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妖女祸国,罪该万死 灯油如豆。  潮湿阴暗的囚牢里,沐婉蓉跪坐在干草上,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已被剜了肉的腿骨。   冷风吹过,裹着脚步声近了,走廊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来人拖曳着云般的裙摆,一张小脸娇媚如春,声音却很凉薄:“妹妹,可怜你的昭儿克我腹中骨肉,皇上下令活剐了他,灌入水银,封进棺材永不超生。”   沐婉蓉看向众人拥簇着的沐清芷,心神一震,耳朵嗡嗡的响,她的昭儿才三岁!   她交出后位,自愿下狱不过是要给皇儿留条后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赶尽杀绝!   这才短短一个月,沐清芷就夺走了后位,抢走了上官晏,毁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沐婉蓉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她扑到了栅栏上拼了命的伸出手要掐沐清芷。   烛光下,她的脸色狰狞,像极了讨命恶鬼。   偏偏,沐清芷主动上前一步,蹭到了沐婉蓉的手中。   眨眼间,沐清芷细长的脖子被掐出了血痕,她眼珠子泛了白,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宫人们手忙脚乱,一边将沐婉蓉钉在了柱子上,一边送新后回宫,着人去请皇上。   被钉在柱上的沐婉蓉大声叫骂,骂的最多的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心肠过软。   突然,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外。   一席明黄色的身影刺入眼帘,沐婉蓉失声惊叫:“皇上!昭儿何其无辜,而我又有什么错?”   “钦天监夜观星象,言明上官昭冲撞清芷腹中孩儿,光是谋害太子这条罪,就足以叫他死无葬身之地。朕赏了一副棺材,那都是在看你交出后位的面子!”   上官晏眼神冷漠,毫不留情的说:“何况,你腰身以下的肉被剜干净,竟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不是妖,还能是什么?”   他这是要她死!   沐婉蓉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掌捏住了,又闷又疼。   这就是她同床共枕八年的夫君!蛰伏至今,一朝登上皇位,就迫不及待要杀了她!   终此一生,她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啊!   “我为你不惜一切,挡过毒箭,喝过毒酒,跪过冰雪,都抵不过沐清芷?除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她还有什么?”   上官晏的眼神越发不屑,像是看一块破抹布看着沐婉蓉:“毒妇,你真是叫我恶心!你嫉妒清芷,就想掐死她?你以为你能取而代之?”   他为沐婉蓉感到恶心,声音越发冷酷:“绝不!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爱你,你死了这条心!若非你将军嫡女的身份还有用,你连给清芷提鞋都不配!”   守在角落的恶奴轻咳了声,提醒:“皇上,这妖女惊扰了皇后,只有用她的心入药引,才能救醒皇后。”   上官晏勾起唇角,阴鸷的眼神刮过沐婉蓉灰白的脸,神情带着嫌恶,越发冰冷。   “妖女祸国,罪该万死!你即刻剜了她的心,记住,是活剜,否则这药不灵,诛你九族!”   “是!”恶奴恭敬的送走了皇上,持刀捅进了沐婉蓉的心口,狠狠一转刀,再抬头,猛地被吓了一跳。   沐婉蓉双眼赤红,布满血丝,透着股寒气,临死前竟有了初登后位的摄人威严。   她垂头看着空阔的心口,咬牙切齿的大吼:“若有来生,我要你们提头来见!一一偿还!” 正文 第二章 销魂,叫给我听 朱门深宅,炮竹声不绝于耳,将军府来往宾客都备下了厚礼,对主持大事的江姨娘一一道喜。  庭院深处的扶摇院,却是冷冷清清。   一道黑影偷偷闪进屋里,朝病卧在床的沐婉蓉摸了过去。他猴急的扒了衣服,又去扒沐婉蓉的。   这沐家二小姐是出了名的貌若无盐,体弱多病,但瞧着身段玲珑,闭着眼都显得极尽温婉。   