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正值六月, 晚风席卷着芳草香, 带来丝丝凉意。
  皓月当空, 庭院里合欢花粉扑的绒絮正随着微风散落在窗柩边。
  
  屋内昏暗的烛台响起一声烛芯炸开的声响, 精致舒软的床榻上, 艳丽的锦被轻微的窜动了一下, 就从里头探出了一个脑袋, 先是一头乌黑的青丝,然后是一张姣好的面容。
  
  肤白似雪,杏脸桃腮, 细细的柳叶眉下一双美目,即便是未施粉黛也像是屋外绽放的合欢花,清纯娇美, 摇曳生姿。
  艳红色锦下女子只穿着一件轻薄的衣裙, 和里头桃粉色的肚兜兜,还能瞧见玲珑有致的身材和凝脂白玉般的肌肤, 让人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而沈烟容却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 奇怪的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哪里?
  雕画精美的床榻, 古色古香的屋子不管是从哪里看来, 都和她所认知的环境不同, 难不成是在做梦?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声吱嘎声,门从外头被用力的推开了。一个身穿暗紫色华服的高大男子, 脚步虚浮的朝着里面走了进来, 远远的还能闻到浓郁的酒味。
  
  身旁有两个小童打扮的人小心的搀扶着他进门,还能听到他们轻声的喊着,“大皇子小心脚下。”
  沈烟容越发的摸不清头脑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接着男子就挥了挥手,“都给我下去,没瞧见有美人在等着我吗……”边说还边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两个小童这才心领神会的狭促的笑了几声,看着男子站稳也不敢去瞧屋内的人是谁,就利落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很贴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沈烟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想要试图和他沟通一二,“你是谁?”
  没想到一张嘴就是娇柔甜腻的声音,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声音啊,她到底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男子也不知是喝多了听不见,还是根本就不想回答她,大步的走到了床榻边,一双眼灼灼然的盯着她看,她能感觉到危机和男子眼中的情/欲,不行,不管他是谁,他都认错人了!
  
  沈烟容赶紧趁他不注意跳下了床,只可惜刚跑到桌案边,就被他用力的给抓住了手腕,一双因醉酒而通红的眼近在咫尺。
  
  “你想往哪逃?从小到大你就喜欢二皇弟,眼高于顶从未将我赵驿濯放在眼中。不过你别怕,我欢喜你,今夜也会好好疼惜你的,等到明日,我就奏请父皇赐婚,让你做我的侧妃。”
  
  沈烟容用力的挣扎着,可听到这话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到一般,连带着方才的情形都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她昨晚睡前刚在晋江看过的那本狗血小说中的桥段吗,这个赵驿濯就是文中的一个男配角,如果她猜想的没有错。
  那么她现在就是书中与自己名字相同的女配沈烟容了?
  
  作为本书最早炮灰的女配,之所以会被记得这么深刻,不止是因为她和自己名字相同,更重要的是她不仅嚣张跋扈还是单纯的恋爱脑,喜欢阴狠腹黑的男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到了适婚的年纪就被皇帝错点鸳鸯谱,指给了男二当朝首辅林清朔为妻。书中也大致的描绘过林清朔的样子长得丰神俊朗,颇有魏晋文士之风骨,风光霁月如谪仙一般让人不敢沾染。
  同时家世也是显赫至极,他是仙逝皇后的胞弟,年纪不过二十有八却已位居户部尚书,一年后便会入阁为辅臣,就连皇子公主们见了也得恭敬的喊一声舅舅。
  
  可按照男主定律,就是这样人人艳羡的男二,沈烟容就是不喜欢,偏偏对男主赵驿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情深几许,还要为了他抗旨逃婚。
  当然男主赵驿凯却并不爱她,他有自己的白月光和宏图霸业,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逃婚的路上反被男主设计下了药,送入了反派的房中,第二日还昏迷着被送回了家,没多久就被赵驿凯放出了流言,大皇子欺凌舅舅未过门的妻子。
  从那之后反派大皇子不受皇帝喜爱,她也成了京中人人耻笑之人,沈家也因此和大皇子决裂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而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二林清朔,在被赐婚之前本就不沾女色,新婚之前还出了这种事,成了他完美人生中的的污点,一生再未娶妻孤独终老。
  只有男主赵驿凯笑到了最后,铲除了竞争对手的同时还解决了厌烦的她,迎娶了白月光,最后登上帝位成就霸业。
  
  当时在看文的时候,她就在吐槽沈烟容有多傻,甘心被男主利用,结果被反派糟蹋了清白。毁了自己不说,还害得男二林清朔终身未娶,害人害己。
  
  只是没想到睡了一觉,再醒来她就成了书中这个只长脸没有带脑子的炮灰女配……
  现在还在炮灰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她刚理清楚前因后果,反派大皇子已经上下其手了,书中她本来以为来见她的会是意中人,还故意打扮了一番穿的也是轻薄的衣服,这会倒是便宜了他。
  不过是轻轻的挣扎,身上的衣裙就半遮半掩的滑落到了腰际,香肩美背就连肚兜都显露了出来。
  
  本就喜欢她的赵驿濯眼里的欲/望更胜,哪里还能听得进别的话,不管不顾的就要抱着她上床,好一亲芳泽。
  最要命的是,沈烟容发现她的全身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甚至是口干舌燥的只想贪欢,她才想起来这是她吃的药生效了。
  
  低声暗骂了一句什么,趁着药效还没有彻底的发作,就奋力的抵抗了起来。
  
  虽然赵驿濯长相不丑,放在现代也是个阳光型男,可一想到他已经娶了妻子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就觉得接受无能,而且她也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和别人睡了。
  最重要的是她既然知道了之后的剧本,就更不想重走女配的炮灰路,她想活下去。
  
  或许是因为赵驿濯喝了酒,又或许是她求生欲太过强烈,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看过的防狼守则,朝着他的身下用力的踹了一脚。
  赵驿濯毫无防备,手已经碰到了她滑腻的香肩,下一秒就摇晃着蹲下了身,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身下。
  
  沈烟容的脸已经开始爬上了潮红,额头后颈香汗淋漓,脑子也开始昏昏沉沉的,手脚发软的厉害,这是药效发作了。
  她大学学的是营养学,主修药膳营养师,也会涉及一些中医调理,但从来不知道古代的x药也这么的厉害。
  
  强撑着桌案要往屋外走,没想到赵驿濯疼痛之余反倒酒醒了一些,半躬着身子,一手护着身下一手就来拉扯她的手腕,手上的劲直把沈烟容捏的骨头生疼。
  放在平时她或许还有力气抵抗,这会却是手脚发软,口舌发麻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下一刻就被赵驿濯压在了桌案上,无法动弹,急促的呼吸在脖颈间错乱的交织着。
  “我对你百般讨好你看不见,眼里只有赵驿凯那个傻子,他能给你什么?父皇器重的是我,你跟了我以后早晚天下也是我的,到时候我便封你……”
  
  只听砰的一声,沈烟容就吃力的把伏在自己身上的赵驿濯给推翻到了地上,同时还带点血迹的铜壶也滚落在了地上。
  沈烟容不敢多留,就怕赵驿濯又醒来,裹紧身上薄薄一层的衣服,赶紧离开了这里。
  
  最好是能找个地方洗个冷水澡压一压体内的悸动,实在不行也得躲起来不能见到别人,她怕会忍不住……
  
  还好赵驿濯有命令让下人都退开,而且书中有说,他为了避嫌不是在他自家的院子,而是一处达官贵人赏花避暑的山庄。
  
  别院静悄悄的,一出门就能闻到满院的清甜淡雅的花香,沈烟容强撑着发软的脚步往前挪,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才在一间屋子停了下来。
  
  脑子一片混沌,脸上的潮红已经染得全身都在发红发烫,汗水已经连鬓发都打湿了,双腿在发软的打着颤,体内的这种未知的冲动让她感到害怕。
  
  趴伏在门边因为难耐辗转,发出了微弱的声响,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沈烟容感觉到自己跌落进了一个结实清冷的怀抱。
  “你是谁?”冷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映照着月光,她仰着头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可因为意识模糊光线昏暗,除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身上淡淡的酒香,其他再也记不清了。
  因为她直接的就扑了上去,双手双脚的缠在了他的身上,男子像是要将她拉开,却又被缠的更紧。
  
  她急不可耐的红唇已经毫无章法的印在了他发凉的薄唇上。
  甜甜的,还感觉到了一丝的酒香,她也是醉了吧?
  
  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关门声,身上累赘的衣裙也不知是何时坠落在地,被杂乱的脚步拖出了好远,她白玉细滑的双臂交缠在男子的后颈,恨不得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头里。
  
  一开始还是她在主动,等到随后的一切就不再受她的控制了,沈烟容只觉得有酥麻的情/欲将她吞噬。
  
  不知何时脑袋就枕在了舒软的锦被上,从喉间发出了一声甜腻的声音,香汗淋漓全身都散发着诱人的体香,合着屋外的合欢花香格外的醉人。
  
  就听到头顶的男子带着情/欲压抑的低喃声,“我给你机会走,你不走,现在就由不得你了。”
  冷冽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躁动。
  
  下一秒就听到了她的哭泣声混合着娇喘,以及男子带着些许禁欲的低哑声。
  窗柩前月光洒下皎洁的柔光,床榻上红幔隐动,旖旎缠绵。 正文 第二章(修)   凌晨的打更声刚刚响过, 合欢树上的鸟雀被惊醒, 熟睡的沈烟容猛地睁开了眼睛, 恍惚了一下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男子手臂, 才回忆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她, 穿越了……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昨夜那一夜的荒唐, 还是觉得脸发烫, 单身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就在这翻了船,还翻的这么彻底。
  不过现在她得马上离开这里, 昨天她逃了出来也不知道赵驿濯会不会派人到处找她,不管怎么样这里都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但走之前她想看一眼身边人的样子,屋内没有点烛火, 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身边人的一个大概, 触手可及处可知他光/裸着身子,自己正枕着他的一条手臂。
  
  刚想要趴近去瞧, 男子的手臂就轻微的动了动, 这让沈烟容屏住了呼吸不敢再乱动了。
  好在他并没有醒的迹象, 过了一会又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沈烟容才迅速的爬起来准备要走。
  
  昨夜用力过猛, 此刻还是浑身酸痛着, 尤其是双腿还有些发软,刚一坐起来就下意识的一颤,动作轻唤的翻身下床。
  
  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是穿不了了, 本身就是薄薄的一层, 这会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正好踩到了男子昨夜散落在床榻边的衣服,不会穿又黑灯瞎火的,只能勉强的将自己严实的包裹住。
  
  快速的朝着门边而去,一脚踏出了屋子,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凭着直觉顺着黯淡的月光往院子外面走。
  没想到刚出院子,就碰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下人,沈烟容下意识的扭头就跑,就听到对面试探的喊了一句:“郡主?”
  
  沈烟容才脚步一顿,原书中的女配沈烟容,就是忠武王的女儿被陛下钦封的邵阳郡主。
  “郡主真的是您,奴婢们找了您一整夜了,没有一刻敢合眼的,您怎么穿成这幅模样,快跟奴婢回去吧。”
  
  沈烟容试探的喊了一句巧月,沈烟容的丫鬟很多,其中原书最多笔墨的就是这个巧月,她是沈烟容的贴身婢女最为忠心。
  提着灯笼的丫头马上就应了一声,“郡主这是怎么了?奴婢在。”
  
  说了句没什么,就跟着一行婢子离开了院子,只是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或许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可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
  
  只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巧月又催了一声,沈烟容才跟着丫鬟快步离开。
  
  枝头的合欢花无声无息的从树上落下,她本就不是书中的人,机缘巧合下的一场荒唐,就让它留在梦中吧。
  回了她之前的院子,只留下巧月一个人伺候她,沈烟容才发现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忘了拿……
  
  天光大亮,屋内床榻上男子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瞳色内布满了疏离和冷然,宿醉之后总觉得脑袋还有些生疼。
  手臂举起想要揉一揉额头,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中还死死的抓着什么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沉潭一般深不见底的双瞳一黯,竟然是一块桃粉色的……
  
  肚兜?
  
  *
  
  沈烟容顺利的回到了忠武王府,还不等她认错,母亲方氏就将她拥入了怀中,“我的傻孩子,回来了就好,在外头有没有受苦?”
  
