证据之二:你说回去换鞋子,结果却一分钟后才出来,换鞋子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证据之三:分头找人的做法,首先是你提出来的。另外还有一点,你还记得吗?在发现包雨倩的时候,你说了一句:‘快报警!’” “对!我是这样说过,有什么问题?”包昊理直气壮地说。 男青年冷冷一笑:“问题就是,当时我们谁也不能判断包雨倩是受伤昏迷了,还是死了。那么你,跟我们一样不能判断她是生是死的你,为什么会说‘快报警’,而不是说‘快叫急救车’?理由只有一个:你早就知道她已经死了,根本没有必要叫急救车。为什么你会知道?因为你就是凶手!” 包昊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高明的话呢。我当时心神大乱,哪里能想到这么多?我看见她满身是血,以为她是死了,所以叫你们报警,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吧。还有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巧合而已,根本不能成为证据。” 男青年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说道:“那好,我跟你说另一些证据:首先,你杀人的凶器,肯定还在你的家里,是的,你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只要警察一搜查你的家,马上就能把凶器找出来;其次,你用来实施诡计的绳索,肯定还在这附近,要把它找出来,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第三,舒月的房间里,会留下你的脚印,这些都是很容易就能调查到的,是你所无法抵赖的;第四,包雨芝现在所穿的黄色外衣上,肯定留有包雨倩的血液!” 男青年说到这里,包昊已两脚发软,蹲在地上。 男青年说道:“最后,我再跟你说一件事,让你心服口服。” 宇文雅姬有点好奇:“他最后会跟包昊说什么事呢?” 只听男青年对包昊说道:“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公园那边有一些居民在集会。” “是呀。那又怎样?”包昊的神色有点迷惑。 “那么,”男青年慢慢地说,“他们集会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好好地想清楚,然后再回答。” “是一起投诉小区的管理呀。”包昊说道。 “你确定?”男青年问道。 包昊说道:“我……”忽然心念一动,住嘴不说。 “真的是投诉小区管理的集会?”男青年咄咄逼人。 “我……”包昊心虚了,声音有点颤抖,“我当时忙着找雨倩,没有留意。” “只要望上一眼,就不可能不知道。让我告诉你吧,今天是6月12日。一个月前,四川汶川发生了八级大地震。今天,是地震发生后的一个月,小区的居民,都带上了白蜡烛,在公园里举行哀悼会,悼念地震中的死难者。当时整个公园都是被点燃的白蜡烛,只要望上一眼,就绝不会忘记。为什么你会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到公园找女儿的你会不知道?” “我……我……”包昊无法回答。 “让我帮你回答吧,”男青年说道,“因为你没有到过公园。那段时间,你忙着把包雨倩的尸体搬到楼梯底,再把包雨芝从二楼抱下来。你不知道公园里在举行哀悼会,就是你是杀人凶手的最后的证据!” “我没有杀雨倩……我那么的爱她,怎么会杀她……”包昊跪倒在地,两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 “的确,你没有杀害自己女儿的动机,但这和你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是并不矛盾的。”男青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因为你本来要杀的,不是你的女儿,而是舒大伟的女儿——舒月。” 包昊望了男青年一眼,一脸痛苦。 男青年接着说:“你由于某种原因,要杀死舒月,所以在前一段时间,就弄到了舒大伟家的钥匙。今天,你或许由于临时有事,也或许是要回家拿东西,反正你在工作时间回来了,还无意中得知舒月没有上学,就在家里。于是,你心中萌生已久的对舒月的杀意,终于要付诸实施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你用钥匙走进舒大伟的家,来到舒月的房间前,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戴着蓝色帽子的长发女孩站在镜子前。你以前曾经见过舒月穿这件衣服,也见过她戴这顶帽子,所以你确定了她就是舒月,二话没说,在她背上刺了一刀……” “不要再说了!”包昊如野兽一般吼道。 男青年没有停下来:“事实上,那不是舒月,而是你的女儿包雨倩!她换上了舒月的衣服,甚至在试戴着舒月的帽子,另外,包雨倩和舒月一样,都留着长头发。这些要命的巧合加起来,让你误以为眼前的人是舒月,让当时那极之冲动的你,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毒手……” 包昊一下子跳起来,喝道:“我叫你别再说了!”一语未毕,狠狠地向男青年踢了一脚。 男青年反应极快,轻轻一跃,避开了包昊的攻击,接着右手一压,把包昊按在地上。宇文雅姬一个箭步走上前去,给包昊铐上了手铐,同时望了男青年一眼,心中赞叹:“好敏捷的身手!不光身手敏捷,而且脑袋反应极快,观察能力极强,要不是他,我也不能这么快把这宗谋杀案侦破。这个看上去一脸呆滞、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男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雅姬还在想,只听男青年说道:“当时你的女儿已经见到你,却吓得说不出话,所以在地上留下血字。而你,在向她刺了很多刀,终于把她刺死后,才发现她竟然是自己的女儿!本来要杀别人,却害了自己的女儿,这是怎样的讽刺?” 雅姬喃喃说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案件侦破了。包昊被带回公安局。他为什么要杀舒月?他不肯说。或许要通过进一步调查,才能揭开这一个谜团。 离开大厦前,宇文雅姬向男青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思炫。”男青年扔下这几个字后,就转过身去,两手插进口袋,慢悠悠地回到大厦里。 “慕容思炫……”警车上,雅姬喃喃自语,“可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呀。如果有一天他成了我们的对手,那可是相当头疼的事。幸好目前看来,他可是一个充满正义的人。” 几个月前,舒家收到一个包裹,收件人是舒月。 舒月打开一看,包裹里竟然是被肢解的洋娃娃。 舒月吓得大哭。 从那时开始,每隔一个星期,都会有一个包裹寄来。舒月不敢再打开。舒大伟每次把包裹打开,发现包裹里都是被肢解的洋娃娃,最近几次,洋娃娃上还沾着鸡血,十分恐怖。 “到底是谁在恶作剧?”舒大伟十分苦恼。几天前,他向一位叫小红的网友诉苦,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红。 “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助你。”小红说。 “是谁?”舒大伟急不可耐地问。 “我以前住的出租屋里,曾发生过一起凶杀案,案中被杀的是我的好朋友。当时破案的是出租屋里一个男租客。他是一个很聪明的男生。你可以去找他帮忙,或许他能帮你把恶作剧的人找出来。”小红说。 听她这样说,舒大伟的面前亮起一道曙光:“好,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他。” 几天后,舒大伟根据小红所说的地址,来到出租屋,找到那男青年。那是一个头发零乱、不修边幅的男子。舒大伟说明来意后,男青年对他所说的事稍感兴趣,答应大伟到他家走一趟,帮他调查恐吓包裹之事。 一路上,舒大伟把这几个月来收到被肢解的洋娃娃的事情的始末,详详细细地告诉男青年。男青年听完以后推断:恶作剧的人可能就住在附近。 走到舒大伟所住的大厦外的时候,舒大伟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思炫。”男青年答道。 接下来,两人走进大厦。舒大伟脚步匆匆,慕容思炫则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刚来到二楼的时候,舒大伟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丁当!丁当!”舒大伟想到这里,思索被门铃声打断了。 他去开门。门外的人是慕容思炫。 “哦?是你?”舒大伟心不在焉地说,“宇文队长已经把包昊带走了么?” 思炫点了点头。 舒大伟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包昊竟然会是凶手呀。” 思炫斜眉一蹙:“你真的没想到?” “唔?” “其实,你早就知道杀人凶手是包昊,对吧?” “啊?”舒大伟愣住了。 “我们一起回来的时候,你走在前面,我走在后头,你走到二楼的时候,亲眼看到包昊抱着自己女儿的尸体走回家,对吧?只是他没有看到你。” “我……”舒大伟语塞了。 “你知道了他是凶手,不仅不揭发他,还想方设法地包庇他。”思炫舔了舔嘴唇,“在我要求跟包昊一起行动的时候,包昊怕我破坏他的计划,说自己到公园去看一看,而你马上就跟我说:‘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行动吧。’是的,你是在协助包昊,让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不等舒大伟回答,思炫又说:“那些恐吓包裹是谁寄来的,我想你现在已经清楚了吧?对,在你看到包昊抱着包雨倩的尸体的那一刻,你就明白了一切!” 舒大伟长长地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说:“你走吧,我很累。谢谢你帮忙。再见。” 送走慕容思炫后,舒大伟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继续陷入思索。 是的,那慕容思炫说得不错,在走到二楼的时候,舒大伟看到了杀人以后带着尸体逃离现场的包昊。 当时,一看到包昊那充满无助和绝望的神情,舒大伟心中猛然一震,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一幕。 那是一个毕生难忘的夜晚。那是永远无法从记忆之中磨灭的一幕!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舒大伟醉酒驾驶,撞倒了一个女人。当时和那女人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肥胖男人。那肥胖男人向舒大伟乞求道:“快!帮忙把我老婆送到医院去!” 舒大伟心里害怕之极,只望了那男人一眼,就开车逃离现场。 虽然只是望了一眼,但男人当时那绝望的表情,却深深地印在舒大伟的脑海之中,几年来都挥之不去。 “那女人被我撞死了吗?当时那路段,人烟稀少,他们是很难找到路人帮忙的。即使是叫救护车,也恐怕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到达。如果我能停下来,把那女人送到医院去,或许她就不会死?” 三年来,舒大伟老想着这些问题,终日生活在愧疚之中,身体越来越消瘦,性格越来越孤僻,行为越来越怪异。终于,她的妻子无法忍受,离他而去。 三年后的今天,舒大伟看到了包昊脸上所出现的那无助而绝望的神情的一刹那,包昊的脸和几年前那个夜晚的那肥胖男人的脸重叠在一起了! 霎时间,舒大伟明白了一切:原来是他!原来他就是我当年撞死的那个女人的丈夫!原来他早就认得我!原来那些被肢解的洋娃娃就是他寄过来的! 天意啊,我原以为逃跑以后就能高枕无忧,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这几年来,上天不仅让我的内心受尽折磨,现在又让被我撞死的女人的丈夫十分巧合地成为了我的邻居! 善恶到头终有报,高飞远走也难逃! 对包昊充满愧疚的舒大伟,决定不但不揭发他,反而要协助他逃过法律的制裁。 不过他失败了。因为宇文雅姬和慕容思炫,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只要有一人在场,罪犯就难以隐藏,何况现在两人联手,哪里还能有漏网之鱼? 后来听思炫说包昊本来是想杀害舒月的时候,舒大伟心里明白:他是要报仇!他要杀死我的女儿,让我和他一样,尝试失去最爱的人的那种痛苦。 他想到这里,一颗心脏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似的,十分难受。 “爸爸!”舒月的一声叫唤,把他拉回现实之中。 只见舒月泪流满面,抽泣道:“爸爸,雨倩为什么会被杀死?为什么啊?我好想念她,我好恨那个凶手!” 舒大伟心中一痛,把女儿搂在怀里:“一切都是爸爸不好,如果爸爸当年不是一逃了之,而是勇敢地去面对错误,承担责任,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他说到这里,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第一卷 档案4:亲子鉴定记 离 湖畔酒店。712房。 我先到。 一想到待会就能见到森,我就压抑不住心底的兴奋。 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他了。真的好想念他。 “离……”森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 我微微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微嗔道:“你走进来怎么连脚步声也没有?差点把我吓死。” 森淡淡一笑,把我搂在怀里:“我好想你。” 我心中一甜,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也是。” 我们相互拥抱着,轻轻地吻着对方的嘴唇。 我们消除了衣服的阻隔。 我们的身心都十分快乐。 森,我爱你。 汶川地震,举国哀痛。虽然我远在L市,但还是很想为灾区的同胞做点事。得知灾区血库告急,这天我便与妻子相约,下班后一起去献血。 之前我和妻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献血后我们才知道,我是O型血,妻子则是AB型。 这本来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然而当天晚上,我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一凛,全身上下直冒冷汗。 三个月前,我和妻子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十分可爱。当时护士告诉我,我的儿子的血型是O型。 我是O型,妻子是AB型,我们所生的孩子,应该是A型或B型的,怎么会是O型? 我就是因为想到这件事,才大吃一惊。 难道那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难道妻子红杏出墙,给我戴上了一顶绿帽子? 那怎么可能? 那几个晚上,我每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我暗中留意妻子的举动,却发现她没有丝毫的异常。 终于这一天,我决定要跟儿子(姑且认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吧)进行亲子鉴定。 现在医学发达,不再需要用滴血认亲这种古老且不科学的方法。我取了儿子的一些毛发和唾液,便一个人匆匆向医院走去。 结果出来了:果然不是我的儿子! 作为一个男人,遇上这样的事情,怎能不怒火中烧? 但我还算比较理智,没有马上回去质问妻子,而是拿着我和儿子的毛发,再到别的医院去进行亲子鉴定。 或许是这家医院检验有误吧。我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很快我就彻底绝望了。因为所有医院的检验结果都一样:不是我的儿子! 啊——为什么这种荒唐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离 湖畔酒店。712房。 我和森在激吻。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森在轻轻地喘着气。 我在他耳边低声说:“森,我想帮你生个孩子。” “嗯,”森在我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温柔地说:“我也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把他楼得更紧了。 我没有怒气冲冲地向妻子摊牌。一来因为我是城府比较深的人,明知道妻子出轨,还能不动声色;二来是我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一辈子都收不回来了。妻子真的背叛了我?如果是误会呢?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误会? 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到我的心却极之难受。我几乎每个晚上都失眠。终于这一个晚上,我忍不住了,对妻子说:“对了,离,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唔?”妻子依偎在我的怀里,温柔地说,“什么事?” “前两个星期我们献血后,不是得知了我是O型血,而你则是AB型血吗?” “对呀。”妻子说。 我轻轻吸了口气,扭动了一下脖子,望着妻子的眼睛,淡淡地说:“宝宝好像是O型血的。不知道我有没记错,O型血的人和AB型血的人的孩子,好像只能是A型血或B型血的吧?” 我以为,妻子听了我这句话,脸上一定会变了颜色。即使她反应极快,能马上装糊涂,但在听到我这句话的那一刹那间,神色不可能不变。 没想到,事实上,她听了我这句话,神色竟真的丝毫不变,只是眨了眨眼睛,说道:“是这样?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我皱了皱眉:“应该错不了吧。我明儿再上网查一下资料。”我故作随意地说。其实有关资料,我已查过千百遍。 “嗯,”妻子点了点头,“或许是我们献血的时候,他们把我们其中一个的血型弄错了吧?等我忙过了这阵子,我们再到医院去检验一下吧。” 妻子这平淡的语气,让我心中感到极之迷惑。一个出轨的女人,在听丈夫说起这样的话题时,怎能如此平静?难道她根本没有出轨?难道儿子真的是我的亲生儿子? 可是,数家大医院的亲子鉴定的结果都是…… 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没有告诉妻子,我跟儿子进行亲子鉴定了。我想先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那是一个可怕的梦,梦里,妻子和另一个男人联手,把我杀死了。 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深夜三点多。 妻子在我身边,熟睡着。 果然只是梦。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正想闭上眼睛,却忽听妻子低声说道:“森……” 我皱了皱眉。 她好像在做梦。 只见她露出了甜蜜的表情,淡淡地笑着,柔声说:“江森,我爱你。” 霎时间,我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我叫付本程,我不叫江森。 江森是谁? 果然出现了第三者! 我的儿子就是江森的? 杂种! 孙离啊孙离,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明明背叛了我,在听我说儿子可能不是我亲生的时候,竟然还能如此平静? 哪怕我平日极之冷静,这时心中也忍不住冒起了这样的念头:江森!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然后把你干掉! 不把你干掉,我誓不为人! 我买了一个窃听器,放在妻子的手袋里。 一连几天,没有动静。 终于这一天下午,鱼儿上钩了。 我通过窃听器,清晰地听到妻子说:“你好,我在网上预约了712房,麻烦你把钥匙给我。” 离 湖畔酒店。 “你好,我在网上预约了712房,麻烦你把钥匙给我。”我对前台小姐说道。 拿了钥匙,我走到712房。 森还没到。 我独个儿躺在床上,想着森,心里无比甜蜜。 真的好想一辈子都和森在一起。 “离,我来了。”森忽然在我身边说。 我定了定神,扁了扁嘴说:“你怎么每次走进来都没有脚步声呀?” 森笑了笑:“我怕吓着你。” “你这样子,不是更容易把我吓着吗?” 森呵呵一笑,把我搂在怀里。 激情以后,我轻轻靠在森的胸膛之上。 “离,”森轻抚着我的肩膀,柔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呀,”我说,“是在学校的教学楼。那天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没有伞,你就把你的伞给我,很潇洒地说了句:‘你用吧。’接着自己跑到雨中……” 森微笑了一下:“结果你拿着伞跑上来,对我说:‘我们共用一把伞吧。’” 我笑了笑:“那时候你还对我说,其实你已经留意我很久了。” “哈哈,”森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说道,“那时候,我们在雨中并肩而行的情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也是。”我说罢,心中一股幸福感觉油然而生。 我是咬着牙把他们的对话听完的。 我把嘴唇都咬破了,流出血来。 那叫江森的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越听越觉得恶心。 孙离啊,你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 当天晚上,我问妻子:“今天下午我打电话到你公司找你,他们说你不在。你到哪去了?” “嗯,我外出了。”妻子一边在玩网络游戏,一边说。 “到哪去了?”我问完,屏住了呼吸。 妻子想了想,说道:“忽然觉得心情有点郁闷,就在公司附近逛了一会。”她说着,向我望来,有点好奇地问:“怎么啦?那时你找我有事?” 我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如此冷静? 妻子的一些老朋友,跟我蛮熟的。我通过其中一个朋友知道,江森是妻子的大学同学,好像还是她当时的男朋友。 原来是旧情人呀。 那朋友还说,那时,江森和妻子的感情极好,当时班上的同学都说他们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后来毕业以后,听说他们分手了,大家都觉得很可惜。 朋友说到这里,见我脸色已变,连忙住嘴。 孙离啊孙离,你既然还爱江森,又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把我当什么?救生圈?现在江森回来了,你就要把我这个救生圈一脚踹开? 江森,你是男人不是?做过的事,不负责任,还要我来帮你养儿子? 他妈的! 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我一定要干掉你! 可是当我真的想要把江森找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人海茫茫,该从哪里找起? 我想到了一个人。他或许能帮助我。 他叫郑天威,是一名警察,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想请他帮忙调查一下。他却说,对不起,我近来很忙,恐怕帮不了你。我正想挂线,他却又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应该能帮助你。 郑天威给我介绍的人叫慕容思炫。 那天,在我家附近的西餐厅,我跟慕容思炫首次见面。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头发有点零乱,面容清癯,两眼无神,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把鞋子脱了,蹲在椅子上,望着桌子上的玻璃杯愣愣出神。 跟这家高级西餐厅的其他客人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人能帮助我?我真有点怀疑。 只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从烟盒子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往上一抛,接着用嘴接住,一边大口咬着,一边对我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事?” 看来他是一个十分直接的人。于是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把我这一个月遇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尽管对我来说,他是一个陌生人,是一个有点奇怪的人,但我对他没有丝毫隐瞒。我压抑得太久了。我太需要一个聆听我诉说心事的人了。 他听我说完,想了想,说道:“我想到你家看看。” 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说:“没问题,现在就走吧。” 妻子不在家。 慕容思炫在我家东瞧瞧西看看,似乎在寻找着一些什么。 几十分钟后,他对我说:“我在你和你妻子的房间里找到这个。” 我望了他一眼,只见他的手上拿着一沓信纸。 我接过一看,发现那是湖畔酒店的信纸,信纸上写满了对江森的挂念的文字。 那是妻子的字迹。 我气得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不要脸的女人! 正当我怒不可遏的时候,慕容思炫冷冷地说了一句:“根据我们在窃听器听到的对话,还有这些信纸上的文字,可以判断,你的妻子和江森有染一事,不容置疑。” 我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然而,”慕容思炫话锋一转,“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皱了皱眉,沉声说:“怎么?” “这些信纸,就放在桌子上,很容易就能找到。你想一想,”慕容思炫顿了顿,淡淡地说,“你的妻子会这样大意,把这些东西放在有可能被你看到的地方吗?”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有道理。” “还有,”慕容思炫接着说,“根据你之前的陈述,在你说起你的儿子有可能不是你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你的妻子的反应十分平常,而且你这一个月来也没发现你妻子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个出轨的女人,在知道你发现了她出轨的事情后,能这样平静?一个对你有所隐瞒的女人,能在你面前不露出任何破绽?” 我听到这里,脑袋已经有点混乱。我摇晃了一下脑袋,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她把信纸随意放在桌子上一事可以看出,她并不担心她和江森幽会一事会被你知道。” “啊?”我轻呼一声,“这么说,她是故意把信放在我能找到的地方的?她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那倒不是。”慕容思炫否定了我的推断。 没等我答话,他接着又说:“你妻子的老朋友曾经告诉你,你的妻子和江森在大学时是情侣关系,感情很好,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分手了,对吗?” 我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假设,那时候,你的妻子很爱江森。分手以后,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感到十分难过。” 我再次点了点头:“有可能。” “于是,根据这些情况,我就作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了。”慕容思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边舔着自己的拇指,一边望着我,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是什么猜想?”我急不可待地问。 慕容思炫一口气吃了两颗糖,才缓缓地说道:“你的妻子和江森分手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爱着江森,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和江森分手这个事实。在她心里,江森还是他的男朋友。然而事实上,他们已经分手了,江森已经不再是她的男朋友了。于是,就发生了一种情况。”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情况?” 慕容思炫望了我一眼,淡淡说道:“那就是,你的妻子的精神之中,诞生了一个新的人格。她成了双重人格患者。” “什么?”我大叫了一声。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想而已。”慕容思炫说,“可是,你不觉得这个猜想合情合理吗?你的妻子本来的人格,即第一人格,生活在现实中,逐渐接受了自己和江森分手的事实,后来认识了你,和你结婚。但你妻子那个所新诞生的第二人格,却生活在幻想中,认为自己还是江森的女朋友。 “第一人格是她性格的基础,而第二人格则会不定期地出现。第一人格不知道第二人格的存在,第二人格也不知道第一人格的存在,第二人格一直活在大学时期和江森谈恋爱的那段日子中。 “前些日子,或许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你妻子的第二人格跟江森重逢,于是她常常与江森幽会,甚至怀上了江森的孩子。然而这些事情,你妻子的第一人格都不知道。所以她在听你提起血型问题时,一点惊慌的反应也没有,她深信儿子是你的,因为她没有任何出轨的行为。而你妻子的第二人格,由于一直生活在大学时期的幻想中,所以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因此她毫无顾忌地把写着对江森的挂念的信纸,随意地放在桌子上。” 慕容思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舔了舔嘴唇。而我,则听得目瞪口呆,半张的嘴巴,久久没能合拢。 正在这时,窃听器忽然传来了妻子的声音:“你好,我预约了712房……” 我和慕容思炫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大门走去。 几十分钟后,我和慕容思炫来到湖畔酒店712房的门外。 妻子——应该说是妻子的第二人格(如果慕容思炫的推理正确的话)——此时此刻正和江森在房间里。 刚才,在前往酒店的路上,我和慕容思炫通过窃听器,听到了这对狗男女在房间里的柔言蜜语。 他妈的! 我正想破门而入,慕容思炫却拉住了我。 我望了他一眼,只见他摇了摇头。 我忽然感到十分迷惘,十分彷徨。 我几乎想哭出来。 而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打过来的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付本程,你之前不是叫我帮忙调查你老婆当年和江森分手的原因吗?我终于查到啦!” 原因是什么,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有气无力地问:“是什么原因?” “原来大学毕业后不久,那江森就遇上车祸,死了。据说当时你老婆十分难过,天天以泪洗脸……” 他还没说完,但我已听不下去。 因为他的第一句话,让我极为震撼! 江森已经死了?江森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此刻在房间里和妻子在一起的是谁? 正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了。 我吓了一跳,一连后退了几步。 我发现自己的两脚在颤抖,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几秒后,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是妻子。 她望了我一眼,眼神十分陌生,似乎不认得我一般。 与此同时,慕容思炫走进了房间。 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着走进去。 房间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我想起朋友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大学毕业后不久,那江森就遇上车祸,死了。” 霎时间,一个字轰炸了我的脑袋。 “鬼!” 离 “森啊,为什么你每次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声音?为什么每次我轻轻地眨一眨眼睛,你就突然不见了?” 森微微一笑:“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他说到这里,把头慢慢地凑过来,在我耳边柔声说:“我爱你。” 我陶醉了,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三天后,我和慕容思炫在路上边走边聊。 “江森在五年前由于车祸去世,是事实,而你的妻子和一个男人在酒店幽会,也是事实。你的妻子唤那男人为江森,可见那男人就是她大学时期的男朋友江森。当然你可以认为那是一个和江森同名同姓的人,但这种可能性不大。然而另一方面,江森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当然,这世界上没有鬼,你的妻子不可能在跟鬼幽会。那么,和你妻子幽会的到底是谁呢?” 我没有说话。 