男子黝黑的脸上有了笑意,他呲着大黄牙,扑到云婉蓉身上,粗喘了一口气:“滋味一定销魂,可惜药晕了,没法助兴……”   可下一刻,他浑身一震,僵住了。   冰冷的金簪贴着他的喉咙,他只轻轻一挣扎,就闻到了血气。   握着金簪的沐婉蓉使劲揉着额头,一边缓解凶猛的药里,一边将男人踢下了床。   好在多年的上位者直觉,让她在感觉到重压的瞬间就拔下金簪,抵上了登徒子的喉咙。   手无寸铁,就敢冒犯,简直是找死!   打量男人蜡黄的脸,沐婉蓉不耐的问:“你是谁,来做什么?胆敢说一句假话,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我说!我都说!将军府的王妈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摸进来要了你!她还许诺,事成之后就让你嫁给我!”   出嫁?   记忆如潮水涌进脑海,瞬间,沐婉蓉头疼欲裂,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剖心而死!   可现在……   四周是轻纱帐,四壁挂着名家大师出手的子画,闺房布置的尤为雅致,这分明是她出阁前住的院子!   气血上涌,沐婉蓉有片刻的失神。   是老天有眼,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往后,但凡敢挡在她面前的障碍,她绝不会手软,一个不留!   她用金簪勾起男人的下巴,轻蔑的笑道:“怕我不能尖叫,不会助兴?那好!你叫给我听!”   手上用力,沐婉蓉将金簪捅进男人的喉咙里,又拔了出来。穴位选得巧妙,油腻的男子顿时眼神涣散,没了气。   舔了口金簪上温热的血,沐婉蓉勾唇笑了,她坐到镜前,将金簪插回发髻中,细细打量自己的脸。   小脸是病态的苍白,连唇都泛着白,眉眼清秀,琼鼻精致,不过十四五的年纪。   单单是一双眼幽冷黑沉,全然没有少女的天真烂漫,有的只是刻骨的恨意和痛苦。   屋外是热闹的炮竹声,屋内却是一片死寂。   沐婉蓉记起,今日是她及笄庆贺的大喜日子,可惜前世这一切都被江姨娘毁了!   那天,她刚如往常那样喝了碗补药,就昏睡了过去,哪知道被一个乞丐摸了进来,看光了身子。   江姨娘借口来看她,带来了一众宾客,这事就成了丑闻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她也成了板上钉钉的破烂货色。   本就对她漠不关心的爹彻底对她不管不问,她也变得多疑胆小,多年都不踏出院子一步,更不敢肖想高高在上的太子上官晏。   悲痛压在心口,疼的厉害,沐婉蓉弯腰,却不能哭,也不敢哭。她要那些狗男女生不如死,此刻下定决心,再也回头无路。   这时,门开了,来人只看了屋内一眼,就发出了尖叫。 正文 第三章 剁碎,喂狗 沐婉蓉冷眼扫去,看见竹青惨白的脸,顿时有些怜悯,她放轻了声音问道:“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竹青摇头,脸色黯然,小姐昏睡不起,可笑的是院子里所有下人都被管家寻机调走了。   她进屋后,将门关紧了,小心翼翼的走到尸体边上,确定男人没气了,这才看向自家小姐,满眼都是疑惑。   原以为自家小姐受惊,却不想她脸色平静,从容的吩咐:“将他剁碎了,拖到后院去喂狗,记得做得隐蔽些,避开江姨娘的耳目。”   江姨娘?   竹青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像是疑惑,小姐自幼就失去了亲娘,这些年来一直认姨娘为娘。   难道,小姐开窍了?   竹青出身屠夫家,自幼就不怕见血腥,力气也大,这会儿她忙不迭的应下,将尸体拖了出去。   沐婉蓉收回目光,打开了所有的窗子,散开血气,又整理好床铺,这才打了盆水开始洗脸。   自幼,江姨娘就教她女子不能过于娇艳,否则只会沦为男人的玩物,没有尊严。   沐婉蓉信以为真,从小就喜欢在脸上涂上厚厚的粉,五官都因此被打上了阴影,乍一看像具僵尸。   木盆里浮起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沐婉蓉擦净脸,再次端详自己的小脸,白皙粉嫩,白里透着淡淡的红晕。   眉眼含俏,小脸刚刚长开,正是最娇俏的年纪,纵然不笑也风情动人,眼下一颗泪痣更是平添媚气。   只可惜,她被重了蛊毒,前世发现蛊虫时,体内早已千疮百孔,就连这正脸都变得干瘪平庸。   突然,一道杀气逼近,裹着浓重的腥气从身后袭来。   沐婉蓉刚抬头,就听见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阎罗一般冰冷:“别动,否则刀剑无眼。”   