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棺材落地 我叫孟常,我爹给我起的名儿,说这名字正气重,能镇住阴邪。  我爹十多岁就出来外头自己闯荡,也没闯出啥名堂来,后来跟人学了抬棺材的手艺做了抬棺匠。   我打小就没见过我娘,就跟着我爹一起在黄牛岭村扎了根,靠给人抬棺的手艺讨生活。   我爹虽然平常没个正形儿,但抬棺材时讲究很多,农村里的白事儿就信这些,我们家也就算是混出了些名气,这些年专程来找我们抬棺材的人越来越多。   我爸从小就把我当作抬棺匠来培养,从十六岁起就经常会带我跟他一起抬棺,这么多年下来也抬过百八十口棺材了,我爹的那套规矩和讲究也都学得差不多了。   但我爹从来不让我单独去给人抬棺。   用我爹的话说,早年间抬棺匠又叫八仙,或者八重脚,一口棺材一般要由八个抬棺匠来抬。   但这些年专业的抬棺匠越来越少了,很多地方有人去世了干脆就是随便找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帮着把棺材抬去埋了也就完事儿了,也没那么多讲究,根本不可能找到八个专业抬棺匠一起做事。   所以这些年下来我爹每次给人抬棺,都是自己抬龙头,也就是棺材头的位置,让我抬龙尾,然后再找六个青壮来一起帮着抬。   咱们既然是专业的八仙,抬棺材自然就不可能像一般人一样只是卖一膀子力气就算完事儿了。   抬棺的讲究很多,先要看逝者的五行命数和生肖属相,与逝者相冲的不能抬棺。   而且棺材一旦抬出家门,在到达墓穴之前就不能落地,抬棺过程中不能说“重”或者“沉”之类的字眼。   而且我爹说这里头还有个规矩,抬棺有三忌,忌讳抬冤死之人的棺材;忌讳抬生辰不明者的棺材;忌讳抬死因不明之人的棺材。   冤死之人怨气太重容易出事,而起棺和下葬的时候按照规矩抬棺匠要念一段葬词,如果把生辰或者死因给念错了,会出大事。   这天邻县有人找上门来请我爹抬棺,结果那家死的是个小姑娘,属狗。   我爹说我属鸡,阳气重,那姑娘属狗,煞气重,我要是去了就是个鸡犬不宁的局。   于是就没带我,让我留在家里自己去了。   那地方离黄牛岭有百十来公里,我也乐得不用折腾,悠悠闲闲的在家待着等我爹回来。   没成想我爹上午刚走,中午我刚准备做饭村里的葛三叔就找到家里来了。   葛三叔今年整好四十岁,是村里的老光棍儿,不过在十里八乡的人缘挺不错,这些年没少给我们家介绍抬棺的活儿。   我客气的把葛三叔迎进门,让他坐着给他倒茶。   葛三叔却满脸着急的样子,根本坐不住,拉住我说茶就不用跑了,他是有事找我爹来了。   我见他急得直冒白汗,怕是有什么不能耽搁的事儿,就告诉他我爹没在家,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   葛三叔一听我爹没在,顿时有些犹豫,又架不住心里着急,在屋里来回走动直跺脚。   我一看葛三叔这样子顿时奇怪的不行,一般来说葛三叔找我们家要是有事儿,那就是周围几个村哪家有人去世了要抬棺材,可这样的话葛三叔没必要急成这样啊。   在我追问之下葛三叔终于叹了口气,满脸严肃的问我:“孟娃子,你跟三叔说实话,你爹那点本事,你学到了几成了?”   我说该学的都学会了,只是我爹怕我没经验一直不让我单独给人抬棺,问葛三叔到底怎么了。   葛三叔一听又沉声问了一句:“真全都学会了?”   我说那当然,我都跟我爹干了那么多年了,还能学不会?   葛三叔听我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又压低了声音说有个事儿要找我帮忙。   葛三叔说他有个远房的侄子,前些天来咱们县城办事儿,顺路来看看他,在他那住了一夜。   谁知到那侄子从小在城里长大对农村的很多东西都觉得新鲜,那天晚上葛三叔家院里进了条竹叶青,那小伙子看着一条绿油油的毒蛇反倒不怕,想把它捉起来,结果给咬死了!   竹叶青是咱们这一带出了名的剧毒无比的毒蛇,被它咬到基本就是当场毙命,连个抢救的余地都没有。   葛三叔叹着气说当时他怕事情闹大了没法跟亲戚交代,就想着把尸体埋了然后一口咬定那侄子在他这儿过了一夜就走了。   谁知道这几天他家里天天闹怪事儿,院子里经常出现各种毒蛇的尸体。他找隔壁村神婆来看了,神婆说必须得找我爹去给那小伙子抬棺材,正正经经给人葬了入土为安才行。   葛三叔说他这些天是真的给吓怕了,半夜中觉得有人在掐他的脖子,好几回都差点背过气去,这才火急火燎的找过来想让我爹帮他。   我一直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单独给人抬棺,一看葛三叔着急的样子,就问了逝者的生辰属相什么的,确定没有犯冲后就一口答应葛三叔说我去帮他抬棺。   葛三叔心里也急,不敢耽搁,而且神婆算出来的入土吉时就是今天下午四点。见我这么有把握也就答应了下来。   葛三叔给我们爷俩介绍了不少活计,自然也很熟悉我们抬棺匠的那套规矩,说尸体已经入殓了,他这就再去找七个壮小伙子帮忙,让我准备准备直接去他家。   事实上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进屋翻出一件黑狗皮做的马褂套上,背着我那个装着行头的包就直接去了葛三叔家。   我刚进门葛三叔这边就都准备好了,一口黑黝黝的棺材停在临时搭建的灵堂里,七个村里的青壮小伙子正忙着拿抬杆往棺材上穿。   咱们抬棺匠给人抬棺材,抬杆也很有讲究,又叫龙架。   用三根碗口粗细的实木长杆,顺着棺材穿过套在棺材上的绳子里,棺材两侧各一根,棺材正顶上还有一根主梁,又叫龙脊。   抬棺的时候抬棺匠主要负责正棺材头的主梁,也叫龙头,然后找一个力气大手脚稳的人负责龙尾。   棺材两侧的两根龙骨,则是由棺材头两个棺材尾四个青壮小伙子抬,因为棺材一般抬抬到山上去埋,上山的路上重量主要在棺材尾,所以尾部分配的人会比头部多一些。   我跟几个小伙子讲清楚了抬棺材时候的规矩和一些忌讳,然后抱来葛三叔准备好的公鸡,对着它念了几句咒语,含了一口水朝鸡头一喷,公鸡就不动了,至少能定住三个小时。   这叫定鸡术,也是抬棺匠必备的一项技能。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能把鸡定住,但抬棺匠的规矩就是这样。   抬棺材的时候要把公鸡定住放在棺材板上,公鸡属阳,能镇魂防止逝者阴魂闹事。一直到棺材落葬以后还要把它再带回来放在门口,头七的时候再杀了祭祀。   然后又拿碗装了半小碗糯米也放在了棺材头上,糯米镇尸,防诈尸用的。   做完这些后葛三叔给我和七个小伙子一人发了两块白布,一块缠在手臂上,一块垫在肩头。   我这才让几个小伙子一起做好准备,然后高喊:“一,二,三,起棺!”   我们几个人一块儿稳稳的把棺材给抬了起来,我又喊着:“逝者葛亚平!于黄牛岭为恶蛇夺命,君命息安,就此送君启程!”   就在我喊完这句话后,本来好好的棺材忽然猛地一沉,我明显感觉到了肩头的分量增加,接着我就听到身后连续传来“咔擦”几声,然后就是肩头一轻,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这是龙架断了,棺材落在了地上…… 正文 第二章 红蛇 棺材落地宅不宁。  这是抬棺匠的规矩里的一句老话,按照规矩抬棺材从起棺开始,一直到抬到葬地之前,都不能再落地。   一般抬棺队伍中都会有人专门携带两条长凳跟着,方便抬棺匠中途歇脚。   一旦在到达葬地前棺材落到了地上,就意味着将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无论是家宅还是埋棺的阴宅都不会安宁。   刚刚这一下,居然是三根抬杆都从中折断了,刚抬起的棺材也就重重的又落了回去。   我在龙头还好,身后的几个青壮小伙子都没防备,一下子给七倒八歪的摔倒在地上。   而且放在棺材头上的公鸡也因为刚刚的震动摔在了地上,我把公鸡抱起来一看,发现公鸡浑身软趴趴的,双眼翻白嘴里流血,居然给摔死了!   而同样放在棺材上的米碗却没事儿,连米粒都没撒出来一颗。   葛三叔也知道棺材落地是不吉利的事情,气呼呼的上来就指着那几个小伙子骂,骂了两句又指着站在院里的王木匠骂,说他给的抬杆有问题。   我让葛三叔稍安勿躁,先去重新准备抬杆,同时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棺材坠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只公鸡死的太过蹊跷,就算是公鸡被定住了不能动弹,也不至于这么点高度就被摔死吧?   公鸡是镇魂用的,难道是棺材里的阴魂出了问题?   一般来说其实抬棺途中棺材不慎坠地,要么是抬棺的人不小心没稳住,要么就是抬杠或者吊绳质量有问题断裂了。   可是刚刚那下,我分明感觉到了肩头的分量突然增加,总觉得这不是抬杆质量的问题,而是棺材突然增重把抬杆给压断了似的。   可是好好的棺材,分量怎么会突然增加?   我以前听我爹说过,如果抬棺过程中棺材突然坠落,很有可能是逝者择坟,棺材的落地点就是逝者自己选择的坟地。   这种情况下最好尊重逝者的意愿,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把棺材葬在落地处修坟。   但眼下的情况实在有点特殊,棺材才刚抬起就落地了,都还没出大门!总不能在葛三叔家院子里修一座坟把棺材埋在这儿吧?   棺材落地的情况我就见过一次,还没出门就落地我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很快葛三叔就带人抬着新的抬杆回来了,说这回他亲自检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葛三叔也知道我们抬棺匠讲究的规矩多,问我现在要怎么办,是重新抬还是别的。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棺材还没出门,但这种情况也只好按照普通的抬棺途中棺材落地的方法来处理了。   一般情况下棺材在途中落地,说明是逝者择坟,但如果落地点条件不允许修坟的话,就需要在地上挖一个坑,拿一样死者生前用过的物品配上一钱朱砂埋下,就算是给逝者立了个小的衣冠冢了。   我把话和葛三叔说了,葛三叔有些为难的说他这侄子就在他这儿住了一夜,身上没带什么东西。   我让葛三叔再好好想想,哪怕是随身带的小物件也行。   最终葛三叔脸色不太自然的从屋里拿出一只发卡递给我:“这是从我那侄子枕头底下找到的,也不知道一个大小伙子带这东西干嘛。”   我也楞了一下,又想着城里的小伙子有些也会留长头发,同样用得到发卡,也就没多问,说就用这个吧,然后让葛三叔去找朱砂。   很快所有的东西都弄完了,发卡和朱砂也在葛三叔家院子里埋下了,我按规矩抓了一把土撒在棺材头上,又重新拿了只公鸡定住放在棺材头上,和七个小伙子重新抬起了棺材。   这一次倒是没再出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棺材比先前抬的时候沉了一些。   一路上我和几个小伙子都闷着头抬着棺材赶路,隔壁村的神婆算过,下葬的吉时是在下午四点,我们之前已经耽误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儿就多少走的有点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选定的葬地我就越发觉得肩上的分量在慢慢变沉。   我原以为只是我自己心理作用作祟,但一扭头发现和我一起走在棺材头前面的两个小伙也满脸吃力的样子。   “孟哥,你有没有觉着这棺材越来越……”   我左边的小伙小声跟说着,我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在抬棺途中最忌讳说“重”或者“沉”之类的字眼。   我爹说过,在抬棺途中,哪怕再重也得咬牙撑着,总是能把棺材抬到坟前的。   要是这个过程中有人说了“重”,“沉”之类的字眼,那棺材就会越来越重,能把抬棺的人压死!   我们一路上歇了两回才把棺材抬到村外的山坎里,也就是隔壁村的神婆选好的葬址。   葛三叔已经在我们出门前就提前找人过来挖墓穴,这会儿葬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下葬。   这时候刚三点半多,正直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四点,我们不用急着下葬,把棺材放在坑边就歇着抽烟侃话。   