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系统吊车尾   世界由三千个小世界构成, 天道无暇处理这太过繁琐的事务, 所以应运诞生了千千万万个系统代为维系小世界的运转。
  
  这千万个系统由天道的一个分.身[主系统]管辖。各系统在各个小世界寻找合适的宿主, 通过宿主的行为去改变一些小世界的人的命运, 从而获得“初始之心”作为供养一方小世界的养料。
  
  随着世界的发展, 主系统为了激励系统间良性竞争, 实行了一套业绩制度, 优者可以享受到延长休息时间、去小世界游玩等的福利。
  
  系统平台。
  
  414号系统正在接受前辈2333号系统的批评。
  
  2333号系统晚于414号诞生,但是他却有相当光彩的履历。2333号系统是个活泼的少年形象,笑起来脸上还带着两个小酒窝。
  
  他这时候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414号系统司易思:“阿思, 你今年的业绩又是众系统里的倒数第一,你有什么想法吗?”
  
  2333号系统池春希望司易思能够给他一些自己的失败体悟,这样他上交[前辈对后辈指导书]的报告的时候, 就能偷一把懒, 不用绞尽脑汁凑字数。
  
  司易思用黑黝黝的双眼安静地盯着池春。
  
  司易思的人形是一个颀长、清秀的少年,他肤色很白, 脊背挺直, 像一根直立的青竹。他的眼眸黑黝黝的, 看着无端的幽深, 身形则是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他从外表看来是一个不算强壮的、安静的少年。
  
  池春下意识觉得不妙。
  
  他猛地记起来司易思是怎么个不好搞的性子——
  
  司易思缓缓开口, 说:“我认为我的数次失败, 是因为宿主太优柔寡断。”
  
  池春没看错的话,司易思这时眼里掠过一丝嫌弃。
  
  “我的宿主太过于依赖外物,且太容易收到外界的影响……报告完毕。”
  
  池春扶额:“三位评判员对分配给你的宿主的经历都进行过回放, 他们都认为你的宿主并不存在你所提出的优柔寡断的缺陷。”
  
  更相反, 这分配给司易思的宿主不乏有那种心思活络、生前在社会上混得很开的人。
  
  可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改变小世界的人物的命运的任务中铩羽而归,失去成为宿主的资格,重新投入到轮回中去。
  
  司易思闻言,眼中蒙了一层薄薄的阴霾,这叫他的瞳孔显得更加深邃。
  
  “……哦。”
  
  他淡淡开口,看上去竟是有些失落。
  
  “我还是坚持,我的引导没有错误。”司易思自己根本就是完美遵循着一个系统对新人宿主的引导,他很确信自己做得非常好了。
  
  池春叹了口气:“你的引导是没有错误——”
  
  “我和其它几个系统都觉得是你运气太差。”
  
  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池春见司易思静静的听着,又是叹了口气:“阿思,你也用不着嫌弃你的宿主优柔寡断了。”
  
  “怎么?”
  
  司易思从池春难得犹豫的神情里看出来一些端倪。
  
  他想,自己业绩次次末尾,恐怕这一回是会被惩罚了。
  
  “你……你的业绩太差,所以原先分配给你的宿主……被三位评判员一致同意取消。”池春不敢看司易思的反应。
  
  宿主都没有了!阿思就成光杆司令了,下一次恐怕业绩倒数第一就又是他了!
  
  池春自己早已经通过完成业绩积累了好几个小世界游玩名额和休假时间。
  
  然而司易思只能毫不间断地完成任务,在池春看来真的太惨了。
  
  “阿思……”池春问司易思,“要不我借你一个休息的名额?你这样日复一日工作下去,很容易死机的。”
  
  说是借,但池春一开始就没抱着让司易思还的意思。
  
  “不用了。”司易思摇摇头,他说,“没有宿主……那我就自己上。”
  
  “你自己上?”池春被吓到了。
  
  “我自己上,”司易思在今天头一回唇角上弯了一下,露出来个难得的微笑,“宿主不经用,我就自己去完成任务。”
  
  “我相信我自己。”
  
  “啊、啊。”池春怔愣道,“这样好像也可以,是符合规定的。不过……”
  
  司易思还真是一朵天大的奇葩了。
  
  池春要是不被分配宿主,那当然是乐得自在,他宁愿待在没什么娱乐设施的系统空间,也不太想到工作时间日复一日的去操心宿主。
  
  池春挠了挠头。
  
  “那阿春帮忙上传一下数据——”每次任务的数据都是由系统在世界结束后上传,不过司易思这一回会是参与者,所以就得叫池春帮忙了。
  
  “你这就去了?什么都不准备?”池春冲着正慢慢走开的司易思叫。
  
  司易思的声音从池春前面传来,他说:“不需要。”
  
  因为——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池春自动补充上了这句。
  
  阿思一直做事都直来直往,他大概算是先天情商就比较低的那类系统,所以……
  
  他最擅长的,是不管人情世故,以纯粹的力量解决问题。
  
  我的天……池春在心底哀叫一声,他看着司易思头也不回地取了一条任务腕带,身形在没入连接三千小世界的传送洞之前停下来。
  
  司易思转过头,朝池春挥了挥手:“不要担心我。”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没入传送洞当中去。
  
  徒留池春情不自禁咬着手指甲——我不是担心你啊!我是担心你把小世界给搞坏!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一)   自系统空间传送到小世界有一段的中转时间, 司易思展开任务腕带扣在手腕上。
  
  他的眼中现出莹莹蓝光, 无数的数据流在司易思的眸中飞快的掠过, 那无机质的光彩持续了一会儿才消失。
  
  [任务发放中, 任务解析中……]
  
  [小世界中人司墨白魂灵聚集中……聚集完成。]
  
  司易思眼前凭空出现一个着一身墨袍的男子魂灵。
  
  “司墨白, 见过阁下。”司墨白将折扇扣在手心敲击, 他端的是一副谪仙一般的好皮相, 一双凤眼轻挑,其间有异彩掠过。
  
  栩栩如生的黑鹤在司墨白的衣袍上显出一角,司易思的目光却只淡淡掠过司墨白的面容, 反倒停留在他半透明的身形旁环绕的丝缕冰寒之气。
  
  他观察的同时,也在囫囵吞枣的消化司墨白的记忆。
  
  一个真正的宿主这时候早该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记忆冲击而倒地昏迷,不为何, 眼前的司墨白是三千小世界中一个修仙世界的修者, 时年三百余岁。
  
  [记忆同调中……]
  
  [同调成功。]
  
  司易思整理着吸收来的记忆,数据流飞快的冲刷着进入脑部的记忆, 将其同化成一个个数据。
  
  一些小世界会通过培养一个“主角”来减少初时运行所消耗的资源, 司墨白所在的小世界就是这样有一个天定主角的世界。
  
  司易思很容易在司墨白的记忆中发现了主角线的端倪——在他整理了司墨白的记忆轨迹以后。
  
  司墨白所在的青墨小世界有千年来无人飞升。司墨白作为三大宗门其一的景华宗下任宗主的最热门人选, 备受关注。
  
  他身世极好, 是景华宗宗主胞弟之子, 同时司墨白的相貌在青墨小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他唯一的会被诟病之处, 就是司墨白太过风流,他总是惹得女修甚至于男修神魂动摇,为其颠倒, 但他自己却从来不回复那些痴男怨女的炽热情感。
  
  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沾身。
  
  司易思安静地“翻阅”司墨白的记忆。
  
  司墨白两百五十岁时时年不利,他先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大败,再又被诬陷强迫三大宗另一宗青鸟宗宗主最疼爱的亲子青女仙子与自己交欢,还在事后杀害青女毁尸灭迹。证据确凿,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下牢狱。
  
  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洗清罪名,哪知道一顶又一顶的黑锅朝他压来——谋害师弟,打伤师父,甚至是蓄意打开魔界通道。
  
  司墨白不甘心,逃了五十年,终于还是在一次渡劫中,被自诩的修真界正义之士给偷袭,神魂俱灭。
  
  “你想要做什么?”司易思问司墨白。
  
  司墨白一展折扇,脸上竟是微微有些扭曲:“我希望阁下能助我找到杀害青女仙子的真凶,洗脱我的罪名。”
  
  司易思看了司墨白一眼,神色莫名有些怜悯。
  
  他从司墨白的记忆里知晓他不可能是奸.杀青女仙子的真凶,因为——他不举啊!
  