慕容思炫顿了顿,接着说:“就像那纸上的侦探的名言:除去其他要素,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但也必是事实。” 我还是没有说话。 慕容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说道:“在我推断你妻子是双重人格患者的基础下,我再作出进一步的推断:和你妻子幽会的‘江森’,根本是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人物。或许应该这样说:那个‘江森’,是你妻子所幻想出来的人物,是你妻子心中所产生的第三人格。” 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第、第三人格?” “是的。当年江森车祸去世后,你的妻子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于是诞生了第二人格,继续扮演江森的女朋友的角色,生活在和江森一起生活的幻想之中。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一种状况:江森根本不会出现!于是,她的心中,又诞生了一个新的人格——第三人格,这个人格,则负责扮演死去的‘江森’,即你妻子第二人格的男朋友、爱人。 “也就是说,你妻子的第二人格和第三人格,有时会交替出现,她轮流扮演着自己和江森,甚至让两者谈话、恋爱,在外人看来,她是在自言自语,但在她的第二人格和第三个格看来,都是在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在说话。她甚至一个人到酒店去,独自演绎了‘孙离和江森幽会’的过程。 “所以我们通过窃听器所听到的对话,那个叫‘江森’的男人,虽然故意把声音压低,但声音还是有点尖锐。 “这里的关键是,她的三个人格,各自都不知道其他两个人格的存在。她以第一人格为基础,而第二人格和第三人格,则不定期地出现。” 我听得连表情也凝固了。 “但是——”慕容思炫稍微提高了声音,接着说,“如果所谓的‘江森’,只是你妻子所幻想出来的人物,那么你妻子出轨一事,也是在现实世界中所不存在的事情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在进行亲子鉴定后,却会发现那不是你的儿子?” “是啊,”我不禁问道,“那是为什么?” “你说你去了好几家医院进行鉴定,所有医院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证明,鉴定结果应该是没有出错的。” 我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除去其他要素,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但也必是事实。你的妻子对你忠贞——至少在现实世界中是,那么你的儿子为什么会不是你的亲生儿子?除去其他要素,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根本不是你和你妻子的儿子!你们的亲生儿子被掉换了!”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来到孤儿院的大门前了。 “我到医院调查过,你妻子生孩子的那段时间,医院里还有一个孕妇,据说那女子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并怀上了孩子后,被那男人抛弃了,但她还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大概是她心底仍然爱着那个抛弃她的男人的缘故吧?” 被男人所抛弃的女子?我听到这里,咽了口唾沫。 慕容思炫接着说:“那女子生孩子的时间,和你妻子生孩子的时间,好像是同一天。那女子把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带着孩子离开了医院。 “以下是我的猜想:那女子家里很严格,她不可能把没有名分的孩子带回家。她深爱着那个负心男人,甚至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她也不会把孩子随意丢弃。那么她能怎么做?就是把孩子带到孤儿院去了。 “那一天,她在医院里,正准备把儿子带到孤儿院,临走前,看到其他婴儿,忽然想,人家的孩子可以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成长,被父母宠爱,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我的孩子却要在孤儿院长大,面临一条崎岖不平的人生道路……她想到这里,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为什么不把我的儿子跟这里的其中一个婴儿掉换呢?这样的话,我的儿子就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健康快乐地成长了。 “她真的是这样做了。而那个被掉换的婴儿,就是你和你妻子的亲生儿子了。那女子的儿子到了你们家,而你们的儿子又被她带到哪里去了?自然就是这家孤儿院了。 “我已经向医院要了那女子的DNA,跟你现在的‘儿子’进行了亲子鉴定,结果证实了我的推理无误——你现在的‘儿子’的确是那女子的儿子。至于你,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在这里找到你的亲生儿子,接着再跟他进行亲子鉴定,一切就完完全全地真相大白了。” 我们找到院长,说明情况。院长说,几个月前,的确有一个男婴被放在孤儿院的门外。 经过亲子鉴定,那男婴的确是我和妻子的亲生儿子。 我带妻子看了精神科的医生。妻子的病慢慢好起来了。 生活正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可是,噩梦还没有告一段落。 那一天下午,医院里的医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那是我跟“儿子”进行亲子鉴定的第一家医院。 “付先生,真的非常抱歉。那天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把别人儿子的DNA跟你儿子的DNA混淆了,于是得出一个错误的检验结果:那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后来我们把你儿子的DNA跟你的DNA再进行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表明:你们的确是父子关系。” 我整个人呆住了,好几秒后,才战战兢兢地问:“可是,我到别的医院检验的结果,也证明那不是我的儿子呀。” 那医生说:“你是拿我们所退回来的毛发到别的医院检查的吧?事实上,我们把没用到的毛发退还给你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失误。也就是说,你所带到别的医院去检查的毛发,已经不是你儿子的毛发了。给你造成这么多困扰,真的十分抱歉。请放心,那的确是你的亲生儿子……” 医生还没说完,但我两耳嗡嗡作响,已听不下去。 我想起一年前我所喝醉的那个晚上,我想起那个晚上我一时冲动所做的事,我甚至想起那个一直深爱着我但我却从来没有爱过她的女子。 想着想着,我思绪混乱,手一软,手机掉落在地。 离 森,我爱你。只有你,才是值得我爱一辈子的男人。 第一卷 档案5:魔法玻璃 “我要杀了他!” 他在心底呐喊。 “是他害死了彩儿!” 他咬牙切齿。 “彩儿呀,你为什么这么笨?为了那个混蛋,值得吗?彩儿呀……” 他的喉咙一阵酸楚,眼睛有点湿润了。 “彩儿,我一定要帮你报仇,把那个可恶的男人干掉,”忽然间,他目露凶光,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一字一字地说,“就在今晚。” 晚上九点半,L市××网络公司里,还有四个人在加班。其中三人是技术部的员工,此刻正在技术部的办公室里埋头工作。还有一人是公司新上任的副总经理余增志,他正在副总经理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忽然之间,“砰”的一声巨响划破了寂夜的宁静。那响声十分清脆,也十分刺耳,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技术部里的一个女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女孩子叫邱晓雯,二十四岁,留着一头棕褐色的长头发,打扮时尚,颇为楚楚动人。她是两个月前才开始在这家网络公司上班的,是一位新人。 “梁玄空,”邱晓雯向技术部里的一位男同事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那梁玄空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男子,在这里工作四年多了,是一位老员工。他其貌不扬,平时也沉默寡言,极少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时只见他摇了摇头,有点慌张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吧。” “为什么会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好像是从商务部那边传来的吧?” 邱晓雯话音刚落,忽然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不过这响声跟刚才的玻璃碎裂声截然不同。 “这又是什么声音?”邱晓雯秀眉一蹙。 “好、好像是枪声呀。”梁玄空颤声说。 “枪声?”邱晓雯想了想,“为什么会有枪声?我们出去看看吧。” “啊?”梁玄空稍微害怕地说,“还、还是别出去吧。如果真的是枪声,说不准那开枪的人还在附近呢。” “怕什么?”邱晓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走,咱们瞧瞧去。” 此刻技术部的办公室里,就只有邱晓雯和梁玄空两人,另外还有一个男员工,在两声巨响传来前几分钟,离开了技术部。 邱晓雯拉着梁玄空的手臂刚走出技术部,就听不远处一人说道:“刚才是什么声音啊?” 那说话的是一个叫田鹰的男子(就是几分钟前离开技术部的那位男员工),今年二十六岁,在这里工作一年多了,也算是老员工了。 “第一次好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第二次则好像是枪声。”邱晓雯说。 “我也觉得是枪声呀。怎么会有枪声呢?好像是在商务部那边传过来的吧?我们去看看吧。”田鹰说道。 于是三人快步走到商务部的办公室前,透过窗户,只见商务部里一片黑暗,没有丝毫的异样。 “好像没什么问题呀。”田鹰喃喃地说。 “快!过来这边看一下!”邱晓雯催促。 田鹰和梁玄空跟着邱晓雯向前又走了一段路,来到副总经理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外墙上的那块玻璃壁窗完全破裂了,玻璃碎片洒满了一地。 “原来是这块玻璃被打碎了。”梁玄空自言自语地说。 那玻璃壁窗本来和墙壁组合在一起,用以分隔办公室和走廊,现在玻璃破裂了,通过壁窗,便可以在办公室外看到办公室里的情况了。 田鹰好奇心起,向前走了一步,透过壁窗探头一看,不禁惊呼一声,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 邱晓雯一边说一边走过来。与此同时,梁玄空也向前走了两步。他们两人同时看到办公室里的情景,脸色一变,表情在一瞬之间凝固了。 他们看到的情景都是一样的:副总经理余增志在办公室里,躺在地上,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胸口的位置,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面容扭曲了,看上去十分恐怖。 田鹰等三人几乎不用走进办公室已可确认一个事实:余增志死了!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 负责调查这宗谋杀案的是L市刑警队的副队长宇文雅姬。协助雅姬调查案件的是她的下属之一,一位叫郑天威的刑警。 在雅姬的指挥下,这家网络公司很快被众警察封锁了。接下来,雅姬和郑刑警走进案发现场——副总经理办公室、死者余增志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开始搜查证据。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发现了以下线索: 一、关于死者:死者余增志中了两枪,一枪在左肩,另一枪在左胸,致命的原因初步估计是左胸中枪,心脏出血,引起了失血性休克,详细情况要等法医尸检以后才能确定。 二、关于壁窗之一:壁窗上本来安装着一块1M×0.7M的玻璃,那玻璃经过处理,面对办公室内的那一面,是一块透明的玻璃,而在办公室外、面对走廊的那一面,则是一块镜子。也就是说,在办公室里可以看到办公室外、走廊上的情景,而在办公室外却不能通过那壁窗看到办公室里的情况。 三、关于壁窗之二:另外,那安装在壁窗上的玻璃,在办公室里是可以随意拆卸和安装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可以随时把整块玻璃拆卸下来,再把它安装上去,但在办公室外,却无法拆卸和安装。 四、关于现场:在走廊上,壁窗前方,有一把铁锤,估计凶手(如果打碎玻璃的人和行凶的人是同一人的话)就是用它把玻璃打碎的。 五、关于办公室:案发时,办公室的门是从内反锁的,而办公室的窗户虽然可以打开,但由于安装了防盗铁栏,因此人是无法通过的。 了解了这些基本情况以后,雅姬准备向当时在公司里的三位员工,即邱晓雯、梁玄空和田鹰逐一问讯。 而这时候,郑刑警则走到一边去,神神秘秘地,不知道给谁打了一通电话。 经过问讯,雅姬了解了一些情况。 首先是三个人的基本情况:邱晓雯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跟死者余增志并不熟识,表面上没有杀人动机;梁玄空虽然在这里工作四年多了,但向来低调,跟死者的交往也不深;至于田鹰,则跟死者余增志有过大过节,前段时间,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在各主管中挑选副总经理的人选,他本来看好田鹰,怎知余增志在总经理面前对田鹰造谣中伤,最后总经理误信谣言,冷藏了田鹰,让余增志当上副总经理,田鹰对此怀恨在心,因此构成了杀人动机。 其次是关于众人的行踪:公司五点半下班后,邱晓雯回家吃饭,七点左右返回公司;梁玄空下班后到外面吃饭,七点半左右返回公司;田鹰则一直没有离开公司,六点多的时候在公司的生活区里吃了一个方便面。公司的大门有监控器,监控器所拍到的录像跟三人的口供基本吻合。顺便说一下,这家公司商务部的员工一般是很少加班的,晚上加班的基本上都是技术部的员工。 最后,是案发过程。三人所叙述的案发过程基本一致,没有疑点。而这案发过程,在本文前面已有叙述,在此不再重复。 问讯完毕,雅姬根据现场情况,结合众人的口供,作出以下推断: 一、凶手在九点半左右,来到副总经理办公室外。当时余增志在办公室里,反锁了房门。凶手用铁锤打破壁窗上的玻璃,并用手枪射杀了被突然碎裂的壁窗吓得不知所措的余增志。 二、当时在技术部办公室的邱晓雯和梁玄空,以及在洗手间里的田鹰,都听到这先后响起的玻璃碎裂声和枪声。 三、说明一下,副总经理的办公室和商务部的办公室在公司大门附近的地方(副总经理办公室离商务部只有十多米的距离),而技术部的办公室和洗手间,则在公司里面(洗手间就在技术部旁边)。从技术部(或洗手间)走到商务部(或副总经理办公室),即使是跑步,也至少要一分钟的时间。 四、因此,理论上,邱晓雯和梁玄空都不可能是凶手,因为玻璃碎裂声和枪声传来的时候,他们都在技术部里。而田鹰也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在枪声传来后的十秒内,邱晓雯和梁玄空就在技术部外看到他。如果他刚在副总经理的办公室射杀了余增志,是不可能在十秒内赶回技术部附近的。 五、另外,根据大门的监控录像,余增志是在八点三十分左右回到公司的(顺便说一下,近一个月来,余增志每天晚上八点半左右,都会回公司处理文件,基本上是风雨不改)。而在余增志进入公司后,再没有人进入公司,也没有人离开公司。 六、公司的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铁栏,没有人能进入,也没有人能出去,整个公司,是一个大密室,进出的通道,只有大门。 七、于是,不可思议的情况出现了:如果是凶手是外人,那么他(她)是怎样进入公司的?杀人以后,又怎样离开(假设凶手没有在监控录像上做手脚)?如果凶手是公司里的人,即邱晓雯、梁玄空和田鹰(排除余增志自杀的可能)三人中的其中一个,那么他(她)又是怎样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假设三人是共犯的可能性不存在)? 八、最后,雅姬得出结论:这是一宗“不可能”犯罪! 雅姬正在凝神思考,却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原来是郑刑警的手机响了。雅姬秀眉一蹙,用冰冷的目光望了他一眼。郑刑警尴尬地笑了笑,跑到一边去,接通了电话:“哦?你到了?好,你等一等,我现在出来。”他说着,向公司大门跑去。 “有人要来?”雅姬心中迷惑。她舒展了一下四肢,轻轻吁了口气,随郑刑警而去。 在一家酒吧里,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在震耳欲聋的音响中,一群群年轻男女在喝酒猜拳,跳舞起哄,兴致极为高昂。 忽听酒吧里的一位工作人员对着麦克风说道:“现在有请专业歌手为我们演唱。” 那“专业歌手”叫什么名字,他没有说。其实到这里玩乐的人都知道,这种酒吧,哪里会请专业的歌手回来表演?然而大家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是喝酒,谁在台上演唱,倒是没有人会去在意的。 只见一个男青年走到台上,一句话也没说,神情极为冷酷。那男青年二十岁左右,面容清瘦,头发杂乱。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打扮极之随意。 本来谁也没去注意他,然而音乐响起以后,当他弹着吉他,对着麦克风歌喉一展的那一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的歌声太动听了,太动人心弦了!不愧是“专业歌手”呀。不,即使是真正的专业歌手,歌声恐怕也比不上他。 酒吧里大部分客人,竟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骰盅,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男青年的歌声,后来还一边有节奏地摇晃着脑袋,一边帮他打拍子,像是在看演唱会一般。这样的情景发生在酒吧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 曲毕,男青年的脸在一秒之内恢复木然,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到台下。众人从陶醉之中回过神来,只觉得男青年的歌声仍然在耳边环绕,可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酒吧大门前,酒吧里的一位女部长把几张百元钞票塞给男青年,说道:“慕容思炫,明晚还要再来哦。” “看情况吧。”那男青年慕容思炫冷冷地说。接着,他接过钞票,再也不多说一句话,直接走出了酒吧。 “喂!”慕容思炫刚走出酒吧,身后一人叫住了他。 他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妙龄女郎。那女郎的五官颇为标致,神情却有点冷艳。她的穿着十分性感,黑色的背心,蓝色的短裤,加上那雪白的肌肤、诱人的身材和身上所散发的淡淡的香水味,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充满十足的诱惑力。 慕容思炫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女郎轻轻一笑:“你的歌唱得很好哦。有兴趣一起喝杯酒吗?今晚可没人陪我哦。” 天底下,能有多少个男人,在听到如此一位性感少女娇声娇气地说出这句话时,能不怦然心动的? 然而思炫却面不改色,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说道:“没兴趣。”一语方毕,再也不理会那女郎,转身离去。 女郎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会有这样的反应,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惊讶。 而就在这时候,思炫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郑刑警打过来的。 不久前思炫所住的出租屋发生了谋杀案,当时负责调查案件的就是郑刑警。思炫跟郑刑警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那宗谋杀案的情况有点复杂,甚至还出现了密室,但在思炫那抽丝剥茧的推理下,却很快找到了真相,逮住了凶手。郑刑警亲眼目睹了他神速破案的经过,知道这个叫慕容思炫的男青年,虽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却实在非同小可。(参看《密室中的女尸》) 后来,郑刑警又在调查一宗枪杀案,他把案件的经过告诉思炫,思炫经过大胆的假设和细密的分析,帮他找出了真相。从此郑刑警更对思炫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逐渐成为了忘年之交,偶有联系。(参看《潘多拉魔盒》) 再说那时候,思炫刚接通手机,就听郑刑警说道:“慕容思炫,又有谋杀案件发生了!” “哦?”慕容思炫一听,没有丝毫生气的两眼竟露出了一点异样的光芒。 刚才在听到那女郎的诱惑话语之时,他充耳不闻,神色一动也不动,这时在听到“谋杀案件”四字时,他的脸色却轻轻地动了一下。 “而且情况还蛮离奇的,”郑刑警继续在电话里说道,“凶案现场是一个封闭的办公室,那办公室的壁窗被打碎了,尸体……” 郑刑警说到这里,思炫已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过来。告诉我地址。” 思炫来到郑刑警所说的那家网络公司门外,只见有两名警察在大门把守。于是他拨通了郑刑警的手机:“我到了,在门外。” “哦?你到了?好,你等一等,我现在出来。”郑刑警说。 几十秒后,郑刑警走了出来,见到思炫,高兴地说:“喂,慕容思炫,好久不见啦!” 思炫冷冷地说:“才几天。我们进去吧。” “好!” 两人正要进去,那把守大门的警察却把思炫拦住,向郑刑警问道:“郑刑警,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他会对案件的调查有所帮助的,让他进来吧。”郑刑警说。 “对不起,郑刑警,宇文队长吩咐过,闲杂人员一律不准进入。” 郑刑警皱了皱眉头:“他不是闲杂人员。我自己会跟队长说,你先让他进来吧。” “很对不起,”把守的警察十分坚持,“队长下了命令,我们必须遵循。” 郑刑警微感恼怒,正要发作,却听门前一人说道:“什么事?” 郑刑警一看,竟然是副队长宇文雅姬出来了。 把守的警察说道:“报告队长,郑刑警要带这位男青年进入现场。” 雅姬点了点头,向郑刑警望去。 郑刑警咽了口唾沫,说道:“队长,我的这位朋友,拥有很强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我想他会对案件的调查有所帮助的。” 雅姬淡淡地说:“第一,这些案件是由刑警队负责调查的;第二,刑警队有破案的能力。”她的声音虽然平淡,但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郑刑警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对不起。” 雅姬“嗯”了一声,向思炫望去,不禁微微一愣:“咦,是你?” 思炫轻轻一笑:“是呀,真巧。” 郑刑警奇道:“咦,队长,你也认识他?” 雅姬点了点头:“是的,几天前我遇到了一个案子,当时他也在场。” 几天前,在一幢大厦里,宇文雅姬和慕容思炫偶然相遇,并且一起遇上了一宗谋杀案。他们两人相互配合,神速破案,合作得十分愉快。经过那宗案子,雅姬对思炫——这个看上去一脸呆滞、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然而事实上却不光身手敏捷,而且脑袋反应极快、分析能力极强的男青年肃然起敬。(参看《女童尸体消失之谜》) 只听雅姬接下来又说:“慕容思炫,如果你有空,也进来看一下吧。我也想听一听你对这宗案件的看法。” 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淡然道:“走吧。” 宇文雅姬把目前的所有线索都告知慕容思炫。思炫听完以后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当时在公司里那三个人案发前的行踪,唔,从在死者回到公司,即八点半开始算起,到案发前,即九点半为止。” 首先接受问讯的是邱晓雯。她把两手放在裤子的口袋里,依靠在一张桌子上,望着思炫,有条不紊地说道:“那段时间我在技术部里写程序,中间离开过几次,都是上洗手间或喝水,唔,大概在九点的时候,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于是在洗手间里呆了十来分钟。” 接着是梁玄空。他低着头,一副胆怯的样子,低沉着声音说:“我、我一直呆在技术部里呀,中途离开了几次,都是抽烟、上厕所或喝水,每次都不超过三分钟。” 最后是田鹰。他异常冷静,淡淡地说道:“吃饭以后,我一直在技术部里做平面设计,八点四十分左右到生活区休息了一会,顺便上厕所,唔,大概五分钟后,我就回到技术部。九点半左右,我又上厕所,结果在厕所里听到玻璃碎裂声和枪声,我马上从厕所跑出来,接着在技术部门外看到邱晓雯和梁玄空。喂,你们不会是怀疑我杀了那姓余的吧?那是不可能的!枪声响起的时候,我在厕所里,我根本不可能作案。” 郑刑警点了点头:“嗯,根据邱晓雯和梁玄空的供词,在枪声响起后,他们马上在技术部门外、洗手间大门前看到了田鹰。田鹰的确没有作案的时间。”接着,他望了望思炫,有点迷惑地问:“你问他们这段时间的行踪有用吗?当时案件还没发生,他们三人在哪,跟案件一点关系也没有。” 思炫望了他一眼,嘴角一扬,却没有回答他,转头对雅姬说道:“我想到凶案现场看看。” 雅姬让郑刑警留下来看守着邱晓雯等三人,自己则把思炫带到副总经理办公室。思炫轻步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翻看房间里的物品。几分钟后,只听他说道:“你也发现了?” “什么?”雅姬问。 “三个证人说只听到一声枪响,但死者却有两个伤口,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思炫淡淡地说,“所以我想,你一定会去查看那件东西。” 雅姬冷冰冰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你果然非同寻常。” “另外,”思炫轻轻一笑,“我还在玻璃碎片下,找到了一件你所没发现的东西。” “哦?” 思炫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似乎夹着一件极为微小的物件。雅姬走过去一看,不禁“哦”的一声,说道:“这样子,凶手的身份基本明确了。” 她想了想,接着又说:“照你看,凶手是在哪里实现这个诡计的?” 思炫咬了咬自己左手的大拇指,说道:“你明明知道的,还问我?” 雅姬一笑不语。 思炫说:“走吧,咱们到商务部的办公室去。” 两人走到副总经理办公室旁边的商务部。雅姬向商务部极快地扫了一眼,说道:“只有三十多台电脑,工作量还不算大。” “不用把每一台电脑都打开,只要把配备了音响的电脑打开就可以了。” “不错。”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各自行动。 几分钟后,雅姬说道:“我找到了,就在这台电脑里。” 思炫走过去一看:“嗯,这么一来,案件的来龙去脉差不多要完全揭晓了。” “嗯,”雅姬点了点头,“还有一些小问题。” 她话音刚落,一名警察跑着走进来,思炫认得,他就是刚才阻止郑刑警把自己带进来的那名警察。只听他对雅姬说道:“报告队长,刚才我们在门外发现了一名可疑男子,他鬼鬼祟祟地在附近走来走去,现在我们已经把他扣留了,他就在大门外,队长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雅姬点了点头,对思炫说,“走吧。” 公司大门外,雅姬问可疑男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警官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住在这附近,几乎每晚都会到这里散步的。今晚我见有警察守在这里,觉得好奇,所以多看了两眼。我没有做坏事呀。” 雅姬又问他最近经过这里的时候,是否有发现异常的情况。 “异常的情况?对啦!说起来,前几个晚上,这里传出了很奇怪的声音。唔,是这样的,近来我和女朋友分手了,心里很难受,几乎每个晚上都失眠。前几个晚上,我又睡不着,于是走到楼下,到处游逛。走到这附近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这家公司里传来一阵响声,听起来好像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唔,当时好像是深夜三点多吧。” 他说完,雅姬和思炫对望了一眼。 雅姬问:“怎么样?” “所有线索都连起来了。”思炫淡淡说道,“只是还有两样东西没有找到。” “嗯,”雅姬点了点头,“我也一直在留意这两样东西,照我猜测,其中一件会在生活区里。” “冰箱?”思炫说。 “有可能,”雅姬一笑,“我们去看看吧。” “另一件会在哪里呢?”路行之中,雅姬问道。 思炫冷冷地说:“你又是这样了。你明明知道的。” 雅姬淡淡一笑:“好啦,那我们先回商务部找找看吧。” “什么?”在技术部的办公室里,邱晓雯有点吃惊地说,“你们已经知道谁是凶手啦?” 梁玄空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样子。田鹰则强作镇定,但却没能掩盖脸上的那一丝慌张。 郑刑警也有点惊讶,望着思炫和雅姬,问道:“队长,慕容思炫,你们已经把案件的真相揭开了?” 雅姬望了思炫一眼:“你来说吧。” 思炫“哦”的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这宗案件有两个疑点:一、案发时在公司的三位证人,都只听到一声枪响,但死者身上却有两处枪伤;二、有一个住在这附近的男子,前几个晚上,听到有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从这家公司里传出来。” 思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接下来,我们来分析一下谁是凶手。根据安装在大门的监控录像,我们可知在死者进入公司后,即八点三十分以后,没有任何人进入公司,也没有任何人离开公司,公司里的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铁栏,没有人能进入,也没有人能出去,也就是说,如果排除了凶手在监控录像做手脚的可能,那么我们可以锁定,杀人凶手在八点三十分以前已经在公司里,并且杀人以后并没有离开公司。” 他说到这里,向邱晓雯等三人扫了一眼,冷冷地说:“也就是说,凶手就在你们三人当中。” 邱晓雯咽了口唾沫。田鹰目光游离。梁玄空则低着头,一脸惊慌,两手在微微颤抖。 “但是,”慕容思炫话锋一转,“根据你们的口供,在玻璃碎裂声和枪声传来之时,你们都在技术部附近,也就是说,所有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于是,这就成了一宗‘不可能’犯罪。 “当然,‘不可能’犯罪是不可能存在的,只是凶手运用了一些障眼法,让我们暂时看不清真相。在这宗案件里,凶手运用了什么障眼法呢?就像某位小说里的侦探的名言:除去其他要素,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但也必是事实。既然凶手在你们当中,那么你们听到玻璃碎裂声和枪声的时候,他(她)就不可能在副总经理办公室。但事实上那时候,你们又的确听到玻璃碎裂声和枪声从副总经理办公室附近传来。为什么呢?除去其他可能,唯一的解释是:你们所听到的不是实时声音,而是录音!” 田鹰“哦”的一声,有点惊讶地说,“录音?” “是的,你们所听到的两声巨响,只是商务部里一台电脑通过音响所播放的音频文件而已。其实在你们听到玻璃碎裂声和枪声之前,余增志就已经被杀了!” 梁玄空抬起头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呀!也就是说,我们听到巨响之前,凶案已经发生了,在玻璃碎裂声和枪声传来的时候大家的行踪,都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 “是的,就是这样。”思炫说。 “可是,”邱晓雯想了想,说道,“我有问题。” “什么问题?”思炫问。 “凶手是什么时候枪杀余增志的?又是什么时候把那块壁窗打碎的?”邱晓雯问道。 “在八点半以后,九点半以前。”思炫回答。 “但那段时间中,我一直没有听到枪声呀,也一直没有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呀。”邱晓雯说。 “因为凶手的手枪用了灭声器,所以他(她)枪杀余增志的时候,你们没能听到。”思炫解释。 “嗯,”邱晓雯点了点头,“的确有这可能。可是玻璃碎裂声呢?我回到公司的时候是七点左右,当我经过副总经理的办公室时,我记得那块壁窗还是完整无缺的。也就是说,凶手是在那以后才把壁窗打碎的。可是从我看到完整的壁窗以后,直到九点半玻璃碎裂声传来以前,这段时间里,我没有听到过其他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呀。如果照你所说,我们在九点半所听到的玻璃碎裂声只是电脑所播放的音频文件,那为什么我们没听到真正的玻璃碎裂声?” 梁玄空想了想,说道:“的确,我也能证明我吃过饭回到公司的时候,那壁窗还没有破碎,之后我一直没有听到玻璃的碎裂声传来,直到九点半。” 思炫轻轻地“嗯”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凶手的确是在九点半以前把壁窗打碎的。可是为什么你们没能听到真正的壁窗被打碎的声音?那是由于凶手在那块玻璃上施展了一点小魔法,把玻璃被打碎的声音隐藏起来了。” “那怎么可能?”