棺材放下后大家都明显轻松了许多,一会儿只要等着时间到了把棺材埋了就算完事儿了,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我也走到葛三叔旁边给他递了支烟让他宽心,只要一会儿把棺材葬了就没事儿了。   葛三叔点点头说他知道,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衣服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也没说太多,毕竟家里出了这种事,葛三叔心里肯定也特别不是滋味儿。   歇了一会儿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我把之前放在棺材板上的那只公鸡抱过来把它尾巴上和双翅上最长的翎羽拔了下来放在葬坑底上。   又让葛三叔叫人去把事先准备好的黑狗杀了把皮剥下来,也铺在了坑底。   因为这次的死者是先被葛三叔埋过一次又挖出来入殓下葬的,用行里的俗话说叫做“回锅肉”,下葬的时候不能让棺材就这么落坑,得垫上黑狗皮镇住地底的煞气不侵入棺材。   等弄完这些时间正好到了四点,我招呼几个小伙子一起重新抬起棺材,稳稳的放到坑里。   做完这些把棺材上的吊绳扯掉,再把土填上立碑也就算完事儿了。   我按照规矩站在坑边高声喊道:“逝者葛亚平,辛未年丙子月生人,丙申年庚庆月于黄牛岭入土,百灵行便,君命息安!”   按规矩喊完这段话后就该填土,谁知坑里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我心头一跳,慌忙低头往坑里看,只见那口棺材忽然晃动起来,同时棺材板上传出“擦擦”的声音,听着就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挠木板!   所有人脸色顿时就变了,葛三叔更是脸色发白双腿打颤,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诈尸了!棺材里的鬼要爬出来了!”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几个和我一起抬棺的壮小伙子,还有葛三叔请来帮忙的几个人,纷纷拔腿就跑,纸钱白幡等送丧的东西扔了一地。   一眨眼的功夫坑边居然就只剩下我和葛三叔两个人了。   这会儿我也没功夫去管那些,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坑里的棺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种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棺材的晃动还在继续,那种“擦擦”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葛三叔也终于回过神来,脸色惨白的抓着我的手,一手还握着准备填土用的铁铲,问我这该怎么办。   正说着,棺材的晃动忽然停了下来,接着棺材底部的土层动了两下,一个猩红的蛇头就冒了出来!   我被吓了一跳,眼看着一条浑身猩红一米多长的蛇从棺材底下的土里钻了出来,爬到棺材上昂头看着我们,不住的吐着信子。   难道刚刚的棺材晃动就是它搞出的动静?可是一米多长的一条蛇,怎么能让这么重的一口棺材晃起来?它又为什么会在坑底?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旁的葛三叔就抡起了铁铲:“原来是你个畜生作怪!”   我“不要”两个字刚到嘴边,就听到棺材盖上传来“砰”的一声,葛三叔的铁铲已经落了上去…… 正文 第三章 事出反常 那条红蛇被葛三叔一铲子砍在了脖子上,蛇头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只剩下蛇身子还留在棺材盖上。  而那条每了脑袋的蛇身子居然还在动,在棺材盖上不住的翻滚扭动,最终盘成一团停在了棺材头上,断颈伤口处缓缓流出血来。   而诡异的是那些蛇血并没有顺着棺材流下去,刚到棺材盖上就缓缓消失,像是被海绵吸干了一般。   我怔了一下顿时大惊,手忙脚乱的把那截没头的蛇身子弄了上来。   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蛇血已经流干了,就连原本浑身猩红的蛇身子都变成了褐色。   而那些蛇血也全都不见了,我知道,那是被棺材给“吃了”。   我爹说过,有些人死后怨气太重,是能“吃血”的。   尤其是那种要化鬼索命的尸体,除了黑狗血,其它血迹只要一沾到棺材,就会直接渗到棺材里去,一滴都不会剩下。   这种棺材最难对付,只能用镇棺术先镇住把棺材葬了,但镇棺术只能镇尸,镇不住魂。   棺材葬下后如果尸体要尸变,那就不用担心。但如果是化鬼,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我拿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在棺材盖子上画下了我爹教我的镇棺符,好在这回棺材盖子没再吃我的血。   我爹说过,一般的棺材就算会吃血,也很少吃人血。能吃人血的都是即将变成厉鬼的棺材,尤其是我天生阳气重,一般阴物都会惧怕我的血液。   画完镇棺符后我见这棺材总算没再出其他问题,就张罗着葛三叔和我一起填坟。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和葛三叔两个人七点多才回到村里,这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只有最后一缕霞光还挂在天边。   葛三叔拉着我去他家吃饭,说要好好答谢答谢我,我实在推脱不过,也只好跟着他去了。   葛三叔家就住在村口,一个装修的还挺气派的小院子。   葛三叔本来在家里排行老三,早年的时候兄弟三人一起在十里八村的收棉花到外边去卖,小日子过得挺不错。   只是听说有一回儿葛家老大和老二一起开车去拉棉花,结果路上出了车祸,两兄弟都死了,这才留下了葛三叔只身一人。   后来葛三叔娶过两个媳妇,但都不到两年就意外死了,一个淹死在了河里,一个得病死了。   后来周围就传开了,说葛三叔命硬,会克死和他最亲的人。   从那以后葛三叔就再也没娶过媳妇,一是周围没人敢嫁给他,二来他自己似乎也看开了,就这么优哉游哉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到了葛三叔家院里,白天临时搭建的灵堂还在,葛三叔骂了声晦气,绕过棚子把我带到了正堂,给我倒了杯茶让我先喝着,自己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我本来想去搭把手,葛三叔却说什么也不让,我也只好就这么待着,百无聊赖的在客堂里坐了一会儿,又到院里踱步抽烟打发时间。   我正抽着烟,忽然听到墙角边的井里有动静,“哗哗”的水声隐隐约约,好像什么东西在井水里翻腾似的。   我凑到井边去看,然而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了,虽然天还没全黑,但井太深,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水花翻腾的声音不住的传上来。   井里黑乎乎的,人站在井口边上往下看能仿佛要被吸进去似的,水花翻腾的声音不小,却又听不真切,经过井壁重重的回声传上来反而有些缥缈的感觉。   隐约间我甚至觉得这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哭声,戚戚淅淅的让人后背发凉。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慌忙出声朝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葛三叔喊:“葛三叔,你家井里有动静!快拿手电过来照照!”   葛三叔在厨房里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我注意到他脸都白了,手脚都有些打颤,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井口让他过来看,却发现他僵在一边脚步磨蹭,似乎有些不敢过来。   我想着他是这几天被吓着了,就问他哪有手电,拿来照一下看看,葛三叔却没动静。   也就在这个时候,井里的动静忽然消失了,一切又回归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葛三叔僵在一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到了井边,哆嗦着嘴唇问我:“孟娃子,哪有什么动静?我咋没听到呢?”   我摇头说已经消失了,正准备问他要个手电来看看,却忽然听到厨房里传出响动。   我和葛三叔同时一怔,下意识的扭头望向厨房。   葛三叔一个人住,这会儿我们俩都在院子里,厨房里压根没人,怎么会有动静?   在我们愣神的功夫厨房里传出了盆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兵兵乓乓的响做一片,接着就是鸡拍打着翅膀扑腾的噗噗声。   我松了一口气,估摸着应该是有鸡进厨房了,笑着说吓我一跳,撸起袖子就准备去抓鸡。   葛三叔却浑身都在打颤:“孟娃子,厨房里那只鸡我刚杀了……”   “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厨房门口一道影子一闪,一直公鸡扑腾着翅膀跑了出来,边跑边扑腾,身形摇摇晃晃的却又跑得很快,绕着院墙跟脚就跑了三圈。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只公鸡的脑袋垄拉到一边,呈现出一种脖子折断了才会出现的诡异曲折,而且脖颈上有一个口子,正淅淅沥沥的滴着血。   这分明是一只已经宰杀过了的公鸡,怎么还能动弹?   我和葛三叔都被吓住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只公鸡就已经绕着院墙跑了三圈。   三圈下来后它像是用光了力气似的,摇摇晃晃的朝我走了过来,到了井口边这才浑身一软,啪的一声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小心翼翼的上前拨弄了两下,见那鸡是真的不动了,这才问葛三叔会不会是杀的时候没死透,这鸡挣命呢。   葛三叔却哆嗦着嘴唇都快哭出来的样子:“咋会没死透嘛,我连血都放过了,正烧水准备褪毛呢!”   我一听这话心头一跳,鸡血都放过了?   我拿起地上的鸡一看,脖子上的口子很深,没理由杀不死。是出反常必有妖,这里头有问题!   我让三叔把院子里的灯打开仔细看,这才发现院墙跟脚淅淅沥沥的有一条鸡血洒下的痕迹,正好把院子围了一圈。   三魂锁宅!   我顿时想起我爹跟我讲过的一种说法,怨魂怨气太重,非要向人索命的时候,千万不能在家里杀鸡,否则怨魂会上了鸡身,围着院子三圈跑下来,就等于院主人已经被怨魂牢牢锁住了,无论到哪都会找上门来。   我心浑身发僵,白天棺材吃血的时候我就心里很不踏实,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那尸体怨气那么重,这时候就化作了怨魂?   可那是葛三叔的侄子啊,而且又不是葛三叔直接害死他的,怎么会这样?   我心头狂跳,告诉葛三叔赶紧去隔壁村找神婆让她给想想办法,这顿饭也别吃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得回家准备准备以防万一。   葛三叔早被吓怕了,听了我的话二话不说就往外跑,要去隔壁村找神婆。   我也匆匆收拾就回了家,然而刚到家门口就怔住了。   我家院门前,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双精致的花布鞋,鞋尖正对门槛…… 正文 第四章 葛三叔死了 鞋等于邪,鞋尖正对着门口,那就是等于告诉我…  尤其是这双鞋还是绣花鞋,红色的绣花鞋。   记得听我爹说过,绣花鞋样式一共分为七种,其中最邪的就是新娘绣花鞋和寡妇花鞋这两种。   寡妇绣花鞋上的花样为三朵兰花,又称之为三兰花鞋,而我家门口的就是三朵兰花的寡妇花鞋。   