  而司墨白之所以惹得修真界上下,无论男修女修都为他神魂颠倒,是因为司墨白在两百岁那年,中了一味迷情蛊毒,心智不坚的修士看到他会神魂动摇。
  
  司墨白本身对于自己中迷情蛊毒的事情模模糊糊,可盖不住司易思开了上帝视角,将这来龙去脉都看了个清楚。
  
  “就这样就够了吗?”司易思问司墨白,“不需要给修真界一个教训吗?”
  
  司墨白最后落到那个下场,终究还是因为人言可畏,无论修真界中人认不认为司墨白真的做下那数个罪名,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的渠道。
  
  ——一个替罪羊。
  
  “不必了。”司墨白坦然笑到,他的笑容像清风明月一般,又稍稍带了点像钩子一样的风流味道。
  
  司墨白话语里皆是坦然和洒脱:“修仙者修的是心——那些只会窝在地底诋毁暗骂的阴沟里的老鼠,在这条坦坦荡荡的修仙之路上注定走不了太远。”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需要阁下做什么,他们终究会自取灭亡。”
  
  司易思赞同的点点头,修仙世界对待凡人非常宽松,对待修仙者却从来不吝于最严苛的考验。
  
  获得一份得天独厚的修仙天赋,也就同样必须要遵守天道立下的准则,等价交换,非常公平。
  
  修仙者心境上不来,就算是勉强拔高了修为,也过不了晋升时天道放下的雷劫。
  
  “你的愿望我接下了。”司易思见着司墨白朝自己行了一礼,他一挥手,司墨白的魂灵就化作一缕冰蓝的烟气,覆盖住了他的身体。
  
  一阵融合的疼痛感传来,司易思面无表情的,跨出迈向青墨小世界的最后一步。
  
  景华宗主峰静室。
  
  司易思刚占据司墨白的身体,就感觉一丝冰寒之气不受控制地直冲他识海的金丹而来。
  
  静室外此时竟还有人叫骂的声音,也不知用了何种方式,竟然能够穿透静室外设下的结界。
  
  司易思忍得火气直冒,他赤.裸的身体猛地往灵池下一沉。
  
  黑发像水藻一样在灵池水中舒展开来,司易思面无表情地盘坐在灵池水中,竟是借助灵池水高浓度的灵气来闭塞了自己的听力。
  
  他强行压下冰寒之气的暴动,一缕冰寒的灵力被司易思从身体抽出,扣在嘴鼻防止灵池水的侵入。
  
  外边还在叫骂?
  
  那与他何干?
  
  司易思面无表情地想着,整个人浸在水中像一只水鬼一样。
  
  他的眼睛睁开,露出深幽幽的眸子,默默地运行起来了司墨白所修行的冰灵根功法《荐冰决》
  
  虽然《荐冰决》有个“小小”的后遗症,会导致阴气过剩,阳气萎靡……不过,这对于司易思一个清心寡欲的系统来说,完全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在静室外叫骂的那个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炮灰角色,司易思想要找出来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
  
  这个叫骂的人在当时打断了司墨白的继续修行,致使他心浮意乱,算算来…就在这之后,司墨白不敌青墨小世界的主角落败,再到他被诬陷……
  
  这之中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司易思只是不管不顾地修行着,他疯狂的汲取着灵池中的灵气,那一股冰寒的灵力飞速运转着。
  
  在他看来,这些乱七糟八的阴谋诡计没什么是拳头解决不了的!
  
  一拳不行,那就再来一拳!
  
  但是司墨白的这身子骨太弱,司易思索性锤炼一番,再出去放开了揍人。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二)   寒冬腊月, 司易思才终于从修炼中复苏过来。
  
  他修长劲瘦的身体两旁, 此刻都凝结了大片大片的冰花, 那花一样的冰凌入目皆是, 竟是开满了整个静室, 就连灵池水都没挨过这一劫。
  
  静室外有一刚引气入体的师弟搓搓手臂, 打了个哈欠, 无奈又厌烦地对面前的师兄道:“这位师兄……”
  
  “墨白大师兄正闭关修行呢,您行行好,就别在这里为难我一个小弟子了。”
  
  “不!”身着一身凡人衣衫的筑基弟子赵维锦激烈反驳, “我一定要找他讨要说法!是宗门大师兄就能如此蔑视人命的吗?!”
  
  师弟翻了个白眼。
  
  赵维锦春天就来找墨白大师兄讨要说法了,据说是因为他那青梅竹马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这位……在师弟看来脑子多半有坑的师兄不依不饶的认为他青梅竹马的死是墨白大师兄一手操控。
  
  鬼信啊。
  
  墨白大师兄的心都紧系在那些花花草草上了好吗?
  
  师弟却是不知晓,上一世司墨白声名狼籍之际, 确实有人将这件陈年旧事翻出来, 当做司墨白又一个罪证,将他钉死在耻辱架上。
  
  只不过这一世, 司墨白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景华宗大师兄, 名声还没像落花一样被人践踏碾碎。
  
  师弟怜悯瞄赵维锦一眼, 再道:“您都等了四个时节了, 请回吧。”
  
  怎料想师弟这话刚撂下, 天上就有异象产生。
  
  疏冷的天空突然紫雷凝聚, 乌云迅速蔓延聚集,师弟瞪大了眼:“是墨白师兄要渡劫!”
  
  墨白师兄闭关时为金丹中期修为,现在竟是闭关三年有余, 就晋升金丹后期!
  
  墨白师兄不愧是天之骄子!
  
  赵维锦的眼中跃动着火焰, 他一个手刀将激动的弟子给打晕,手中本命灵剑以摧枯拉朽之势割裂静室外设立的结界。
  
  结界发出清脆的破碎声,赵维锦后退两步,又猛地大跨步向内——
  
  修仙者渡劫时是公认的最脆弱的时候!
  
  他只要干扰到司墨白渡劫,就能让他走火入魔,去给阿青陪葬!
  
  司易思:“……”
  
  他抬眼看向闯入的赵维锦,瞳孔中冰蓝光芒一闪而过。
  
  劫雷先试探着劈下一道,将静室的遮掩完全掀开。静室在这一击下坍塌,四面墙连带屋顶,都在这一击下化为黑色的飞灰。
  
  赵维锦抹了一把脸上沾上的灰,本命灵剑灵光闪现,往司易思袭去。
  
  司易思不闪不避,待那柄灵剑近身时,长久酝酿的劫雷与此同时不再蓄势,形成一只凶狠的雷龙猛驱而下……千万雷光将司易思身影淹没!
  
  赵维锦心头一喜——
  
  这是天赐之机!
  
  他飞身往前,手搭住灵剑剑身,人如出弦之箭袭向司易思被雷光笼罩的身体。
  
  “墨白师兄小心!”
  
  “这个卑鄙小人!”
  
  司易思渡劫的动静太大,已经有不少就近的弟子赶了过来,一个个正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啪!”
  
  “呜!!”
  
