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龙壁 第一章 不能住的旅馆   “这个旅馆可不能住啊!”   在我和色老头准备走进那家极具特色的家庭式旅馆的时候,几个坐在榕树下乘凉的大妈好心地拦住了我们。   我停下了脚步,转身询问原因。   一个手拿蒲扇的大妈抢先告诉我们这旅馆不干净,有那些东西。   接下来,几个大妈便共同绘声绘色地跟我们讲述了这家旅馆的传言。   这家旅馆背靠大海,地理位置好,又有特色,原本生意相当不错。旅游旺季的时候几乎天天客满。   去年年初的时候,两个结伴来这座城市旅行的女大学生被人发现裸死在她们的房间。她们一个被割破喉咙,鲜血溅得满屋都是。另一个肚子被捅了几十刀,听说连肠子都流出来了。两个人都有被性侵的痕迹。   这个案子当时在城里引起很大的轰动。但是轰动归轰动,一年过去了,这个案子还没破,凶手自然一直没被抓到。   这件事情之后最先入住那个房间的是两个从外地来出差的中年人。旅馆老板没向他们提起那个房间曾经发生命案的事。   他们睡到半夜的时候,都被一阵哀怨愁苦的哭声吵醒了。听得出来那是女孩子的哭声。哭声距离他们很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声音是从门外走廊传来的,打开门一看,走廊上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他们纳闷地回到房间,又仔细听了一阵,突然惊出一身鸡皮疙瘩,那哭声居然是从他们的床上传来的!哭声中还缠杂了另一个女孩子“嗯嗯啊啊”的呜咽声!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大叫着跑到楼下求救。   旅馆老板听他们这么一说,吓得不轻,马上联想到之前遇害的两个女大学生。她们其中一个被割破了喉咙,能发出的可不就只有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吗?旅馆老板虽然很害怕,但有客人投诉总不能不管吧?   当他壮着胆子上楼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房间安安静静的,毫无异处。但是不管他怎么劝说,那两个房客都不肯再踏进这个房间一步。老板没有办法,只好帮他们收拾好东西,将他们安排进了另一个楼层的一个双人房。   那天之后,旅馆有鬼的谣言就广为流传开来。   好在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是极富猎奇心理的。旅馆有鬼的谣言传开之后,旅馆的生意却没有像旅馆老板担心的那样急剧下降。相反,来自全国各地胆大的年轻人如朝圣般纷纷前来入住,让旅馆老板意外地发了一笔小财。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一件突发事件让旅馆的生意彻底跌入谷底。   那个房间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一个壮硕的男青年。他的尸体上布满了深深浅浅无数条抓痕。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球都快瞪出来了。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据说当时那个房间的墙壁上有几百个血手印,像是有人沾了死者的血,然后到处抹一样。场面十分渗人。   自此之后,再大胆的人都不敢冒生命危险来这个旅馆“探险”了。   蒲扇大妈压低了声音说大家猜测后来死的那个男青年根本就是杀死两个女大学生的凶手!他可能杀人之后还想回到那个房间重温当时杀人的快感,没想两个女孩子冤魂不散,活生生把他抓死了!   信息和我们之前了解的差不多。我朝大妈们笑了笑,继续和色老头一起往那个旅馆走去。   我听见大妈们在我们身后低声议论说那两人怎么这么不信邪,语调中透出无限同情。   色老头向旅馆老板表明身份之后,旅馆老板像见到救星一样急忙将一张房卡交到色老头手中,说:“三楼左边第一间就是!平师傅,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色老头点点头,交代旅馆老板在我们下来之前千万不要让人上三楼,以免怨魂逃窜慌不择路上了那人的身。旅馆老板点头如捣蒜。   一打开那个房间的门我就感觉到一股阴冷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虽然我跟随色老头只有短短半年,修为很浅,但也已经能感觉到房中有怨灵在四处冲撞,非常凶猛。   色老头解下脏兮兮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袋东西递给我,我寻思说这色老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用这种塑料袋装符箓法器?也太随便了吧?打开一看,不由一愣,袋里装着的竟是八个桃子。   色老头又给了我一把水果刀,吩咐我开桃取胡,将桃胡分放房间的八方位。   我一边照做,一边抱怨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提前准备。色老头往我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说你小子懂什么,很多人都知道桃胡能辟邪,但很少人晓得只有刚从桃子里取出的桃胡能为鬼引路。色老头说这种横死的人怨气很重,通常不可能让他们自愿归于鬼道。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见这两个女孩子死得太惨,不愿再痛下杀手让她们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所以决定用鲜桃胡为其引路,希望她们能够放下过去,寻求新生。   我把桃胡放置在八个方位上,心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啊,如果今天要捉的是男鬼,他早就三下五除二地把对方灭了。这色老头根本就是色心泛滥,连女鬼都不放过。   我们等了十几分钟,那怨灵依旧在房中徘徊不肯离去。色老头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包糯米纸,说她们不肯自己走就只能把她们逼走了。他让我将糯米纸铺在地上,只留出通向八个桃胡的小径。   糯米驱鬼辟邪的效果很强,房中怨灵很快就无处容身,被逼着站上了两条小径。色老头抓了一把生糯米在小径上步步紧逼,好不容易才将它们逼上桃胡。   我松了一口气,正想说任务完成了。没想到色老头突然转身,抓起那把水果刀在我左手中指上狠狠划了一刀,将我的血滴在他手中剩余的生糯米上,然后抬起手准备将血和生糯米一同拍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修为虽然不高,但是身手还是很敏捷的。色老头猝不及防地割破我手指之后我已有防备,怎么可能还被他打中?我迅速跃到门外,做了个防卫的姿势质问色老头搞什么鬼。   色老头见我出了房门脸色大变,急忙追出。我以为他又要拍我,连忙用手护头。谁知他往我身后望了一眼,骂了句脏话就急急往楼下奔去。   我一头雾水地追了下去,发现色老头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楼楼梯口张望。我好奇地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看见旅馆老板背对着我们坐着,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心说不好,色老头什么时候开始有偷窥男人的爱好了?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很小心?   正胡思乱想着,我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样东西。我低头一看,原来是色老头把一根雷劈木(被雷劈过的枣木,是道家法术中至高无上的神木。万法归宗一书,将其列为制作法器的第一圣木)塞到了我的手上。   色老头低声在我耳边说有一个怨灵上了旅馆老板的身,让我用雷劈木去引开他的注意。   在我将旅馆老板逼得满屋子乱窜的时候,色老头突然跳了出来,将一件什么东西塞进了旅馆老板的口中。旅馆老板一下就晕了过去。   色老头把他刚才塞进旅馆老板口里的东西取出来,吩咐我在楼下陪着老板,他自己匆匆跑上楼去。   没多久,色老头就收拾好东西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脸轻松地说搞定了。   这时旅馆老板也醒了,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们。   临走的时候,旅馆老板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我们。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已经猜到我们是干什么的了。没错。我和色老头是捉鬼师。色老头本事很大,但是一般只接与旅馆、酒店有关的捉鬼委托。曾经有一个大款慕名而来请色老头到他家一栋凶宅别墅驱魔,色老头一口拒绝。大款认定他是嫌钱少故作姿态,所以步步加码,最后都出到十万了,色老头还是不答应。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心想要不是我本事不够,早就“代师出征”了。   大款还要加价,色老头却不耐烦地把人家轰走了。后来我问过色老头为什么不接凶宅,他叹了口气说是师门纷争,然后就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出了那家旅馆,我问色老头为什么突然用刀割我。   色老头又往我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说你这小子白白跟了我半年,居然连被鬼附身都没有察觉!   我大惊,说那个时候有怨灵上了我的身?   色老头边走边说我身上好歹有些修为,怨灵上不了我的身,只是附在我背后。色老头本来打算用和了我的血的生糯米将附在我背后的怨灵震下,然后炮制先前的方法将它逼上桃胡。没想到我一下避到门外,怨灵离开糯米纸的震慑范围马上逃到楼下去了。   幸好旅馆门外有镇宅门神的守护,怨灵出不去,眼见色老头追来,它就上了旅馆老板的身想侥幸糊弄过去。色老头在楼梯口观察了一下,确定上旅馆老板身的是被那两个女鬼弄死的男青年。   色老头塞到旅馆老板嘴里的是一块吸灵石。顾名思义,吸灵石就是能强行吸附阴灵的石头。这种石头本身的阴气就很重,很不好找。   色老头用吸灵石把旅馆老板身上的怨灵吸出之后,就跑回那个房间助它上了鬼道。    第一卷 三龙壁 第二章 不是鬼   我问色老头那男青年就是杀死两个女大学生的凶手这种说法靠不靠谱。色老头摇了摇头,说那个男青年的阴灵和那两个女孩子的一样都是怨中带冤的,应该不是。   他还说有很大一部分鬼魂在失去躯体的同时就失去视听嗅味触觉了,它们只剩一种极其模糊的感觉。   依他推断,这两个女孩子的冤魂就是这种类型的鬼魂。那个男青年身上可能和杀她们的凶手有某种相似的地方,以至于她们误认为此人就是她们的仇人。这往往也是为什么一些生平从未作恶的人却被恶鬼索命的因由。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色老头从事这行已经三四十年了。本事大,名气也大。所以我们从来不用担心客源问题。   这不,我们才刚歇几天,又有一单生意找上门来。   那是海南的一家新建的五星级度假酒店。跟我们接洽的是那家酒店的一个小经理。   酒店老板很阔气,除了答应在事成之后支付一笔不菲的佣金外,还主动提供了两张头等舱往返机票和他们酒店的两间豪华套房。   条件如此丰厚,我们完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个小经理告诉我们那家酒店所在地原本是一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成的住宅小区。   他们的拆迁赔偿相对来说是相当不错的。但是有一个钉子户就是死活不肯搬。   双方僵持了一个多月后,开始有人往钉子户家里扔垃圾,泼油漆什么的。后来甚至有人送了一副棺材到钉子户的门口。   说来钉子户的性子也奇怪,都这样了既不搬走也不怎么反抗。直到有人闯进他家四处打砸他才无奈报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酒店方在逼迁,但是警方确实找不到证据证明这是酒店的人做的,事情也只得不了了之了。   没过多久,钉子户就被发现死在他自己家里。据说尸体浑身发黑,像是中毒死的。然而尸检的时候却没验出任何有毒物质。更诡异的是,尸检完毕的当天夜里,钉子户的尸体居然凭空在太平间消失了。   当然,凭空消失只是官方的说法。坊间的说法是那晚有几个大汉硬闯太平间,将钉子户的尸体抢走了。这说法靠不靠谱谁也不好说。   能肯定的是这个案子后来一直悬着。   钉子户没什么亲人,房子是他一个非常疏远的远方侄子继承的。酒店方很顺利就让他在拆迁协议上签了字。   然而这家酒店不知是不是因此沾了晦气,自建成之日起就厄运不断。   