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禁忌 赚死人钱的行当,被统称为捞阴门。很多捞阴门的职业可都是受到百姓的追捧的,名头最响的,当属“四阴门”。  所谓四阴门,就是四种捞阴门职业的统称,在过去,市井之间还有这四种职业的顺口溜:刽子手的刀,墙上挂;仵作的眼睛,看得见;扎纸匠的手艺,活又现;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   我爷就是一位手艺绝佳的扎纸匠,在我们那一带的名号很是响亮,只不过,这已经成为过去时了。   自从我们爷俩从南方搬到北方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爷扎那些东西,问他为啥,他不肯说,还不允许我学。   我们现在经营的这家花圈店,店里所有的物品都是从别处取来的。   一般开花圈店的,都是自产自营,像我爷这种的,实属特别。   他还给我定下个规矩——不管出多远的门,午夜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   这规矩我是一直谨记着,但人生在世,难免有个意外,也就是因为那次意外,给我们爷俩惹上了大麻烦,还因此牵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我爷不小心把脚扭了,这取货的事情,只能交给我去办。谁知道回来的途中,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我怕把货淋湿了,就找了个地方避雨,结果在那地方给睡着了。醒来一看,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我爷打的。   我爷让我赶紧回去,货湿了不要紧,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我应了声,冒着大雨前行。   这地方说是个小镇,其实比某些农村还要落后,路也没修,遇上下雨天,就真的成了“泥路”。   等我赶回去,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把自行车往车棚一放,赶紧就往回跑。   我们店门口爬着一个女的,屁股正对着我,被紧身裙包裹的屁股又大又性感。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一个女人将屁股对着我,本能地有了反应。我赶紧把目光从她的屁股上移开,谁知上面也是一样令人精血上涌,白色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靠近了,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我想,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任由那女的在门口爬着不管,且不管她是啥身份。   我想把那女的抱进店里,刚把她翻过来,一张嘟起来的樱桃小嘴猝不及防地伸过来。   这女的长的特别漂亮,皮肤白的跟雪一样,最主要的是,她没穿内衣,那轮廓,简直完美极了。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和陌生女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我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但我陈凡不是那种下三滥的人,趁机揩油的事情做不出来。   我把女人抱进店里,叫了几声“爷”,没人应声。在各个屋子里转一圈,也没发现我爷的身影,拿出手机想给我爷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心想一定是我爷见我迟迟没有回来,出去找我去了。   然后我也没多想,就把那女的抱进我屋里,让她在我床上休息,我则到我爷那屋呆着,顺便让自己冷静冷静。   也不知怎地,后来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   我爷一整夜没有回来,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正准备出去找我爷,远远的,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向着我们店走来,不是我爷又是谁?   我爷浑身都湿透了,铁青着一张脸,问我昨晚啥时候回来的?   我怕他骂我,只好撒谎说十二点之前。   只见我爷松了一口气,喃喃着说:“还好还好。”   我好奇地问他昨晚怎么没回来,话音刚落,只见我爷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散发着诡异的光,和夜晚的猫眼一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很快,我爷的眼神又恢复正常了,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他让我别问那么多,赶紧做饭去。   我一边嘀咕着我爷刚才咋回事一边往厨房走,突然想到那个醉酒的女人,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昨晚也没给她换衣服,肯定感冒了吧。   我先折身走向我的房间,当看到房间里的一幕,顿时傻眼了。   只见我的床上躺着一个纸做的女人,通体白色,身高、形态,都和昨晚我救回来的那个女人差不多。   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   我爷不知怎地也跟了过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顿时暴跳如雷,“啪”的一下在我后脑勺拍了一下:“老实说,你昨晚到底几点回来的?”   “我……”看这情形,是瞒不住了,我只好老实交代,“过了十二点。”   我爷气的指着我的手不停地颤抖,双眼发红,样子很是吓人,但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他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那纸人跟前,竟是跟那纸人说起话来。“你害我老头子也就算了,现在连我孙子也惦记上了,真是欺人太甚。敢打我孙子的注意,那就别怪我老头子手下不留情。”   说完,带着我直接进了他的屋子,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黑匣子。   我挺惊讶的,跟我爷在一起这么久,竟不知道他床底下还藏着这么一个黑匣子。   他把黑匣子打开,里面尽是他早年扎纸用的工具。   我爷望着那些工具不停地唉声叹气,说什么“该来的总要来,躲是躲不过了”。   直觉告诉我,这一次的事情很严重。   我害怕了,问我爷出啥事了?   我爷还是不肯告诉我,还叫我把店关了,说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带我去的地方,是墓园。   好多新坟上插着花圈,他叫我把那些花圈上的纸拆下来。   农村人传统,这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爷俩把人家亲人坟上的花圈给拆了,指不定怎么找我们麻烦呢。   “爷,咱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别问了,爷都是为了你好。动作麻利些,别让村民们发现了。”   我“哦”了声,不敢多问,手上加快速度,将几个新坟上的花圈纸都给揪了下来。   我们爷俩领着一麻袋的花圈纸回到店里,我爷把店门关上,叫我把那些花圈纸拆开、铺平,我一一照做。   等把一麻袋的花圈纸弄好,天都快黑了。   我爷让我去做饭,他则带着那些花圈纸进了他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不让我进去。   我心里又好奇又疑惑,心不在焉地做好了晚饭,叫我爷吃,我爷让我先吃。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爬在门上偷听,只听得里面传来“唰唰”的声音。这声音我小时候听过很多次,是削竹篾的声音。   我爷削竹篾做什么?难道,他在扎纸人吗? 正文 第2章:背纸人要饭 我敢断定,我爷就是在扎纸人。他不让我进去,是怕我偷学。  我也没心思吃饭,一直爬在门口偷听,隐约能听见我爷碎碎念两句,但隔着门,听不真切。   正听的认真,突然,“滋”的一声尖叫从屋里响起,像什么动物被人掐着脖子垂死挣扎一样,刺的人耳膜疼。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心跳加快,一摸额头,竟然冒冷汗了。   屋子里就我爷一个人,那怪声难道是我爷发出来的?可是,我爷怎么会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我又害怕又好奇,正想敲门,门却被打开了。我爷看到我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下来,他肯定知道我偷听了。   那会我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的,直接问我爷:“爷,刚才那声怪声,是你发出的吗?”   我爷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我还想再问,他抢在我前面开了口:“小凡,记住爷说的话,爷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只要照着爷说的话去做就行了,其他的,就别问了。走,咱爷俩吃饭去。”   我心里全都想着其他事情,没心思吃饭。我爷倒是吃的挺香,不一会就把一碗饭扒拉完了,然后就又回了他那屋子,将门反锁。   我爷越是不想让我看,我就越是想看。   我直接把碗扔下,跑到后院,搬来梯子,爬到窗口向里偷看。   我爷肯定没想到我会想这么一招,窗户没关,我将窗帘轻轻撩开一角,就能看到屋里的情形。可是,当我看到里面的情形时,差点没给吓的从梯子上掉下去。   我爷把自个儿打扮的跟那纸人一样,身上穿着纸衣裳,那衣裳是用从坟园的花圈上摘来的纸糊成的,五颜六色,脸蛋涂抹的很红,脸却很白,在灯光的映衬下,十分瘆人。在他的脚边,有一个纸人的骨架,我有种错觉,感觉我爷把纸人的衣裳穿到自个儿身上了。   正在我发愣之际,我爷突然“啊”了一嗓子,那音腔,是秦腔的调调。紧接着,他的两只手做成梅花指状,嫣然一个女子的神态,妩媚极了。我爷转了个身,背对着我,哼哼唧唧唱起秦腔戏来。我从他面前的镜子上看到,我爷的脸竟然变成了昨晚被我抱回来的那女人的样子,眉眼间尽是妩媚的神情。   我彻底傻眼了,手心里满是冷汗。   “嘟——”我爷突然打了个激灵,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看了看身上的纸衣裳,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天杀的,我给了你一口气,你居然想上我的身,信不信我把那口气再收回来?”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那纸人的骨架竟然颤抖了一下,好像很怕我爷的样子。   我爷将纸衣裳小心翼翼地从身上脱下来,穿到纸人身上,开始给纸人画五官。   我害怕的紧,不敢再看下去,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将梯子放在原位。可是,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刚才看到的情景,干什么都没心思。   大概到了七点钟,我爷终于出来了,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干净。   “小凡,过来。”爷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忐忑不安地走过去,我爷拉着我坐下,很严肃地对我说:“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件事情,是关乎你性命的,你可一定要听仔细了。你昨晚抱回来的那个纸人,是个凶灵,她本来是缠上我的,可她的道行不够,不是我的对手,就把矛头转到你身上了。那纸人叫做换命纸人,你把她抱进来,就相当于和那女鬼达成了协议,甘愿把自己的性命送给她。今天晚上,她就会来取你的魂。”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插话,等着我爷继续说下去。   我爷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接着说:“一会,你背着我扎的那个纸人,到邻居家去要剩饭,记住,一定要进了屋子要,并且是要别人吃过的剩饭。要够一百家,赶十二点之前回来。这人的嘴巴是吸阴纳阳之所,剩饭上会沾上人的阳气,有辟邪的功效。一般人不知道,都把剩饭剩菜喂给猫猫狗狗了,经常有人说猫狗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就是因为它们常吃剩饭,身上阳气重,再加上猫狗的眼睛属于慧阴眼,阳气开启了它们的灵气,所以就能看见那些东西。我让你背着纸人进屋子要,是因为这纸人有了我的一口气,能保护你,进了屋子,自有门神保佑,那女鬼更不敢靠近。”   “啊?”我掏了掏耳朵,难为情地看着我爷。   农村人思想封建,别人家养的猪要是跑到自个儿家里去了,都觉得晦气,更何况,要我背着个纸人去要饭。   我爷不管我说什么,直接给我拿了个桶,把我推出家门,让我快点去。