看着那一双绣花鞋,突然感觉周围异常的安静,我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额头的冷汗出现。   当我正在努力的回忆有关绣花鞋对门槛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那里还有什么绣花鞋,接着初生的月光,清晰可见,门院前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有些懵了,不过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发现额头很凉,这次是真吓了一跳。   和葛三叔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不禁得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了。   我心中怀揣着惶惶不安的疑问,急忙推开了虚掩的院门跑回了院子,反手扣上了门。   白天陪着葛三叔忙活了大半天,早就又累又乏又困,饿倒是没啥感觉,吓都吓饱了,那里还有心情想吃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倒头便睡了下去。   “哒、哒、哒…”半夜时,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在窗边响起,正在睡梦中的我被吵醒了,白天的劳累可以让我很快的入眠。   然而半夜被这奇怪的声音吵醒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那奇怪的声音就是从窗口传进来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我的窗口来来回回的走一般。   也可能是醒的太突然,我直接撩起来了窗口的窗帘,也就是一层布而已。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撒在大地上,院子里面的情景虽然不是清清楚楚,但是也能看到一个大概。   在我撩起窗帘的时候,那“哒哒”的声音很突兀的戛然而止。   目光所及之处,在院子里面没有任何的异样,我的感觉告诉我,刚才窗口肯定有人在来来回回踱步,可是当我撩起窗帘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脚步声也不应该是那种“哒哒”的响声啊!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晚上回来时看到的那双三兰绣花鞋,鬼使神差的,我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窗边的地面。   在那一瞬间,我背后冷汗瞬间蹭蹭的冒了出来。   地上没有绣花鞋,却有一只鸡,在葛三叔家里的那只鸡。   刚才难道是有人在我的窗口拎着这只鸡,我撩开窗帘的时候人跑了,鸡却留下了?   “哒、哒、哒…”这时候声音突然传来。   寂静的夜晚吓得本就疑神疑鬼的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声音的来源我搞清楚了,是那只鸡,它在啄我窗户下面的墙壁。   在葛三叔家里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只鸡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还绕着葛老三的房子跑了三圈,都快成干尸鸡了,它居然还会动?   难道是葛三叔侄子的怨魂怨气太重,又在家里杀鸡,真的是怨魂会上了鸡身?   可是那只鸡围着的是葛三叔的院子跑了三圈,院主人也是葛三叔,就算是被怨魂牢牢锁住了,找上门来也是应该找葛三叔吧?怎么跑到了我的窗户底下了?   除非,葛三叔死了,轮到我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脑袋,就被我给掐了下去,就算是怨魂索命,也不应该有这么快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脑中突然冒出了两个字,头七!   算算葛三叔说的时间,今天晚上是他侄子回煞!   回煞俗称回魂夜,也就是头七!   天干逢七是为煞,地支逢七是为冲。   在人死后,魂魄是会附于骨上,如果是是冤死,怨气极大,会使魂魄提前离体而行,才会使周围出现异相。   有时候也会出现不同的结果,那是在冤死之人怨气很重,他们不接受死亡,依旧依附于尸体之上,去控制尸体,是为行尸,见血后,尤其是吸收了人血之后,是为僵尸。   出现在这样的结果,必须立刻收拾,所以在民间有头七后才会下葬的说法。   而葛三叔的侄子就是被葛三叔偷埋了,邻村的神婆让葛三叔将他的侄子挖出来,再重新安葬,本是为了平葛三叔侄子的怨气。   现在不但怨气没有平,反而使得葛三叔被三魂锁阵,天涯海角都会被他侄子追上索命。   就是因为被蛇咬死,哪怕是无骨而附,也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怨气吧?   这绝对不会是葛三叔说的那么简单,其中必有隐情。   我想到今天晚上种种,只是当时被厨房的动静打乱了,现在我想想葛三叔的表情,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儿。   难道葛三叔的侄子并不是蛇咬死的?   不对,有地方不对,到底是那里我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现在我感觉就像是在面对抽毛线团的线头,只要找对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而就在我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一条一条往顺了捋的时候,突然心底猛的一跳,感觉像是被盯上了的猎物一般,下意识的抬头就去看窗外。   我们家的院墙并不高,在农村里面,基本上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有人走过去都可以看的到脑袋。   现在我就看到了一个人的脑袋,那个人正是葛三叔的侄子。   回煞,没错,就是回煞!   急促的心跳清晰的传入耳中,这个时候我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因为葛三叔的侄子头转向了我。   那双空洞无神的翻白眼仁就这么对着我,从我们家的院门外无声无息的走了过去。   这…这是行尸!   它走的很慢,我感觉慢的几乎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而它走的那条路,正是去葛三叔家里的方向,它去找葛三叔了。   然而当它走后,我在犹豫要不要去葛三叔家里看看葛三叔有没有去临县神婆那里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情。   我被盯着的那种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感觉有某种看不见摸不到的脏东西,正在朝着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似的。   “吱…”寂静的夜晚,回来时被我反扣上的院门突然开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转过身,但是我绝对是扣上了院门。   这声突兀的响动传出,让脑中专注纠结于葛三叔侄子的我,差点当场就吓得一个机灵,眼神立刻转向了院门外,心念电转的想着我爹和我说的那些对付行尸的方法。   就在这时候,院门口一双绣花鞋,就这么出现在了院门口,出现在了我的眼中,而鞋尖正冲我的位置。   我终于知道那种感觉来自于那里了,就在那双三兰绣花鞋上。   在我感觉之中,仿佛无形中有双眼睛在那绣花鞋上,就像是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的感觉一向十分灵敏,既然有了这种感觉,那就绝对不会错。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外传来了一声的吆喝。   “孟哥,你在家吗?”   在这个听着有点匆忙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双三兰绣花鞋突然凭空消失了。   我心底松了一口气,目前看来,这一双三兰绣花鞋的道行也就那样,只要准备一些家伙事,我也不怕她。   “孟哥?”   声音的主人也已经走进了我家的院子里,他是今天白天和我一起抬棺的几个小伙子中的一个。   他叫张猛,人如其名,嗓门一张中气十足,身体很是壮实,也没有结婚,那阳刚之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赶忙答应了一声,走出门疑惑的看着这家伙。   “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瞎跑什么呢?”   “孟哥,出事了!”   看我出来,说了这么一句,张猛立刻就拽着我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我心中猛的一跳,想到了刚才那行尸,拍掉这家伙的手,赶忙朝着我爹的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没好气的问他,“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先说清楚,我不拿点家伙过去送死吗!”   听张猛的话,我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因为有人死了。   死的很是蹊跷诡异,可是张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是从家里被叫出来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村长让他来喊我去河边。   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想为什么葛三叔会出现在村外的河边了,从我爹的箱子里翻出几个七寸木刺别在了腰间,跟着张猛朝着村外的那条小河跑了过去。   跑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村长打着手电朝着我们跑了过来,同时手电朝着我们的脸就晃了过来,一看是我,赶忙催促了起来。   “孟娃子,这种怪事你应该也知道一些,我已经让人连夜去找神婆子了!”   听着村长那喘着粗气的声音,我立刻问道:“村长,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还有,是谁死了?”   “是葛老三,到了河边你看看就知道了,这事也太他妈的邪乎了。”   这时候我的心脏不争气的快速跳动了起来,葛三叔应该去找神婆子了,怎么会死在河边?   我刚想接着问,就看到村长脸上略带着恐惧之色,匆匆说了一句其他的,就喘着粗气跑了,是我们来时的方向。   我也就闭嘴了,反正到了自己看就行。   只是我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此刻是越来越强烈起来。   我再次加快了脚步,很快我俩就到了河边,只是当看到葛三叔的尸体时,我差点直接吐出来。 正文 第五章 村长是下一个 我看到葛三叔那尸体已经膨胀腐烂,全身上下只有两处完好的位置,就是他的脸和脚腕之下的一双脚,然而在他的脚上,此刻却是穿着一双三兰绣花鞋,和我在门院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怎、怎么会烂成这样子了?下午葛三叔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猛在村子里算是胆大的人了,看到葛三叔的模样,此刻也是吓得脸色发白。   我看了张猛一眼,发现他在望着我,我也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孟娃子,你也没有看出怎么回事吗?”   