一年前,酒店剪彩当天,就有一个小孩在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被夹断了脑袋。剪彩仪式完成后,就是一些城中贵客的派对时间。一个客人的小孩因为对旋转餐厅好奇,把头伸出了外围的金属栏杆张望,恰逢包厢旋转,将他的头卡住了。小孩的家人反应很快,马上呼叫服务人员让餐厅停止旋转。按理说应该完全够时间救他才对。   但是事情就是那么邪,就在这当口开关居然失灵了。整个包厢成了杀死那小孩的凶器。事后酒店的服务人员又试了开关几次,每次都没有问题。   也许你觉得这件事只是一个悲剧的巧合。而如果硬要用巧合解释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巧合得让人心惊。   酒店开业第二个月,一个值夜的酒店保安被发现血淋淋地死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一张红木桌下。一根桌腿穿透了他的心脏。   奇怪的是总经理办公室所在楼层并不是该名保安的巡逻范围,不知道他为什么半夜三更的突然出现在那里。并且总经理办公室下班之后是锁起来的,只有总经理和总经理助理两人有钥匙。而那两人那几天恰好一同到外地出差去了。   第三个月,泳池清洁员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透着凌晨的微光远远看见游泳池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打开灯一看,差点吓得当场尿裤子。泳池上漂浮着半截尸体,水大半都被染成红的了。   第七个月发生的事情最不可思议。当时来自全国各地的九对夫妇约定在这家酒店举办集体婚礼。正当这九对夫妇甜蜜地交换戒指的同时,场下一位客人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奇自燃。其他客人和酒店工作人员把火扑灭的时候,那位客人已经烧焦了,肉香四溢。   估计当日在场的人这辈子都不敢再吃烤肉了吧。   最新的袭击事件是在前天发生的。之所以称之为袭击事件,是因为这次中招的人并没有死。一群老年旅行团的老大爷老太太正在酒店草地上散步,其中一个老太太忽然觉得一边脚踝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了。低头看时,脚踝上却什么也没有。那东西似乎奋力要把老太太拽到土地之下。那老太太虽然不是修道之人,但是碰到这么古怪的事情,隐隐猜到也许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她福至心灵,马山解下手上一只戴了几十年的古玉镯敲打脚踝处。玉镯当即碎成几段,而那股拽她的力量也消失了。   酒店老板多了个心眼,翻查了一下住客记录,发现之前的四名死者和这位逃过一劫的老太太都出生于阴历七月十四。酒店老板冷汗直飙,让手下人不惜代价请业界最有名的高人回酒店。   大家都应该知道,无论什么类型的阴灵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阴气重。所以闹鬼的房子肯定都是阴涔涔的。我走进这家酒店的时候,却完全没感觉到有这种阴森感。   我心说这里会不会根本就没闹鬼,而是碰上连环杀人犯什么的。   色老头在酒店里溜达了一圈之后,也说这里没有鬼,但是……说到“但是”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双眼放光,神情之专注认真实在罕见。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要问这里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居然能让色老头如此认真。却见色老头的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淫荡的笑意。我转头一看,数条黑线立刻爬上我的脸。我身后站着几位身材着实火辣的年轻姑娘。   色老头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说这里的女孩子真是意想不到的销魂啊。   过了一会儿,几个美女出去了,色老头才一脸失望地把色迷迷的眼神收回来,说这里没有鬼但是好像有别的东西,让我趁白天回房养精蓄锐,等天黑了再出来一探究竟。   色老头让我回房休息,自己却头也不回地往酒店门外走。我这一天坐车和坐飞机的时间加起来绝对超过十五个小时,早就累得跟狗似的了。看到色老头往外走我也懒得追问,反正以他猥琐的个性,八成是跟踪美女去了。   我拖着行李上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看时间,晚上八点。   我到隔壁看了一下,色老头还没回来。只好自己下楼吃饭。回来的时候,色老头的房间依然没有人。   我在自己房里等了几个钟头都没见他过来敲门,后来终于受不了,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得正香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色老头捧着一个中不中,西不西,古不古,今不今的古怪仪器让我跟在他后面。   色老头边走边说他手里拿着的是本世纪最NB的发明,妖气探测仪。这部仪器能够反应周围妖气的浓度并在屏幕形成柱状图。一机在手,即使是完全没有修为的人也能精确地知道四周的妖气浓度。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色老头怎么跟说广告词一样?   我跟着色老头绕着整间酒店转圈,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的时候,那部妖气探测仪突然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警报声。色老头猛地站住,脸色凝重。我探头往探测仪上望了一眼,冷汗登时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掉。   屏幕上的柱状图已经变得赤红,简直就快破表了。   色老头是捉鬼高手,对妖可没什么研究。不然也不需要借助这样一部仪器来探测妖气了。我更是半桶水,没什么本事。   妖气重成这样,天知道在这作恶是什么妖物。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心想敌不动我不动。对方要是发动攻击,我把身上带着的法器一下全都扔出去,这样应该能抵挡几分钟。然后就趁着这几分钟有多远就逃多远,就当从来没接过这个委托好了。   我斜眼瞟了一下色老头,他虽然皱着眉头,却丝毫没有紧张害怕的神情。我稍稍松了口气。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色老头突然拿出一把用雷劈木做成的小剑戳向妖气最浓的地方!   我简直快吓哭了。心说有你这么挑衅的吗?那妖物没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就该偷笑了,这老糊涂居然主动拿起鸡蛋砸石头!   我感觉自己已经瞬间石化了,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什么反应。   色老头收起小剑,脸上仍是阴云不散,说果然是这样。   我忙问果然是怎样啊?色老头说离开这家酒店再说。   门童帮我们叫来一辆出租车。色老头报了一个地址。我一直不知道色老头在海南还有熟人。    第一卷 三龙壁 第三章 这下闯祸了   目的地是一户黑瓦白墙的院落民宅。屋前屋后栽了好几棵椰子树。   一个大胖子就着月色在院子里喝茶,看起来像是专门在等我们一样。   色老头一屁股坐在大胖子对面的竹椅上,愁云惨淡地说死胖子你猜对了,在那家酒店作乱的确实是妖。不过老子用雷劈木剑试探了一下,发现那东西似乎被高人设法困住了,能施展的法力有限。说完把妖气探测仪递了过去。   大胖子看了妖气探测仪上的数据,脸色也变了。说他诛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强盛的妖气。   我这才知道原来胖子是个诛妖者。由于捉鬼和诛妖在宏观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导致多数人以为捉鬼和诛妖是一回事。   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门外汉捉鬼师,我必须严肃认真地告诉你,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像你知道的那样,鬼是人死后留下的灵体。而妖是什么呢?妖是那些吸收了天地灵气却又还不够格成神的世间灵物。   医生和兽医能是一回事吗?   后来色老头才告诉我他消失的这半天就是到胖子这寻求帮助来了。恰好胖子今天在城外一座老宅诛妖走不开,色老头只得坐了几个钟头车出城到胖子诛妖的地方先借回这部妖气探测仪。   色老头把酒店里发生过的几单命案简单说了一下,胖子听完大呼不好,几乎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和色老头齐声问,怎么了?   胖子说他以前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一种非常阴毒的自我疗法。   人活在世上依靠的是阳气,而妖灵要存在就要吸收足够的阴气。阴气七月十四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这一天出生的人阴气是最重的。妖物受伤之后,依次以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物质杀死这天出生的人可以摄取他们与生俱来的天阴之气为己所用。这些阴气就如同疗伤的圣药,每五个算一轮的话,在经过七七四十九轮的杀戮之后,再重的伤都能复原。   胖子猜测酒店中的妖物当初被那个高人封印的时候受了重伤。一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封印出现了裂缝,妖物的一部分能力得以外展。而那个封印它的高人又不在附近,妖物就开始自我疗伤。也许它伤愈之后就可以冲破封印。   胖子义愤填膺地说他虽然不知那是个什么妖怪,也不知道它的来路。但以它行事的手段看来,它如果从封印里逃了出来,对世人来说肯定是一大危害。他昂首挺胸地摆出了烈士的英勇姿势,表示一定要倾尽全力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色老头哈哈大笑,说这单生意佣金很多,确实值得费些力气。   他们列了张单子打发我去准备诛妖需要用的物品。   东西不多,但是每件都很偏门很难找。在端午当天用无根水调制的艾草丸,这还能理解,应该是用来镇静经脉保阳气的。可是要吃茱萸长大的白鹿的粪便做什么?要腐化的秋蝉化土栽种出来的竹枝又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种鬼东西要去哪里找啊?我极度怀疑他们是在故意整我。   色老头像能看穿人心一样,促狭地笑了几声说他们可没空整我,接着写了一个地址,说那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让我直接去买就行了。   第二天,酒店经理看到我背着准备好的东西跟这俩怪人一起出现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这时候酒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的,影响不好,问色老头能不能到晚上再搞。   色老头还没说什么,胖子不乐意了,嚷嚷说那东西这么厉害,大白天都未必能斗得过它呢。还说什么等到晚上,你以为我们是神仙吗?   经理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吩咐人将角落那片地方封了起来,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胖子一人发了一颗艾草丸让我们含着,千叮万嘱说从现在开始没他吩咐千万不能张口。等看到他将艾草丸吐出的时候要跟着他吐向同一方向。   接下来他做的事情让我终生难忘。   他竟然将一把粘糊糊的鹿粪抹在我的脸上。我几乎要吐出来了,但是顾忌口中含着的艾草丸只能强行忍着。那感觉别提多恶心了。   胖子将鹿粪当面膜在我们每个人脸上脖子上都涂满之后,就做手势让我站到一边。他和色老头手拿竹枝,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不停地绕圈圈。   后来色老头才告诉我茱萸能驱邪避恶。古人九月九重阳节爬山登高之时,都会在臂上佩带茱萸囊。而白鹿是凡物之中仙性最高的,自古以来多有仙人骑白鹿的传说。   以茱萸为食的白鹿粪便有非常强的固阳功效。涂在脸上能成倍地增强艾草丸的作用。   将艾草丸吐向妖物后就能用我们本身的阳气冲击它的阴气。   秋蝉化土种出的竹子是非常纯净的东西,是用来逼迫妖物现原形的。   等到他们绕到第九圈的时候,被他们围着的中心位置突然冒出一阵耀眼的红光。胖子朝色老头和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将口中的艾草丸吐向红光。