“十二点之前要不到一百家剩饭,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和生命比起来,面子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我厚着脸皮开始了奇葩的要饭行程,第一家去的是和我们店挨着的王叔家。   王叔那人长相凶狠,还很不近人情,我平时就怕他。   颤颤巍巍走进王叔家,没见到人,大概是在后院吃饭吧。“王叔?”我叫了声,声音都在颤抖。   王叔端着碗出来,一看到我,顿时大骂起来:“你个王八犊子,把纸人背到我家来作甚,赶紧滚。”   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把阴灵缠身以及我爷要用这法子救我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   王叔听我说完,竟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正吃着的饭倒进桶里。“赶紧滚,以后再也不许来我家了。”   我没想过能这么顺利,对王叔感激不尽,“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有了经验,再去别家,我也是用这个法子。   大伙儿的态度都差不多,愿意把剩饭给我,却是叫我以后再也不许进他们家。   其他家还好说,可是刘芬家……有件事我得交代清楚,我和刘芬正谈朋友着呢,他们家人不知道,我爷也不知道。   我从刘芬家出来时,刘芬也跟了出来,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咋回事?   “能咋回事,老子倒霉,被女鬼给缠上了呗。”   “那女鬼漂不漂亮?”刘芬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这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都啥时候了,她不关心我,倒关心起那女鬼来。   我知道这是刘芬在乎我的表现,想逗逗她,同时也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便说:“反正比你漂亮,屁股又大又圆,胸也比你大,还差点亲了我呢。”   刘芬急的挥起拳头,我连忙闪躲,不料这一拳砸到了我身后的纸人身上,直接把纸人的脑袋打的凹陷下去。   “呀!”刘芬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小脸吓的煞白。   我回头看了一下,还好没破,便安慰了刘芬几句,说等这事情过了,就把我们的事情跟我爷说。   和刘芬分别之后,我又用同样的方法,在十一点之前就把百家饭给凑齐了。   我把百家饭交给我爷,我爷也挺惊讶,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来了。   “凑齐了就行,你把纸人给我,然后回你屋里去,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   我应了声,把纸人从身上往下卸,那纸人却跟长在身上一样,怎么也卸不下来。“爷,你别拽啊,让我来就行。”   “啥?”我爷的声音明显不在我身后,我吓的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不是我爷拽着纸人,而是这纸人真的“长”在我身上了。我只觉得这纸人的两只手好像真的人手一样,死死搂着我的脖子,手感也是和真人的一样,吓的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爷赶紧跑过来,停顿了一下,突然“哎呀”一声:“小凡,是不是有其他人接触过这纸人?”   我撒谎道:“刘芬不小心碰了一下。”   我爷一拍大腿,“哎,都提醒过你了,这纸人千万不能被别人碰到,一旦碰了,那口气就被吸走了。”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我爷,问那口气被吸走了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我今天一天都白忙活了,这百家饭也白要了,今晚那女鬼要来索你的命了。”我爷气呼呼地说。   我“啊”了声,心顿时悬到嗓子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咋不提醒我一下?”   我爷反说:“我咋没提醒你,我给你说那话的时候,你还点头答应了呢。”   我搔着脑袋使劲回忆,很确定我爷的确没有跟我提过这茬子事。“爷,我咋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呢?”   我爷突然瞪大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拔腿就往我那屋走,还不许我跟着。隔了片刻,我爷出来了,脸色难看极了,喃喃自语:“果然是这样。”   “爷,到底咋了?”我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我爷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小凡,你放心,爷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保护你的。”说完,我爷让我背过身去,也不知怎么弄的,原本像长在我身上的纸人一下子就被我爷给拽了下来。   只是,我爷那一下力道奇大,这纸人居然毫发无损,令我十分吃惊。   “小凡,你今晚不能住在店里,去别家吧。”我爷说着,就将我往外推。   我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么晚了,让我上谁家住去?况且,适才要饭的时候,每家每户都跟我说过同样一句话:以后,不许再来我们家了。   “爷,你开门啊……”我使劲地拍打着门,突然,里面传来“滋”的一声,和下午那个声音十分相似。   我的心顿时悬到嗓子眼,直觉告诉我,我爷出事了。 正文 第3章:爷爷的秘密 我爷让我走,而他自己却深陷囫囵,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我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  我直接绕到后面翻墙进去,梯子还在原来的地方放着,我把它搭到我爷房间的窗户前,准备从那里爬进去。   我爷没在房间,屋里也没开灯,漆黑一片。我正要把腿迈进去,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一阵密集的“滋滋”声,就好像垂死的动物在拼命地挣扎。紧接着,是我爷的声音:“我让你叫,我让你叫……啊!”   半晌,再也没了动静。   “爷!”我大叫一声,急忙从窗户跳进去,一个不留神,踩空了,直接从两米高的窗户上掉了下来,把脚给扭了。   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我摸索着把房间的灯打开,赶紧就往外跑。   我们这店面积不大,两个卧室,堂屋摆的都是花圈、纸人纸马什么的,我爷没在堂屋,那就只能是在我房间了。   我跛着脚跳过去,使劲推了一下,没推开。   我把垫桌角的砖头拿出来,直接把锁子给砸开了。   门开了,我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在他的身旁,躺着两个纸人,一个是他扎的那个,一个是我昨晚抱回来的那个。   “爷,爷……”我跳过去,拍打我爷的脸,一点反应也没有。   便在这时,我看到昨晚被我抱回来的那个纸人身子动了一下,这里没有风,肯定不是被吹动的,那就是,它自己动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抱着我爷,连忙将他往外拖。眼看着就要拖出来了,那纸人又动了一下,这一次的幅度很大,直接就到了我爷跟前,像是追着我爷。   我爷是我的精神支柱,他倒了,我就得做他的支柱。   当下,我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的,直接提起那桶剩饭,往那纸人身上一倒。按理说,这么一大桶饭倒上去,那纸人还不得给压扁了,可事实却是,那纸人还直挺挺地躺着。突然,纸人一阵抖动,身上的饭全都被抖下来了。   我急的都快哭了:“爷,你这法子不管用啊,什么剩饭辟邪,都是骗人的,你快醒醒啊……”   我爷呢喃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我,一骨碌坐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滚球,我不是叫你不要回来吗,你咋不听?”   见我爷醒来,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咽回肚子里,我硬噎着说:“我放心不下你。”   我爷哀叹一声,看到被我倒了一地的剩饭,以及那跟触电一样不断抖动的纸人,叫我赶紧把他拉起来。   “小凡,爷老了,不中用了,这女鬼恐怕是对付不了了,今晚她势必要索你的命。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了,咱俩把魂换一下,让她把爷的魂带走吧。”   “爷,你走了,以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咋办?”一想到我爷就要离开我了,鼻子不由得一阵发酸,眼眶也湿润了。   我握着爷的手,问他咋被那女鬼缠上的?   鬼物也是通人性的,不可能随便就缠人,要不然这世界还不乱套了。   我爷哀叹一声,却还是不肯说。   便在这时,空灵处响起一个女人阴森森的声音:“死老头,怎么,敢做不敢当啊,怕你孙子笑话你?你不敢说,那就由我说好了。”   我爷顿时叫起来:“你、你别乱说。你缠着我孙子,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现在我把我命给你,求你放过我孙子……”   “求我?哈哈,晚了。”   我爷一听这话,顿时急红了眼,跑过去把那半块砸门的砖头捡起来,对着自己的脑袋猛地拍了下去。   顿时,一股鲜血自我爷的脑袋上流下来,爬满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我爷顶着一头的鲜血,样子变得十分狰狞,跑到他扎的那个纸人跟前,将头低下。鲜血顺着他的脑袋滴到纸人身上,一滴、两滴、三滴……   令我吃惊的是,鲜血滴到纸人身上,竟然没留下任何的痕迹,像是被纸人“吸”进肚子里一样。   那个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听着有些胆怯:“你竟然用这种法子对付我,陈十三,你好狠的心!”   那女鬼竟然知道我爷以前的名字!自从我们搬到北方这个小镇上之后,我爷就改了名字,叫陈友,陈十三是他年轻时候的名字。   这说明,那女鬼很早就认识我爷了。   我爷定下的那个规矩,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女鬼?   我正胡乱地想着,突听我爷一声大喝:“起!”   只见那彩色的纸人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哗”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爷向前走两步,那纸人也向前走两步,我爷动动左手,那纸人也跟着动动左手。   只见我爷转身对着那被我抱回来的纸人,我爷扎的纸人也跟着面向那个白色的纸人,然后,我爷做了个抓和提的动作,那彩色的纸人就将白色的纸人给提了起来。   女鬼惊恐地大叫:“你这样会损了我的魂魄的,就不怕伤了你的种吗?”   我惊的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爷却像没听见一般,直接做了个撕扯的动作,那彩色的纸人便也跟着撕扯,将那白色的纸人给撕成了两半。   “啊!你……好好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陈十三,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爷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瘫软在地。   那彩色的纸人却还是直勾勾地站着,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的目光扫过它的脸时,它的眼睛里散发出诡异的光彩,好像活人的眼睛一样。   我不敢再看,赶紧把头低下,将我爷抱到床上,给他上了些药,把血止住。   堂屋里一片狼藉,我一个人没胆量收拾,就把房门关上,想着等天亮了再说吧。   不知不觉,我爬在床头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我爷不见了,床上只留了一张纸条。   我认认真真地把纸条看完,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我爷走了,临走前,他把事情的原委写在纸上告诉我。   那是他年轻的时候造的一段孽,在我奶奶怀孕期间,一时憋不住,把别的女人睡了,还让人家怀了孕。事后他才知道,那女的已经结婚了,而且,娘家爹也是做的捞阴门的职业,搁现代叫做法医,搁过去,就叫仵作。   捞阴门这行,有个规矩,同行不结亲,怕的是阴气太重,影响后代。   女人婆家人和娘家人一起找上门来,要我爷给个说法。   我爷想给人家赔一笔钱,就把这事了了,可女人的娘家人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我爷跟我奶离婚,娶他家的女儿,还说女人会和男方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   这同行不结亲的规矩女人娘家人肯定知道,为啥还要逼着我爷结婚呢?   我爷觉得这里面有鬼,说什么也不同意。