  这让沈烟容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父亲忠武王虽然板着一张脸,但也是松了一口气,假意的训斥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她才带着巧月回了自己的闺房,她离家出走的事情被压了下去,对外都说她是扭伤了腿在家休养,除了亲近的婢女根本就没人知道她还离开过王府。
  
  只有沈烟容自己知道,是什么在变。
  
  之后的日子里沈烟容尽量的少出门少见人,就怕自己暴露了不是原主的这件事,尝试着找办法回去,发现无果,看来她是真的穿到了书中而且暂时是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既来之者安之,把眼下的生活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有时候还不太习惯原主父母的亲密,她在现代没有至亲,从来没人这么关怀她,让她待人有礼却又害怕,所以面对他们的好,她会下意识的躲避,不敢真正的享受这份亲情。
  
  其实书中的女配沈烟容生活非常的顺心,父亲忠武王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母亲是簪缨世家的嫡女。
  她更是在赵文帝登基的同一日出生,被称为福星,破格封为邵阳郡主,逐渐长大的她更是出落成为京中第一美人。
  
  今年芳龄十八,正是适婚的年纪,赵文帝就给她赐了一门让京中所有女子羡慕的亲事,如今还是户部尚书的林清朔,等到一年后入阁就将是本朝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原本是顺风顺水无忧到老的剧本,偏偏在她十岁那年喜欢上男主开始就出了错。
  
  男主是赵文帝的第二子,生母是宫婢出身地位低下,生下二皇子之后也只是被封为嫔,即便他是一众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也得不上朝臣的支持和皇帝的喜欢。
  
  表面上是风光和煦的二皇子,实际却是个阴戾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使他能从不受宠的皇子,到斗垮所有得势的皇子,打脸瞧不起他的文武大臣,最后登基称帝,还娶了自己的白月光为后。
  
  男主是机关算尽对于帝位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她当初看得时候是非常的畅快,可真的到了书中成了沈烟容,才不得不说真是瞎了眼。
  
  喜欢谁不好,偏偏就喜欢上了男主。
  
  书中的女配之所以会郁郁寡欢不到半年就离世,也是因为最后知道了自己一直被喜欢的人利用。
  不仅害了自己的一生,还害了父母的一生。
  原书中女配被大皇子毁了清白之后,赵驿凯马上就找人放了风出去,忠武王自然以为是反派大皇子强占了女配,随后就与大皇子作对,一个月后被奸人陷害上了战场,没能再回来,而她的母亲则是旧病复发不久后去了。
  
  按照时间计算,她现在应该是在事发之前,因为她的出现反倒让男主的计划没有得逞。这几日她胆战心惊的等着,也没有流言传出来,看来是剧情变了。
  
  她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是想过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慢慢的找回去方法,同时想要找到方氏旧病的病根。
  
  方氏是家中的小女儿,出生时就身子虚,是个病美人,但沈晖元对她一见钟情,执意娶她过门,所以生下了沈烟容就没能再怀上孩子,知道身体不好的母亲寿元不长,沈烟容只能一边的多陪她,再多准备些滋养的膳食相互调养,可因为病情常年累月,并没有什么好转。
  
  接下去的日子她就老实的待在家中,体验古代生活的风土人情,秉承着少见人少出错的原则,除了婚期越来越近其他的她都觉得非常的满意。
  
  她是忠武王唯一的嫡女,家中只有一个庶妹,还是方氏主动给他纳的妾生的孩子,平日里看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害怕的不行。
  
  穿越前她最大的兴趣就是吃,到了这里想吃什么都有人送到跟前,想要什么也是一句话的事,更没人敢不识趣的招惹她,生活可以说是滋润非凡。
  
  可就这样下人们还觉得她不够跋扈,跟换了个人似的,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最近人人都是挂着笑,说是郡主和善待人,出手又大方,整个忠武王府人人都想到郡主身前伺候。
  
  在沈烟容看来,花自家的钱没有为非作歹,活的恣意潇洒并没有什么错。
  
  只是原来的女配奢靡享乐惯了,从小被宠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说话不给人留面子,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自己最大,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久而久之提起邵阳郡主就没了什么好名声。
  圈内贵女们面上与其交好,看着她的身份不敢得罪她,私底下都道是她家教不严作风不检。
  
  没有闺蜜朋友上门,她反而乐得自在,无忧无虑的过了几个月,她算着已经过了书中事发的日子,想着应该是避开了书中的剧情,就更加的放心了下来。
  
  只是有了个小插曲,她一直拖着说自己身体不好,才不出去玩也不出门见客,方氏就有些担心,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总说不舒服呢。
  再加上她也觉得女儿最近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不过女儿最近变得温顺可人,也不嚷着见二皇子了,不管如何都是好事,她安慰着自己也就没想太多。
  
  但总是身体不舒服也不是个事,就隔三差五的要给她请大夫。
  
  起初要招大夫来看,都被沈烟容找理由给推了,次数多了沈烟容也不好再拒绝方氏,只能约了时间,等着大夫上门来问诊。
  
  等到吃完饭大夫就来了,方氏坐在塌前略显疲惫的陪着她,她的身边只留了巧月一个,侧躺在贵妃榻上由大夫把着脉。
  
  这位大夫姓刘是从小专门为她看病的,刚搭了一会,脸色就变了,抬头小心的看了沈烟容一眼,又看了方氏一眼,不确定的再搭了一次。
  
  沈烟容觉得有些奇怪,看满脸犹豫的刘大夫道:“刘大夫有话尽管说便是了,我娘亲在,即便是我真得了什么重病也是能有人做主的,巧月也不是外人。”
  她还想着,如果真的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没准就能回去现代,结束这一场梦境了。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刘大夫迟疑了一下后,缓慢的开口,“郡主不是得了重病,而是……有喜了。”
  沈烟容一脸懵逼:?????
  
  等等,这位仁兄你说的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正文 第三章(修)   “郡主已有二个多月的身孕了。”
  
  刘大夫的话犹如一道惊雷, 让屋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方氏刚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从软凳上猛地站了起来, 本就身子不好, 此刻更是一个摇晃险些要摔去。
  
  “巧月, 你先带刘大夫下去, 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若是被我知晓谁在背后嚼舌根,我定不饶她。”
  
  方氏平时待人和颜悦色, 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让巧月和刘大夫马上就跪了下去,连磕了好几个头才慌张的带着刘大夫退了出去。
  
  沈烟容这才回过神来, 想都不用想孩子是谁的了, 一定是那一晚,想着脸就先红了起来, 没想到那人不止一夜缠绵不饶人, 还一次就怀上了。
  
  其实这事也怪不了别人, 先缠上人家的是自己, 只是身在此处事后也无法补救, 她也不敢对外声张, 没想到就闯下了大祸。
  不过出了这种事,亲是不能再成了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尚还平摊的小腹,这里面已经有了她的孩子吗?
  
  方氏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显得病态尽显,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二个月!就是那次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烟容诚实的摇了摇头,可这落在方氏的眼里就成了她在袒护情郎。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二皇子!难怪最近你父亲说他总往我们府上献殷勤,你怎么这么傻啊,陛下已经为你赐了婚,你却有了孩子,这可是抗旨啊!”
  沈烟容这才发觉原来方氏是误会了,以为她喜欢赵驿凯,所以那日离家出走是去找赵驿凯了,自然怀的是赵驿凯的孩子。
  
  真的是逻辑十分缜密无法反驳啊,“母亲,不是二皇子,我当晚根本没见过二皇子,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当晚二皇子不曾前来山庄,我心中难过喝多了,并未看清是谁。”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娘亲,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此事之后也算是对他死了心,还是让爹爹多多防备赵驿凯才好。”
  
  方氏的头疼又犯了,跌坐在椅子上,沈烟容想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方氏沉思了一会又坐立难安起来,最后叹了口气,“娘知道了。可是你怎么会这般的糊涂,为了一个赵驿凯,何至于此啊!这都快到成亲的日子了。这样吧,我让刘大夫开贴药你喝了,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沈烟容咬了咬下唇,肚子里这是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很震惊,现在还是有些不确信的摸了摸肚子,这里面真的有了孩子吗?
  但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能照顾的好她吗?可她有权利剥夺她出生的权利吗?
  
  她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但也从未因此怨过任何人,反而感激父母给了她生命,能够看到这个大千世界。
  忠武王夫妻爱的是原身的主人,而不是她,对她的亲情她不敢接受,只有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才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这种感觉可真是奇妙极了。
  
  低垂着眼眸,沉思了许久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知道,她又没有教养孩子的经验,如果生下来或许才是对她的不负责任。
  她没有嫁给男二的心,就算没发生这一切她也打算要想办法退婚,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他们在一块才是个笑话。
  
  方氏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又有些不舍。
  沈烟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就像白玉兰素雅恬静,不爱和人争抢,却又从来不会被人忽视,以前在学校也是,她家境不好,可却是朋友中的主心骨,不管什么事只要有她在就会安心。
  
  与原书女配的性格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原书的女配也对所有事都不甚在意或者说是随性而为,她也不必争不必抢,因为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她的骨子里是骄和纵。
  起初沈烟容也不知道怎么扮演好她,后来发现做她自己就很好。
  
  抱着她母女痛哭了一场,但凡有的选择,她也不想让女儿受这个苦。
  哭过之后就让巧月好好照顾沈烟容,愁云满面的去找忠武王商量。
  
  忠武王气得不轻,想要冲去好好的问问自己的女儿,他和发妻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怕吓着她,而且当初方氏生沈烟容的时候九死一生,差点就止不住血而亡。
  
  沈烟容更是从小就如珠如宝的被夫妻两捧在手心,如今却怀上了一个谋生男子的孩子,怎么能让他不气!但看妻子已经急得病更重了,只能耐着性子的放低了声音。
  “那就依着夫人的意思,把孩子拿了吧,至于这门婚事,再等等吧。”
  
  没几日刘大夫又来了,不同的是这回是来商量打掉孩子的。
  可诊断完之后却对着三人摇了摇头,“郡主的体质虚,如今又刚怀上,若是此刻拿了孩子,只怕会伤了身体,以后也不一定能再怀上孩子。”
  
  沈烟容靠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巧月已经把大夫送出去了,刘大夫让他们好好考虑再做决定。
  一时屋内都静了下来,沈烟容舔了舔发白的嘴唇,“爹娘,我,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其实答应了方氏之后她就有些后悔,如今是念想更深了,她没能体会到父母的关爱,可父母也还是把她生了下来,她凭什么不让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呢。
  如今更是给了她一个勇气,她想生下来。
  
  方氏抽泣了片刻,最后夫妻两还是不忍心以后女儿膝下没有孩子,同意了把孩子生下来。
  那就只能想办法去退亲了,忠武王还是有些不甘心,女儿若是退亲之后再嫁人可能就难了,说来也凑巧,这几日陛下头疼症又犯了,一直不得好,他没办法面圣,退亲的事就耽搁了下来。
  
  最近方氏的身体也和原书所描述的一样,越来越差了,她没心思去想别的只能侍奉在床前。
  直到离沈烟容和林清朔的婚期,正好还差一个月的这一日清晨。
  
  忠武王府还笼罩在静谧之中,主院内屋的佛龛里供着的一尊白玉观音像正冒着丝丝寒意。
  只听得几声叽喳的鸟雀惊啼声掠过枝丫,数百名手持兵刃的官兵悄然的包围了忠武王府的所有院门,面无表情的挺直腰杆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架势。
  
  为首的是顺天府尹张天城,手下官员已在耳提面命只等他下指令。
  院子内忠武王沈晖元刚好起身去武场打拳晨练,下人就惊慌失措的跑了进去,“王爷,顺天府张大人带了好些官差上门,还不容小的通报,直接闯了进来,这会怕是进二门了。”
  
  “这么大清早的,这老匹夫来找什么晦气?难不成上回打了他的事,记到如今。”忠武王眼里满是阴郁,只着一身单衣就带着下人快步走了出去。
  刚踏出屋门,张府尹已经带着人马到了院门,不消片刻数十名官兵已将各门都把守住,沈晖元看了一眼才知这是出大事了!
  