我和色老头急忙照做。   我清晰地听见红光中传出一声嘤嘤哀嚎。   与此同时一个人凭空从红光处闯了出来。我们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就被他突袭了。   胖子的反应速度实在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还能反击。其实说反击有点过了,他只是在那人逃跑之前朝他丢掷了一样东西。   这时,那个发出红光的东西已经现形。   胖子和色老头一见那东西,登时脸色铁青,拍大腿大叫,糟糕,这下可闯祸了!   红光褪后,中心位置出现的竟然是一只有着令人称奇的红色和金色羽毛的凤凰!   凤凰哀啼着蜷缩成团。   我疑惑地说在这里作恶的难道是一只凤凰?   胖子气急败坏地说当然不是。凤凰是百鸟之王,性高洁,意吉祥。是不可能害人的。再说了凤凰能涅槃重生,就算受了重伤也不需要靠那种方法自疗。   我懵了,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色老头怒气冲冲地出去一把抓住那个酒店经理,问当年死的那个钉子户叫什么名字。   经理被色老头吓傻了,一是因为他气势凌人,二是因为他满脸都是粪便。经理哆哆嗦嗦半天才说他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了,只记得他的姓氏很特别,是姓月的。   色老头和胖子一听这话彻底蔫了。色老头不知从哪找了一个带罩子的鸟笼将受伤的凤凰放了进去。   我们三个人一只鸟默默无言地回到了胖子的家。   后来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事情弄明白了。   月氏(纯粹是指一户姓月的家族,跟月氏民族没有半毛钱关系)祖先月昆仑跟凤族签订了一份召唤契约。听说契约凭证是一个独特的双凤戒指,月氏后人可以凭着这个戒指召唤世间凤族为其效力。作为交换,月氏后人必须世世代代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可做任何有悖道义之事。若有不守契约者,必将被凤族亲自送入冥界受尽折磨。   胖子推断那个钉子户就是这支月氏的后人。他不知把一个什么人封印在家,没想到竟然会遇到酒店拆迁这种事。他的家一旦被拆,封印就会被毁掉,他当然不能答应。   色老头插话说酒店经理提过逼迁的过程中有人闯进钉子户的家里四处打砸。估计封印就是在那时候遭到了破坏,出现了裂缝。   所幸除了封印之外,这位月氏后人还召唤了一只凤凰来看守被封印者。所以即使封印被破坏他仍没能离开封印。但是他的一部分能力却能穿过封印裂缝施展出来。   胖子甚至猜测钉子户很有可能就是被那个被封印者杀死的。   酒店建成之后,这一带往来的人流大大密集了起来。被封印者便开始施行那套伤天害理的自我疗法。   凤族虽是善类,但也还是隶属妖物。所以身上有很重的妖气。而胖子和色老头成见太深,一发现这里有妖气就认定在这作恶的是妖。我们作法伤了凤凰,被封印者便趁机逃了出去。   那个突袭我们的人才是真正在这作恶的人。而我们却把看守他的凤凰打伤,帮他逃跑了!也难怪胖子和色老头会为此不安。   我问这种自我疗法既然是以阴气疗伤的,人又怎么会适用。   色老头说我们捉鬼师和诛妖者是修真者这个大类别下的两个小分类。修真者里不乏败类,这些人的修炼方法各各不同,但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之后都会以阴易阳,依靠阴气生存成长。所以这种自我疗法对他们也是适用的。只是色老头和胖子先入为主,没想过被封印的会是修真者而已。   色老头懊恼地说我们不但把那人放了,还不知道他是谁。   胖子说他被那人突袭之后条件反射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玄火环丢了过去。他很肯定玄火环击中了那人,但是不知道击中哪里。我们以后如果碰到一个身上有环状灼伤伤疤的人要小心。因为他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今天放走的人。   色老头没心情再呆在海南,当天下午就拎着我回家了。    第一卷 三龙壁 第四章 出窍的灵魂   虽然我们觉得自己闯了祸,但是酒店老板只知他委托我们做的事我们完成了,过后还是很守信用地将一大笔钱存进了色老头的账户。但是我们谁也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之后的几个星期色老头都忧心忡忡的,不知我们无意中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但是几个星期过去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的愧疚感也就随着时间慢慢淡了。   接下来我们接的委托有点特别。因为这个委托居然不是来自酒店或旅馆的。   事情发生在一个变压器配件加工工厂的男工宿舍。   色老头看到这个委托的时候,想了一下说其实严格来说宿舍也应该算是旅馆的一种,就点头答应了。   这个工厂福利算好的,每年春秋两季都会组织工人出去烧烤聚会什么的。   几个星期前,他们参加完今年的春游之后,怪事就发生了。   当时他们去的是郊外一个林区。那个林区有湖有景,只是没什么名气,所以理所当然也没什么人气。   他们一群人在湖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倒也玩得挺开心。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工人发现一棵歪脖子树的树洞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某款组合机器人的一部分。   这东西已经残破,应该被放在树洞里很久了。大家都奇怪在这么原始的林区怎么会有这种小孩子的玩具,而且还只有一部分。   奇怪归奇怪,谁也没有兴趣深究。那名工人随手将机器人丢回树洞,就跟着大家回来了。   回来之后,那名工人就开始不大对劲。他常常突然地失去意识。开始的时候工友以为他是患了什么病昏迷了。但是送去医院检查了几次身体机能都没有一点问题。   再后来,那名工人失去意识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长,大家这才着急起来。有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回想了一下那名工人开始变成这样的时间,推测他可能是在那林区招惹了什么,建议回林区为他喊魂。   工厂的工人大多是离乡背井出来打工的。那工人没有亲人在身边,去喊魂的主要是那天和他一起到林区玩的工友。   工友们为他喊魂的时候,买了许多金银衣纸,瓜果贡品去供奉那个不知为什么缠上他的东西。但是并没有任何效果。那名工人该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是照旧失去意识。   时间一长,他就越来越难醒来。有一次他竟一下“睡”了三天。之后就算醒着也没力气活动。只能软绵绵地趴在床上。   工友们一合计,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把我们请来了。   这些前因后果是我们到了之后才了解全的。   我和色老头暗暗在心里囧了一下,心说这帮人到底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故意坑我们?这哪里是发生在宿舍的事情,明明就是发生在户外林区的啊,只是当事人刚好住在工厂宿舍而已。   但是我们已经接了委托,人也千里迢迢地来了,也就只好这样了。   色老头让我用一层黑纸、一层黄纸和一层白纸在宿舍房间严严实实地糊上三层,确保阳光无法照透。   然后拿出十根不同颜色的古怪蜡烛,说这叫“魂烛”。魂烛以人即将踏入轮回之道,离开地狱的最后一丝精气作引,在表面刻上某个人的生辰八字后那人的三魂七魄就会把魂烛点燃。   色老头根据那名工人身份证上的阳历生日推算出他的生辰八字之后,就让我将其刻在十根魂烛之上。燃起的只有其中一根黄色的魂烛。   色老头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工人这是失魂了。失魂也就是俗话说的灵魂出窍。   三魂为灵魂、觉魂、生魂。灵魂主宰人的意识,觉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人若死后生魂会消灭,觉魂还留在人间,灵魂就依因果循环六道之中轮回。人若做善归神,灵魂和觉魂就会合一。   灵魂若有毛病,人就会痴呆。觉魂若有毛病,人就会发疯,神经就会散乱,不知道羞耻,容易有乱伦之行。生魂若有毛病,人就容易生病。   人死后生魂会消灭,灵魂就依因果循环在六道之中轮回,如果善业大于恶业便投胎至天界或人界,至天界灵魂和觉魂便会合一,至人间则旧觉魂消灭,再新生一觉魂一生魂投胎,如果恶业大于善业就至地狱道,灵魂会在地狱受刑受苦,只有农历七月十五日才能至人间,觉魂则留在世间排徊,直到灵魂受苦完投胎至人界(人道和畜生道)觉魂便消灭,留在人间的觉魂有时可以受神主牌位让人拜,有时在墓园流浪,有拜公妈的人比较不容易受觉魂作弄,没拜公妈的人较容易受外来孤魂作弄。   天地万物都有魂,植物只有一条生魂,没觉魂和灵魂。畜生有一条生魂和一条灵魂。人则有齐三魂。   七魄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指喜、怒、哀、惧、爱、恶、欲,生存于物质中,所以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之后再随新的肉身产生“肉体及魄”则属于“阳世的物质世界”。   七魄为人身的血,第一就是眼睛的血,眼睛的血是涩的,第二就是耳朵的血,耳朵的血是冷的且不容易凝固,第三就是鼻子的血,鼻子的血是咸的,第四就是舌头的血,舌头的血是甜的,第五就是身体的血,身体的血是热的比较容易凝固,前五项为五根的血,分别是眼、耳、鼻、舌、身等五根,五根以外就是脏腑内脏之血,我们的脏腑分成红内脏和白内脏,红内脏就是心脏、肺和肝等,白内脏就是胃、大肠和小肠等,红内脏的血是臭的。   魂主精神,而魄主身形。中国民间很多地方都认为,当一个人突然受到惊吓或遇到别的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有可能导致他的魂魄离开身体,如果没有妥善处理的话,魂魄将无法归位,人也就会慢慢死去。   关于灵魂出窍,我记得小时候曾经听奶奶说过一个关于曾经住在我们家隔壁的老人的故事。   那个老人姓陈,排行老七,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帅小伙。   有一个晚上,他要连夜经一座荒山赶路。走着走着,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低头借着星光一看,竟是一座坟茔。那座坟没有立碑,坟头只有一堆乱石。陈七不知道这座坟的主人是什么人。但是觉得不管谁,死后如果连一个名字都不能留,只是被这样胡乱埋在山上都是很可怜的。就诚心诚意地在坟前拜了三拜。   回来之后,陈七做了这样一个怪梦。他梦见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之中。   他在半空中恍恍惚惚听见一个女人在唱曲儿。歌声忧伤缠绵,他情不自禁地循着歌声飘了出去。门外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边走边微笑着回头朝他招手。他意乱情迷地就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他每晚都做着同样的梦。   家里人发现他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问起来他才吞吞吐吐地把事说了。   陈七的家人一听可吓坏了,这不是被女鬼缠上了吗?他们经了多方关系找到了一个道长来看。道长看后,说法跟陈家人想的差不多,说陈七是被女鬼招作鬼新郎了。陈家人慌忙求他相救。道长说不是他不想救,但是不知对方底细实在没办法下手。需要找一个懂召灵术的人,把那个女鬼请上来聊聊,才能对症下药。   陈家人又四处打听,找到了一个应该挺靠谱的问米婆。问米婆不怎么费劲就把女鬼请上身了。   女鬼说她是在出嫁当天生病暴毙的。   她的家里认为她已经嫁出去了,是对方家的人,丧葬费应该由夫家出。夫家却觉得新娘连他家门都没进就已经死了,当然还是娘家的人。他们没得到人凭什么还要白白出一笔钱?   就这样娘家嫌,夫家弃的,最终女鬼就被草草埋在荒山上了。   女鬼的一生都没感受过什么温暖。有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个帅气的年轻人在她的坟前拜祭,这让她芳心荡漾,忍不住天天晚上都来找他作伴。   女鬼叙述的时候一直温声细语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陈家人一下看到了希望,恳求她不要再找陈七,不然他会死的。不料女鬼突然阴森森一笑,说这样正好,他死了之后就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问米婆的身体,之后不管问米婆怎么相请都没有办法再把女鬼请上身。   