谁知,那女人赖在我们家不肯走了,还说要把孩子生到我们家,看我爷咋办?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奶奶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咋舌的事情,她给那女人下了毒。   女人被毒死了,我奶也服毒自尽。   我爷带着十几岁的父亲躲到其他地方,过了十几年安生日子,直到我爹娶了媳妇,生下我。我娘突然之间就跟中了邪一样,整天往坟地跑,有一次跑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爹出去找我娘了,也没再回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十几年了,她的魂魄竟然找到我爷,说要我爷娶她。   我爷为了摆脱她,带着我远走他乡,连扎纸的手艺也给扔下了,也不允许我学,就是怕那女人再找到他。他定下的规矩,也是为了防止女鬼缠上我们。   可是,因为我的晚归,我爷冒险出去找我,就被那女人给缠上了……   最后一行写了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该来的,躲不掉,小凡,这是爷的命,切莫找爷,照顾好自己。   “爷。”我硬噎着哭出声来,难过的要命。   我爷再不对,他也是和我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突然之间就撇下我,心里面空落落的。   正哭着,突听得门外响起刘芬的声音:“小凡?”   我赶紧把眼泪抹干,怕被刘芬看见笑话。   刘芬找到我屋,见我抹眼泪,连忙问我咋了?   我把那张纸悄悄塞进裤兜里,骗刘芬说我爷为了救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芬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还将我的头靠在她的胸口,那里软绵绵的,我的心总算好受一点。   早饭是刘芬给我做的,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女人做的饭,换做以前,一定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但是现在,我却味同嚼蜡。   刘芬做饭那会,我将店里扫视了一圈,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那个诡异的纸人也不见了,想必是被我爷处理了。   一想到我爷或许正忍饥挨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走的时候一毛钱也没带,吃啥,喝啥,住哪啊?没带钱不说,还把屋子给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往后没他了,我一个人咋过?   哎!   刘芬见我愁眉苦脸,不乐意了:“是不是嫌我做的饭不好吃?”   我摇头:“没有,想我爷了。”   刘芬抚摸着我的脑袋,让我别想了。她说不能出来的时间太长,怕她妈起疑心,碗筷让我自己洗。   我没心思收拾碗筷,望着门口那张太师椅发呆。   这一呆就是一个上午,吃剩的饭都沾到碗上了,我无力地站起来,没想到眼前突然一黑,双手本能地撑住桌面,但是这手感,怎么摸着不对劲呢,不像是木头的,倒像是纸做的。   纸做的?   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使劲揉了揉眼睛,当看清眼前的东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上来。 正文 第4章:被女鬼威胁 我面前的桌子,赫然变成了纸做的,还有桌子上的碗筷,也是纸做的,而我刚才吃的饭,此刻也变成了祭饭,也就是给死人上坟的那种饭。  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拔腿就往刘芬家跑,到了刘芬家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刘芬和她妈争吵的声音:“妈,这都啥年代了,什么鬼啊怪啊,我才不信,你赶快让开,我要去找陈凡。”   刘芬她妈怒喝:“你今儿个要是赶去,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听着这二人争吵的声音,我的腿肚子直打颤。   刘芬压根就没去我家,那刚才我看到的刘芬,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店里的,大脑一直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一个下午,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天麻麻黑,我就把店门关了。   也不知道夜里几点,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急的很,一声接着一声。“小凡,开门。”   是我爷的声音!   我一骨碌坐起来,鞋也顾不得穿,拔腿就往外跑。跑到门口,我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   我爷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我从门缝中向外看,只见我爷站在门外,瑟瑟发抖,见我半天不开门,骂我小兔崽子:“你想冻死你爷啊?”   我正想开门,无意间低头扫了一眼,只见我爷的脚没有挨到地面,顿时,后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为了确定我不是看眼花了,我换了个角度又看了一下,的确,我爷的脚是悬浮着的,而且,他没有影子!   只有死人才没有影子!   难道,我爷已经……   鼻头一酸,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想不到爷这一走,竟成了永别。爷的魂儿跑回来,肯定是记挂着我,放心不下,所以回来看我来了。   我把门打开,让爷进来。没有觉得害怕,只是觉得难过,但我一直强忍着。   “我进不去啊,小凡,你把门上那镜子取了,那东西照的我难受。”   这镜子是我下午挂上去的,据说门口挂镜子可以辟邪,早上的事情差点没把我魂吓没了,我想着挂个镜子,那些东西就进不来了。   我应了声,搬了张凳子出来,把镜子摘下来。   我爷大踏步往里走,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我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转瞬即逝。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让爷进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让大门敞开着,万一有个啥事,我还能及时跑出去。然后,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我爷身后,问他离家出走以后都遇上啥事了?   “也没遇上啥事,就是忘记带钱,饿了一整天,哎呀,快饿死我了,小凡,你给爷下点面条去。”   我“哦”了声,目光无意间扫过手上的镜子,镜子刚好能照到我爷的脸,只是,出现在镜子里的,并不是我爷的模样,而是那晚被我抱回来的纸人的模样。   我手一抖,镜子掉在地上,摔碎了,引起“我爷”的注意。   这会我怕的浑身直打颤,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慌。“我爷”见我抖个不停,嘴角又出现那种诡异的微笑了,“乖孙子,你怕个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声音……这明明是那个女鬼的声音!   我吓的惊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敞开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好像门口站着一个隐形的人。任我怎么使劲,也拽不开。   我惊恐地回头,只见“我爷”的脸异常的狰狞恐怖,一双眼珠子没有黑眼仁,只有眼白,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你不是我爷,你把我爷怎么了?”我很害怕,但更想知道我爷的安危。   她冷“哼”一声:“我能把他怎么样,他有血纸人保护,我根本靠近不了他。不过,他把自己的命给了纸人,只怕活不过三天。”   我震惊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离开,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怕死在我面前,怕我伤心难过,所以带着血纸人离开。怪不得,他没有带走一毛钱!   可是,我们都被那女鬼耍了,她根本没有走,而是躲起来了,爷的牺牲算是白费了!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来找我,不是想告诉我这些,让我伤心难过吧,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爷的事情让我悲痛欲绝,面对女鬼,我不再恐惧。   我是爷的顶梁柱,我不能垮!   女鬼咧嘴一笑:“我知道你爷现在在哪,也可以带你去找他,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收集一百个人的手指甲,装在纸袋子里,挂在你这店里。记住,要你之前要过饭的那一百个人的手指甲。”   女鬼说完,我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我面前飘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后半夜,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一会想到爷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一会想到该如何要那一百个人的手指甲,脑子里乱极了。   一大早,我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去讨要。没人愿意给我,见到我来,就跟见到瘟神一样,“砰”的一下就将门关上了。   我也是被逼急了,回到店里,把梯子扛出来,挨家挨户翻墙进去。他们不给,我就硬抢,就算被打死,也不能不管我爷的死活。   我第一个翻墙进入的就是王叔家,因为他家跟我家挨着,从我这院子就能直接翻过去。   王叔正在吃饭,见我翻墙进来,捞起棍子就朝我扑过来。我一着急,脚踩空了,直接摔了下去,索性这墙不高,掉下去也没事。   “王叔。”我向上次一样,直接跪下哭求,说这事关乎我爷的命,求他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帮帮我。   王叔很怕我的样子,握着棍子的手一直在发抖。   王叔这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乐意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他。上一次能要到剩饭我就觉得挺奇怪的,这一次,他竟对我流露出那种恐惧的神情,仿佛我是鬼怪一般。   我叫了声“王叔”,本想问他为什么那么怕我,没想到这一叫,直接把王叔手里的棍子给吓掉了。   “你、你赶快出去,算叔求你了。”王叔竟然反过来向我跪下。   我很吃惊,但同时,我发现王叔磕头的时候双手暴露在我面前,当下,我一个翻身骑在王叔身上,将他死死压住,然后,将他的一只手反着掰上来。王叔吃痛,“哇哇”大叫,我迅速掏出指甲剪,把他大拇指上的指甲剪掉,用纸袋子接住,往怀里一踹,踩着他的身子就跳到墙上。   “王叔,对不住了!”说完,我赶紧跳下来。   王叔在那边一个劲地骂我,但他不敢追过来,好像很怕来我们店。   有了经验,我的胆子大了不少,扛着梯子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挨家挨户翻墙进去。一个上午的时间,搜集了三十多个人的指甲,累的我半死不活。   那些人被我剪了指甲之后,只会骂骂咧咧,却不敢追上来打我,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赶紧完成女鬼的要求,便也没有想那么多。   午饭随便吃了点东西,小憩一会,我又开始了扛梯子爬墙的行动。   没想到,我休息的时间,整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我翻墙剪指甲的事,他们把后门也给关了,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这下我就没法子了,总不可能把人家的门砸了强闯进去吧,这是犯法的。   这些人软硬不吃的,我是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找刘芬帮忙。   我厚着脸皮爬到刘芬家房顶上,找到刘芬的房间,给她扔了一张纸条下去。   刘芬让我赶紧走,说一切都交给她了。   回到店里,我的心一刻都没安静下来过,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到了七八点钟,刘芬终于来了,递给我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的全都是人的指甲。“这是69个,再加上你手里的30个,是99个。”说着,她把自己的手对准袋口,把小拇指的指甲剪下来,笑着说,“再加上这一个,就够了。”   那一刻,我好想娶刘芬。   “芬儿,等我把我爷找回来,我就去你们家提亲。咱妈要是不同意,我就跪到她同意为止。这辈子,我只认你是我的女人。”   刘芬“噗嗤”一笑,“好,那我等你。”   看着手里面的一袋指甲,我心里不禁泛起疑惑,为啥那些人愿意把指甲给刘芬,却不愿意给我呢?   我把心中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去要的时候,大伙儿脸色虽然不好看,可没说赶我走之类的话。他们把指甲给我之后,却叫我以后再也不要去他们家了。”   “这么说来,他们是怕我?”   刘芬重重地点头,并且收敛笑容,握着我的手说:“小凡,我偷听到我妈跟我爸的对话,他们在商量着召集小镇上其他人,将你们爷俩赶走。”她的小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低着头,小声呢喃,“不过你别怕,到时候我会跟你们一起走的。”   我反握住刘芬的手,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让刘芬早点回去,因为天太晚了,我怕女鬼来了吓到她。   送走刘芬之后,我按照女鬼的要求,把一百颗指甲装进一百个纸袋子里,一一挂起来。做完这一切,已经夜里十点钟了,我有些尿急,便上了个厕所,回来后却发现,我爷扎的那个纸人回来了。   它就“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活人的眼睛一样,透出一股诡异的光。 正文 第5章:刘芬出事 我爷扎的纸人咋回来了?我爷呢?  “爷?”我试着叫了一声,没人应声,突然,那纸人往前“蹦”了一下,救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它。   纸人会动,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之前都是受到爷的操控,或者女鬼的操控,纸人才会动的。而这纸人好像是自己动的!   女鬼说这纸人是血纸人,莫非,它真的成精了?   那我爷呢,是不是出事了?它跑回来,是想害我吗?   正在我想的入神的时候,那纸人又“蹦”了一下,紧接着,一下、两下、三下……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   我感觉这纸人不是来害我的,而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当下,我把店门关上,追着纸人跑出去。   纸人出了小镇,直接往坟园的方向走。   农村人晚上睡的都早,这会子路上已经见不到人了,四周黑漆漆的,草丛里不时响起“扑棱棱”的声音。   我不敢多想,远远跟着纸人,手电筒的亮光像一把利剑,划破黑夜的大幕。   纸人把我带到坟园,就不再动弹了。我大着胆子四处喊:“爷,是你让纸人把我带过来的吗?你在哪里啊?”   一边喊,一边四处寻找。   夜晚的坟园很难走,荒草丛生,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这坟园不知道葬了几代人,新坟加旧坟,林林总总,数都数不清。   我在坟园中穿梭了一圈,摔了四五跤,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腿都被杂草划伤了,也没找到我爷。   我害怕的紧,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想往回走,一个没留神,踩空了,身子失去重心,直接扑在一块墓碑上。   墓碑上刻着“陈凡之墓”几个字,上面还贴着我的照片。照片里的我,阴森森地笑着,眼神里散发着诡异的光。   我吓的惊叫一声,连连倒退几步,拔腿就往回跑。   一口气跑出坟园,我才敢停下来,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时候,我听到小镇上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喊声,好像谁家死人了。   直觉告诉我,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有着联系。我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跑,出事的是刘芬家,门口围了好些人,指指点点。   我穿过人群挤进去,刘芬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见我进来,直接扑到我身上。   刘芬妈是小镇上出了名的泼妇,身材魁梧,这一直,直接把我扑倒了。他骑到我身上,一边撕扯我的衣服,一边骂我:“都是你、都是你害了芬儿,你陪我闺女……啊……”   听到刘芬两个字,我一骨碌坐起来,将刘芬妈的双手擒住:“刘芬咋了?”   “她被一个纸人带走了,啊啊啊啊啊,陈凡,你赔我闺女,你赔……”   我爷扎的纸人一直和我在一起,肯定不是它,那就是……那个女鬼?   我突然意识到,我被女鬼骗了。   可是,收集一百个人的手指甲,和她抓走刘芬又有什么关系?   我正想着,刘芬妈突然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你还发什么呆,赶紧去找刘芬啊,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我这就去。”   “把我扶起来,我们跟你一起去。”   刘芬妈一抹眼泪,直接爬起来,刘芬爸比较老实,这会只是急的直抽烟,一直没说话。   村民们听说刘芬是被纸人抓走的,一个个都说自己家里还有事,溜的比兔子还快。   农村人都讲究人情礼仪,谁家有事,大伙儿都会去帮忙,像红白喜事,那自然是不必说的。可今晚这事太邪乎了,没人愿意帮我们。而且,我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一个个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寻找的路上,我小心翼翼问刘芬妈:“您能给我把当时的情况说说不?”   这种时候问这种话,免不了被她一顿臭骂:“还不都是你害的,刘芬为了给你凑齐一百个手指甲,把自个儿的指甲也剪了。”   “我还是不明白,剪手指甲跟刘芬被纸人抓走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这关系大了。你爷没告诉你,人的手指甲脚指甲那是人体养出来的辟邪之物?而那纸人是经由人的双手制造出来的,对人的双手有着本能的畏惧感。一般的纸人为啥成不了精,就是因为人的双手阳气重,把它给镇压住了。你倒好,把全镇上的人手指甲都给要走了,那纸人便无所畏惧,想抓谁就抓谁。可怜了我家芬儿,当时她要是不替那个挨千刀的王叔挡那一下,就不会被纸人抓走了……”   刘芬妈说着,又哭起来。   我不禁又好奇起来:“既然村民都知道手指甲不能随便剪,为啥还肯把指甲给刘芬?”问完,我赶紧把脸捂住。   刘芬一巴掌轮上来,打在我手上,火辣辣的疼。   “你不关心我家芬儿,净问那些事,亏芬儿还对你那么死心塌地的。”   我急忙解释:“关心,我当然关心,只是,我想把事情弄清楚。我总觉得,那女鬼抓走刘芬,不是偶尔,而是有什么目的。她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我们找到刘芬,所以,我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要不然,我们就是在做无用功。”   刘芬妈狠狠瞪我一眼,大概是认同了我的话,这才说道:“你以为大家愿意给你?还不是因为怕你爷?”   “这事咋又跟我爷扯上关系了?”我是越听越糊涂了。   “别装蒜了,你们爷俩肯定是串通好了,故意来坑我们。当年你们爷俩来到这里,我们看你们一老一少孤苦伶仃的实在可怜,就让你们在这里落了角,还好心地帮你们寻找店铺,让你们开店做生意。你们倒好,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我打断她的话:“刘芬姨,你能说重点不?”   刘芬妈气呼呼地瞪我一眼,留下一句“问你爷去”,大踏步向前走去。   刘芬妈这半说半掩的,实在吊人胃口,我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发现这四周黑漆漆的,不见了刘芬妈的身影。   “刘芬姨?”我对着黑暗中喊了一声,没人应声,再回头,连刘芬爸也不见了。   两个大活人咋可能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以前听我爷讲鬼故事,说一个人的阳气如果比较虚弱,在走夜路的时候,经常会遇上鬼打墙、鬼遮眼之类的东西。   我怀疑,我现在所看到的情形,就是鬼打墙或者鬼遮眼!   这几日我被那女鬼纠缠,肯定对我的阳气有所减少,连同方才在坟园,在墓碑上看到我自个儿遗像的那一幕,恐怕也是鬼遮眼。   但在坟园的时候,遗像的出现将我吓出坟园,而后我就听到小镇上哭泣的声音,大概那鬼遮眼是坟墓里的灵魂在提醒我,让我赶紧离开,是好心的!   而现在所遇到的鬼遮眼,只怕是那女鬼在背后捣鬼。   爷说过,遇上鬼遮眼,千万不能乱跑,一跑,容易把魂跑丢,反倒会被鬼魂趁虚而入。可以吐唾沫、骂脏话,这些东西都是比较污秽的东西,那些玩意都比较害怕还有童子尿、处子身。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心,一边吐唾沫一边骂脏话,眼前的景象没什么变化,我心慌了,这一吓,尿意就上来了。   我直接把裤带解开,尿了一泡。   没想到这一尿,还真管用了,只是,我这一泡尿,全撒刘芬妈身上了。   “你个兔崽子,眼瞎啊,往我身上尿。”   我赶紧把裤子提好,把刘芬妈拉起来。   刘芬妈肯定没被鬼遮眼,而是那女鬼在她摔倒的时候侵入我的身体,误导了我。   未免她误会我是个变态的家伙,我赶紧把鬼遮眼的事情说出来,同时,向她分析着说:“女鬼把刘芬抓走,按理说会藏的好好的,可她这会却忙着给我使绊子,一定是刘芬就在这附近,她不想我们找到刘芬,所以故意为难我们。”   刘芬妈一拍大腿,说我分析的对,当下,叫上刘芬爸,问他这附近可有什么废弃的屋子之类的。   刘芬爸想了一下,说前面不远处有个破窑。   我们三赶紧就往破窑赶,大概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   破窑里传来一阵阵哭喊的声音:“求求你……不要啊……”   这声音,不就是刘芬的声音吗?   听这声音,刘芬肯定出事了。   我到底年轻力壮,跑起来比刘芬爸妈快多了,当下,闷着头冲向破窑。当我看到里面的情形时,脑袋“嗡”的一下就奓开了。   我爷把刘芬……   我怒吼着冲进去,把蜷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的刘芬抱进怀里,大脑一直“嗡嗡”作响。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最心爱的女人,竟然会被我最敬爱的爷给糟蹋了。   刘芬瘦弱的身体蜷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我愤怒、生气、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骨关节都泛白了。 正文 第6章:她自杀了 这一幕来的实在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我爷会对刘芬做出这种事情?  一个是我心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敬爱的爷,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瞪着我爷,那张从小仰望到大慈眉善目的脸上,一点忏悔的表情也没有。   我爷就好像做了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提好裤子,走到我跟前,竟对我说:“小凡,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推开:“为我好?强奸我最心爱的女人,也是为我好?”我愤怒极了,如果他不是我爷,而是一个陌生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掐死他。   可是,他是我敬爱的爷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抱起刘芬,带她离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刘芬的爸妈就追上来了,看到我怀里衣衫不整的刘芬,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刘芬妈嘶吼着扑向我爷,对着他的脸又抓又挠:“你个老不死的,你咋能这样对我闺女,她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啊……”   刘芬爸也急红了眼睛,捡起一根木棍,扑向我爷。   那会子我脑子里全都是我爷糟蹋刘芬的一幕幕,怀里的刘芬听到她爸妈的嘶喊声,“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我也跟着掉眼泪。   作为一个男人,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是我没本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   我不想管身后的他们,直接抱着刘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镇上。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王婆家已经关门了。   我叫了几声没人应声,便直接把门踹开。   王婆家只有她一个人,儿子儿媳都在外打工,给她在老家开了个小药店。