  赵维锦的身体被高高抛起,又被猛地抽出——司易思身上环绕着的雷光竟是化作一条雷鞭,狠狠打上了赵维锦的脸,将他抽飞直直砸落到数百米外的山崖上。
  
  外边弟子一下子沉寂。
  
  弟子们:0v0
  
  他们动作一致的扭头,动作一致地看着赵维锦的脸在山崖上摩擦,成一条不规则的曲线慢慢滑落下来。
  
  ——噫,脸疼。
  
  围观的好几个弟子捂住自己的脸,但更多的弟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片飞灰漫天的废墟。
  
  “师兄打得好!太帅了!”
  
  司易思面无表情地从纳物袋拿出新的衣物换上,衣服在又一道劫雷下灰飞烟灭……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挨劫雷、换衣服的程序,终于,天上雷云消散,那可怖的紫色雷电蛰伏了去。
  
  他缓慢地走了出来,右手执一柄银亮轻剑,看向赵维锦脸滑山崖的那方。
  
  司易思刚走出来,整个静室附近的范围内都回荡着弟子的欢呼声。
  
  “恭喜墨白师兄进阶成功!”
  
  “师兄……天!”一个女弟子捂着双颊尖叫。
  
  在司墨白没有遭众人唾弃之时,他也拥有众多迷弟迷妹。也无怪乎女弟子尖叫了——时间赶得紧,司易思随意披了件衣物足够遮掩重点部位就出来了。
  
  也因而,他披头散发,衣襟稍有凌乱,一片紧实的肌肤从敞开的领口显开。
  
  看着实在是性感、好看得紧。
  
  这也间接叫司墨白的这些师弟师妹们忽略了一个重点——
  
  从出来时,司易思的脸上就一直面无表情,他的瞳孔中除了点漆一般的瞳心外,还有隐约的细小电光闪现。
  
  不、说是彻底的面无表情也是不对的。
  
  司易思正努力的,操控着自己的面部神经,试图把微微上扬跟没有一样的“笑”扭转成司墨白那种标志性的撩人的微笑。
  
  他以躯体强抗下劫雷,现而今那丝缕还在乱窜的电花叫他没办法摆出更多的表情。
  
  司易思想起他有几任宿主练习微表情练习到哭……他真上场了发现实践确实有点困难。
  
  不过这完全不足以让司易思这个没情商的系统把那些优柔寡断的宿主专用标签给撕下去。
  
  “谢谢。”司易思抛下这句话,音调带着种古怪的机械味道。
  
  他看向挂在山崖正中间,流着鼻血正欲偷偷下来的赵维锦师弟。
  
  围观的师弟师妹们紧随司易思的目光,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向赵维锦,看得他羞愤欲绝。
  
  赵维锦气得脸色发白,嘴唇颤动着。
  
  司易思只看他一眼,对山崖的构造进行分析,作为系统的他在这方面有相当的敏锐程度。就算非原主的能力以及商城都因为他一个系统的介入而关闭,他也在扫了几眼以后,锁定了山崖最脆弱的部分。
  
  他拔剑,冰寒的灵力在剑身边缘形成一层极薄的冰凌,再挥剑——
  
  化形的剑气所经之处,气温骤降,引人咝气连连。
  
  它好似切豆腐一般,将赵维锦落脚点那附近的一块山石,硬生生给削了下来。
  
  赵维锦瞳孔收缩,随着山石极速坠落,他那筑基期的修为就好像毛毛雨一样,没起到任何自救的作用。
  
  ——他被山石埋在了下边。
  
  “这是聒噪的教训。”司易思开口,将问冰剑收回,转身去做正事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司易思先一步预知到了他身边的师弟师妹们会产生的反应。
  
  那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神情变化,叫司易思头皮发麻,他步履平缓,实际上却逃似的远离了司墨白的师弟师妹们。
  
  司墨白传输给他的记忆里就有一段……那时候司墨白修为还没这么高的时候,就遭遇过“惨无人道”的围堵。
  
  差点连下半身的衣物都没保住……
  
  司易思身后,先异样的沉寂了一下,就猛地爆发出比雷劫的架势还要来得恐怖的呼声!
  
  经历过大场面的系统司易思顿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他这么快离开也不全是因为预见到了司墨白师弟师妹的恐怖古代“追星”行为,还因为司墨白闭关前,他的师尊景林宗主捎来一只被启灵的纸鹤。
  
  “师兄,”走到侧殿准备面见景林宗主的司易思碰见迎面而来的三师妹,“听闻师兄你成功晋升,恭……”
  
  三师妹清霖祝贺之语还没道完,声音突然就凝滞住了。
  
  “师兄你……”
  
  司易思一路上练习笑容小有成效,当即扯开僵硬的微笑:“怎么了,师妹?”
  
  清霖顿了顿,看着那模样……实在迟疑得很。
  
  “师兄、你的头发……冒电了。”
  
  只见司易思那一头披散的头发上窜出许多条迷你的雷霆,在滋啦滋啦放着电的同时,还让他的头发飘起来。司易思的头发像是一条条生在头上的电蛇,有种……电系美杜莎的感觉。
  
  司易思:“……”
  
  漏电了。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三)   司易思往自己头发上看了几眼。
  
  清霖重复着偷偷摸摸看一眼, 又极为尴尬的收回目光的行为。这么反反复复的一阵折腾, 清霖这个娇养的小师妹终于承受不住。
  
  她眨了眨被电光闪到的酸涩的双眼, 请辞:“墨白师兄, 阿霖不便打扰你, 请辞……”
  
  清霖这一抬眼, 就看见那风流无双的司墨白师兄手指并刃, 从头发丝里夹出来一只放着电光的小东西。
  
  那像是一只光秃秃的小蛇,蛇头生有两根短短的须,全身披着雷光, 就像晴空里的一道霹雳,亮得惊人。
  
  “太古震天灭魔霹雳惊神动地雷龙,不要乱动。”
  
  司易思一口气毫无停顿的连贯说出声来, 他的声音不高, 但是不知怎么就给人一种很高级的感觉。
  
  太古……什么龙?
  
  清霖被墨白师兄突然爆发的语速给卡了一下,她只来得及注意到那最后的一个龙字。
  
  “师兄……这小家伙是龙?”
  
  “说是龙不尽然, ”司易思已经能够带着司墨白惯用的微笑面对他记忆里的清霖小师妹了, “它是太古震天灭魔霹雳惊神动地雷龙, 名字虽然霸气, 不过其实也就是侥幸在天雷中苟存的龙的一丝精魄凝聚出的龙灵。”
  
  小龙听见司易思的说法不满的张开嘴, 一摆秃尾巴, 森森利牙咬向司易思。
  
  “别闹。”
  
  清霖听见一声嘎嘣的声音,她惊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那条龙须短小的龙一口啃在司易思手指上。
  
  “师……”
  
  “兄。”
  
  清霖的声音卡了半截, 她看着司墨白师兄面不改色地抽出手指。
  
  几小颗白色的碎牙簌簌地掉了下来。
  
  司墨白师兄依旧带着那种有点玩世不恭的笑, 可清霖就是有一种——墨白师兄变得更……
  
  凶?陌生?……总之,就更可怕了一点。
  
  就好像这一回雷劫过去,就有什么凶悍的东西从墨白师兄身上挣脱了出来,露出了森白的牙。
  
  露出了森白的牙然后碎掉了的一小条雷龙瑟缩了一下,身上猛地爆发出一层雷光,尤以整个脑袋上的雷光最盛。
  
  它伤心地一摆尾,哭唧唧地把上半身重新埋在司易思头发里。
  
  露出来一小截细细的短尾在外边。
  
  清霖觉得那条小龙有点可怜,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更可怜些。
  
  她朝着司易思匆匆行了一礼,低垂着的眼睫毛上挂着被闪出来的泪花。
  
  司易思目视清霖离开,朝着石门道:“师尊,我来了。”
  
  石门应声而开,司易思则是在想着司墨白的魂灵留下来的叮嘱——
  
  “我变了一个人这事,是瞒不过师尊的。”
  