邱晓雯轻声叫了出来,“把声音隐藏起来?凶手是怎么办到的?” 思炫舔了舔嘴唇,慢慢地说道:“凶手利用了你们心理上的一些小盲点,那把块玻璃变成了魔法玻璃,让它碎裂的声音消失了。” “心理盲点?”田鹰皱了皱眉,“那是怎么回事?” “凶手为了让你们进入心理盲点,做了几件事:第一、他(她)让你们听到在副总经理办公室附近传来的玻璃碎裂声;第二、他(她)让你们看到满地碎裂的玻璃;第三、他(她)让你们看到在壁窗附近有一把铁锤。”思炫说到这里望向田鹰,“当你看到这些情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什么?” 田鹰说道:“想到凶手用铁锤打破了壁窗,接着把铁锤扔在地上……” “对,”思炫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样想,就掉入了凶手所设的心理盲点之中。” 田鹰搔了搔脑袋:“我不明白。” 思炫轻轻吁了口气,说道:“一般人,刚听到了玻璃碎裂声,接着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和铁锤,脑海中都会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一幕情景:凶手刚才用铁锤把玻璃打碎了,所以我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并且看到了玻璃碎片和铁锤。” 郑刑警插话:“这样想很正常呀。” 思炫点了点头:“凶手把碎裂声、玻璃碎片和铁锤这三件东西组合起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联想到铁锤打碎玻璃的情景,让你们确信,九点半所传来的玻璃碎裂声,真的是玻璃被打碎时所传来的声音。然而事实上,玻璃在更早以前已经碎裂了。但是为什么玻璃碎裂声没有传来?那是因为,凶手不是用铁锤把玻璃打破的,而是把玻璃的碎片,一块一块地放到地上的!” 邱晓雯惊呼:“啊?一、一块一块地放到地上?” “是的,凶手把玻璃碎片一块一块地、轻轻地放到地上,自然不会发出半点响声。本来我们要想到这种可能性,一点也不困难,可是凶手把玻璃碎裂声、铁锤和满地的碎片组合在一起,让我们的思维中产生‘铁锤打碎玻璃’的联想,从而离真相越来越远!” 田鹰说道:“我都被你说糊涂了。要不你从头说起吧。” “嗯,”思炫点了点头,“那我就把凶手的行凶过程,从头到尾地说一遍吧。” 他说到这里,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慢悠悠地说道:“凶手由于某种原因,要杀余增志。他(她)知道余增志每天晚上都会回公司,所以选择今晚在公司动手。同时凶手也知道,公司里晚上总会有技术部的员工加班,他们可以成为自己具有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当然,凶手也知道公司里商务部的员工,晚上一般不加班,这样他(她)就可以使用商务部的电脑,协助他(她)完成杀人计划。 “在几天前,一天夜里,凶手回到公司,用铁锤把副总经理办公室的壁窗打碎。凶手以为,由于是深夜,壁窗被打破所引起的玻璃碎裂声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却被一个由于失眠而碰巧经过附近的男子听到了声音。 “把壁窗打破后,凶手又拿起手枪,开了一枪。当时的玻璃碎裂声和枪响,都被凶手用MP3或电脑录下来了。这就是你们刚才听到的声音。 “再说那晚深夜,凶手把声音录下来后,就把玻璃碎片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放到一个袋子里,并带走。当然,离开前,他(她)把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新玻璃安装上去了。 “到了今天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半的那段时间中,凶手来到副总经理办公室,敲门。余增志开门后,凶手用手枪把他射杀了。可是这里出现了意外的情况:凶手的第一枪打在余增志的左肩上,没能把他打死。于是凶手再补上一枪,打中余增志的左胸,这才把他打死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们只听到一声枪声,但余增志身上却有两处枪伤。那是因为几天前凶手没料到自己要打两枪才能射杀余增志,所以录音的时候,只录下一声枪响。当他用了两枪射杀余增志后,音频文件已经准备好了,他(她)已经不能修改了,所以你们只听到一声枪响。 “为什么凶手射杀余增志的两声枪响,你们没有听到?那是因为凶手在手枪上安装了灭声器。刚才我和宇文雅姬都检查过留在现场的子弹,发现子弹上有浅浅的斜纹。那是子弹发射时擦过灭声器所造成的刮花现象。 “射杀余增志后,凶手把办公室壁窗上的玻璃拆卸下来,接着把几天前打碎壁窗后所得到的那袋玻璃碎片,一块一块地放到壁窗上、办公室里的桌子上、椅子上和地面上,并在走廊上放了一把铁锤。最后,他(她)反锁了房门,并通过壁窗离开。 “然后,凶手就把手枪带走。凶手没有离开过公司,怎样把手枪带走呢?我和宇文雅姬推测,他(她)是通过犬笛,把一只训练过的狗叫唤到公司里的某个窗户外,让狗把枪带走。经过调查,我们的确在冰箱里的一瓶可乐中找到了一支犬笛。 “接下来,凶手再把那块刚拆卸下来的、完整的玻璃藏起来。会藏到哪里呢?答案就是商务部办公室里的书柜下。我和宇文雅姬已经在那里找到了那块玻璃,这也证实我们的推理是正确的。 “最后,凶手利用商务部里的其中一台电脑,算好时间,让它在九点半的时候,自动播放几天前所录下来的那段音频文件。他(她)还设置好让电脑播放完那段音频后,就自动关机。 “我和宇文雅姬已经找到了那台电脑,并且在‘最近使用的文档’一栏里找到那段音频文件,这就进一步证明我们推理的方向是正确的。 “做完了这些以后,凶手回到技术部。接下来,只要在玻璃碎裂声和枪声传来的时候,他(她)和大家呆在一起,就可以拥有不在场证明了。” 思炫一口气把凶手作案的流程说了出来,这时候才稍微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软糖,打开袋子,抓起几颗,塞到嘴里。 众人听完思炫的推理,半晌愣愣出神。好几十秒后,田鹰才打破沉默,问了一句:“这么说,凶手到底是谁?” 思炫说道:“我们已经……咳咳……”他话没说完,大概被嘴里的软糖呛着了,咳嗽起来。 于是宇文雅姬接着他的话说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你们三人在八点半到九点半的行踪了,那段时间,你们三人都有离开过技术部的办公室,你们离开的时间一般都是五分钟以内,但有一个人,却离开了接近二十分钟。是的,用二十分钟的时间杀人、放玻璃碎片、处理手枪和玻璃、播放音频文件,是勉强足够的了。” 她说到这里,冷冰冰的目光望向在场的其中一人,用几乎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语气说道:“我说得对吧,你就是这宗谋杀案的凶手,邱晓雯。” 一刹那间,邱晓雯脸色一变,稍微颤声说:“你……你说我是凶手?我……我不是……” 她定了定神,稍微冷静下来,反驳道:“我的确是离开了十几分钟,但那段时间我真的在洗手间里。你们只能说我有作案的时间,但不能以此证明我就是凶手!梁玄空和田鹰也有作案的可能呀。虽然他们每次离开的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可是他们可以把几件事情分开处理。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先去杀人,然后回到技术部,过一会再去放玻璃碎片,然后又回到技术部,再过一会再去处理手枪和玻璃……” “不用辩驳了,”雅姬冷然道,“我们推断你是凶手,当然还有其他理由和证据:其一、那支藏在冰箱里的犬笛,上面的指纹虽然有可能已经被你擦掉了,但肯定还残留着你的唾沫,只要我们回去对犬笛进行DNA测试,就能证明你曾经使用过它;其二、我们可以在附近展开大规模的搜索,相信要把杀人凶器找出来,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而那用来射杀死者的手枪上,也有可能找到你的DNA;还有就是商务部里的玻璃、留在现场的铁锤和办公室里的玻璃碎片,这些东西上,都有可能找到你的DNA。” 邱晓雯咬了咬牙,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那你尽管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鉴定,真的证明那些东西跟我有关的时候,再来逮捕我吧!” 思炫这时已把口中的软糖都吞到肚子里去了。他清了清喉咙,说道:“证据当然不止这些。根据你们三人的口供,在听到玻璃碎裂声和枪声以后,你们三人赶到商务部的办公室,发现商务部没有异常。而这时候,是你把田鹰和梁玄空带到副总经理办公室的。你为什么知道声音是从副总经理办公室传来的?” “我……” 邱晓雯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思炫打断了话头:“还有,为什么警察到场以后,你一直把手放在裤子的口袋里?是因为你的其中一根手指,在放玻璃碎片的时候,被玻璃划破了吗?你敢把手拿出来吗?” “哼,我只是……” 思炫还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然,你会说,即使有伤口也不代表什么,那伤口是你之前不小心被其他玻璃划破的。但是,如果让鉴证科的专业人员进行鉴定,就能发现你的伤口上会残留着跟那满地的玻璃碎片一样的成分。 “最后,还有一个对你来说足以致命的证据:我在办公室里的其中一块玻璃碎片下,找到了一根棕褐色的长头发。我和宇文雅姬,一找到那根长头发,马上就锁定你是凶手了。你当然可以不承认那根头发是你的。可是你觉得这样有用吗?要证明那根头发是你的,对于警察来说,是十分轻而易举的事,这个你应该非常清楚吧?” 邱晓雯听到这里,终于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是余增志害死了我的表妹!我的表妹叫姚彩儿,本来是这里的员工。余增志,那个狗娘养的垃圾,都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还来引诱彩儿。终于彩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余增志那个混蛋。但余增志却不肯跟老婆离婚,还要跟彩儿分手。彩儿呀,我善良的表妹呀,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卑鄙无耻的爱情骗子,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所憧憬的爱情,竟然如此儿戏,如此丑恶!她接受不住打击,竟然自杀了……呜…… “是的,我所以到这家公司来,就是要为彩儿报仇!彩儿和我一起长大,我们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我不能让彩儿白死!我要让把我最亲最爱的人害死的混蛋血债血偿!把那混蛋干掉,我是不会后悔的!我既然决定了要杀人,我就没想过自己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苦心构想了一个星期的诡计,竟然被你们这么轻易地破解了。” 邱晓雯被宇文雅姬带回公安局了。慕容思炫也随警车而去。他在离去前,最后还望了梁玄空一眼,目光之中,似乎带着深意。 “彩儿呀,你是那么的美丽,你是那么的温柔,对我来说,你如女神一般。我不奢望能成为你的男朋友。是呀,像我这种永远无法引人注意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只要能在远远的地方望着你,偶尔跟你说上一两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似乎被什么压着似的,很是难受。 “可是,你为什么会爱上余增志呢?大家都知道,他是有妇之夫,他是花花公子!唉,不过,算了,你喜欢就好。只要你能生活得快乐,我就会感到十分欣慰了。但……但……余增志那混蛋竟然那样对你……彩儿呀,你为什么要自杀?为了那个混蛋,值得吗?呜……” 他想到这里,提起微微颤抖的手,摸了摸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那一把尖刀,喃喃自语:“我本来想为你报仇,杀掉那个可恶的男人。可是……我竟然连为你报仇这样的事,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唉,我只是想最后为我深爱的女人做点事情,却终究没能成功。我真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啊。”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梁玄空,怎么在发愣?还不走?” 那男人叫田鹰,是他的同事。 他应答了一声,把尖刀放好,站起身来,走到田鹰旁边。突然,他发现田鹰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黑色的名片。 “鸿记道具专卖店”! 他认得这张名片,因为他也有一张。几天前,他就在这家专卖店里,买下了一把尖刀。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田鹰紧紧地盯着他,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刹那间,他似乎忽然想通了一些什么似的。他对田鹰微微一笑,淡淡地说:“或许所有一切,冥冥之中,早有主宰,轮不到我们去安排。” 他说罢,转过身去,大步离开,把怔怔出神的田鹰留在后头。 第一卷 档案6:电影院毒杀事件 刚走进麦当劳,手机便响起来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嘉怡打过来的。 “喂,嘉怡,”我接通了电话,高兴地说,“我已经到麦当劳啦,你到哪啦?” “清凝,对不起啦,”电话里,嘉怡有点抱歉地说,“我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怎么啦?”我收起笑容问道。 “乐华刚刚打电话约我,你知道的,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呀。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是在盼望乐华找我……” “好啦!”她还没说完,我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不悦道,“有异性,没人性。哼,我不想跟你说话,再见!”接着挂了电话。 唉,怎么办?连电影票也买好了,难道要自己一个人看电影去? 我一边想一边把电影票拿出来,看了看票上的时间,再看了看手表,心中颇为焦急。 忽然一瞥眼间,我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举动奇怪的男子。那男子一个人在角落,蹲在椅子上,一边咬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望着前方。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整齐地放着五个甜筒和一支黑色的手表。那五个甜筒都是在麦当劳里买的,而那支黑色的手表是一支钢表,连表带也是黑钢所造,看上去极沉极重。 “他想要干什么?”我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了两步。 走得近了,我便看清楚他的容貌了:他看上去和我年龄相仿(我今年十九岁),头发有点杂乱,神情呆滞,但五官却颇为俊美。如果他能整理一下头发,再换上神采飞扬的表情,那可算得上是一个相当帅气的男生。 忽然他一手拿起一个甜筒,以极快的速度往嘴里塞,几秒后,他又拿起另一个甜筒,猛地塞到嘴里。几十秒后,桌子上的五个甜筒被他席卷一空。紧接着,他迅速地抓起那支黑色钢表,眼睛紧紧地盯着表面,神情十分严肃。 我看着他的怪异举动,目瞪口呆,再也忍耐不住,走到他跟前,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说道:“三十六秒!” “什么?” “我打破自己的记录了!我三十六秒就能吃下五个甜筒了!比我之前最快的速度还快了三秒!”男子的声音似乎有点兴奋,两眼发出异样的光芒。 晕倒,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奇怪的人,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你真有趣,”我笑道,“我该走了,再见。” 男子向我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再见。你是要到银逸影城看七点的《功夫熊猫》吧?” 我点了点头,忽然脑中一震,微微一惊,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男子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呀。” “不!”我有点激动,“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看到你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电影票,然后又放回口袋里,因为你有电影票,所以我知道你是要去看电影。”男子慢悠悠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 男子接着说:“离这里最近的电影院,就是在这里五楼的银逸影城,所以我想你是要到银逸影城去。而且,附近的其他几家电影院,电影票的形状跟你手上的电影票的形状不同。” 我“哦”的一声,心里有点佩服这个男子,口上却道:“哼,原来是瞎猜的。那你怎么猜到我要看《功夫熊猫》?” 我说他瞎猜,他却不生气,舔了舔嘴唇,淡淡说道:“你把电影票拿出来的时候,看了看手表,所以我猜测你要看的场次,马上就要播映了。但另一方面,你却又有时间看我吃甜筒。现在是六点半,因此我推理你是要看七点的场次。刚才我在麦当劳外的宣传海报上看到,今晚银逸影城七点的场次,就只有《功夫熊猫》。” 我心中惊讶不已。他竟然具有如此细致的观察能力和如此高明的分析能力、推理能力?简直比我小说里的侦探还要厉害!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接着又说:“我还留意到你在接了一通电话以后,愉快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生气,因此我猜测本来约好和你一起看电影的朋友,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什么?竟然连这个也能猜到?简直是神乎其神呀! 我呆呆地望着他,半张着嘴巴,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说道:“不错嘛。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他问。 “我叫清凝。” “哦,”他冷冷地说,“我叫慕容思炫。” “慕容思炫?这名字好奇怪,哈哈。”我笑呵呵地说。 但慕容思炫却好像一点也不生气,神情木然,像死人一般。 “对了,慕容思炫,要不你陪我看电影吧。”我说。 “你男朋友爽约,你就找我做替补?”慕容思炫说。 “哈哈,大侦探终于猜错一次啦!我没有男朋友,我本来是约了一个女性朋友,不过她的心仪男生突然约她,所以她就不管我了。走吧,你陪我看电影,看完电影后,我请你吃甜筒。” 慕容思炫望着我,神情极为认真。我被他看得满身不自在,问道:“你看什么呀?没瞧过美女吗?” 慕容思炫一本正经地说:“不吃甜筒,我要吃草莓新地。” 这慕容思炫的身高本来有一米七五左右,比我高出十厘米,但他却喜欢低着头、弯着腰走路,以致我俩并肩而行的时候,他跟我的高度几乎一样。 不一会我们来到银逸影城,买了两瓶饮料,等候了几分钟,便可以进场了。我们的位置是第十排的十五座和十六座。 带票员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眉目清秀的长发女孩。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热情的笑容。 我们进场的时候,播映厅里空无一人。我对慕容思炫说:“好冷清哦。”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望着空白一片的电影屏幕愣愣出神。 过了一会,有一对情侣手拉着手走了进来。那男子二十五六岁,染着金色的头发,穿戴十分时尚,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大杯子——那是麦当劳庆祝奥运即将举办而推出的一套五款的奥运杯。至于那女子,二十二三岁,短头发,瓜子脸,手上拿着一瓶绿茶,同时还挽着一个手袋。 他们进场以后,带票员把他们领到后排去了。他俩的座位在我们所在的位置后几排的地方。 不一会电影开场了。开场不久,又有一个人走进来。这人个子高大,大概有一米九左右,戴着一顶太阳帽,从我们身边走过,往后排走去。 接下来,再没有其他人走进来了。这一场电影,不算带票员的话,就只有五个人在观看。 电影播放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候,那对情侣忽然手拉着手,从我们身边走过,看样子是要上洗手间。几分钟后,男子回来,回到座位上去。他的女朋友却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突然听到后面不远处的地方好像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我在全神贯注地看电影,没有留意。慕容思炫却回过头,看了好一阵。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那女子也回来了,在我们身边走过。 慕容思炫还在望着后方,低声说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不对劲啊?别管人家啦,快看电影吧……” “啊——”我话没说完,忽然那女子大叫一声,声音尖锐之极,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慕容思炫一下子跳起来,走到后排,向那女子问道:“怎么回事?” 那女子惊魂未定,急促地喘着气,几十秒后,才稍微缓过一口气,颤声说:“我、我男朋友倒在地上了……他、他好像死了……” “什么?”后排那个戴着太阳帽的高个男子也走过来,“大家不要动!我是警察!” 接着,他又对站在大厅门口附近的领票员说道:“你快去把大厅的灯打开!如果真的是发生了谋杀案,杀人凶手可能还在这里!” 播映厅的灯打开了。我看清了那个戴太阳帽的警察的样子,不禁惊讶道:“沈刑警,是你?” 他叫沈傲天,是一名刑警,我跟他见过几次。说真的,我很不喜欢他,因为他目中无人,态度总是十分嚣张、不可一世。 “哦,清凝?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刑警问道。 “我来看电影。” “嗯。”沈刑警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我,走到那个倒地的男子跟前。我的目光跟着他的身影移动,只见那个男子横躺在座位前,面容扭曲,脸色粉黑,连舌头也伸了出来。 他死了!看样子,像是被毒死的。 沈刑警拿出手机,请求刑警队派来支援部队。 我走到他跟前,轻声问道:“沈刑警,要不把姐姐叫来吧。” 沈刑警剑眉一竖,冷冷地说:“这样的案子,我自己能侦破,用不着惊动副队长!” 我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回到慕容思炫身边。 在支援部队到来以前,沈刑警向在场的人进行了问讯。 那带票员叫杨唯唯。那情侣中的女子叫黎希莹,而她的男朋友,也就是死者,则叫朱智凌。 黎希莹一脸惊惶,战战兢兢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刚才,在电影播放了一半的时候,智凌说想上洗手间,我说我也想去,于是我们一起走到大厅门口附近的洗手间。在洗手间里,不知怎的,我的肚子忽然很不舒服,于是我打电话跟智凌说,我的肚子不舒服,叫他先回去看电影。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座位上,却发现智凌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带票员杨唯唯和我证实了黎希莹的口供跟我们所看到的情况基本吻合。 问讯到了这里,支援沈刑警的警察们来了。沈刑警让他们封锁现场,并对现场进行侦查。 根据初步判断,死者朱智凌是中氰酸钾毒而导致窒息死亡的。 凶手投放毒药的地方也很快找到了:就在那个在麦当劳买的黑色大杯子里的汽水中。 凶手是谁?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死者朱智凌的女朋友——黎希莹。 沈刑警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对黎希莹厉声问道:“是你把氰酸钾投放在死者的杯子里的?” 黎希莹脸色一变:“当、当然不是啊!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那个杯子!” “真的?”沈刑警一脸怀疑。 “你可以找人检查一下那个杯子呀,杯子上肯定没有我的指纹!”黎希莹理直气壮地说。 男朋友刚死了,她好像一点也不伤心呀。 沈刑警“哼”了一声,吩咐下属把杯子拿去检验。 他接着又说:“你可以戴上手套去投毒,这样杯子上就不会留下你的指纹了。” 黎希莹咬了咬下唇:“我根本没时间投毒。我和智凌在这里楼下的麦当劳买了这杯汽水后,智凌就一直把杯子拿在手上,我碰也没碰过。到了这里,智凌一直在我身边,我根本没有投毒的机会。你不会认为我是趁他不注意,戴上手套,偷偷地把杯子的盖子打开,把毒药放到汽水里,然后再把盖子盖起来吧?要做这么多事情而不让他发现,除非他是白痴!后来我们一起上洗手间,虽然离开座位的时候,是他先走,我跟在后头,但那也只是一秒的时间,我根本无法投毒。而在我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就中毒身亡了。警察先生,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根本不可能是投毒的人!” 我插话道:“会不会是你们在麦当劳买下这杯汽水前,杯子里已经被放下毒药啦?” 慕容思炫却说:“他们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朱智凌在喝汽水。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个时候,杯子里是没有毒药的。” 沈刑警“哦”的一声,若有所思:“这么说,凶手是在电影开始以后才投毒的?” 黎希莹忽然提高声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就是你们的其中一个!你们一定是在我和智凌上洗手间的那段时间里投毒的!” 她话音刚落,刚才把杯子拿去检验的警察回来了。经过检验,那杯子上有朱智凌的指纹,此外还有几组指纹,估计是属于麦当劳的工作人员的,而黎希莹的指纹果然不在上面。 “我早就说了嘛,杯上是不会有我的指纹的!”黎希莹大声说,“你们可以拿这杯子去检查一百次、一千次,别说指纹,即使是我的一个细胞,也不可能残留在这杯子上,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这个杯子!” 沈刑警脸色一沉,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说道:“咦,这可奇怪了!首先,凶手是在朱智凌走进播映厅以后,才往他的杯子投毒的。我和慕容思炫一直呆在一起,当然不可能是凶手,带票员杨唯唯没有接近过那个杯子,也不会是凶手,沈刑警当然也不会杀人。这么说,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黎希莹。可是,她的确完全没有投毒的时间,而杯子上,也真的没有她的指纹。那么,凶手到底是谁?他(她)又是怎样把毒药放到死者的杯子里的?” 我说到这里,在场的众人都向我望来。我心中沾沾自喜,故意停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字地说:“这是一宗‘不可能’犯罪呀!” “什么‘不可能’犯罪?”沈刑警打断了我的话,没好气地说,“清凝,别玩小孩子的侦探游戏了!这是一宗真正的谋杀案!好了,所有相关人员,都先跟我们回公安局吧!” 慕容思炫冷冷地“哼”了一声,淡淡地说:“多此一举。案件都侦破了,还跟你回去干嘛?” 沈刑警怒道:“你说什么?” 慕容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慢慢地说:“凶手是谁,凶手是怎样投毒的,这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难道你还不知道?” 沈刑警怒“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福尔摩斯啊?”他一转头,对身后的两名警察说道:“把他们带回去。” “等一等!”我说,“沈刑警,你先听一下慕容思炫要说些什么嘛,他的推理能力很棒的,说不好,他真的知道凶手是谁呢。” 沈刑警皱了皱眉头,望着慕容思炫,冷然道:“好,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有话就说!” 慕容思炫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慢慢地放到嘴里,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清凝分析得不错,谁也没有投毒的机会,连唯一能够接近朱智凌手上的杯子的黎希莹,也似乎是清白的,因为表面上来看,她也的确没有投毒的机会,再说,我相信无论把那杯子怎么检验,也不会检验到杯子上有她的DNA。 “也就是说,朱智凌所买的汽水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放进毒药! “但事实上,朱智凌的确被毒杀了。为什么呢?除去其他可能,唯一的解释是:被放毒药的,不是朱智凌在麦当劳买的那个杯子,而是另一个杯子。也就是说,现在留在现场的、被你们拿去检验的那个杯子,根本就不是朱智凌最初在麦当劳里买的那个杯子。凶手把混有毒药的杯子,跟朱智凌手上那没有毒药的杯子掉换了,让朱智凌喝下有毒的汽水而中毒身亡。” 我听得连连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沈刑警问:“是谁把杯子掉换的?” “能把杯子掉换的,只有一个人。”慕容思炫说到这里,紧紧地盯着在场的其中一人,用近乎冰冷的语气说道:“那就是你——带票员杨唯唯!” “啊?”带票员杨唯唯——那个眉目清秀的长发女孩,见慕容思炫紧盯着自己,连脸色也变了,颤抖着声音说,“你、你说我是凶手?我、我怎么可能把杯子掉换呢?你们都看到的,我把他们两人带到十五排后,就再也没有接近过他们。我根本没有机会把杯子掉换。” “你有,”慕容思炫不慌不忙地说,“你有到过他们附近的地方,只是我们看不到。” “怎么可能看不到?”杨唯唯争辩,“我又不会隐形。” “你在我们进场以前,就到过十五排附近。” 慕容思炫话音刚落,杨唯唯的面容微微地扭曲了一下。 慕容思炫转过头来,对黎希莹说:“让我看看你的电影票。” 黎希莹把电影票交给慕容思炫。慕容思炫只看了一眼,就说道:“唔,是十五排的二十三座和二十四座。杨唯唯在我们进场以前,就把一杯投放了氰酸钾的麦当劳汽水放在十五排的二十三座上,也就是案发后大家发现有毒的黑色杯子的地方。” 我一边举手,一边说道:“我有问题。” 慕容思炫似乎有点不满我打断他的话,瞥了我一眼:“什么?” “如果杨唯唯早就把有毒的汽水放在十五排的二十三座,那当朱智凌和黎希莹进场的时候,不是会看到座位上放着一杯汽水吗?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慕容思炫嘴角一扬:“他们是不会看到那杯有毒的汽水的,因为杨唯唯没把他们带到十五排。” 我惊呼一声:“什么?” 与此同时,杨唯唯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慕容思炫乘胜追击:“杨唯唯把朱智凌和黎希莹带到十四排,就跟他们说,到了。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去质疑带票员的,带票员说到了,那就是到了,也就是说,这里就是十五排了。而坐下以后,他们更加难以发现自己坐在第几排,因为只有在每一排第一个座位旁边,才会标记这里是第几排。换句话说,他们一直坐在第十四排的二十三座和二十四座上,却以为自坐在第十五排了。” 慕容思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朱智凌和黎希莹上厕所,朱智凌独自回来,这时候没有带票员给他带路了,他惟有根据每一排第一个座位旁边的标记来判断哪一排是第十五排。终于他找到了真正的第十五排,可是他不知道,那里有一杯放了毒药的汽水在等待着他。” 我两手捂嘴:“太可怕了!” 慕容思炫却不理会我,向沈刑警问道:“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你坐在哪一排?” 沈刑警没想到慕容思炫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说道:“最后一排呀。” “这就对了,我们坐在第十排,而你坐在最后一排,所以虽然朱智凌是从第十四排离开,然后回到第十五排,但我们却不会发现其中的蹊跷,因为他离我们有一定的距离;而对于他来说,由于我、清凝和你,离他有一定的距离,无法成为他的参照物,所以他回来以后,坐到第十五排的二十三座上,也不会觉得奇怪,不会发现自己所坐的地方跟刚才不同了,因为参照物都离十四排和十五排都一定的距离。”慕容思炫有条不紊地解释答。 我随着他的分析,脑袋急速运转,不断地思考,忽然心中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于是又举起手来,说道:“我又有问题。” 不等慕容思炫答话,我自个儿说起来:“照你这么说,现在在第十四排的二十三座上,不是该放着朱智凌最初在麦当劳买的、那杯没有毒的汽水吗?可是,好像没有呀。” 慕容思炫点了点头:“你的心思很细密。唔,那杯汽水被人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我冲口问。 慕容思炫身子一转,直指黎希莹:“就是她,黎希莹!” 