王婆虽然年纪大了,但看病却是一把好手,特别是看女人的病。   我把刘芬放在病床上,让王婆给她检查一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王婆看着衣衫不整,腿上带着血渍的刘芬,又看了看我,颤颤巍巍的不敢下手。   “看啊!”我怒吼一声,吓的王婆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向刘芬。   刘芬看见王婆要碰她,突然惊叫起来,蜷缩着身子,不停地往墙角缩。她又哭又叫:“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不要碰我,求求你……”   那一声声,哭的我心都快要碎了。   我把刘芬搂紧怀里,安慰她没事了,但我的安慰此刻是这么的苍白无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怒火和心碎交织着,我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下去,索性转身出来。因为我怕看到刘芬那样,我会忍不住回去找我爷,但是,找到他我该怎么办?打他?杀了他?把他拉到派出所?   我的脑袋乱极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过了一会,王婆出来,说她检查过了,没有其他的伤。   我赶紧跑进去,刘芬还是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见我进来,又是哭又是喊,推着不让我靠近她:“出去,你出去,不要过来……呜呜……”   “芬儿。”我硬噎着叫了声,尽量不让自己的表现的那么悲观,因为人的情绪是会感染的,我不想加重刘芬心里和身体上的伤痛。   我想把刘芬抱进怀里,但一靠近她,她就嘶吼,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在自己身上又挠又抓,似要把自己的皮揭下来一样。   我知道,那件事在她的心里上留下了阴影。   她正是花季少女的年级,渴望着拥有一份纯洁的爱情,奢望过和我以后美好的生活,但这一切,都被我爷给毁了。   我不顾她的反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安慰她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我就向她爸妈提亲,娶她。   刘芬终于不再挣扎,我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这时,刘芬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婆,我家芬儿在这没?”   “在呢。”   听着刘芬妈要闯进来,我赶紧跑出去,将他们拦住。   刘芬妈劈头盖脸就给了我一巴掌,她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几根手指印,恶狠狠地瞪着我,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刘芬刚刚安静下来,你们这会进去,只会让她更加难受。”此时,跟他们说再多,肯定也听不进去的,我只好这样说。   刘芬妈歪着头向里看了一下,眼泪哗啦一下子掉下来,“造孽啊,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家芬儿身上?”   我不知道说什么,闷着头坐在椅子里,脑子里一团乱麻。   猛然间,我想起来爷当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   但是我突然想起很多疑点,爷不是走了吗?女鬼不是说他和纸人交换了生命吗?看爷刚才的样子,一点事也没有,哪里像个垂死的老人?   是女鬼骗了我,还是爷骗了我?   我想把事情弄明白,不能让刘芬白白牺牲。   于是,我问刘芬爸:“你们回来了,我爷呢?”   刘芬爸老实,我一问,他就说了:“被纸人救跑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我让刘芬爸带着刘芬妈回去休息,刘芬我来照顾。我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会想到这个,一会想到那个。   清晨,我给刘芬熬了粥,给她端进去,一开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刘芬割腕自杀了!   血流了一地!   手中的碗应声落在地上,白米粥撒了一地。   王婆听到响声跑过来,看到里面的情形,顿时吓晕了。   我扑到刘芬跟前,把她抱起来,身体已经凉了。   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在她的手边,用血写了几个字:陈凡,对不起,这辈子当不了你媳妇了。   看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血字,我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是我陈凡没用!   “啊!芬儿啊!”刘芬妈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她就扑了进来,一下子将我推开,抱着刘芬的尸体嚎啕大哭。   刘芬爸也跟着哭,声音很低。   她妈哭一会,扑来来厮打我,要我赔她女儿的命。   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事情弄到这一步,和我有直接的关系。   如果我不那么轻易相信女鬼的话,刘芬就不会被纸人抓走,也就不会被我爷……更不会轻生。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女鬼报仇。   刘芬妈让我去死,我说:“我不能死,我死了,谁给刘芬报仇去。”   然后,我“扑通”一下跪下来:“妈,刘芬是我媳妇,这辈子,我只认她一个女人。你想杀我刮我都可以,让我看着刘芬入土为安,让我抓住那个女鬼,为刘芬报仇之后,您想怎么办都成。”   刘芬妈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滚,我不会让你再缠着芬儿的。”   我被刘芬妈直接推了出来。   农村人都起的比较早,因为要下地干活,一些路过的人们看到我和刘芬妈争执,好奇地围拢过来看热闹。   我朝他们怒吼:“滚!”   刘芬肯定很怕太多的人,她生前我没为她做多少事情,只能在她去了之后尽量弥补她。   我一直等着刘芬下葬那天,等亲眼看见她入土为安了,我就去找我爷。就算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他,为刘芬讨一个说法。   三天后,就是刘芬下葬的日子。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抬着棺材往坟园走,我远远地跟着,眼眶一直是湿的。   刘芬妈起初还拦我,后来也不拦了。   快下葬时,村里的二麻子疯疯癫癫跑来,对抬棺材的刘虎说:“你家出事了,快回去看看。”   刘虎一听,当即扔下棺材,拔腿就往回跑。   我们这有个讲究,下葬时,必须由四个人抬棺,这叫“四方太平”,即意寓让死者平平安安,也希望死者在天之灵,保佑这四方平安。   而如今刘虎一走,抬棺材的人就少了一个。   我赶紧跑过去,对刘芬妈说:“让我来吧。”   刘芬妈没反对,大概是想早点让刘芬入土为安。   我们四个将棺材小心翼翼放进去,每填一下土,我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一遍,一定要为刘芬报仇!   坟茔堆好之后,其他的人陆续离开,刘芬爸妈搁坟前哭了又哭,眼睛都肿了。我一直跪在坟前,一来,是想再陪陪刘芬,二来,他们两老唯一的女儿没了,以后,我就是他们的儿子,我得照应着他们。   一直到傍晚,他们才在我的劝说下离开坟园。   我们回到小镇上,只见我家店门口围了很多人,一个个手里拿着铁铲锄头之类的东西,店门都被砸开了,店里的纸人纸马什么的全都被踩扁了,堆在一起,看样子准备烧掉。   我赶紧跑过去,问村民们这是干啥?   “干啥?陈凡,你们店里的纸人把刘芬害死了,现在又想来害其他人?”说话的是刘大头,和刘虎是本家兄弟。   联想到上午二麻子说刘虎家出事了,现在刘大头又说我们店里的纸人害人,我立刻想到,肯定是那女鬼又来作祟了。   大伙儿没见过那女鬼依附的纸人,只当纸人是从我们店里跑出来的,所以才会这么做。   这些纸人纸马的烧了没事,但我要任由他们这么做,不就相当于承认是我店里的纸人纸马在害人吗?   当下,我把女鬼的事情捡重要的环节跟村民们说了一遍。   刘大头“呸”了一声:“谁信你的鬼话。”   我直接让刘大头闭嘴,这人啥本事没有,整天游手好闲,干起坏事来,特带劲。   刘大头也喜欢刘芬,所以总是看我不顺眼。   现在我栽在他手里,他怎么会放过整我的机会?   他鼓动村民们把那些纸人纸马烧了,还让我去刘虎家磕头认错。   我直接甩开他的手:“出事了,你们不想着怎么救人,只想着追究责任,就算我给刘虎家跪下又能怎么样?刘虎家的事情就能解决了吗?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大概是觉得我说的在理。   “不管是你店里的纸人,还是女鬼弄的纸人,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你现在就跟我们去刘虎家,只要能把我婶治好,我们就相信你说的。”刘大头如是说。   我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问:“你婶咋了?”   “我婶被纸人扣掉了双眼。” 正文 第7章:棺生子 刘大头家有车,他婶都那样了,他不想着开车把他婶送到市里面去,却带头在这里闹事,这人根本就没把他婶的死活放在心上。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是在故意刁难我!  和他这种人争执下去也争不出个对错来,我直接就往刘虎家里走。村民们一路跟着。   刘虎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家里出了事,只知道哭,也不知道把人往大医院送。刘虎妈脑袋上缠了一圈白布,眼睛的部位被血染红了,听说是叫了镇上的王医生给看过了,眼球被生生抠下来,破坏了神经系统,怕是治不好了。   刘大头从身后推了我一下:“赶紧看,看不好的话,别说你的店,就是你,我也能给你砸了。”   我心里又气又恼,但同时也很疑惑,这刘大头虽说嚣张跋扈惯了,但到底是普通人,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畏惧纸人?   他婶变成这样,他难道就不怕女鬼也缠上他吗?要知道,他可是也剪了指甲的。   我直接转身,看着刘大头,把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刘大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呢?”   刘大头被我这么一问,脸色当即变的很难看:“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没胡说,不是你说了算的,大伙儿,你们觉得刘大头的反应正常吗?”   话音落,只见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成功地将矛头转出去,我让二麻子和刘虎赶紧把刘虎妈送到大医院去,就算眼睛保不住了,也不能感染啊,这大夏天的,要是化脓感染可就不好弄了。   在我安排的空挡,刘大头跑了,我就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晚上回去,我把店里面收拾了一下,将那些破碎的纸人纸马都扔进了垃圾桶。爷说过,纸人是不能随便乱烧的,这是禁忌。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特别想刘芬。   睡不着,我提了瓶二锅头想去陪陪刘芬,远远的就看到有个人影在刘芬坟头扒拉。   这年头盗墓的横行,我以为是什么人惦记上刘芬棺材里的陪葬品了,顿时怒从中烧,提着酒瓶子就跑过去。   酒瓶子悬在半空,僵住了,因为那人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他是我爷!   我爷在刨刘芬的坟!   “你在干什么?”我直接把我爷推翻了,怒气冲冲地问他。   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小声一些,那样子,神经兮兮的,可是那双眼睛却精明的很,散发着诡异的光,和他的年纪一点也不相符。   “有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我爷问我。   我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砰”的一下,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你到底在干什么?人都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   我正吼着,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很微弱,听声音的来源,竟是从刘芬的坟里面发出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刘芬的坟头,而我爷却像疯了一般,爬在坟头,一个劲地刨。   “棺生子、棺生子……”我爷不停地重复那几个字。   坟被刨开了大半,婴儿啼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这一声声哭喊,把我从呆愣中拉回神来。   