  心中有些不安,可输人不能输阵,尤其是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人。
  忠武王强装镇定的愤怒道:“敢问所谓何事,要劳驾张府尹大清早的带着这么多人,这是来我忠武王府闹事不成?”
  
  张府尹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也不回答他的话,挥了挥手,几名官兵迅速上前围住了忠武王,忠武王是练家子出身可还是双拳不敌四手,挣扎着被擒住。
  这让忠武王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张天城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以下犯上!”
  
  畅快的看着沈晖元吃瘪,张府尹才当着他的面拿出了身后明晃晃的圣旨,在他眼前一晃,“本官奉旨,带领顺天府上下来查看忠武王府的家产。”
  这时院内听闻动静赶来的人,才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就连沈晖元也失神的停止了挣扎。
  
  “陛下旨意:忠武王勾结大皇子谋逆叛乱,大皇子以入大理寺招供,忠武王沈晖元判斩立决,忠武王府抄家充公,妻女家眷充为官婢,钦此。”
  
  沈晖元这才回过神来,暴怒的挣扎了起来,“胡说!本王一心效忠陛下何时谋逆!本王要进宫面圣!”
  
  官差们拿不定主意的看着张府尹,张府尹冷哼一声,“大皇子的府中搜出了龙袍和兵器,大皇子也都招认了,而他的书房暗格中藏有你们来往勾结的书信为证,你撺掇大皇子谋反,其心可诛,还有何好狡辩的!如今陛下已经因大皇子谋逆,气得吐血昏迷不醒,此案已经全权交由二皇子处理!你还想见谁!你们还在等什么?拿下忠武王!其馀皆看守!其他人把手各门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分头查抄登账!”
  
  随着张府尹的一声令下,院子里原本吓懵了的众人才反应过来逃窜,下人们的尖叫声,哭喊声一时之间仿若人间炼狱。
  曾经圣宠一时在京内无人敢睥睨的忠武王府,在此刻已成了昨日烟云。
  
  屋内的那尊白玉观音也庇佑不了众生,终于在粗鲁的推攘中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夺目的珠宝玉器被利落的盖入箱笼之中,一道道封条刺拉拉地盖封在了门框上。
  
  府上的所有丫鬟仆妇全部被赶到了院子里,人人都是害怕的推挤着,蓬头垢面在院中四处逃散,却被官差们一个个的拦住掀开发帘去认脸。
  
  “大人,这里全是些仆妇下人,没有邵阳郡主。”
  “继续找,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方氏为了让沈烟容安心养胎,又不被太多人知道,就将沈烟容搬到了府上的一处安静的小院,只留了身边几个忠心的婢女,此刻沈烟容刚刚起身。
  
  外头丫鬟们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郡主您快躲一躲,外头来了好些官差,封了府王爷和夫人都被带走了,这会看着已经朝着咱们的院子来了。”
  
  沈烟容的心下一沉,亏得她以为已经改变了剧情,没想到赵驿凯不动声色的又密谋了别的。
  他见陷害大皇子不成,干脆就将大皇子和忠武王府绑在一块,诬陷谋逆。什么密谋信,肯定是他知道以后忠武王府不会和他站在一条阵线上,准备先除掉沈家的阴谋!
  
  没想到赵驿凯会这么恨她和忠武王府,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原本她还以为躲过了书中的剧情,提醒了沈晖元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有这样的结局。
  
  见沈烟容没有反应,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伺候她的丫鬟们由巧月带头,齐刷刷的跪在了屋子里,“郡主,您快收拾东西赶紧从后门离开吧。”
  
  沈烟容这才回过神来,无力的摇了摇头,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没想到还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连她的父母都被带走了,她又如何能走的了呢。
  
  如果真的是赵驿凯策划了这一切,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与其挣扎的逃离被抓回来,还不如坦然的面对这一切。
  
  温柔的摸了摸自己有了些许弧度的小腹,眼里满是坚毅,“不必了,我若是逃了被抓回来,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替我更衣换身衣裳吧。”
  
  “郡主!奴婢们不怕死!”
  丫鬟们哭的红了眼,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们都很喜欢如今的郡主,她们本就是卑微的奴才,愿意为了郡主去死,可就算到了生死一刻,郡主也不愿意牺牲她们,才更叫她们更加的忠心不二。
  
  “但我怕呀。”沈烟容弯了弯眉眼,笑得和平日一样的温和甜美。
  等到张天城带着人团团围住小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沈烟容一身素雅,头上只戴着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恬静安稳的坐在大堂正中间正笑着等着他。 正文 第四章   张天城先是有些发愣, 他当然见过邵阳郡主, 方才手下说找不到她的时候还有些厌烦, 陛下的几位皇子, 他最看好的就是二皇子, 也把宝给压在了他的身上。
  
  隐忍阴戾有抱负, 成大事者就该如此能屈能伸, 在见到二皇子的第一面起,张天城就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人。
  他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十五年了,上有六部尚书和内阁压着, 他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但若是改天换日,他便是新帝的心腹重臣。
  
  好在二皇子也没有让他失望, 心思缜密一击必中, 唯一成年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大皇子已经倒台了,他也不必再避其锋芒, 太子之位也该如囊中之物了。
  
  而这位邵阳郡主喜欢二皇子的事, 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他也同样觉得以邵阳郡主娇纵跋扈的性子配不上二皇子, 能站在二皇子身边的人, 只有他的女儿才配得上。
  
  他与忠武王同是武官起势向来就不对付, 今日来抄家一是为了出气,二是他要来替二皇子解决邵阳郡主这个隐患。
  上回的事情,让她逃了是她的运道好, 这次绝对不能再出了差错, 这么想着眼下就是寒光一闪。
  
  故而来之前他也早就想好了,若是邵阳郡主不肯就范管不住嘴瞎嚷嚷,他就直接命人了结了她,可想过千万种见到她时的情形,却唯独没有她如此淡定的笑着等着他的。
  
  莫不是受了刺激傻了?还是有别的阴谋算计?
  
  她身边的丫鬟倒是正常,一个个警惕又害怕的看着他,不是听说邵阳郡主为人娇纵任性不服管教,怎么她身边还能有如此多的忠心之人?
  这么想来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不敢再松懈的四处打量了一下,只是简单的屋子和别处无异。
  
  在她的跟前站定,比面对忠武王时还要谨慎了一分,“不论何时,邵阳郡主都还是一样风采不减。”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倒是好话,可在此情境下,分明就是话里话外的嘲讽她了,不过话倒是不假,沈烟容本身就长得好看,再加上她自己的饮食调控,越发的白皙润滑了,让人心中艳羡。
  
  沈烟容也没有因为他的嘲讽就生气,她连眼前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个情节书中没有,她又不知道其他人的长相,连推测这是谁都不行。
  
  但心里想着反正都被抄家了,她都还没能耀武扬威过一次,既然别人都喊她邵阳郡主了,也不能让人家白喊了不是。
  淡淡的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嘴角扬了个笑,“大人过誉了,邵阳倒是不如大人来得威风八面。”
  
  张天城脸色一沉,这是说他仗势欺人耀武扬威了?他倒是听说过这邵阳郡主如何的恃宠而骄嚣张跋扈,没想到还生了一张利嘴呢。
  
  眼神上下的打量着眼前淡定的女子,她怕是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吧,可真是期待看到她知道忠武王府倒台后的表情。
  身边的巧月小心的在沈烟容身边说了一句,这是张府尹张大人,沈烟容才哦了一声。
  
  心下了然了,这可是男主未来的岳父啊,男主不仅是自身努力还因为前期有岳父的鼎力支持,后期有男二的辅佐,才得以太平盛世,成就霸业。
  
  呵呵,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男主是腹黑伪善的狼,这张天城就是背地里耍狠的狈了。
  
  早知道是这样一号人物她就不嘴贱了,可还能怎么办呢,逼都吹出去了,总不能现在低头认错吧,就算是她认错了也要人家肯信啊。
  
  自己装的逼跪着也得装完……
  
  沈烟容看着眼前的张天城先是阴郁着一张脸,可过了一秒又露出了笑,“那真是多谢郡主的夸奖了,来人啊,好好的将郡主带下去看管起来。”
  
  张天城眼底闪过一丝的寒意,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不是杀她的时候,不知她等会还能不能如此的嘴硬。
  
  官差整齐划一的迅速上前,想要动手去押人,丫鬟们反应的也很快,将沈烟容给围在了中间,一副不让人伤害的样子,倒是让沈烟容心里暖暖的。
  
  其实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只是她没有把这些人当成是下人来看待,不管是语气还是平日的生活都是无法伪装的。
  她流露出来的善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而且她也出手大方,喜欢笑,和她待在一块非常的让人舒心。
  
  虽然丫鬟们不知道郡主是哪里发生了变化,可他们都是真心地喜欢现在的郡主,就算郡主怀了孩子,她们也相信那一定是有苦衷的。
  
  官差们有些为难,他们也是见多识广的,这也不是第一回抄家了,但一般都是树倒猢狲散人人求自保的多,倒是头回碰上这么护住的下人。
  
  尤其护的还是这位,在外名声赫赫的邵阳郡主,又不知自家大人的态度,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想要请示张天城,他又站在一边视若无睹的样子。
  
  反倒是沈烟容镇定的道:“大人们不必为难,一切公事公办,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张大人是难得公允的清官好官,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这会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张天城的身上,她这是要给他带高帽了,张天城也就不能再装没看到了。
  “自然如此,将郡主与府内女眷关押在一处,丫鬟下人分开关押。”
  
  直到沈烟容自若的出了房门,张天城还在看着她的背影沉思,这个邵阳郡主和二皇子口中那个蠢钝的女子,好似不太一样。
  
  官差带着她们到了后院,这里是原本府上堆砌杂物的柴间,一时无法把这么多人押走,只能一间间屋子的关押在了此处,等查完家产人数点算完之后再统一押往别处。
  
  一路走来,耳边全是女眷们嘶哑且压抑的哭喊声,让人不寒而栗,丫鬟们却将沈烟容拥的更紧了。
  
  又往前走了好远,她们在独立的一个小院停下,沈烟容身份不同自然不会和普通的下人关在一处,门外有带着兵刃的官差把守着,此刻见他们过来,就打开了院内一间堆杂物的小屋,当做她们的囚室。
  
  即便屋外是烈日当空,囚室内还是阴森的让人害怕,地面潮湿还散发着一股子的霉味,里头已经关着几个人了,看到门打开都怯生生的往外看了几眼。
  
  “郡主,请吧。”
  
  沈烟容就淡定的走了进去,只是巧月跟进去之后,其他丫鬟再要进去都被拦住了。“把她们带去那边。”
  
  丫鬟们马上就激烈的挣扎了起来,还是沈烟容几句话安抚了她们的情绪,其实她们跟她待在一块才不安全,离开她没准还能活下去。
  也不知是怕节外生枝还是什么,还不等她再交代几句,门又被官兵给用力的关上了,耳边只剩下清脆的落锁声。
  
  屋内瞬间就暗了下来,巧月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沈烟容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听到角落里有声音响起。
  
  “原来是姐姐,没想到姐姐也有与我这样身份卑贱之人同处一室的时候,真是苍天开眼了。”
  沈烟容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弱女孩此刻正孤独的坐在其他人的侧边,咬着牙一副害怕又梗着脖子的样,不是她的庶妹沈月霞又是谁。
  
  她穿过来之后,两人只见过一次,看到她就跟老鼠见着猫一般,连对视都不敢的小姑娘,原来心里也藏着不敢说的怨恨,在此刻都爆发了出来。
  
  沈烟容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比之前卑微的样子顺眼了,然后当做是没听见的样子移开了视线。
  沈月霞刚刚鼓起的勇气全部都熄灭了,紧紧圈着的指甲嵌进了肉里,像是一拳打入了棉花里,不痛不痒。
  
  她从小就不敢和这个嫡姐说话,她在这个府上卑微的就和一个下人一样,方才知道嫡姐也被关进来的时候,她其实第一反应是欣喜,有她在或许自己可以安心一些吧。
  
  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她是不是也能与嫡姐平等的相处了?
  