黎希莹被慕容思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同时我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慕容思炫冷冷地说,“她是杨唯唯的帮凶!她们两人合谋,把朱智凌给毒杀了!” “黎希莹买了电影票以后,通过手机短信,告诉杨唯唯他们的座位是十五排的二十三座和二十四座。当然,短信或者已经被她们删除了。但只要在一个月内,到移动或联通的数据库调出数据,就能查到短信内容,证实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杨唯唯收到短信以后,在十五排的二十三座上放了一杯有毒的汽水。当然,她有充足的时间去处理那个杯子,确保自己的指纹不留在上面。 “同一时间,黎希莹和朱智凌在麦当劳里买了一杯同样的汽水,黎希莹完全可以去碰那杯汽水,因为最后出现在警察面前的,不会是那杯汽水。 “进场以后,杨唯唯把黎希莹和朱智凌带到十四排。黎希莹故意走在前面,坐到里面的座位——二十四座上,把二十三座让给朱智凌。于是朱智凌把汽水放在十四排二十三座的座位上,而这时候,十五排二十三座的座位上,也有一杯外形一样的汽水。 “刚才黎希莹说,在电影播放了一半的时候,朱智凌说想上厕所,而事实则有可能是,黎希莹对朱智凌说她要上厕所,并让朱智凌陪她去。在离开前的那一瞬间,黎希莹把放在十四排二十三座上的杯子放到了自己的手袋里。是的,黎希莹的手袋这么大,要把杯子放进去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检查一下黎希莹的手袋,就可以找到汽水成分,从而证明黎希莹的手袋的确是放过盛着汽水的杯子的。 “在朱智凌走进厕所后,黎希莹就把手袋里的杯子交给杨唯唯,让她拿去处理掉。而她自己则走进厕所,给朱智凌打电话,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让他先回去看电影。接下来,她只需要一直呆在厕所里,等候朱智凌自己喝下有毒的汽水就大功告成了。 “我相信,朱智凌最初在麦当劳买的,那个有着朱智凌、黎希莹和杨唯唯三人的指纹的杯子,此刻就在附近的垃圾箱里。警察要把它找出来,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朱智凌回到播映厅后,走到真正的第十五排里,拿起被调换的汽水,喝了一口,中毒身亡。杯子上属于他的指纹,就是那时候被印上去的。而我们所听到的‘砰’的一声,就是他倒地的声音。 “另外,我想,在第十四排二十三座和二十四座的位置上,会有朱智凌和黎希莹的指纹和DNA,这些证据都能证明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慕容思炫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望着低下了头的黎希莹和杨唯唯,神情木然,目光异常冰冷。 黎希莹和杨唯唯认罪了,并且承认她们的确是用慕容思炫所说的方法毒杀了朱智凌。黎希莹的杀人动机是因为她发现朱智凌一脚踏两船,除她以外,还有另一个女朋友,至于杨唯唯,以前曾经是朱智凌的女朋友(当时她是短头发的,现在留着一头长发,所以朱智凌没能把她认出来),后来惨遭抛弃,一直耿耿于怀,没能把这个又爱又恨的人放下。 沈刑警把两女带回公安局去了。他离开前,很不服气地对慕容思炫丢下一句:“小伙子,运气不会总跟着你的。” 离开电影院,我和慕容思炫又来到麦当劳,我请他吃了一个草莓新地。 “喂,你还真不错嘛,竟然可以凭推理把犯人找出来,还能抽丝剥茧地把犯人的作案过程推理出来。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呢。”我对他称赞道。 他一边吃着草莓新地,一边望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现实世界之中,也有侦探存在。” “你看你,吃得连嘴巴也变成红色了。”我笑呵呵地说着,拿出一张纸手帕,帮他把嘴边的冰激凌擦掉。 他却有点不好意思,把脑袋扭到另一边去。 离开麦当劳,他对我说:“我回家啦,再见!” “喂!”我叫住了他,“你不送我回家吗?”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送你回家?” “你是呆子呀!连这个也不懂?”我大声说,“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回家很危险的。” “哦。” “走吧,送我回家!”我强制性地抓住他的手臂,向自己家中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望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副没有喜怒哀乐的呆滞表情,我的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禁说了一句:“到底该说你是智商极高的天才呢,还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路行中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我说,我有时间就约你出来玩。他说随便。 不一会到我家了,不知怎的,想到要跟他——这个只认识了几个小时、行为怪异的人即将分别的时候,我的心里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我到了。”我说。 “再见。”他丢下一句,准备离开。 “等一等!”我叫住了他。 “怎么啦?” “你以侦探自居,那么我再让你推理一个事情。如果你能把这个事情推理出来,我就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下次请你吃十个草莓新地。” 他对我的话感兴趣了:“好,你说。” “你能不能推理到我姓什么?”我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这个难题是根本无法解答的,哈哈。 没想到他却煞有介事地说:“你让我推理你的姓氏,由此可见,你的姓氏有点特别,不是那么容易猜到的。所以我猜,你的姓氏应该和我一样,是复姓。” “哦?”我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难得地轻轻一笑,接着说:“根据我的推理,你的姓氏应该是东方、上官和宇文的其中一个。” 我听了这句话,瞪大了眼睛。 他不等我说话,淡淡一笑:“根据我的进一步推理,你应该是复姓宇文,对吧?你的全名就叫宇文清凝。” “啊!”我大叫起来,“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猜到?你是怎么推理到的?” 他却没有回答我,转过身子,摆了摆手,径自向远处走去,给我留下了一个谜团,也给我留下了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第一卷 档案7:错位的怀疑 序章、从现实进入小说 慕容思炫发现那个眉目清秀的、一个人在咖啡馆坐了几个小时的男子终于离开了。 他离开前,在桌子上遗漏了一沓稿子。 思炫走过去,拿起那沓稿子,好奇地看起来。 那是一沓打印稿,大概有七八页,看样子像是一篇小说。 会是怎样的小说呢?思炫有点好奇,于是一页一页地阅读稿件的内容。 一、结局(2008年1月21日晚上) 李颖思是陶乐旻的女朋友,是陶乐旻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 陶乐旻曾对李颖思说过:“你是我的宝贝。”还说过:“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 可是此时此刻,李颖思却握着尖刀,狠狠地向陶乐旻刺去! 为什么会这样? 请往下看。 二、陶乐旻(2008年1月18日晚上) 我叫陶乐旻,二十六岁,L市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监,年薪八十万。我住在L市郊区的一座别墅里。 这天晚上,在我家里,卧房之中,大床之上,我把半裸着身体的宝贝搂在怀里,在宝贝的两唇上轻轻地印上一吻,在其耳边悄声呼唤:“思……” “嗯?”宝贝抬起头,望了望我,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深深吸了口气,深情地说:“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 “真的?”宝贝凝视着我,一脸期待地等待回答。 “当然是真的!”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宝贝满足地点了点头,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却轻轻地吁了口气,稍微苦笑了一下。 宝贝不知道,其实此时我的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那是一个长发的女子。是的,和宝贝不同,她留着一头长长的秀发。 我偏爱长头发的女孩子。 屈指一算,我跟她已经好几天没见了。真有点挂念她呀。 正想得陶醉,忽然发现宝贝冷冷地盯着我,目光有点阴森,似乎还带着怨恨。 难道宝贝觉察到一些什么? 而这时候,大将——我所养的一只纯黑的藏獒——忽然吠了一声。这吠声和宝贝那可怕的、让人不敢相接的眼神同时出现,让我微微地吓了一跳,一股寒意从背脊直泻下来。 三、李颖思(2008年1月19日下午) 我叫李颖思,L市人,今年二十三岁。我有一个叫陶乐旻的男朋友,比我大三岁,是L市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监。我和他在他所买的、坐落于L市郊区的一座别墅里同居。 这天下午,在一家咖啡店里,我想着乐旻对我说的那句“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心里甜蜜,偷偷地笑了起来。 忽然,不知怎的,心里冒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李颖思。”一个女子慢慢地向我走来,呼唤着我的名字,打断了我的思索。 她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我约了她在这家咖啡馆碰面。 “我怀疑乐旻爱上了别的女人!”我说。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我的好友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是直觉。” “……” “但是,”我话锋一转,“你应该知道,我们女人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 “嗯,这点我倒承认。”好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四、陶乐旻(2008年1月19日晚上) “思,”我对宝贝说,“今天下午你到哪里去啦?” “和一个朋友在你公司附近逛了一会,后来到一家咖啡店坐了一个多小时。” “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呀?”我那故意表现出来的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却没能掩盖我脸上的那一丝紧张和忧虑。 宝贝呵呵一笑:“怎么?吃醋?是女的啦。” 我有点尴尬:“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一看,啊,是她。 我拿着手机向洗手间走去。临走前,我发现宝贝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盯着我。 洗手间里,我刚接通了电话,却发现门外好像有个人影。我想,应该是宝贝在偷听我的通话内容吧。 于是我尽量跟电话里的她说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五、李颖思(2008年1月20日下午) 绝对错不了!一定是有第三者! 昨晚乐旻通电话的语气,是那么的慌张!虽然由于他的声音很小,致使我听得不太清楚,但我肯定,他当时一定十分心虚。 我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我要把那个诱惑乐旻的放荡女人揪出来。 好,就来一个突击检查吧。我要捉奸在场、人赃并获。 六、陶乐旻(2008年1月20日晚上) 今天宝贝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 洗澡的时候,我听到我的手机在响。 真该死,竟然忘记把手机带进浴室。 我以极快的速度把身上的水擦干,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我竟发现宝贝在拿着我的手机,似乎在跟谁通电话。 不会是她吧? 我匆匆走过去,把手机拿过来,同时问道:“思,是谁打过来的?” “打错的。”宝贝冷冷地丢下一句,走出卧房。 我一看来电记录,果然是她打过来的! 这么说,宝贝刚才在跟她通电话? 宝贝跟她说了些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给宝贝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会。” 不等宝贝回话,我已走出家门。 七、李颖思(2008年1月20日晚上) 此刻,我在乐旻的家里。 除我以外,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藏獒大将乖乖地坐在我的身边。是的,它很聪明,知道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对我十分忠心。 对了,刚才在电话里,我终于听到那放荡女人的声音了。爹声爹气的,时而尖锐,时而低沉,难听之极。只听声音,就能判断她是一个样子丑陋、品味低下的女人。 乐旻果然出轨了! 乐旻为什么会爱上这种女人啊? 陶乐旻,我是那么的爱你,我不允许你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我要好好地惩戒你一番。 突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之中冒起。 抽屉里有安眠药。厨房里有刀。 我不怀好意地望向身旁的大将,两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八、陶乐旻(2008年1月21日清晨) 昨晚离家以后,心情烦躁,于是一个人到酒吧喝酒,彻夜未归。 喝酒的时候,我觉得宝贝好像在我附近。难道宝贝跟踪我? 又或者,只是我的错觉? 清晨回到家的时候,宝贝已经不在了。 但我没有时间去想宝贝到哪去了,因为发生了另一件让我心急如焚的事情。 大将不见了! 我找遍了整座房子,仍然没能发现大将的踪影。 最后我来到我的书房前。 房门上锁了。 我用钥匙把门打开,却被书房里的情景惊得呆了。 书房中间,竟倒挂着大将的头! 它满脸是血,眼睛瞪得大大的,非常恐怖。 它那缺了脑袋的身体,横躺在我的书桌上。 地上用血——大概是大将的血——写着几个字:这是背叛我的下场!这仅仅是开始!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一阵晕厥,后退了两步。 稍微冷静下来后,我分析了现场的情况。 由于书房里放着我的许多贵重物品,因此书房门上的锁,我是从外国找人特制的,能打开那把锁的钥匙,全世界只有一把,而且无法复制。 而那把唯一的钥匙,一直在我身上。 要在书房里把门上锁,不需要钥匙;但要在书房外把门上锁,则必须要用钥匙。 也就是说,凶徒在杀害大将后,是不可能在书房外把房门上锁的。 那么,凶徒就是在书房里把门上锁的了。 那凶徒怎样离开? 只能通过窗户了。 书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只能打开一道宽度不大的空隙。那一道空隙,如果是小孩子或很瘦的女子,或许能勉强通过。 而像我这种个子高大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的。至于宝贝,个子比较高(一米六八),肩膀也略为宽阔,应该也是无法通过的。 那么凶徒是谁? 九、李颖思(时间退回2008年1月21日凌晨) 凌晨时分(陶乐旻发现大将尸体的数小时前)。 我杀掉了乐旻的爱犬大将,并把它的头割了下来。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于是我把大将的头倒挂在书房中央,把它的尸体横躺于书桌上,并在地上留下血字。 我还把房门从房里上锁了。 做完这些以后,我要离开书房了。 于是我走到书房里除房门外唯一的通道——那扇只能打开一道空隙的窗户——前方。 我的身体能从这里通过吗? 十、陶乐旻(2008年1月21日清晨) 虽然我怀疑杀害大将的是宝贝。但我想宝贝的身体的确是无法通过书房的窗户的。 如果不是通过窗户离开,那就只能通过房门离开了。 可是离开以后,怎么把房门上锁呢? 唯一的钥匙一直在我身上呀。 除非凶徒是我…… 啊?认真一想,其实凶徒是我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呀。 最近我总觉得自己精神恍惚,总觉得我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并非现实世界中的产物。 难道我患上了精神分裂? 我精神中所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昨晚从酒吧回到家里,把大将杀死了? 是呀,这样就能解释密室的问题了!当我——准确来说是我的另一人格——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通过窗户的空隙离开的时候,就只好回到房门前,把锁打开,通过房门离开书房。 这时候,他会借助我——我本来的人格——随身所带的钥匙,把房门上锁。 这些事,我——应该说是我本来的人格——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密室。 再进一步想,难道…… 啊,这个念头一从脑海之中冒起,我不禁全身直冒冷汗,连汗毛也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但我必须承认这个事实:这段时间和我相处的宝贝,根本是不存在的,只是我精神世界所幻想出来的产物!换句话说,宝贝就是我的另一个人格!我每天晚上都在自言自语,我每天都在和自己谈情说爱! 十一、李颖思(2008年1月21日清晨) 我不能容忍乐旻爱上别的女人! 把大将杀掉以后,我仍然不解恨。 我要杀掉陶乐旻!我不能完全得到的人,我要亲手毁灭! 今晚,我将在乐旻家埋伏。 十二、陶乐旻(2008年1月21日清晨)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我很难受。我生不如死。 死?死会让我得到解脱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杀掉自己以求解脱吗? 十三、李颖思(2008年1月21日晚上) 此刻我在乐旻家里埋伏。 大门响了。 是乐旻回来了吗? 十四、陶乐旻(2008年1月21日晚上) 回到家里,好像听到房间里有声响。 “是谁?”我喝了一声。 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啊,是宝贝! 我走上前去,把宝贝轻轻地搂在怀里。 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吗?宝贝真的只存在于我的精神世界里,而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可是为什么我拥抱着宝贝的感觉如此真实? 十五、李颖思(2008年1月21日晚上) 无法原谅!是时候动手了! 我握着尖刀,狠狠地向乐旻刺去! 十六、陶乐旻(2008年1月21日晚上)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本能反应般地把宝贝推开,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握着尖刀向我跑来。 啊,那人竟然是—— 李颖思?! 此时此刻,她不是该在S市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十七、李颖思(2008年1月21日晚上) 尖刀刺进乐旻胸口的一刹那,我脑海一震,这几天来发生的片段,忽然聚集起来,对我的脑袋进行轰炸。 本来是要回老家——L市旁边的S市——过年的。但不知怎的,那天下午,在S市的那家咖啡馆里,我忽然怀疑乐旻趁我不在,跟别的女人鬼混。 虽然只是直觉,但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天生很准。 前天——1月19日——晚上,我在家打电话给乐旻的时候,他在电话里故意把声音压低,语气很慌张,而且还在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说。 当时,一定有别的女人在乐旻家里——应该是我和乐旻的家——偷听着乐旻和我通电话的内容。 于是我想回L市去,来个突击检查。 昨天——1月20日——晚上,我在家给乐旻打电话,接电话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只听声音,就能判断那是一个样子丑陋、品味低下的女人。 乐旻果然出轨了! 陶乐旻,我是那么的爱你,我不允许你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于是我披星戴月地回到L市,来到乐旻家里。 家里刚好没人。 我杀掉了乐旻的爱犬大将,把大将的头倒挂在书房中央,把它的尸体横躺于书桌上,并在地上留下血字。 我还把房门从房里上锁了。 做完这些以后,我通过窗户上那道并不宽阔的空隙离开了书房。 是的,我的个子比较矮小(一米五四),身体也很瘦,可以勉强通过那道空隙。 但杀掉了大将,我仍然不解恨! 我要亲手毁灭我所深爱着、却已经不完全属于我的男人! 于是我在这里埋伏。 大门响了。 但却不是乐旻回来,而是一个留着短头发的女子。 她就是那个引诱乐旻的放荡女人! 要不先把她解决了吧。 我正想动手,大门再次响起,这次是乐旻。 可是,接下来,却让我看到足以令我发疯的一幕。 乐旻和那个放荡的女人,竟然在我面前拥抱。 无法原谅! 想到这里的时候,尖刀已插进乐旻的心脏! 十八、陶乐旻(2008年1月21日晚上) 尖刀插进来了。 我的胸口很痛。 我死死地抓住李颖思那一头长长的头发。 但,我手上的力气在迅速地消失。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虽然这几天我跟宝贝在一起,但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啊,李颖思。 我跟你说过:“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 那是我的心底话呀。 虽然跟宝贝也说过同样的话,但那只是敷衍宝贝的。 李颖思,你应该知道的呀,我心底只有你一个呀,我最后终究会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呀。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而这时候,我一回头,看见宝贝正望着我,脸上交织着恐惧和悲伤。 原来我没有患上精神分裂。原来宝贝是真实存在的。 十九、李颖思(2008年1月21日晚上) 到了这时候,乐旻还去望那个放荡的女人? 一不做,二不休!我要把她也杀掉! 我把尖刀从乐旻胸口拔出来,接着向那放荡女人刺去。 放荡女人大叫一声,后退躲避。尽管没刺着她的身体,但也在她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妈的!疯女人!”放荡女人恼羞成怒,向我喝骂。 霎时间,我愣住了。 这—— 明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啊! 抬头一看,“放荡女人”竟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 二十、陶乐旻(2008年1月21日晚上) 李颖思,对不起啊,我深爱着你,但我无法欺骗自己—— 我同时也爱男人! 我是双性恋! 可是我跟宝贝——那个认识没多久、叫郑思炜的男子,只是逢场作戏呀。 你应该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 我耗尽最后的力气,拉住李颖思的手,用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气说道:“李颖思,我爱你……” 二十一、李颖思(2008年1月21日晚上) 乐旻的这句话,让我心中一震,接着两手一颤,尖刀掉落在地。 那个跟乐旻**的男子趁我分神,连滚带爬地走了。 我跪下来,抱着乐旻,泪流满面地说出了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陶乐旻,我也爱你。” 接着,我捡起尖刀,向自己的胸膛刺去。 终章、把小说延伸至现实 把稿子读完,思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好精彩的叙述性诡计。 把稿子写下来的,应该就是刚才遗漏稿子的那个男子吧。 思炫知道,稿件里所叙述的故事,并非男子杜撰的。 因为在男子离开前,思炫看到那男子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第一卷 档案8:完美密室 轩弦的密室讲义 一、密室外杀人: 1、利用手枪、飞刀、冰柱、氢气球、动物等工具,通过通风口、小孔、空隙等在室外杀人。 2、利用毒药、定时杀人装置、遥远操控装备等。 3、把尸体通过某种方法移入密室。 4、在众人确认密室的存在后,才把尸体搬进去。 5、被害者受伤后自己上锁,然后伤重死亡。 6、被害人在密室里入睡或昏迷,密室打开后,被害人才被杀。 二、房外制造密室: 1、先在房外锁门,再利用鱼丝、磁铁、动物、房间构造等工具把钥匙放回房间。 2、先离开房间,再利用惯性、弹性或某些装置等,让门从内上锁。 三、密室不存在: 1、房间有密道。 2、房间的某部分可以拆卸和安装。 3、确认密室存在的目击者证词不实。 4、凶手在确认密室存在的目击者看不到的情况下进出密室。 5、行凶的真正时间比推测的更早,凶手在目击者确认密室存在前已经行凶并离开。 6、门没有上锁,但使人产生错觉,认为房间是上锁的。 7、凶手在密室形成前已经进入密室。 8、凶手没有离开密室,等别人破门后才离开。 9、相互掉换两把不同的钥匙或锁而形成密室。 10、利用两个不同的房间形成密室,其中一个房间是真正的密室。 11、破门入内时再把钥匙放进室内。   四、非谋杀: 1、死者是自杀的,但刻意布置成像是谋杀。 2、意外、自然死亡或被迫杀死自己,只是由于巧合,看起来像谋杀。 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凶手绝不可能进入密室,也绝不可能从密室逃离。如果一定要解释这宗密室杀人案,我们只能认为:当时密室里出现了宇宙黑洞,凶手从黑洞进来,再从黑洞离去。 ——题记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慕容思炫和宇文清凝在一家西餐厅里共进晚餐。 这时候,一个七十五六岁的老人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从餐厅大门走进来。那老人满脸沧桑、风烛残年,脸上带着一丝丝忧郁;而那女子则容貌绝丽,但却神色冰冷,宛如冷美人一般。 两人从清凝身旁走过。清凝无意中抬头望了那女子一眼,不禁一怔,轻呼道:“姐姐?” 女子“哦”的一声,望了望清凝:“真巧。”接着她向思炫望了一眼,脸上稍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也在?” 思炫淡淡地说:“是呀,宇文雅姬。” “啊?”清凝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慕容思炫,你认识我姐姐?” 思炫点了点头:“嗯,见过几次。” 宇文雅姬——宇文清凝的姐姐——也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向清凝问道:“就只有你们两个?” “是呀,”清凝说道,“要不咱们一块吃吧。你平时工作这么忙,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吃过饭了。” “嗯,好呀,”雅姬爽快地说,“我刚好要跟这位朋友聊些事情,而那些事情,我想你……” 雅姬说到这里,向清凝眨了眨眼睛,接着望向思炫,续道:“还有你,我想你们两个都会感兴趣的。” “哦?”清凝一脸期待,“是什么事情?” 思炫的脸上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雅姬望了和她一起进来的老人一眼,表情有点复杂,好几秒后,才稍微低沉了声音说道:“密室。” “我叫戴磊。”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今天跟高兴能跟各位共用晚餐。”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说话的语速很慢。 “他是我在刑警队里一位同事的父亲。”雅姬说道。 “哦。”清凝点了点头。 而思炫,则一脸冷淡,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索着一些什么。 “是这样的,”戴磊说道,“我的心里有一个谜团,这谜团已经困扰我五十多年了。这五十多年来,我常常思考那个谜团,几乎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几十遍、几百遍,想要把谜底揭开。但限于能力,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近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想,我也该走到尽头了。人终有一死,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我真的很不甘心,到了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我仍然无法把这个谜团解开。” 一个困扰了这位老人五十多年终究无法解开的谜团?那可让人相当期待啊。清凝咽了口唾沫,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而思炫,也把目光慢慢地转到老人的脸上,专心聆听着他的发言。 老人顿了顿,接着说:“这个谜团困扰了我多年,已成了我的心魔,让我常常胡思乱想、寝食不安。我想,如果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没有遇上这个谜团,我的人生一定会比现在快乐许多。”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续道:“我想呀,如果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揭开这个谜团的谜底,我一定会死不瞑目。是的,的确是这样,一点也不夸张。” 思炫听到这里,望了雅姬一眼,发现雅姬竟也望着自己。两人很有默契地互换了一下眼色,接着一起向老人望去。 老人轻轻吁了口气,又说:“后来我听我儿子说,他们队里的副队长,是一位很聪明的姑娘,曾侦破了许多奇案,或许能帮助我把这个困扰了我半个世纪的谜团解开。说真的,其实到了现在,我对要把谜团揭开一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我还是愿意一试,于是冒昧把宇文队长请出来。” 他说到这里,向雅姬望了一眼。宇文雅姬,就是戴磊儿子所说的“副队长”——L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 雅姬淡淡地说:“戴伯伯,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雅姬就好了。” 清凝抢着说道:“我是她的妹妹,我叫清凝。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叫慕容思炫。” “嗯。”老人点了点头,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年轻真好,充满活力。想当年,我也是这样的,哈哈。” 清凝说道:“戴伯伯,你尽管把那个困扰你多年的谜团说出来,我姐姐屡破奇案,推理能力自然是不容置疑的,至于我的这位朋友思炫,也是一个推理能力极高的人,上次我和他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里发生了谋杀案,当时思炫就是靠他的推理能力,迅速逮住了凶手。”(参看《电影院毒杀事件》) 雅姬知道妹妹所言不虚。她和思炫合作过两次,知道他的确是一个外表满不在乎,但脑袋运转速度极快,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极强的人。 “至于我,”清凝接着说,“我也爱好看侦探小说,柯南道尔、婆婆(阿加莎·克里斯蒂)、范达因、奎因、横沟正史、程小青等世界各地的推理大师的侦探小说,我大部分都看过。而且,我平时还会写些推理小说,在一些杂志发表呢,呵呵。” 清凝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得意之情。接着她望向戴磊,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今天姐姐、慕容思炫和我三个人都在这里,是一定能帮你把谜团解开的。正所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 思炫冷不防说了一句:“不要把我列入臭皮匠之一。” 老人对清凝笑了笑,说道:“年轻人真是充满激情呀。不过……” 老人说到这里,收起笑容,脸色沉重,隔了好几秒,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真的想清楚了,要听我说这个谜团?如果我们今天能把谜团解开,那当然是最好的。但万一我们都无法把谜团解开,那你们或许会跟我一样,一辈子被这谜团困扰,永远生活在这谜团的阴影之下啊。” 清凝吞了口口水,想了好一会,才用力地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似的,坚定地说道:“我要听。” 思炫和雅姬也没有异议。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要开口,思炫却忽然一脸严肃地说道:“等一下!” 众人一齐向他望去,神色都非常认真。 “要不,”思炫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放到嘴里,接着说,“咱们先点菜吧。” “……”“……”“……” 三人面面相觑。好几秒后,清凝才啼笑皆非地说道:“你这呆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要紧的事!” 于是四人点了菜。服务员离开后,戴磊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开始叙述那个困扰了他五十多年的谜团了! “屈指一算,那件事发生至今,已经过了五十三年了。是的,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件事发生于1955年,当时我二十三岁。 “要说这件事,首先要说另一件事。那件事发生于现在我们要说的这件事的二十年前,即1935年。那发生在1935年的事,跟我现在要说的事,关系极大,它甚至是我现在要说的事的起源。 “当然,那发生在1935年的事,是我听回来的,并非我所亲身经历的。事实上,当时我只有三岁,根本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但我身边的人,却对1935年发生的那件事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那是他们永远的噩梦,一辈子都无法从记忆中磨灭。 “虽然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虽然我近来记忆力急剧衰退,但由于这事情对我影响重大,甚至可以说是改变了我的一生,因此虽然多年过去了,但我却没有忘记这事情的任意一个细节。而我现在,也将会把我所知道的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细节,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们。当然,关于这件事,当时可能还会有更多详细的线索,但由于事情已经发生了很久了,所有证据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我也无法向你们提供这些线索,而只能把我所知的,都告诉你们。 “好了,闲话少说,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我先说发生在1935年的那件事吧。我出生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山村里,并在那里长大。今天,那山村已经不存在了,村里的人,也在几十年前,都搬到城市里居住了。可是在村里发生的那件事,我却永生难忘。我想,当时和我一样经历过这件事的村民,也会跟我一样,永远无法忘记这件事。 “那时候,村里有一个富甲一方的地主,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记了,或许是,我根本从来就没知道过。总之,那地主不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至少不是最关键的人物。关键的人物是他的妻子,一个叫项珺纯的女人。 “是的,我永远无法忘记这个名字,也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叫项珺纯的女人的样子,尽管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死人。我也无法忘记她的事迹——那是村里的人永生的噩梦。 “地主很爱他的妻子——项珺纯。项珺纯也很爱地主——至少表面是这样。在村民看来,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郎才女貌,家境富有,可真让旁人心生羡慕。 “可是在那一年——1935年,即我三岁的时候,村里发生了恐怖的连续杀人案。在短短的两个月内,村里竟有二十多名村民惨遭杀害。那些被害的村民,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有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还有一些青年人、中年人。有的是一个人被害,也有的是一对夫妇同时被害,更有甚者,一家几口惨遭灭门。据说,地主的双亲,也是受害者之一。最可怕的是,很多尸体的脸都被刀子弄得血肉模糊,或者是尸体的四肢被砍了下来,令人发指,惨不忍睹。总之,那段时间,村里充满血腥的味道,充满死亡的气息,到处是一片恐怖的气氛,村民们朝不保夕、人心惶惶。 “不久,凶手被逮住了,竟然就是地主的妻子——项珺纯!她为什么要杀人?至今没人知道确切的答案。根据当时的人说,她的脑袋有问题,大概是患了我们现在所说的精神病或精神分裂之类的病吧。总之,她心理很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变态,她用残忍的手法,把二十多名无辜的村民杀害了。当时项珺纯才二十一岁。 “村民们捉住项珺纯后,想要把她烧死,为被她杀死的村民报仇,但地主却阻止了村民这样做。当时地主在村里的势力很大,他要保护自己的妻子,村民是无法跟他抗衡的。 “其实地主的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他深爱着项珺纯,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接受项珺纯害了二十多条无辜性命的事实,无法原谅这个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虽然项珺纯是变态的杀人凶手,是一个恐怖的恶魔,可是地主终究不忍心杀她——这个他所深爱着的女人。爱情,果然是很容易令人盲目的呀。 “最后,地主想出了一个办法:把项珺纯囚禁在一个房子里,永远不放她出来。而他,也永远不会再见项珺纯。这样的话,项珺纯就和外界完全隔绝了,不能再害人了,而地主,也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活着,呆在自己的附近,和自己呼吸一样的空气,尽管他们不会再相见。至于村民,也只好妥协了,因为他们真的无法跟地主抗衡。 “现在我要说一下囚禁项珺纯的那座房子。这是我要叙述的事情中的重点,请各位注意听。 “那是一座三层高的封密建筑,里头有二十个多个房间,其中有十多个房间是有窗户的,而每一扇窗户上都安装了铁栏。那些铁栏坚不可摧,在当时的条件下,要把铁栏弄断,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铁栏上有空隙,但那空隙很小,人的头颅勉强可以通过,但要整个人通过,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想要通过窗户进入那房子,或是通过窗户从那房子出来,都是绝无可能之事! “房子的大门也坚固无比,和窗户上的铁栏一样,是无法破坏的。除了大门——那是房子里唯一的门——和窗户是和外界相通外,房子里的其他地方,都是完全封闭的。而窗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由于窗户上安装着铁栏,所以人是无法通过的。也就是说,进出这座房子的唯一途径,就是大门!这一点很重要,请各位紧记。 “大门上安装着锁,而且是同时安装着十二把锁!那些锁,都是地主找人特制的,钥匙都只有一把,而且以当时的技术,根本无法把那些特制的钥匙复制。即使是到了今天,想要把那些钥匙复制,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地主自己保管着其中一把锁的钥匙,而其他十一把锁的钥匙,他则分给其他人保管,这些人有他的朋友、佣人,也有村里的一些村民,总之是相互间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十一个人。 “地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想他是怕自己太过思念项珺纯,一时心软,可能会把她放出来。所以他在自己还理智的情况下,就把十一把钥匙分给十一个不同的人,这样的话,把项珺纯囚禁起来后,如果要把大门的锁打开,就必须把十一个人集合起来。一来,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二来,那些保管钥匙的人当中,有的是被项珺纯所杀的人的亲人,他们可不愿意把钥匙还给地主。 “另一方面,地主也怕大家联合起来,把大门打开,把项珺纯杀掉。所以他自己保管了其中一把钥匙。这样的话,只要他不把自己的钥匙拿出来,村民也就永远无法把大门打开。地主做到这一步,可谓十分严密了,甚至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了。 “在房子问题上,我所以要不厌其烦地说这么多,是要告诉你们一个状况:想要进出那座房子,只能通过大门,而要把大门的锁打开,就必须把分别保管着十二把钥匙的人都集中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接下来,项珺纯被囚禁在房子里。在囚禁项珺纯前,相关人员已多次确认,房子里没有任何人。把项珺纯囚禁起来后,相关人员——包括地主,就在大门上锁上了十二把锁。到了现在,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房子里只有项珺纯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有其他人存在!进出房子的唯一途径,就是大门。也就是说,如果没经过持有钥匙的十二个人的一致同意,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房子,而项珺纯也绝对不可能从房子里逃离。那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密室! “项珺纯被囚禁后,地主在村里聘请了将近一百人,让他们在房子周围轮流站岗,不分昼夜地、严密地看守着房子。那些看守的人,偶尔也会更换。一般情况是,某个看守的人由于一些原因,向地主提出辞职,而地主就在村里聘请另一个人。由于地主所出的薪金很高,因此看守的位置,从来不缺人。 “另外,还有专人向项珺纯每天提供食物、定期提供衣服和日常用品。那些人是通过房子一楼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把食物和日用品放进去。而项珺纯也通过另一个一楼的房间的窗户,把垃圾扔出来。 “地主虽然把项珺纯囚禁起来,但对她的照顾却无微不至。他每天给项珺纯提供各种各样的食物,让她任意挑选。那些食物,足够八到十人享用。多余的食物,项珺纯会扔掉。衣服和日用品也是这样,项珺纯能用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其他的都会被项珺纯当成垃圾扔掉。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项珺纯在完全封密的房子里相安无事地生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地主也信守了自己的承诺,一次也没有见项珺纯。 “在此我再强调一下:二十年来,房子的大门没有被打开过。也就是说,到了二十年后的1955年,房子里仍然和二十年前一样,只有项珺纯一人,没有任何人进入过,而项珺纯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接下来,我就要正式叙述那个困扰了我五十多年的谜团了!” 四人所点的菜,在几分钟前已经上齐了。可是雅姬、清凝和思炫专心致志地聆听着戴磊的叙述,谁也没有去动桌面上的饭菜。 戴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道:“要不,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吧。” 思炫点了点头,拿起一块餐点,放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清凝瞪了他一眼,对戴磊说道:“戴伯伯,你没说完,我都没胃口吃东西了。” 戴磊微微一笑,接着叙述。 “在我二十一岁的那年,我也成了那座房子的看守人之一。看守的工作千篇一律、枯燥乏味,但是工作起来几乎毫无难度,而且薪金高,因此我倒干得十分高兴。我在那里干了两年,直到1955年,平平静静的日子终于到尽头了。 “我记得那是一个深秋,周围洋溢着悲凉的气氛。事情的起因是那负责给项珺纯送饭的人某天发现项珺纯没有出来取饭菜,也没有把垃圾放出来。开始他以为项珺纯胃口不好,或是病了,也不怎么在意。可是接下来一连几天,项珺纯都没有出来取饭菜。于是他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看守的人。大家又等了几天,发现项珺纯还是没有出来取饭菜。一个人怎能饿这么多天?于是大家怀疑项珺纯在房子里发生了意外。 “当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地主的时候,已经是从项珺纯第一次不出来取饭菜的那一天算起的半个月后了。其实,房子里有水,项珺纯即使不出来取食物,单靠水来维持生命,也能活上十多天。 “地主知道这件事以后十分焦急。虽然已经二十年没见项珺纯,但他仍然深爱着自己的妻子。终于,在第二十天,地主再也忍耐不住,把保管着大门钥匙的十一个人都找来。其中有两个人已经去世了,钥匙由他们的后人保管。地主把十二把钥匙都要回来后,准备把房子的大门打开。 “这时候地主的一个佣人说道:‘我们开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防止项珺纯逃跑。’地主骂他:‘她已经饿了二十天,即使还没饿死,但,也不会有力气逃跑呀!珺纯呀,她为什么不吃东西呢?难道她由于意外受伤了,无法动弹,所以不能出来取食物?’那佣人说:‘有这样一种可能:她想逃跑,于是想出了一个计划。我们每天不是给她提供十人分量的食物吗?她吃饱后,就把剩余的食物存储起来。到了某一天,她忽然不出来取食物,而是靠之前储存起来的食物来维持生命。接下来,她一连二十天不出来取食物,靠之前的储备维持。而房子外的我们,则以为她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要打开房门,进去查看。我们会认为她由于二十天没吃食物,即使没饿死也没有力气,因此放松警惕。而她就趁我们松懈之际,寻找机会逃跑。’ “地主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于是他找了五十多人前来,把房子的大门严密包围。接着,他把大门上的十二把锁逐一打开,把那封锁了二十年的门推开了。 “接下来,他带着十多个人走进房子,而我就是其中一个。当我们来到房子一楼中央的大厅时,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我想当时大家也和我一样,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那景象……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虽然已经是五十三年前的事了,但戴磊提起往事,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变。 “你们看到了项珺纯的尸体?”清凝问道。 “小姑娘,你真聪明。”戴磊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们见到了项珺纯的尸体。可是只是一具尸体,也不足以让我感到如此恐惧。我们所看到的情景,实在是非常恐怖,如地狱里的景象一般。” “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清凝冲口问。 “我们看到了项珺纯被分尸了,头颅和四肢都被割了下来,加上身体,一共六个部位。这六个部位,都被高高地挂在大厅中央,其中头颅是倒挂着的,一头长发向下垂直,眼睛瞪得很大,舌头伸了出来,整张脸都扭曲了,十分恐怖。 “你们能想象当时的情形吗?尸腐味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臭气熏天,一块块被肢解的尸体,像市场里的猪肉一样,被挂起来,而地面上则被大片大片的、已经干掉的血染红了,那简直是在地狱里才会出现的景象呀。当时项珺纯那恐怖的脸,我只望了一眼,但却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了。 “地主伤心过度,六神无主。而那佣人——就是在进门前提醒地主防范项珺纯逃跑的那个聪明的佣人,倒十分冷静,叫大家马上撤离大厅,回到大门。我们十多人扶着地主,跟着那佣人回到房子外。那佣人马上问守在大门的人,刚才是否有看见有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大家的答案是一致的:绝对没有。 “接下来,地主在那聪明的佣人的献策下,马上叫人搜查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结果是: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紧接着还检查了所有房间的窗户,结果是:所有窗户上的铁栏都是完好无损的。换句话说,当时房子里的情况和二十年前把项珺纯囚进起来时的情况是一样的:那是一座完全封闭的房子,房子里除项珺纯外没有任何人,没有人能进入房子,也没有人能从房子里出来。不同的是:二十年前,项珺纯还是一个活人,而此时,项珺纯却是一具被分尸的尸体了!” 老人把当年的事娓娓道来,思炫、雅姬和清凝三人都听得入了神。 老人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这就是困扰了我半个世纪的谜团了:在一座完全封闭的房子里,项珺纯无缘无故被杀死了,二十年前,在把项珺纯囚禁起来的时候,房子里没有其他人,二十年后,项珺纯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房子里还是没有其他人。我不想知道项珺纯是被谁杀死的,我只想知道,那个杀死她的人,是怎样进入那个房间的,杀掉项珺纯后,又是怎样离开那个房间的?” 清凝听到这里,一脸兴奋的表情,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打断了老人的话,稍微提高声音说道:“是密室!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对,”老人说道,“那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密室。这五十多年来,我几乎把所有可能性都想过一百遍以上,却终究无法想通这个问题:凶手到底是怎样进出那个活人绝对不能通过的密室的?” “活人?”思炫忽然眉头一蹙,喃喃地说:“活人不能通过?那么死人呢?” 老人也皱了皱眉头:“死人?” “戴伯伯,”雅姬思索了好一会后,也终于开口了,“关于那座房子和当时的情况,我想再问你几个问题。” “请问。”老人点了点头。 “第一,在把项珺纯囚禁起来前,房子里真的没有任何人?第二,在你们发现项珺纯的尸体后,房子里也真的没有任何人?” “在把项珺纯囚禁起来前,房子里是否没人,这个我没能亲眼所见,但当时负责搜查房子的人都一致肯定:他们当时已多次确认过,房子里没有任何人。至于在发现项珺纯的尸体后,房子里的情况,是我亲眼所见,我可以肯定:当时房子里的确没有任何人!”老人语气有些急促,神情稍微激动。 雅姬点了点头,又问:“第三,房子除了大门和窗户外,真的没有任何能跟外界相通的地方?房子里会不会存在密道?” “绝对不会,”老人说道,“在发现尸体后,我们已彻底搜查过那座房子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密道。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如果除去大门和房间的窗户,那么整座房子绝对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嗯,”雅姬应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第四,所有窗户真的是完好无损的?所有窗户上的空隙,都无法让人通过?” “是的,都是完好无损的,而且任何一扇窗户上的空隙,都是一样的,而那些空隙,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的!”老人十分肯定地说。 雅姬稍微思考了几秒,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在项珺纯被囚禁到她的尸体被发现的那二十年里,大门真的没被打开过?” “是的,一次也没有,保管着钥匙的人都一致肯定:他们的钥匙从来没有动用过。” 雅姬点了点头:“好的,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接着她望向思炫,问道:“你要问些什么吗?” 思炫想了想,望向老人,说道:“你们在发现项珺纯的尸体后,不是曾经彻底搜查过那座房子吗?当时你们在房子里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是的,”老人说道,“的确有些特别的发现。” 雅姬和清凝一听,同时集中精神,望向老人。 只听老人慢慢地说道:“第一,我们在项珺纯的尸体附近,发现了一个用黑布所缝的小锦囊。我们估计她本来是把那锦囊挂在脖子上的,后来她被杀了,头颅被割下来,锦囊也掉到地上。那锦囊里放着一束头发。” “啊?”清凝露出好奇的表情,“一束头发?那是谁的头发?” “我不知道,”老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当时在那落后的山村里,可没有鉴定这头发属于何人的技术。” “嗯。”清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老人接着说:“第二,我们在一楼某一个房间的窗户前,发现了大量血迹。那房间并非我们给项珺纯送食物和日用品的房间,也不是项珺纯把垃圾扔出来的房间。那房间的窗户,处于一个死角的位置,守在房子外面的众多看守的人,平时很少注意到这一扇窗户。可是不管它处于一个怎样的死角位置,仍然无法改变它不能让人通过这一事实。 “窗户前的大量血迹,都已经干了。和头发一样,我们无法去鉴定那些血迹是属于谁的。我怀疑这些血是项珺纯的——毕竟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我曾经想过,凶手是在房子外把项珺纯杀掉的,就是通过那扇窗户。可是把项珺纯杀掉后,凶手怎样把项珺纯的尸体搬运回大厅,并挂起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最后我惟有否定这一推测了。这里我要提一下,我们发现被肢解的尸体的那座大厅,处于房子的中央位置,它跟房子里离它最近的一扇窗户,也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而且还有墙壁和房门阻隔。可以说,要在房子外把项珺纯的尸体搬运到大厅,再挂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的确是这样呀。”清凝叹道。 而雅姬和思炫则没有做声,凝神思考。 老人喝了一口水,又说道:“第三,我们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发现有焚烧物品的痕迹。被烧的东西都已经成为灰烬了,我们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我们只能根据灰烬判断,被烧的东西数量可不少。” 思炫插话:“那么,房子里缺了一些什么?” 老人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吧,房间里本来就只有一些日用品,我们搜查房子的时候,发现那些日用品都在,没有丝毫异样。” 思炫轻轻地“哦”了一声,又把目光移向别处。 老人吁了口气,续道:“第四,我们在三楼一个房间的抽屉的底层里,找到一沓信纸。那是一些情信,写着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爱慕和眷恋,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雅姬说道:“奇怪的地方是,房子里有一沓情信。为什么会有那些信?信是谁写的?是谁放在那里的?它跟项珺纯被杀之事有关吗?” 老人咬了咬嘴唇,没有做声。 思炫问道:“信有称呼吗?有署名吗?” “没有称呼,但有署名,”老人想了想,才低声道,“署名是‘建延’。” “建延?”清凝眨了眨眼睛,“地主的名字叫建延吗?” “这个我可记不起了。”老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印象中好像不是,那地主的姓名,好像只有两个字。当然,他可能还有别名。” “此外还有其他线索吗?”思炫淡淡地说。 老人想了好一会,才吸了口气,认真地说道:“没有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可是除思炫吃了一点外,其他人都没有动。 雅姬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好了,基本线索就这些了,现在我来整理一下所有情况。首先是关于那座房子的:房子是完全封闭的,只有窗户和大门能跟外界相通,其中窗户上安装了铁栏,铁栏间的空隙,人是无法通过的,而大门上锁着十二把锁,钥匙分别由十二个人保管。房子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项珺纯,除此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人存在。在项珺纯被囚禁的二十年里,房子的大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也就是说,那段时间,房子是一个完全和外界隔绝的密室,房子外的人无法进入,房子里的项珺纯也无法出来。” 戴磊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雅姬接着说:“在项珺纯被囚禁起来的二十年后,有一天,项珺纯被杀死了,尸体被肢解了,悬挂在大厅的中央。于是,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杀人凶手是怎样进入那座房子的?杀人以后,又是怎样离开的?这也是困扰了戴伯伯五十多年的谜团。” “对,”戴磊有点激动地说,“就是这样。这根本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 “天底下没有解不开的谜。”雅姬笑了笑,“接下来,我们来分析案发现场的一些线索和疑点:第一,项珺纯的尸体附近,有一个小锦囊,锦囊里放着一束头发;第二,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前,有大量血迹;第三,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曾经焚烧过大量物品;第四,三楼一个房间的抽屉里,有一沓信纸。” “嗯,”戴磊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好,”雅姬舔了舔嘴唇,“现在我们先不管杀害项珺纯的凶手是谁,我们只需要推断,杀人凶手是怎样进入那座房子——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的,在杀人以后,又是怎样离开的。首先,我们排除地主说谎的可能性……” “等一下。”清凝忽然打断了姐姐的话。 “嗯?”雅姬望了妹妹一眼,脸带迷惑。 清凝娇柔一笑:“不如我们用‘轩弦的密室讲义’来破解这个完美密室吧。” 雅姬秀眉一蹙:“‘轩弦的密室讲义’?那是什么?” “是这样的,唔,我首先解释一下什么叫‘密室讲义’吧。所谓密室讲义,就是把所有制造密室的方法,分门别类地、有条理地列出来。最著名的密室讲义,当然就是‘密室之王’卡尔在《三口棺材》里的那章‘细论“上锁的房间”’了。 “除了卡尔,还有其他侦探小说家也写过密室讲义,比较出名的是二阶堂黎人在《恶灵之馆》里的密室讲义和我孙子武丸在《8的杀人》里的密室讲义了。” 清凝对侦探小说了解不浅,说起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如数家珍。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除了侦探小说家,还有一些侦探小说谜和推理爱好者也曾写过密室讲义,版本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只是在众多密室讲义中,我认为分类最有条理的、几乎包含了所有有可能出现的密室的密室讲义,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轩弦的密室讲义’了。” “轩弦是谁?”思炫冷冷地问了一句。 “他和我一样,是一个爱好写推理小说的人。我的小说和他的小说曾经发表在同一本杂志上——那本杂志叫《谜》,我就是从那时开始知道他的名字的。后来我们在网上交流,他把他所整理的一篇密室讲义发给我。他说那篇密室讲义,是他根据众多版本的密室讲义所整理出来的,还补充了一些他自己想到的密室情况,可以说是一篇颇为完整的密室讲义。 “说起来,那篇‘轩弦的密室讲义’可真实用得很。我看侦探小说和推理漫画时,一看到有密室杀人案件,就把‘轩弦的密室讲义’拿出来,对号入座,马上就能知道凶手制造密室的手法了。有几次我在现实中遇到密室,我把‘轩弦的密室讲义’拿出来,那些密室诡计马上就无所遁形,被我识破。” 清凝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戴磊问道:“真的?任何密室都能解决?” 而思炫和雅姬虽然没有说话,但都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至少目前为止,它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试一下呀。”清凝胸有成竹地说道。 雅姬微微一笑:“好呀,尽管一试,我倒要看看,这篇‘轩弦的密室讲义’,是否真有那么神。” “即使没能把密室解开,或许我们也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戴磊说道。 思炫也扭动了一下脖子,望着清凝,等待她用那篇“轩弦的密室讲义”破解戴磊所叙述的那个最为完美的密室。 “‘轩弦的密室讲义’把密室分成四大类,第一类是‘密室外杀人’。这类情况一般是:凶手根本没有进入密室,而是在密室外杀人,就是所谓的‘长距离犯罪’。这类密室,是在被害人死前就形成的了。一般情况是,被害者先自己锁上了房间的门和窗,然后被密室外的凶手杀掉了,或者是,被害者被杀的时候,根本不在密室里。 “第一类的第一点是:利用手枪、飞刀、冰柱、氢气球、动物等工具,通过通风口、小孔、空隙等在室外杀人。” 清凝说到这里,雅姬接着她的话说道:“好,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在那座房子里,要实现室外杀人,只能通过窗户。戴伯伯,大门上是没有空隙的吧?由于大门上锁了,所以我们把它忽略,除了窗户上的空隙,房子里再也没有其他通风口或小孔之类的东西吧?” “绝对没有。”戴磊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那就只能通过窗户了。可是项珺纯死在大厅中央,离窗户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要通过窗户把她杀害,是几乎没有可能的事。”雅姬说道。 清凝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讲义说可能是利用了动物。会不会凶手是一只被训练过的猴子?猴子要通过窗户的空隙进入房子,应该不是困难的事吧。” 戴磊点了点头:“体形比较小的猴子,的确能通过窗户进出房子。” 思炫却一句话否定了清凝的推测:“可是,猴子有能力把尸体悬挂起来吗?” 清凝“哦”的一声,恍然大悟。她醉心于分析密室,所以尽管自己的观点被反驳了,但却丝毫不感到生气。 雅姬说道:“是的,虽然有可能是凶手把项珺纯引诱到窗边,通过窗户把她杀害,把她分尸,再用训练过的猴子把尸体运到大厅,但再聪明的猴子,也无法把尸体挂起来。” “那么,我们就可以排除这种情况了。”清凝说道,“接下来是第一类的第二点:利用毒药、定时杀人装置、遥远操控装备等。” 雅姬补充解释:“就是在密室形成前,先在房子里布下杀人机关。” 戴磊想了想,说道:“这也是不可能的。首先,在把项珺纯囚禁进去前,大家检查过房子,没有任何机关;其次,即使真的是杀人机关所为,但那机关怎么可能把尸体肢解,再把尸体悬挂起来?还有,我们进入大厅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机关。” 清凝点了点头:“那么我再说下一种情况吧。第一类的第三点:把尸体通过某种方法移入密室。” “那是什么意思?”戴磊搔了搔头。 “意思是,凶手没有进入密室,死者也没有进入密室,凶手把死者杀害后,再通过某种方法把尸体移入密室。对于现在这宗案件来说,这也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至少项珺纯是真的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密室。”思炫一口气解答了戴磊的问题并分析了这种密室的可能性。 清凝望了望大家,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了,接着又说:“第一类的第四点:在众人确认密室的存在后,才把尸体搬进去。这个我来解释吧。它的意思是:密室里本来没有尸体,是空的,众人在确认密室的存在以后,破门而入,还没确认密室里的情况,就离开密室,而凶手就在那时候才把尸体搬进去,众人第二次返回时,发现尸体在密室里,就会以为尸体在破门以前就是在密室里的。” 她想了想,接着又说:“把这种方法运用到现在这宗案件,好像也行不通。项珺纯一直都在密室里,她的尸体并不是在大家打开大门后,才被凶手搬进去的。” 雅姬点了点头:“分析得很好。说下一点吧。” “第一类的第五点:被害者受伤后自己上锁,然后伤重死亡。这一点也可以排除了。”清凝顿了顿,接着又说,“第一类的第六点:被害人在密室里入睡或昏迷,密室打开后,被害人才被杀。一般情况是:凶手让被害人吃了安眠药,被害人进入房间,锁上门窗,然后睡着了,接着众人破门而入,以为被害人已经死亡,于是一个密室就形成了,事实上当时被害人还没死,混在众人中间的凶手这时才找机会把被害人杀掉。” “当然,”戴磊说道,“这也是不可能的。在我们进入房子的时候,项珺纯已经被分尸了。”