温热的气息贴着耳畔,吹进耳朵,耳根处很痒,沐婉蓉的耳朵飞红,心里却凉透了。   刀,泛着冷芒,就抵在她的喉咙上。   握刀的手白玉般修长,骨节分明,却不似寻常富贵公子的手柔嫩细滑。沐婉蓉感受到了男子掌心的粗粝,这是常年握剑的手,隐隐透着威压。   她侧过头,看见男人的袖口裂开,露出的一截手腕细长有力,却沾满了鲜血,血染了大半的锦缎长袍,血迹发黑,想来受伤已久。   “将军府内外有上过战场的士兵守宅,今日是我及笄,若我死了,阁下恐怕难逃一劫。”   “呵!”   男人不屑的声音透着玩味,一股气势汹汹的气息罩住了沐婉蓉,她听见男人的声调压得很低,意味深长:“你想剁了本王,喂狗?”   沐婉蓉浑身一震,她费力的仰头,刀刃蹭破了脖子都不在乎,只一心打量这位霸道专横的王爷。   眉眼深邃,五官精致,却不失男子气概,一身紫色长袍,穿出了气势磅礴的感觉。   竟然是他!纵观大楚,也只有这一人!   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前世,沐婉蓉只在婚宴上见过他一眼,那一眼极尽嘲讽和怜悯,可笑的是她那时还以为摄政王对她怀有恶意。   后来细细琢磨,大概是同情她,萍水相逢时给她一个提醒,只不过她不明白罢了。   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纵然有才情,那也入不得摄政王的眼。他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太子都要屈于人下。   放眼整个大楚,不想嫁摄政王的女人寥寥无几,虽然,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正文 第四章 落帐,燃情 窗外传来了一阵风声,裹着杀气,来势汹汹。  上官宸心里万般不耐,这批死士真是狗皮膏药,连将军府都敢潜入。   想来皇兄定然藏了关系重大的秘密,否则昨夜他夜探皇兄的寝宫,就不会遇到一批死士。   这些东西,不过仗着人多势众,才一路追了过来,当务之急是瞒过他们,决不能被发现是他堂堂摄政王像个贼子,形迹可疑。   心思急转,上官宸长臂一挥将人拉进怀里,直奔床榻,而后用被子将两人都裹住了。   沐婉蓉被压得很牢,她不满的踢上官宸的腿,猛得背脊发冷,她的小腹上抵着冰冷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是把刀。   虽然摄政王的名声随口说出来,都能叫三岁孩子止啼,但坊间传闻,这般人物从不滥杀无辜。   沐婉蓉避开那双冷沉的眼,费力的勾着纱帐。   纱帐落下的一瞬,窗外闪过黑影,沐婉蓉能察觉有几道目光扫了过来,她顾不上多想,就掐了把男人的腰。   “配合我,做戏就要做足了,当然,我救你一次,你欠我一命,这账得算得明明白白。”   上官宸眼里有了一丝笑意,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精明的很,可比方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顺眼不少。   他掐住沐婉蓉的腰,触手都是骨感,没几斤肉,他叹了口气,动作变得更大,更猛。   床帘中,两道身影紧紧相贴,缠绕,厮磨。   沐婉蓉配合的发出了轻哼,两条腿伸出了被子,露出了大腿上的青紫,那是她自己用力掐的。   她心里很清楚,能让摄政王暂避锋芒的人不多,恐怕外面的那些人和圣上脱不了关系,一旦沾上,非死即伤。   为了逼真,她的动作更大了。   摄政王不近女色,这早就不是个秘密,坊间传闻他许是喜好男色,可数遍全京城的权贵才子,能配得上他这盛世美颜的也寥寥无几。   就是看在这张绝世美颜上,她也不算是吃亏,沐婉蓉眯起了眼,笑得坦坦荡荡。   上官宸内心一震,若是换做旁人,他早就将人碎尸万段,可如今被她压在身下的小丫头眼里不含半点情动,反而蛊惑人心。   他想咬住她的唇,沿着她细长的脖颈一路向下,但最终,他压下了内心的火气。   窗外终于安静,上官宸瞬间从床上跳下,背过身,道:“这一着,本王欠你一个人情,便许你一诺。若是有需要本王,可以吹这笛子求我。”   一道虚影划过,沐婉蓉赶紧接过,笛子精致小巧,平日若是藏在袖中,旁人绝不会察觉。   再抬头,已不见人影。   沐婉蓉摸向后背,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她理好床铺,又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细细描眉,抿了口脂,沐婉蓉挑了件红色的罗裙换上,在外罩了层轻纱。   