  可真的看到嫡姐安然自若的样子时,她又忍受不了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害怕惊慌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怕,还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沈月霞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没有搭理她的嫡姐,反而比说了什么更让她难堪。
  
  她听到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继续往下说,“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即便真的是去做了宫婢,也与我们不同,光凭长相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巧月忍不住的要为沈烟容出头,沈烟容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头也没有抬的道,“想要别人尊敬你,怕你,首先你得自己看得起你自己,你自己立不起来别人又如何看得起你。”
  
  其实沈烟容也不是不怕,相反的有了孩子之后,她每做一件事都会忍不住的为孩子考虑一遍。
  但事已至此,害怕和哭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正明天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还不如留些力气去想办法呢。
  
  整个囚室内都陷入了寂静,沈月霞一言不发一张脸吓得煞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心疯的说这些话,放在平日她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只能捂着嘴巴无声的流着泪。
  
  而此刻,囚室外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俊美如玉,双眼沉若幽潭,眉宇神色间有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度,仿若皑皑积雪让人仰望又无法触碰。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更似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男子也不知在外听了多久,直到张天城皱着眉紧赶慢赶的到了跟前,才侧了身子神色不改的看着张天城。
  明明两人年岁相差许多,可光是这么瞧着,张天城就落了下成。
  
  张天城在心里打着堂鼓,世人都道林家出了位真神仙所言不虚啊,双手一拢收起心中的不甘,恭敬的辑了一礼,“下官张天城,见过林大人。”
  
  能被张天城称为林大人的人,自然只有林清朔一人,他微微颔首示意不必多礼,眼睛朝屋子看去,声音如人一般的清冷,“此处关押了何人?”
  “是邵阳郡主及府上女眷。” 正文 第五章   邵阳郡主。
  四个字在林清朔的唇齿间不带情感的流转着, 原来就是她啊。
  
  面色不改, 眼角微抬, 只听一声清冷的声音道:“她们会押往何处?”
  
  张天城小心的打量了他一眼, 一时拿不准林清朔的意思, 这忠武王府都成了这幅田地, 两家的婚事自然而然的也就过去了, 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提起。
  
  难不成他要插手此事?
  
  之前只听说两家是赐婚联姻,从未听闻林清朔和沈烟容有私下交往。
  怎么这清心寡欲胜似谪仙的人物,今日还管起了凡间事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 抄家的女眷或是入宫为宫婢,或是充作官奴或为……官妓,忠武王谋逆, 府上女眷应是其后者。”
  
  张天城说完不留痕迹的小心打量着眼前之人, 林清朔则是抬眼目光不明的看了一眼屋内,沈烟容此时正一脸无心事的样子, 合着眼安然休息着。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下场, 还会这般的淡定自若吗?
  
  “林大人?”
  林清朔没有再说什么, 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就抬脚离开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张天城。
  
  所以林清朔他刚刚是来做什么的???
  屋内一直闭目养神的沈烟容, 缓缓地睁开了眼朝着门的方向沉思了许久,她方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
  
  *
  
  等到了傍晚,火红的斜阳映照了整个天际, 纸糊着的小屋子也被橙红色的光亮照的通红。
  
  原本屋内的女眷自从沈烟容来了之后, 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这会正依靠着她的周围小心的坐着,相互取暖,反倒是把一开始就在屋内的沈月霞给隔开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靠坐在墙角。
  
  巧月知道沈烟容怀孕了,小心的护着她,怕地上太过湿冷会影响到她的身子,还脱了外衫垫在柴木堆上好让沈烟容坐的软一些。
  等日头又偏西了一些,外头就有人开门放了两三个大碗在地上,里头装着冰冷的馒头,下一刻又是咣当的落锁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碗上,但沈烟容还没说话,她们就老实的不敢动,沈烟容摸了摸身边最小的一个姑娘的脑袋,“你们不饿吗?”
  
  小姑娘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沈烟容,老实的点了点头,可是郡主还没说能吃呢。
  沈烟容就和煦的笑了,“那你去拿来分给大家好吗?”
  
  小姑娘一下午都处于惊恐和害怕当中,此刻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像是要在她面前好好变现似的,快速的跑了过去,把地上的碗一起拿了过来。
  最先就递到了沈烟容的眼前,沈烟容夸奖了她一句做的好,她就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郡主,吃。”
  
  沈烟容虽然看到这冰冷的馒头一点食欲都没有,她穿来这么久,胃口都被养刁了,可她知道不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接下去也没办法想方法出去。
  
  而且她不吃,这些耿直的小姑娘肯定也不会吃的,于是利落的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个馒头。
  “谢谢你,那再请你帮我分给其他人吧。”
  
  其他人也不抢,就静静的等着,连郡主都吃了,她们就更要吃了。而且看着沈烟容掰开一小块的咽下,她们也觉得这馒头没有想象的这么难吃了。
  
  等分到最后的时候碗里还剩了一块,是沈月霞的,她巴巴的看了一眼又转过去了,之前她这么说了沈烟容,她肯定不会给自己吃了吧。
  
  这么想着就难过了起来,她不是故意要这么说姐姐的,她只是害怕,下一秒眼睛就红了,可眼里却流不出泪水来了。
  沈烟容看到了,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还有没分完哦。”
  
  小姑娘嘟囔了一下嘴,“可是,二姑娘刚刚说郡主的坏话。”
  沈烟容摇了摇头,坏话而已,如果这就受不了了,接下去的生活她要如何熬过去,更何况她知道沈月霞并不算坏人,甚至她连坏的勇气都没有。
  
  小姑娘虽然不是很懂,但知道郡主的话就是对的,小跑将碗里剩下的馒头递了过去。
  沈月霞诧异的看着她,又扭头来看沈烟容,看到的是沈烟容慢条斯理的在撕馒头,用心的样子好像她吃的不是馒头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烟容才抬头朝沈月霞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任何的嘲弄和怪责,最后沈月霞才捧着馒头傻傻的喊了一句姐姐。
  夜已经深了,所有人都靠在一块取暖。
  
  屋内是无边的黑暗,除了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渐渐的就没了说话的声音,有的是默默的抽泣的声音,沈烟容怕会吓着宝宝,干脆给他们讲起了故事,就当做是安抚肚子里宝宝。
  更何况她们也都是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六七,最小的才不过十一岁,面对这样的变故,难免是会害怕的。
  
  “齐天大圣一个筋斗便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沈烟容一时想不出什么故事来,为了贴合现在的环境,想着就讲点英雄可以给她们期待。
  
  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就是大圣爷了,没想到小丫头们各个都听得很认真,就连沈月霞也半侧着身子,竖着耳朵发抖的身体也平缓了下来。
  
  慢慢的就没了抽泣声,几人背靠着背相互依靠着睡了过去。
  沈烟容看了一眼除了巧月不放心她要替她守夜,其他人就连沈月霞也睡了过去,才像以前喂流浪小猫一般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宝宝不要怕哦,妈妈就是你的英雄。
  
  *
  
  出了沈府的林清朔就回书房看书处理堆积的公务,直到把这几日下头送上来的折子都看完,才起身打开了放在柜匣子里一个檀木盒子。
  
  里面平整的叠放着一个桃粉色的肚兜。
  上面精巧的绣着几朵嫩粉的杏花,平白让这简单的布条添了几分的娇媚。
  
  今日的抄家旨意上是由户部同旁协助顺天府,本身这样的小事是不必他亲自前往的,但想起忠武王府的渊源凝思后还是去了。
  
  年初陛下下旨赐婚他与邵阳郡主沈烟容,他从小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即便今年二十有八,家中子侄辈都以娶妻生子,偏生他对此不胜在意。
  
  在他看来,父亲林国公早逝,家中有继母主持大局,胞弟膝下也已经有儿有女,他娶不娶妻并不重要,甚至对如今的林家来说,没有,反而会少更多的麻烦。
  
  可赵文帝深爱皇后,对皇后唯一的亲生弟弟格外的关心,既然赐了婚他也就接受了,反正对方是谁他都不在意。
  即便是身边的亲信多次说起邵阳郡主名声昭著,他也不置可否,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陌生人,他会给她应有的尊重和身份,至于其他的他也给不了。
  
  直到二个月前,这样的想法却发生了变化。
  林清朔那双深不见底的眸色内闪过一丝的涟漪,好似还能闻到上头淡淡的体香,手指轻触到了盒子里的肚兜,指尖连着耳尖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红。
  
  那日正好是生母的忌日,他祭拜完母亲天色已晚,便在最近的山庄住下了。
  他一向自律修身,那日特殊一时不查便多饮了几杯,没想到夜里竟会遇上那般的春色。
  
  他也不知为何会让她进门,许是月色下她的唇点燃了寂寞冰冷的心,也烧尽了他所有的冷静和自持。
  不知疲惫的探索和欢愉,耳边是她的娇软的呻/吟和嘶哑的求饶声,最后才酣畅淋漓的拥着佳人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看着空空的床侧,一时他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看见了自己手中紧握的肚兜,以及床上凝固的血迹,才相信昨晚的不是梦。
  
  原本在睡去之前他将一切都已想好了,他要去退婚,不论这女子的身份地位如何,都要对她负责娶她过门,可醒来人却不见了。
  
  出生至今,林清朔还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是能让他乱心动性的。人人都道他清冷修身,不动凡心,即便是母亲和大姐的离世,他也从容以对,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不过是世间再平凡不过之事。
  
  可只有这一次,他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
  
  派人仔细的查了当日进出山庄的女子,却还是一无所获,但这亲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的了。
  
  这是他对沈家的亏欠,可一回京,又是江南水患又是西北饷银失窃,再加上陛下连日劳累身子不好,都不能抽出时间来面谈此事,等到他忙完准备面圣就出了忠武王和大皇子谋反之案。
  
  等他到忠武王府,所查无异常正准备走的时候,就遇上了七八个小丫头死死护着一名女子的场面。
  起初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中间的女子,不知为何,就有了莫名的熟悉感,他好似认识她。
  
  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囚室外了,也目睹了她是如何淡定自若的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安稳的位置,目光幽幽一沉。
  这女子果然就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邵阳郡主沈烟容。
  
  心底不免失笑,竟然不知从何时起,那晚肌肤相亲的女子就成了他心底不可触碰的秘密,让他草木皆兵,见个女子都觉得和当晚的姑娘相似。
  
  但他知道的,这世间人人都有可能是她,唯独沈烟容不可能,他早就派人查探过,当日沈烟容好好的在沈家,绝对不会是她。
  不过不得不说,今日一见倒是对邵阳郡主有了些许的改观。
  
  如果没有那个女子的出现,他娶了沈烟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她这种泰然处事的态度,和沉稳的性子,一定不会是个多事黏人的女子,想必相处起来会很轻松自得吧。
  
  放下盒子小心的合上,他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那双眼睛,从容中隐隐透着刚毅的双眼。
  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安慰别人,一点都不像是传闻中嚣张跋扈骄横无礼的样子。
  
  望着屋外洁白的月光陷入了沉思,忠武王为何会突然谋反呢?支持的还是陛下最看重的大皇子……
  
  门外的侍童半阖着眼在打瞌睡,不知何时林清朔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喃了一句,不好,下一秒就大步朝着门外走去,“阿和,我们去沈府。”
  
  被唤到名字的侍童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跟着林清朔跑了出去,“大人,这么晚了我们去哪个沈家啊?” 正文 第六章   烛火下张天城正背着手站在窗边, “大人, 一切都准备好了。”
  
  “手脚利落些, 不要留下痕迹, 装作是她不堪受辱自杀的样子, 等到天一亮有人瞧见过她悬梁的样子后, 再一把火都烧干净了, 不会再有人怀疑到一个获罪的郡主是为何而死的了。”
  
  本来事情简单的很,他都准备好在她们的饭中下点砒/霜,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便没事了。
  
  没想到林清朔却插手了其中, 张天城一时搞不清楚他来的目的,他平日里是虽然很少私下结交群臣党羽,却因为他的地位和陛下的看重, 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年纪轻轻就手握户部大权, 好在先皇后虽然与陛下鹣鲽情深却没留下子嗣,若是真有留下皇子如今的太子之位只怕就没有其他人的事情了。
  
  可一贯油盐不进, 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的林清朔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尤其是那么奇怪的几句话, 反倒让张天城起了疑心。
  
  张天城本就生性多疑, 此事又关乎二皇子和自身利益就更是谨慎了些, 林清朔走后他就停止了后续的动作, 将砒/霜都撤了, 得换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思来想去,只有让沈烟容不堪受辱畏罪自尽最为合适,等到时一场意外的大火, 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任他林清朔再有怀疑,也是死无对证了。
  
  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身后的人就没了踪影,等到沈烟容死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巧月你也睡吧。”沈烟容还没什么困意,穿越之前她也是熬夜的掉发少女,为了考证她已经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
  
  等到了穿越之后,没了心事,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今早吃什么,明晚喝什么,等到知道自己有孕了之后,就利用所学的东西,制定了一份孕妈食谱,合理的调整了自己的作息和饮食。
  
  从坐吃山空的官二代,变成了每天变着花样折腾厨子的二世祖,好在府上的厨子也是个爱新奇的,对她的新鲜吃法都很感兴趣。
  
  不是各种奇怪组合的煲汤,就是适合孕妈吸收的软糯糕点,她甚至连还没出生的小宝贝吃的米糊糊都发明出来,每天把自己养的白白嫩嫩又健康,结果突然一个变故让她的准备都白瞎了!
  
