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
《盛世惊婚》
九天绛/文
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笼, 每个房间只够放一张小床, 里面住的全都是从其他地方拐来的年轻女子。
她们有的因为家里太穷被父母贩卖到黑市, 也有一些是其他星球的偷渡客。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镇, 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遇到骗子。
比如说禾楚灵, 莫名奇妙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世界, 因为身无分文被一个漂亮的姐姐以介绍工作为理由, 卖到了贫民窟。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 不出所料，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禾楚灵前几天还会吐槽伙食太差，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端起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盘子, 就连勺子上都沾着不少污垢。
地下囚牢没有窗户, 只有几盏油灯挂在走廊上。
她能看到对面住的女孩，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了。
“等吃完饭后都去把脸洗干净, 买客下午就会来。你们最好嘴巴甜一点, 尤其是你——”负责管理他们的牢头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尖嘴猴腮, 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他用鞭子抽了两下禾楚灵的牢门, 道：
“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古人类，连星辰之力都没有，根本生不出优质的孩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了, 居然还敢嫌弃买客丑？我告诉你, 今天再没人买，我就把你扔到赫尔曼星球给怪兽当口粮！”
地下囚牢鸦雀无声。
禾楚灵突然呛到了，她拼命地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嘀咕道。
昨天那个买客都快胖到三百斤了，整张脸就像是刚出炉的包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堆。
她当时脸都黑了，还好那个胖子根本没瞧上她——禾楚灵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五天伙食不好，但她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呀，今年刚满十八岁发育良好，前凸后翘，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来到这个地方却被各种嫌弃(?へ?╬)
“你看她这小脸，白白净净多漂亮，而且还便宜——”
“没用啊，这么瘦生得了孩子吗，更何况基因也不好！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禾楚灵不甘示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影子多粗壮？”
牢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来了十天，周围的“邻居”换了一圈了，只有她一直滞留在这里。难怪牢头都要说她吃白食。
她待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型贩人机构，专门拐卖那些没有地球户口的无知女性，年龄基本在18~28之间。太小的不符合星际婚姻法，太老的因为考虑到生育问题，很少有人愿意买。说起生育……
禾楚灵是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星辰之力”是什么东西，却从其他女孩那里了解到，原来现在的人类分为胎生和蛋生。有钱人都去医术发达的星球选择蛋生了，最优质的基因能够很好的保留下来，并且女性不会感到痛苦——机器会自动复制她的卵子，形成一个蛋的胚胎，男人提供精子之后，等上一年就会有新生儿破蛋而出。
而胎生就是古老的生子办法，十月怀胎，这期间也不能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甚至连孩子遗传谁的属性都控制不了。
所以选择胎生的话对双方的要求都很高，一旦有一方不具备“星辰之力”，那么将来生出的孩子就有50%的可能成为古人类。
古人类……
禾楚灵突然感觉到膝盖很痛，这几天就因为这个，被买客各种嫌弃。
地球已经步入了银河新世纪，古人类不但寿命短暂，还没办法修炼真气，是宇宙中最不受欢迎的存在。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今天卖掉了三个女孩，她依旧剩着。
牢头那叫一个愁，但想着也许哪天有个不识货的就把她买走了呢？甚至为了让她的长相不受环境影响，每天给她吃一粒白色小药丸，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白皙滑嫩。
可就是卖不出去。
所以说步入了新世纪的地球人，就没那么好骗了。一个月后，牢头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这个吃白食的古人类绑到了井四街。
江州，元月镇。
世界末日爆发之后，地球历尽千辛万苦才总算与宇宙接轨，现在百业待兴，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是一座紧挨着帝都的小镇，一条长河将这里一分为二，河床的弧度从天上看宛若一轮弯月，所以取名“元月镇”。而井四街的地理位置极佳，就在河岸一侧，街上琳琅满目的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到了晚上路灯亮起，河面上泛起暖色光影，随着碧波悠悠荡荡。
禾楚灵的身上还绑着绳子，牢头牵着另一边，走了一路念了一路：“你个赔钱货，再养着你我亏大了！今天必须把你卖出去！”
她撇撇嘴，没有回话。
每天都是白米饭加辣椒酱，连个菜都没有，抠门至极。
牢头拉着她来到了一家店铺前，一块烂了一半的门匾，上面写着“杂货”俩字。
其实这一路上看来，井四街靠着河岸风景真好，尤其对面的长街灯红酒绿，还能听到悦耳的吉他声。
就是他们来的这个地方靠近拐角处，冷清了一点。到了晚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唐十九！开门、快开门！”牢头本来想砸门，但看着门已经摇摇欲坠的样子，害怕碰坏了被敲诈，便只扯着喉咙喊道：“你不是想要一个媳妇儿吗？我给你带来了——”
“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牢头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唐十九抱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面包。
禾楚灵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古风开襟衫，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几分俊俏，倒是眼底有着淡淡的疏懒。尽管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但也比之前的买客强了N倍。
“喏，就是这个——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一口价，三百银元！”
唐十九瞥了一眼禾楚灵，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机灵。他微微蹙眉：“牢头，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花三百银元买个古人类？”
“嘿嘿。”牢头摸了摸嘴边的大黑痣，他伸出两根手指：
“最低价，不能再少了。你要知道别人买媳妇那都得花上千银元！”
“二十？成交。”
牢头：“……”
禾楚灵：“你才二十。”
牢头瞪了她一眼，她转过脸，假装看风景。
唐十九咧嘴笑道：“我，唐十九，井四街鼎鼎有名的穷光蛋。就算明天让林家把我绑走当上门女婿好了，反正我身上只有二十块——卖不卖？”
“卖卖卖！”牢头生怕他反悔，连忙把绳子塞到他手里。
明天黑市就要被清查了，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是被当成其他星际的间谍，那他不得跟着遭殃？
唐十九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币，在牢头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啊，二十。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啊，还有，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明天给你送过来！”牢头拿到钱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这女的是被拐来的，连身份证都没有，哪来的卖身契？
牢头走后，店铺门口只剩下禾楚灵跟唐十九大眼瞪小眼。他眼里的惺忪睡意被微风带走了一些，漆黑的眸子，宛若一潭深井，当她想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他将竹篮递到了她手上，道：“拿着。”
禾楚灵双手抱着篮子，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淡淡的面包香，夹杂着清新小麦的味道。
咕咕咕……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想到以前每天早上都吃剩的面包，口水咽了又咽。
唐十九已经推开店门，他打开入口的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店里一片狼藉。
“小姐，你是打算站在门口招财吗？”
“我——我不进去！”禾楚灵心里一横，她抱紧竹篮向后退了两步：“你们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告诉你，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长！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抓你！”
“真新鲜。”唐十九无视她的挣扎，直接拽着绳子将她扯到了店铺里面：“现在早就不流行叫这个了——华安局，知道吗？”
“……改名字了？”
“嗯。”唐十九关上店铺的门，这里彻底与外面隔绝。
完了完了，她真的被卖了！虽然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还挺帅的，但万一要是个变态呢？！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更可怕的是对方拿起手术刀，一脸阴笑着肢解她的裸·体。啊啊啊啊——相比之下，牢头嘴角的小黑痣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别抖了。”唐十九打断了她的噩梦思绪：“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娶媳妇？等明天结束你就自由了。”