处理完尸体的竹青回到屋里,只觉小姐骨子里都透出了贵气,眼波流转间气势摄人,顿时愣住了。   再开口时,青竹带了十分的小心:“尸体剁了喂狗,府中五条狗,一口碎肉都没留下,请小姐放心。”   沐婉蓉挑了支青玉发簪,对着小脸比划了会儿,道:“这个年纪梳飞天髻,够张扬么?”   青竹怀疑小姐被什么鬼东西附了身,但打量再打量,小姐还是小姐,也许只是重病让她想通透了,这脾性也就变了。   她放下心后,愤愤不平道:“还不够,大小姐随江姨娘在正厅宴宾客,享受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长此以往,权贵都只知将军府有大小姐,而忘了您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沐婉蓉看着青竹灵巧翻飞的手,目光最终落在高高翘起的唇上,都能挂油瓶了,着实委屈。   方才处理尸体干净利落,这会儿为自己的事却委屈了,可怜了,沐婉蓉心头漫起暖意,眼角微湿。   前世,青竹陪嫁进东宫,为她挡住了屡屡发难的妾室,后来失踪了,找到尸体时早已惨不忍睹。   论衷心,无人能及!论小脾气,也是难得一见。   沐婉蓉抚过精致的飞天髻,小手最终落在了竹青的头上,轻轻拍了拍:“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再欺辱你。”   竹青的唇还翘着:“小姐可一定要去宴宾客,让他们悄悄谁才是貌若无盐,谁才是真的艳压群芳!再者,他们鸠占鹊巢久了,总得拎清自己的身份!”   沐婉蓉手下的力气越发轻柔,眼里的寒气却更重了,她漫不经心的摇头:“不急,我在等一个好时机。” 正文 第五章 伤敌一千,自毁八百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气势浩荡。  沐婉蓉勾唇,接过竹青备下的汤药,一饮而尽,而后猛地砸了碗,惊呼:“来人!救命啊!”   江琼枝的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她推开了门,侧过身,好让身后所有的女子都看清楚。   才及笄就忍不住和人私通,对方身份还这么卑贱,无论是哪一件,传出去都能让沐婉蓉永远都抬不起头。   只要她下水,这嫡女的位置早晚有一天会是清芷的,母凭女贵,她被抚为正妻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江琼枝得意的笑了。   “药汤有毒!”沐婉蓉痛苦的声音很微弱,但在场的人都听清得清清楚楚。   江琼枝却不以为然,房中熏着香,遮住了血腥味,却让江琼枝误以为这是乞丐身上的酸味。   青玉案上,沐婉蓉仰面躺着,莹白的小脸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青色的血管凸起,嘴巴大张,像是下一刻就要断了呼吸。   她脚边是碎了的白瓷碗,跪在碎片上的是面容清秀的竹青,此事,她泣不成声。   江琼枝叹了口气,脸色端得是雍容温柔,可眼里却闪着精光,快了,就快了,她要一举毁了这丫头的名声,把她拉下嫡位!   “方才窗边闪过一道黑影,怎么看都是个男子,婉蓉你才刚及笄,这么做不是要毁了我将军府的名声吗?”   江琼枝的脸色又气又急,她身后的贵妇和小姐们也纷纷附和,方才他们也瞧得很清楚,的确有道影子一闪而过。   沐婉蓉大口吸着气,毒药已经直逼心肺,她奋力的抓着青玉案,指尖出血了,才勉强开口:“不……”   “不想让我们知道,怕我担心你?”江琼枝赶紧打断了沐婉蓉的话,继续说,“才刚及笄就和男人苟合,若你不承认,今日只能青灯苦佛相伴一生。若你肯说出那男子是谁,我就当这件事过去了,杖杀此人了事。”   越是恼怒,沐婉蓉越是清醒,她记得很清楚,前世,江姨娘领着众人来慰问,实则是想抓奸,也的确被她抓到了。   乞丐正撕开她的衣服,江姨娘就到了,不由分说就杖杀了乞丐,将她关进了祠堂闭门思过。   从此,人人都道她是个破鞋,根本没有谁会在乎事情的真相。   为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些所谓的名门之后就要肆意侮辱她,眼睁睁看着她死。   沐婉蓉吐了口气,刚想反驳,就见众人往两旁退了几步,让出了很宽的道,纷纷行礼。   “见过摄政王。”众人的眼里有压不住的惊讶和畏惧。   这位从不参加宴席,甚至难得露面的摄政王竟来参加及笄宴,不仅来了,还亲身踏入了这小破院?   江琼枝的眼里闪着兴奋,真是老天都在帮她,这事捅到摄政王这里,也就意味着全京城的权贵都会将沐婉蓉挤出京城。   