我想知道棺材里到底有什么,跟着我爷一起刨。   终于,棺材露出来了,我爷拿了跟铁锹,一下子将棺材盖打开,那力气大的,令我咋舌。   要知道,这棺材盖可是拿松由浇过的,牢固的很,只怕四五个小伙子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将它打开,可是,我那年近七旬的爷爷,竟在眨眼间就打开了!   我看着我爷,总觉得他像个陌生人,让我觉得可怕。   棺材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寿衣,紧闭着双眼,蜡黄的脸上一点生气也看不到的刘芬。   而在刘芬的两腿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婴儿的啼哭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我爷一下子将刘芬身下的寿衣揭开,只见一个浑身湿乎乎的婴儿在那里挣扎,脐带还连着刘芬的下体。   我爷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在脐带上打了个结,然后用匕首割断。   他把自个儿的衣服脱下来包着婴儿,哄着他:“别哭别哭,让爹看看……”   那一个“爹”字,像刺一样,扎的我心疼。   “把孩子给我。”这孩子来的太诡异了,绝不能留下,因为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爷对刘芬做的那些事。   我爷抱着孩子转身想跑,被我拦住:“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小凡,爷都是为了你好啊!”   又是这句话,又他妈的是这句话,我直接冲他嘶吼:“为我好?为我好你倒是把真想告诉我,刘芬走了,你又成了现在这样,你叫我怎么接受这些现实?啊?”   我爷低着头,我以为他在反思,想用苦情戏打动他,谁知,也却趁我不备,一脚将我踹倒,拔腿就跑。   那一脚把我的心踹死了,我再也不用纠结到底应该怎么对他。   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但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扎我的心。我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   我追着我爷的脚步,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他!   突然,我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脑袋直接扎进草丛里,杂草把我的脸都给划烂了。   今天晚上月亮很亮,我很确定踏上去之前那地方很平,咋会被突然绊倒?   我本能地回头查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被踩扁了的纸人,脑袋正对着我的方向,五官严重变形,那双画上去的眼睛,却像猫眼一样,散发着诡异的光。   纸人凭空出现,已经足够令我吃惊,再加上那双诡异的眼睛,我直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女鬼来了。   那会,我竟然有些欣喜女鬼的出现,只有她可以阻挡我爷。   我赶紧站起来,只见不远处,我爷停了脚步,四处巡视,很害怕的样子。   我毫不犹豫地跑过去,一把将婴儿从他怀里抢过来,举起来便要摔死。   “小凡,别!”我爷吓的就差向我下跪了,“他、他可是你二叔啊。”   二叔?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目光落在婴儿的脸上,粉嘟嘟的,眉眼间,和刘芬还有几分想象。   但是,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把刀子。   我爷如此在乎这个孩子,实在让我很难理解。   “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对刘芬?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虽没吃过猪肉,但至少见过猪跑。   女人生孩子,都得怀胎十月,而刘芬生这孩子,却是连一个礼拜的时间都不到。而且,人都死了,居然还能生孩子,这说不过去。   爷让我别问了,知道真相,我会比现在更痛苦。   “不知道,我更痛苦,你要真是为了我好,就直接告诉我。”我逼着我爷问。   我爷哀叹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该来的,躲不掉,这都是命……”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空灵处突然响起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咯咯咯”。   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反身将我护在身后:“小凡,那女鬼找来了,你赶快带着孩子离开,女鬼就交给爷了。”   我傻愣愣站着没动,因为我不知道要不要听他的。   爷回头催我:“别傻站着了,血纸人已经被我烧了,我们爷俩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还不赶紧跑,等着被她抓是吗?”   话音刚落,那女鬼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响起,直击人的心底。“跑?今天晚上,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把那孩子留下!”   我感觉到耳边有一股风刮过,凉飕飕的,爷猛地拽了我一下,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爷叮嘱我:“小凡,爷对不住你,但这孩子是无辜的,就当爷求你了,一定要把这孩子养大。快走!”   爷猛地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出去老远,与此同时,我看到爷折了一根树枝,在空中一阵乱舞。   我抱着那孩子,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浆糊,都不知道怎么跑回小镇上的。   我抱着孩子在我的店里呆坐了一个晚上,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那孩子一晚上都没做声,到了天亮时分,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怎么哄也哄不好。   我被他弄的手忙脚乱,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把他哄睡着了。   爷彻夜未归,不知道生死。   我想看看坟园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却忽略了一件事情,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人下地干活了。   几个早起的村民路过分原始时,发现刘芬的坟被刨开了,连棺材都给打开了,大骂谁这么缺德,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一带讲究很多,人死后,一般是不能再被挖出来的,会影响死者家人的福运,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大不敬。只有一种情况除外,迁坟!   我左右看了一会,没发现爷的身影,又怕村民们发现我,惹出麻烦来,抱着孩子赶紧回到店里。   可是,面对那个只有筷子大小般的孩子,我实在很无力。   我无数次想把他掐死或者捂死,但是,每次下手的时候又狠不下那个心来。   无奈之下,我想到了刘芬妈,这孩子是从刘芬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他们刘家的骨肉,她要是不管,这孩子真就没法活了。 正文 第8章:诈尸 我把孩子放进菜篮子里,盖上一块花布,提到刘芬家。  刘芬妈因为刘芬的事情,病倒了,是刘芬爸把我放进去的。我很感激他!   刘芬妈一看见我,就拿枕头砸我:“滚!谁让你来我们家的?”   我把菜篮子小心翼翼地放好,想着怎么开这个口。“妈……”   “别叫我妈。”   对,我现在不该称呼他为妈,她女儿是我奶奶,我应该称呼她什么?呵呵!   我直接把花布揭开:“这孩子是刘芬的。”   话一说完,就迎来一个大耳刮子,打的我半张脸火辣辣的烫。“你是还嫌我们家不够乱吗?啊?这娃子你从哪弄来的,就给我从哪弄走,别想赖到我们家。”   刘芬妈是个暴脾气,我要不赶紧把孩子挪开,她能直接把孩子扔了。   但我不会这么轻易走的,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你们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分院看看,刘芬的棺材应该还没被盖上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再挨几个耳光子的准备。刘芬妈直接抱着我的头打,跟疯了一样,要不是刘芬爸拦着,我真有可能被她打成脑震荡。   “你爷不是东西,你咋也不是东西呢,我闺女都入土了,你们还要把她扒出来,你们的心咋那么狠呢,啊……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把你爷抓走。啊,我那苦命的闺女啊,你咋就那么命苦啊,你这辈子就不应该投胎到我们家啊……”   刘芬妈又哭又嚎,声音很大,把孩子吵醒了。   那小娃子哭的撕心裂肺,脸都青了,再这么哭下去,真有可能哭出问题来。   刘芬妈扑过去,要把娃儿摔死,被刘芬爸拦住。   我是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刘姨,不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娃儿总归是无辜的。我不会照应他,若你也不肯,那他只有死路一条。您一向信佛,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当看在佛祖的面子上,救救这可怜的娃儿吧。”   我把娃儿从篮子里抱出来,对着刘芬妈磕头。   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刘芬妈终于松口了,一句“娃儿无过”,说的在场的人都是眼眶湿润。   刘芬爸到隔壁要了点羊奶回来,加热,灌进奶瓶里,刘芬妈喂给婴儿喝了。   把娃儿哄着睡下了,刘芬妈强撑着从炕上爬下来,说她要去看看刘芬。   我们正要出门,就见几个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叫嚷着说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把刘芬的坟刨开了,叫刘芬爸妈赶紧去看看。   我心里虚的很,把头压的很低。   而这时,那几个人看到我怀里的孩子,眼神里满是疑惑。我们从他们惊愕的目光中走过,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是因为我不知道刘芬妈看到现场的样子,会不会再一次失控。   不管怎么说,没能让刘芬入土为安,就是我做的不对。   我们来到坟园,快到刘芬坟前时,只见几个人惊慌失措地往外跑,个个脸色煞白,好像见了鬼一样。   看他们跑过来的方向,不就是刘芬坟墓的方向吗?   “二麻子,你跑啥?”我直接拦住二麻子,问道。   二麻子像是被吓傻了,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没了……没了……”   什么没了?   我丢开他,赶紧往过跑,当看到棺材里的情形时,脑袋就更大了。   棺材里空荡荡的,刘芬的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返回去追上二麻子,问咋回事?   二麻子“哇哇”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们几个上了个厕所回来,人就没了。一定是诈、诈尸了!”   我很不愿意相信二麻子所说的,但眼下的情形看来,除了诈尸,其他的,都解释不通。   那边,突然响起刘芬妈嚎啕大哭的声音:“天呐,老天爷,你是不想让我们俩活了吗?这到底咋回事啊?”   刘芬诈尸的事情,很快就传遍小镇。   小镇上人心惶惶,见了我和刘芬爸妈,就跟见了瘟神一样,一个个都绕道而行。   他们甚至围堵到刘芬家门口,逼着刘芬的爸妈把刘芬的尸体找回来,烧掉,也逼着我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他们就真的对我不客气了。   女鬼的事情还没让村民们平息下来,又闹出刘芬的事情,村民们彻底被激怒了。   我连解释也懒得解释,我自己都怕了,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啥时候是个头啊?   刘芬妈直接把门关上,任由那些村民们砸门、扔鸡蛋。   小娃子还小,要喝奶,这下子羊奶也断了,买奶粉就更不可能了,难道要看着他活活饿死?   刘芬妈把馒头泡开了,用吸管给它喂着。   屋子里死气沉沉,谁也不说话。   终于,我打破了这份死寂,“就算刘芬诈尸了,我也相信她不会害村民们的。刘姨,我相信刘芬一定会来找我的,等我们把事情跟她问清楚,就跟村民们解释。”   刘芬妈无力地看了我一眼,没应声。   我强打起精神,现在,我是他们一家子的顶梁柱,我要是倒了,还怎么给刘芬报仇,还怎么把事情弄清楚?   我在等着刘芬回来找我!   刘芬的爸妈实在太累了,我就让他们去休息,说我守着就行。   