结婚？从没想过。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他演一天的戏而已。
给禾楚灵松绑后他就拿过竹篮往里面走。
“你今晚先睡沙发，虽然拿到卖身契之后可以放你走，但是你欠我的二十银元还是得还——身上有钱吗？”
“没有。”21世纪都是移动支付，她出门基本不带现金。
反而是这个两百年后的世界，连手机都没有。听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所有的网络都摧毁了，现在只能一点点的重建。
“那好，打工还债吧。”
正文 002
唐十九对她毫无兴趣, 给她抱了一床被子扔沙发后, 自己便上楼了。
这张沙发很小, 要蜷缩着身体才能勉强躺下。
但总比地牢里那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好啊, 好歹沙发是软的, 店铺乱了一点但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想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 每晚与老鼠为伍, 禾楚灵抱紧了灰色被褥——啊，晒过太阳的味道，真好闻。
已经很晚了, 她却一点也不困。
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竟然和队伍走散了……深山老林里，没有遇到野兽和坏人, 反而穿越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
新纪元都一千多年了, 地球才与星际接轨。
一切都是新的，她睁着眼睛, 不知道明天以后要怎么办。
男人说了会给她自由, 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不管了, 她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反正她这次会小心再小心, 争取不被人贩子抓走。
一大早, 禾楚灵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坐起身, 一脸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楼上半晌没动静，砸门的声音更大了。
“唐老板，你快把门打开啊, 今天快递有点多我还忙着去下家——”
禾楚灵拍了拍脸, 她掀起被子下床。但是看到自己身上又脏又旧的囚服，她把薄被子裹在身上，光着脚走到了门旁。
哇，有门栓。
这种在古装剧里才看到的老房门，第一次用还挺稀奇。
“你好？”禾楚灵缓缓推开一条缝隙，看到外面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哥，帽子上写着“快递”二字。
“唐——呃，你是……”看到一个生面孔，还是个妹子，快递小哥愣了一下。
很快，他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唐老板的未婚妻？乡下来的？”
“……算是吧。”禾楚灵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看到门旁摆着一堆的盒子，问道：“这些是什么？”
“周围街坊的快递啊，你刚来还不知道吧，唐老板的这家杂货店是快递的代收地点。井四街的都放你们这里。”
“哦哦……”禾楚灵点点头：“那你放这吧，我等会儿收进来。”
“好嘞，那我先走了，替我跟唐老板打声招呼。”
“嗯，再见！”
快递小哥挥了挥手，骑上三轮车走远了。
“早。”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禾楚灵侧过身，她裹着被子说道：“快递来了。”顿了顿，她问道：“有没有新衣服？我身上的是囚服……”
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拿起指甲剪把手上的死皮剪掉，头也不抬是说道：“没有。”
禾楚灵：“……”
星纪元是怎么回事，从人贩子到买客，一个比一个抠门。
“噢，我今天不是要扮演你的未婚妻吗，等下客人来了看到我穿的囚服，也会知道你未婚妻是拐来的。”
“不是拐，是买。”唐十九纠正道：“我掏了钱的，二十银元。”
“……买卖人口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不会。你是哪个星球偷渡来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唐老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禾楚灵默默地朝旁边躲了几步，唐十九抬眸道：“快递都在门口，你先找找看。”
“听说你媳妇儿来了？”门口传来翻盒子的声响，来的人从声音上听是位中年大叔：“当时还以为你是为了回避林家小姐故意说的呢，没想到你真的订了娃娃亲啊。今天林家估计还要来，你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不用想，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一夫一妻制社会我就是想娶她也没办法啊。”唐十九一脸正直的说道。
“要我说，林家那么有钱，你当上门女婿不挺好。女人嘛，反正关了灯都——”中年男人突然噤声，因为他想起来唐十九的媳妇儿还在店里。
林家小姐喜欢唐十九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几乎天天来，一开始林老板还看不上唐十九，觉得他穷光蛋一个，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千金。
可是林家小姐异常执着，每天拖着两百斤的身体来找他。
后来唐十九天天借故送快递玩失踪，早出晚归。最后实在没办法，说了自己在乡下有个未婚妻，父辈们订得娃娃亲，必须遵守。
禾楚灵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唐十九让她扮演一天的未婚妻呢。原来是用她挡桃花。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拿快递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真实目的大概都是为了看一眼“新媳妇”。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轻轻吹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围观。当然，也有不少人夸她“长得水灵”，唐十九也就是随便应付一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啥干劲。
等到日落时分，传说中的林家小姐也没出现。
角色扮演正式结束。
今天的工费刚好二十银元。
“你可以走了。”唐十九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未取的快递。
禾楚灵犹豫了一会儿，她问道：“不管晚饭吗？”
在男人说出“不”字之前，赶紧补充道：“真的很饿，而且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努力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唐十九抬头扫了她一眼，他将一旁的篮子拿下来，递到她面前。
“最后一块面包，给你了。”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她拿起面包直接塞进嘴里。
唔——有点硬，但是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天，这面包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面包都好吃！
没有奶油、没有椰蓉、没有肉松，只有淡淡的麦香夹杂着一点点的花生碎屑，她吃得腮帮鼓鼓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男人还在整理快递，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虽然没再催她走，但是禾楚灵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个小小的杂货铺，不是她的归宿。
她缓慢的朝外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井四街的景色真好，一出门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对岸的街道一片繁华忙碌的景象。到了晚上，歌舞升平。
心里有点荒凉。
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禾楚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不知道的是，某个店铺里又有人贩子打起了她的主意。
“你看那个女孩，好像是外来者，要不要把她绑到黑市？”
坐在一旁的牢头抬头看过去，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卖掉，别再弄回来了——而且最近查的很严，看来唐十九也没有留下她。这要是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啧啧啧……”
“估计得被公开处死吧？”
“可不是。”
刚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球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各个国家都对星际间谍的事管理得很严。
华夏虽然是文明之邦，但对于间谍绝不手软。
而且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谁还能没个户口身份证啊，就算是偷渡客和奴隶，也是有人权的。
就这个古人类怎么都说不出自己老家在哪，牢头也只能把她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丢了出去。唐十九也不傻，他怎么会留个□□在身边？一不小心被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一点点消逝。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禾楚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望着漂泊的小舟发呆。
不远处传来了一丝动静。
“例行检查！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你们去查那边的，这里交给我——喂，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
“什、什么事……”
“例行检查而已，你慌什么？身份证。”
“没带……”
“头抬起来。”警察小哥用手电筒照着他，黑衣男子咬了咬牙转身想跑，被他瞬间揪住衣领放倒——“给我老实点！”
禾楚灵也在围观，她听到旁边的人低声交流——
“真可怜，又抓到了一个。”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间谍！”
“不能以貌取人，但他没办法自证身份，怎么看都可疑。”
“听说明天就是公开行刑的日子，间谍会死得很惨吧……？”
“哎，那也没办法。其他星球还对我们虎视眈眈呢，间谍绝对不能放生。”