这出了京城,沐婉蓉就算死在路上,旁人也万万想不到她头上。   在众人瞩目下,上官宸却在端详沐婉蓉,这才眨眼的功夫,这小丫头就吐了血,以她的机灵,这事必然是她自己所为。   伤敌一千,自毁八百。   江姨娘见状不妙,赶紧上前一步,挨近上官宸,解释道:“小女行为不端,脏了您的耳根,还请王爷见谅。”   能以假乱真的颠倒是非,江姨娘算是炉火纯青。   沐婉蓉早就看腻了她的无耻,只微微勾唇,朝上官宸眨了眨眼,像是无声的嘲讽。 正文 第六章 放肆的人是你,江氏 “放肆!”上官宸低头迎上那双清亮的眼,眉间透出一丝笑意,转眼间又隐匿无踪。  江姨娘连忙站了起来,不住的附和:“小女自幼不由嬷嬷们拘着,性子是放肆了些。”   上官宸猛然侧身,睨视江琼枝,冷声开口:“放肆的人是你,江氏!本王在此,你还大言不惭,搬弄口舌是非。谁给你的胆子,苟合,擅闯将军府,这就是你给本王定的罪?”   闻言,江姨娘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去,浑身发抖。   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宸敛眉,面色不见喜怒,他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淡淡的开口:“随意编排三品以上官员是非,按律当除以裂骨极刑。”   被他轻飘飘的话一压,江琼枝顿时瘫软在地。   旁人见了,恨不能离她三尺远,再深深的埋下头,好撇清关系,以免被摄政王注意到。   顿时,屋内一片死寂。   上官宸的目光落回沐婉蓉的身上,刚要开口,就见沐婉蓉撑着青玉案起身,朝他行了大礼。   “多谢王爷厚爱,不瞒姨娘,我素来爱泡些花草茶,王爷恰好路过,便一同品茶。姨娘方才所说,可当做呈堂证词,编排二品官员尚且要处以裂骨极刑,构陷摄政王,只能千刀万剐。”   见江琼枝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沐婉蓉的脸色更显严肃:“方才姨娘为儿女私情这样的小事都能帮理不帮亲,那现在就换我大义灭亲!”   “你敢!”江琼枝哼了声。   沐婉蓉冷冷道:“竹青,你去请京兆尹来,如今人证都在,还怕有什么误会解不开?”   竹青刚一抬腿,江琼枝就跪了下来,眼圈发红,像是伤心到了极点,对沐婉蓉失望到了极点。   她这一跪,终究是长辈,道理都得向着她。   这都是内宅深院的事,沐婉蓉感念摄政王愿意帮他,却不想将人也拖进这潭脏水里。   她的眼神很认真,上官宸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限将军府半月内给我解释。”   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他挥袖而去。   只剩下女人们,事情就好办了,沐婉蓉一个目光,竹青就看出了关窍,立即跪下。   她擦了把泪,爬到到江琼枝面前,哭诉:“江姨娘,您也不是初次为难小姐!就在半个时辰前,小姐喝完您命人送来的汤,浑身就都起了红疹子!”   “胡说!”白茹一脚踹开扒着江姨娘脚腕的竹青,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二小姐身子骨弱,虚不受补,怎么能怨夫人呢?”   竹青哭得不能自已,顺势掩住眼里的嘲讽,小姐等得可就是这一句,坐实了这汤是江姨娘送来的!   见众人神情各异,竹青哭得更大声:“小姐的身子骨一直很好,这及笄的新衣都穿上了,只等去拜礼,又怎么会虚弱至此?”   “慌什么,去请刘大夫。”江琼枝的声音透着烦闷,心口被气得生疼,那该死的乞丐怎么不见了?   王妈可是盯着人进了屋子,绝不会错,江琼枝越想越是不安,眼神在沐婉蓉的身上扫了好几遍。   白茹出身医门,最擅蛊毒,早在沐婉蓉出生不久,白茹就下了最毒的金蝉蛊,这蛊已经成熟,正在逐步反噬,消耗人命。   她早命人在沐婉蓉每日进补的汤里加了药,今日更是加重了分量,蛊虫只会闹腾得厉害,让沐婉蓉陷入昏迷。   这该死的沐婉蓉无论如何都不该醒过来,更不该是浑身都出了疹子,这看在外人眼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自己苛待嫡女!   刘大夫到的时候,满屋子里都坐满了权贵,即便他早得了白茹的指点,这会儿还是害怕的双腿发软。   挑了根最粗的银针,刘大夫毫不留情的将针刺进沐婉蓉的手背上,血流了出来,红得发黑。   他心头一颤,这是剧毒,但他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瞎诌:“二小姐只是身体虚弱,并无大碍。”   