  “师尊活得久,也最了解我,不要试着欺瞒他。告诉他事实就可以了,说一半留一半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要试图欺骗他。师尊那臭脾气……”
  
  “墨白。”
  
  “师尊。”司易思走进去,行了一礼。
  
  司墨白的师尊慕唯清是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外形,鹤纹在他袖口飞扬。
  
  “……墨白?不,你不是他,他在哪里?”这个貌不惊人的老人的感觉太敏锐了。
  
  他看见司易思的第一眼,就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徒弟司墨白。
  
  “夺舍?”慕唯清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本命灵剑一开始就置于身侧,此刻剑身伴随他激荡的情绪被灵力拖着往上浮了数寸。
  
  司易思的身体被锁定住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如若不能给慕唯清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将会被这股锁定自己的剑气穿透。
  
  入乡随俗,他既作为任务者进入这一方小世界,就必须按着这个世界的法则走。
  
  这也成为了导致司易思先后几任宿主连连受挫的原因其一。
  
  不过司易思可绝对不会让自己阴沟里翻船。
  
  他卸下那个叫系统心累的笑容,迎着那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机,缓缓启唇——
  
  “咳、嘶……”
  
  另一边,赵维锦不停擦拭着唇角溢出来的血丝,瞳孔中血丝乍现。
  
  “该死的……”
  
  他喃喃着艰难地行走,身上布满碎裂的山石留下的割痕、划痕。
  
  司易思的那一击并不是只是割裂一块巨大的山石那么简单。在比他低阶的修士的眼前,他看似出了一剑,可其实那剑分化出了三千剑气,将一块庞大的山石割裂成数个小块。
  
  山石倒塌之时,碎块还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但当它们砸到赵维锦身上时……
  
  啪啦!
  
  在这一刹那间,碎石间勉强维持的平衡破裂!
  
  所以赵维锦此刻才会是那么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狠厉的目光掠过从他身边经过的弟子,路过的弟子纷纷避让,不是避开他的目光就是带着戏谑的笑。
  
  赵维锦攥紧了拳头,他慢慢挪回筑基弟子所住的云华院,盘膝运起功法修复自己的伤势。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森然的目光凝视着他。
  
  那目光的主人低低地道:“本来以为你能有点用,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废物,还是去死吧。”
  
  ……
  
  “你、你骗了我……”
  
  “是你!是你逼死了阿清!”
  
  “是我。”那人斜倚着道,“你就安心的去死吧,也好发挥一点余温。”
  
  那人将折扇扣在手心,而后手一扬——那折扇上银亮的光一闪即逝。
  
  “永别了,赵维锦……师兄。”
  
  *
  
  筑基修士赵维锦死了——
  
  一个筑基修士的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事,偏生他这死得……非常蹊跷。
  
  赵维锦的七窍流着黑血,黑色在修士里边算是比较忌讳的颜色,在一定意义上隐喻着“魔”。
  
  青墨小世界有魔,大部分魔自成一界,魔界与修仙界万年以前曾有过一场仙魔大战,修仙界险险成为赢家,几位大乘期修士以身为屏障,将魔界通往修仙界的通道关闭。
  
  至此万年之间,魔界不曾来犯。
  
  但是本世界法则之下,万物皆存在魔性,也皆可成魔。不时就有修士堕魔,或是凡人成魔,总是引起修真界一番巨变。
  
  因此现在的修仙界可算是闻魔色变。
  
  赵维锦伤势乍一看是中毒而亡,可有胆大的医修弟子戴了冰蚕丝手套验尸察看,发现他七窍处各有一点细小的孔穴。
  
  这正是……魔最惯常的手法,赵维锦的鲜血其实早已流干,他七窍冒出来的鲜血,是杂乱的魔气的凝聚态。
  
  “是魔、是魔!”那医修弟子脸色巨变,她连连后退,大喊出声。
  
  乱了、乱了。弟子纷纷避让,神色里带着恐惧和厌恶。
  
  待到景华宗的稽查队紧急赶到压制事态的进一步扩散,人心的动乱才稍稍安定下来。
  
  这时候,心情压抑着的人群中有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赵维锦临死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是啊,他好像是得罪了司墨白大师兄……”
  
  “天……难道是?”
  
  “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兽心的东西还少吗?依我看啊……嘶……”
  
  “依你看怎么?”司易思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穿了进来,他一身月白华裳,气势凌然逼人。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四)   时间转回司易思与慕唯清交谈之时。
  
  “我的确不是你的徒弟司墨白。”司易思卸下了全部的伪装, 回归到系统最本质的冰冷和无机质的状态, “但我之所以会占据他的身体, 也是出于他的祈愿。”
  
  慕唯清不动声色的将递出的那一缕危险的气机收了回去。
  
  他抚着长须, 用隐含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司墨白。然这一看越看越叫慕唯清深感惊讶——他感觉不出来这占据了自己徒弟身体的来客的来历。
  
  司易思那冰冷的眼神更是叫慕唯清生出一种错觉, 他该是……
  
  “我是千年前大能渡劫时堕落后剩下的一丝残魂, 此来是应了司墨白本人的要求, 助他扭转被万人唾骂、叛出师门的命运。”
  
  司易思这话七分真,三分假。
  
  慕唯清目光微闪,从他这一句话中提取出很多东西, 再看司易思的时候眼神便变了。
  
  是了,也只有这般的大能,才会有扭转时光的本事!
  
  司易思自己自顾自说完, 就在那里等着慕唯清的反应。
  
  他知道取得司墨白师尊的信任是再好不过的捷径, 但倘若他不信……司易思也不介意以力破力。
  
  就算修为及不上眼前的师尊,但要逃走蓄力, 司易思还是尚有一拼之力。
  
  要完成任务并不是非得这一条路才走得通!
  
  慕唯清沉吟时, 藏匿在司易思头发里的小龙终于艰难地把自己身体拔了出来。
  
  结果刚逃出苦海, 这条小龙就察觉到空气中未散的剑气, 它的龙须立马卷了个卷儿缩回去, 这回它不敢放雷了, 飞快地埋头重新钻回苦海里,欲盖弥彰。
  
  司易思:“……”
  
  慕唯清看着那小龙,道:“那是一只雷龙精魄?”
  
  司易思回答说:“准确来说, 它是太古震天灭魔霹雳惊神动地雷龙精魄。”
  
  “它有名字了吗?”
  
  慕唯清抽了抽嘴角, 心道这一板一眼的模样,哪儿可能是他那个心性跳脱的徒弟?他竟是一副要与司易思闲谈的模样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条小龙的出现打消了慕唯清心中最后一丝疑虑,龙魂的存在颇为罕见,慕唯清也只在上古的大能的雷劫记载中偶然得以窥见它的存在。
  
  这也就恰好让司易思“渡劫失败的大能的残魂”的这一层身份更真实了一分。
  
  名字?
  