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清凝说道,“在你们进入房子的时候,项珺纯还活着,凶手和你们一起进入房子,在你们进入房子到你们找到项珺纯的尸体的那段时间中,凶手杀害了项珺纯,并把她分尸?” “不可能!”戴磊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从我们进入房子,到我们来到大厅发现尸体,只是十秒左右的时间。十秒,能杀死一个人,再把它分尸,最后还把尸体一块一块地挂起来?” “这样的话,”清凝吞了口口水,“这个密室就不属于第一类了。因为第一类‘密室外杀人’杀人,就只有这六点。也就是说,这宗密室杀人案,不属于‘密室外杀人’一类。” 大家很有默契地稍微休息了一下,或喝了一口水,或扭动一下脖子,然后再一起向清凝望去。 清凝清了清嗓子,说道:“接下来要说的是‘轩弦的密室讲义’的第二类:‘房外制造密室’。这一类比较简单,只包含了两点。第一点是:先在房外锁门,再利用鱼丝、磁铁、动物、房间构造等工具把钥匙放回房间。第二点是:先离开房间,再利用惯性、弹性或某些装置等,让门从内上锁。” “显然,”思炫说道,“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并不属于这两种情况。” “也就是说,”雅姬接着思炫的话说道,“这宗密室案件,并不属于‘房外制造密室’这一类,因为密室不是由凶手制造的,而是本来就存在于那里的。” 清凝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分析的密室,有可能属于第三类。” “第三类是什么?”戴磊急不可耐地问道。 “第三类是:‘密室不存在’。这也是我们平常说的‘心理密室’。” 清凝话音刚落,思炫“哦”的一声,无神的两眼露出异样的光芒。他似乎对“心理密室”很感兴趣。 “这一类的情况比较多,总共有十一点,我就逐一说吧。第一点:房间有密道。” 这一点已几乎不用分析了,因为戴磊刚才已经说过,他们已经彻底搜查过那座房子了,房子里是绝对不可能存在密道的。大家都明白这点,因此都没说些什么,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向清凝望去。 清凝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说:“第二点:房间的某部分可以拆卸和安装。凶手拆卸了那一部分,进入房子,杀人,然后离开房子,再把那部分安装上去。其实这一点和第一点是类似的。” “因此也不可能是这种情况。”雅姬补充道。 “第三点:确认密室存在的目击者证词不实。” “如果是属于这种情况,那么,”思炫说到这里,向戴磊望了一眼,“也就是说,当时所有人都在说谎。” 戴磊笑了笑:“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清凝接着说:“第四点:凶手在确认密室存在的目击者看不到的情况下进出密室。这一类密室的存在,是由目击者确定的,也就是说,密室根本不是上锁的房间,可能只是目击者确定在某段时间内没人进入过某房间,而把这房间确认为密室,这显然跟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是不同的,因此也可以排除。” 戴磊点了点头:“你接着说吧。” “嗯。”清凝说到这里,神色已有点凝重了,因为如果所有情况都说完,但仍然无法破解这个密室的话,那这就真的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永远无法解开的密室了。 她吁了口气,接着又说:“第五点:行凶的真正时间比推测的更早,凶手在目击者确认密室存在前已经行凶并离开。” “那又是什么意思?”戴磊问道。 雅姬为他解释:“这类密室跟第四点一样,并非由于上锁而成为密室,而是由目击者来确认它的存在。也就是说,在目击者确认密室的存在前,凶手已经杀了人,并离开了。这当然跟我们现在的案件是不同的。” 清凝接着说道:“第六点:门没有上锁,但使人产生错觉,认为房间是上锁的。例如:凶手故意把众人拉到一个没有上锁的房间前,却让大家产生错觉,以为那房间是上锁的,凶手提出撞门,接着大家合力把门‘撞开’,看到凶案现场,于是就以为那是一个密室。” 戴磊笑了笑:“这一点我们也不需要讨论了。十二把锁,可是实实在在地锁在那里的呀。” 清凝点了点头,又说:“第七点:凶手在密室形成前已经进入密室。” “这个也不用讨论了。”戴磊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在把项珺纯囚禁到房子里之前,房子里是绝对没有任何人的。” “即使当时房子里真的有人,可是他(她)杀人以后还是无法逃离。”思炫说道。 戴磊却固执地反驳了思炫的话:“不,本来就不可能有人,根本没有后来的逃离一说。” 清凝呼了口气,说道:“第八点:凶手没有离开密室,等别人破门后才离开。” 戴磊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啦。凶手根本没有方法进入,还谈什么离开?” “是的,”雅姬补充,“从另一方面说,在大门打开后,除了地主带进去的搜查队外,没有其他人从房子里走出来,他们当时也立即搜查了房子,没有发现任何人,所以‘凶手没有离开密室,等别人破门后才离开’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清凝,你接着往下说吧。” “好的。”清凝点了点头,“第九点:相互掉换两把不同的钥匙或锁而形成密室。” 戴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我不明白。” 清凝解释道:“我列举一种常见的情况吧:有一个房间,门上锁了,当大家破门而入的时候,发现能把门锁上的钥匙——那钥匙一般是唯一的——就放在房间里,这时候某个人去拿起钥匙,走到房门前一试,那果然是这个房间的钥匙。于是那个房间就成了密室了,因为唯一的钥匙在房间里,谁也不能在房外把门上锁,但门却偏偏上锁了。” 戴磊听得入了神,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思炫接着清凝的话说:“那是因为,放在房间里的钥匙是假的。凶手把假的钥匙放在房间里,用真的钥匙把门上锁,大家破门而入后,凶手首先走上前去,把假钥匙拿起来,并趁大家不留意,收起假钥匙,再把真钥匙拿出来,所以他手上的钥匙,自然就能把房门打开、上锁。就是所谓的‘相互掉换两把不同的钥匙或锁而形成密室。’” 戴磊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也跟我们现在的密室无关呀……” 他话音没落,雅姬打断了他的话:“不,或许有这样一种可能:地主手上的钥匙被人换掉了,那十一个保管着钥匙的人联合起来,把自己各自的钥匙拿出来,加上地主的钥匙,把房子的大门打开,把项珺纯杀掉,分尸,然后再把房子的门上锁,最后把地主的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还给地主……” “对耶,”清凝欢呼起来,“这样就可以解释密室一案了。” 没想到戴磊却摇了摇头,说道:“那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清凝问道。 戴磊顿了顿,才缓缓地说道:“因为保管钥匙的那十一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家父。” “啊?”清凝轻呼一声。思炫和雅姬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戴磊接着说:“家父去世后,钥匙就由我来保管。我保管了那钥匙五年之久,其间一直把钥匙挂在脖子上,连洗澡、睡觉也不脱下来。缺少了我脖子上的钥匙,他们是绝对无法把房子的门打开的。” 清凝仍然不死心:“会不会是你父亲保管钥匙的时候,钥匙就已经被掉换了?” “也不可能。我把我的钥匙交给地主后,我亲眼看着他用我的钥匙把锁打开。另外,项珺纯也不可能是在五年前就已经被杀了,因为她一直有出来取食物和日用品,而看守的人也偶尔会看到她在窗边出现。” 清凝望了望雅姬,又望了望思炫,见两人都没有异议,接着说:“第十点:利用两间不同的房间形成密室,其中一个房间是真正的密室。例如:众人远距离看到凶手在一个房间里,于是跑过去,发现那房间是上锁的,破门以后,发现凶手不在里面,所以那房间就是密室了。事实上,凶手利用了镜子、反光的物体或光线偏差等,使众人第一次看到的房间和第二次看到的房间是不同的,第二次看到的房间才是真正的密室。” 戴磊点了点头:“那也跟我们的密室没有关系。那房子只有一座。” 清凝叹了口气:“那我只好说第三类的最后一点了:破门入内时再把钥匙放进室内。” 雅姬说道:“这一点跟第九点类似,大家破门以后,凶手趁大家不注意,把钥匙放在房间里。这同样跟我们现在遇到的密室没有关系。” “如此一来,”清凝有点失望地说,“我们密室也不属于‘密室不存在’这一类了。唉,这密室还真棘手呀。” 戴磊却一脸期待地说道:“不是还有第四类吗?” “唉,那第四类……” 清凝话没说完,思炫忽然说道,“我突然想到,我们在分析第一类,即‘密室外杀人’的时候,漏掉了一种情况。”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思索了好几秒,才平静地说道:“唔,我想我已经解开这一个出现于半个世纪前的密室难题了。” 大家屏住呼吸,望着慕容思炫。 只见思炫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放到嘴里,咬了几下,吞了下去,才慢悠悠地说道:“凶手是结合了第一类的第一点和第三点。第一点是:利用手枪、飞刀、冰柱、氢气球、动物等工具,通过通风口、小孔、空隙等在室外杀人。第三点则是:把尸体通过某种方法移入密室。我想,凶手就是利用这两种方法来制造密室的。”他记忆力极好,只听清凝说过一次,就能记住。 “怎么可能呢?”清凝说道,“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分析过了吗?即使凶手是把项珺纯引诱到窗边,把她杀害,可是项珺纯的尸体是出现在离窗户二三十米外的大厅的中央,凶手不进入房子,是不可能把尸体搬运到那里的。另外,利用猴子搬运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猴子不会把尸体挂起来。” “你说对了一半,”思炫说道,“凶手的确是把死者引诱到窗边,再加以杀害。可是杀人以后,凶手并不是在房子外通过窗户把尸体搬到大厅的,而是在房子里把尸体搬运到大厅,并挂起来。” 雅姬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而清凝则说道:“那怎么可能?凶手是进不了房子的!房子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项珺纯。” “对,”思炫干净利落地说道,“房子里唯一存在的人——项珺纯,她就是凶手!” “什么?”戴磊——这个饱经风霜,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在听思炫说出这句话时,竟不禁叫了起来,连脸色也变了,“如果凶手是项珺纯,那么房子里的尸体是谁?” “那是另一个女子。那女子本来是在房子外的。项珺纯通过某种办法把女子引诱到窗边,加以杀害,并通过窗户,把她分尸。一楼有大量血迹的那个房间,就是杀人现场。这里大家要注意,窗户上的空隙,无法让活人通过,可是分尸后的尸体,却能通过!项珺纯把女子的尸体一件一件地拿进来,拿到大厅,悬挂起来。你们想一下:第一,大家已经二十年没见项珺纯了,即使她的样貌有所改变,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第二,那尸体的面容扭曲了,谁也无法看清她的真正样子;第三,当时村里没有可以鉴定尸体身份的技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具尸体并非项珺纯的可能性,难道不存在吗?” 雅姬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合情合理。” 戴磊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做声。 “可是,”清凝提出了疑问,“那项珺纯到哪里去了?她怎么会在房子里消失了?” “她死了。”思炫说道。 “死了?”清凝瞪大了眼睛。 “是的,自杀了。”思炫淡淡地说。 “那尸体呢?”清凝追问。 “被烧成灰烬了。”思炫说道。 “啊?”清凝一听,豁然开朗,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你是说,二楼那房间里被烧得变成灰烬的东西,就是项珺纯?她把自己烧死了?” “是的,只有火,才能让项珺纯彻底消失。” “嗯,”雅姬说道,“这个推理有点牵强。如果真的是活人,即使被烧,最后也会成为干尸,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的,”思炫说道,“我也知道这个推理有点牵强。可是除去其他要素,这已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小伙子,推理得真棒。”戴磊终于开口了,“可是,这个推理却是不可能成立的。” 思炫把那双斜飞的眉毛微微一皱,问道:“为什么呢?” “事实上,我也曾作出过类似的假设,但后来还是被我自己否定了。你们没见过那些窗户上的空隙,所以不知道,那空隙真的非常小,一个人的头颅,如果是比较小的,还能勉强通过,如果是稍微大一点的,说不好连头颅也通过不了。通过这样的空隙,要把头颅、手和脚拿进来,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人的身体,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出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发现项珺纯的尸体的时候,她被分尸了,被分成六个部位:头颅、左手、右手,左足、右足和身体,头颅和四肢暂且不说,但那身体,我不管那是项珺纯的身体,还是别人的身体,总之以它的体积,它是无法通过窗户进出密室的! “换句话说,当时能出现在房子里的完整的身体,就只能属于房子里唯一的人——项珺纯!既然房子里唯一的人——项珺纯成了尸体,那她就不可能是凶手。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分尸,再悬挂起来。” 清凝点了点头:“看来思炫所说的方法是行不通了。” 思炫却望向别处,神情冷漠,似乎又在思索其他可能性。 雅姬说道:“清凝,你再把第四类情况说出来吧。” “好的。”清凝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说道,“不过我想第四类情况也跟我们现在的遇到的情况并不吻合。” “你说说看。”雅姬说道。 “嗯。”清凝点了点头,“第四类是‘非谋杀’,只有两点,第一点是:死者是自杀的,但刻意布置成像是谋杀。” 戴磊说:“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如果项珺纯是自杀的,她怎么能把自己分尸,并且把尸体一块块地挂起来?” “唉——”清凝叹了一口长气,“这么说,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情况了。如果这种情况也不对,那么‘轩弦的密室讲义’就完了,这个密室,也就无法解开了。” “不是解不开,”思炫说道,“只是不能用你所说的那个讲义解开。” 戴磊说道:“你先把最后一种情况说出来吧。” 清凝把头一点,说道:“第四类的第二点,即‘轩弦的密室讲义’的最后一点:意外、自然死亡或被迫杀死自己,只是由于巧合,看起来像谋杀。” “那、那真的也跟我们现在遇到的密室对不上号呀。有什么意外,是能把人分尸的?没有!”戴磊稍微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看来,这个困扰了我五十三年的谜团,终究是无法解开呀!”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做声。好几十秒后,戴磊才用颤抖的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定了定神,颤声说道:“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雅姬、清凝和思炫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沉默不语。 戴磊把杯子放下,轻轻地喘着气,有点激动地说:“这个谜团,真的是无法解开吗?这个困扰了我一辈子的谜团,真的永远无法揭晓吗?我苦想了五十多年,想到很多种可能性,却终究无法解开这个密室之谜。刚才,你们所提到的众多可能性,有些是我从来没想过的,这些想法,让我得到了不少启发。可是,最终还是无法把谜底揭开呀!看来命中注定我是不能得知这个密室的答案的了!” “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密室。凶手绝不可能进入密室,也绝不可能从密室逃离。如果一定要解释这宗密室杀人案,我们只能认为——”思炫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当时密室里出现了宇宙黑洞,凶手从黑洞进来,再从黑洞离去。” 大家当然知道思炫只是在开玩笑,可是心情沉重,谁也没有笑出声来。 “或许,”雅姬说道,“我们该换个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嗯?”戴磊望了望雅姬,“你的意思是……” “我们刚才一直把重点放在凶手是怎样进出密室上,却忽略了其他一些问题,例如,凶手是谁?凶手的动机是什么?我们也把房子里的四个可疑的地方给忘记了。那四个疑点是:一、项珺纯的尸体附近,有一个小锦囊,锦囊里放着一束头发;二、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前,有大量血迹;三、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有焚烧过大量物品的痕迹;四、三楼一个房间的抽屉里,有一沓信纸。或许,只要我们把这些问题和疑点弄清楚,密室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清凝点了点头:“有这可能。” 思炫说:“那些情信是一个叫‘建延’的人写的,我觉得,那个‘建延’跟项珺纯被杀一案有极大的联系。” “嗯,”戴磊想了想,低声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是什么?”清凝问道。 “在项珺纯被杀的三个月后,我们在村里捉住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的家里藏着一具女尸,头颅被砍了下来,身体和四肢也被砍得支离破碎。那男人承认是自己把那女子杀了,并把她分尸。可是他始终不肯说自己的杀人动机,也不肯说那女子到底是谁。最后……”老人说到这里,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最后怎样?”清凝问道。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点悲伤地说:“最后那男人被枪毙了,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八岁,唉。”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思炫冷冷地问了一句。 “他……”老人想了想,“好像叫童建延。” “啊?”清凝叫了出来,“他叫童建延?他就是写下那些情信的‘建延’?戴伯伯啊,这么重要的线索,你干嘛现在才说出来啊?” 老人摇了摇头:“一方面,我觉得那些情信跟项珺纯被杀一事没什么直接关系,所以对‘建延’这个名字印象不深。另一方面,当时大家只知道村里有一个男人,他杀了一个女人,把尸体肢解了,放在家里,后来男人被枪毙了,唔,大家知道的只是这件事,却很少提到这件事中的主角的姓名,所以我对‘童建延’这三个字印象也不深。我从来没有把项珺纯被杀一案和三个月后一个男人被枪毙的事联系起来,所以刚才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知怎的,思炫觉得老人说这段话的时候,有点言不由衷。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思炫心想。 “不管怎样,现在我们又多了几个疑点了,”雅姬总结道,“第一,童建延的情信——如果那真的是童建延本人所写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房子里?第二,童建延的情信是写给谁的?会是写给项珺纯的吗?第三,童建延家里那被肢解的女尸是谁?第四,童建延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第五,童建延跟项珺纯被杀一案有联系吗?” 戴磊和清凝的思维本来已经很混乱了,现在听雅姬一下子又提出几个新疑点,脑袋更是乱作一团。就连思炫也紧紧锁着两眉,轻轻咬着下唇,望着空气,冥思苦想。 雅姬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这样吧,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们各自思考,把案件的线索理清,半个小时后,我们再逐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众人同意,于是各自陷入了无声的思索之中。 这半个小时里,戴磊一直紧闭着眼睛,似乎在追忆往事,脸色时而痛苦,时而忧伤;清凝的表情开始还有点兴奋,后来就越来越气馁,终于连一丝生气也没有了;至于思炫,则一脸冷漠,尽管脑海极速运转,一秒之间闪过千百个念头,但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而雅姬,也在安静地思考,尝试把所有线索都连起来。 半个小时后,雅姬说道:“好了,到时间了。” 众人一下子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定了定神,竟不约而同地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雅姬向清凝问道:“清凝,有收获吗?” 清凝一脸气馁,摇了摇头:“没有,那密室是永远不可能解开的!正如慕容思炫所说,只能用宇宙黑洞去解释,唔,或许还能用平衡宇宙来解释吧——凶手不是我们这个时空的人!” 雅姬笑了笑,又说:“戴伯伯,你呢?” 戴磊也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这个谜团我已经想了五十多年了,虽然刚才听了你们的一番讨论,激起了我的很多新想法,但最终还是无法把密室之谜解开。” 雅姬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听清凝问道:“姐姐,你呢?” 雅姬淡淡一笑:“我呀,有点收获。” “啊?”清凝望着姐姐,“你已经破解那密室了?” “那倒不是,”雅姬说道,“或许该说是破解了一半。我已经想到凶手在杀人以后,是怎样离开密室的了。可是我终究想不通凶手是怎样进入密室的。” “什么?”戴磊轻呼一声,“你知道凶手是怎样离开的?” “姐姐,快说!”清凝催促。 “不忙说。”雅姬顿了顿,望向思炫,“思炫,你呢?你有收获吗?” 思炫望了雅姬一眼,嘴角一扬,慢吞吞地说道:“这谜团跟我之前所遇到的谜团不同,它并非一目了然、显而易见的。我曾经困惑,曾经误入歧途,但最后……” 他说到这里,轻轻一笑,有点自豪地说:“我还是把它解开了。我想,我已经完全弄清楚关于这个密室的一切了。是的,凶手是怎样进入密室的,杀人以后又怎样离开,我都一清二楚了。这个存在于半个世纪前的密室,已经被完全攻克了!” 挑战读者 我之前写过一些推理小说,但却从来没有写“挑战读者”的习惯。这是我第一次写“挑战读者”。所以有此第一次,原因仅仅是心血来潮而已。 小说到了这里,已经把所有线索都交代完毕了。换句话说,大家已经拥有足够去解开这个密室之谜的线索了。 关于半个世纪前的这宗密室谋杀案,由于年代久远,很多线索都不复存在了,很多细节也模糊不清。因此接下来的解答篇,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推测”、“猜想”。我们只能尝试去猜测这宗已经过去了五十三年的密室案的真相,至于事实是否这样,恐怕永远没人知道。 当然,在雅姬、清凝、思炫和戴磊排除了众多可能性以后,如果你还能想到一种能合理解释这宗密室谋杀案的可能性,尽管只是猜想,但那也是令人十分满足和兴奋的事呀。 最后给大家一个提示:在这宗密室杀人案件当中,童建延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这个密室是无法形成的。 好了,解答篇即将开始,祝各位阅读愉快。 雅姬、清凝和戴磊三人都没有做声。他们都不想打断慕容思炫的话。 “首先我说明一下,我以下所说的,只是我的推测。虽然我的推测合情合理,解释了这宗案件的所有疑点,也解释了密室的存在,但真相是否这样,我不知道,恐怕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接下来,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我们先说凶手是怎样进入密室这个问题。刚才我们讨论了很久,几乎把所有可能性都提出来了,却仍然无法解释这个问题。是的,我们讨论的重点是:凶手怎样进入密室。事实上,这个思考的方向是错的,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想下去,永远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 “可不是吗?那座房子是完全封闭的,任何人都无法进入!除非真的是房子里出现了宇宙黑洞,才能解释凶手是怎样进来的。这种猜想当然是不现实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排除所有凶手进入密室的可能性了!排除其他所有情况,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但那也必然是事实。我们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能得到的结论就是:凶手从来没有进入过密室! “是的,这种情况一听上去,或许很匪夷所思,但它却是唯一的可能。也许你们会问,既然凶手从来没有进入密室,那怎样杀死项珺纯?难道凶手是本来就存在于密室里的项珺纯本人?难道项珺纯是自杀的?那当然也不可能,因为项珺纯被分尸了。也就是说,我们又能得出另一结论:凶手不是项珺纯,凶手另有其人! “可是,‘凶手从来没有进入过密室’和‘凶手不是项珺纯,凶手另有其人’看上去是矛盾的。其实,它们并非矛盾的。凶手没有进入密室,但凶手却实实在在地在密室里。为什么呢?唯一的解释是:凶手并不是从房子外进入密室的,而是在密室里形成的! “还不明白吗?方法不是怎样进入,而是形成。凶手从来没有进入密室,但却出现在密室里,那是因为,凶手是在密室里出生的,凶手就是项珺纯的女儿!” 戴磊和清凝听到这里,早已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完全凝固了。即使是像雅姬这种平时冷若冰霜、镇定自若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轻呼了一声。 思炫舔了舔嘴唇,接着说:“是的,项珺纯被囚禁起来的时候,当时二十一岁的她,肚子里刚怀上了地主的骨肉——也有可能是其他男人的孩子,但这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在被囚禁起来四五个月后,她的肚子慢慢地大起来,我想那时候,她出来取饭菜的时候,都十分小心谨慎,不让房子外的人知道她有了孩子这件事。 “九个月后,孩子出生,是一个女婴。为什么我认为是一个女婴?你们听下去自然就会明白了。总之,项珺纯的女儿,并不是从房子外进入密室的,而是在密室里出生的。这一状况,密室讲义并没有列出来。我们之前一直苦想凶手是怎样进入密室的,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如果我们始终抓住‘进入’这个概念来思考,那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项珺纯的女儿在封闭的房子里长大。项珺纯可能不允许她接近任何有窗户的房间,所以在房子外看守着房子的众人,一直不知道房子里除项珺纯外,还有另外一人——她的女儿。 “由于地主派人每天都给项珺纯送来八到十人分量的食物,所以要多养活一个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二十年后,项珺纯的女儿十九岁了。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房子外的世界的女孩,一个除了母亲以外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的女孩,她的思想是怎样的?我们无从得知。项珺纯向女儿灌输了怎样的教育,我们也无从知晓。 “本来项珺纯和她的女儿会一直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可是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男人,一个对项珺纯恨之入骨的男人。那个男人叫童建延。 “童建延是谁?大家想一下,项珺纯二十年前所杀的人当中,有的是一对夫妇,我想,童建延就是其中一对被害夫妇的儿子。推断年龄,他父母被杀的时候,他是八岁。八岁的孩子,很懂事了,他可能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项珺纯杀害,因此深深地记住了项珺纯的脸,并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杀死项珺纯,为父母报仇。 “童建延长大后,为了接近项珺纯,故意到那座房子当看守人,寻常报仇的机会。可是在杀死项珺纯的机会还没到来前,童建延却十分偶然地遇到了项珺纯的女儿。 “他为什么会遇到项珺纯的女儿?我不知道。有可能是项珺纯的女儿过于好奇,不听母亲的话,走到窗边,眺望房子外的世界。而童建延就刚好见到她。童建延和项珺纯的女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只能大概猜测:他们相爱了——至少项珺纯的女儿是爱上童建延了。 “他们见面的地方,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一楼那个有大量血迹的房间。那个房间处于房子的死角位置,房子外的人,很少注意到,所以童建延和项珺纯的女儿在那里幽会的时候,在那里谈情说爱的时候,在那里通过窗户触摸对方,和对方接吻、拥抱的时候,其他看守人都没能发现。 “至于在三楼那房间的抽屉底层的情信,自然就是童建延写给项珺纯的女儿的。 “童建延接近项珺纯的女儿,可能是爱上她,但除此以外,他绝对还有另一个目的——等待时机,杀掉项珺纯。终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叫项珺纯的女儿协助自己,杀掉项珺纯。 “我们可以分析一下项珺纯的女儿当时的心态:第一,项珺纯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这从她曾经杀害了二十多名无辜村民可以得知,像这种精神有问题的人,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可能会虐待女儿,骂她,打她,甚至曾经想杀死她,项珺纯的女儿可能从来就没有‘母亲’的概念,没有‘爱’的概念,一直生活在项珺纯的折磨之中;第二,项珺纯的女儿和童建延相爱了,即使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一旦堕入爱河,也会盲目,爱人叫自己做什么事,会毫不迟疑地去做,更何况项珺纯的女儿在项珺纯的虐待下成长,而且一辈子只接触过两个人,项珺纯和童建延,这两个人,一个对她极差,一个对她极好——至少表面是,处于两个极端。在这样的情况下,童建延要求项珺纯的女儿杀害项珺纯,项珺纯的女儿答应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不低。 “这里插入一句:事实上,项珺纯的内心,可能是深爱着女儿的,因为她一直把放着女儿头发——我们假设那是项珺纯的女儿刚出生时的头发——的锦囊挂在脖子上。从另一个角度说,那锦囊里的头发,也可以增加我的推论——‘项珺纯在房子里生下了一个孩子’的可信程度。 “总之,项珺纯的女儿依照童建延的吩咐,用童建延交给她的凶器,把项珺纯杀死了,把她的尸体肢解了,并悬挂在房子的中央。我们刚才分析过,要杀人,并把尸体悬挂起来,只有在房子里的人才能做到。而项珺纯的女儿,就是房子里的人,她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好,关于凶手是怎样出现在密室一事,我已经解释完毕了。接下来,要说的是凶手——项珺纯的女儿是怎样离开密室的。宇文雅姬刚才说她已经想到了凶手离开房子的方法。我想,我所想的,跟她所想的,是一样的。” 思炫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望向雅姬,说道:“接下来由你来说吧。” “好的,”雅姬点了点头,接着思炫的话说道,“我刚才只想到了凶手是怎样离开密室的,但却想不通凶手是怎样进入密室的。而慕容思炫一提出‘凶手在密室里出生’的观点,我马上就恍然大悟了,之前所无法联系起来的线索,也全部连成一条线了。”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童建延或许对项珺纯的女儿这样说过:‘如果你杀掉了房子里的那个女人,我就有办法让你离开房子,之后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项珺纯的女儿杀掉项珺纯后,童建延又让她把她自己所使用过的东西,包括所有日用品和衣服,都全部烧掉,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这样一来,房子的门被打开后,就不会有人知道,房子里除了项珺纯外,曾经还住了另一个人——项珺纯的女儿。 “项珺纯的女儿把自己使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拿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全部烧掉,那就是后来发现的焚烧物品的痕迹。可是放在三楼那房间的情信,项珺纯的儿女却舍不得烧,因为那是这世界上她最爱的男人写给她的情信。也因为这样,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你们可能会问,项珺纯的女儿为什么会认识汉字?