可下一刻,他就愣住了,江琼枝更是惊心头发寒,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针口很粗,血流如注,血水里还爬出了无数黑色的小虫子,这一幕,诡异又恐怖。 正文 第七章 严惩大夫,蛊虫易主 有些不经事的小姐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提着裙摆顾不上规矩跑了出去,按捺着恶心坐着的贵妇人也已经看出了不妥。  “这么小的孩子,都容不下,这心眼也忒坏了。”   “谁说不是呢,可人家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以为咱们都瞎了眼,聋了耳朵,还想欲盖弥彰呢!”   “迫害嫡女,这可是要入狱的大罪……”   “连那位都敢得罪,这可不是活腻了吗?”   众人不满的讨论着,言语里都是对是江氏的不满,对嫡出的竟然敢用这种腌臜手段,这会儿还把她们拉下了水,真是贱骨头!   不堪入耳的责备越来越多,江琼枝听得气血上涌,今日来的权贵都是冲着将军的面子,也是冲着嫡女的脸面,而不是她这个妾室。   气氛僵持着,沐婉蓉却开口了。   “大夫,你说我没有中毒,那血里的虫又是什么?国法有云,医者圣心,如有二心,车裂!”   满地的虫都是证据,满座的贵人都是证人,刘大夫擦了把汗,哆哆嗦嗦的朝江姨娘伸出手,大叫:“夫人,求您为老夫做主啊!”   江姨娘面容端庄,手握一串佛珠,眼神慈悲,说的话却让人心寒:“这虫乃药物,可食用。”   迫于她阴冷的逼视,刘大夫心一横,抓了一大把虫子,在众目睽睽下吞了下去。   蛊虫口感滑腻,带着股腥味,卡在喉咙那里蠕动,刘大夫拼命的压着喉咙,喝了口茶才咽下。   沐婉蓉目光盈盈,不禁冷嘲,蠢货,这是找死!   她给自己喝的的确是毒,但这毒却能逼走蛊虫,一旦身上开了口,蛊虫就会迫不及待爬出去。   蛊虫之间,所有的子蛊都随母蛊而动,方才母蛊已经被刘大夫吞下,那他就会变成新的宿主,所有的蛊虫都会钻进他的体内,直到内脏被吃光。   和沐婉蓉不同,刘大夫是男子,又早已成年,他的内脏可是蛊虫最喜好的食物。   随着体内的蛊虫都爬走,沐婉蓉疲惫的闭目养神,蛊毒已拔除,但身子是亏空了,还很虚弱,要长期的温养才能不落下病根。   江琼枝命人处理干净药碗,擦干净地上的血,又命人拖走面如土色的刘大夫,这才松了口气。   往后任凭谁来查,都不可能查出沐婉蓉中过蛊虫!   就在这时,珠帘被掀开,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大声道:“夫人,将军回府了!”   江琼枝猛地站了起来,自从江淑婉死后,老爷就自请去戍守边疆,整整十年都没过家门一次,怎么偏偏在今天回来了?   他对沐婉蓉简直是恨之入骨,虽说保留了她嫡女的身份,可也没关心过哪怕一次。   对后宅的事,老爷更是从不过问。   等她回过神来,丫鬟已经离开,屋里的贵人们也纷纷告辞,要往正厅去,拜见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和江琼枝背后的丞相不同,大将军手握重兵,在并不太平的盛世里可谓是掌控实权。   他们离开前,同沐婉蓉点了点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有心之人都明白如今的利弊,便有心向她示好,毕竟她可是摄政王都青眼的人。   这么多年来,摄政王从不同长公主外的女子说过话,更别提还亲自探望,澄清事实。   众人都离开后,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江琼枝使了个眼神,下人们也都退下了,只有守着沐婉蓉的竹青还在整理床铺。   扶着沐婉蓉坐到了床上,江琼枝安抚道:“这汤药定是被下人给换了,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定然为你烦忧。” 正文 第八章 硬生生忍着 沐婉蓉反手握住江琼枝的手,这双手柔软光滑,可惜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腥。  她的眼神很黯淡,像是提不起精神,却强撑着笑意道:“我定然不会告诉爹,只不过送汤来的是白茹……”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像是不忍心,眼里还闪着泪光。   竹青在一旁劝道:“若是白茹害小姐的事传到老爷耳里,怕是会误会夫人,那可如何是好啊?”   