“万一误杀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身份证丢了按个指纹就补办了，拿不出来的就是有古怪，杀了不可惜。”
“也是……”
禾楚灵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就是一个没有办法自证身份的穿越者啊，难道被带到警察局——不，华安局的时候要如实汇报吗？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还能有这么蠢的间谍？
可是电视里的反角一般都想立功，抓到人管他是不是直接屈打成招。
禾楚灵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发软，周围人很多，可手电筒直直的照了过来。
“那边的几位，把你们身份证掏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
其他的人都在拿身份证，只有她缓缓地朝后退去。
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却迅速做出了反应——跑！
“喂！那个女孩——”
“快追！”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还拿过长跑冠军，谢谢父亲对自己的严格训练，她每天都会跑步一个多小时，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发挥作用。
尽管后面的警察一直喊她停下来，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没有办法遵从。
“警告警告！前面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你再不停下我们就要开枪了！！——”
正文 003
只有路灯的夜晚, 河边吹着轻风, 禾楚灵拼尽全力加速奔跑。
井四街的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了, 还有在搬东西的店家停下手里的动作, 一脸错愕的看着被几名警察追着跑的少女。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小舟靠岸停摆, 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 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 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 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 她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 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 胸口发闷, 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 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禾楚灵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哪会经历这种场景。她缓缓地喘气, 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两层楼的独立店铺,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再往南一点，就到了街道尽头。
河道拐角处有一个巨大水车，到了晚上便停止运转，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
那间略显破旧的杂货铺，店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些杂物，看上去像是久无人住。
禾楚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她应该明白，自己与唐十九没有任何交情，店铺的门……不会开。
警察就在身后，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铺靠去。
带头的警官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拍了拍门。
时至夏初，晚风竟有些冷。
也许是心里的恐慌占据上风，她的背影轻轻颤抖。
警察手里的电灯照在她身上，像她这种被喊一声就跑的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举着枪逼近，走到她身边后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刚准备给她戴上，面前的店门突然打开。
禾楚灵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帮帮我。
唐十九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一只手还拿着牙刷。看到女生身后的那几名警察后，他微微愣住，刚挤出来的牙膏掉在了凉拖鞋上。
他随手拿起毛巾弯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时，他开口问道：“酱油买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禾楚灵差点没哭出来。
她连忙跨进了屋里。
“没有买到，关门了呀。”
她努力装作跟唐十九很熟络的样子。
警察收起了手铐，他问道：“唐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未婚妻，刚从乡下来的。她没见过市面胆子也小——是不是闯祸了？”
“倒没闯祸，就是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还没办呢，我这有她的户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来。”
门外几名警察守着，唐十九也没啥多余的反应，他站到货架不紧不慢的翻着箱子。
好半晌，才拿着一个铺满灰尘的户口本出来。
的确是周边乡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页，上面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了，他来来回回对比了几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相似。
唐十九揉着头发道：“警官大人，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看这眼睛一模一样。”
“……是有点像。”
禾楚灵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黄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亏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俩明天就领证啦，这不是要入新的户口嘛，顺便把她身份证一起办。”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这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摆场面。明天也就是在家里煮点面条吃。”
“行吧，那你们早点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人士，记得报警。”警队打算离开。
随便客套两句，唐十九缓缓关上店门。
看到他们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样进了店铺，有人不满的问道：“长官，她真的没问题吗？看到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明是做贼心虚！”
带队的警官压了压帽子，他低声道：“那户籍是澹台家的，谁敢惹？”
一听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虽然澹台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澹台家依旧惹不起。
那女孩万一是什么远房亲戚，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
另外一边。
禾楚灵咬了咬嘴唇，道：“谢谢。”
唐十九把户口本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噢……”
“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来自两百年前。”
唐十九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他回应道：“这样啊，那你不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就只能跟我结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结婚？”
“嗯，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在这里落户，警察也不会追着你满街跑了。”唐十九站在楼梯口刷牙，嘴里渐渐起了泡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结婚这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禾楚灵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唐十九上楼了，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结婚的话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而且，她跟这个男人仅有一面之缘。
更奇怪的是，对于她刚才说自己是个“穿越者”，他既不惊讶也没有深究，好像对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她叹了口气，躺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
起夜的唐十九抱着被子下来了。
他给禾楚灵披上后，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今天开门的时候，女孩长发凌乱，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像极了他年幼时救下的那只小兽。
……
唐十九低下了头，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
翌日。
禾楚灵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发现身上多出的被子，愣神许久。
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唐十九把一件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之前店员留下的，你先凑合穿。”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膝盖。款式古朴，有点类似于旗袍，却没有收腰。