到了后半夜,平地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的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突然,门外响起“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听声音,应该是向着刘芬家走近,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刘芬回来了!   为了防止再出现上一次女鬼冒充我爷骗我的事情出现,我在刘芬家大门上挂了一面镜子,手里面也留了一面镜子。   镜子可以挡住女鬼和刘芬,我则可以通过手里的镜子看清她们的真面目,确定是刘芬的话,我才会放进来。   “吧嗒吧嗒”的声音突然停下,紧接着,便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小凡,开门!”   是刘芬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爬到窗户上,然后将镜子伸出去一点,正好能照到门外的人。   当看到镜子里的人确实是刘芬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门打开。   刘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我咋这么久才开门?   我撒谎说睡的太沉,没听见,然后搬了张凳子,将镜子取下来。   我把刘芬拉进来,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心里面一阵难过,纵使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活人了,却还是忍不住对她的思念。   我一把将刘芬抱住,问她为什么从棺材里跑出去,孩子的事情又是咋回事……   刘芬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任由我抱着,隔了片刻,突然问我:“孩子呢?”   “睡着了。”我揉了揉眼睛说道。   刘芬径直就往里屋走,“孩子在哪,我想看看孩子。”   只是,她走的方向,是厨房的方向。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我跟她说孩子在睡觉,她不应该是往卧室走吗,怎么会走向厨房?   除非,她不知道哪里是卧室,哪里是厨房,也就是说,她不是刘芬!   那面被我取下来的镜子还在手里拿着,我又悄悄照了一下,这一照,直接给我吓出一身冷汗。   刘芬是背对着镜子的,按理说,镜子里面照到的,应该是她的后脑勺才对,可是,我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纸人的脸。而那纸人的样子,赫然便是刘芬的样子。   我明白了,她就是女鬼,只是用纸人做了一张刘芬的脸,隐藏在后脑勺上,面对我时,就把刘芬的脸转过来,不面对我时,就显出她自己本来的样子。   想到那晚爷说过的话,这女鬼冲着那小娃子来,是要把小娃子害死。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一边把镜子背到身后,从袖筒中摸出小刀来。   其实,我做了两手准备,就是为了防止再上女鬼的当,没想到这女鬼比我想象的狡猾,竟然能想出这一招来。   我把手指割破,一直退到挨着墙的柜子前,小心翼翼地将柜子拉开。   这里面藏了一个纸人,是我扎的。   爷虽然不让我学,但我可以背地里学,我的手艺,一点也不比爷差。   爷曾经用血纸人打败了女鬼,那我也可以用血纸人对付她。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这一招,但眼下没办法了,只能冒险试一试。   我的手指刚挨到纸人,女鬼突然转过头,看到我退到了柜子跟前,就意识到我已经发现她了。   索性,她也不装了,直接将后脑勺里的纸人脸撕下来,露出一副凶恶的嘴脸。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女鬼的真身,说不上漂亮不漂亮,那烟熏妆般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她直截了当地问我:“那婴儿在哪?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冷“哼”一声:“只怕你今天是有来无回了。”说完,我向一旁一跳,露出血纸人,并且,学着我爷的样子,操控纸人。   女鬼看到血纸人,脸色登时变的很难看,转身想要逃走。   这一步我也考虑到了,其实,我在大门的里面也装了一面镜子,只是,是背面朝外的。如果我发现异常的话,只要轻轻一扯柜子旁的绳子,勾着镜子的绳子就会脱落,露出镜子的正面来。   鬼不走旁门,从正门进,就得从正门出。   前有血纸人,后有镜子,这一次,她是逃不走了。 正文 第9章:哪个才是真实的爷 “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害死这孩子?”我操控着血纸人,向前走了两步。  女鬼颤颤巍巍后退几步,眼神里满是惊恐的神色:“有这孩子在,我就没法跟你爷结婚。”   “你跟我爷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是我爷的不对,可是……事情已经那样了,你就害死了我爷,也弥补不了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谁说我要害死他?是他跟你说的?”   女鬼不是想害我爷,难道是真心爱我爷?   我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鬼反倒问我:“当年的事情,你爷跟你咋说的?”   我心里疑惑,女鬼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犹豫着,还是把我爷留下的纸条上的内容原原本本说出来。   女鬼听完,顿时大叫起来:“陈十三你个老不死的,哼,你不想让你孙子知道你的丑事,我偏要他知道。你爷说当年他是一时憋不住才强奸了我?根本不是这样!在你奶还没怀你爸之前,我就发现你爷在跟踪我了,只不过,当时的我没有多想,以为你爷只是像那些仰慕我的男人一样,可没想到,他居然会……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我怀孕了。我和丈夫结婚五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到医院一检查才得知,我有先天的不孕不育症,可你爷简直就是一枪就重啊……夫家嫌弃我,但我娘家人想让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也想让你爷给我个名分。”   “他们带着我找到你爷,你爷说他会对我负责的,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他还安排我在你家住下,让你奶照顾我。你奶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我下毒?那都是你爷背后唆使的。我被毒死之后,你爷偷偷地把我埋在了一个荒凉的地方,我在那个阴暗潮湿黑布隆冬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几年。”   “终于有一天,我娘家人将我从坟墓里挖出来,我这才知道,原来你爷在棺材上动了手脚,害的我的魂魄被困在棺材里出不来,我娘家人也不好找到。我带着极大的怨恨发誓一定要找到你爷,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在这世间辗转徘徊,终于在一个小地方找到了你爷。你爷见到我,即不吃惊也不害怕,反而对我说‘时候还没到呢,你咋出来了’,还想把我困起来。当时,我没想到你爷会是个隐士高手,我积压了十几年的怨气,仍然不是他的对手。为了困住我,你爷不惜牺牲你娘,将你娘的魂魄从身体里驱赶出去,将我逼进你娘的身体里。”   “你爷告诉你你娘生了你突然就疯癫了?你信吗?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再疯癫的女人,也会心疼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放着你不管。其实,是我被你爷囚禁你你娘的身体里之后,你爷又把我困起来了。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可惜,他换魂的时候,被你爹看到了。”   “你爹要把你娘的魂魄找回来,这一去,就没了音讯。陈凡,是不是很吃惊,我说的陈十三,和你印象里的陈十三,完全是两个人?”女鬼说完,呵呵冷笑两声,“我当年也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的,以为他善良老实,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的冷血无情,可我居然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其实,当年也不算他强奸的我,因为,我是主动把身体交给他的。夫家嫌我生不了孩子,一直对我不好,我早就想离婚了,你爷的出现,给了我希望,也给了我绝望。”   “这么多年,我不顾一切地找他,只是想问他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从你娘的身体里出来之后,浑浑噩噩,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是这些事情,却像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我四处寻找你爷的下落,找了不知道多少年,终于在这一带发现了他的踪迹。呵呵,这就叫皇天不负有心人吧!”   女鬼说完,我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无尽的怨恨,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怨恨到这种地步,唯有情商!   我的脑子一直“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女鬼说的,和我爷说的,很多地方都是截然相反的,甚至,我爷留下的纸条里,很多东西都没有提到。   我不知道到底是该相信女鬼的,还是该相信我爷的?   一个是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女鬼,一个是生我养我的亲爷……可是,我爷最近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说的过去,我还能再相信他吗?   我陷入了无尽的犹豫中,而这时,大门“哗”的一下被女鬼打开,一道黑影瞬间没入黑暗中。   女鬼的声音从空灵处传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爷。刚才我假装被你困住,就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让你看清楚你爷的真面目。今天晚上,我暂且放了那小鬼一命,但是,只要你爷一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一天不会放过你们。”   声音渐渐远去,我终于不用再绷的紧紧的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能力操控血纸人,这一切只是我的障眼法而已。我在纸人的四肢上各绑上一根很细很细的线,另一头在我的双手中,随着我的动作,纸人也会跟着做相应的动作,乍一看,就跟那晚我爷操控血纸人对付女鬼的情形一样。   想必,女鬼早就察觉到我这血纸人的异常,只是没戳破而已。   女鬼离开之后,挂在屋子里面的镜子突然碎了,碎片“哗啦”一下全掉在地上。   我望着那一堆碎片发呆,脑子里跟团乱麻一样。   随后,刘芬妈出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最终,只是说了句“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便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晚上,那女鬼又来了,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孩子的命拿走。   “娃儿无辜,你和我爷的事情,应该去找他。”   女鬼冷“哼”一声:“无辜?这孩子是棺生子,天生就是祸害,你居然敢留着他。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当初让你收集一百个人的手指甲,不是我想害那些人,而是我想吸收那些人的阳气,好靠近你爷。没想到,我的阴谋被你爷发现了,他暗地里操控血纸人对付我,情急之下,我想拿刘芬做挡箭牌,可你爷根本不顾刘芬的死活。我把刘芬丢在半路上,就跑了,然后就遇上了你跟刘芬的爸妈。当时,不是我想用鬼遮眼迷惑你拖延时间,而是,我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身不由己。当时的我害怕了,我自己的能力有多大我很清楚,那个神秘的力量居然可以隔空操控我,他的可怕,是我不敢想的。这一带除了你爷有那个本事,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后面的话即使不说,我也已然猜到,我爷当时肯定就在对刘芬做那种事,怕我们影响到他,就操控女鬼拖住我们。   如果女鬼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凡,你爷强奸刘芬,肯定是事先计划好的,这孩子,留不得。