江琼枝烦心的摸着佛祖,这一则是聪明伶俐的丫鬟,一则是她筹谋的权势,根本不用对比。   “王妈!”   王妈闻声进屋,却听江琼枝吩咐:“赐白茹一杯玉酿,送她上路,现在就去办!”   江琼枝不敢再拖时间,眼见着老爷回来,要是查到她身上,这么多年的苦心布局就完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妈就回屋复命:“夫人,白茹畏罪自戕,但恶行难逃,尸体已经在运去乱葬岗的路上。”   她不敢抬头,总觉得今日这二小姐邪性得很,轻易不能沾染,否则会死!而她放了乞丐进来,乞丐却不见了……   惊惧不安的王妈恭恭敬敬的告退了,没想到刚一开门,就有个丫鬟撞了进来,急忙道:“方才不知是谁看走了眼,老爷根本就没回京!”   佛珠猛然落地,檀木珠四散,江琼枝的心也被搅乱了,老爷没回京,这府里就是她的天下!   原本这白茹不会死,可偏偏是她,自己下了令!是她,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府里就没人敢违逆她,又有谁敢假传消息?   江琼枝隐约觉得这件事和沐婉蓉脱不了干系,可一个年仅十五的丫头又能成什么气候,何况这些年来,她从未给沐婉蓉请过师傅,也未请过教导嬷嬷。   沐婉蓉被冷眼盯着,有些紧张的瑟缩“姨娘,白茹跟了您这么多年,定然舍不得你,等到头七的晚上,肯定会回来看您的,到时候我们给她准备点香火?”   还准备香火!这丫头是恶鬼吗?   被怨毒的眼神盯着,沐婉蓉却笑了:“我也要给你准备点香火,可怜你得罪了摄政王,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也清楚,摄政王要谁三更死,谁都不能留人到五更。车裂、骨裂、千刀万剐,这些花样都不够看。”   江琼枝气血上涌,几乎想要掐死沐婉蓉,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迫要了白茹的命,就连府医也活不久了!   她在府里安逸了这么久,谁见了她不恭敬有加,只有这小贱人,身子骨还病着,就想插上翅膀上天!   沐婉蓉的笑透着诡异的冷,看着却妖艳从容,连声音都很平淡:“多谢你连日辛苦,帮我把这及笄宴办得有声有色,就连摄政王都被吸引了。”   不说还不那么锥心,江姨娘越听越恼怒,却惦念着摄政王的威压,只能硬生生忍着。   气得胸口发疼,江琼枝弯下腰,猛地张嘴,吐了一大口血,脑袋嗡嗡的疼,想要吐。   不一会儿,她就昏倒了。   沐婉蓉不屑的弯唇,当她多能耐,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气倒了,可别死得太快太容易啊!   她捏起掌心藏着的蛊虫,扔进了江姨娘的嘴里。 正文 第九章 穷得哐哐撞大墙 江姨娘昏迷,府医在半夜又暴毙了,将军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扶摇院安静如初。  烛光清亮。   美人塌上,沐婉蓉半倚着软枕在看医书,却忽略了救人的部分,一心一意的琢磨毒术。   沐婉蓉这辈子再也不想做个心慈手软的好人,而且比起医人,杀人更简单。只不过,想杀人于无形,很难。   竹青拿着夜行服进屋,有些犹豫:“这么晚了还出门,若是被人发现,小姐您的名声就臭了。”   名声,沐婉蓉早就不在乎了,和命比起来,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完全不值一提。   她将书收进箱子里,接过夜行服换上,见竹青横在门口,不免失笑:“没有钱,连补品都吃不上,这身体恐怕得废了。何况前院乱了,这是他们对扶摇院最松懈的时候,这是出去的最好时机。”   竹青捏着衣角,爱惜的擦了擦那一锭银子,这可是攒了快五年的银两,也就十两而已。   给小姐买补药,只能吃两三帖,根本不够养身子的,竹青想着,小脸苦巴巴的皱了起来。   沐婉蓉将钱推了回去,无奈道:“我们都要穷得哐哐撞大墙了,哪还有时间磨蹭?”   推开竹青,沐婉蓉踮着脚溜到后院,竹青主动蹲下,拍拍肩膀:“小姐,这墙高……”   她还没说完,就见沐婉蓉翻身一跃,干净利落的翻了出去。   竹青呆愣了半晌,这还是自家小姐吗,简直是被什么鬼东西给附体了,虽说这鬼东西还挺有能耐……   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小姐就是小姐,是她豁出命都要护住的小姐!   京郊。   梧桐山,枯草遍地。这山头荒芜贫瘠,山又极高,连劫匪都不喜在这里安营扎寨。   