她抱着裙子有点开心，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去领证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领证的流程很简单，就是去照张合影，办个结婚证书。
顺便又让她入了户口，办理个人身份证。
等这一系列忙完也还不到中午，唐十九又带着她去买菜。这一路上，很多人好奇的看着她，撇开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禾楚灵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尤其穿着这红色的连衣裙，七分清纯三分美艳。
“唐老板，恭喜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条鱼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拿去煲汤吧——”
“土豆你多带点。”
“五花肉要吗？涮上酱油烤着吃，再搭配新鲜生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谢啦谢啦，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请大家吃饭。”唐十九笑眯眯的接过所有人的“礼物”，随意寒暄几句。
井四街的人都很热情，唐十九在这里住了三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禾楚灵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道谢。等回到店铺的时候看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快递小哥正在搬箱子。
“回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快递放到门口：“今天东西有点多，大概五十来个。对了，这个你注意下，是从泡菜国寄来的。”
“嗯，放那吧。”唐十九随意应了一下。
快递小哥骑上电动三轮的时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朵花：“送给新娘子的，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禾楚灵：“……”
“谢谢啊。”唐十九收下了那朵黄色的野花。
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转过身，将野花递给了禾楚灵，自己提着一大袋的菜进屋了。
一切都像在做梦。
可是她知道，这全是真的。
禾楚灵跨过门口的盒子，走到店里后，发现一楼没人。
“喂——你会下面吗？”唐十九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应道：“我会。”
“那你上来做饭，我去整理快递。”
二楼是他住的地方。
但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成了她的家。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把脱掉的围裙挂在了她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菜都洗好了，你记得给我加俩荷包蛋。”
禾楚灵回过头，看到他捋起袖子去搬盒子。中午太阳很大，照得整个店面都明亮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跟着敞亮了——
既来之，则安之。
最棘手的户口问题已经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难关是不能渡过的吗？
正文 004
禾楚灵缓缓上了楼。
这家店铺商住两用, 一层楼卖杂货, 显得有些拥挤。而第二层又太空荡。
她有点不适应的站在楼梯口, 客厅里只摆了一张灰色沙发。
楼梯附近是厨房, 里面除了基本用具以外, 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冰箱。
篮子里是洗好的青菜, 菜板上放着切好的牛肉。锅里的水刚刚沸腾, 禾楚灵找到橱窗里的面条，均匀的洒进锅里。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自己煮面吃，有的时候会放上很多新鲜食材, 海鲜香肠鱼丸一锅端。
她想起男人的要求，给他打了两个荷包蛋。
厨房里渐渐传来了面香，撒上些许葱花, 她关掉火, 将水池旁边的碗刷洗一遍。
盛好之后，她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唐十九刚把快递盒都搬进来摆好, 他坐在靠门的软椅上, 用店里的电脑输入这些快递的单号。
禾楚灵将托盘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吃饭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住的地方, 没有床？”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 碗里飘着葱花，还有他最爱的荷包蛋。他心情甚好：“我一直睡沙发。刚好有间里屋，你今晚先打地铺, 等哪天找到了合适的床再搬过来。”
禾楚灵的眼皮蓦地一跳,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要捡一张床吗？”
唐十九已经来到了茶几前，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右手拿起木筷——
“实不相瞒，真的没钱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平时也就只能收收快递费。喏，这是存款单，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面。”
吸溜——吸溜——
男人吃得无比香，这面条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这荷包蛋，轻轻咬一口，蛋黄便流了出来。
“……30银元？”禾楚灵拿着蓝色存款单的手微微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有多贵了？”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再次问道：“这能消费多久？”
“每天吃面的话不加荷包蛋大概是一周左右。”唐十九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他满足的眯眼道：“不用担心，店里每天收得快递费用就够我们买菜了，偶尔还能存一点。”
……怎么能不担心？
禾楚灵放下存款单，连吃面的胃口都没有。
这是她“新婚”第一餐，有牛肉还有荷包蛋，她以为是最次的伙食——早该想到的，这个家伙不是抠门，而是穷！
估计从下周开始连这碗“丰盛”的面都吃不到了！
“唐老板，在吗？我来拿快递——”
“来了来了，单号多少？”
面刚吃完，就开始忙活起来。禾楚灵端着托盘上楼了，她把厨房整理好后，开始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后面怎么生活。
店铺的牌匾很旧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杂货”二字。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会不会别人看不到这家小店？
要不要考虑做个路牌什么的……没钱做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用木头建一个啊，好像别的店铺门口都有。到了晚上，还能亮灯。
而这住的地方么，家具一件没有，胜在简洁干净。
这点是禾楚灵最满意的，可以看得出唐十九是一个注重卫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她从厕所找到了清洁工具，把二楼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就像他说的，还有一间空着的里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把被子铺到地上就行了——打地铺她可睡不习惯，还是得想办法弄张床。
到了傍晚，店铺准时关门。
禾楚灵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到唐十九后她开口道：“明天我也去店里帮忙吧？我想了一下午，除了快递驿站我们还能做点其他的——我看货架上的东西很杂，要是把它们归类好也许会有人买？”
唐十九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他整个人瘫在那里，语气倦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什么？”
“店铺关门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放假噜——这是好消息。”
“……”禾楚灵的心蓦地一颤，她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也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这里不能再代收任何快递。”
禾楚灵觉得自己幻想了一下午的未来美好构图瞬间破裂，刚刚有一点光亮的世界一下子熄灭了。
店铺竟然关门了……
她今天才刚结婚，存款单上只有30银元，店铺关门他们吃什么？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唐十九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午周太太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宝宝，结果宝宝丢了，她很生气。打电话举报我不负责任，啧，麻烦的人类。”
“宝宝丢了？”
“是啊，我就出门搬个东西，回来就不见了。”
禾楚灵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上点心，你拿东西也可以喊我下去帮忙呀。”
别人的宝宝丢了，肯定很着急，投诉也能理解。
唐十九理直气壮的说道：“忘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忙起来完全忘记楼上还有个“媳妇儿”，这不能怪他。
禾楚灵可不像他那么镇定自若，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赖以生存的店铺也关了，那从明天开始就没收入了呀。冰箱里的菜最多坚持一周，等吃完了就只能动用存款。
“你就不着急吗？”禾楚灵问道。
都快要喝西北风了，他还能气定神闲的靠在沙发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唐老板，你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看他这完全不发愁的样子，也许他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家里给他留着金山银山呢？
唐十九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你。”
今天之前，他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倒是多了个拖油瓶。