  司易思想了一会儿,回答:“阿秃。”
  
  比蛇还丑,还长得光秃秃的,也就阿秃最合适了。
  
  小龙咻的一下子拔出脑袋,牙齿尖尖又咬上司易思指头。
  
  嘎嘣。
  
  只可惜重蹈覆辙,这一会全口的牙都崩掉了,小龙眼泪花儿都飙了出来,瑟瑟发抖地蜷成了个龙团儿缩回去了。
  
  司易思面无表情收回作恶的手,朝向慕唯清说:“它叫阿秃。”
  
  “……咳。”慕唯清假咳了一声,“这名字不错。”
  
  司易思点点头,他也觉得很不错,比起他的历任宿主总给龙形宠物取的龙王、霸天一类的名字好太多了。
  
  “那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是为何会委托阁下出手帮忙。”
  
  司易思看他一眼,良久道:“因那引导着司墨白成为恶人的暗中推手,是一介入魔之人。”
  
  而那入魔之人,魔性之深已经足够破坏小世界的运行。
  
  所以小世界才会发出预警,令系统在青墨小世界中挑选一人,却改变他的命运——
  
  一心闷头做任务的宿主恐怕意识不到这一点,可司易思身为系统,就算他身为排名最末的系统,也看得出来改变司墨白的命运的实质,其实是想要间接破坏那个暗处入魔之人的计划。
  
  “我知道了。”慕唯清沉吟一声,“还请阁下多加担待。”
  
  他能察觉到占据墨白身体的司易思说的大半都是实话。
  
  更不要说倘若司易思真是强行夺舍,那慕唯清势必会第一时间察觉,更不可能让司易思有说话的机会。
  
  墨白啊……慕唯清在心里叹了一声。
  
  但这是他的徒儿自己的选择,他这个师尊插手不得。
  
  司易思似是察觉到了慕唯清的想法,他顿了顿说:
  
  “司墨白有一句话让我托给您。”
  
  “他说:我从不后悔那天拜您为师,您是我永远的师尊。”
  
  “师尊,我先行一步。”
  
  司易思转身离开之后,慕唯清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落下了一滴泪水。
  
  我很抱歉,没能护住你啊……墨白。
  
  他猜到了,在未来,他这个做师尊的没能够护住墨白,才叫他不得已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慕唯清更是有预感,墨白他该是对现在的修仙界失望透顶了。
  
  “墨白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五)   司易思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朝居室走, 原身现而今还是风头正盛的下代宗主候选, 宗门上下对他都很是看重。也因此他这一回晋升下来, 居室里已经积攒了不少分配给他处理的宗门事务。
  
  他却没想到迎头就撞上一场好戏。
  
  司易思斜睨了一眼义正辞严, 端的好一副正气凌然姿态的盛清河师弟。
  
  盛清河是宗门里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还和另一位长老有血缘关系, 行事素来大胆, 这么随口构陷同宗弟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
  
  原身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搅屎棍。
  
  “依你看怎么?”
  
  司易思笑了起来,风流的情态中还夹杂着点他本身的煞气,看着竟好似有着双面, 一面柔情似水,一面杀气盎然。
  
  他的袖口白鹤腾飞,喙处一点朱红在众人眼前一晃即逝。
  
  盛清河瑟缩一下, 随后目光凶狠, 理直气壮的说:“依我看,杀害维锦师弟的人有很大嫌疑是你!”
  
  弟子一片哗然, 没人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和墨白师兄对上。
  
  也有不少自以为明智的弟子目光暗了暗, 心道清河师兄如此笃定, 那墨白师兄就有就成可能真的做下了这事!
  
  墨白师兄糊涂啊!
  
  司易思将弟子的多般情态都纳入眼中, 眉梢显出一丝不屑。司墨白为什么会落到那样的地步他早就清楚, 无怪乎他性子太温柔, 才由得这些人把他当做个软面团搓圆搓扁。
  
  盛清河收到不少人隐隐赞同的目光,自个儿都越发相信自己的说辞。
  
  他得寸进尺:“你该自请去刀狱,待嫌疑解除了再离开也不迟!”
  
  呵……刀狱?
  
  在景华宗, 沾上了“狱”这个字眼的囚牢都是能将人活生生磋磨掉一层皮的地方。
  
  盛清河也真敢想!
  
  司易思却好似没有动怒, 他慢条斯理道:
  
  “景华宗宗规第三条:景华宗弟子需修身律已,不得不敬师长*。”
  
  复述一遍后,他直直看向盛清河。
  
  盛清河被他盯得犯悚:“你……”
  
  “你该叫大师兄,而不是什么‘你’。”司易思手凝灵力,“依照宗门的规定,我有权代明白长老管教你。”
  
  “——你!”
  
  那聚起的灵力凝作一片刃的形态,直用“刀背”往盛清河脸上狠狠一闪!
  
  啪!盛清河被这一股大力给打侧了脸,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子!
  
  盛清河捂着侧脸,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司易思,全然没想到他会完全不管长老的名头!
  
  他是疯了吗!
  
  身后围着的一圈弟子里竟然还有不少个叫好的,盛清河怒火中烧,咆哮:
  
  “你是要逆长老的面子吗!”
  
  闻言,不少人为司易思担心。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大型的宗门里更是不乏腌臜事,别说司墨白师兄还没成为宗主呢,就算他真登上了那个位置,也照样有人蹬鼻子上脸,从各方面为难他。
  
  他们把修仙说得多好听,实际上明白人都知道他们修的这仙里混杂着多少污浊的东西。
  
  ——唉,也不知道司墨白师兄是不是吃了炮仗,怎的火气这么大?
  
  ——虽然……也感觉得到一种别样的魅力。
  
  司易思丝毫不惧,句句紧逼:“师弟的面子可不能当做明白长老的面子,你逾钜了。”
  
  话音刚落,盛清河就感觉到又一阵灵力被司易思抽走。
  
  他看着司易思,面露恐惧,还带着一股子怨毒意,神色滑稽得很。
  
  司易思这惩戒次次往盛清河脸上来,下手的位置还一点不差,后面的红印子紧挨着前面扇出来的红印子,打得盛清河嗷嗷叫唤。
  
  偏生盛清河还被司易思的灵力给禁锢住了身体,而且司易思还有本事一条一条挑出盛清河的“错处”来。
  
  围观的弟子都觉得脸不是一般的疼。
  
  司易思倒有瞥见有弟子悄悄转身怕是叫人去了,但他讨厌麻烦,一锅端……反倒是最好的。
  
  去吧,快点回来。
  
  他心里还有点高兴的想,看那个偷溜的弟子的眼神就像看只待宰的羔羊。
  
  待司易思待明白长老教训了盛清河的脸十三下时,一个柔柔的女声插了进来。
  
  “住手!”
  
  司易思停手,瞥了一眼被打肿成个猪头的盛清河,把灵力的禁锢撤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躬身道:
  
  “明白长老。”
  
  明白长老这人的人设很明白,就是那种护短的娇弱小白花设定。
  
  她的名号是明白,不过司易思一眼就能看出她肯定不是个明白人……还很难缠。
  
  明白长老黎云竹看了一眼那七窍流血的尸体,就秀眉微皱,见不得血的别过脸去。
  
  她一身娇柔气质动人,对着司易思说的却全是偏袒话:“墨白,清河他未曾酿成错事,何必如此苛责他?”
  
  “算算年纪,他不过一百二十余岁。”
  
  有弟子翻了个白眼,一百二十余岁是还算小孩子吗?明白长老还是一如既往的糊涂。
  
  对这些长辈,司易思还不能就这么撕破脸皮。
  
  他刚才以不尊师长的名头惩处了盛清河,要是自己也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不就叫人拿住话柄了?
  
  司易思于是浅浅一笑,礼仪等一应俱全叫人挑不出错处。要是忽略年岁来看,他和明白长老站在一起颇为搭对,都一样的看着很赏心悦目。
  
  “长老怎么能这么说?”
  
  “清河师弟如此作为,我看就是要酿成错事!”开口还是清风拂面,到后来就显出一点司易思的雷霆本性了。
  
  他的尾音掷地有声,目光更是脱离了那种朦胧的流风一般的感觉,显得锐利如刀。
  
  “这……”
  
  明白长老一怔。
  
  盛清河张口欲辩。
  
  司易思却谁也不管,只再度凝了灵力,狠狠往地上赵维锦一片狼藉的尸体劈去!
  
  赵维锦的身体被灵力撕扯,发出叫人心底发麻的撕裂声,他七窍的魔气受惊一般逃窜出去。
  
  弟子们发出一声受惊的尖叫——
  
  明白长老来不及阻止,就直面了赵维锦尸体被灵力硬生生撕裂得四分五裂的血腥场面,她更是脸色都青了!
  