我依旧只能是朝着刘婶子摇摇头,这件事太诡异了,我心中的一些话没有敢说出来,我怕引起所有人的恐慌。   仅仅这一会儿,尸体便像是在水中泡了五六天的模样,偏偏脸皮和脚却是完好无损,不说的话大家还不会太害怕,说出来肯定各回各家跑个没影。   我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葛三叔的尸体,毕竟人多阳气也足。   “咦!刘婶子,你看那双鞋咋那像你们家那个你妹子的鞋呢?”   “刘寡妇?”   一听这话,我下意识的问了张猛一句,才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又朝着刘婶子道歉,人家妹妹失踪好几个月,村里传的那里都是风言风语,都说刘寡妇跟人跑了。   刘家婶子瞪了我一眼。   我讪讪笑了,回头就朝着张猛瞪了一眼过去。   张猛缩了缩脖子,然后又在我耳边嘀咕道:“孟哥,那就是刘寡妇的鞋,我上次爬刘寡妇家墙头的时候,偷看到过一眼,我…”   我正在仔细听,张猛的话说一半,突然打了个哆嗦,将衣服紧了紧,奇怪的问我:“孟哥,你感觉到没有,怎么一下冷了这么多?”   看这家伙的模样也不像装出来的,然而我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奇怪的眼神看得张猛都快要发毛的时候,突然刘家婶子喊了一句吓了我一跳。   “肯定是我那个苦命的妹子回来报仇了,她不是失踪,是被葛老三这个天杀的狼干粮给害死的,要不然葛老三为什么会死了还穿着我妹子的鞋?”   我心里噗通一跳,感觉要坏事。   果不其然,刘家婶子说完这话,本来仗着人多没什么恐怖气氛的一众村民,都不自觉的面面相觑起来。   随后那些村民一致附和了刘家婶子的话,都说葛老三是凶手,刘家寡妇的冤魂索命来了。   我一句话都没说,村长让张猛过来喊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里的村民那个不是村子里胆大还有点小能耐的,况且我也只是猜测。   而且恐怕我爹在这里也一样,就算是抽丝剥茧,也得给个线头吧!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众村民可能是因为害怕,谁也不想留下来看着葛三叔的尸体。   要是不看着,万一被走夜路的看到,再吓死一个咋办?   因为知道村长让人去隔壁村请神婆子了,便一起扎堆儿到了天边朝阳升起,才留下两个后来的壮小伙看着,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   回家推开院子的门,我猛的打了一个激灵,赫然发现昨天晚上葛三叔家里的那只死公鸡,此刻就在我的窗户下面,而我的房间也同样也是被弄成了三魂锁宅。   我有些傻眼了,我就像问问,我都特么的没在家,怎么还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外面。   本来很困的我,此刻已经是睡意全无,坐在床上,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应对这件事。   想着想着我居然睡着了,像我这样的粗线条估计也找不到几个。   挨到中午的时候,我被一阵拍门声叫醒了过来,冲着门院大门就喊了一句,“谁啊?”   “孟哥,邻村的神婆子来了,你去不去看看热闹啊?”   我听到张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跑出了门外,正好很多问题都想不通呢,这种事情神婆子的经验肯定比我多,找她问问去。   打开院门,我看到了张猛,发现这个家伙的脸色有些红,玩笑着问了一句,“你一路从邻村跑过来的吧,脸怎么那么红啊?”   张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感冒发烧了,猛哥,听人说神婆子来了,正在往河边走呢!”   “在呢?”我问这话的同时,伸手就去摸了摸张猛的额头,发现烫的有些吓人。   张猛不情不愿的被我给撅了回去,我一个人朝着河边边跑了过去,大中午的又是夏天,没跑几步就是一身汗,昨天晚上我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一动就顿时就觉得有些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而这会儿我突然想起来了被我撅回去的张猛,那小子虎背熊腰的壮小伙,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就发了高烧,加上昨天晚上他说的那话,我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儿,那绝对不会是昨天在河边受了凉,这小子肯定是冲撞了刘寡妇的怨。   不过就算是刘寡妇想害他也是今天晚上,先不着急,神婆子已经来了,这事处处透着邪门。   再耽搁会儿,鬼知道那个跳大神的老太太会不会就已经打道回府了,我还有不少事要问问她。   一路小跑着到河边的时候,看到几个村民已经用白布盖着放在了担架上,一会儿估计是要抬着尸体进大路边的那一辆黑车,看模样这是会到殡仪馆。   在场的还有不少警察,毕竟这事命案,警察不来才是有问题。   我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神婆子跑了过去,“阿婆,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我问了神婆子一句,神婆子一直是若有所思的目光,摇摇头后,这才看向了我,微微有些诧异的低声道:“是老孟家的娃子啊!我们到那边去说。”   我点点头,知道神婆子肯定死看出了什么,应该是不方便和村民说,我们俩人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后,我低声追问一句,“阿婆,这不是人干的吧?”   “冤魂索命,葛老三自己犯下的罪孽,他自己活该,没什么可看的。”   我一听神婆子这话,试探着问道:“阿婆,那双三老绣花鞋你知道吗?”   神婆子点点头,“刘家的人告诉我了。”   我赶忙追问道:“那葛三叔和刘寡妇的失踪真的有关系?”   神婆子没有回答我,神情是一脸严肃的盯着我看。   我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   不等我继续追问,神婆子开口道:“孟娃子,你的印堂有怨气缠绕,应该是冲撞了怨魂,最近可能要有一劫,最好是和你爹待在一起,别乱跑。”   我只能苦笑一声,刚刚准备将这几天的遭遇说出来,警察走了过来,昨天晚上我也在场,询问了一下便离开了。   看着村民将葛三叔的尸体抬上车,然后警察也都离开后,神婆子才看向我。   那犹豫要不要说的眼神,让我的心禁不住猛的一挑,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太诡异,就一直是在悬着,难道我身上还有别的事情。   “村长是下一个!”   神婆子开口了,结果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愣愣的看着神婆子,半响后才反应过来,“阿婆,村长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是下一个?”   神婆子这时候又抛出了一句,说道:“村长他已经失踪了,活着的可能很小了。”   “失踪了?”   我咋子了的重复了一句后,顿时感觉遍体生寒,立刻对神婆子说道:“昨天晚上发现葛三叔尸体的时候,村长回去的很匆忙,会不会他是知道了什么,匆匆离开了村子?”   神婆子说道:“他没有离开,我去了他的院子,他家婆娘说他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过,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把命给丢了。”   “阿嚏!”   听到打喷嚏,我立刻转头看了过去,听的声音就熟悉,果不其然,就是张猛那小子。   看到我的目光看过去,没处躲的他,挠着脑袋朝我尴尬的笑了笑。   “他怎么也冲撞了怨魂?”神婆子惊疑不定的话说了出来,正好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   “可能是乱嚼舌根子惹的祸。”我只能这么说,我总不能告诉神婆子,这小子昨天在葛三叔的尸体前,说偷爬过刘寡妇家的墙头吧,被村里那些婶子知道,等于十里八乡都知道,以后他还咋娶媳妇儿。   神婆子朝着张猛招招手,张猛左右看了看,然后指指自己的鼻子。   “就是你。”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声,发现这小子平时的机灵劲儿都没有了,现在开始装傻认怂了,这么怕还跟着跑过来。   “挑几个属相大八字硬的人跟着我来,我在村长家里等你。”   神婆子没理会一步一步朝着我们挪过来的张猛,直接走了。   我问了一下几个壮小伙子的生辰八字,然后带着几个走到了村长家。   我看神婆子从村长睡觉的枕头上找出来了几根头发,在桌上点了两带蜡烛,拿着村长老婆给她的香,朝着张猛招手。   张猛走了过去,好奇的看着神婆子。   神婆子将几根花白的短头发用一张符纸包住后,用蜡烛的火苗点燃,用符纸燃烧的火焰点燃了那根香,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正文 第六章 封魂 符纸燃烧的火焰在神婆子手中化成了灰烬,神婆子立刻呵了一声张嘴。  张猛下意识的就张开了嘴,神婆子岁数不小了,但是她的动作却快的很,一把将手中符纸燃烧出来的灰烬拍进了张猛的口中,在张猛下意识闭嘴的时候,手中的香塞进了张猛的口中。   我清楚的看到,在张猛闭嘴咬住香尾部的小细木棍的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   神婆子一把拖住了张猛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夹起蜡烛的火苗,点在了张猛的额头。   张猛身体猛然一僵,然后就这么闭着眼睛口中含着香朝着院门外走去。   除了我之外,看傻了所有在场的人。   我知道,这是利用村长的头发,来寻找村长的身体,一般这种方法只能用在三魂七魄缺少一魄的傻子身上,难不成张猛今天不是装傻,是丢了一魄,变傻了?   要真是这样,那一魄必须找回来,要不然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变成傻子。   神婆子好像看出来了我在想什么,朝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张猛的后面走了出去。   这时候也不适合多问其他的事情,我招呼那些壮小伙,也跟着张猛走向了村里的后山。   路越走越难走,最后都没有路了,张猛才停下,口中的香也已经快烧干净了。   而我们也看到了张猛身前的一具尸体,当场一半人都吐了出来。   哪怕是我跟着我爹抬了好几年的棺材,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死人,也是觉得胃里面一阵的翻江倒海。   神婆子毕竟岁数大了,跟不上我们这位年轻人的步伐,是最后一个赶到的,她只是脸色微微的变了变,然后吐口唾沫在手掌心,一巴掌拍在了张猛的后脑勺,将张猛口中的香和一嘴的灰都拍了出来。   张猛身子一软,我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他,不过很快张猛就有了力气,睁开了眼睛,看到他身前一米处的尸体,吓得猛然跳了起来,结果脚下一个立足不稳,一头栽在了地上。   我没有管张猛,忍着恶心看向那具尸体,尸体全身就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般,但是有些地方的牙印告诉我,那绝对不是野兽啃食的。   脑海中葛三叔他侄子昨天晚上走过我家院墙外时的情形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神婆子可能是发现了我的异常,看了我一眼后,问我:“孟娃子,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我点了点头,心脏已经不争气的快速跳动了起来,说道:“这可能是行尸干的!”   