禾楚灵欲哭无泪。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了他也辛苦了一下午，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面香传来，唐十九微微坐正身体。
他回头看着女孩忙碌的背影，神情微怔。原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房子依旧空荡，却有了生活的气息。
他想了想，下楼把一个东西搬了上来。
是一个床头柜，有上下两层抽屉。涂着白漆，刻着红色梅花。
禾楚灵出来后就看到了。
“这个可以放你屋里。”毕竟是女孩子的卧室，总不能啥都没有。
“谢谢。”禾楚灵将碗放到了上面：“家里的食材要省着吃，只给你打了一个荷包蛋。”
唐十九的眼神微微发亮。
热气腾腾的面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他坐在沙发上，用筷子夹起面条，轻轻吹气。
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清秀的眉目。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长相，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单眼皮耷拉着，大部分的时间都显得没精神。可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双瞳如深潭，仿佛藏了许多故事。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就好像是捡到了一块璞玉……
想到那些又胖又丑的买客，禾楚灵有点庆幸自己古人类的体质，才让她一直没人买。
那些人也是穷才会买媳妇，还不如唐十九呢——
他也穷，但他长得好看啊。虽说帅气的脸蛋儿不产大米，但却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禾楚灵蓦地一笑，她瞬间有了食欲，回厨房给自己又煮了碗面。
“其实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吃饱喝足，唐十九擦嘴道：“驿站的人说了，我们只要能找回周太太的宝宝，就能继续代收物件。”
“真的？”
“嗯，所以我们明天可以出去找找看。”
他端着碗去清洗，禾楚灵吃完后也把她的碗顺道接过来一起洗。
水流哗啦啦，两个人站在水池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洗碗，她用抹布擦干，摆入橱窗。
整理完后他伸手把汤勺挂上去，墙壁刚好在禾楚灵的身后。两个人离得很近，她微微低头，可以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男人气息。
这个姿势，跟壁咚好像啊……
以前从没有跟哪个男生这么亲近过，她有点懊恼的咬住嘴唇，恨自己不争气，心乱跳个什么劲儿。
挂完勺子他便离开了，对于刚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禾楚灵听到了厕所传来的洗浴声，她微微舒了口气，将灶台擦干净后才关灯回屋。
她把床头柜搬到了里屋角落，户口本、身份证、存款单全都放进了抽屉里。
把被子铺到地上后，她便钻进被窝。
唐十九洗完澡出来了，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而且这个里屋没有门，只挂着一道灰布门帘。
禾楚灵说道：“明天给我弄张床吧，睡地上真的很不舒服。还有客厅也需要一张桌子吃饭，要不然多不方便。还想要个衣柜，不用多新，凑活能用就行。啊，要是能有个台灯就更好了。”
“好好好，都给你弄。”
“……”
正文 005
杂货铺的驿站资格取消后, 快递小哥便不会再把井四街的快递送到这里。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 这家店铺位于街道南角, 却因为拐角处的水车和高桥, 连接了另外两条长街, 也算得上四通八达。
一大早, 唐十九就带着禾楚灵出门了。
元月镇虽然是个小地方, 但因为相邻帝都，再加上之前建造的星空码头，成了一个相对繁华的城镇。
听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后, 地球人艰难渡过末日五十年，才终于踏上正轨。
而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灵法重现, 出现了第一批的灵修者。
再加上军人战士们的不懈努力, 才让地球勉强加入宇宙联盟，在星际站稳脚跟。
那些事情对禾楚灵来说就太陌生了, 她穿越的时间刚好在新地球成立十五周年, 和其他赫赫有名的星球相比, 这个蓝色的小水球技术落后, 百业待兴。好在从灾难中撑过来的地球人, 努力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给子孙后代慢慢铺路。
早上空气清新, 她能看到街道上有人坐在一片“绿叶”上，缓缓低行。
有的店铺门前的水盆自动旋转，像一个小型的洒水车辛勤劳作。
这不是禾楚灵第一次看到了, 但是走在这样充满神奇画面的街道上, 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末日之后的世界真好啊，既有科学家预言的高科技，又有灵法复苏时代的奇妙无穷。
突然觉得穿越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要去哪啊？”
“到了，就是这里。”唐十九停在了一个工厂面前，旁边竖着的牌子写着“垃圾回收站”五个大字。
禾楚灵：“……”
没想到唐十九昨天说的捡垃圾是真的……是真的……真的……的……
工厂里堆满了垃圾山，因为是可回收类型，再加上四周伫立着的巨大空气扇，垃圾场的味道只比外面沉闷了一点。
“你昨天想要啥来着？哦，想起来了，饭桌、衣柜、床……”唐十九走到了一座垃圾山面前，都是一些破铜烂铁，他朝着里面走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几件东西。
禾楚灵还站在入口处，她能看到有的垃圾山被高空出现的铁笼子一箱箱带走。这是要加工之后再使用吗？
她忍不住问道：“我们进来找东西会不会不好啊？”
“没事，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扔掉的，再工厂处理之前我们捡回家是合法的，不算偷窃，警察叔叔不管。”
为了让禾楚灵放心，唐十九又补充道：“我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有没有啥能用得着的东西。”
她想到了店铺货架上堆着的那些破旧物品……
“店里的东西都是捡的吗？”
“是呀，那些东西我修好了之后，偶尔还能卖出一两件！”说起这个，男人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禾楚灵不知道该说啥，她看唐十九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又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可日子怎么过得有点惨？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这也算能吃苦，并且脚踏实地，没有歪心思。
捡垃圾就捡垃圾，不偷不抢不犯法，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不丢人。特殊世纪，特殊对待。
想到这儿，禾楚灵捋起袖子，说干就干。
“这有个窗帘哎。”她看到了一块破了个洞的窗帘，颜色有点像水绿色，上深下浅，因为装在袋子里，没有弄脏。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破洞，不过是在边缘位置，如果裁剪得体可以拿来当门帘使用。
她将窗帘叠好放回袋子里，并且小心翼翼的拎着，心里竟然有一种迷之成就感。
看来垃圾场里有些东西是真的可以直接拿回去使用，那二楼小屋除了沙发之外没有别的家具应该是唐十九懒得弄。
他又去附近的垃圾山巡查好久，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衣柜的储物箱。
饭桌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有一只腿矮了一截，不过垫几本书就可以再使用。
“你看这张床怎么样？”唐十九问道。
禾楚灵抬头看了一眼，她摇头道：“太大了，我们那小地方根本放不下。”
“没关系，我可以把它锯掉一半。”
“你会做木工吗？”
“当然。”唐十九自夸道：“我当初来元月镇的时候身无分文，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人在江湖走，没两把刷子还是不行滴。”
“——你也是穿越者？”禾楚灵脱口而出。
只是有这个想法。
他站在刚找到的大床上跳了两下，测试它的承重能力。听到禾楚灵的话后，他瞪大了眼睛，认真道：“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新人类。”
是是是，新人类万岁。
禾楚灵低头继续整理手里的东西，她可捡了不少“宝贝”。一些好玩的工艺品啦，还有香皂花、音乐小木盒。她试了一下，里面的小人儿还能转圈，就是没有声音。
唐十九蹲在木床上休息，他看向禾楚灵，发现她自己捡得很开心。
从进垃圾场开始，她没有抱怨，也没有嫌弃，而且也不怕脏到自己的手，身旁的大袋子里放了一堆的东西。
穿越者吗？两百年前的地球还很太平，华夏国也是蒸蒸日上，在物资丰富的环境下长大的古人类，他以为各个都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没想到禾楚灵的适应能力还不错。
要知道，末日五十年，华夏十四亿的人口只剩下两亿。地球其他的国家也一样。太多人被灾难淘汰。
“我这边都好了。可是，我们要怎么回去？”禾楚灵站起身，她拖着大袋子朝外面走了两步。
“我去问一下门卫大叔。”
他是这里的常客，跟门卫搞好关系很重要。因为平时没事就帮他免费修理东西，大叔拉东西的时候可以顺便带他一程。
这事儿很快谈妥，禾楚灵看到一个胖胖的大叔走了过来，和唐十九一起把东西搬到了卡车上。
“这就是你的新媳妇啊，真漂亮。”胖大叔笑眯眯的夸赞道。
他进屋子里拿出了一个竹篮，里面装着满满一筐的鸡蛋。
“知道小十九喜欢吃，特地备着的。拿去吧，多给他煮点好吃的，养胖他。”
禾楚灵微笑着接过，“谢谢大叔。”
小镇的人真的都好好啊……
以前都是待在地下囚牢，差点对人生绝望。出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新世界。
可能因为大家一起经历了毁灭性的灾难，才会如此团结互助。
唐十九一看到鸡蛋就乐了，他坐到卡车里，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尽管提！”
明明是个靠捡垃圾度日的落魄男人，说话的口吻却那么笃定，令人信服。
“哈哈，倒还真有一件事。小球儿不是一直想要个小提琴吗，我最近在垃圾山淘到一个，可惜琴弦断了两根——你看看，能不能修一下？”
“可以啊，东西带了吗？”
“在车后面。”
“那行，我回店里研究一下，修好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到时候去你店里拿，省得你走那么远。”
禾楚灵坐在卡车后座，听他们两个人攀谈，关系一看就很好。那这日子也没想象中难熬呀，只要店铺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经营办法，总能赚到钱。
“对了，别忘了驿站的事。”禾楚灵提醒道。
“记着呢，等我们把东西放到门口，就一起去找。”