陈家人心急如焚地回去找到那个道长,把女鬼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   道长听完说最直接快速的解决方法是把女鬼的墓毁了,让她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这样她就没有办法再纠缠陈七了。   陈七于心不忍求情说对方也是可怜之人,没有必要赶尽杀绝。让道长想想别的办法。道长叹了口气,感慨一番儿女情长贪嗔痴什么的之后,说有一个方法可以锁住陈七的魂魄。但是会折损陈七的阳寿。陈家人本来不同意的,但是拗不过陈七,最后也只得答应了。   道长找来一包香灰,说这是七个不同死因的死者头七当天烧下的。人死之后,魂魄附在骨头之上,到了第七天遇天煞地冲,魂魄才会离骨而去。这时候的魂魄还是有意识的。魂魄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受天煞地冲的刺激,感受可想而知。因而它在当时会有寻求保护的意愿。这个时候烧下的香灰有很强的锁魂镇魂功能,但是因为其中包含了很多怨气煞气,如果用之锁魂会让受者的阳气受损,寿命减短。   再三确定陈七仍是愿意作此选择之后,道长才让他把香灰服下,并交代他前三天不可见月光,后三天不可见日光。   陈七按道长吩咐行事,之后果然再没做过那个怪梦。人也一天天健康起来。   我心神游离地想着这个故事的时候,色老头已经将魂烛收了起来。并让那些工友找来几件那名工人的旧衣服、一捧缸底米和一把剪刀。   色老头在那工人的床头烧了三支大香和九支小香,不急不缓地在香火上方挥动那工人的衣服,然后拿剪刀在地上敲了几下,最后将缸底米分别洒向四个角落,口中重复喊着工人的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   注:“三魂七魄”说法参考许衡山《先道静坐丛书之开天眼神通研究》。    第一卷 三龙壁 第五章 多出的魂魄   喊了几次之后,那名工人居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工友们见状一阵欢呼,都赞色老头本领非凡。还说想要请我们吃饭什么的。   我虽然只是一直在一旁干站着,没出过什么力气,但也相当引以为豪。   我转头看色老头的时候,发现他微笑了一下又马上晴转多云了。我忙凑过去问怎么回事,难道没成功把魂招回来?   色老头没有说话,指了指那名工人。我仔细瞧了瞧,差点没叫出声来。原来色老头不是没成功把魂招回来,相反是太成功了。这个时候那工人身上居然有两个魂魄!   我尴尬地避开那帮欢天喜地的工友们,和色老头走到角落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色老头摇了摇头说他也不太清楚。房里虽然有三层纸隔着,但毕竟还是白天,他没办法看清工人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是什么来头。   我问色老头接下来怎么办。   色老头小声说那个多出的魂魄显然比工人的魂魄要强壮得多。现在控制这个肉身行动的恐怕就是那个多出的魂魄。我们如果贸贸然行动不但不能帮助工人还会打草惊蛇,让那个魂魄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它。说不定它会做出伤害工人的行动。所以我们最好等到晚上再做计较。   色老头编了个理由说那工人刚刚归魂,还不能离开房间,让几个人看紧他。才和我回到我们住的宾馆。   色老头苦思冥想了很久,都想不通这件事。招魂是一件定向的事情。简单点说就是招魂的时候喊那人的姓名籍贯以及生辰八字就等于拨通了一个特定而且唯一的电话号码。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拨了一个号码,却打到两个电话上,这怎么可能呢?   我挠破了脑袋,终于想到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我们并没有打到两个电话上,只是电话接通之后正好有两个人在电话那头?也就是说那多出的魂魄一直纠缠工人的魂魄不放。色老头强行把工人的魂魄招回来的时候,对方仍是死活不放手,所以就一同被招了回来?   色老头一听,想了一下,说有这种可能性。还说想不到你小子还是有点用处的,不完全是废柴。   我无语凝咽。这老头子除了好色就爱损我。   在等太阳下山的这段时间色老头可没闲着。他消失了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不知从哪弄来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黑猩猩。色老头得意地说黑猩猩是现存与人类血缘最近的高级灵长类动物。有研究表明黑猩猩和人类的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黑猩猩的肉身是非常好的灵魂载体、魂魄容器。   我脱口问道难道你想把那个多出的魂魄赶到猩猩身上?   色老头嘿嘿一笑,说你猜对了。   天一黑,我们仨就一起出现在那工人面前。   工人蜷缩在角落瞪大双眼盯着我们。眼神似乎带着无助和惶恐。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是一种受了惊的孩子的眼神。色老头说正规的从活体分离魂魄的程序相当复杂,一步一步执行起来起码要弄到大半夜。鉴于对方并不是美女,所以他决定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我一听,心里暗暗替那工人捏了一把汗。   色老头熟练地将五个用天师符折成的三角锥分别套在右手五指之上。然后叫我把工人按倒在床上。还叮嘱说过程中千万不能和他对眼,不然那魂魄很可能会跑到我身上。这可是很伤身的。   那工人本来一直蜷缩在角落,这时候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想要逃跑。我赶紧扑过去按住他,同时还要顾着避开他的眼神。那工人虽然被那东西纠缠了这么久,但是毕竟年轻壮硕又做惯粗活,力气还是很大的。相比之下我简直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眼看他就要挣开我的控制,我一急之下整个人就骑在了他的身上。我心里庆幸这时候没有别人在旁边,不然人家肯定以为我要非礼他。   色老头右手成爪狠狠地抓住了工人的脸。工人挣扎的力度一下就减弱了。色老头慢慢将施力中心移向工人的人中穴。   人中穴也叫鬼客厅,位于督脉之上。督脉气血以阳气为主,地部经水稀少,只有人中穴刚好相反,是以地部经水为主。地部经水就像督脉气血的客人一样。所以才有鬼客厅的别名。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等到五个指头都到达人中的时候,色老头好像抓到了什么,开始使劲地往外拉扯。他面目扭曲地扯了一两分钟才终于把一个魂魄扯了出来。他连忙打开黑猩猩的嘴,硬将手心的魂魄塞了进去。   我看他完成了,这才松了口气,从工人的身上下来,气喘吁吁地坐在一边。我才刚喘了两口气,那工人居然跃床而起,夺门而出!   色老头大叫一声不好,也夺门追了出去。我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黑猩猩,踌躇着不知该追上去帮忙还是留在这里看着黑猩猩。心里正挣扎着,色老头已经押着那工人走了回来。我大是惭愧,心想色老头的体能怎么这么好,还真是老当益壮。   色老头将那工人摔到一旁,拿条床单将他绑在床脚,说他妈的抓错魂了。   他把工人的魂魄抓出来塞进黑猩猩身体里了。工人身体里的还是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魂魄。   我愣了一下,说要不把工人的魂魄弄回去重新分离?色老头啐了我一口,说你知不知道转移载体多伤阳气?那工人已经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再移两下就算归魂也活不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样东西塞进工人的嘴里。我认得那是色老头在一个被上身的旅馆老板身上用过的吸灵石。   也许你会问吸灵石既然能强行吸附灵魂,色老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用它吸附多出的魂魄。原因很简单,吸灵石会把身体里的全部魂魄吸出,而魂魄被吸灵石吸走之后只能送往冥界,没有回头路。如果他没有把魂魄分离就直接使用吸灵石,工人就彻底没救了。   色老头把吸灵石取出的时候,工人一下晕死过去。色老头急忙将黑猩猩肉身里的魂魄重新抓出塞回工人体内。工人剧烈抽搐几下,呼吸渐渐平稳,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这眼神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我心想这下好了,任务终于告一段落了。哪知我转向色老头时,见他仍是紧锁双眉。   色老头盯着工人说还是有点不对劲。我忙认真观察工人,只见他魂魄俱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色老头想了想,问那工人记不记得他自己叫什么名字。工人一愣,摇了摇头,还问我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色老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出门找了几个工人的工友进来,他果然一个都认不出来。   我阴谋论作怪,紧张兮兮地凑到色老头身旁小声说难道那帮所谓的工友骗我们?这人其实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工人,说不定是被他们绑架的?色老头瞪了我一眼,说你绑架会把人关在集体宿舍?说完就把我晾在一旁,过去问工人记得什么。   工人揉着太阳穴说他只记得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和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男孩在一个有湖的林区玩藏宝游戏。我们听到有湖的林区都警惕起来。   小男孩说他最喜欢和他爸爸玩藏宝游戏。他爸爸每次送他礼物都会画一张藏宝图让他自己去找。他十二岁生日那天他的父母带他到这个林区游玩。他爸爸把一款组合机器人拆开分散藏在几个地方。他在找到最后一部分之前就失足掉下湖里溺死了。   色老头一听就明白了,说工人离开林区的时候在歪脖子树树洞看见的应该就是小男孩没来得及找到的那部分机器人。小男孩没找齐机器人一直心有羁绊,徘徊在林区。工人拿起那部分机器人的时候,小男孩就误以为他加入了这个游戏。   那个多出的魂魄就是那个小男孩的。   工人记得那小男孩说他把一件对工人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了。工人一直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色老头接口说现在看来他藏起来的是工人的记忆。   工人的工友忙替他向色老头求助。色老头摇摇头说他也没办法。只能靠工人自己按游戏规则把记忆找回来。工友们面面相觑,都很失望。说实话我听到色老头这么说也有一种无助感,突然意识到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力不能及的。   临行前,色老头将五香(沉香、白檀香、丁香、郁金香和龙脑香)装在一个瓷瓶里交到工人手上。说他如果找到了小男孩藏他记忆的地方就把这个瓷瓶埋下,然后每天早中晚各到该地诚心拜祭一次,连续拜上三天到七天,记忆慢慢就会回来。   路上色老头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我说埋五香拜祭这个方法没怎么听人说过,是不是他编来安慰那工人的。色老头说这倒不是,但是那工人能找到那个“藏宝”地点的几率其实很小。找不到地点,一切都是白搭。   我一下安静了,心里很同情那工人。   一路无言地回到家,我们意外地看见咱们家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大众保姆车。    第一卷 三龙壁 第六章 被骗   保姆车上的两个西装男说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刚准备走,我们就回来了。   色老头把他们请到他的书房聊了很久。   他们走后,我才问色老头是不是又接到生意了。色老头说不是,那两个人是一个以前的客人派来致谢的。他说他帮那个客人把旅馆弄干净之后,那客人的生意就慢慢步上正轨,而且越做越大。所以特地派人送了点东西再次表示感谢。   我财迷心窍,立即双眼放光说对方送了什么,有没有我的份。色老头没好气地数落我办事的时候一点积极性都没有,一说到分好处倒是永不落于人后。我笑嘻嘻地说这是我无数优点之中最闪光的一个。   色老头走回书房拿出一张飞往丽江的机票,并写下一个电话。说那个客人在丽江新开了一家旅馆。那个客人送的谢礼是单人云南丽江七日游。