或许是项珺纯教她的,或许是童建延教她的,又或者,她根本一个字也不懂,那些情信上的句子,她一句也不明白,她只是认为那些信是童建延给她的,十分珍贵。 “把自己用过的东西烧掉以后,项珺纯的女儿就来到一楼的那个房间——平时跟童建延见面的房间——跟童建延碰头。而这时候,她怎样离开房子呢?活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窗户上的空隙的。对,活人无法离开,但死人——被肢解的死人——却可以。 “是的,当时童建延就在窗户外,把项珺纯的女儿杀害了。他用什么方法把项珺纯的女儿杀害?已经没人知道了。反正方法有很多,可以用绳索,可以用刀子,也可以用迷药。他为什么要把项珺纯的女儿的杀掉?也没人知道。或许是他太恨项珺纯了,把项珺纯杀掉后,仍然不解恨,也或许是他想要完成一个完美的密室——这是从童建延叫项珺纯的女儿毁灭她在房子里居住过的痕迹这一点推断的。 “总之,最后,童建延杀害了项珺纯的女儿,并通过窗户把她分尸。头颅和四肢,可以通过窗户拿到房子外,那么身体呢?当然也可以。童建延完全可以把项珺纯的女儿的身体切成两块、四块,甚至是八块。其实慕容思炫一开始的推理,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当时我们认为,人的身体无法通过窗户的空隙,但却没想到,要通过窗户离开房子的,不是项珺纯的身体,而是项珺纯的女儿的身体,而项珺纯的女儿的身体,也不需要整个通过,可以再切成几块! “那个房间窗户前的大量血迹,就是在童建延肢解项珺纯的女儿的尸体时留下的。当童建延把项珺纯的女儿的尸体全部带走后,这个完美的密室,就完完全全地完成了!” 雅姬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 戴磊,早已整个人呆住了,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忽然清凝一拍脑袋,说道:“我明白啦,后来童建延家里发现的那支离破碎的女尸,就是项珺纯的女儿!” “是的,”思炫说道,“其实他完全可以把项珺纯的女儿的尸体扔掉,没必要带回家。他为什么要把尸体带回家,以致最后被人发现?我想,那是因为他也爱着项珺纯的女儿吧,至少曾经爱过。” 思炫顿了顿,望向戴磊,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这就是我们对五十三年前的密室杀人案及其前因后果的推断。这或许不是真相,但却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解释。我想,到此,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也该了结一个多年来的心愿了。” 戴磊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无比沉重。雅姬对清凝说:“你那篇‘轩弦的密室讲义’好像蛮有趣的,回家给我发一份,我以后遇到密室案件的时候,或许能参考一下呢。”清凝也对雅姬说了几句话。可是戴磊思绪杂乱,没再认真听下去了。 月光如水。冷夜漫漫。 戴磊今夜思潮起伏,无法入眠。他坐在窗户前,望着悬挂在夜空之中的那冷冷的月光,握着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喃喃自语,怔怔出神。 那照片上有两个男子,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其中一个的面容跟戴磊有点像,那大概是他年轻的时候,而另一个男子,搭着年轻的戴磊的肩膀,跟戴磊十分友好的样子。 只见戴磊慢慢地低下头,在照片上轻抚了几下,望着照片,自言自语。 “那时候,你跟我说你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我叫你要好好去爱。你却说,你永远无法和她在一起。我问为什么,你说这是命运的安排,是上天的作弄。 “那时候,你说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必须去做的事,问我是否支持你。我说,只要你觉得是对的,那就去做吧,我永远支持你。 “那时候,你哭着对我说,你好后悔,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一定不会这样做。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所指何事,只能默默地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难过。 “那时候,我们阴阳相隔,永远再也无法见面。他们说,你死的时候,表情很安祥,似乎还在微笑。这是真的吗?死,真的让你得到了解脱? “可是,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这么多年来,我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每次都不敢认真想下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跟这件事有关系! “但是到了现在,我还怎么能不相信? “你为什么这么傻?爱一个人,就好好地和她在一起,和她过一些快乐的日子啊。为什么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啊?最后你得到了什么?复仇的快感?不,你失去了你深爱的人,你失去了快乐,你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值得吗?是的,根本不值得。正如你所说: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一定不会这样做。 “是的,每个人都该懂得珍惜。有些事情,不要太执着。人生匆匆几十年,转瞬即逝,快乐就好。 “你和她,在天堂生活得快乐吗?” 戴磊长长地叹了口气,把那张旧照片翻过来,放在桌子上,接着转过头来,望了望床上正在熟睡的妻子,心里忽然想通了一些什么,微微一笑,无限温暖。 他慢慢地走向妻子,把照片留在桌面上。一缕月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通过月光,只见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1954年9月,与挚友建延合照于家乡。” 第一卷 档案9:从天而降的尸体 易舟遥,三十一岁,长相俊雅,口甜舌滑,女朋友换了又换,是一名花花公子。 袁珏恩是易舟遥上星期在酒吧认识的女孩。袁珏恩不仅年轻貌美,还是N市首富的女儿,可真让易舟遥垂涎三尺。 “要是成为了她的男朋友,从此可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呀。”易舟遥心想,“好,一定要把这个富家女泡上!” 于是易舟遥抛弃了现任的女朋友古莹芝,一心一意地,对袁珏恩展开猛烈的追求。 一个星期后,袁珏恩跟随易舟遥到L市旅游。虽然袁珏恩还没完全接受易舟遥,但肯和他一起旅游,恐怕两人的关系也已十分暧昧了。 “这次一定要把袁珏恩弄到手,”易舟遥暗下决心,“实在不行,就来个霸王强上弓,到时候生米已成熟饭,她老爸那几亿资产,还不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哈哈哈。” 想到这里,易舟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阴险的笑容。可是在进入“地球村大酒店”大门的一刹那,易舟遥脸色一变,整张脸微微地扭曲了。 因为他看到上一任的女朋友古莹芝也在这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易舟遥皱了皱眉头,心想,“她是刚好也到L市来度假,还是特意去调查我的行踪,故意跟来的?” 古莹芝微一转头,跟易舟遥目光相接。在L市乍见易舟遥,古莹芝却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嘴角一扬,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啊?”易舟遥心中一凛,“她到这里来果然是有预谋的!她要破坏我的计划,不让我把袁珏恩弄到手!” “袁珏恩也还罢了,毕竟女人如衣服。”易舟遥接着又想,“可是她老爸那几亿资产,都快到手了,怎容有失?” 易舟遥想到这里,咬了咬下唇,瞪了古莹芝一眼。 易舟遥和袁珏恩入住了“地球村大酒店”二十层的一个房间——2013房。那是一个双人房间。这一个星期,袁珏恩虽然跟易舟遥打得火热,但却终究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没有跟他发生关系。因此两人虽然同房,但却分床而睡。 “遥遥,”房间里,袁珏恩娇声说道,“我先去洗澡。” “嗯,”易舟遥在袁珏恩的两唇上印上一吻,“等你洗完澡,我们再一起到外头吃饭。” 袁珏恩走进了浴室。易舟遥知道,她每次洗澡,至少要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易舟遥只好坐在床上,拿起PSP玩起来,打发这段无聊的时间。 这时候,易舟遥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短信:“到我的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说。我在十一层,1113房。” 那是古莹芝发过来的。 “果然是有备而来的呀,”易舟遥心想,“如果不理她,她一定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要是惊动了袁珏恩,让她知道了我以前的感情经历十分丰富,或者让她知道了我接近她只是为了得到她老爸的资产,那可不妙呀。” 易舟遥想到这里,吸了口气,决定要到1113房跟古莹芝进行“谈判”。 易舟遥走进1113房,只见古莹芝站在露台上,等待着自己。她只穿着一件宽松的上衣,没有穿裤子,雪白修长的美腿,令人心生遐想。 易舟遥看见她如此穿着,脸一热,咽了口唾沫。但他接着脸孔一板,用极为冷淡的语气说道:“找我什么事?” “那么酷干嘛?”古莹芝微微一笑,指了指放在露台的圆桌上的两杯红酒,“过来这边,坐下来,咱们一边享用这香醇的美酒,一边好好地谈一谈。” 易舟遥慢慢地走到露台,坐了下来。 古莹芝娇柔一笑:“我和张乐到L市来度假,没想到碰巧遇上你,咱们可真有缘呀。” “张乐?”易舟遥两眉一蹙。他知道谁是张乐。那张乐是古莹芝的狂热追求者,曾向古莹芝表白多次,只是由于古莹芝对易舟遥情有独钟,所以拒绝了张乐一次又一次。 “是呀,现在他正在楼下游泳呢。”古莹芝说着,把头稍微往外一探,挥了挥手,似乎在向正在游泳池游泳的张乐打招呼(笔者注:房间露台外的地面是酒店配套的游泳池的所在地)。 易舟遥知道古莹芝说这些话的用意。她是想告诉易舟遥:“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如果你敢对我怎样,张乐可会来救我。” 易舟遥想到这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到底想怎样?” 古莹芝回过头来,温柔一笑,走到易舟遥跟前,捉起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那柔滑的大腿上。易舟遥全身一热,微微地喘着气。 “遥,”古莹芝在易舟遥耳边悄声说,“我真的很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吧。” 易舟遥闻着古莹芝身上那淡淡的幽香,望着古莹芝那玲珑娇美的身体,可真是欲火烧身,差点就想把她搂在怀里。可是他一想到袁珏恩,正确来说,是想到袁珏恩父亲那几亿资产,身体的**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心想。 于是他冷冷地说:“不可能。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gameover了。我现在爱的是袁珏恩。” “你爱的不是她,”古莹芝的语气也十分冷淡,“你爱的是她老爸的钱。” “是又怎样?”易舟遥觉得没必要否认,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接近她,就是为了得到她老爸的钱。那可是我十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呀,我能不动心吗?” “遥,最后我再问你一次,”古莹芝认真地说,“你能不能抛弃袁珏恩,重新和我在一起?” “不能!”易舟遥的语气斩钉截铁。 古莹芝咬了咬牙,忽然脸色一转,狡猾地笑了笑:“好,既然我不能得到我深爱的人,那你也别奢望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咱们一拍两散。你刚才说,你接近袁珏恩,只是为了得到她老爸的钱?好,我就让袁珏恩亲耳听一听你的这句话。” 易舟遥恍然大悟:“贱人,你录音了?” 古莹芝“哼”了一声:“我现在就找袁珏恩去。” “等一等。”易舟遥一手抓住了古莹芝。 “你别乱来,”古莹芝稍微提高声音说,“只要我大叫一声,张乐就会马上来救我。” “我怎么会乱来呢?”易舟遥的语气忽然温柔起来。 接下来,他一把把古莹芝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芝,你知道的,我爱你。” 古莹芝一听这句话,心神陶醉,全身软了下来。 而易舟遥就趁她不注意,在红酒里放下了迷药。 易舟遥在到L市前,早就把迷药准备好了。这迷药,他本来是想用在袁珏恩身上的,在她昏迷以后,就给她来个霸王强上弓。可是没想到,现在迷药却另有用途。 “芝,”易舟遥放好迷药,接着又说,“对不起,你原谅我。我刚才忽然意识到,我不能失去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嗯。”古莹芝的心完全被俘虏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来,为了庆祝我们复合,我们干一杯。”易舟遥把混有迷药的红酒递给古莹芝。 古莹芝还以为易舟遥真的回心转意,激动得眼睛湿润,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药力十分强劲,十秒后,古莹芝已倒在易舟遥怀里,昏迷不醒。 易舟遥在古莹芝身上找到了录音用的MP3,正想一走了之,突然又想道:“虽然证据被我取走,但她一定不会罢休!如果她跟袁珏恩说些什么不利于我的话,尽管她没有证据,但我在袁珏恩心中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呀。” 想到这里,易舟遥的心中忽然萌生出邪恶的念头:“无毒不丈夫!如果不狠心地干一次,我将永无宁日。要得到那几亿资产,就必须有人牺牲!” 杀意,在易舟遥心中徐徐升起。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乐苦追古莹芝多年,终于有了回报。两天前,古莹芝叫张乐陪她到L市度假。张乐受宠若惊,欣然答应。虽然到了“地球村大酒店”,古莹芝要求和张乐分房而睡,可是张乐并不介意。他想和古莹芝慢慢发展,他想用真诚去感动古莹芝。 张乐从游泳池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四十分了。他回到酒店的十一层,走进1114房——那是他的房间,换过衣服,正想到隔壁的1113房——古莹芝的房间,叫她一起到酒店的餐厅吃饭,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是古莹芝打过来的。 张乐甜蜜地一笑,接通了电话:“莹芝,我刚回到房间,已经换好衣服了。你可以走了吗?” “张……乐……”古莹芝的声音极之低沉,听上去有点不对劲。 “怎么啦?”张乐紧张地问。 “救……我……”古莹芝微微地喘着气。 张乐一听,差点整个人跳了起来,焦急道:“你怎么啦?你在哪里?” “我……我就在房间里……”古莹芝似乎说得有点吃力,“快……快过来,救我……” 古莹芝说到这里,就挂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古莹芝发生了什么事,但张乐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出房间,走到旁边的1113房前。 “莹芝!”张乐大力地拍着门,“你在里面吗?我要开门了!” 古莹芝没有回答。于是张乐扭动门把手。门没有上锁,但门上的保险锁却锁上了。张乐虽然能把门打开,但却只能打开一道空隙,无法进入房内。 “啊——”忽然一声惨叫,似乎从房间里传来,那像是古莹芝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好像是什么重物**地面所发生的响声。 “莹芝!莹芝!”张乐心急如焚,索性提起右足,使劲一踹,想要把房门踢开。 随着“砰”的一声,保险锁被破坏了,房门被踢开了。张乐急不可待地走进房间,只见露台一片狼籍,本来整整齐齐地放在露台上的圆桌和椅子,都倒在地上,在一张椅子旁边,放着一台三星手机。张乐认得,那是古莹芝的手机。 “刚才莹芝就是用这台手机,在这里打电话向我求救的。”张乐心想,“那么莹芝现在到哪去了?” 张乐环顾房间,空无一人。他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一寒,怀着不祥的预感,走到露台,往下一看,只见游泳池边上围满了人。 傍晚六点五十二分,“地球村大酒店”的游泳池里有不少旅客。有的旅客刚换上衣服,正准备离开游泳池,到附近的餐厅享用晚餐,也有的旅客刚吃过晚饭,到这里来休息聊天。 忽然之间,一声女子的惨叫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游泳池旁边的水泥地面上。游泳里的旅客都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有几个胆子大的旅客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发现那从高空**的黑影,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二十四五岁左右,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上衣,双腿则只穿着内裤。她头发散乱,面容扭曲,脑袋附近的地面,已被鲜血染红。看样子,从高空**的她,已当场毙命。 围过来的旅客越来越多,不一会,大家已把这具从天而降的女尸紧紧围住。突然,只听高空传来一个男子的声嘶力竭的吼叫声:“莹芝!莹芝!” 旅客们抬头一看,只见吼叫的是一个黑衣男子。他正在酒店某一个房间的露台上,挥舞着两手,神情十分激动,似乎随时想要跳下来一般。 袁珏恩正在洗澡,忽然听到外头好像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惨叫声,接着又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高空**的声音。袁珏恩秀眉一蹙,隔着浴室的门问道:“遥遥,那是什么声音啊?” “我也不知道啊。”浴室外,传来了易舟遥的回答声。 袁珏恩裹上浴巾,走出浴室,只见易舟遥正在床上玩PSP。她温柔一笑,说道:“遥遥,你饿了吗?” 易舟遥抬头一看,见袁珏恩如此性感,吞了口口水,有点紧张地说:“有、有点吧。”心想:“最好能把你吃掉。” 袁珏恩又是一笑:“刚才是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易舟遥点了点头,“好像有个女人突然叫了一声,接着把什么东西从露抬扔了下去吧。” 袁珏恩点了点头,走到露台,探头一看,一怔道:“咦,下面有好多人。唔,有点不对劲。遥遥,快过来看看,好像有一个人掉到下面去了!” “什么?”易舟遥惊呼一声,马上走到露台,往下一看,“啊?真的耶,好像是一个女人。刚才的惨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吧?是跳楼自杀?” “谁知道?”袁珏恩喃喃地说,“好可怕。别看了。”她说着,回到卧室里。 易舟遥点了点头,随袁珏恩离开露台,离开前的一刹那,他又望了望横躺在游泳池旁边的那具尸体,目光一闪,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险恶的笑容。 宇文雅姬、宇文清凝、慕容思炫和戴磊离开西餐厅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了。他们刚才在餐厅里共同讨论,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破解了一个出现于五十三年前的完美密室(参看《完美密室》),此刻除了戴磊的心情有点沉重外,其余三人都十分轻松愉快。 目送戴磊离开以后,雅姬说道:“好了,我要回家了。清凝,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清凝望了望思炫,有点支吾地说:“唔,我还想……” 她话没说完,雅姬的手机响了起来。打过来的是雅姬的下属——L市刑警支队的一名叫郑天威的刑警。 “郑刑警,有状况?”雅姬一接通电话,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队长,”郑刑警说道,“三十分钟前,在‘地球村大酒店’,有一名女子坠楼身亡。我们根据现场的情况初步判断,这是一宗谋杀案!” “谋杀案?”雅姬思考了两秒,“好!我马上过来。” 她挂了电话,只见思炫和清凝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其中思炫脸色呆滞,而清凝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期盼。 “你们怎么啦?”雅姬话语出口,同时已想到两人的意思,接着又说,“你们也想一起去?” 清凝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呀,姐姐。我们刚破解了一个完美的密室,可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而现在,是真的发生了谋杀案。我真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胡闹,”雅姬斥责道,“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而是真实的案件。你们快回去吧。” 清凝撒娇道:“姐姐,你让我和思炫跟去嘛。我们不是小孩子,我们也会破案。上次在电影院发生的谋杀案,不就是被思炫侦破的吗(参看《电影院毒杀事件》)?姐姐,我保证不会妨碍你工作的,你就让我们一起去嘛。” 雅姬或许是工作需要(她是L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也或许是性格所致,平日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在面对这个热情洋溢的妹妹清凝的时候,她那颗冰冷的心,总会被融化。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们也随我一起去吧。不过你们一定不能干扰我们的工作。” 不一会,雅姬、清凝和思炫三人来到“地球村大酒店”,跟郑刑警会合。郑刑警见了思炫,有点好奇地说:“咦,慕容思炫,你也来啦?” 思炫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 “郑刑警,现场情况怎样?”雅姬问道。 “报告队长:死者叫古莹芝,女性,二十四岁,她的尸体是在这家酒店的游泳池旁边发现的,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头盖骨爆裂引起脑挫伤。由于死者死前曾通过电话求救,因此基本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嗯,”雅姬点了点头,“有嫌疑对象吗?” “我们调查过酒店的入住记录,跟死者有联系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和死者古莹芝一起入住的张乐,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男的叫易舟遥,女的叫袁珏恩,根据调查,那易舟遥是死者古莹芝以前的男朋友,而袁珏恩则好像是易舟遥的现任女朋友。” “你跟这三个人见过面了吗?”雅姬又问。 “我已向张乐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毕竟她是和死者古莹芝一起来的。至于易舟遥和袁珏恩,为免打草惊蛇,我还没有去惊动他们。不过我已经把酒店封锁了,没有我们的批准,谁也不能离开。” “嗯,做得很好。”雅姬向郑刑警表示肯定,接着又说,“现在,我想见一见张乐。” 一分钟后,张乐被带到雅姬、思炫和清凝三人面前。郑刑警对张乐说:“张乐,这位是我们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后面那两位则是她的助手。现在副队长要问你一些问题,请你照实回答。” 张乐的样子看上去十分难过。他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 “请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好吗?”雅姬说道,“尽量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张乐想了想,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古莹芝都是N市人。两天前,古莹芝叫我陪她到L市度假,我答应了。于是今天早上,我们来到L市,入住了这家酒店。我们的房间都在十一层,是相邻的两个房间,我在1114房,而古莹芝在1113房。 “大概在傍晚六点的时候,我离开房间,独自一人到游泳池游泳。游泳的时候,我还看见古莹芝在她房间的露台上探出头来,跟我打招呼,当时大概是六点二十分吧。为什么我会记得当时的时间?因为我本来计划在六点三十分的时候离开游泳池,再和古莹芝一起吃晚饭。在古莹芝跟我打招呼后,我马上看了看手表,看看是否已到应该离开的时间。 “我在游泳池又呆了二十分钟。大概在六点四十分的时候,我离开游泳池,回到1114房,换好衣服。当时是六点五十分左右吧。我正想到1113房找古莹芝,她却用手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古莹芝向我求救!我问她发生什么事?她没有说,只是不断地叫我去救她。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房间里。于是我马上离开1114房,走到旁边的1113房的房门前。 “1113房的房门没有上锁,但房门上的保险锁却锁上了。我只能把门打开一道空隙,却没有办法进入。而这时候,古莹芝的惨叫声从房间里传来,接着还传来了一声重物从高空**的声音。我心中焦急,把房门踢开,走了进去。 “我看见房间里没有人,露台上的圆桌和椅子横七竖八,一张椅子旁还放着古莹芝的手机。我马上走到露台,往下面探头一看,只见游泳池旁边有很多人,似乎围绕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虽然我没看清那个人,但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古莹芝!” 张乐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神情有点激动。 “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雅姬向张乐点了点头,“谢谢你,你到一旁去休息一会吧。” “嗯,”张乐站起来,正想离开,忽然望了望雅姬,欲言又止。 “怎么啦?”雅姬问道。 “我……”张乐吸了口气,说道,“我发现古莹芝带来的一些东西不见了。” “是什么东西?” “两个红酒杯,还有一瓶红酒。那本来是庆祝我和她第一次去旅游用的。可是刚才在你们的同事检查古莹芝的行李时,我却发现那瓶红酒和那两个红酒杯不翼而飞了。” 张乐离开以后,雅姬思考着他的话,过了好一会,才整理了一下思绪,向思炫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们可以先重组案发经过。”思炫淡淡地说。 “对,我也是这样想。”雅姬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以下的案发经过的重组,建立在张乐没有说谎的假设上:首先,凶手进入了1113房,胁持了古莹芝。接着古莹芝打手机向张乐求救,当时是六点五十分。郑刑警,1113房的露台上的手机,你调查过了吗?” 郑刑警答道:“调查过了,那是一台三星手机,张乐收到的那个电话,的确是用那台手机打出的,拨打的时间是六点五十一分。” 雅姬点了点头,接着又说:“接着,张乐马上赶到1113房的房门前。可是凶手之前已经把保险锁锁上了,所以张乐无法进入。这时候,凶手就在露台把古莹芝推了下去,古莹芝在游泳池旁边**,当场死亡。郑刑警,根据当时在游泳池的旅客的口供,古莹芝**的时间是几点几分?” “大部分旅客都认为当时是在六点五十二分左右。而死者古莹芝手上的手表也是停留在六点五十二分。我估计那是由于她**时,手表受撞击而坏了。加上旅客们的口供,我们可以判断:古莹芝**的时间就是六点五十二分。”郑刑警有条不紊地说道。 雅姬想了想:“嗯,这跟张乐的口供吻合,也跟我们所发现的证据——古莹芝所使用的三星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吻合。也就是说,在六点五十二分的时候,凶手还在1113房里。” “可是,”清凝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张乐不是说他接下来就破门而入了吗?那他为什么没有看到凶手?” “因为凶手逃跑了。”思炫说道,“他逃跑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1113房的露台,爬到旁边的房间——1112房或张乐所住的1114房——的露台。郑刑警,有调查过住在1112房的客人吗?” “有的,”郑刑警说道,“那是一个叫区嘉伟的男子,三十八岁,是一个作家。案发的时候,他呆在房间里写作。他说他没有见过可疑的人物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所以我们可以判断:凶手并非通过1112房逃跑的。” “也就是说,凶手在1113房把古莹芝推下去后,在张乐破门以前,就爬到张乐所住的1114房,再通过1114房的房门逃跑。”雅姬最后总结道。 “好了,”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淡淡地说,“现在我们该去2013房见一见跟古莹芝有关的另外两个人——易舟遥和袁珏恩了。” 对于雅姬等人的来访,袁珏恩有点惊讶,而易舟遥到冷静得很,似乎早已料到警察会前来一般。 “这里在一个小时前发生了谋杀案,你们知道吗?”雅姬问道。 “哦,我知道有人坠楼了,但不清楚那是不是谋杀案,我开始还以为那人是跳楼自杀呢。”易舟遥冷冷地说。 “死者身份,你们知道吗?”雅姬又问。 “不知道呀。”易舟遥说,“即使知道也不认识呀。” “不,”雅姬淡淡地说,“死者是你所认识的。她叫古莹芝。” “什么?”易舟遥惊呼,“古、古莹芝?” 袁珏恩迷惑道:“遥遥,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怎么会到L市来了?又怎么会被谋杀了?”易舟遥有点激动。 “朋友?”郑刑警冷笑了一声,“根据我们的调查,她可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哦。” “什么?”袁珏恩秀眉一皱,瞥了易舟遥一眼,“易舟遥,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易舟遥定了定神,稍微冷静下来,“不错,古莹芝的确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不过我跟她早已分手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谋杀。” 郑刑警“哼”了一声,又问:“六点五十二分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易舟遥皱了皱眉:“我怎么会记得某一分某一秒我自己在哪里啊?” 雅姬提醒他:“六点五十二分,就是古莹芝坠楼的时刻。” “哦,”袁珏恩说道,“那时候我在这里——2013房——的浴室里洗澡,而易舟遥则在房间里等我。” “你为什么知道易舟遥当时在房间里等你?”雅姬问道。 “因为在听到女子的叫声和重物**声的时候,我在浴室里问易舟遥那是什么声音,当时他回答我不知道。大概在十秒后,我就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易舟遥正在床上玩PSP。” “这么说,如果他俩不是共犯的话,他们便都有不在场证明了。”清凝喃喃自语。 站在清凝身边的郑刑警听到了清凝的话,点了点头,低声说:“的确是啊,再怎么说,他们也不能在十一层杀人以后,在一瞬间马上返回二十层吧。” 清凝和郑刑警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被易舟遥听到了。他冷冷一笑,说道:“知道就好啦,我们都是清白的。好了,我们要去吃饭了,麻烦你们离开吧。”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慕容思炫,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到易舟遥和古莹芝跟前,说道:“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易舟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谁啊?” 郑刑警说道:“他是我们刑警队里的同事。” 易舟遥瞥了瞥思炫,见他头发零乱,穿着随意,有点轻篾地说:“没想到刑警队的刑警,原来就像你这样一副模样。” 思炫不理会他,向袁珏恩问道:“你洗澡一般用多少时间?” 袁珏恩没料到思炫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愣了一下,脸上一红,吞吞吐吐地答道:“一、一个小时左右吧。” 易舟遥有点生气了:“喂,你这小子问这种问题干嘛?” 思炫一转头,直盯着易舟遥,目光冰冷,如光似电。易舟遥被思炫这逼人的目光吓得说不出话,咽了口唾沫。 思炫轻轻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向易舟遥问道:“你是钓鱼爱好者?你这次到L市来旅游,其中一个行程是钓鱼?” “啊?你怎么知道?你刚才看过我的行李?”易舟遥有点惊讶。 思炫没有回答他,转头向雅姬望了一眼。