她看到街上有一些黑衣保镖在挨家挨户的敲门，感觉不太好惹。唐十九也看到了，还不等她开口便说道：“他们都是周太太的人，整个井四街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卡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大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满身珠宝气的中年女子坐在椅子上。
看到唐十九她倏地站起来，伸手指道：“唐十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我家宝宝！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再找不到，我让你不止快递驿站做不了，这杂货店也趁早关门大吉！我的宝宝只有三岁啊！才三岁！”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发狂的绿孔雀，因为……她穿着一件绿色旗袍，身上还戴着很多首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阔太太？或者说暴发户？
金银珠宝是很多，可穿衣的品味太奇葩。
不过她的模样却很漂亮。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
唐十九连忙应道：“找着呢，我这不回来拿点东西。你先别着急啊，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好。”
他说着朝店铺走去，禾楚灵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把装满东西的大袋子拖进屋里。
“才三岁，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跑了？要不要去地下黑市找找看？”禾楚灵提议道。
唐十九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事就交给巡回犬了，只要没出元月镇，一定能找回来。”他拿出一条破布。
外面好多人等着，他问道：“你是想留在这里看店，还是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吧。”
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点依赖唐十九了。
每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有安全感。
唐十九来到周太太旁边，他把带有尿渍的破布递到了那条金色的巡回犬面前，它嗅了嗅，便开始朝某个方向跑去。
他们俩跟在后面，绕过几条街，最终停在一家住户前。
正文 006
一栋破旧的老房子。
院子里有一颗槐树, 许久不发嫩芽。
石桌上铺满了灰尘和报纸, 角落有一个矮鞋架, 上面放着两双男士运动鞋。
身后传来了三轮车的车铃声……
禾楚灵回过头, 就看到快递小哥骑着电动三轮车拐进院里。
看到唐十九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他微笑道：“荔枝酒刚酿好, 我还想晚上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已经闻到酒香自己找来了吗？”
“咱可是说好了两大桶——”唐十九跟着快递小哥进屋, 他直奔厨房，眼馋的看着橱柜底下放着的几桶荔枝酒。
“放心，我给你留着呢。”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 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不用换鞋, 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 他轻轻地嗅了嗅，荔枝夹杂着酒香, 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 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 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 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 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 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 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
快递小哥笑了一下, 露出半颗虎牙，有点可爱。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禾楚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点头道：“挺好的，很精神呀。”
照片里，青年笑容灿烂，反而是唐十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镜头也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失眠了还是刚睡醒。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唐老板刚来元月镇我们就认识了。算了算，也有三年？”
唐十九躲在厨房偷喝酒，听到这话后他勉强应了声：“对，差不多。”
“那其他的人呢？”禾楚灵继续问道。
这照片墙上有好多合影，主角都是快递小哥。
他回道：“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很友好，自从爱上拍照之后就保留了很多类似的照片。我这墙上贴不满，很多都在相册里。要不我拿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禾楚灵挺喜欢看照片的，感觉每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唐十九蓦地咳嗽两声，他放下空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姜啊，我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照片下次再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怎么啦，唐哥？”
禾楚灵这才想起来他们是为了找人……她摸了摸耳朵，慢慢的走到了唐十九身旁。
“你有见过这只波斯猫吗？”唐十九拿出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只雪白的猫咪，碧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干净纯粹。
“这……”快递小哥拿着照片怔了许久，他呢喃道：“这不是小白吗？”
“它叫宝宝，是周太太刚买的星际宠物，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刚养两天就跑了。”唐十九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那驿站资格被取消的事情吧？就因为它。”
“宝宝？”禾楚灵楞了一下，她看着照片里无比漂亮的猫咪，想到自己刚才还问唐十九要不要去地下黑市寻人……
啊，原来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只小动物。
吓死了，禾楚灵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三岁的小宝，被拐走后日子会很惨吧。”
星纪元人贩子依旧猖獗啊，她今年十八都被关了一个月，更别提三岁孩童。
唐十九提醒道：“它是纯种阿斯拉宠物猫，对周太太来说，比人命值钱。”
“有钱人确实可以任性……”
快递小哥挠了挠头，他费解的说道：“小白昨天的时候出现在街角，被车子给轧伤了，当时根本动不了。我送快递回来就把它抱进来包扎，不过我也不咋会，它今天一天都趴在窝里，不吃不喝。这真的是什么……阿斯拉宠物？周太太会不会迁怒我啊，我真不是偷猫贼。”
“没事，周太太那边我来说。小白呢？”
“在屋里。”
快递小哥推开了门，他从卧室里抱出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动作十分小心温柔。
“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早上走的时候扔给它的香肠到现在完好无损。它什么都没吃，水都不喝。”
唐十九将猫咪接了过来，它微微睁眼，蓝色的双眸略显浑浊。
模样跟照片里很像，但是眼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它的气息很微弱，看起来得了很严重的病。
而它的后肢上绑着一个绷带，上面印上了淡淡的红色血渍。一看到这么憔悴的猫儿，禾楚灵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她忍不住说道：“我来抱吧。”
接过雪白柔软的猫咪，她轻轻地摸了下它的鼻头，非常干。
“有可能还在发烧，我们得赶紧把它送回去。”
猫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动物，很少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它们除非是病得特别重，否则不会出现不吃不喝的现象。
“被轧伤的地方要消炎才行，回去之后处理一下伤口，不过猫咪的恢复能力都不弱，好好养着应该不会瘸腿。”
“你懂这些？”唐十九问道。
“嗯，我父母都是兽医，从小耳濡目染。”禾楚灵现在的心思都在猫咪身上。
总觉得它的情况比看上去的更糟糕……
快递小哥连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它能找回来就行。周太太买了这么贵的宠物，肯定聘请了专门的饲养人员。我们先走了啊，回头再来拿荔枝酒。”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顺道给你送过去。”
“好嘞，回见。”
唐十九出门的时候金色巡回犬就在门口等着。
禾楚灵问道：“有车子吗？”
再走回去也太久了。
“等等啊，我借一辆。”唐十九朝路口走去，他跟旁边商铺的老板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拉来了一辆黄包车。
就是那种抗战片里经常能看到的人力车，不过这前面有一头山羊。
元月镇里的动物和两百年前的不一样，它们很有灵性。街头巷尾经常能看到各种宠物，鸡鸭牛羊什么都有。
禾楚灵抱着猫儿坐到了车上。
不知道山羊闹什么脾气，死活不肯过来。
唐十九拉着绳子怎么都拽不动，他抱怨道：“你吃这么肥，不赶紧运动运动小心被母羊嫌弃。”
“……”公山羊死死地盯着唐十九，眼神凶狠。
它的个头堪比一只成年的马，通身雪白，两只角弯曲坚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十九惹怒了，蹬着蹄子就冲了过去。
于是，唐十九被山羊追得满街跑。
禾楚灵却没有心思管他了，因为……她觉得猫儿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小白，你别睡。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了……！”
猫咪蜷缩在她怀里，听到她的话后，眼睛微微睁开。
现在是午饭时间，附近的餐馆人声鼎沸。唐十九跟公山羊还在胡同里到处乱窜，周围一片喧嚣，禾楚灵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我，回不了家了。’