你若不想看着他被我杀死,就把他放回棺材里吧,别再管他了。”   我说:“不。”不管这孩子从何而来,既然我救了他,就没法再把他送到鬼门关。   我相信刘芬肯定会出现的!肯定!   但四五天过去了,刘芬还是没有出现,倒是那孩子,喝口水都能长胖,这才几天的时间,皱巴巴的小脸已经鼓起来了。   村民们见刘芬没闹出事情来,对我们的态度也没那天那么恶劣了,只是,见了我们几个,都是绕道而行。   又过了一个礼拜,那孩子长的看起来就像三个月大的婴儿,可是,他的眼睛看上去很不正常,几乎没有黑眼仁了,只剩下白眼球,看上去十分瘆人。   我们几个都被吓的不轻,这孩子刚开始还好好的,咋黑眼仁长着长着就没了呢?   我们把他弄到市里面的大医院检查了一番,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至于为啥会这样,他也说不清楚。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沉甸甸的。   回小镇的路要经过坟园,刘芬妈抱着孩子,正走着,突然跟发疯一样,直往坟林里跑。   一口气跑到刘芬坟前,将孩子放在一边,双手不停地刨土。“这孩子不正常,这孩子不正常,我要把他埋了……”   “姨,你干啥呢?”我跑过去抢孩子,被刘芬妈一把抱起来。   “这孩子留不得,必须得埋了!”刘芬妈嘶吼着说。   刘芬爸也很焦急,但似乎不知道该帮谁,傻站着没动。   我一咬牙,趁刘芬妈不注意,一把将孩子抢过来,撒腿就跑。   我躲到我们店里,门被砸的“咚咚”直响,孩子直哭,我直叹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的声音才停下来,孩子已经哭的快岔气了。   我弄了点挂面喂他吃,好歹,不能让他饿死。   可是,这往后的日子咋过?   爷,你是要把你孙子我逼死吗? 正文 第10章:叶语 夜里,我抱着孩子跑到刘芬坟头,很不争气地掉下眼泪:“刘芬,你这一走好了,什么事情也不用管,什么事情也不用想。可是,我和这孩子咋办?”说着,鼻头又是一酸。  正在我伤心难过之际,突听背后响起一阵异动,我本能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大树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刘芬!   她躲在大树后面,凝望着我的方向,见我看到她,转身就跑。   我抱起孩子赶紧去追,无奈刘芬的脚步实在太快,我没追上。   从刘芬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十天的时间,我们一直盼着她回来,没想到她到现在才回来。   我赶紧跑回小镇,“咚咚咚”敲响刘芬家的门。   没多大功夫,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刘芬妈。   我以为她会抢夺我怀里的孩子,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下,谁知,刘芬妈看到我和怀里的孩子,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而是将我们让进去。   她一直沉默着,也不问我来干啥?   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她说:“姨,我看到刘芬了。”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将头低下,喃喃着说:“我也看到了。”   “啊?刘芬已经找过你了。那你有没有……”   “没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她一句话也不肯跟我们说,看见我们就跑,都怪我没用,追不上她……”   说着,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我觉得刘芬回来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但我们无法与她说上话,这让我们很焦急。   我们商量着实在不行,就找个道士回来看一看。   其实我对找道士这个想法并不是很赞同,开了十几年花圈店,难免会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我爷就请过几个道士回来做法,屁用都没有。   要真相信道士,我早就去找了。   但刘芬妈说:“这个道士不一样,听说是有真本事的。不过,你能不能请的来,可就不好说了。”说着,她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我,说这是王婆给的。   如果是王婆介绍的,那或许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王婆年轻的时候做过媒婆,不光给活人说媒,也给死人说媒,社交圈子杂的很,认识的人形形色色,肯定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心想成不成总得试一试,靠我们几个,只怕越往后越难走。当下,我接过纸条,收拾了点行李,带上所有的积蓄,向着地址上的地方出发。   孩子由刘芬妈照看着,她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打孩子的注意。   经过两天一夜的奔波,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我找到了地址上所写的那个地方。   在半山腰上,是一间破旧的泥坯房,我一度怀疑我找错了地方。   但是,我向村民们打听“叶语叶道士”的时候,大家都指向这里。   已经来了,总得进去看看。   “叶道士?”我试着叫了一声,没人应声,这里面有两间房,左右各一间,正中间的屋子摆放着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老者的雕像,胡子花白,眉眼间尽是英气。面前的香炉里干干净净,看样子许久没人上香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叶道士没在。正准备转身离开,目光无意间瞥见破烂的窗户纸后面,有一个人影。   我走到窗户跟前向里看,这一看,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屋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和村民们描述的大相径庭。他在屋子里坐着打游戏,我叫他,他却连吭都不吭一声。这种人,要说他是道士,我是如何也不相信。   这趟算是白跑了!   我心想,还是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但就在我转身的时候,里面突然响起一声暴怒:“又输了又输了又输了!”   “啪”,键盘被他摔成了两半。   这时,他的电话响起,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输就输了,你砸键盘干嘛?你把键盘砸了,还怎么帮我驱鬼啊?”   起初是被他奇葩的举动给吸引了,这会,听到驱鬼两个字,我顿时来了兴趣。   只听叶语说:“区区一个小鬼而已,我叶语是那种会赖账的人吗?现在,你就听我说,算了,咱俩视频吧……”   视频中出现了一位打扮时尚的女人,只是,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眼窝深陷,一看就是阴运缠身。   叶语呵呵笑了两声,“想不到两天不见,你都被吸成这副鬼样子了?再让它多吸几天,你就不用发愁减肥的事情了。”   “你的嘴能不能不要那么损?快帮我把那小鬼赶走啊,我都快被它折磨疯了。”那女人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叶语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要我出手,那小鬼分分钟就能被赶走。现在你听我说,买十斤猪大肠狗大肠羊大肠……反正,就是越脏的东西越好,不要洗,直接煮熟,吃了,那小鬼就能被赶走了。”   视频中的女人登时变了脸色:“你在逗我吧?”   “谁逗你了,信不信由你。”说完,就将视频切断。看着掉在地上的破碎键盘,哀叹一声,“又得买新的了,那谁,我要机械键盘。”   “嗯,啊?”我这才意识到,他在跟我说话。   “你不是来找我办事的吗,我不收你钱,你给我买个机械键盘就成。”   “对不起,是我走错地方了。”说完,我转身就走。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坑,简直就是世界第一大坑!   哪有道士让人吃脏的猪大肠驱鬼的?   “你要走的话,我不拦着,但我可得提前提醒你一下,我这地方,同一个人,不能来第二次。错过这次机会,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犹豫起来,刘芬妈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能惹这个叶语,要我尽一切努力要把他请下山。   我这么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就这么走了,的确说不过去。   于是,我转身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我只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啊,想起来了,他正中间的屋子摆放的那个老者,眉眼之间和他有几分相似,难道,他把自个儿老了以后的雕像摆在那里吗?   真是奇葩的够可以的!   等待的过程中,他也没理我,又拿出一台笔记本,继续打游戏。打了三把,都输了,我实在忍不住,就偷偷看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在玩《王者荣耀》,人物,貂蝉。   他完全没掌握人物的属性和技能,一通瞎打,不输才怪!   见我偷偷观战,他让我试一下?   店里没生意的时候,我就拿手机打,现在已经是白金了。自从那晚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玩过。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替他打了一把,很轻松就将对方团灭!   他看着我的眼神简直崇拜到了极点,而这时,他的手机提示有视频接入。   是那个被小鬼缠身的女人,和刚才比,简直判若两人,黑眼圈没了!   女人兴奋地送了叶语一个飞吻,说那个小鬼真的被赶走了,随后,给叶语发了个大红包。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叶语,半晌,才缓过神来。“刚才是我不对,冒犯您了……”   “行了行了,客套话就别说了,说说你的事情吧。”   我没想到,叶语会这么轻松就答应帮我,为防止他反悔,我一股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出来。   说完,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叶语听我说完,没说解决的方法,也没说愿不愿意跟我下山走一趟,反倒是摸索着肚子,说实在太饿了。   从这里到山下来回得三四个小时的脚程,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直接给他下了一碗面。   他吃饱喝足,这才说道:“你的事情听起来很复杂,看来,我得亲自下山走一趟了。不过……”   听到他说不过两个字,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这人古怪的人,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反悔?   “看把你吓的。”他“哈哈”一笑,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继续说道,“我是想说,我有洁癖,睡其他的床睡不着,只要睡这张床,才能睡得踏实。你要想我跟你走着一趟,就得给我把这张床一块背下去。”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傻眼了。   那是一张极大的床,目测是三米乘两米的。   叶语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实在是叫人想不明白。   要把这张床一起运走,就不可能坐大巴车了,我下山找了一个下午,只找到一辆拉猪车愿意跑这一趟。   我和床都在车厢里,那床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一样,叶语说是怕弄脏了。而我,一路都闻着那股子猪粪味,实在是难以言喻的“爽”啊。叶语呢,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上都在用手机打游戏。   车子直接把我们送到镇上,我让叶语帮忙把床弄下去,他双手背在身后直接进了店,说那种粗活不是他干的。   无奈,我又多出了五十块钱,叫司机帮着一起搬下来。   把他的心肝宝贝床安顿好之后,我催促叶语,赶紧到刘芬家看看那孩子的眼睛咋回事?   叶语却说:“不急,那孩子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他的命硬着呢,比咱俩都长寿。”说完,他四处张望,看样子是在找什么。   我不由得好奇,问他在看什么?   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是意外。“我在看你爷布的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