  今日比平时起得晚,又出了事,一时之间竟然过了平日睡觉的点也还不困,双手习惯性的交叉护在了肚子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合眼休息。
  
  即便是不困,她也得逼着自己闭眼休息。
  
  还好她这人什么环境都能适应的了,突然一夜暴富也没有把她的骨头给养娇了,现在又从云端摔落到泥潭,她也还是能迅速的适应此刻的环境。
  
  若是换了原身的沈烟容,怕是当时就失控了,也不知道父母此刻如何,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也让她在这几个月里感受到了亲情和温暖。
  
  希望他们也能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把一切失去的再拿回来。
  慢慢的不再胡思乱想陷入了沉眠之中。
  
  夜已经深了,巧月打了个瞌睡,鼻尖险些撞到膝盖,强撑着困意双眼都有些迷糊了。
  
  她是沈烟容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守夜也是和别的丫鬟换着来,许久没有这么晚不睡过了,再加上今日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当中,这会放松下来反而特别的疲倦。
  
  再一次点了点脑袋,就感觉到眼前有黑影闪过,晃了晃脑袋好像听到了一点闷哼声,再过了一会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再接着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脑子一片空白眼皮也越发的沉重了起来,就在要昏睡过去的时候,一块冰凉的湿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巧月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马上就清醒了过来,有些迷茫的看着沈烟容,以及周围尚在沉睡中的丫头们。
  
  沈烟容一手正捂着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正捂着她的,还冲着她微微摇晃了几下脑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月光的映照下,屋外有两个身影从纸糊的窗户处投了进来,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是官兵。
  
  其实沈烟容一直没有睡着,她反复的在想,书中的赵驿凯为人狠毒心思很深,这次他策划了这次的谋反,剑指大皇子和沈家。
  
  他一定不会留下证人和证据,免得成为后顾之忧,那么忠武王和方氏一定是凶多吉少,处置了他们之后轮到的人就是她了,赵驿凯为了斩草除根一定不会留她这个活口的。
  
  他们如果想要动手,一定是趁她没有离开沈府见过其他人之前,将她灭口。
  
  想通之后她反而不怕了,一直闭着眼睛在等,直到方才她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她自从怀孕了之后,嗅觉比常人灵敏了许多,味道刚飘进来她就睁眼醒了过来。
  
  吃馒头的时候,官差还丢了她们两碗水,她偷偷的留了一小碗,本来是怕她夜里会口渴,没想到这会却派上了用场。
  
  还不等巧月从惊慌中镇定下来,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一条细缝,沈烟容快速的抽走了手上的帕子,和巧月一块装作睡着的样子。
  
  接着两个身穿黑衣蒙面的人就从外小心的走了进来,沈烟容说不怕那是假的,这会她的手里已经死死抓着头上的那根白玉簪,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她还有一个机会,张天城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解决她,一定是怕被人知道事情闹大了,那么这就是他的弱点。
  
  蒙面人已经一步步的慢慢走近了,或许是满地都是沉睡昏迷的人,倒是让他们降低了一些警惕,将她们身边的丫鬟翻过来查看了脸,发现都不是沈烟容。
  
  下一步手就伸到了她的跟前,就在触碰到她衣服的瞬间,沈烟容猛地睁开了眼,用力的将白玉簪往他的手臂上戳,然后拉着巧月快速的往墙角靠。
  
  因为动作不小心将脚边的瓷碗给碰倒了,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在这无边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难怪张天城故意给她们选了最偏远的囚室,这里把守的人少,又和别处离得远,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
  
  黑衣人一时没有防备,被沈烟容给刺中了手臂,下意识的就呲了一声,然后又忍着痛步步紧逼了过来。
  
  巧月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明白了处境,赶紧将沈烟容挡在自己的身后,“你们是谁!竟敢在此处行凶,若是再过来,我们就要叫人了。”
  
  虽然知道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沈烟容还是忍不住要被这熟悉的台词给逗笑了,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又迷倒了屋内的人,一定是有把握将其他人都安排妥当了才是。
  
  可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人却犹豫了一下,停滞在原地不敢上前。
  沈烟容收起了心中的困惑,白玉簪已经在手掌印下了一道深深的嵌痕,可还是死死抓在手中一刻都不敢放。
  
  就在这个时候,闭着眼正在沉睡的沈月霞竟然爬了起来,死死的抱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小腿,眼神决绝又坚定,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沈烟容发抖的道:“大姐姐你快跑。”
  
  沈烟容不知道沈月霞为什么也会没昏迷,但是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在此刻抛下她不管。
  
  但男子和女子的体力到底是相差悬殊,很快沈月霞就被一个手刀给劈昏了过去,饶是沈烟容一向淡定也忍不住红了眼,沈月霞本性不坏,只是从小活在沈烟容的阴影里,习惯了没有自我的卑微。
  
  “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又何必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我跟你们走。”
  
  蒙面男子却是一愣,拉下了面罩,“郡主,我是你杨二叔啊,你父亲最信任的故交,您忘了吗?”
  “杨二叔?”还不等沈烟容搜索出关于他在书中的记忆,就被他给强行带着往外逃。
  
  “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跟我走。”
  “那她们呢?”
  “郡主,事出突然只能将你先带出去,其他人会再想办法的。”
  
  沈烟容不敢放下戒备,拉着巧月的手不放,男子没有办法趁着她不注意,直接将两人也给敲晕了。
  “把这婢女也一块带走吧,免得她醒来之后要闹腾。至于其余人,一会都解决了吧。”
  
  说着两人一人带着一个,就快速的出了屋子,按着原路将人带上了马车,正准备回去处理屋子里的其他人,就看到远远的火光烧了起来。
  
  *
  
  林清朔到忠武王府的时候,只看到了滚滚浓烟和熊熊的火光,好在火才燃起来没多久,他唤醒了被迷晕的官差,将屋内的人都给救了出来。
  
  索性所有人都没有伤亡,可奇怪的是,其中独独不见了邵阳郡主和她身边的丫鬟。
  林清朔会突然来此处,也是想到了一点,若是谋反一事有冤情在其中,那么最先要解决的人就是沈烟容。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下官失职,竟然让看守期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好在林大人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只是这邵阳郡主不见了……”
  
  林清朔微微的抬了抬眼,神色不变,唯独眼神冷冽的看了一眼张天城,亏他还说的出口邵阳郡主不见了,难道他不是最应该知道的吗。
  
  “我会将今晚之事,如实禀告陛下。”说完就一甩衣袖,只留下清冷孤寂的背影。
  
  张天城看着林清朔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皱眉大怒,他的心里苦啊,他的人根本就来不及下手,到此处就发现沈烟容已经不见了。
  若是没这把火,或许他还能解释说,是看守不严,让人给跑了,那这把火又如何解释呢!
  
  原本宁静的京城,因为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又将有许多人不能安然入眠了。 正文 第七章(抓虫)   等到沈烟容再醒来, 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 耳边是鸟雀叽叽喳喳的声响, 屋内是全然陌生的摆设。
  巧月正趴在一旁的榻子上, 一动不动, 下床小心的搭了搭鼻息, 确定巧月只是昏迷才放下心, 看来她们暂时没有危险。
  
  沈烟容这坐回床边,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原本她以为一定是张天城和赵驿凯派来的人, 本想鱼死网破,没成想却又冒出了一个杨二叔。
  
  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内容,才想起来这个杨二叔是谁, 杨二叔名叫杨文波, 任兵部侍郎,是父亲沈晖元的同乡好友, 也确实如他所说的两人曾经出生入死征战沙场。
  
  平日也多有出入忠武王府, 所以她会唤一句杨二叔。
  但杨文波此人, 好大喜功趋炎附势, 又嫉妒同样出身却比他混得好的沈晖元, 在忠武王府败落之后, 就第一时间的跑出来落井下石。
  
  原本只是个籍籍无名对剧情影响不大的小人物,书中会多有提到,还是因为杨文波在太子之位争夺中, 总是站错边压错宝。
  
  一开始他是全心全意的跟着大皇子, 他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为了能在大皇子面前邀功,明里暗里的总挤兑男主赵驿凯当众不给他面子。
  
  等到大皇子倒台之后,他才是真的傻了眼,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抱男主的大腿,但又怕被男主报复清算,情急之下竟然献上了自己的一双女儿。
  
  大女儿原本是准备嫁给大皇子做侧妃,大皇子不成转头就往二皇子那送,而小女儿当时才八岁,卖女求荣的杨文波一时就得了一个不要脸的名号,朝内无人愿意与他结交。
  
  他如此的不要脸面,舍下了身段的去捧赵驿凯的臭脚,最后还是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男主赵驿凯是谁,他能从泥底一步步的爬上来,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轻视和羞辱,站到如今的地位,又怎么会是个贪慕美色这辈,相反的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真小人。
  
  利用杨文波这枚棋子,摆平了朝中对他不满之人,最后又将杨文波推出去顶罪,等到杨文波一死,为了讨白月光的欢心,转头就将杨文波的两个女儿转送他人。
  
  这样的杨文波,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曾经的故友冒险来救自己呢?
  
  沈烟容还没觉得自己的脸这么大,能让杨文波这种趋炎附势之辈赌上身家性命来冒险,他会救自己,一定是有所图。
  
  可又觉得说不通,他放着沈晖元不救,救她一个落难的郡主,她的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还不等她想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巧月就醒了过来,惊慌失措的抱住沈烟容,四处的看,确认两人都没事,才默默的流泪。
  
  巧月今年十六,其实比沈烟容还要小些,但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从小就对自己要求严苛,昨日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她都没有哭。
  今日两人都死里逃脱了,她却反而哭了。
  
  她比沈烟容还要高一些,很瘦弱长相也很清秀,但总穿深色的衣裳,给人一种老沉的感觉,实际上在沈烟容看来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这让沈烟容更加的心疼了。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哭出来就会好了,不过巧月也没有容许自己哭多久,就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重新坐好,她应该保护郡主才是,怎么反倒拖累了郡主呢。
  
  还想再和巧月说几句贴心的话,门就被打开了,昨夜没能看清楚杨文波的长相,这会终于看清了。
  
  其实杨文波倒是长了一张忠厚正派的脸,看着严肃正经的很,手臂上还缠着布条,是昨晚她拿簪子伤了的,在两人不远处站定。
  
  看到沈烟容醒了,还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侄女醒了,昨夜一时情急怕耽误太久会引来官兵,只能将侄女敲晕救了出来,好在侄女没事,一会我就差大夫来瞧瞧。”
  
  若不是沈烟容看过书,知道杨文波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准真的会被他的真诚给打动,以为他真的只是为了救她。
  
  也不知道杨文波对邵阳郡主的了解有多少,这会沈烟容隐去了眼里的探究,想象着自己如果是邵阳郡主她此刻会有什么反应。
  
  等再抬起头眼里就充满了恨意,“这不怪杨二叔,若不是有杨二叔,我今日还不知身在何处。杨二叔,我不信父亲会谋反,一定是有人陷害于他!一定是张天城这个狗官!您是我父亲最信任的知己好友,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父亲!”
  