‘菲利普爷爷去世后，家就散了…’
‘好冷、好冷啊。’
‘真怀念阿斯拉的鸡肉小鱼干罐头…’
……谁在说话？
禾楚灵环顾四周，唐十九不知道被公山羊赶到哪了，现在巷子里只剩她一个。
回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难道——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怀抱里的猫咪。
‘嘶，脚脚好痛…’
‘笨女人，到底会不会抱宠物？’
禾楚灵：“……”
不对啊，猫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一直无精打采的趴在那里，嘴巴都不曾张开过。
可是她就是听到了“声音”啊。
‘还看我？’
‘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麻麻，人类好可怕。’
禾楚灵：“？？？”
“喂，是你在说话吗？”她开口问道。
雪白的猫咪没有动静，尾巴都懒得晃悠。
禾楚灵用手捏了下它的耳朵，说道：“这位来自阿斯拉，无比怀念鸡肉小鱼干的纯种公猫，你安心好了，我不接受跨物种恋爱。”
白猫：“……”
‘我我我…我草！’
‘她能听到我心里在想啥？’
‘灵修者？不对，她是个古人类。而且就算是灵修者，最多做到通兽语，怎么可能读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好想真的听到了。”
禾楚灵心跳加速，她从没想到这种奇妙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穿越其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能听到动物的心声……难道，她真的是被上天选中的天之骄子吗？注定此生不平凡？
猫咪微微抬头，浑浊的眼睛幽幽的看了禾楚灵一眼。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它有气无力的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在爪爪里。
‘那，做个实验好了。’
‘我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知道吗，我腿上的伤并不是车子轧的…’
巷子口的风渐渐变大了，禾楚灵的发丝贴到了脸上，她用手撩开。
原本还充满新鲜劲儿的双眸渐渐沉了起来。
唐十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动也不动的坐在车上，气压极低。他问道：“怎么了？猫死了？”
正文 007
白猫听到后不满的咕哝了一声, 它的后肢很痛, 但命硬着呢, 怎么会死？
禾楚灵沉默了许久, 她抱起猫, 回到了院子里。
一直追着唐十九跑得山羊也累了, 它卧在地上不愿意动弹。
男人不解的看了看禾楚灵, 犹豫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知道吗，我腿上的伤并不是车子轧的…’
‘而是被那个变态带回来后, 用刀砍伤的。呵呵哒。’
‘人类真是虚伪呢…’
‘看到正对门的仓库了没，那里还关着许多流浪兽。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们叫宠物, 可事实上有些主人并不负责。’
仓库……
槐树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 铁门紧闭，窗户也被木板封住。
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禾楚灵抱着白猫缓缓靠近, 她可以感觉到怀里的猫咪瑟缩了一下。
‘喂, 你这女人, 你自己去就好了带上我干嘛？’
仓库的门没有锁, 禾楚灵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蓦地推开——
嘎吱——
铁门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封闭的仓库里亮着几盏灯，快递小哥背对着她坐在小板凳上, 而他的面前躺着一只麋鹿。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麋鹿, 尽管浑身脏兮兮，毛发依旧光亮。
它躺着水泥地上，四肢被捆，眸子里写满了绝望。
而快递小哥正在磨刀……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十平米，里面靠墙放了几个大笼子，关着各种动物。
其中以最常见的猫狗居多，它们全都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听到动静后惊恐的瞪大眼睛。
因为太害怕了而一直不停狂吠的大黑狗，只能看见它张嘴，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你在做什么？”禾楚灵颤声问道。
快递小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只麋鹿难产了，我只能帮帮它——不然一尸两命。”
‘呵，骗子！’
白猫冷哼一声，浑身毛发竖立，一副想要攻击他的表情。
麋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它充满灵气的眼眸痛苦的看向禾楚灵。
‘救救我…’
它是一只成年的母鹿，身材均称，比一般的麋鹿都要漂亮。
“不对。”禾楚灵呼吸加重，她连忙说道：“从外形上来看它最多怀孕了200天，而麋鹿通常都要270天左右才会产崽！你赶紧放下刀，不要伤到它了！“
快递小哥恍若未闻。
他一只手抚摸着母鹿的头，举起利刃“唰”得一下插在它身上！
噗嗤——鲜血喷了出来，母鹿痛苦的哀鸣，禾楚灵手一哆嗦，白猫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了唐十九的怀里。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捂住。
这间仓库俨然是犯罪现场，里面动物的情况都非常糟糕，而快递小哥更是当着禾楚灵的面行凶。
角落里无声转动的洗衣机，也许是速度太快，禾楚灵没有看清楚——里面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很多流浪猫狗。
它们的血缓缓从排水管里流了出来……
唐十九身上疏懒的气息全部褪去，他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眼眸深处是一片噬骨的寒冷。
这让原本还不紧不慢的快递小哥浑身僵硬，他慢慢的回过头，看到认识了三年的唐十九，此时此刻却如此陌生。
他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睛盯上后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禾楚灵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掌，轻轻拉下，她回身将怀里的猫咪塞到了唐十九的怀里。
“我去看看——”
她脸色苍白的走向母鹿，它躺在血泊中，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竟出现了泪光。
‘救救我的孩子…’
快递小哥不敢随意动弹，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被唐十九杀掉——奇怪，他明明只是个杂货铺的老板，这三年里也过着到处“讨饭”的日子，要不是邻里街坊们的救助，唐十九早饿死了。
母鹿的脖子受伤了，禾楚灵颤声问道：“有绷带吗？”
她用手按住伤口，在脖子偏下的位置，鲜血涓涌，禾楚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麋鹿是充满灵性的动物，它分得清好人与坏人。它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来帮它的。
它轻轻颤抖，哀鸣声渐渐弱了下去。
禾楚灵可以感觉到它腹部传来的一阵阵抽搐，这种感觉是……她稳住了呼吸，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安抚道：“慢慢来，慢慢来。”
这时，有几名黑衣保镖冲进了院子。他们直奔唐十九，迅速接过他手里的公猫。
周太太的豪华轿车就停在巷子口。
这种又脏又破的地方，换成平时她才不来，这次也是为了自己的宝宝。
她看到白猫的时候夸张的扑了过去，将它搂在怀里，心疼的不行。
除了周太太以外，还来了几名警察。
仓库外变得拥挤起来。有人探头看了下里面的情况，就发现一片狼藉，而一个女生蹲在一条麋鹿前，双手沾满鲜血。
禾楚灵在安抚这只母鹿，它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临死之前，还想要把小鹿生下来。
可是它没有力气了。
它用求救的目光看着禾楚灵——
‘帮帮我…’
‘我没有力气了…’
“没有麻醉剂，会很痛的。”禾楚灵颤声道。
母鹿原本身上就有旧伤，快递小哥的这一刀更是导致大出血。
禾楚灵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活不了了。
可是它却想把肚子里的小鹿生下来，如果它死了，小鹿也会成为死胎。
趁现在还有一口气……
它努力的想要给小鹿生命，可是它没有力气了，只能寄托于让禾楚灵剖开它的肚子，取出小鹿。
‘救救它…’
‘求你了，医生…’
母鹿的求救很虚弱，凭着动物超准的知觉，它知道禾楚灵是一名兽医。
要忍受着被生剖的痛楚，无论如何，它都想生下孩子。
这是一名母亲的呼唤，禾楚灵不忍拒绝。
她缓缓地捡起匕首。
“喂——那个女孩，你要做什么？”警察看到了她手里的动作，立即出面制止。
禾楚灵完全不顾及身后的嘈杂，她微微侧头道：“唐，我要给它做剖腹产手术，请你让不相干的人士全都出去。拜托了。”
“剖……剖腹产？”警察愣了一下。
唐十九走过去拽住了快递小哥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警察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唐十九摇了摇头。
禾楚灵既然开了口，他便不会有任何质疑。清场之后，仓库总算安静下来。
母鹿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很快，她痛苦的哀嚎。
禾楚灵剥开了她的肚子，将奄奄一息的小鹿取了出来。因为早产，小鹿的体积非常小，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可是，禾楚灵知道小鹿还活着……她将鹿宝宝放到了母鹿的面前，看着它爱怜的舔去小鹿身上的胎衣。
‘谢谢你…’
母鹿承受了一切的痛苦，把它安然带到世上。而后，母鹿陷入了长眠。
禾楚灵记得刚出生的小鹿是会抬头的，可是眼前这个双眸紧闭，躺在母鹿的下巴处瑟瑟发抖。
它看上去很丑，灰不溜丢的颜色，还未长出鹿角，趴在地上像一只大老鼠。
禾楚灵找到一条旧毛巾，包裹住小鹿后轻轻地抱了起来。
此时，门外。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快递小哥，后者却极力狡辩道：“我没有虐待动物，它们都是附近的流浪宠物，我于心不忍才把它们带回家，每天三顿伺候着。只是你知道有些动物性情顽劣，不听话的时候我最多揍它们两下。”
唐十九冷笑道：“只是揍两下？”
快递小哥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偷偷地往警察后面躲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我好心救助流浪兽也犯法了吗？”
警察回道：“这当然不犯法。”
甚至可以说是善举。
“哦？那你解释一下洗衣机里的猫狗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猫狗……”