除了在这家旅馆内包吃包住外,还包这次旅行途中产生的一切费用。色老头说他已经去过丽江很多次,近期不想再去了。看在我跟了他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次就便宜我了。   色老头给我的是负责招待的人的电话,他会准时到机场接我,我到了之后给他电话就行。   我一听可乐坏了。我虽然跟着色老头飞过不少地方,但是每次都是出任务,从来没有游玩的时间。加上色老头历来抠门无比,虽然没克扣过我的工钱,但是永远都会想尽办法延长我的工作时间,以至于我想自费去旅行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他突然良心发现,一下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我马上收拾行李,第二天上午我到丽江了。我心想色老头的这位客人看来应该是个大老板,他这家旅馆所在的位置肯定很好,说不定就在丽江古城里面。   我拨通了色老头给我的那个号码,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黑小伙。我忍不住问他你够年纪开车了吗?黑小伙憨憨地笑了笑,用带有浓重云南口音的普通话说够了够了。   我忐忑地上了他的车。我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这里的云很厚,很低。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就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开始我们在路上还能看到一些往来车辆,还能看到路两旁有些黑瓦白墙,墙面上画着彩色图腾的房子,现在四处除了荒地就是远山。我试探性地问黑小伙是不是走错路了。黑小伙还是憨憨地笑着说错不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黑小伙拐了个弯,我们的眼前奇迹般地出现一栋孤零零的房子。房子外面挂了块彩云客栈的牌子。   这只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公路旅馆,而且显然不是新建的。我当时一心想先放好行李然后马上开始旅途,所以也没有细究。   他们给我安排的房间是四楼走廊末的最后一间。我一推开门就感觉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寒气扑面而来。更诡异的是这个房间的窗畔居然放着一张婴儿床!我他妈还是第一次遇到客房置婴儿床的旅馆。   我走到婴儿床旁一看,床上赫然躺着一个肥嘟嘟的男婴!男婴双眼紧闭,像是正在熟睡。我吓了一跳,本能地退了两步,再定睛一看,原来那只是一个高仿真的娃娃。我骂了一声娘,谁他妈搞这种恶作剧,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我把行李丢在地上,转身准备去关房门。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点异动。   我猛地转过身,差点当场吓尿了。那个躺在婴儿床上的娃娃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正死死地盯着窗外!我还没从惊骇中出来,只听“啪”的一声,有人在外面把我的房门关起来了。我忙冲过去开门,但是怎么都打不开,显然是什么人在外面把门锁起来了。   我几乎在一瞬间把我知道的所有脏话都骂了出来。我第一时间想的是我该不会遇到黑店了吧?这里荒山野岭了无人烟的,要是真碰上黑店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正考虑要不要报警,门外那人突然嘿嘿笑了一声,说我如果是你,现在就马上盖上床单躺在床上。   我顿时傻了,这不是色老头的声音吗?尼玛这是闹哪般啊?我正要质问他搞什么鬼,猛地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了我,那股力量似乎要把我拉去窗边。我吓得脸都白了,这不是要把我丢下楼吧?   我赶紧扯着喉咙向色老头求救。   色老头让我随便抓点什么丢向婴儿床。我忙抓起旁边的烟灰缸重重地往婴儿床丢去。那股拽着我的力量果然消失了。我逃命似的蹦上床,用床单严严实实把自己盖了起来。我胆战心惊地问色老头接下来怎么办。   色老头说没事儿,只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把身体露出床单就成。   这东西这么猛,大白天的都能搞这么大动静,色老头还说得这么轻松,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嘛!我叫色老头进来救我,色老头居然打了个哈欠说他困了要去睡午觉。说完他就真的自行消失了。   我听到床边时不时传来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沉重的呼气声,甚至还有某些碰撞的声响。我完全不敢探头查看,只能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床单下。一心一意地祈祷这些吓人的声音快点消失。   说起来我真有点佩服我自己,在这么担心受怕的情况之下,我竟然还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当然我睡得很浅,对周围的一切还是有点感知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一个人逼近我的身边,随后一下将盖在我身上的床单扯开了。我一下惊醒,虽然神志还不是很清醒,但还是本能朝门口冲去。色老头一把抓住我,一边讪笑着说淡定,淡定。   我几乎瘫在地上,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色老头背着手慢悠悠地沿着床边溜达了一圈,然后到婴儿床边看了看,最后把头伸出窗外瞧了瞧,这才招招手让我跟他出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简单地把情况跟我说了一下。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派人来致谢的老客人,那天到我们家里来的两个西装男是一个小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   那个电影公司旗下有一个剧组现在正在束河影视基地拍一部电影。这个剧组开机以来一直状况不断。他们拍第一场戏的时候就有演员被道具吊饰砸伤了。导演当然很生气,怒骂了那天负责布置场景的工作人员。   那几个工作人员却很委屈,私下都说他们那天已经再三检查过那个吊饰了,按理说它是完全不可能掉下来的。但是这件事无法查证,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工作人员疏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接下来的日子,剧组里不断有演员或工作人员莫名其妙地生病,而且一生起病来就很难痊愈。组里的各种机器也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宕机。这些都只是小问题,导演和制作人虽然很苦恼但也并没有认真当回事。   直到上个星期,他们在拍一场骑马戏的时候,几匹马突然同时发狂失控,乱冲乱撞,将马背上的演员统统甩了下来。几个主要演员被疯狂的马群不同程度地踩伤。一名陆姓男演员被踩破内脏,现在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病房,至今没脱离生命危险。   事后他们找人检查了马群,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谁都解释不了马群突然集体发狂的原因。这时有一个副导演提出有没有可能是撞邪了?这时戏里的另外一个男演员一拍脑袋,说你不说撞邪还没什么,一说起来他就想起他到剧组报到前的一件事。   这位男演员姓丁,他是和该剧的女主角搭同一班机到丽江的。这只是一部小成本、小制作的电影,方方面面都要节省开支。因此剧组只派了一辆小面的到机场接他们。   从丽江机场到他们剧组下榻的酒店其实并不远,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辆小面的开了好几个钟头都到不了目的地。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们似乎一直在同一片区域里打圈。司机冷汗狂飙,用本地话骂了几分钟脏话。   丁姓男演员和女主角对看了一眼,问怎么了。司机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遇到鬼打墙了。不管司机往哪个方向开,车子都驶不出这片区域。他们试着打电话找人求助,手机却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   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再这么绕了几个钟头,天早黑透了。三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路边突然奇迹般地出现一栋孤零零的房子。彩云客栈。   司机建议先进去住一晚,等第二天天亮说不定自然就能找到路了。   女主角却很害怕,说这栋楼出现得太突然,太诡异了,房子里指不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他们呢。   那司机是个暴脾气,一听女主角这么说就不高兴了,说不然你想怎样?难道要我继续这样绕一整个晚上?爱绕你们自己绕去吧,老子可不奉陪。说完直接下车摔门进客栈去了。   车上没有GPS,手机没信号,两人又不认识路,丁姓男演员和女主角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紧随其后双双进了彩云客栈的门。   丁姓男演员住的房间鬼气森森的,窗边还放了一张婴儿床。他开着电视提心吊胆地在房里坐了一晚上,根本没敢睡。幸好后来事实证明他只是自己吓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天刚蒙蒙亮,三人就退房离开了。这次司机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他们载到剧组所在的酒店了。   丁姓男演员和女主角都觉得这件事挺晦气的,进剧组后就没提起过。    第一卷 三龙壁 第七章 彩云客栈   导演和制作人听了丁姓演员的话,再联想起开机以来的种种,这才笃信他们剧组是被脏东西缠上了。他们经多方打听才找到了色老头。   色老头说他们本来是要求他直接进束河的,但是他觉得彩云客栈是一个不能错过的重要线索,所以决定先到这来看看。   我说你就不能一开始就直接告诉我这些吗?非要编有人送丽江七日游这种鬼话让我空欢喜一场。还让我在这破旅馆里白白害怕了这么久。   色老头说这件事远远比表面上来的复杂,如果他一开始就介入,那东西说不定能感知。这样他就无法客观全面地了解它的能耐状况了。所以他只能先让一个道行约等于零的人,也就是小弟我作饵,才会方便他在后观察。讲到这里他居然摆出一副逼于无奈的表情。我没好气地说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色老头奸诈地笑着说可不是难为他这个老头子了吗?他如果一开始就让我这懒骨头知道他打算让我只身先行来工作,我还不百般借故推脱?他可是费了很多脑细胞才想出这个好计划的呢。   我简直要吐血了,这老头子骗我倒是骗得挺理所当然的嘛。   我问色老头那你观察到什么了?   色老头说那间房里有一个女鬼和一个婴灵。应该是对母子。我马上说难道是它们把那两个演员引到这里来的?它们为什么要纠缠那个剧组?   色老头说是不是它们故意把人引到这里来的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在剧组闹事的肯定不是这两个阴灵。依他刚才观察的结果看来,这两个阴灵是在那间房跳楼死的,是典型的羁地灵。也就是说它们是绝对不可能离开那个房间的。   他还说关于这两个阴灵,他还有些问题要问旅馆的老板。   旅馆的老板居然就是那个到机场接我的黑小伙。这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   色老头说他在接了这个委托的当下就联系了黑小伙。黑小伙得知他会捉鬼也很欣然帮忙。   色老头问他为什么要在我住的那个房间放一张婴儿床。黑小伙说事情还要从四五年前说起。那时候彩云客栈的老板还是黑小伙的老爸。一个很憔悴的女人抱着一个才出生一两个星期的男婴住进了四楼走廊末的最后一间房。黑小伙的老爸在帮女人办入住手续的时候不小心看见她的手上有大片大片的淤青。   女人的情绪很不稳定。黑小伙的老爸有一次看到她在走廊上冲着电话喊要离婚,叫对方放过他们母子。但是对方显然并不答应。因为女人打完电话之后一脸恐惧。那天下午,女人竟然抱着她儿子双双从他们住的房间窗口跳了下去。两个人都头朝地砸在水泥地上,当场就死了。   那天之后那间房里总会传出婴儿的哭声。