  司易思偏还带一抹修罗似的笑,说:“请看。”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六)   黎云竹花容失色, 娇斥道:“你何故要这么做?!”话里话外全是指责。
  
  司易思听着脑袋都要大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应付过这种娇花白莲类型的宿主, 知道让他们闭嘴的最好方式是——
  
  “还请您看清楚再说这话。”
  
  他礼节做得没有半点问题, 只不过这语气嘛……
  
  明白长老顿了一下, 还是分了分心神在被斩开的尸体上。她修为虽然是靠灵丹堆起来的, 但人还是没完全吃“药”吃傻。
  
  当明白长老往尸身看去时, 司易思伸手以灵力包裹住了一物,递到她的跟前。
  
  “请看。”
  
  那是一块小小的冰凌,其外包裹着魔气化作的污血。
  
  司易思只轻轻一“捏”, 小块的冰凌上现出细碎的光点,它们像萤火虫一样闪动着,聚集起来凝聚出一副虚影。
  
  “这是……”有弟子认出来这是什么, “留影石?!”
  
  可还是有部分人在犹疑, 谁见过能够融入修士体内的留影石?
  
  但很快他们大部分注意都被留影石记录的内容给吸引去了。
  
  画面上赵维锦一边擦拭着唇角的血,一边骂骂咧咧着。等他靠近云华院的时候, 所有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赵维锦正是在云华院被发现死去的。
  
  司易思轻轻瞥了一眼那按捺不住愤恨的盛清河师弟, 唇角上钩, 怎么看都带着种不屑的意味。
  
  这一眼后, 他也不再看盛清河了, 左右只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成不了火候。
  
  弟子们聚精会神的看着,无论哪一个都想知道赵维锦是被谁杀死的。魔的出现在那个地方都是祸端,他们可不想哪一天就迷迷糊糊的被杀掉了。
  
  ——赵维锦骂累了, 他推开房门, 盘腿坐下去运功修炼。
  
  一阵之后,留影石显示的影像突然闪烁了一下,画面刷的一下黑掉了。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黑掉了?”弟子都茫然得很。
  
  画面是没有了,但声音依旧还在,一个男声响了起来,这声音带着磁性,像叮咚泉水,还蛮好听的。
  
  只不过搁在这时候没有修士顾得欣赏——
  
  “赵维锦师兄,下午好。我听说了你失败了的这件事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呢?”
  
  赵维锦……师兄?那个魔是宗内的弟子?
  
  围在这里的弟子心头一紧,司易思倒全然没感觉到意外,能够恰到好处地对原身施加压力的魔本就该是景华宗的某一人才对。
  
  再之后,就连声音都断了一段时间。
  
  他们焦急的等待了一阵,就看见声音连同画面一起回来了。
  
  “是你害死了阿清!”赵维锦的身影清晰可见,他像只受伤了的野兽一般,发出嘶吼。
  
  一只手出现在了画面的角落。
  
  那人手执着一柄无字的扇子,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是我。
  
  “你就安心的去死吧,也好发挥一点余温。”
  
  说罢,他那叫人联想到雨后的笋尖的手微微一抬,折扇上银光一闪——至此,无声。
  
  留影石所扣下的画面中有用的信息量很少,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那人袖口处的鹤纹。
  
  那是主峰弟子才有资格穿的“鹤衣”,而司墨白师兄,就是主峰的弟子。
  
  盛清河还没死心,抓着这个疑点就怼了上去。他脸都还肿着,说话都吞吞吐吐,也是很符合作为炮灰没眼力的脾性了。
  
  他完全没想到,作为幼,他是没资格对司易思这个大师兄这么咄咄逼人的。
  
  “鹤纹,鹤纹!你就算拿出来了这个,也不能摆脱你的嫌疑!”
  
  “墨白,你是为何要在这位师弟身上种下留影石?”
  
  盛清河和明白长老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了起来。
  
  “为了以防万一,就算我身居现在这个位置,也照旧避不过刀光剑影。”
  
  司易思自嘲一笑,神情看着很是落寞,但这不能叫人忽视他只回答了明白长老的问题而完完全全忽略了盛清河的这个事实。
  
  盛清河诠释了他是怎么作到死的——
  
  “这一定是大师兄在贼喊捉贼!”
  
  这时他倒是懂得把大师兄这个尊称加上了。
  
  司易思看着心情微妙,这明明白白的世界线里的炮灰不向主角去耀武扬威,反倒跑到原身这里来。
  
  不仅仅微妙,还有点奇怪。
  
  司易思见明白长老张口欲说什么,心里早早下了定论,她一定又是来“劝架”的。
  
  司易思无视了黎云竹,只微笑的看向盛清河,一副好好大师兄的模样。司易思是个很有原则的系统,他会尽力扮演好原身司墨白的性格。不过这么扮演下来,他突然觉得……温柔的送人去死,是个不错的方法。
  
  很有威慑力。
  
  “啪!”
  
  但司易思还没做些什么,就有另一人插手了进来。
  
  那人一上来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甩在了盛清河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啊!”盛清河惨叫一声被扇倒在地,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他怒不可遏的道,“是谁!”
  
  “是我,你小子是要翻天了吗!”
  
  看见来人,司易思惊讶了一番。来的这个修士竟然是盛清河沾亲带故的另一位长老,盛白冉。
  
  盛白冉是个粗犷的大汉,他为雷灵根,这么站立着威风凛凛的好似一位雷神。
  
  盛长老教训了他那不成器的侄子后,第一时间对司易思说:“师侄莫怪,这混账小子不成器。”
  
  他逮鸡崽子一样把盛清河捉起来,盛清河脸肿得厉害,还在那里唧唧歪歪。
  
  “您这是做什么!那姓司的如此作贱我,我要和他决一死战!”
  
  “……”盛长老沉默一瞬,瞪着眼看旁边的娇花明白长老,“这混账东西你教的?”
  
  “清河还年轻……”黎云竹又这一套说辞,“有什么错处改了就是了。”
  
  “改了就是了?”盛长老狰狞着一张脸,“今天他能空口诬陷别人,明儿他是不是就要当个窜天猴了?!”
  
  司易思旁观,倒觉得这位盛长老比原身记忆里的模样还有趣了不少。
  
  至少比那糊涂长老看着顺眼多了。
  
  他一念闪过,就见景华宗的巡逻队从人群中挤进来,提步对两位长老拱手说:“长老们且歇一歇,此事可交由我们进行调查。”
  
  盛长老暂时偃旗息鼓,他又一次提鸡仔样把盛清河提到巡逻队跟前,一点不偏袒的说。
  
  “好好审!不然我看他是想背个和魔人同流合污的名头!”
  
  司易思微笑,啊……他其实是想以这个借口反将盛清河师弟一下的,没想到被盛长老截住了。
  
  真可惜,不能多揍他一会儿了。
  
  不过——
  
  司易思心念一动,上前直视着脸肿得看不清五官的盛清河对他说:“决一死战?好啊。”
  
  “来啊。”
  
  他语调上勾,搁其它弟子那儿是撩人得不行的音调,放盛清河这里?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来啊——!!”
  
  他暴起,凶狠的嘟囔,像被打肿了的熊。
  
  司易思的笑意更真实了一分,那一双凤眼里波光潋滟,端的是一副风流无双的好姿态:“我等着。”
  
  看我不——揍死你!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七)   司易思好整以暇的收了留影石, 跟着巡逻队去调查。
  
  他走时端的是副风流俊秀的好模样, 而盛清河, 一张好好的少年俊脸被揍成了个猪脸, 人还被盛长老像提小鸡崽一样提着, 别提多掉价。
  
  到了堂前, 盛长老更是直接从纳物袋里取出来一条长链, 把盛清河给拴在了柱子上。
  
  “乖点,别乱动。”
  
  司易思双目含笑,看着他屈辱的被拴上了“狗链”。
  
  巡逻队有一长老坐镇, 关于魔的事情关乎宗门安危,所以这位素来以铁面无私闻名的金暮长老来来回回逼问,是为了找到一点上下链接不上的破绽出来。
  
  司易思本就没做过这事, 丝毫不惧。
  
  盛清河倒支支吾吾, 被金暮长老用铁尺打了好几回手板心才把自己动的歪心思全盘吐出。
  
  他就是看司墨白这个师兄不顺眼,才事事想着和他作对。
  
  一阵忙碌下来, 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你可知道你所交上来的留影石的内容并不能证明你未造杀孽?”
  