“等会儿进去就能看到被洗衣机绞死的宠物尸体。”唐十九站在仓库门旁，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那只被你用刀刺伤的母鹿，它已经怀孕两百多天。想必平日里你的压力很大，都在用这些弱小的动物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警察想到了女孩说的剖腹产，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快递小哥从小就在元月镇长大，平时为人友善亲切，走在路上看到老人摔倒都会去扶起来。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那些都是没人要的牲畜。我既然捡了它们，那么它们的命就由我说了算。”
劣迹已经掩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认：“就算我真的杀了它们又怎样？华夏还没有哪条法律说不可杀动物吧？你们平时吃的鸡鸭牛羊，哪个不是杀生？要是论罪，首先就要把卖肉的屠夫都抓起来！还轮不到我！”
“你这——”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警察也很无奈啊，因为快递小哥说的对，的确没有哪条法律说不能杀生。
这种没有主人的流浪兽兽，无论是被杀死还是被吃掉，都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下辈子投胎还是做人吧，至少有人权。
仓库的门打开了。
禾楚灵抱着刚出生的小鹿走了出来，她的身上、手上全是血渍，可是眼神却异常镇定。
一开始，唐十九以为她和别的小姑娘一样，会害怕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没想到她却主动靠近，甚至——救了一条生命。
对于这个刚接生了一只小鹿的新媳妇，警察们也多了几分好感，看着她的眼神温和许多。
她怀里抱着的新生命，代表了人性美好的那一面，至少这世上不全都是黑暗。
禾楚灵看向快递小哥，她一字一句道：“古人云，食者不虐杀，这五个字，你不懂吗？”
“不止啊。”唐十九补充道：“孕兽、幼兽，皆是杀生界的忌讳。”
“星纪元没有动物保护法吗？”禾楚灵问道。
唐十九摊手：“有啊，但只保护频临灭绝的珍贵动物，像这种满地跑的家兽又是被原主人遗弃的，管不了。”
“也就是说如果是有主人的宠物，便能讨一个说法？”
“视情况的严重性有可能会坐牢。”
“那如果它的主人非常有钱有地位呢？”
“那就惨了，有钱人的宠物比人命还贵重。”
禾楚灵与唐十九两个人一问一答，最后都想到了同一处——
槐树旁，他们相视一笑。
正文 008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 这两个人是否在某方面达成了共识？
唐十九看向她怀中刚出生的小鹿, 因为用毛巾包着, 只能看到一只耳朵。
他开口道：“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去找周太太。”
禾楚灵点了点头, 她记得周太太丢失的白猫血统十分珍贵, 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 外面看禾波斯有点像，不过眼睛却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样漂亮的纯种猫咪，又有一个爱惜它的主人, 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 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 我好心带它回来，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 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 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 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 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 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 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脸上青涩未褪，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 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 禾楚灵笑了一下，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一直到后半夜，唐十九才上楼。他把做好的门帘替换掉原先的灰色布幔，青蓝的薄纱，上深下浅，光看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禾楚灵来之前，楼上什么都没有。而现在，颜色越来越多。
他去卫生间洗澡，劳累了一天，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
忽然，浴室的门推开了——
他还拿着淋浴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入侵人士，后者也是睡眼惺忪的歪着头，眯眼看帅哥沐浴图。
正文 009
唰！——唐十九蓦地拉上帘子。
禾楚灵拍了拍脸,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睡得迷迷糊糊, 已经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感觉到小腹传来的尿意, 便关上门, 坐到了马桶上。
解手完之后, 她小声嘟囔：“我今天洗澡了吗？”
唔, 好像没有。
她开始脱衣服。禾楚灵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 听说是以前的房东太太留下的，腰部比她大了两圈。
脱掉的衣服扔放到了架子上，她伸手拉开浴帘, 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唐十九。
淋浴头还在往下滴水，热气弥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 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 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 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 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 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 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 少女脸颊绯红, 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他拉上浴帘，一只手按住门锁, 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 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任凭水冲在脸上，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回去之后，我总想它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那只小花猫一点也不漂亮，嘴角还有一块黑斑，怎么看都像是刚在厨房偷吃了鱼。’
‘哎，要是能再见到它就好了…’
禾楚灵安静的听着。
在周太太关切的注视下，她忽而笑道：“春天到了，真是个繁衍的好季节。”
“什么？”
“你家宝宝思春啦。”
嗷呜——白猫把脸埋在爪子里，这个可恶的女人，说得那么露骨做什么！
正文 010
“可已经吃过药了啊。”周太太说道：“难道是药效过了, 开始发情了？”
禾楚灵站起身, 问道：“家里还有别的宠物吗？”
女人摇头, 她一脸宠溺的看着白猫：“我只要有它陪着我就好。”
“宠物也需要陪伴呢, 它肯定是寂寞了才会不吃饭。”
“是这样吗？”
“我刚才检查下它的身体, 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那不吃饭就是心情不好了。”
“那好, 我这就去再买只阿斯拉星球的小兽。”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连忙说道：“等一下，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 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 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 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 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 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 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 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 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刚才你家宝宝说了, 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 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禾楚灵刚得到铺子的时候开心的不行。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继续经营那间宠物医馆，多少可以赚点生活费。
只是现在，手上的钥匙便像是有千斤重。
“啊，他回来了。”筱叶戴上快递帽，她笑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唐十九回来了，看到禾楚灵站在外面一直盯着自己，他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觉得周太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十九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朝二楼走去。
禾楚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唐十九对自己挺好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愿意接受周太太的救济也能理解。
被赠予的店铺可以不要，但宠物医馆是个不错的谋生法子。
于是，她尝试性的问道：“我们这店铺，除了卖杂货以外，能不能改变一下经营风格？”
“比如？”
“比如说……给小动物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