  男女有别,又不是亲的叔侄,杨文波不能离的太近,但看着沈烟容那副信任的样子,和骄纵话语内的恨意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就知道他这是赌对了,小心的安抚了几句,“你父亲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我也一定会努力打点,在陛下面前为你父亲说话争取机会,你只管养好身子,等着好消息便是了。”
  
  沈烟容这才脸色好了一些,恹恹的点了点头,好像他如此做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就劳烦杨二叔了,昨日都没好好用膳,此刻也有些饿了,对了床铺也有些硬,天气这般的热,杨二叔府上难道没有冰吗?”
  
  “这边是后院平日来往的人少,你如今的身份不比以往,处处都要小心,饭菜和被褥我马上就让人送来,只是这冰就要委屈侄女了。”
  
  杨文波心里冷哼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以为还是曾经嚣张一时的郡主吗?不过这样也好,猪脑子好糊弄。
  
  沈烟容听到没有冰,还皱了皱眉,全然没有方才担心的样子,好似满腹心思都被冰给吸走了,拧巴了很久,被杨文波哄了好一会,才终于说了一句那好吧。
  
  巧月站在边上还有些奇怪,郡主平日里很好说话的,从来不会为了这点小东西就感到为难,怎么今日有些反常了?
  
  她却忘了,几个月前的邵阳郡主还是个娇气到一点不满,就牵连众人的骄纵性格。
  
  “侄女昨日被救,张天城一定会满京城的找,未免被发现最近几日还是不要外出的好。我还准备了两个下人供侄女差遣,有什么吃穿用度上的需要,侄女尽管提只管当成是自己家就好,侄女昨日受了惊这几日就好好休息,我便不来打搅了,若是晖元兄那有消息,我定第一时间来告知侄女。”
  
  沈烟容恹恹的嗯了一声,小心的嘀咕了一声,连冰都没有,哪里可能和自己家一样。
  
  倒是让一贯好面子的杨文波面色有了些许的微动,让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进来之后,就先一步的走了。
  
  等到杨文波一走,沈烟容的就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进来的人,丫鬟看着十五六长相很老实,看了一眼沈烟容的样子就忙不迭的垂下了头不敢再看,而婆子看着贼眉鼠眼的很不好对付。
  
  说得好听是伺候她,实则就是看着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跑,这还真是有意思了,尤其是杨文波很谨慎,甚至都没说他们现在在哪里。
  
  一开始沈烟容还在猜想,是不是他看上了自己的美貌,毕竟原主的这幅皮囊的也确实算是绝色了,她之前最爱的事情就是对着镜子臭美。
  
  可方才杨文波一来,她就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了,虽然也有惊艳,但却不是欲望,更多的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所以他绝对不会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貌,他一定是对自己或者说是邵阳郡主,别有所图。
  
  只要有所图那就不可怕,说明她还有制衡杨文波的地方,最怕的是无事献殷勤还无所图之人。
  
  沈烟容就这般安心的在杨文波的府上住了下来,却不知外头已经因为她的失踪,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
  
  “太后娘娘,当年我姐夫沈晖元为了救陛下,那可是豁出命去了,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又怎么会突然要谋反呢。我姐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在狱中病逝,邵阳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您最为疼爱的,每每带在身边,说她是大福之人,她可是无辜的啊。”
  
  太后的寝殿内,一名美妇正跪在太后的身前,梨花带雨看着让人好不怜惜,眉眼间还与沈烟容有些相似。
  
  “文二夫人,后宫不得干政,您这样只能让太后她老人家为难啊。”太后身边的嬷嬷为难的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忠武王夫人方氏的嫡亲妹妹方淑琴,也就是沈烟容的姨母,她早年嫁给了文国公嫡次子为妻,可惜一直无所出,对这个姐姐家的外甥女视如己出。
  
  忠武王府突逢巨变,方淑琴和姐姐从小感情就好,忠武王府出事后方氏本来身体就虚,竟然直接就被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方淑琴当场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就不顾夫君和文国公府的意思,直奔太后寝宫,拼死也要救出姐姐唯一的女儿。
  
  方淑琴还是哭,她嫁去国公府一直不受宠,只有姐姐一家宽慰她,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小的外甥女也跟着遭难。
  
  又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太后!您就当看在邵阳出生与陛下登基同一日的份上,也该饶邵阳一命啊!”
  
  终于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看皇帝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就让他来见哀家一面。”
  方淑琴一听太后心软了,赶忙连连磕头,“多谢太后多谢太后。”
  
  而此刻张府后院,男主赵驿凯脸色莫测的背着手站着,“老师是说邵阳郡主被人救走了?那人还有可能是林清朔?”
  
  赵驿凯喜欢张天城的女儿,为了能和他走近关系,两人私下为了表示亲昵都是以师徒相称。
  
  张天城一夜没睡,此刻气火攻心,嘴角都起了水泡,亲自带着人整个京城的搜查,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最为棘手的是,这件事还有林清朔在插手。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救走了人,可当时他比我先一步赶到……”
  
  赵驿凯面色不改,心中却已经波澜四起,这么小小的一件事牵扯到林清朔,那可就完全的不同了,谁都知道他背后站着的可是他的父皇。
  
  “那他没看出什么来吧?没想到我的这位便宜舅舅,也学会多管闲事了。”
  “暂时还没有,就怕他会在陛下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眼神一黯,让他那副俊朗的面容都狠厉了许多,“老师不必担忧,父皇这边有我在,这些日子多亏了老师在,我才不至于失了主心骨。”
  
  张天城抬了抬眼,注意到了他的脸色试探道:“一会你若是得了空,就去看看诗语吧,她为你担忧了好几日,茶饭不思的看着都清瘦了好些。”
  
  听到张诗语的名字,赵驿凯瞬间面色一改,眼里的温柔掩盖不住语气也变得和缓了许多,“我带了她最爱的栗子糕,一会就去看她。”
  
  张天城这才松了一口气,自从大皇子失宠成了定局,好似压在赵驿凯身上无形的负担没有了,也让他露出了真面目,他竟然也开始在这个晚辈面前不敢大喘气了。
  
  此刻朝野因为谋反一案动荡不安,唯有林清朔还在书房清静自在的看书,等到侍童阿和来低声说了句什么,才面目冷冽的点了点头。
  
  “大人,陛下已经将忠武王收押,暂不处决,至于邵阳郡主,目前还没下落。”叫阿和的侍童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林清朔又道:“不过,方才得了消息,听说忠武王夫人重病缠身,与昨儿病逝了。”
  
  林清朔翻书的修长手指一顿,不知为何眼前竟然浮现出了那双眼睛,淡定且坚韧,如果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会难过吗?
  
  又想起今日在尚书房,陛下问他关于沈家家眷如何处置的时候,他竟然说了句罪不及妻儿的话。
  若是放在以前,他是决计不会多管闲事的。
  
  是因为婚事?还是觉得对沈家有亏欠?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
  手下翻书的动作快了一些。罢了,权当是他与沈家从今互不相欠了。
  
  “我记得忠武王夫人姓方?”
  “大人记性就是好,是吏部方尚书家的嫡长女,方老夫人得了消息就病倒了,听说从昨日起方家就大门紧闭,也不知是真的不能见客还是怕受了牵连,可惜忠武王夫人如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阿和,你今日的话太多了。”淡淡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般,疏远的让人无法靠近,林清朔面色不改的又翻了一页。
  
  侍童吐了吐舌头,还不是大人昨夜突然跑去了忠武王府,让他以为大人很关心这件事,不然他才不会多这个嘴呢,怕林清朔看自己心烦,缩着脖子就要往外溜。
  
  就听见他略带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去将忠武王夫人的尸首要来,好好安葬。”
  
  “那,若是张大人不肯呢?”阿和眨了眨眼,他就知道自家大人看着高冷不好接触,实际却是个最善心不过的人了。
  
  “就说是我林清朔要的,你问他,肯还是不肯。” 正文 第八章   沈烟容做了一个梦, 梦里方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肚子, 让她以后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沈烟容第二日是哭着醒过来的。
  算着日子和原书中方氏病发的日子不远了, 但只要杨文波没传来消息, 她就还抱有一丝的幻想。但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 她要活下去,才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现在住的小院子不大只有两三间屋子,带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门前种了一棵杏树,树干粗壮,此刻正值八月树枝上还隐隐的挂着青杏。
  
  每每她傍晚散步路过的时候, 都会仰头吞一吞口水, 这个时候婆子和小丫头就会奇怪的打量着她。
  都被沈烟容的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给怼了回去。
  
  一开始巧月还不大明白,偷偷的问了沈烟容, 她们现在住在杨文波这里, 处处都要依仗杨文波, 为什么还要故意表现的这么嚣张跋扈的样子。
  
  郡主平日里明明就不是这样子的啊, 她是时时刻刻陪在沈烟容身边的, 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沈烟容的这些都是有意的要让什么人看到。
  
  沈烟容望着高高的杏树低声道:“如果我真的这么好欺负,胆小怕事畏畏缩缩,就不是他想要救的那个邵阳郡主了。”
  
  她如果事事都听杨文波的, 那就成了可以被拿捏的人, 她的前后变化这么大,不仅会让他觉得没有利用的价值,甚至还会让他对自己生疑,以为她都是装的,实际心机叵测。
  
  还不如装作是一副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样子,一来可以震慑他,二来也好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所以她只能是高高在上的邵阳郡主,而不是沈烟容。
  
  婆子姓王,沈烟容叫她一句王妈妈是杨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做事说话滴水不漏,根本就没办法从她口中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王妈妈因为一直在府上侍奉,没有婚嫁膝下也没有孩子,这个小丫头就是她从别处领养来的,一直当自己的亲生闺女养着,叫小桃,难怪两人看着不像,但王妈妈平日里对她倒是极好的。
  
  小丫头心思单纯,可老实听话,王妈妈的话恨不得当成真经刻在脑子里,更别说是从她嘴里套话了,每每看到他们主仆靠近就飞快的躲到了一边。
  
  不过好在的是,王妈妈也不拘着她的行动,在这院子的范围内她们想如何都行,只是不让她们出院门一步。
  
  好几回巧月只是想看看出了院子外头是什么地方,才刚靠近院门,王妈妈就会及时的出现,还一脸笑着看着巧月,直把巧月笑得发麻落荒而逃为止。
  
  不过有一回巧月趁着不注意,往外看了一眼,外头是更加大的花园和院墙,主仆一合计,这里不是在杨文波家,就是他哪里的别院。
  
  其实沈烟容哪里都不想去,只不过是做一做样子,让他们以为她很想离开这里。
  
  她才没这么蠢,她是戴罪之身哪里都去不了,就算是真的跑出去了,忠武王府栽了父母生死未卜,陌生的地方和人事她谁都靠不了,不如先老实的养好胎,尤其是怀孕的前三个月最为重要。
  
  只是最近她有点不安分。
  
  待着这小院子里,每日早晚都会有人来给他们送吃食,按照她平日里的性格,对这些都不是很挑剔。
  
  她自己是学的营养学,她也不挑食,吃东西只在乎是否营养均衡,尤其是在这天然无污染的古代,没有农药没有地沟油,吃什么都是原生态的健康食品。
  
  只是最近她的胃口变得有些奇怪,以前酸的辣的不太能吃,最近却偏爱重口味的东西,不酸不辣吃着就没什么味道。
  有时候清粥也要配上写腌制的小菜,虽然心里知道不能多吃这些腌制食品,可还是忍不住的流口水。
  
  天气不错,看来是时候该搞点事情了。
  
  来这的第十日,期间杨文波就来过一次,对于外头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说一切他都会想办法,让她好好的养身体,等到杨文波走后,她还在屋里发了好一顿‘火’。
  
  这日傍晚,日头偏西橙黄的斜阳洒在屋内,屋子里没有冰,只有巧月在打着扇子勉强的吹来一丝凉意,沈烟容闲来无事要起身走走。
  
  主仆二人一路就逛到了小院的院门口,眼瞅着离院门还差几步之遥时,王妈妈及时的从天而降。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只管与老奴说就是了,您是千金之躯,外头慌乱的,只怕会冲撞了您,到时候老爷一定会怪罪老奴没照顾好姑娘,您还是进屋里歇歇吧。”
  
  沈烟容的眼皮跳了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巧月就嚣张的看着王妈妈道:“谁是你家姑娘啊,这是我家郡主,平日你欺负我也就罢了,一个下人也敢在这拦我们郡主的去路,快让开!”
  