  金暮长老对司易思说。
  
  司易思目光澄净:“弟子知道。”
  
  “那为了证明你的清白, 你需待在宗内静修, 可好?”金暮长老问他。
  
  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司易思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要他真被关进去, 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
  
  所以他还留有后手。
  
  司墨白的师父慕唯清慢慢走了进来,金暮长老忙道:“宗主来此有何要事?”
  
  “本座以宗主的名誉来担保小徒未做出与魔人勾结之事。”慕唯清说。
  
  “宗主……您?”这是有多偏爱这个徒弟啊?!金暮长老一时有些惊了。
  
  “本座相信墨白。”慕唯清只是这样道。
  
  原身知道了大约会很感动吧……司易思捂住了心口,感受着那比平时还跳动得快的心。
  
  只可惜司墨白经历的上一世, 那幕后的魔打伤了慕唯清, 烧掉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金暮长老得了宗主的保证,应声说:“好,我知道了。”
  
  司墨白有他师尊作担保,盛清河却没这么好运气了,他那个宠溺他上天的黎云竹师父被盛长老缠住了。
  
  他不得不留下来等着迎接自己的软禁生活。
  
  软禁可不是好玩的,这代表着盛清河很长一段时间只能过清心寡欲的生活,这还不把他给憋死?
  
  “金长老,墨白还有一事相求。”
  
  司易思目送慕唯清离开,随后便挂着淡笑对金暮长老说话。
  
  “什么事?”金暮长老看他一眼,这个严厉的冷美人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些期待,“你是想要试一试新出的刑罚吗?要是这个的话,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她说着,冷冰冰的脸竟然冰雪融化了一瞬。
  
  司易思竟然真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人的可抗性是被不断刺激着变强的,鞭打这类的刑罚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强壮体魄的。
  
  最后司易思还是拒绝了,这样的速度太慢。
  
  而且也很可能给原身贯上个“受虐狂”的称呼吧?
  
  这种崩人设的事,司易思是拒绝做的。
  
  “这样啊……”金暮长老遗憾地叹息一声,她瞄了一眼被拴着的盛清河,摇了摇头,“这个……一看就不好用。”
  
  盛清河眼睛睁大——
  
  什么好用不好用!
  
  她要做什么!
  
  “我是想要在清河师弟走之前和他切磋一番。”司易思学坏了,他将走字拖得很长,潜意思是说他走了就不一定有机会回来了。
  
  “这样啊,可以。”
  
  金暮长老颔首,将拴着盛清河的链子从柱子上弄下来,再把另一头链子递给司易思。
  
  “你去吧,好好调.教一下。”
  
  她还真把盛清河当一条癞皮狗使了——
  
  “走吧,狗……师弟。”司易思牵着链子,朝盛清河递出毫不掩饰的戏谑的目光。
  
  “……”盛清河骂爹,我艹你大爷的!谁踏马是狗!
  
  你啊。
  
  司易思把狗师弟扯到擂台上去,无视了盛清河叫嚣要和他签订生死状的吼声。
  
  “别闹。”他淡淡瞥了狗师弟一眼,“把你弄坏了就不好给金暮长老交代了。”
  
  司易思与盛清河分站一方。
  
  一开始,盛清河就像疯狗一样冲了过来。
  
  司易思拔剑——
  
  他彻底舍弃了轻剑的快和锋利,硬是把一柄轻剑使出来了重剑的味道,一下又一下提着剑往盛清河身上砸!
  
  绝对的暴力让朱红的擂台裂开一个人形的大口!司易思还在劈,他看上去连一点剑的精义都没发挥出来,只一下又一下像劈柴一样往下——
  
  轰!
  
  轰!轰!
  
  围观的弟子有不少,一个两个都为墨白师兄这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暴力美学而心颤!
  
  虽然很暴力,但还是很想惊叫怎么办!师兄威武!
  
  少量的汗顺着司易思的额头往下淌,流入他的脖颈中。他仰了仰脖子,朝着盛清河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很抱歉,师弟——
  
  他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其实还没学会怎么用剑……
  
  只能委屈你被劈一下了。
  
  狗师弟一败涂地,真成了只废狗。
  
  *
  
  司易思处理完狗……不对,师弟回房舍的时候,脑海中不断分析着留影石中显现出来的关键点。
  
  他虽然现在被迫关闭了系统的所有功能,就连脑功能都被限制在正常人类的地步,但司易思本质还是个系统。
  
  离开了便捷的工具,司易思也拥有自己的一套系统的挖掘、思考方式。
  
  留影石中的魔穿着的鹤衣可能是祂通过一些途径得来的,却也可能是为了栽赃陷害或者说……本身就是个烟.雾.弹,穿着鹤衣的就是主峰弟子。
  
  司易思注意得更多的是那柄扇子——
  
  无字的一柄扇子,但样式很新,很普通……普通得非常的显眼了。
  
  那柄扇子做工粗糙,在景华宗内绝对看不到,下山的凡人集市里倒是常见。
  
  最近下山了的弟子吗……
  
  司易思眨了一下眼,若有所思。
  
  他边走边想,走的速度就被放慢了,就听见身后有人朝他喊。
  
  “墨白师兄!”
  
  转头一看,叫住他的人就是师妹清霖,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无论给司易思还是司墨白印象都够深。
  
  因为他正是写在世界线上的主角。
  
  郁容城。
  
  也正是一举击溃司墨白的一个无名小卒。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八)   “清霖师妹。”司易思说着, 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这是原身最喜欢的一个师妹, 她修为不怎么样, 性子也娇得很, 但她没有在司墨白落魄时选择落井下石, 反而还曾为他说过话。
  
  只这一点, 叫司墨白记住了, 也叫要好好扮演司墨白的司易思记住了。
  
  “师兄!”清霖高高兴兴迎上来,往他怀里递了一堆小玩意儿,“给你带的!”
  
  清霖给他的尽是些凡俗界的小物件, 很不起眼,不过心意到了。
  
  司易思揉了揉她头,拿了个小木偶起来, 评价说:“很可爱。”
  
  清霖瘪嘴,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师兄别弄,头发乱了!”
  
  待司易思和清霖交谈完, 一直带着笑容的郁容城上前一步, 语气偏弱的说:“大师兄好。”
  
  司易思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几下, 别看郁容城这个主角现在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关门弟子, 很不起眼。可在司墨白的那个前世, 他遭修真界唾弃追杀时, 郁容城好一派风光姿态,更有雅君子的称呼。
  
  他打量完以后,就把郁容城的存在暂时封存在了记忆了, 等待着随时空闲的时候回想。
  
  司易思继续缓步行走, 他听见身后三师妹清霖在细声埋怨郁容城。
  
  “下回偷溜下山别找我了,万一被抓个正着怎么办?”
  
  “这么大声,大师兄会听到的。”
  
  “哎呀!”清霖跺了跺脚,“大师兄就算听到了也会保密的!”
  
  司易思顿了顿,当做没听到的走了。只不过他下意识地将偷溜下山这四个字记在了心里。
  
  *
  
  巡查队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司易思发现了的,他们自然也在反反复复观察中发现了这事。
  
  但仔仔细细搜查了登记下山的弟子后,无一人身上存在有魔气。
  
  “宗主……您看这接下来是?”
  