黑小伙的老爸实在是个很奇妙的人,他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会觉得小孩子哭就是因为睡不好,应该要往房里放着婴儿床。而事实也证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他把婴儿床放进去后,那间房就真的再也没有婴儿哭闹声传出来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个房间从此彻底安宁了。这四五年里,包括我共有三个客人被那个女鬼试图丢下楼。幸好最后都没造成伤亡。除此之外其他客人根本就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说到这里我就明白了。女人被她丈夫逼得走投无路之下,一时想不开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自杀了。但是死后又不肯入地府投胎。只能一直在自杀地徘徊。而我们这三个人身上显然都有跟她丈夫相似之处,导致她以为我们就是那个逼死他们母子的人,所以也想把我们从楼上丢下去。我无限幽怨委屈地看着色老头,用眼神抱怨他差点让我变成替死鬼。色老头则一如既往地对我视而不见。   黑小伙问色老头有没有办法把这两个阴灵请走。色老头说这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这种选择自杀,死后却又不肯步入轮回的阴灵是没有办法逼迫它们归于鬼道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杀它们一次,让它们灰飞烟灭。黑小伙好像吓到了,说这也太残忍了。   色老头点头认同,建议黑小伙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以后那间房只租给女人,这样就不会有女鬼误认仇人的事情发生了。黑小伙喜笑颜开,连说太好了,就这么办。   正聊着,一辆小面的开到了旅馆的门口,一个粗犷的汉子走了进来。色老头说时间刚刚好,他在进房叫醒我之前给那天开车接那两个演员的司机打了电话,他来得正是时候。   色老头让司机载我俩到那天他们遭遇鬼打墙的地方看看。司机老大不乐意。色老头说了一堆好话,然后往他手上塞了几百块钱,司机才勉强同意了。   司机开车沿着他们那天被困的地方绕了一圈。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地说原来这个地方这么小,那天却怎么开都开不出去,幸好那个困着他们的东西没想要他们的命,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色老头原本一直皱着眉头研究窗外的环境,听到司机的话突然一下想通了什么,兴奋地大叫一声让司机停车。司机被他的一惊一乍吓到了,猛踩刹车,我的脸一下撞到前面的椅背上,原本就不立体的五官更平了。   色老头在半人高的野草丛里翻了半天,最后哈哈笑了两声,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忙凑过去,只见草丛中有一尊残败的山神像。色老头说他们遭遇鬼打墙的地区中心点和山神像以及彩云客栈所在位置这三个点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这种情况是最容易产生磁场错乱的。   色老头推断那个在剧组作乱的东西在那两个演员下飞机的当天就已经准备对他们下杀手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它下手的地点正好在这个三角形区域里,山神和彩云客栈里的母子以及那东西这三方的力量瞬间失去了平衡,互相拉扯,最后阴差阳错地形成鬼打墙现象。   我们匆匆忙忙地赶到剧组演员们入住的酒店时发现门口集结了一拨记者。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在几个大汉的帮助下突围而出。   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躺在担架上就是那名丁姓男演员。   导演告诉我们丁姓男演员的助理去他房间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全身发紫地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说这会不会也是那东西干的?它会不会继续缠着那个姓丁的演员?我们需不需要跟去医院保护他?   色老头摇了摇头,说只怕那东西现在还在这酒店里。   那导演吓了一跳,神经质地四面环顾一阵,声音哆嗦地问那东西不会就在我们旁边吧?我暗暗好笑,心说这人胡子拉碴的,怎么这么没胆。色老头说它要是真在这儿就好了。这家酒店那么大,一下要找出它来还真不容易。   色老头说要先到丁姓演员的房里看看。导演忙叫一个工作人员带路。   进房之后,色老头在房里拿个四方酒杯装了大半杯清水,然后在水面上放了一枚茶叶梗似的东西。等杯里的水不再晃荡之后,色老头就循着茶叶梗尖的那头指向的方向慢慢移动。我眨巴眨巴眼睛,说你是自制了一个指南针吗?指南针能帮我们找到那东西?   色老头瞪了我一眼,说你小子什么眼神啊,你也不看看水上漂着的是什么。我听他这么一说才猛然惊觉那哪是什么茶叶梗啊,漂浮在水面上的是一小截发黄的指骨!    第一卷 三龙壁 第八章 女主角的秘密   我刚拜色老头为师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我们的门派曾经在业内非常有名。据说几百年前我们门中还出过几位国师什么的。   后来经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场灾难性的运动之后,我们门派中人有受不了压力公开与门派划清界限的,有被折磨死的,有出国避难的,反正到了最后门派中就只剩下他的师父也就是我师祖一个传人。而我们门派的先人前辈留下的经验资料绝大部分都在那场运动中或流失或销毁了。师祖冒死保存下来的只有一本捉鬼笔记。师祖自觉有愧,不敢再以这个门派中人自称。所以从来没在色老头师兄弟面前提过任何关于门派的事。   但是那本捉鬼笔记的封面画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圆形图腾,上面还写了天道二字。色老头由此推断我们的门派可能叫天道门。   我当时对这个故事嗤之以鼻,认定这是色老头编来忽悠我的。毕竟我们这行又没有档案可查,过去的事情真真假假都无据可考。   直到翻看过那本捉鬼笔记之后,我才开始相信我们门派曾经的辉煌可能是真的。   这本捉鬼笔记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是一些捉鬼道具的制作图鉴和使用说明。师祖到晚年才收了两个徒弟,只传授了他们一些基本的理论就病逝了。色老头师兄弟的捉鬼本事很多都是从这部分笔记中自学的。可见这本捉鬼笔记有多实用。   笔记的后半部分画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和图形,色老头师兄弟研究了很久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师祖过世之后,这部分笔记竟然离奇失踪了。色老头的师兄一口咬定是他偷偷把那部分笔记藏起来了。色老头说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藏它干什么?但是他师兄完全不听,还说他们师父一直偏心色老头,肯定是在过世之前偷偷把后半部分内容传授给色老头了。   色老头当年的脾气可没现在这么好,几次解释无果之后,他居然跟他师兄大打出手。两人更是撂下狠话说今生今世再不相往来。不过他们之后还是见了一次,正是那次见面造成色老头后来只接旅店生意。那次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后再叙,现在先说回那截发黄的指骨。   捉鬼笔记上开篇第一个道具就是觅鬼罗盘,这个道具的制作跟水浮法指南针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水面上浮着的不是磁针而是捉鬼人的指骨。而且必须是在捉鬼过程中被鬼杀死的捉鬼人左手食指的第一节指骨。觅鬼罗盘适合在较大范围中寻觅阴灵使用。   色老头循着罗盘指示的方向已经走到房间的墙边了,那根指骨还是不停地前后摆动。色老头马上调头急步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那东西就在墙后面的那个房间。   开门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锥子脸女人。工作人员说这就是他们这部剧的女主角。色老头劈头盖脸就问她丁姓男演员倒地的时候她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有此一问,但是那女主角猝不及防之下眉宇间显然有些不自然。人家毕竟是演员,马上就把这种不自然掩盖了,还凶巴巴地喝问我们是什么人。工作人员忙把我们的身份说了,并且告诉她那东西现在就在她房里,希望她让我们进去看看。   女主角极其不耐烦地说她不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让我们不要烦她。然后“啪”地一声当着我们的面把门关了。   我偷偷瞄了色老头一眼,发现他脸色是青的。这也难怪,平常来找他捉鬼的人虽然不能说是卑躬屈膝,但也都是敬意十足的。他应该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吧。我正想说些什么打打圆场,色老头却先开口了。他问我有没有注意到房里的古怪。我挠挠头,说能有什么古怪?   在女主角打开门的这短短一分多钟里,色老头快速扫了房中一眼,发现她在房间的正中央放了一个青铜盆,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位上各放置了一面八卦镜。而且镜面都是朝外的。   我一瞬间感觉我自己的脸也青了。   色老头冷笑一声,说他敢打包票那个青铜盆里肯定不多不少正好装着三两纸钱灰。我不敢相信地说那女人真的在自己房里摆了一个聚阴八卦阵?这未免也太阴毒了吧?   那个装三两纸钱灰的青铜盆作用是把主人周遭的阴气邪气聚拢。而众所周知的是八卦镜是辟邪的。将镜面朝外无疑就会把这些晦气统统反射出去。但是这些晦气是不会因此凭空消失的,只会反射到主人身边的人身上。   色老头说那东西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整个剧组,而是这个女主角。显而易见的是,她自己对此心知肚明。   那个工作人员眼睛一亮,说我们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他们开机那天拍的第一场戏原本是女主角演的,但是她说她那天状态不好,不愿意演,导演就把那场戏丢给一个女配了。谁叫女主角比导演还大牌呢?后来那个女配就被吊饰砸伤了。   还有那场骑马戏,她本来也有份演的,但是她嫌剧组找来的马脏,不肯上马,导演即刻就把她的戏免了。结果马群发狂,好几名演员受伤。那个被踩破内脏,昏迷不醒的演员骑的马就是原本安排给女主角骑的。   我说她既然懂得在房里摆聚阴八卦阵,那就肯定知道有东西缠上她了啊。她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也不找人排解,只是闷声不语地将自己的厄运转嫁到身边的人身上?最奇怪的是她为什么把我们拒之门外?   色老头说这种女人做什么事不是经过精心算计的?他可猜不透。照他估计,那个姓丁的男演员这次弄成这样八成也是替她挡的煞。这样下去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呢。但是人家不愿配合,我们总不能强行闯进她房里捉鬼吧?   色老头说缠着女主角的这东西跟彩云客栈的女鬼可不是一个等级的。这家伙目标明确,怨气极重,不达目的是绝对不会罢手的。色老头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试试看能不能查出谁跟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仇怨。   剧组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房间让我们先住下。我花了大半天上网搜关于这个女演员的资料。我从来没想过我人生中会有花这么多时间来看娱乐新闻的时候。   这个女演员是南方一个艺专毕业的。没上过电影学院,没正经学过表演。她十几岁就自己一个人漂到北京,陆陆续续地在一些影视剧里跑过龙套,可惜一直都没被人注意到。   她后来成名是因为在某位一线导演的电影里演了个女二号。那位导演有一次上一个访谈节目的时候,主持人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位女演员,是不是看过她之前跑龙套的作品,发现她跑龙套也跑得很专业?导演笑笑说这倒不是,他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这位女演员帮助一个患尿毒症的粉丝的新闻,觉得很感动,认为应该要给这么有爱心的年轻演员一个机会。