神婆子坚定的摇头说道:“不是,你看那里。”   我顺着神婆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还有一具尸体,刚才我们所有人都被眼前村长的尸体给吸引了注意力,谁也没有看到那具尸体。   而远远看去,那具尸体身上还穿着寿衣,脸上带着血,我跟着爹抬了好几年的棺材,比这毁坏程度更严重的尸体也见过,也没有怕,立刻走了过去,因为我急于验证,那是不是葛三叔侄子的尸体。   几个胆大的壮小伙都虚了,没人敢往那边走。   神婆子看就我一人过去了,朝那些壮小伙说道:“那只是一具尸体,大白天的也不会出现诈尸,你们怕什么?”   听到神婆子这话,那些壮小伙才跑到我后面,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一个个的脸色煞白。   “怎么会是葛老三的侄子,他不是埋了吗?”   “是不是诈尸了,把村长给咬死了?”   几个壮小伙的议论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赶忙给他们解释道:“这绝对不是诈尸,诈尸的话,他现在早就跳起来咬你们了。”   “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好气的瞪了问话的人一眼,心中暗道,我也想知道,昨天我可是亲眼所见这个家伙从我家院门前路过的。   神婆子上前掰开了尸体的嘴,然后是眼睛,叹口气道:“别乱猜了,这也是冤魂索命,不过那怨魂借了葛老三侄子的尸体,你们还是回村子里叫人吧,就你们几个,抬不了这两具尸体。”   “他们抬一具,我背下去一具就行了。”我说道。   神婆子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背的了村长,他们却抬不了葛老三侄子的尸体,还是去叫人吧!”   我暗骂自己糊涂,葛老三侄子死的本来就有怨气,现在又被人借尸,恐怕换做谁死后被这么折腾也不愿意,被它们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刚才准备背尸体,距离葛老三侄子的尸体近了,突然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是那种在地下埋了几十年的老棺材才会有的味道。   以前和爹帮人迁过一次祖坟,那种难闻的特别味道一辈子我都忘不了。   这可是新下葬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有有那种味道,我疑惑的看向了尸体,最后目光转到了葛老三侄子的头顶位置,也没有发现异常。   只是寿衣的帽子有点歪,我抬手想将帽子帮它戴好,手上的感觉让我发现了不对劲儿,下意识的将帽子拿了下来。   我看着尸体头顶的那微微凸起的位置,惊呼一声,“棺材钉!”   神婆子听到我的惊呼声,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我是背对着她,而她走过来看到尸体头顶的棺材钉时,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   就在有人要下山喊人的时候,神婆子阻止了他们,“把村长和葛老三侄子的尸体就地烧了吧,要不然还会出大乱子。”   我很不解的看向了神婆子,“阿婆,烧了他们的尸体,等于是将他们挫骨扬灰,又是横死之人,恐怕会更麻烦吧?”   “它们做不成鬼了。”神婆子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两个尸体的头顶。   我看着神婆子的动作,脸色也是一变,村长尸体的头顶位置也有一根棺材钉。   “作孽啊!”神婆子叹息中带着无奈。   看到我不解的眼神,神婆子解释道:“在人的天灵盖上,用一根棺材钉钉进去,等于是将人死后应该离体的三魂七魄都封在体内,让被封的人永世不得超生,要是处理不好引起尸变的话,那才是真正的祸害!”   “封魂!”我惊呼一声,这些我听爹讲过,只是当时当故事听了,如果不是神婆子说,我压根就想不起来。   神婆子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发现,草草下葬以后,不出百日,必定会形成尸变。”   我问神婆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歹毒,居然下如此狠毒的手法。   神婆子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先烧了他们的尸体吧,棺材钉现在取出也没有用了,迟则生变,万一尸变了,我们都得死。”   我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带人去找槐树枝了。   神婆子让张猛回去通知村长的家人,葛老三就他一个光棍,他侄子那里的亲戚通知都来不及。   找来一些足够烧掉两具尸体的槐树树枝后,又清理出来一片空地,将两具尸体放在了槐树的树枝上。   槐树枝烧尸体不会伤及两具尸体被封在体内的三魂七魄,要是换做桃木枝,直接就会把他们烧得魂飞魄散。   等村长的家人过来,见了村长最后一面,没有用我说什么,神婆子比我有信服力,和村长家人说明白了利害关系,他们也同意了烧尸体,最后用衣冠冢埋下也是一样的。   忙活到天快黑的时候,才从后山下来,我早就已经是饿得两眼发黑了,放在村长的亲戚准备了饭菜招待我们。   天也快黑了,神婆子也没有回去,就留在了村长家里。   我也没有回家,只有我知道,这事还没有完,那双三兰绣花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家门前。   恰好神婆子在村长家里没有回去,我有一些问题需要找她问问,也顺便看看那三魂锁宅后,今天晚上会不会来找我,有神婆子这个专业人士在,我心里也能有点底。   敲敲门后,神婆子还没有睡,只是脸上有些疲惫之色,看到是我后,笑着将我让进了屋里。   如果不是这事和小命有关,我真不好意思打扰神婆子休息。   将来意和我遇到的诡异事情都说了一下,神婆子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突然说道:“孟娃子,你都说实话了吧?”   我愣了愣,虽然不解神婆子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点头。   神婆子接下来看我的眼神变了,感觉就像是一下从亲近变得疏远了很多。   “孟娃子,只有怨魂生前对你有深仇大恨,才会死后三魂锁宅。”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神婆子肯定是误会我在其中搞鬼,才会被怨魂三魂锁宅。   我还想解释,神婆子却直接挥手下了逐客令,盘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我。   我无奈的走出神婆子的房间,刚刚走到门口,准备带上门的时候,神婆子闭着眼睛开口了。   “如果没有猜错,葛老三的头顶应该也有一根棺材钉,如果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你最好想办法让殡仪馆将尸体烧掉,否则在停尸间那种阴气浓郁的地方,不出三天,必定尸变,到时候这因果也会报应在你身上。”   “阿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真没有干什么缺德事。”   说完看神婆子没有一点搭理我的意思,我便带上门走回了自己的家。 正文 第七章 黄皮子 神婆子不再搭理我,我也懒得自讨没趣,不就是一只怨魂吗,我是收拾不了它,但是它想要我的小命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神婆子最后说的那些话,我是记在了心里,本来我们吃这碗饭就是高危行业,最怕的就是沾染上因果。   曾经听我爹说过,一个同行沾染上了因果,抬棺时不幸遇上个怨气压棺,被棺材活活压死在了下面。   明天还是一早起来就去殡仪馆领葛三叔的尸体吧,虽然我是问心无愧,可老天爷要真是给我算上点因果,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刚刚回到院门口,就看到了那双三兰绣花鞋,鞋尖依旧是正对着我家的院门口。   这次我却没怎么害怕,昨天晚上出现几秒钟便又消失了,今天估计也不会例外。   我就这么盯着那双三兰绣花鞋,然而在过去快一分钟的时候,我的冷汗有些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掉了。   “这么盯着我,你不累吗?”   嘶哑又冰冷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那种瘆人感觉,我差点吓得心都跳出嗓子眼儿。   而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那双绣花鞋,我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双绣花鞋,“你、是你在说话?”   那个声音没有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就在我刚刚松口气的时候,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是我在说话,你不害怕吗?”声音还是从绣花鞋的方向传来的,声音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寒而栗了,脚下不自觉的后退立了两步,这明显是要提前动手的节奏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道:“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仇怨吧?”   “真的没有吗?”   我苦笑道:“真有的话,我看到你早就跑了,那里还敢在这里和你说话啊!”   “你看的到我吗?我的身子丢了,我现在要找一个合适的。”   我心里猛的跳了一下,难不成还要找替身,都已经找了葛三叔,还要找我?   我大着胆子问道:“你说你没有身子,那你怎么说话的?”   “我的嘴就在鞋里啊!”   我接着问道:“那你的手呢?昨天晚上怎么进我家门的,还布下了三魂锁宅。”   “对啊,我的手呢?我的手怎么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   我心底的寒意渐浓,今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算是平安过去了,这怨魂的智力是明显有问题,还不算厉鬼,要不然就真的交代到这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   “孟娃子,你这是干啥了,站在家门口发什么呆呢?”   这声音出现吓了我一个激灵,不过来我没有回头去看,说话的是村里面在县里上班的村民,他们基本上都是住在县里,因为要是来回跑,回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了,骑着自行车可不怎么安全。   我不是不想回身,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回头说话容易吹灭自己肩膀上的火,这也是半夜走夜路千万不要回头的原因,必须回头也是转身,而我可不敢用背对着这害过人的三兰绣花鞋。   我没有回头却是对的,声音只是这么一问,便没有再响起过,我心底猛的冒起了一股子寒意,这三兰绣花鞋是想上我的身啊!   我心中发狠,怒声骂道:“别特么的给我在这里捣乱,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   在我说完这话,绣花鞋猛的消失了。   我愣了愣,心中疑惑起来,这可是害过一条人命的怨魂,怎么会被我一句威胁的话给吓跑?   想不通也没有再想,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去就去推开院门。   “张猛?”   推开院门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院中,从背影我便认出了是谁。   