地势不平,沐婉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她走在这里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家。   前世,上官晏被暗卫追杀,她追寻他到了此地,却发现翻过这座山,后山就是温泉,四周长满了草药。   她疗伤滋补要用的补药,这里就很齐全,说不定还能挖一些回去,偷偷卖了挣点钱。   不出所料,这一路走来都是荒地,但翻到后山,蒸腾的热气眨眼间便扑面而来。   夜已经深了,再磨蹭下去恐怕不及收药草,沐婉蓉捏了捏掌心,活动了一会儿筋骨,纵身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热气扑腾过全身,还有股很浓的药香钻进了鼻尖,沐婉蓉捏紧鼻子,紧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直到“噗通”一声,热水漫过头顶,沐婉蓉才松了口气,滑动着双腿往上游游去。   眼睛被一片蒸腾的雾气给遮住了,沐婉蓉看不到岸在哪里,也找不到方向,只能一个劲往前游。   这一天耗了太多力气,沐婉蓉的身体又被蛊虫侵蚀过,内里很虚弱,这会儿手脚早已发软。   想到沐清芷想喝补药连天山上的雪莲,都有人主动送过去,熬成汤,一口口喂她,而自己却都要靠自己,沐婉蓉心口很堵,这口闷气逼着她拼了命的继续往前游。   直到,她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挡在了前面,像是一块可以落脚的石头,她迅速的游了过去。 正文 第十章 王爷是块石头精 雾气太浓,看不清石头有多大,也拿不准石头是否牢靠,沐婉蓉干脆细细的摸了起来。  不错,硬度够,又很暖和,就是这形状有点怪,怪像是个大活人,摸起来还滑滑的。   无力多想,沐婉蓉抱着石慢慢的爬了上去,坐在了最上面,舒服的吁了口气。   温泉常年蒸腾着草药,水里早就蓄满了药里,泡起来又舒服又能温养着身体,完全是个宝地。   她刚放松了会儿,就感觉坐着的石头在晃动,这力道还挺大,沐婉蓉有些失神,这不会是石头精吧?   下一刻,沐婉蓉被石头甩开了,她吃惊的睁大了眼,失声惊叫:“石头成精了!”   她精疲力竭的,叫得很用力,声音却轻飘飘的,落在上官宸的耳朵里,瞬间让他的心更痒了。   真该死!   月初,媚毒发作,他必定要来泡这方温泉缓解毒性,没想到竟还有女子能摸索过来。   这一摸,更是摸得他毒气攻心,浑身发烫。   这女子,会是他的好皇兄,还是那好侄儿派来的玩意儿?   如此隐秘的地方,他们竟能找到,看来是自己低估了他们,以致……堂堂一国摄政王,他竟然被女子给坐到了头上,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得遗笑万年?   抓住试图逃走的女子,上官宸毫不留情的扼住她的脖子,细细打量,这满脸的疹子,满头的杂乱头发,乍一看倒像是个女鬼。   “本王面前,你胆敢假装石头精?说,是谁派你来寻我?”上官宸咬牙切齿的吐出两句话,殷红的薄唇抿出一道压迫人心的寒意。   顷刻间,温泉上涌动起一阵寒意,吹得沐婉蓉浑身僵硬,她这才睁开眼,小心的看向石头精。   乌黑的头发瀑布一般散落在他的肩头,月光下,黑发像是镀了层朦胧的金光,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冰冷。   她无意一头闯了进来,这还有命出去?   沐婉蓉被掐得有些窒息,心脏乱跳,失了控制,她决定先发制人:“你个大活人,大半夜不睡在这装神弄鬼的,是想吓死我吗?”   上官宸似笑非笑,勾唇的瞬间像是点亮了漫天的星辰,虽冷意逼人,却能瞬间迷住千万女子的眼睛。   就连沐婉蓉,都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她指着身后,瞪圆了眼睛,慌乱道:“这才是真正的石头精!”   实在是沐婉蓉表现得太逼真,又占了年纪小的便宜,上官宸被媚毒攻心有些晃神,于是信了。   他转头去看,沐婉蓉抓住这眨眼的机会,顿时双腿一蹬,要往旁边退去。   但她发现,扼住她喉咙的手力气更大,捏得更紧了,她两眼一翻,险些要昏厥。   “本王再问一次,你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究竟是谁派你来寻我?明知是月初,想杀人于无形,还是想塞人进王府?”   上官宸本就不近女色,这会儿看着满脸的疹子,更是兴致缺缺,只不过体内的热意却止不住的翻腾了起来。   该死!   他破了功,这媚毒再也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