他辗转联系到了这个女演员,试镜之后发现她演技还挺好的,就很自然地把角色给她了。   这个能够这么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承受的厄运转嫁给身边人的女人会是“有爱心的年轻演员”?直觉告诉我这位重病的粉丝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查找的关键人物。我立刻在搜索框里输入女演员的名字和尿毒症粉丝五个字,页面显示有好几百个搜索结果。   我一个一个链接点开,内容千篇一律几乎都在盛赞这个女演员。那位患病的粉丝是她影迷会最早的成员之一。她得知对方家境窘迫,没钱支付医药费之后,马上亲自送了十万块现金过去。要知道当时她还没有成名,十万块已经差不多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但是对这位粉丝来说,医药费还不是最亟待解决的问题。当时他的肾功能已经开始衰竭,急需换肾,但是迟迟找不到能够配对成功的合适肾源。女演员声泪俱下地在摄像机前呼吁大家到医院来为他做配对检测。她甚至表示愿意身先士卒,自己先接受配对检测,而且拍着胸脯说如果自己的肾脏配对成功,能救这位粉丝一命的话,她一定会义不容辞!   女演员说得慷慨激昂,在场的人都深受感动。特别是粉丝的母亲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她的手说她是活菩萨,自己的儿子能喜欢上她这个偶像真是太有眼光了云云。   我注意到这个在当时籍籍无名的女演员凭着这件事在各大媒体都搏到了不少版面。   不幸的是这位粉丝最终还是等不到救命的肾脏凄惨离世。   我看完一阵唏嘘。她这么倾尽全力地帮这位粉丝,粉丝亡魂当然不会怨恨她。   正当我以为不会有收获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关于粉丝母亲的新闻。他的母亲由于接受不了儿子死去的现实,在儿子下葬几天后故意冲上高速公路自杀死了。文中还配了一张这位母亲尸体的照片,当然啦,编辑在一些太过血腥的部位做了马赛克处理,但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当时穿了一袭血红的长裙。    第一卷 三龙壁 第九章 专属厉鬼   相信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道只有打定主意死后化作厉鬼回来复仇的人才会特意穿红衣自杀。   我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色老头。   色老头神情凝重,说要是真遇到这种厉鬼就难办了。但是女主角是帮她儿子的啊,她们怎么会有仇?她的复仇对象应该不是女主角才对。   我说这位母亲蓄意变成厉鬼,而女主角正好被一个厉害的东西缠着,如果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未免也太巧了。有没有可能当年她帮尿毒症粉丝的过程中发生某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导致这位母亲憎恨女主角?   色老头说她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现在恐怕只有女主角自己知道。   女主角显然是不会跟我们合作的。我一下觉得我们走进了死胡同。   这时之前那个领我们到丁姓演员房间的工作人员和导演一起来了。导演说丁姓演员进了加护病房。没过危险期,医生检查不出病因。   他还说其实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问我们有没有办法救丁姓演员。   色老头说我们还不知道对他下手的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能救他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他吧。   导演很高兴,让那位工作人员和我们一起去医院。   我们到了医院,发现丁姓演员病房的玻璃门前站着一个一脸愧疚的中年男人。我好像听见他喃喃自语地小声说对不起。   工作人员显然认识这中年男人,很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中年男人看到有人来有点慌乱,僵硬地冲我们笑了笑转头就走。   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他就是女主角的经纪人。   色老头一听,马上追了出去。我跟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到五分钟,色老头就一脸失望地回来了。   色老头说女主角摆聚阴八卦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的经纪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这经纪人今天能一脸内疚地站在这里说对不起,说明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色老头告诉他如果要救丁姓演员,我们需要知道关于那个下手的东西的信息。可惜经纪人马上装傻,说不知道他说什么。   这反应完全在色老头的意料当中,丁姓演员跟人家没亲没戚的,人家凭什么为他出卖自己艺人啊?   色老头转变策略,说他已经知道女主角被鬼缠了。聚阴八卦阵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那东西总有破阵的一天。   经纪人听了他这话显然动摇了,但是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对他缄口不语。   我们听了也觉得很失望。   色老头进去看丁姓演员,见他已经气若游丝了,而他身上的紫气已经开始渐渐有发黑的趋势。   色老头摇了摇头,说现在这种情况他肯定拿不出有针对性的救助办法。他让工作人员找张红纸包一把剪刀放在丁姓演员的枕头底下。嘱咐说剪刀最好是铁的,确实找不到钢的也行。这方法被应用得很广泛,对一般的鬼压床,魂不定那种轻微的状况都很有效。   丁姓演员的情况这么严重,这方法可能会有一些缓解作用,但要想靠这个救他一命是不现实的。   心情沉重地回到酒店,没多久,我们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个女主角的经纪人居然主动上门来找我们了。经纪人说他从医院回来之后想了很久,觉得色老头说得很对,女主角不可能靠着那个聚阴八卦阵过一辈子。所以他决定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希望我们能帮帮女主角。   色老头问那他到底知道什么。   经纪人说一切还要从那个尿毒症粉丝过世前一个星期说起。   那天他有事到女主角的家里找她。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女人泪流满面又怒气冲冲地从她家里冲出来。他认得那个女人是女主角患尿毒症的粉丝的母亲。   他当时很讶异那位粉丝的母亲怎么会出现在女主角的家里。等到他进门之后,讶异就转变成震惊了。   他竟然看见女主角头破血流地坐在沙发上。   他第一时间到浴室找了块干净的毛巾让她按住伤口,然后叫了救护车。他问女主角是怎么回事,女主角说是那位粉丝的母亲打的。经纪人一听这还得了,马上就要报警。女主角死活不答应。经纪人问为什么,女主角却不肯解释。只是不断地强调绝对不能报警,还放狠话说如果他敢私自报警她就拒绝治疗。   两个星期之后的一个晚上,女主角突然惊惧万分地敲响了经纪人的家门。   经纪人说他认识女主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害怕。他赶紧把她让进屋里,问她发生什么事。女主角哆哆嗦嗦地说下午的时候她接到那粉丝母亲的电话,她说我要死了,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女主角本来没当回事,半个小时之后,她又接到那位母亲的电话,但是这次电话那头的却是一个男人。男人说他是交警,这部电话的主人在高速公路上被车撞死了,她是死者生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问她跟死者是什么关系,如果是家人朋友就请她过去处理一下。   女主角吓坏了,说她跟死者不熟,让交警打给别人。   晚上女主角照镜子的时候看见镜子里有一个穿着血红长裙,乱发飞舞的女人朝她飞扑过来。正是那个刚刚在下午死去的粉丝的母亲!   经纪人安慰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定她只是白天被那位母亲吓到了,晚上做噩梦而已,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女主角一把抓住经纪人的手臂,神情狰狞地说她知道她看到什么,她能分得清梦境和现世!   经纪人被她吓到,马上联想到两个星期前的事,问女主角是不是有事瞒着他。她跟那位母亲到底有什么过节?   女主角一下安静下来,还是不愿提她们之间的事。   经纪人说她如果不对他说实话,他也没办法帮她。   女主角这才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   女主角问他还记得她曾经为那尿毒症粉丝做过配对检测吗?经纪人说当然记得。女主角哭着说她认为非亲属的配对成功几率很低,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会中的,所以才会在众人面前说愿意捐赠。谁知道检测结果竟然表明她非常适合捐赠。   女主角擦了一把泪水,说她肯定不愿意为一个粉丝捐出自己的肾啊!她马上搬出医生守则要求医生不要把她适合捐赠的事情说出去。但是那粉丝的母亲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两个星期前,那位母亲通过记者找到了女主角的家。那位母亲一见女主角就跪下了,说她儿子快不行了,女主角是他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说女主角当初可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对着摄像机说过如果配对成功就会救她儿子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粉丝母亲死缠烂打,女主角最后怒了,一把推开粉丝母亲,说我从头到尾都没在乎过你儿子的死活。我只是纯粹利用你儿子搏版面而已!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你儿子那种人捐出一颗肾吗?别痴心妄想了!   粉丝母亲又惊又怒,一下失了理智,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就往女主角的头上砸下去。   女主角的头上当时就裂了一道口子。粉丝母亲说女主角这样利用她儿子太不可原谅了,她要把这件事告诉记者,让女主角身败名裂。   女主角威胁说她如果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找律师告她故意伤人。而且一定要告到她坐牢为止!女主角说你儿子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偶像的真面目,而自己的母亲又因为自己的偶像坐牢会作何感想?只怕会死得更快吧?粉丝母亲最终怒气冲冲地走了。   经纪人恍然大悟,说怪不得你当时死活不让我报警。原来你是想用这件事胁迫她保密。   女主角抽泣着说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了,现在她化作厉鬼找我索命,我该怎么办啊?   经纪人帮女主角找到了一位高人。高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怨结只能由被怨恨的对象,也就是女主角本人解开。她一定要找齐当初见证她表示愿意捐肾救人的人,诚心诚意地道歉认错,这才有可能化解厉鬼的怨气。   女主角当场就否决的这个方法。她说她好不容易才为自己塑造了这样一个有爱心的正面形象。一个一线导演甚至因此向她提供了一个电影角色的试镜机会。她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崩盘,做她们这行的形象毁了事业也就毁了。让高人另想办法。   高人说那就只能摆聚阴八卦阵了。高人简单介绍了一下阵法的原理之后,说这个阵法虽然能暂时保全你自己,但是会让你身边的遭殃,你可要想清楚啊。女主角想都不想马上说就这么办。   经纪人说高人在女主角家里摆了这个阵之后,女主角果然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红衣厉鬼了。高人吩咐女主角如果离开这座城市,就要另外在她所住的地方依样画葫芦再摆一个阵法。   经纪人说开始的时候,女主角身边也有人因此受到伤害,但是那些人受到的伤害很小,而且频率不高,人数也不多。根本就没有人往撞邪那方面想,更没有人会怀疑跟女主角有什么关联。   