然而他却没有搭理我,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正在做着什么,肩膀不断的耸动着。   我刚刚准备过去拍拍张猛的肩膀,身后院门外突然传来了神婆子的呵斥声。   “不想死就别动他。”   我抬起的脚立刻收了回来,依旧没有敢转头,侧身看向院门外。   只见神婆子怀中抱着一个物件,三寸左右的高度,上面还盖着一层红布,立刻意识到了不好,连忙后退几步,远离了蹲在那里的张猛。   神婆子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我这时才看清,神婆子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柳条。   “阿婆,张猛他难道…”   我的话还没有问完,张猛就像是受惊的野猫一般,立刻从地上弹跳了起来,转身正面朝着神婆子看了过去。   看到张猛的脸,我的心脏都差点跳出胸腔,在张猛的嘴上鲜血淋漓,还带着两根鸡毛。   我下意识的朝着地上看去,一只大公鸡只剩下了半具残骸。   “咳、咳…”张猛的喉咙之中发出的声音绝对不是人能发出来的,他的眼睛更是开始发出了若有若无的绿芒。   “孽畜!”神婆子猛然大喝一声后,猛然将手中捧着的物件上的红布掀开。   那是一尊阴神,地府的使者,人尽皆知的马面阴神。   “吱…”一声奇怪的叫声之后,张猛发绿的眼睛一番白,软在了地上。   神婆子走过去掏出一个红色的细线,拴在了张猛的中指之上,随后朝着我看来,“去给我拿一双筷子过来。”   我立刻跑进厨房之中,抓起一把筷子就跑了出来,神婆子已经将阴神像放在地上,重新盖好红布。   神婆子拿出两根筷子,夹在张猛中指的红线上,然后就这么轻轻的一带,打了死结的红线就被她就这么带了下来,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撮细密的毛发。   手中毛发被神婆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一个小袋子里面,然后才将红线再次绑在了张猛的中指之上,拿起柳条突然就是朝着张猛的身上抽了下去。   “啪!”清脆的响声传出,下手的力道绝对不轻,听这声音,绝对不下于鞭子猛然抽打的威力,然而在张猛的身上,别说是被抽打之后的红印子了,就连一道白痕都没有看到。   神婆子这时候突然停手,目光看向了我,“孟娃子,你还是童子吧?”   我点头。   神婆子继续说道:“那就用你的尿在这柳条上沾一些,然后你来抽,什么时候这娃子身上出现红印了,什么时候停手。”   我接过柳条,立刻跑到了一边,找了一个盆,也顾不得这盆是干什么用的人,撒完尿将柳条进去沾了一下,回身就去抽张猛。   就这么抽了不到十下,张猛的身上便出现了红印子,已经是开始充血肿起。   “好了,明天我将这娃子的缺少的那一魄找回来,今天晚上就别让他出去了,很容易惹上一些什么东西回来。”神婆子说完就准备走,只是回头看向我的时候,竟然愣了那么一下。   我连忙的追问道:“阿婆,刘寡妇已经被你打的跑了吗?”   神婆子摇头道:“魂飞魄散了,不过不是刘寡妇,而是一只黄鼠狼,刘寡妇也是可怜人,把她打成魂飞魄散是会遭天谴的。”   我愣了愣,立刻问道:“阿婆,她可是杀了人,杀她怎么还会遭天谴呢?”   神婆子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我心说,我要是知道,还问个屁啊!   “刘寡妇其实并没有害人。”神婆子说道。   我震惊的说道:“葛三叔不是她害死的?”   神婆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刚才你走后,我隐隐约约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就试着招了刘寡妇的魂魄,她是横死之人,阳寿未到肯定不会去下面报道,让我意外的是,刘寡妇甚至连刚刚死去几天的新魂都不如,虽然怨气很重,但绝对害不了人。”   “那个葛三叔是怎么死的?”我追问道。   神婆子晃晃手中的小袋子,“这一撮黄毛,是一只老黄鼠狼的。”   “黄鼠狼给害死的?”我觉得有些荒谬,一些成精的老黄皮子,确实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可是要说把葛三叔尸体折腾成那副模样,它可还没有那个能力。   神婆子好像看出了心中想什么,接着说道:“如果加上人呢?不瞒你说,除了这只黄皮子,我根本就没有发现其他的邪祟。”   对啊,葛三叔头顶有没有棺材钉我不知道,但是村长和葛三叔侄子的尸体上,都有一根七寸棺材钉封魂,这就不是怨魂能做出来的事情。   “孟娃子,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刘寡妇告诉了我不少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听到神婆子这话,我立刻点头。   就在神婆说到她试图招魂葛老三却没有成功,这才冒险招魂刘寡妇的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神婆子停止了说话。   我也循声望去,那双三兰绣花鞋再次出现在了院门外。   “怎么可能?”神婆子惊呼一声,脸色巨变。   “阿婆,它昨天就出现了。”我苦笑一声,看来发生在我这里的并不是那只老黄皮子,人是冲我来的。   神婆子将地上的阴神像抱了起来,然后对着院门外,掀开了神像上面的红布。   绣花鞋立刻消失立了。 正文 第八章 镇棺尺 神婆子让我将张猛扶到房间之中,她随后也跟着走了进来,只是她根本没有再开口说话,脸色一直阴沉着,好像在思索什么事情,我也识趣的没有开口去问。  此时我的心情很复杂,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这几件事情到底什么人在捣鬼呢?   脑袋里面胡思乱想了很久,就在我实在忍不住的想开口问神婆子的时候,发现神婆子已经睡着了。   我很无奈,不过神婆子这么大岁数了,今天又折腾了一天,累的挨床边睡着也正常。   别说是神婆子,就是我也困意上涌,干脆和着衣服,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我睁开眼睛就发现神婆子和张猛都离开了,只是桌上给我留下了一个纸条。   神婆子带着张猛先去忙今天晚上招魂的事情了,不过也给我交代了一件事,让我白天去殡仪馆将葛三叔的尸体给想办法弄回来。   不管有没有因果关系,万一出现了尸变,要是伤了人,总归是不好的。   我随便吃了点东西,骑着自行车便去了县里的殡仪馆,说是殡仪馆,其实就是一个冷藏尸体的地方加一个大炉子,再加两个看门的老头。   两个老头一听我要领尸体,立刻就伸出了手,要钱。   尸体停留在他们这里两天,要五百块。   我上哪里弄五百块,老爹走的时候根本没有给我留下钱,我也是匆匆赶过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着。   好说歹说了很久,两个老头才同意我进去看一眼尸体,我特意仔细看了葛三叔尸体的头顶,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葛三叔的尸体并没有被封魂,可是神婆子为什么招不到葛三叔的魂呢?   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但是也没有多想,骑着自行车就回了村子。   去张猛家找神婆子的时候,张猛的家人告诉我,神婆子已经离开了,转交给了我一个物件。   神婆子留下了她昨天晚上用的那尊阴神像,她干什么去了张猛家人不知道。   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唯一知道事情一些真相的人,突然离开了。   下午我出去弄了几根手指粗的柳条,弄了两根红绳系在立了自己的中指上,早早的吃过一些东西,躺在床上就开始睡觉,鬼知道晚上还会发生什么。   醒来的时候,又是被窗外的脚步声给惊醒的。   我从床上跳起来,将阴神像学着神婆子的模样,抱在了怀中,小心谨慎的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果然是那三兰双绣花鞋。   我心中快速跳动了起来,猛的推开窗户,同时掀开了盖着阴神像的红布。   那双三兰绣花鞋这次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停顿了很久,才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松口气,还有个怕的东西就行。   将阴神像摆在对着窗户的位置,我躺在床上又开始琢磨起了这件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下踹门声,我立刻打开了窗户,看着院门已经被人踹开。   踹开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张猛,不过此刻的张猛给我的感觉很对劲儿,那眼神直勾勾的,走路的姿势都是僵硬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我有那个阴神像,张猛在院子外面使劲儿的闹腾了一阵,将我们家的院子给砸了个不像样,最后搬起了一块人头大的石头,朝着我这边窗户就砸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躲开,随后脸色猛然一变,却是已经来不及了,石头呼啸而过,阴神像被砸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看不出什么材料的阴神像,已经是变成了两半。   从窗口破洞看到,张猛那僵硬的脸上露出的一抹诡异笑容,我心中猛然咯噔一声,立刻跑到床头,将几根七寸桃木棺材钉抓在手中,另一手拿起了手指粗的柳条,警惕的看向窗外。   然而窗外已经没有了张猛的影子。   “嘭!”我的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看着门口迈进来的脚步,额头冷汗开始下落。   张猛进来了,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走了进来。   宁看鬼哭,不见鬼笑。   鬼哭可能是不会要你的命,鬼笑百分百会要了你的命。   张猛不是鬼,可是此刻在他身体里面的却是鬼,鬼已经上了他的身。   然而张猛进来后却没有直接对我动手,而是朝着我开口说话了。   声音嘶哑难听,感觉就像是刀子划玻璃一般,不过却说出了他的怨气由来,说出了他到底是谁。   我一直以为是刘寡妇,昨天晚上神婆子告诉不是刘寡妇,相信了,今天晚上怨魂开口,我才知道结果。   让我想不到的是,真正惹起这件事的人是葛老三。   第一个死的葛老三的侄子,我还记得他侄子手里抓的那个发卡,那是他侄子无意中挖出了葛老三埋在后院的棺材,刘寡妇的棺材。   葛老三年轻时就一直帮抬棺匠抬棺材,看到过不少邪术,也多少懂得以一些,而他刘寡妇就是他和村长杀死的,因为爬刘寡妇家墙头,看刘寡妇洗澡,被刘寡妇给抓了个现行。   村长怕事情传开,就威胁刘寡妇,而刘寡妇可不是一个善茬,和村长争吵起来,被村长失手掐晕了过去。   葛老三看出刘寡妇不会善罢甘休,就动了杀心,又担心刘寡妇变成厉鬼找他报复,就在他家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坑,用一口薄皮棺材将人用邪法葬了下去。   而我则是被葛老三算计了,刘寡妇下葬的地方被葛老三侄子挖出来的时候,葛老三就动了杀心,他也确实这么干了,因为他侄子让他去自首。   刘寡妇被那邪法下葬,阴魂被折磨了好几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想让我代替他死,弄出了三魂锁宅,当时在房间里面的人是我,他却结果却莫名其妙的招到了反噬,而要杀我的并不是刘寡妇,是葛老三。   说完前因后果,葛老三还说到了死后他才知道,我是死过的人,命硬的很,他很不甘心,一个人死,要拉上村长和我去垫背,这一切都是因为村长。   棺材钉就是他钉在村长和他侄子头顶的,村长也是他上了他侄子的身咬死的,现在他还要吞掉我的魂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他不知道,刘寡妇的阴魂,压根就没有打算报仇,我也是听神婆子的语气猜出来的。   