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雅姬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思炫转过头来,微微吸了口气,用几乎没有感情的冰冷语气说道:“现在,由我来为大家揭开这宗谋杀案的经过。” “什么?慕容思炫,你这么快就知道凶手是谁啦?你已经解开这宗案件的来龙去脉了?”清凝吃惊地说。 而郑刑警,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望向思炫,等着思炫往下说。 “是呀,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凶手就是他——”思炫右手一抬,指向易舟遥,慢悠悠地说,“易舟遥。” “啊?”易舟遥惊呼一声,“你竟然说我是凶手?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古莹芝被杀的时候,我正在这里和袁珏恩在一起啊。我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你这小子,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不在场证明啊?” 思炫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从头说起吧。首先,在袁珏恩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你就离开2013房,走到古莹芝所在的1113房。你知道,袁珏恩每次洗澡都要用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所以只要你在一个小时内回到2013房,袁珏恩是不会发现你曾经离开过的。 “你来到1113房的时候,跟古莹芝进行‘谈判’。我想,古莹芝想你和她重新开始,但你却不愿意,因为你决心要和袁珏恩在一起。最后‘谈判’破裂,你怕古莹芝会找袁珏恩,破坏你和袁珏恩的关系,所以对古莹芝动了杀机。 “和古莹芝一起来的张乐说,案发以后,发现古莹芝所带来的红酒和红酒杯不见了。我想在你和古莹芝‘谈判’的时候,古莹芝打开了本来打算用来跟张乐庆祝的红酒,招待了你。而在‘谈判’破裂后,你就偷偷地在红酒里放了迷药,骗古莹芝喝下,让古莹芝昏迷。 “杀害古莹芝,是你临时决定的,所以你不可能事前准备好杀人所需要的道具。那你为什么会带有迷药?我不知道。不过从你跟袁珏恩所住的房间是双人房而非大床房可以得知,你们的关系还并非十分密切。我想,那些迷药,你本来是打算用来对付袁珏恩的吧。” “住嘴!”易舟遥恼羞成怒,粗鲁地打断了思炫的话,“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再这样诋毁我的人格,我就到法庭告你!” 他说罢,偷偷瞄了袁珏恩一眼,只见她一脸怒容地瞪着自己,似乎已完全相信了思炫的话。易舟遥咬了咬牙,向思炫喝道:“你给我滚出去!你们有证据证明我跟这宗谋杀案有关,就直接提出来,否则就别在这里妖言惑众!” 思炫冷冷地说:“那红酒杯和红酒就是证据呀。” “你、你说什么?”易舟遥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思炫不再理会他,接着推理:“古莹芝昏迷以后,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也就是说,即使你要把她从露台推下去,她也完全不能反抗。” “等一下,”清凝打断了思炫的话,“在六点五十分的时候,张乐不是收到古莹芝的求救电话吗?如果照你所说,古莹芝被易舟遥弄昏迷了,那打电话向张乐求救的谁?” “是古莹芝本人。”思炫说道。 “她不是昏迷了吗?”清凝问。 “她醒过来了,准确来说,她被易舟遥弄醒了。” “这就奇怪了,”清凝皱了皱眉头,“古莹芝醒过来后,就在房间里打电话向张乐求救。当时张乐在旁边的1114房里。当张乐走到1113房的房门前的时候,易舟遥就把古莹芝从露台推了下去,杀害了古莹芝。当时是六点五十二分。但在同一时间,袁珏恩却看见易舟遥在2013房的房间里。如果易舟遥真的是凶手,他杀人以后,怎么一转眼间,就从1113房回到2013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易舟遥哈哈一笑:“我听你们说了这么久,都是疯言疯语,只有这位小美女,说的像是人话。大侦探,还不明白吗?古莹芝被杀的时候,我在2013房里呀,这个袁珏恩可以证明。我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思炫望也不望易舟遥一眼,冷然道:“袁珏恩听到古莹芝的惨叫声的时候,还在浴室里,十秒后,她才从浴室里走出来,并看到你在2013房的床上。所以,准确来说,没有人能证明,古莹芝被杀的时候,你在2013房的卧室里,袁珏恩只能证明,古莹芝被杀的十秒后,你在2013房的卧室里。” “这有什么不同吗?”易舟遥吼道,“即使有了这十秒的时间差又怎样?如果我真的是凶手,我在1113房把古莹芝推下去后,根本无法用十秒的时间回到2013房。哼,你以为我是蜘蛛侠啊?哈哈哈!” “到了现在,你还用‘在1113房把古莹芝推下去’这句话来迷惑大家?”思炫冷冷地说。 一霎间,易舟遥的表情凝固了。他颤抖着声音说:“你、你说什么?” 思炫轻轻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字地说:“古莹芝不是在1113房被推下去的,而是在我们现在所处的房间——2013房被推下去的。这里才是真正的凶案现场!” 除了易舟遥和雅姬外,众人都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郑刑警说:“怎、怎么可能?凶案现场不是1113房?” 思炫清了清喉咙,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望着易舟遥,接着说:“古莹芝昏迷以后,你就想杀了她。可是怎样才能在她被杀后,让自己获得不在场证明呢?你拼命地想呀,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 “首先,你搀扶着古莹芝,带她离开1113房,并乘坐电梯,到达酒店的二十层,来到你和袁珏恩所住的2013房。酒店的走廊和电梯,人不会多,所以你完全可以避开其他客人的视线。当你带着昏迷的古莹芝来到2013房的时候,袁珏恩还在浴室里洗澡。 “你悄悄地走进房间,把古莹芝安置在2013房的露台,接着在钓鱼的工具里拿出手套和鱼丝。你把手套戴上,确保你接下来的行动不会留下指纹。你又把两根鱼丝绑在露台的铁栏上,然后在鱼丝上绑上一个打火机或钥匙扣,固定好鱼丝下落的位置,再把鱼丝放下去。你住在2013房,而古莹芝住在1113房,刚好是两间层数不同,但位置一样的房间。你就是利用这个巧合,来实施你的诡计的。 “把鱼丝放下去后,你就马上回到十一层的1113房里,走到露台,把从2013房放下来的两根鱼丝收回来,让它们相互打结,并绑在1113房露台的铁栏上,同时带走刚才绑在鱼丝上的打火机或钥匙。 “接下来,你把1113房露台的圆桌和椅子踢翻,造成打斗的假象。这样一来,无论是张乐还是警察,看到1113房的露台一片狼籍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地想:死者曾经在这里跟凶手进行了一番搏斗,死者是在这里被推下去的! “最后,你把你刚才在房间内留下的指纹擦干净,再带上红酒和红酒杯,准备离开。当时张乐还在游泳池游泳,于是你就锁上了1113房的保险锁,并爬到隔壁张乐的房间——1114房,通过房门逃跑。 “回到2013房后,你想用水把古莹芝弄醒,但由于袁珏恩在洗澡,你无法到浴室里弄到水,所以只好用矿泉水。你把古莹芝带到露台的边上,让她的身子往外倾,接着用矿泉水把她泼醒。古莹芝醒来后,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非常危险,只要你一放手,她马上就会掉下去。她正想呼叫,你就对她说:‘不要叫,否则我就放手。’于是她不敢呼叫。 “接下来,你把她的手机给她,让她打电话向张乐求救。你对她说:‘你可以打电话叫张乐来救你,但你不能大声说话,否则我就把你扔下去。’古莹芝当时处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中,不敢不从,于是打电话向张乐求救,告诉张乐自己在1113房里,叫张乐马上来救她。” “等一等!”这回打断思炫的话的不是清凝,而是郑刑警,“当时古莹芝不是在2013房里吗?为什么她会跟张乐说自己在1113房里?” “是的,她是在2013房里,可是她自己不知道。”思炫说到这里,望向易舟遥,续道,“你使了一些小手段,让古莹芝以为自己还在1113房里。” 易舟遥“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清凝则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首先,古莹芝很清楚自己昏迷的时候,是在1113房的露台上,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在露台上,就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仍然是在1113房里;其次,易舟遥把手机交给她前,大概对她说:‘此时张乐就在隔壁房间,你可以打电话向他求救。’因为易舟遥的这句话,让当时极之混乱的古莹芝更加深信自己是在1113房里,而张乐就在旁边的1114房里;第三,古莹芝看到露台上的圆桌之上,放着红酒和红酒杯,这跟她昏迷前眼前的情景是一模一样的,于是,她就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是在1113房里。所以她在电话里才会对张乐说:‘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你快过来救我。’ “现在我们当然知道,古莹芝当时所在的房间,其实是2013房。她所看到的红酒和红酒杯,是易舟遥带上来的。易舟遥利用古莹芝的心理盲点和一些话语暗示及现场暗示,成功地让古莹芝误以为自己还在1113房里。 “在听到古莹芝向张乐说自己在1113房的时候,易舟遥就挂断了电话。接着,他就把古莹芝从2013房推下去。当时张乐在1113房的房门前准备破门而入,而袁珏恩则在2013房——即凶案现场的浴室里洗澡。” “那手机呢?”清凝忽然说道,“张乐走进1113房的时候,不是看到古莹芝的手机在露台吗?可是照你所说,当时手机应该还在易舟遥手上呀。难道不是同一台手机?” “不会的,”郑刑警说,“张乐说,他进入1113房后,直到警察到场,他都没有离开过。也就是说,他当时看到的手机,就是我们后来调查的手机。张乐在六点五十一分所收到的电话,的确是从那台手机打出来的。” 思炫淡淡一笑:“你们忘记了那两根鱼丝了吗?” “鱼丝?”清凝和郑刑警异口同声地说。 “是的,古莹芝**以后,易舟遥就把手机上的手机绳,套在其中一根鱼丝上,一放手,手机就随鱼丝落到1113房的露台上。别忘了,在1113房露台上的两根鱼丝,是绑在一起的。易舟遥在2013房只需要解开其中一根鱼丝,再拉动另外一根鱼丝,就能把两根鱼丝都收回来,而留在1113房的,就只剩下古莹芝的那台三星手机了。 “接下来,易舟遥还要把放在圆桌上的红酒和红酒杯简单地处理掉。刚才我说,袁珏恩在浴室听到古莹芝的惨叫声,到她走出浴室,看到易舟遥在床上,有十秒钟的时间。易舟遥说,那十秒的时间根本干不了什么。其实刚好相反,那十秒钟,他要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要把手机放下去——当然他也有可能是把古莹芝推下去前,即古莹芝发出惨叫声前,先把手机随鱼丝放下。此外,他还要处理红酒和红酒杯。最后,他还要赶回卧室,走到床上,拿起PSP。 “我刚才说,没有人能证明,古莹芝被杀的时候,易舟遥在2013房的卧室里,袁珏恩只能证明,古莹芝被杀的十秒后,易舟遥在2013房的卧室里。我的意思就是,古莹芝被杀的时候,易舟遥并非在2013房的卧室里,而是在2013房的露台上。十秒后,他才回到2013房的卧室里。 “在这宗谋杀案里,易舟遥所以能成功地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最主要的原因是:十分巧合地,他和古莹芝所在的房间,是在相同的位置,只是层数不同。从他房间的露台往下扔东西,会落到一个地方,而从古莹芝的露台往下扔东西,也会落到同一个地方。古莹芝的尸体从天而降,而古莹芝的房间又一片杂乱,加上古莹芝的求救电话,让大家完全这样认为:古莹芝是从自己的房间——1113房被人扔下来的!” 易舟遥听到这里,终于忍耐不住,大声说:“无聊!你说的都是瞎猜,有什么证据?” 思炫嘴角一扬:“证据?多的是呢。” 刹那间,易舟遥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思炫对袁珏恩说:“案发以后,易舟遥呆在房间里,没有离开过吧?” “是的。”袁珏恩说道。 “如此一来,那瓶红酒和红酒杯,此刻一定还在这个房间里。红酒杯上,或许还能找到古莹芝的DNA。另外,古莹芝是在十一层**的,还是在二十层**的,法医是有办法推断的。还有,我刚才注意到了,在这里的露台有一滩水迹,那大概是易舟遥把昏迷的古莹芝泼醒所留下的水迹,矿泉水瓶,大概也在房间里。还有那作案用的鱼丝和手套,现在也在这个房间里。这些证据加起来,还不足够吗?” 易舟遥呼呼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思炫,目光之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还有呀,”袁珏恩抢着说,“我走进浴室不久后,曾经跟易舟遥说话,他却没有回答我,当时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原来他是离开了房间。” 思炫笑了笑,望着易舟遥,接着又说:“如果你认为这些证据还不足够,那没关系,因为对你来说,还有一件致命的证据,那就是——这家酒店的电梯是有监控录像的。也就是说,你搀扶着昏迷的古莹芝乘电梯从十一层到达二十层的情景,全部被拍下来了!” “扑”的一声,易舟遥跪倒在地,两手捂脸,痛苦地呻吟起来。 易舟遥认罪了,被郑刑警带回公安局。走出“地球村大酒店”,思炫跟宇文姐妹告别,转眼消失于黑暗的街道之中。 回家的路上,雅姬见妹妹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啦?” “嗯?”清凝回过神来,“没什么。在想一些事。” 雅姬淡淡一笑:“在想慕容思炫?看来你对他很有好感哦。” “啊?”清凝有点惊讶,望了望姐姐,随后呵呵一笑,直言不讳,“是呀。这个人蛮奇怪的,不修边幅,吊儿郎当,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在他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就是这种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我。” “嗯,”雅姬点了点头,“那是智慧的魅力。”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你们本来是打算共度一个浪漫的夜晚吧?真抱歉呀,由于我的出现,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清凝轻轻一笑:“怎么会呢?由于姐姐的出现,我们不仅破解了半个世纪前的一个完美密室,还侦破了一宗谋杀案。我想,这样的经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思炫来说,都是十分渴望得到的。你让我们度过了一个如此难忘的夜晚,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你?” 清凝说罢,望了望姐姐。两人目光相接,心领神会,同时淡然一笑。 清凝挽着姐姐的手臂,抬头一望,说道:“今晚天上的星星好美丽哦。” 雅姬答道:“是呀。” 姐妹两人谈天说地,携手而行,漫步于繁星之下、寂夜之中。 第一卷 档案10:杀手请睁眼 “天黑了,所有人请闭眼。” 法官是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女子,不仅长得楚楚动人,连声音也十分甜美。 “杀手请睁眼。” 7号位的LV轻轻地揭开眼罩。美女法官派给他的是“杀手”牌。现在,正是他睁眼“杀人”的时刻。 在节奏紧张的音乐中,LV慢慢地睁开眼睛,跟法官对望了一眼,心中不禁一动。 清秀美丽,娇柔无伦。 他知道,这法官叫妮子。很多人所以选择到这里玩杀人游戏,就是为了见她。 LV到这里玩杀人游戏,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为了见她。 闻名不如见面呀。 一番遐想后,LV才去确认其他杀手同伴。 这是一场十六人的游戏,四个警察,四个杀手,八个平民。 除了7号位的LV,其他三个杀手分别是1号位的麒麟之右,12号位的飞扬跋扈和16号位的公主。 “杀手请杀人。” 麒麟之右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是这里的老玩家了。他的游戏等级是十级(中将)。这是相当高的等级了,说明他是玩这杀人游戏的高手。 LV的游戏等级是一级(工兵)。其实他也是玩这游戏的高手,只是今天第一次到这里玩,所以等级很低。 麒麟之右纵观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稍微想了几秒,便打着手语表达自己的意思:“杀13号。” LV当然知道麒麟之右要“杀”13号的理由。但他却认为10号位上的女生神色紧张,像是警察。于是他也通过手语表达自己的意思:“10号是警察。杀10号。” 麒麟之右坚持要杀13号。 LV和麒麟之右出现了分歧,于是只好去咨询杀手同伴的意见。 16号位的公主只是一个二级(少尉)玩家,没什么主见:“我没意见,你们决定。” 于是,LV和麒麟之右的目光都转向12号位的飞扬跋扈。 飞扬跋扈也是一位老玩家了,等级为八级(大校),跟麒麟之右算是不分上下了。 他沉思了好一会,才作出决定:“杀13号。” 少数服从多数。LV只好同意。 接下来,大家讨论天亮以后的作战发针。 1号麒麟之右:“16号公主上一局被首杀,这一局不能被首杀,会被首验,你要跳警。” 7号LV:“16号公主跳警说验到10号是一匪。12号飞扬跋扈归票。” 16号公主点头表示了解。 “杀手请闭眼。” 把眼罩戴上前,LV又望了法官妮子一眼,只见她向自己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娇美不可方物。 “警察请睁眼。” LV满脑子都是妮子的笑容。 “警察请验人。” LV想,她有没有男朋友呢? “警察请闭眼。” LV想,我每次望她,都见她也在望着我,她也有留意我吗? “天亮了,所有人请睁眼。” LV想,这不奇怪,大部分女孩子都会留意我的。 他一边想,一边把眼罩揭开。 “本轮13号被杀,请留本局第一个遗言。” 不知怎的,妮子这时的声音有点冷漠。 13号位的KID,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长相十分俊雅。 “杀得真准呀,第一刀就杀中警察了,不过幸好我们昨晚也验对了人,9号,明匪……”KID忽然嘴角一动,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嘿,我是开玩笑的啦,其实我只是一个平民。我挖一个坑吧,5号。如果我没挖中警察,而警察又没验对人,可以捡钱包。过。” “14号请发言。”13号被“杀”,发言的顺序是14号、15号、16号、1号、2号……最后是12号飞扬跋扈。 14号发言的同时,妮子拿着一根棒棒糖,走到13号KID跟前,递给他。被首“杀”的人,是能得到一根棒棒糖作为补偿的。 LV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跟着妮子。他发现,妮子是低着头把棒棒糖递给KID的。自始至终,她没有望过KID一眼。 或许,她只对我感兴趣。LV想。 14号和15号的发言没什么价值。 接着到16公主发言。虽然她也算是新手,但麒麟之右和LV已教过她怎样发言。 “跳警!”公主说,“我是一个警察,昨晚验对人了,10号,明匪一个,今天必须高票出局。内推我在遗言里说。过。” 公主话音刚落,KID忽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众人惊慌失措,纷纷逃离房间。 片刻以后,房间里只剩下KID和正在KID面前观察KID的LV。 KID已经死了,脸色粉黑,两眼睁得大大的,面容却已扭曲,极为恐怖。在他手上,还紧紧地抓着那根只舔了一下的棒棒糖。 LV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飞扬跋扈站在洗手间外,望着镜子,愣愣出神。 “真可怕呀,”LV说,“竟然真的有人被杀了。” “啊?”飞扬跋扈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有点结巴地说,“是……是呀。” LV说:“对了,你和麒麟之右的关系好像不大好,唔,应该说,你们对对方都存在着强烈的竞争意识,我刚才看你们玩了几局,发现你们合作的时候,都不能很好地配合。” 飞扬跋扈不知道LV为什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望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LV轻轻一笑:“所以刚才那局可真难得呀,你竟然同意他的意见,‘杀’了13号。” 飞扬跋扈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时候,一个警察(真正的警察)走过来:“请到大厅集中。” 大厅上,聚满了人,有在这里玩了一整个晚上的玩家,也有十分钟前才到达这里的警察。 现场被封锁了。警察已先后把1号麒麟之右和16号公主叫到一个小房间里问过话了,这时轮到7号LV。 “你认识死者吗?”在小房间里,警察开门见山地问。 LV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死者是中毒而死的吧?应该是氰酸钾吧?死者手上的棒棒糖上有氰酸钾?法官台的抽屉里的所有棒棒糖都有氰酸钾?所以你们怀疑杀害死者的凶手是刚才那局游戏的杀手之一?” 警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过了半晌,警察才说:“你为什么知道死者是中毒而死的?为什么知道那是氰酸钾?” LV嘴角一动,露出了一个带点邪气的笑容:“你把法官和刚才那局游戏的其他三个杀手叫进来吧,我知道谁是凶手。” 警察将信将疑,但还是把法官妮子、麒麟之右、飞扬跋扈和公主叫到房间里来。 “警察们通过调查,是这样认为的:凶手为了毒杀KID,在所有棒棒糖上都放了氰酸钾。因为被首‘杀’的人是能得到棒棒糖作为补偿的,所以毒杀KID的凶手,就是能把KID首‘杀’的人,即刚才那局游戏的四个杀手中的其中一个。”LV有条不紊地说。 公主插话:“所有棒棒糖上都有毒?那为什么之前的几局游戏,吃了棒棒糖的人没事?” 妮子解释:“在上一局游戏中,棒棒糖刚好派完了,于是在这一局游戏开始前,我到储物室拿了一盒新的棒棒糖。” 警察补充:“这是杂物室里最后一盒棒棒糖了。这盒糖里的每一根棒棒糖都有毒。” 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麒麟之右喃喃地说:“凶手连法官台的抽屉里的棒棒糖什么时候派完也计算到了。” 公主说:“如果那盒棒棒糖被别的房间的法官拿去了……” 警察打断了她的话:“其他房间的法官台的抽屉里的棒棒糖都十分充足,估计今晚是派不完的。” “那如果KID没到这个房间来玩呢?”公主又说。 “不用想得那么复杂。”LV那双浓密而尖锐的眉毛微微一扬,“我们假设凶手知道KID在那个时间,一定会在这个房间玩。所以凶手事前在其他房间放了足够多的棒棒糖,再让这个房间的棒棒糖只剩下几根。当凶手见法官把那盒有毒的棒棒糖拿进来后,就开始实施杀人计划。” 众人认真聆听,连警察也没有打断LV的话。 LV轻轻吸了口气,接着说:“接下来,凶手刚好拿到‘杀手’牌,所以凶手就把KID首‘杀’,让他得到有毒的棒棒糖。在四个杀手中,是谁要主‘杀’13号KID的?就是1号麒麟之右。” 麒麟之右听到这里,大吼:“你说什么?你说我是凶手?!” 公主低声说:“的确是你主‘杀’他的。如果不是你坚持要‘杀’13号,我们可能会听从7号LV的主意,去‘杀’10号。” “我……”麒麟之右涨红了脸,“我没有!我只是在玩游戏,我根本不知道那些棒棒糖是有毒的。” LV笑了一下:“我并没有说你一定是凶手。其实凶手不一定在四个杀手之中。难道这不能是无差别杀人吗?” 公主迷惑道:“无差别杀人?” 麒麟之右和警察听过这个名词,一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LV接着说,“也就是说,凶手要杀的人,不一定是KID,他的目的就是毒杀在场所有人中的任意一个。所以谁拿到‘杀手’牌,谁被首‘杀’,对凶手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即使被首‘杀’的是凶手自己,只要他不吃那有毒的棒棒糖就行了。” 公主明白了LV的话,脸色发青:“真的是这样?如果刚才我不是抽到‘杀手’牌,如果被首‘杀’的是我,我就会被毒死?太、太可怕了!” 警察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不,应该说这个可能性很大。这个罪犯,太恐怖了!” “如此一来,有毒的棒棒糖被分到哪个房间,KID到哪个房间玩,都是无关紧要的了。因为对凶手来说,是谁被毒杀,都是一样的。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随便杀一个人!” 飞扬跋扈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他大力地咽了一口唾沫,低下了头。 警察则眉头紧皱,喃喃自语:“如果真的是这样,调查起来可真无从入手呀,凶手甚至并不在场。” LV淡淡一笑,发言峰回路转:“当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不一定是事实。其实,我的观点是,这不是无差别杀人,KID是凶手锁定的目标,而毒杀KID的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这么说,凶手果然是麒麟之右?”公主说道。 “臭**,你血口喷人!”麒麟之右激动起来。 警察大声说:“别吵!”接着望向LV,等待他往下说。 LV舔了舔嘴唇:“大家先回忆一下‘杀人’时的情况。” 众人把当时的情形回想了一遍。 LV则把当时的情形简单地告诉了警察:1号麒麟之右主张“杀”13号KID,7号LV主张“杀”10号,16号公主没发表意见,最后12号飞扬跋扈同意1号麒麟之右的看法,四人意见达成一致,“杀”掉了13号KID。 “凶手看到法官把自己放在储物室的棒棒糖拿进来后,知道那一局被首‘杀’的人,将会得到有毒的棒棒糖,所以凶手必须让KID在那局被首‘杀’。”LV分析道,“看上去,1号麒麟之右最有可能是凶手,因为是他主‘杀’13号的。但12号飞扬跋扈也有可能是凶手,正是由于他同意1号麒麟之右的意见,13号才会被‘杀’。当然,16号公主和我也有可能是凶手,有可能我们本来就打算要‘杀’13号,没想到1号麒麟之右首先提出要‘杀’他,我们便顺水推舟。” “但是,”LV话锋一转,“如果凶手在我们四个人当中,我们是怎样保证自己能拿到‘杀手’牌的?如果我们没能拿到‘杀手’牌,那怎样去‘杀’13号?但如果凶手不在我们四人当中,凶手又怎能操纵我们的思想,让我们去‘杀’了13号?所以,无论凶手是否我们四人当中的其中一个,情况都会出现矛盾。” LV顿了顿,接着说:“凶手也不可能是等自己拿到‘杀手’牌的那一局,才去‘杀’13号,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因为被首‘杀’的人拿到有毒的棒棒糖的机会,只有一次。” 警察叹了一口长气:“这么说,还是无差别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错了,”LV淡淡地说,“一切都在凶手的计划之中。在场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可以操纵杀手的思想,让杀手去把13号‘杀’掉。”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LV身上。LV双目如电,目光迅速地扫过众人的脸。其中一个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跟LV视线相接。 LV就把目光停在那个人的脸上,冷冷地说:“不是么?能主宰这场游戏,操纵大家的思想的人,就只有你——这场游戏的法官。” “啊?你、你说是我?”妮子惊道。 LV所盯着的人,就是妮子。 “是的,”LV冷然道,“你就是毒杀KID的凶手。” “怎么可能?”妮子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愠色,“‘杀’13号,是你们四人商量以后得出的结论,怎么会是我所能控制的呢?” LV淡笑了一下:“的确,要‘杀’13号,是我们四人的决定,但游戏的身份牌,却是由你派发的,也就是说,你完全有机会把‘杀手’牌分给你指定的人。” 妮子秀眉一蹙。 LV接着说:“在这一局游戏开始前,你已经把四个‘杀手’牌的位置记下,并把这四个‘杀手’牌分别派给1号麒麟之右、12号飞扬跋扈、16号公主和我。” 麒麟之右搔了搔脑袋,问道:“可是,即使她能人为地让这四个人成为杀手,但也不能操纵我们四个的思想,让我们去‘杀’13号呀。” LV瞥了麒麟之右一眼,淡淡地说:“你为什么要‘杀’13号呢?” 麒麟之右想了想:“是这样的:当时我见杀手的阵容是7号、12号和16号,我就想,16号公主上一轮被首‘杀’,这一轮不能被首‘杀’,警察很有可能去验她,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让她假跳警。要保证16号公主在真正的警察发言前发言,我们必须杀13号、14号或15号。其中14号和15号是新进房玩家,法官建议不要首‘杀’,所以我便决定要‘杀’13号。再说,13号被‘杀’,最后12号飞扬跋扈归票,这对我们有利。” LV嘴角一扬:“对呀,妮子也想到这些。” 麒麟之右“咦”了一声。 “你是这里的老玩家,妮子早已了解你的玩法。她知道,在12号和16号是你的同伴,且16号不能被首‘杀’的情况下,你极有可能就去‘杀’12号和16号之间的13号、14号或15号。14号和15号是新进房的,所以最后你会选择‘杀’13号。她也知道,你很有主见,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去带领同伴‘杀人’,并实施自己的作战方针。也就是说,妮子在把‘杀手’牌发给我们的时候,已经预测到我们会‘杀’13号。” 公主望了妮子一眼,自言自语地说:“真可怕,就像操纵了我们的思想一般。” “那你呢?为什么她会选择让你当杀手?”麒麟之右向LV问道。 “因为这个房间的玩家中,我是最低级的,因此她认为我是一个刚接触这个游戏的新手。作为新手,我肯定会听从老手的安排。换句话说,她认为,只要你主张要‘杀’13号,我是不会有异议的。 “但是,她猜错了。我并不是刚接触这个游戏的新手,我也算是这个游戏的老玩家了,我也有自己的主见。我只是由于第一次在这里玩,所以游戏的等级很低。在你主张要‘杀’13号的时候,我却主张‘杀’10号。我想当时,妮子一定很恨我——这个企图破坏她的计划的人。 “当然,由于飞扬跋扈同意了你的意见,所以妮子的计划没有被破坏。13号被我们首‘杀’,名正言顺地接过妮子手中的棒棒糖。 “在这场游戏中,妮子是主宰一切的神。而我们四人——她所挑选出来的帮她完成计划的杀手,则跟着她的剧本去演绎了这场游戏,把13号‘杀’掉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通过杀手们的性格和位置,来预测他们的行动,借刀“杀”人! 太可怕了! 过了片刻,公主发问:“虽然说,只要让我们四个人当杀手,13号被‘杀’掉的机会会很大,但她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我们一定会‘杀’掉13号呀。如果当时12号飞扬跋扈同意了你的意见,那么被‘杀’的就是10号了。” “那也没关系,”LV说,“我想妮子口袋里还放着几根没有毒的棒棒糖,如果被‘杀’的不是13号,她便会把口袋中的棒棒糖派给被首‘杀’的玩家。” “啊!对啦!”麒麟之右忽然说,“因为她是这里的员工,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在各房间中准备好足够多的棒棒糖。” LV点头。 “可是,”公主又问,“她怎么知道KID会到这个房间玩游戏?” 麒麟之右说:“如果KID没进这个房间,妮子可以不把有毒的棒棒糖派出去。” LV望了望妮子:“KID是一定会到这个房间来玩游戏的,因为妮子是这个房间的法官。” 妮子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LV,凄然一笑,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悲哀。 妮子口袋里果然有几根没有毒的棒棒糖。 妮子跟KID有着暧昧的关系。 KID跟别的女孩子也有着暧昧的关系。 于是惨剧发生了。 飞扬跋扈离开杀人吧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他走了几步,却被身后一人叫住:“等一下。” 他回头一看,是LV。 “怎么了?”飞扬跋扈有点冷漠地说。 他不想跟这个人扯上关系。 “其实当时,你不是在想要‘杀’10号还是13号,而是在想该不该杀13号。”LV的语气很平淡,只是在第二个“杀”字上稍微加重了语气。 一句话中的两个“杀”字,意义不同。 飞扬跋扈的声音却有点颤抖:“你……什么意思?” LV又露出那有点邪气的笑容:“我的意思是,妮子的杀人计划,可能有人早就知道。那人是无意中得知的,还是妮子的共犯,我无从得知;妮子也知道有人知道自己的计划,并利用这个人更好地完成了计划,还是一直都不知道,我也无从得知;那个人没有阻止妮子,是因为他想帮妮子,还是他也恨KID,我当然也不知道。只是……” LV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轻轻吁了口气,稍微有点感慨地说:“如果那个人能阻止妮子,惨剧就不会发生。那个人的一念之差,不仅让KID死于非命,还让妮子的这一辈子,都毁掉了。” 飞扬跋扈全身发颤,牙齿互击:“你、你到底是谁?” “或许现在你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终有一天,你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LV轻笑道,“我叫于神,是一个魔术师。” 他说完,转过身去,踏着缓慢的步子,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