后来事情越来越眼中,好像厉鬼的怨气越来越重一样。这次剧组三番两次地险些闹出人命,经纪人也觉得很对不起别人。   色老头说摆聚阴八卦阵本来就是饮鸩止渴的方法。厉鬼越伤不到目标怨气戾气就越重。也越难化解。   长此以往,它的怨气最终会重到足以冲破聚阴八卦阵。到时候所有的怨气会一下子施加到女主角身上,她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经纪人慌了,忙求色老头想办法。色老头说他们之前找的那个高人说的办法就是唯一的办法。女主角只能找齐当初见证她表示愿意捐肾救人的人,诚心诚意地道歉认错。色老头说如果再往下拖,很有可能连这个方法都不起作用了。   经纪人要独自去找女主角沟通。色老头突然想起什么,让他问女主角丁姓演员倒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久之后,经纪人带回来的答案是她依然执意不愿伤害自己的形象。   色老头摇摇头说那就没办法了。   我说难道这次委托要无功而返了?色老头说我们接的委托是剧组发的,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剧组周全,免受阴物之扰。色老头花了三四个小时帮剧组布下了一个加强版的平安阵。   色老头告诉我这个平安阵能将从女主角聚阴八卦阵反射出来的怨气再强效反射回去。这无疑会大大加快那厉鬼的成长速度。也会大大缩短它冲破聚阴八卦阵所需要的时间。在为时已晚之前,女主角如果能迷途知返,那她也许还能救她自己一命。不然不管发生什么都怪不得别人了。   离开丽江之前,我们又去了一趟医院。因为经纪人还告诉我们丁姓演员倒下之前确实跟女主角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女主角猛然又看见红衣厉鬼出现,它发狂似的朝女主角冲过来,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女主角下意识地将毫不知情的丁姓演员推过去抵挡。   厉鬼当场穿过丁姓演员的身体。丁姓演员浑身发紫倒下,而厉鬼好像也受到伤害一样刷的一下就消失了。女主角怕被人发现她才是厉鬼的目标,当下偷偷溜回房间,留下昏迷不醒的丁姓演员一个人。   色老头说厉鬼这是想拼尽自己的阴气跟女主角同归于尽啊。现在丁姓演员被厉鬼穿身阳气大伤,而厉鬼也被反噬,需要一段时间复原。   我说既然已经知道丁姓演员是怎么受伤的了,是不是就有办法救他了?   色老头说他试试吧。他拿出一小瓶湖绿色的液体,让我将它和清水按1比11的比例混合喂丁姓演员服下。   我照办之后,不到十分钟丁姓演员身上黑紫的气色马上就淡了一层。他的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我兴奋地问色老头那液体是什么,这么厉害。色老头说这是一剂草药熬煮的草本固阳药。配制方法非常复杂,一下子也跟我说不明白。色老头说这剂药已经将丁姓演员身上怨气除得七七八八了,再结合一些普通的医药治疗,他很快就会痊愈的。   我们这次虽然没捉到鬼,但起码救了一个人。这还蛮值得欣慰的。    第一卷 三龙壁 第十章 到底是谁?   现在,我正坐在一张由某品牌红色老爷车改造而成的床上。一脸无奈。   我的前方是一张用汽车发动机改成的茶几。色老头坐在茶几旁边已经指着我狂笑了二十多分钟!   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唉,我只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一疏忽造万古愁啊!   从丽江回来之后,我依然对色老头骗我一事耿耿于怀。我故意在他吃饭、看报、品茶、遛鸟的时候失惊无神地从他身边飘过,尖着嗓子提醒他是个骗子。甚至在他上厕所的时候我都会在门外突然喊一句“还我旅行”!   不到两天,我就成功地把色老头整崩溃了。   他抓狂地丢给我一张信用卡,说里面还有四五千块钱,兔崽子你玩儿去吧!别再烦老子了!   我一手叉腰,一手指天,耸着肩膀小人得志地笑了起来。   我抓起信用卡,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回房提了一袋行李就要出门。色老头目瞪口呆,说你小子那么快就收拾好行李了?   我洋洋得意地说那是当然,几天前我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招架不住我的噪音轰炸。色老头当时简直要喷火了,抬手就要打我。我矫捷无比地避开他的攻击,跃出门口,火速拦了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我往后看着在路上吹胡子瞪眼干跳脚的色老头,心中那叫一个舒畅啊。   我不止早收拾好了行李,目的地也选好了。就是本省的一个二线城市。这个城市没什么景点,也没什么特色,当地人却都很牛逼,不和善。平常是打死我都不会去的。但是那里最近承办了某品牌的车展。有车,还有车模,你说谁能抗拒啊?   以我深谋远虑的个性,准备要住的旅馆我当然也早就上网找好了。这家旅馆也是我另一个想要去这座城市的原因。   那是一家汽车主题旅馆。旅馆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用汽车配件改造的。之前我就听说过德国有一家名叫V8Hotel的汽车主题旅馆。那时候我就激动振奋地想去入住了,但是无奈荷包不争气,迟迟未能如愿。   当然,我现在要去的这家旅馆的规模和豪华程度跟人家德国那家都是不能比的。人家能用凯迪拉克改车床,而我去的这家大概只能用废旧的比亚迪吧。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我想去朝圣的热情。   我一进这家旅馆的门就看到满墙的齿轮挂钟,他们大厅摆的沙发居然就是汽车座椅。我简直觉得这里的空气都飘荡着淡淡的汽油味。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想要拥抱一切欲望。   进到房间我就更激动了。房里连卫生间都充满了汽车元素。这里虽然说豪华程度可能比不上V8,但是各方面细节还是做得挺好的。   我正自high,突然有人敲门,对方隔着门说我这间房的电视机有点问题,很抱歉在我入住前没能及时修理,希望占用我一点时间。他刚开口我就有种被闪电击中的感觉。   不是因为他所说的内容,而是他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我一个高中同学,但是他不可能在这里啊!他现在应该在牢里才对。   我迟疑地把门打开,看到的果然是我那个高中同学。他看到我显然也吃了一惊。我们高三那年,他因为一点小口角一时冲动将一个人打伤了。说起来也倒霉,那天刚好是他十八岁生日。案子是按成年人判的。他被判了五年。算起来他应该还有一年刑才对。   同学跟我说他在监狱表现好,减了一年半,半年前就出来了。他故意换了个城市,想重新开始。他只念到高中,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况且他还有案底,能在这个旅馆当个维修人员他已经很满意了。   我只能说这里也挺好的,有特色有竞争力,特别是最近这座城市办车展,旅馆的生意肯定很火爆。   同学苦笑了一下,说他也觉得这个旅馆很有潜力,但是只怕他这份工作快保不住了。   我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同学叹了一口气,说旅馆里不管是员工还是客人都经常丢东西。但是一般丢的东西都不值钱,大家也就懒得追究。上个月,他去一个女客人的房里修空调。他前脚刚出来,女客人后脚就追上了。女客人硬说他拿了她的一条项链。同学当然解释说不是他啊,女客人说他进来之前项链明明放在电视柜上,他一离开项链就不见了,不是他会是谁?   女客人还说那条项链值不了几个钱,但是链坠里放了一小部分她意外死去的男朋友的骨灰。这对她非常重要,求他把项链还给她。   我同学百口莫辩,最后气愤地嚷了句说没拿就没拿,你不相信来搜身好了。   同学说因为他有案底,同事们本来就对他有看法,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的眼光就更让人不舒服了。同学说他也知道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因此也没把他们对他的态度太当回事。   要命的是上个星期他们老板随身戴着的一块和田玉丢了。   那块玉是老板亲自在新疆淘的。老板对那块玉可是相当自豪的,逢人就吹。   老板对那块玉爱不释手,连洗澡、睡觉都不离身。但饶是如此,两天前那块玉还是被偷了。老板马上调了旅馆的监控录像出来看,发现在玉丢的那段时间里完全没有人接近过他的房间。他报了警,警察做笔录之后也说能找回来的几率很低。   同学说老板虽然没明说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老板怀疑他。   我安慰说没凭没据的他也不能怎么样啊。同学说老板要是猜忌他,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把他炒了。同学长长叹了口气,说不说这些了。接着就安静地修着电视机,然后安静地走了。   我看着同学离开的背影,心里面很酸。几年前我们才一起打过球,一起逃过课,一起爬过墙,一起泡过妞,现在却有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感觉。   我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刚才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下来了。心里寻思要不要帮他做点什么。   听他话里的意思,老板是住在旅馆里的。我第一反应是去找老板为同学做人格担保,但转念一想,我是哪根葱啊,人家要不要解雇自己的员工凭什么听我的意见?而且贸贸然找人家也太奇怪了。   晚上,我从车展回旅馆的时候正好遇见我同学下班,就约他到附近大排档吃点东西喝两杯。同学说正好,他下午碰上了件怪事,正想找人说说呢。   同学说他离开我房间之后想想觉得不甘心这样隔着一层纱被猜忌。所以他决定去找老板,希望大家可以三口六面说清楚。最后就算真被炒了也不窝囊。   他去到老板房间,发现门是开着的。老板和老板娘正很激动地争执着,他们两三岁大的儿子就在旁边。   同学在门边偷听了一阵,原来老板的疑心已经转到他自己老婆身上了。老板开始虽然第一个怀疑的是我同学,但冷静下来之后想想监控录像里没人接近过他们房间,那就只能说明东西是自己人偷的。   老板娘万万想不到老板会怀疑到她头上,惊怒之下就跟老板闹了起来。   同学说这种情况他肯定不适合出现啊,在他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老板的儿子说话了。   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爸爸的玉不在妈妈那儿。老板显然愣了一下,问他儿子说你怎么知道?   同学也觉得奇怪,稍稍探头往房里看,见那小朋友转头朝一个没人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神情似乎在听什么人讲话。过了一下他又朝那个没人的方向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老板和老板娘互看一看,简直吓傻了。老板又问了一次你怎么知道。小朋友眨巴眨巴眼睛摇摇脑袋说小哥哥不让说。   同学说他当时一阵背脊发凉。老板和老板娘马上追问说什么小哥哥?哪里来的小哥哥?   但是小朋友不再理他们,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玩他的积木去了。   同学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说你说这事邪不邪门?   我想了想,心里忽然小振奋了一下,让同学把他们旅馆这些年丢的东西一件一件细细告诉我。   同学一愣,问我干嘛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我难掩心中激动,说我可能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同学还是不明就里,但还是很配合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他说这家旅馆好像从当初装修的时候就开始不断有人丢东西了。   这旅馆本来是老板家的老屋,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老板决定要搞汽车主题旅馆之后,发现老屋的位置很适合,就让人把原来的房子拆了,建成现在这样。   同学说他到旅馆工作的时间很短,亲历的失窃事件只有女客人和老板这两个。但是他从其他员工口中听说过一些以前的事。   以前有一个前台连续上了几天大夜后,终于熬不住打了个盹。醒来之后发现她戴在手上的一条手链不见了。她马上吓精神了。你想啊,对方连她手上的东西都能拿走,天晓得他另外还偷了什么?前台慌忙检查了一下旅馆的财物,幸好所有东西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