我毕竟是抬棺匠世家,太过深奥的东西不懂,但是一些初浅的东西,和简单的庄稼把式还是会一些的。   面对面葛老三的阴魂,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一手七寸桃木棺材钉,一手柳枝,不管是被棺材钉钉一下,还是被柳枝抽中,张猛口中都会痛哼一声,那是葛老三在疼,张猛的身上根本没有伤口。   我也不好过,屋子里面能拿的动的东西,都朝着我身上砸了过来,躲开大的躲不开小的,身上脸上都有好几处被砸中,不过好在只是擦破了一些皮肉之伤。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后,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我爹的喊声。   “从窗户跳出来。”   葛老三也听到了我的话,立刻就去堵我的路。   我又不傻,早就防备着葛老三了,手中棺材钉直接就刺了过去。   葛老三吼了一声,硬生生的挨住了这一下,我此刻是很无奈,手中柳条刚刚准备抽,我爹立刻喊了一声。   “别抽!”   我下意识的停手,只见我爹的手从窗口伸了进来,在他的手中,一枚发黑的棺材钉正钉在张猛的后背。   而张猛一动不动,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看我发愣,我爹没好气的骂道:“小兔崽子,赶快去我的房间将那镇棺尺拿来,沾了黑狗血的棺材钉定不了他多长时间的。”   镇棺尺?我们家有这东西?   我爹看我纳闷的看着他,没好气道:“抽你小子用的那东西。”   我顿时知道是什么了,立刻跑到我爹房间,将那所谓的镇棺尺给拿了过来。   说是镇棺尺,却不是尺子,而是一根一米长,两指厚的方形铜棍,重量还不轻,小时候惹事了,我爹经常拿着这玩意儿追着我抽。   我爹接过镇棺尺,当做剑一般,直接怼在了张猛的后背。   张猛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我爹将镇棺尺丢在房顶,然后一把将我刚才丢在地上的柳枝捡起来,跳进了窗户之中,一只柳枝在他手中抽的飞快,看着像是抽在空气之中,感觉却是抽在了实体上,每次都是抽中了什么,我却看不到那里有东西。   我顿时觉得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爹要是用这凌厉的速度来抽我的屁股,我肯定会是一个乖乖孩子。   半响之后,我爹才收手,让我去拿了一个瓷坛,他直接扣在了空气中,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瓷坛上,让我过去。   我走到我爹跟前,却被我爹抓住手,然后指甲一划我的中指,手粘上几滴血,在坛子底点了几下,然后从身上掏出他平时用来擦汗的毛巾,在我手上擦了擦,将坛子反过来,又盖在了坛子上。   “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幽怨的看着我爹问道。 正文 第九章 炸坟了 我却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不错不错,现在都能耍上几下了。”  我白了我爹一眼,“别扯开话题。”   “小兔崽子,现在都学会给你爹白眼儿了啊!”   说着我爹直接在我后脑勺上来了一下,“把张娃子送回家,告诉他家里人,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别出家门,尤其是晚上,这几天他最倒霉。”   明明倒霉的人是我好不好,嘀咕一句我就去送张猛了。   等我回来,我爹才说道:“没啥的,那葛老三被我打的变小了,用坛子装下后,省的他跑出来,你的童子血正好可以封住他,把人打成魂飞魄散太狠了点,就给他留下一条活路吧!”   “让他跑出来岂不是更危险。”我不解的问道。   我爹立刻给我丢过来了一个鄙视的白眼儿,“让你小兔崽子平时多看看书,你就是不听,柳枝打鬼,变小的不是个头,是怨气和阴气,放在你这屋里,供奉他七天,然后打开坛子,他自己就会走的,对了,记得把镇棺尺拿下来,放在坛子上。”   我无奈的的看着我爹,“恐怕镇棺尺才是主要的吧!”   我爹点点头,“你的童子血可以封住他,但是化解不了他对你的怨气。”   我不解的问道:“镇棺尺就可以?”   我爹立刻严肃道:“我们孟家想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朝中大员,家传一把宝锏,被皇帝亲赐,上打昏君下打馋臣…”   我直接就跑到外面搬梯子爬上了房顶,将镇棺尺拿了下来,放在坛子上,然后我就搬到了我爹那个房间。   我爹躺下没几分钟,就打上了呼噜,我下午睡的时间有点多,此刻根本就不困。   突然想到了葛老三说他死后才知道,我是死过的人,命硬的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死过呢?   想到这里,我推了推我爹,“爹,葛老三说我是死过的人,他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爹本来还是迷迷糊糊的,结果听到我这话,猛的从床上便坐了起来,瞪着我说道:“别听他瞎扯淡,他才是死过的人呢,你命硬的话,还会经常见鬼吗?你听谁家孩子命硬还见鬼的,鬼躲还躲不及呢!”   我怀疑的看着我爹,“老爹,你的反应有点大啊,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呢?”   “确实有事瞒着你,葛老三的尸体已经被烧掉了。”   我爹转移了话题,不过我知道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不如顺着他的话去听。   我爹接着说道:“我去烧的,偷偷烧的,我能这么快回来,还是神婆子让人给我捎的信,要不然我也回不来,你小子就惨了,以后没那个本事不要去管那闲事,老子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还想问,我爹翻了个身又睡了,抬起的手随后又放下了,想着想着我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爹已经起床收拾我的房间了。   我走过去将房间的东西都帮忙一起整理了一下。   我一上午都在问一些问题,尤其是说到死过一次的事情上,我爹立刻岔开话题,中午的时候,县里有人来找我爹抬棺,我爹可能是嫌我问的烦了,直接把我打发了出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他告诉我,还要找神婆子商量一下,怎么帮村长和葛老三他侄子化解那怨气,要不然留着都是麻烦。   我也是无奈,跟着县里来的人走了。   来到县里,在这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会是抬棺。   这次抬棺的人是县里的张家,也算是县里比较富裕的人家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几个县里的年轻人抬上了棺材,这次我爹没在,我抬的是龙头位置。   抬棺匠又是叫八仙,是八个人,只是现在这个行业的人太少了,在附近凑齐八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人,找到一个都难。   抬棺的时候,我觉得棺材很沉,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是同样的感觉,只是他们刚刚想说,就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抬棺之前我也和他们说过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说不能说棺材太沉,太重之内的字眼,否则真的会越来越沉,直到把人压的抬不动而落地。   一路上平平稳稳,很顺利的就到了地方后,棺材也没有什么异样,我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棺材入墓时,却出了意外。   棺材入墓后并不是马上就埋,还有一系列的仪式。   有一件就是将瓦片放在棺材龙头位置,如果下葬的人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会很容易就将瓦片戳碎,然后由长子将第一锹土填下。   结果念完下葬者生辰八字以后,那薄薄的瓦片愣是没有戳碎。   在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快要变成不相信的时候,我只能硬生生的戳碎了那一片瓦。   回去的路上,我问雇主张亮,老爷子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或者是舍不得的心愿。   张亮很不解的看着我,摇头告诉我,老爷子走的时候很安详,并没有什么事儿。   由于棺材太重,抬上张家祖坟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吉时,张家除了张亮,没有几个人给我好脸色。   隐约还能听到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话,就连傍晚回来,主家应该准备的谢宴都没有,我心里虽然有气,但是也没处可以去说,遇上这事只能自己认倒霉。   当天要不是张亮极力挽留,我可能就连夜就赶回去了。   草草吃了一些东西,我就去张亮给我安排的房间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突然被孩子的哭声吵醒了,仔细听了听,发现是张亮那个房间房间传出来的,我记得好像他有个刚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时间,正是晚上十二点过几分,本来想起来去看看,可是想想不合适,也就没有去。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玄乎,都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了,我在张亮家的客房,距离最近,听的也最清楚。   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次长了个心眼儿,我从身上掏出了来时随手拿的那个七寸棺材钉,这是老爹的,他用黑狗血泡了很久的东西,一共都没有几根。   我来到张亮的门外,正好碰到张亮从门里出来,看到我过来,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尴尬的看着我,“孟常兄弟,打扰你睡觉了,孩子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哭的邪乎,怎么哄都没有用。”   我问张亮,“有烟没有?”   张亮从身上掏出一根递给我,我摇头表示不抽,我知道他们家老爷子爱抽烟,也是白天听来吊孝的人说的。   便让他拿出三根点上,放在他家房门口的位置,然后听到孩子突然就不哭了。   张亮顿时脸色就变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门,然后又看向了我,“孟、孟常兄弟,这是…”   我告诉张亮,这是老爷子回来看他孙子了,人生下来的时候,眼睛还是非常纯净的,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   只是看到老爷子的话,孩子应该不会哭,但是老爷子是阴魂,身上是有阴气的,刚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那里受得了这种阴气,哭是正常反应。   而老爷子一看孙子哭了,更舍不得离开。   张亮此刻眼中的恐惧之色我都看得出来,毕竟那三根燃烧得很快的烟就已经够诡异的了,就像是有人在抽。   我说道:“你好好对老爷子说几句,他应该会听的进去,实在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张亮一听,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跪了下去,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起来。   