  王妈妈低了低头,眼里满是不屑,郡主?哪家的郡主?忠武王府都没了,她还做着郡主的美梦呢。
  
  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的跪下,却一步都不离院门,死死将院门给挡住,“是老奴失言了,还望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是老爷交代过,不是不让郡主出去,而是外头实在是危险,这都是为了郡主的安危着啊!”
  
  沈烟容瞥了头连颜色都不屑的施舍给她,“危险危险,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什么?我不管,今日我一定要出去!不然你就让杨二叔来见我!”
  
  “郡主若是一直不讲理,老奴也只能请郡主进屋去了。”
  
  说着是一副想要上前动手的样子,沈烟容闪过一丝得逞的眼神,毫不畏惧的挺身往前一步,“敢问妈妈,你想如何请?原来这就是杨二叔的待客之道吗?让一个奴才在这作威作福,现在还想伤着我不成?”
  
  王妈妈这了一声,抬头去看沈烟容不容商量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棘手,老爷一开始让她来伺候,只说除了不让她出院子,其他一切都听沈烟容的。
  
  其中一条就是绝对不能伤了她,看着现在剑拔弩张的样子,她才觉得是自己把沈烟容想的太简单了。
  
  看她平日的样子,以为是强弩之末,只当她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好哄骗,却忘了虎落平阳本质也是虎并不是羊,不管如何都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随意拿捏的。
  
  “是老奴说错话了惹郡主不高兴,郡主只管在这等着,老奴这就去请老爷来。”
  又怕自己走的时候她们会离开院子,交代了小桃仔细的‘伺候着’,把这尊大佛请回了屋子,才小跑着出去找杨文波。
  
  沈烟容趁着小桃不注意,和巧月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笑,一副不耐的样子,坐回了屋子的贵妃椅上,直把小姑娘吓得一愣一愣的。
  心中想的却是,他杨文波不是让她想要什么就提什么吗?那就让她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何处,她又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她这就叫做奉命嚣张。
  
  就在沈烟容的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王妈妈就小跑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紧赶慢赶的杨文波。
  
  即便是夕阳西下,七月末也还是闷热难耐,尤其是刚刚走得快了,他的身上还穿着官服,刚回府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先跑来了小院见她。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沈烟容舒舒服服的靠着,喝着茶,让杨文波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这是谁惹侄女儿生气了?”
  
  沈烟容抬了抬眼皮,冷哼了一声,“我还当杨二叔是想将我囚在此处,不然怎么哪里也不让去!”
  这话一出,杨文波就忍不住的冒冷汗,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不成?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她知道了?
  
  “侄女儿说的是什么话?我为了晖元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惜动用财力关系,这几日才得以让晖元兄的斩立决被延缓了,没想到侄女儿却在背后这么想我!”
  
  一副被人误会了之后的冤枉之色,尤为的真实,若不是沈烟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
  
  简直就是戏精本精啊,他不上去吐一口痰踩上一脚就谢天谢地了,指望他出钱出力,简直就不要做梦。
  
  但沈晖元没有立即问斩,确实是这几日来最好的消息了,沈烟容难得的双眼一亮露出了一个笑,但面上还是一副别扭的样子。
  
  好像很是不甘心的向杨文波赔礼道歉,“都是侄女一时心急错怪了杨二叔,只是这里实在是让人难待!我即便是去牢中陪父亲也好过在此处煎熬度日的好!”
  
  杨文波见她信了自己真假参半的话,不禁露出了几分和蔼的笑意,“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又怎么会怪你呢。不过,可不能再说这种傻话了,你父亲怎么舍得你进牢里受一点委屈呢。”
  
  仔细的品了品她话中的意思,难道沈烟容不是怀疑自己被囚,只是因为对现在的生活有哪里不满意的?
  试探的开口道:“是不是有哪里照顾的不如意,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能满足侄女儿的要求。”
  
  “自然是有的,饭菜也太难吃了,有时候送过来还是冷的。”
  “我以前每日都要喝一盅燕窝,如今连燕窝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上回杨二叔答应的冰到现在也没有,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被热死的。”
  “……”
  
  杨文波一开始还在仔细的听,在想是不是哪里真的被沈烟容给发现了,后来越听头越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烟容。
  
  上下的打量了一眼正在处处挑刺样样不满的沈烟容,他还是不能相信,邵阳郡主居然真的这么蠢?
  
  难道她这么火急火燎的把自己叫来,根本就不是察觉到自己被囚困,也不是因为担心外头的形势,而是单纯的因为饭菜不和口味?她没吃到燕窝???? 正文 第九章   不管过程如何的曲折, 结果都算是满意的。
  
  杨文波的脾气遇上这位郡主也算是磨平了, 心里只能安慰自己, 好在她不是因为知道皇帝念其年幼无辜, 祸不及儿女, 赦免了她的罪行。皇太后还要接她进宫陪三公主读书, 如今正在满城找她。
  
  “只要能让郡主满意, 我这个做叔叔的也算能对得起你父亲了。”
  小院本来就建有小厨房,只是一直空着没人用,沈烟容在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 就开始打它的主意了,杨家的厨子手艺倒是不错,就是她吃着不习惯。
  
  她可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小宝贝, 必要时候可以自己亲自下厨!
  最后两方协定, 杨文波给她送了一个会做各菜系的厨子,又专门派了一个小丫头每日来送菜, 尤其是她钦点的燕窝。
  
  沈烟容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难得扬了一张笑脸, 也不吝啬自己的喜悦, “还是杨二叔知道我的脾气, 等过些日子父亲平反, 我回家之后,一定答谢杨二叔。”
  
  看着沈烟容一副你收了我的恩惠,一定要感恩戴德的表情, 杨文波心中却一点都不生气, 反而有些发笑,对沈烟容越发的放心了。
  
  一开始强势的样子还真的唬住了他,没想到她就如传言所说的是个草包美人,外厉内荏好哄骗的很。
  
  他不能在这里久待,不然就该被人怀疑了,沈烟容为何突然被太后赦免他不知道,但沈晖元还关在牢中,他是步步都需要谨慎。
  
  或许是心情好,临走之时沈烟容还送他到了屋子门口,“杨二叔慢走,若是外头有我爹娘的消息,可一定要及时差人来告知我。”
  杨文波表面上应得好好的,心中却在发笑,就算是告诉了你,你又能如何?
  
  “对了,我听王妈妈说郡主最近有些不舒服?这可是大事,我找了个大夫,嘴巴很紧,过几日就让他过来给郡主瞧瞧。”
  
  沈烟容顿了顿,眉头一紧,脸色马上拉了下来,不假思索道:“不必劳烦杨二叔了,我不过是饭菜不和口味,苦夏难耐才会不舒服的,想着大厨来了之后,就会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了,总觉得杨文波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的扫过了她的肚子,目光很短,一时让她分辨不出。
  “郡主若是不舒服就及时和王妈妈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烟容耐着性子的看着他的背影走出了院子,才快步的走回了屋子。
  杨文波怎么好像知道她怀孕了?
  
  王妈妈一路跟着杨文波走了出去,等确定不会有人跟着杨文波才低声的问着沈烟容最近的情况,“你确定不会出错?”
  
  “老奴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怀孕的女子是什么模样老奴清楚的很,当年府上的几位姑娘郎君出生的时候,老奴都伺候着呢。里头这位一定是有了身子,怕是月份还轻还未显怀。”
  
  一开始王妈妈也怀疑沈烟容肚子里怀的会不会是杨文波的孩子,不然为何要冒险把人救回来,可看到两人相处的样子就知道绝对不可能。
  
  而且沈烟容根本就没有寄人篱下的样子,反倒像是寻常做客,就连杨文波他自己可能也没有察觉到,他在对着沈烟容的时候那副谨慎和低了一等的气势,根本就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若不是知道沈烟容此刻是在逃之身,恐怕王妈妈还会以为是杨文波有求于她了。
  杨文波的双眼一亮,再加上刚刚沈烟容听到大夫时的反应,这件事一定是不会错的了。
  
  在沈烟容被诊有孕的时候,他就得了消息。
  和沈晖元关系闹僵之前,他们两确实是出生入死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但后来沈晖元被封了异姓王,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不过他也常去忠武王府走动。
  
  一来二去的和方氏身边的一个丫鬟好上了,他许诺以后纳她过门做姨娘,丫鬟就把府上的事情一一的告诉了他。
  头回听到这事,杨文波只是心中暗爽,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知天下,就想看沈晖元吃瘪的样子。
  
  等到忠武王府被抄家当日,他才觉得惊慌失措,他好不容易才抱上大皇子这条大腿,就告诉他大腿没了,想回头讨好二皇子却发现讨好无门。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偶遇了替沈烟容诊断的大夫,才想起来那个丫鬟传来的消息,沈烟容怀的好像是二皇子的孩子……
  早就听说沈烟容爱慕二皇子,没想到二皇子也是喜欢她的,不然又怎么会有孩子呢。
  
  就算沈烟容如今这幅田地不能成为他的正妃,她肚子里怀的也是二皇子的第一个孩子,母凭子贵,他岂不是就搭上了这条路了。
  
  促使杨文波下这个决定的,是兵部尚书年事已高,今年就该辞官返乡了,他在兵部的时日最长,也是最有希望当上尚书之人,但若是曾经得罪过的二皇子,想要绊一脚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大皇子倒台,朝中风向早就变了,谁还不是排着队的讨好二皇子,毕竟他是目前太子的最佳人选。
  目光一沉,“仔细的照顾好郡主,她想要什么都由着她,以后不要再去府门口拦我了。”
  
  王妈妈赶紧跪下低声说了一句是,杨文波才快步的离去,他今日还要去牢中探望他的这位好兄长呢。
  
  沈烟容思考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来想去觉得就算是杨文波知道她怀孕了,也不能如何,最多就是多了个把柄在他手上,也就不去想了,安心的吃吃喝喝养养胎。
  
  厨子来了之后,日子确实是过的滋润多了。
  
  杨文波许是怕她还要闹,找来的厨子叫刘一刀技术很是过硬,听他本人吹嘘说是祖上还出过御厨,擅长各大菜系,而且还很热爱厨艺,对于沈烟容每日换着花样的菜谱,非但没意见,还很感兴趣。
  
  光是燕窝就给他炖出了好几种花样,其中最爱的就是里头加了红枣枸杞和花旗参,一块炖煮,既能去除腥味又保留了原有的养分。
  
  每日早晚空腹用,确实是比之前气色要好了许多。
  
  而且这么一闹了之后,附加的效果是王妈妈照顾她更加的谨慎细微了,除了不能出院子,就连树上的青杏都替她摘下来做成了青杏果酱。
  
  拿到果酱的时候沈烟容还怀疑的看了一眼杏树,难道她想吃的渴望的眼神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但不得不说,青杏酸甜可口,做成了果酱之后更是酸酸甜甜的很适合她现在的口味,每天在刘一刀做好的白馒头片上沾一层果酱,她能吃下一整碟的馒头片。
  
  与她的悠闲日子不同的是,外头的波澜云诡。
  
  二皇子赵驿凯在大皇子被关皇陵之后,本该是顺风顺水的日子,可奇怪的是,本来对此事已经一锤定音的父皇突然改变了主意,将沈晖元刑期延后,又赦免了沈烟容。
  
  最为让他奇怪的,就是林清朔的态度,一开始如果说他出现在忠武王府是凑巧,那么方氏的尸首又是如何解释。
  
  想到他的手下人强硬毫不客气的将尸首要走的样子,让他无法忘怀。
  
  就如当头棒喝,也让他瞬间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他还不是太子,他的母亲不过是个宫婢,他没有权势滔天的外家,更没有真心辅佐的谋臣,他有的只是自己。
  
  不止是林清朔看不起他,就连满朝文武,甚至张天城在内,他们不过是畏惧他即将获得的权势和地位,内心却还是看不起他的出身。
  
  所以他才格外的厌恶沈烟容,她仗着家世显赫耀武扬威,还妄图嫁与他为妻,他受够了对着沈烟容虚与委蛇的样子,却又因为忠武王府不得不屈服。
  
  眼底闪过一丝的狠戾,沈烟容恬不知耻的怀孕了,忠武王还想逼着他娶了沈烟容,这也让他的计划不得不提早。
  
  即便是事前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今又有些不确定的,譬如沈烟容究竟怀了谁的孩子,是不是大皇兄的,还是说另有其人。
  
  她又是被谁救走了,这和林清朔到底有没有关系,沈烟容到底知道些什么……
  
  事到如今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父皇的态度,本来太子之位已经唾手可得,却因为林清朔突然的搅局让局势变得复杂了起来。
  
  “找,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沈烟容给找出来。”
  
  *
  
  “大人,忠武王夫人已经安葬好了,沈家是新贵,在京城还未开宗立祠,方家闭门不出,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沈夫人安葬在夫人的墓旁。”
  
  阿和小心的抬头打量丝毫未被影响的大人,最近他是越发的搞不懂他家大人的心意了,换了以前大人怎么可能管这些事情。
  
  林清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下行云流水丝毫未有停顿,他自小就有每日看书练字的习惯,这能让他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听了阿和的回禀只是点了点头,听到方氏的尸首至今都无人敢认领之时,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尸骨未寒的母亲。
  
  才会同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事,可既然管了他也不会后悔,如今只要等找到沈烟容,退了亲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笔下正好写到转折之处,屋外一声巨响,阿和赶紧跑出去看了一眼。
  
  林清朔朝窗边扫了一眼,只见一团白影快速的闪过,阿和已经气呼呼的跑了进来,“大人,是只白猫打翻了您最喜欢的那盆君子兰,小的这就让人去把这小东西抓回来。”
  
  林清朔的笔尖一提清冷的目光一瞥,想起那团肉乎乎的白影,它竟然不怕他,还朝着他轻软的喵了一声,心底莫名一软,嘴角微微上扬,“不必了,不过是只小猫。” 正文 第十章   刘一刀想着有段日子没有做过鱼, 正巧送菜来的丫头带了一尾鲈鱼, 鲈鱼清蒸最是美味, 刘一刀光是想想那美味的汤汁都忍不住舔了舔下唇。
  想着就抄刀利落的做了一道清蒸鲈鱼, 焖的时候还倒了些自己酿的米酒, 光是闻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沈烟容是这个小院子的主人, 刘一刀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 但也明白一个道理,讨好了她一定不会出错,再加上沈烟容对吃是真的喜欢, 他反而比伺候其他客人还要用心百倍。
  
  刘一刀来了之后不止沈烟容高兴,就连小桃也暗自高兴,因为刘一刀为了讨好王妈妈的时候, 也会顺便的讨好她, 每回给沈烟容做的菜都是两份,喂得小桃原本有蜡黄干瘪的脸蛋, 也有了些好气色。
  
  这会远远的就闻到了小厨房飘出的菜香, 越来越觉得沈烟容也没看着这么让人讨厌。
  其实这位落难的郡主一点都不难伺候, 相反的还比府上的姑娘要来的简单。
  
  照顾她的事情也都是巧月在做, 她每天只要看着她们, 偶尔帮着端茶送水做点粗活, 说这郡主脾气大吧,她从来不刁难人也不发脾气,准确的说是从来都不正眼瞧人。
  可说她脾气好吧, 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高傲疏离的样子, 只有偶尔对着巧月才会露出笑脸来。
  
  她这么美,就连大姑娘二姑娘加在一块都没她漂亮,就像干娘说的话本里的仙子。
  
  那次要闹着找老爷,着实是吓了她一跳,往日在大姑娘房里伺候的时候,大姑娘当着老爷夫人的面是柔柔弱弱的,实际上总爱在私下打骂她们这些丫鬟出气。
  
  更别提是敢这么嚣张的要找老爷了,所以那次她吓得一直躲在干娘的背后发抖,就怕被老爷怪责。
  没想到的是,老爷真的来了。
  
  她从未出过府,觉得老爷就是最厉害的人了,没想到老爷来了之后不仅没有责怪郡主,反而还千答百应,不管郡主提的什么要求他都答应了,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让小桃下意识的就对这位邵阳郡主有了些许的敬畏,再伺候着的时候就比之前还要用心了。
  刘一刀的鱼刚一出锅,小桃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我给郡主送去。”
  
  “诶诶诶,你这丫头别毛手毛脚的把我这鱼给弄翻了,小心些,我刚浇了汤汁别给洒了。”
  “知道了。”小桃有些期待,一会郡主看到这么美味的鲈鱼,会不会也对她有个笑脸呢。
  
  屋内沈烟容懒散的斜躺在贵妃榻上看话本,隔了帘子的那头堆了小小的冰山,边看别笑,她闲来无事就翻翻游记话本。
  没想到古人的想象力一点都不比现代人的少,什么精怪仙侠狗血故事比网剧还要精彩。
  
  小桃一进屋,她就闻到了鲈鱼的香味,眼睛一亮坐了起来,是她喜欢的鲈鱼。
  
  她倒是不觉得在这里的日子难待,相反她要养胎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既悠闲又舒服,没人打搅还会对她有求必应,当大米虫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偶尔会睡不着,担心沈晖元和方氏,虽然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可也是原主的父母,对她更是溺爱式的教育,让她也产生了被人爱着的错觉。
  
  她左右的像杨文波打探消息,杨文波都说安好,她才能稍微的放下心来。只希望此生还能相见,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将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来奉养。
  
  这么想着就看到摆盘精美的鲈鱼送到了眼前,她被杨文波救的时候身上除了一根白玉簪子,没有别的东西,就连衣服也全是小院里准备好的,杨文波还特别贴心的准备了首饰和胭脂水粉。
  
  甚至还有一匣子的珠宝和金裸子,她有点想不通杨文波的脑回路,在这小院子用不到钱,那是准备让她打赏着玩呢?
  
  “这道菜做得好,巧月,赏小桃和刘大厨。”沈烟容对钱财不怎么放在心上,赏了就当是用了,还不如这道鱼让她来的开心。
  
  小桃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沈烟容的脸,就看到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郡主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沈烟容筷子就朝着鱼头下两寸的脊背处夹去,这个部位是鱼肉最紧致肥美的地方,可这次鱼肉还没到嘴边她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腥味,眉峰一皱。
  
  原本端坐着的人,已经冲了出去,趴在门边吐了起来。
  
  巧月神色慌张的跟了出去,留下小桃一脸惊讶的看着沈烟容的背影,难道郡主真的怀孕了?
  
  沈烟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闻不得这些味道了。
  
  她明明很爱吃鱼,红烧清蒸煎炸都很喜欢,就在刚才突然就觉得腥味很重恶心想吐的很。
  
  虽然她原本爱吃荤菜最近变得更爱时蔬的多,但是想着鱼肉不算大荤,可惜连这么美味的鱼都闻不得了,一时之间只觉得暴殄天物。
  
  沈烟容直吐得眼泪花花,让人心生怜惜,才被巧月扶着进屋休息,路过小桃身边的时候,还不舍的停顿了一下。
  QAQ真的好想吃哦。
  
  最后还是怕继续吐,挥了挥手,让小桃端出去。
  小桃一时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被巧月喊了一声,才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把鱼又端了出去。
  
  正巧小桃一出门,王妈妈就喊她过去,她心里揣着事情,就把盘子往旁边的石凳上一放就跑开了,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团白白的影子正在朝着盘子靠近,最后伸出了魔爪。
  
  等到沈烟容闻着梅子果脯才算是稳定了下来,巧月出门去换水,刚一走出们就咦了一声。
  
  屋子没隔音,院子里又没什么人,巧月这么一声响,沈烟容就听见了,嘴里含着梅子就踱着步子跟了出来。
  
  院子的石凳上蹲坐着一只圆滚的小猫正在安静的享受着美食,听到她们的动静,戒备的抬起了头,也让沈烟容看清了它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竟然是一只狮子猫,而且看着还是只幼猫,通体雪白毛长似羽,最为难得的它还有一双黄蓝鸳鸯眼,圆润的杏目有神的在她们两身上来回扫。
  
  沈烟容曾经喂养过的流浪猫里就有这个品种,只是不如眼前的这只纯种漂亮,对,就是漂亮,在阳光下就像一块美玉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郡主,是猫。”
  
  沈烟容嘴角带着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朝着小猫靠近,才看清它在吃的是方才小桃端出来的鲈鱼,忍不住笑弯了一双眼,原来这还是只小馋猫呢。
  
  巧月惊讶的侧头看了一眼沈烟容,她还是头次见到郡主笑得这么开心,往日郡主也爱笑,可都不是今日这个毫无心事简单又纯净的笑。
  
  郡主好像很喜欢这只小猫。
  
  沈烟容想起之前她喂养流浪猫的时候,很少会给它们喂鱼吃,小猫虽然爱吃鱼,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鱼刺给伤着,下意识的就想去瞧瞧它有没有事。
  
  可还离小猫有几步之距,小猫就警惕的站了起来,朝着沈烟容的方向喵了一声,看着样子倒是凶巴巴的,一副护食的凶悍模样,可声音却是娇嫩可爱,轻轻的一声喵~
  
  就好似在你的心尖一挠,酥麻酥麻的。
  好凶哦!又,好苏!只想上前好好的摸一摸它的毛发。
  
  或许是威胁之后,沈烟容不仅不害怕,还往前挨了几分,小奶猫也有些好奇了起来,歪着脑袋一双杏目湿润润的看着她,又试探的喵了一声。
  
  沈烟容浑身一酥只觉得耳根都软了,在离小奶猫一步的地方轻轻站定,缓慢的朝着它的小鼻子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巧月才恍若惊醒,紧张的看着沈烟容就怕小猫会冲撞了她,毕竟她如今怀着身孕,不比以往,一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郡主!小心啊。”
  
  沈烟容对此充耳不闻,手掌已经伸到了小奶猫的鼻子下,小奶猫试探的闻了闻,张了张嘴巴就在巧月以往它要下嘴咬,害怕的要上前的时候就被沈烟容摇头制止了。
  
  小猫并没有咬她而是又发出了一声奶萌的叫唤,喵~
  
  沈烟容的双眼都笑弯了,它不怕她呢,一定是知道她不会伤害它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摸了摸它的下巴,小奶猫没有抗拒,沈烟容才继续摸了摸它的耳根,没想到小奶猫竟然撒娇一般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喵~
  
  反倒是把看得人给吓得直哆嗦,等到巧月回过神来,沈烟容已经坐在石凳上,在仔细的挑着鱼刺了,剔好鱼肉再小心的放在一旁。
  
  一开始小奶猫还会小心翼翼的去舔一舔试探一二,等到后来就三两口的吃完蹭着沈烟容的指尖,等着投喂。
  
  一人一猫,就在树荫下,逗趣了起来,远远看着倒是分外的和睦。
  
  等到吃完盘子里的鱼,小奶猫已经和沈烟容混熟了,此刻正趴在她的手边舒服的被她挠痒痒。
  “郡主,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很快的巧月也被小奶猫给征服了,谁能躲得过撸猫的诱惑!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幼猫。
  沈烟容娴熟的挠着它的下巴和后颈,眼里满是柔情,“就叫小玉吧。”
  
  像是听懂了一般,趴着的小玉微微仰着头,慵懒的喵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撒娇直叫人心都化了。
  “小玉,真好听,就和它雪白的毛色一般,是块白壁无暇的美玉。郡主,那我们要养小玉吗?”
  
  沈烟容就有了些许的犹豫,她的内心是很想养的,可在这里到底是诸多不便,而且小玉看着不比平常的家猫那般的宅,它会肯让她养吗?
  
  还不等沈烟容纠结出主意来,小玉不知何时就从她的手掌下钻了出来,喵了一声,就朝着后墙快速的奔走了。
  沈烟容:???
  
  小玉不止是只小馋猫还是只小野猫!
  
  “大人!昨天打翻了花的那只小白猫又跑来了!又趴在了刚栽回去的君子兰边上,小的去把它赶走吧,好不容易养活的花,别又给砸了。”
  
  听到一声轻软的喵呜声,林清朔漆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笑意,它这么喜欢那盆君子兰吗?
  
  神色淡然的翻动了手中的书页,“那便砸了吧,记住以后别把花盆摆太高,小心伤着它。”
  
  它?猫?!
  阿和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他家大人了,他的喜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