而我则走到张亮家的门口,我记得爹曾经说过这种情况,一般这种阴魂,都是舍不得什么,家里重要的直系亲属哭几嗓子,有人在门口拿着一些对阴魂有威慑力的东西,威胁几句,一般也就没事了。   我将那根棺材钉拿了出来,大喝一声,“人鬼殊途,你留下来是害了你孙子,赶快离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这一吼谨记老爹说的那话,气势底气一定要足,要不然吓不走那阴魂。   我这一嗓子不知道阴魂害怕没有,但却把左邻右舍给吼醒了,没过几分钟,就围过来了两三个人。   张亮在那里哭的伤心,也被我这一嗓子给吼的顿了顿。   过了一会儿,我走过去将张亮从地上扶起来,然后让他点了三根烟,看着那烟燃烧速度正常了,才松了口气,要是张家老爷子不走,我就真没招了。   张亮夫妻两人口中喊着大师,激动的想跪下来感谢,我禁不住脸一红,赶忙扶起来他们。   后半夜算是睡了个踏实觉,早上起来吃过早饭,谢过张亮要好好的款待我的意思,刚刚准备离开,就看有一个扛着锄头的人跑了过来。   “张亮,你爹的坟开了。”   一听这话,张亮顿时炸毛了,眼睛猛的就转向了我。   我也是震惊不已,没理张亮的眼神,问那人,坟开是怎么个开法。   那人说坟头没了,土堆也被挖了,棺材在不在他没敢看,他一口咬定,这是炸坟了,张家老爷子诈尸了,张家要出事。   张亮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孟常兄弟,你得救救我们一家啊!”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这家伙的媳妇儿恐怕已经操起菜刀要骂街了,可是经过昨天晚上的邪乎事,他没有了那个胆子。 正文 第十章 诈尸了 我告诉张亮别紧张,没有看到坟,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有危险,我可以介绍神婆子过来。  也不用想着家了,直接和张亮一起去了他们家的祖坟。   到地方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可以从痕迹上看出来,这是从外面挖进去的。   坟里面棺材还在,只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水,已经将棺材泡了。   张亮拽了拽我的衣服,“孟常兄弟,昨天晚上明明没有下雨,坟里面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水呢?”   我摇摇头,“棺材进水代表的可是大凶,这坟也不能用了,赶快把老爷子弄出来,准备迁坟吧!”   “不迁,这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了,我们出不起这个钱,而且抬棺材的人是你,谁知道会不会是你动的手脚,故意这么做,然后再收一次钱。”   在场的不止是张亮这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婿一个女儿,他们刚刚赶过来,正好听到我这话,气都没有喘完,就开始质问起我了。   我差点没有把肺给气炸了,跟着我爹抬棺的时候,到哪里不是座上宾,这张家的儿子和女儿感觉就像两个极端。   张亮谦和有礼,这妹妹却是飞扬跋扈的泼妇性格。   张亮看苗头不对,赶忙站在我身上,对着他的妹妹怒目而视,“爸尸骨未寒,你就说这话,当心今天晚上爸去找你,问问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叼走了。”   “张亮你别在这里给我说那些装神弄鬼的话,你傻我可不傻,爸来找我更好,我供着!”   一听这话,我立刻拉住了张亮,笑道:“别说了,骗人可以,但要是骗鬼,那她的结果会很惨。”   “傻叉,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警察一会儿就会过来,你们别破坏现场,要不然我告警察,你们就是第一嫌疑人。”   我也不生气,笑着拍拍张亮的肩膀,问道:“亮哥,这个女人真的是你爹的闺女吧?”   张亮尴尬的点了点头,“家里的宝贝,从小就被一家人给惯着,孟常兄弟担待一下,等事情结束,我给兄弟你包一个大红包。”   我摆摆手,“红包就免了,你要是不想办法把你爹从坟里面给抬出来,我觉得你肯定没有那个机会给我红包了。”   张亮一听我这话,立刻找人准备把坟挖开,将棺材抬出来。   然而那个女人却不干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就冲我瞪过来了眼睛,“这是我们张家的祖坟,不埋这里埋哪儿?你负责给找地方吗?”   如果不是张亮,我真想扭头就走,坟墓也叫阴宅,是张家老爷子的房子,让他每天泡水里冷冰冰的待着,他不找后代的麻烦才是真的怪事。   “你可以不管,但是别忘记了刚才你说的什么话,我告诉你,你爹今天晚上肯定会去找你。”   “我说什么了?”   我一听这个就知道了,这女人明显没有把她刚才说的话当回事,殊不知她却已经惹下麻烦了,心底生出的火气也消失了,因为我已经预料到了她的结果。   张家老爷子本就有些怨气压棺,又是棺材进水,尸体被泡的膨胀了不少,那可是大凶,很可能张家还会死人。   阴魂化作怨魂,可不会和你讲亲情。   张亮感觉出了不对劲儿,立刻朝着杨磊问道:“孟常兄弟,你亮哥一家还有三口子人呢,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不值得和我那个不懂事的妹妹置气,有什么火气可以朝着我来。”   我看了一眼张家老爷子的坟,直接就说道:“亮哥,她在你家老爷子坟前说了,要供奉老爷子,有人供奉,本就舍不得离开的老爷子,恐怕更不会走了,人被骗了会生气,何况是怨魂呢,时间一长,那可是真会死人的。”   张亮吓的一缩脖子,经过昨天的事情,这大白天的提起了张家老爷子后,他都会害怕。   我接着说道:“如果她还是依旧不识好歹,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要是知道悔改的话,就让她去找神婆子。”   张亮表示自己记住了,和他找的人将棺材挖出来的时间里面,那个女人一直在说风凉话,现在别说是我,就是哪些张亮找来帮忙的左邻右舍,都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了。   最后张亮怒斥了一句不让那个女人花一分钱,她才像是很为难的走掉,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告诉我,她如愿以偿了。   我想起你爹经常说的一句话,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可以让人疯魔。   棺材放在太阳下面晒了半个小时后,我才上前将棺材钉都起掉,一把将棺材盖猛的推开。   顿时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出现在我的鼻腔之中,忍着恶心,将目光看向棺材之中,里面的人已经是被泡的严重浮肿。   “爹啊!”张亮开始哭丧一会儿,说着一些不孝子之类的话,后也就盖上了棺材盖。   警察过来侦查了一下现场,得到的结论可能是盗墓贼干的,因为老爷子陪葬的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这个时候我们都才注意到这点,老爷子左右手中握着的玉没有了,那是老爷子生前最喜欢把玩的东西,最少也值两万块。   我也相信了这个结果,除了这个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要是有人想害张家,有的是更阴毒的法子,完事后也可以将坟再填上,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我才相信警察调查的结果,而唯一疑惑的是,棺材里面的水哪里来的。   虽然我不太懂风水,但初浅的理论知识还是知道一点的,重新帮张家老爷子选了一个墓穴,留下几个汉子,重新在挖墓穴。   而警察走后,看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下午三点,当天明显是不能再下葬了。   逝者被这么折腾,我便在坟前点上了一组梅花香阵,结果却是烧香最忌的两短一长。   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短一长,这是阴行里面最流行的一句话。   今天晚上肯定有事发生,但就是不知道发生在张亮家里,还是发生在那个女人的家里了。   回去我依旧是抬的龙头,将水放干净后,按说受潮被泡过的木头会重好几倍,但是棺材加上浮肿的人,反而还没有来的时候重。   这让一起抬棺的那些年轻人脸色都是有些变了,昨天抬棺的时候尽管重,他们也会抽空互相调侃几句,现在抬棺回去的时候,轻了很多,他们却都一个个的沉默了。   回家之后,晚上张家也就是张亮一个儿子肯过来守夜看棺材,张亮通知他妹妹,结果那个女人说有事给搪塞了过去。   我陪着张亮坐在灵堂之中,昨天遇到你那诡异的事情,张亮一晚上都没有合眼,今天又守灵堂,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终于顶不住了,趴在灵堂伏案上,就这么睡着了。   我知道张亮实在是困的没有办法了,问没有叫他,点了三根烟放在了灵堂的上供位置,又坐回了椅子上。   心中想着事情,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声猫叫的突然传来,让我瞬间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   目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只大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来,此刻正趴在供桌上偷吃东西。   我心中一惊,暗道坏事了,黑猫镇宅,白猫招魂,这么大的一只白猫,就这么趴在供桌上吃着供品,完全没有一点怕人的模样。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想将白猫抱起来扔出去,偏偏在这个时候,张亮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看到白猫趴在桌上,偷吃他给他爹准备的供品,差点没有把肺给气炸了,立刻跳起来就去打那只白猫。   我想阻止已经晚了,大白猫被张亮的动作吓的跳起很好,一脚蹬掉了长明灯,然后跳上了棺材。   长明灯掉地上摔灭了,白猫前脚跳上去,我们注意力都在棺材上的时候。   “咔嚓!”一声脆响突然传来,在棺材下面的板凳腿已经断了,接着棺材就是一个不稳,朝着我这边倾斜过来。   我眼疾手快,立刻跑过去用手抬住了那倾斜的棺材,刚刚准备让张亮去喊人,就听又是两声咔嚓断裂声传出,然后压在我手上的沉重力道猛然一松。   棺材还是倒在了地上,本来封的很严实的棺材盖子,却是摔掉在了一边,张家老爷子的尸体也摔了出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张亮还没没有反应过来,棺材已经落了地,张家老爷子的尸体也掉了出来。   随后在居然从棺材旁边跑出来了两只黄皮子。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断裂的板凳腿儿,明显是被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黄皮子给磕了。   棺材落地生事端,尤其是迁坟未腐的尸体。   我脑袋里面刚刚冒出这句话,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猫跳了过来,就跳在了张家老爷子的尸体上。   我脸色变了,变的很难看。   只见白猫就像是触电了一般,在尸体上哆嗦了起来。   接着尸体的手臂慢慢的动了,将那只不断哆嗦大白猫抓在手中,然后慢慢的开始用力,血从大白猫的身上流了下来。   诈尸了!   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