  “静观其变。”慕唯清淡淡道,“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那一天。”
  
  巡查队的无功而返使人心惴惴,一时间人人自危,但这样不自觉紧张起来的氛围阻止不了隔五年一开的亭兰秘境的开启。
  
  五年一过,亭兰秘境开启,而近些日子日日夜夜浸泡在冰池里运行荐冰决的司易思也掐算好了时间醒来。
  
  他灵力一经运转,就在赤.裸的身上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盔。
  
  他一动,被冰块给裹住的阿秃就得以破冰而出,一张嘴啃了一块儿冰碴子。
  
  司易思挺纵容叫“阿秃”的龙,倘若他要跟这个小世界孕育出来的魔对抗的话,阿秃可以帮上大忙。
  
  他的纵容,就是看阿秃不断啃断它自己的小尖牙。
  
  八月十五,兰亭秘境出。
  
  三大宗门三家独大,占据了最先进入秘境的权利。司易思站在队伍最前面,也不敢摆司墨白的招牌笑容了——这时候就连司墨白自己都不敢笑一笑。
  
  在司墨白的记忆里,就有他笑了一下,结果引动弟子疯狂扑上来的事……也好在当时他们是身处景华宗自家的地盘,才没沦为修仙界的笑柄。
  
  景华宗最先到达,再之后是灵妙宗,最后是青鸟宗。
  
  青鸟宗弟子皆为妖兽遗脉,他们乘着清风而来,伴随着仙乐从空中落下,各色羽毛纷飞,好似下了一场五彩缤纷的花雨。
  
  美是美极,但司易思看到这唯美的一幕,心里紧随着浮现出来的是原身无奈的想法。
  
  清扫起来……很麻烦。
  
  一只青鸟在数百只鸟雀的簇拥下姗姗而来,这只身形优美的青鸟身上载着一位貌美的仙子。
  
  青女仙子身穿一袭青裙,发边别着青鸟羽毛化作的配饰,眼角有淡青的羽毛纹路浮现,端的是妖而艳美。
  
  青鸟落在司易思身边。
  
  他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微微抬眼,看见青女仙子手持着一支含露的花朵,含笑将它递来。
  
  司易思:“……”
  
  青女仙子是司墨白撩而不娶的对象之一。
  
  但司墨白本身其实很无辜——更准确来说,他身上被套上的风流的名牌就是一口又一口的黑锅。
  
  他天生的怜惜女孩子,又因为种种原因招惹上了修真界的一些为众人仰慕的仙子,风流名声就远远传播出去。
  
  还说他风流也不假,司墨白自己都认了,不过司易思估摸着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委屈的。
  
  ——我真的,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思啊。 一 风流大师兄他不举(九)   原身司墨白与青女仙子青栀第一次见面时, 青栀受伤化作鸟形, 被司墨白捡了回去细心照养。
  
  青栀无法化成人形的那段时间里, 她常每日衔着一支带露的花朵送给司墨白。
  
  到后来司墨白知道这事后, 其实一点旖旎心思都没起, 他甚至还有点尴尬……
  
  只是青栀好像一头栽了进来, 司墨白除了友好的微笑以外, 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好。
  
  他不太懂得拒绝,这是司易思接收他的记忆以来一瞬间就明白了的事情。
  
  “抱歉。”司易思摇了摇头,拒绝了这朵花。
  
  原身因为温柔始终默默地收下了花, 但这样做其实只会让青栀误会他们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司易思望了一眼容貌清丽的青栀,眼神毫无波动。
  
  对他这种不解风情的系统来说,青栀完全没有这个秘境来得重要。
  
  原身经历那世他的晋升被赵维锦插手打断, 以至于差点走火入魔, 不得已只能待在静室慢慢修养,自然错过了兰亭秘境。
  
  司易思此来的目的也并不是什么掠夺原本世界线上主角可以获得的东西,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变强。
  
  青栀黯然了一瞬, 将花朵摘下, 别在自己鬓间, 神色又恢复如常。
  
  她如一朵云般从青鸟上轻飘飘落下, 而那只青鸟也化作一个俏丽的女子随侍在青栀身边。
  
  时间一到, 各宗门数位长老联手布下大阵,将秘境对外的空间扩大。
  
  “走!”
  
  司易思听见这一声呼喝,眼眸微动, 抬脚走了进去。
  
  弟子们齐齐的脚步声在他耳后响起, 像一支庄严肃穆的军队,不含一丝杂音,只余下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对宗门的归属感也在这一刻自司易思,或者说司墨白的心底苏醒。
  
  属于司墨白的心声响起——也不全是这么糟糕的……这个世界。
  
  随后,司墨白的灵魂再度陷入沉睡。
  
  司易思眸中无悲无喜,他虽然是天生情感就不比人类充沛的系统存在,但从某方面来说比人类自己还要了解他们。
  
  人类就是这样的东西,从来不缺卑劣的人性的存在,但灵魂却也总是存在着善的微光。
  
  比一串串的数据还要来得复杂了。
  
  兰亭秘境的机制很特殊,也正因为这种特殊,使三大宗门能够掌握弟子们的行踪,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来考核弟子的品性等方面。
  
  司易思一进入就置身在了一个虚无的空间里。
  
  袅袅烟气环绕在他身周,一切都朦胧而虚无,唯有面前的一条长梯真实而通往天际。
  
  这跟最初时入宗门的考验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宗门的考验你已经先一步知道了答案,自然会拼劲全力去冲。
  
  兰亭秘境却是会以一种翻天之力扭转修士的记忆,让闯入的修士在将幻境信以为真的情况下迈上“登天梯”。
  
  这种时候,人心是不会被隐藏的。
  
  它将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将所有的伤疤、所有的欲望血.腥的剥离出来,暴露出来。
  
  而当修士醒来后发现自己一块遮羞布都没剩下,心智脆弱的人甚至会直接堕落。
  
  所以兰亭秘境看似兵不血刃,实则血流成河。
  
  它倒是还存在着一个奇妙的传言,登上所有登天梯的修士,能够获得世界的垂青。
  
  想到这个传言,司易思的眸中闪过一抹沉思的神色,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紧接着,他的一部分记忆渐渐被模糊,而取而代之的是兰亭秘境的机制输入的记忆。
  
  司易思既代替了司墨白的身份,那就相当于是原生原长的青墨小世界的人,秘境对他照样起作用。
  
  只不过站在这里的依旧是司易思,而不会是司墨白。
  
  兰亭秘境外负责考核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层,他们讶然地发现在所有人都第一时间迈上那层梯子时,作为景华宗的宗主候选人的司墨白是唯一一个毫无动静的人。
  
  “嗯?这小子在搞什么?”盛长老一拍桌子,这暴脾气的就上来了。
  
  他有多看不惯那个被黎云竹那女人养废的亲侄子,就有多喜欢司易思。
  
  某方面来说,是司易思那简单粗暴的揍人方法入了他眼,咳。
  
  “安静。”宗主慕唯清只淡淡说了两字。
  
  盛长老把桌子搬远了些,做了个摊手随便的动作。他颇为无趣地盛着腮,看这司墨白小子能弄出怎样的惊喜来。
  
  司易思茫然地皱了下眉,他“听”着秘境的声音,很不满意自己必须得受这个秘境的束缚。
  
  他很不爽。
  
  但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上去,毕竟深入其中说不定能捉到这个声音的存在。
  
  然后他想怎么做呢?
  
  司易思稍稍扬了扬唇,笑——拆了它!
  
  兰亭秘境颤动了一下,似乎生出了灵智,对司易思这胆大包天的想法很是不爽。
  
  *
  
  司易思察觉到自己坐在堆满金银珠宝的房间里,坐着一张镶满了宝石的座椅上,满眼都是金灿灿,富贵荣华都尽在他的执掌中。
  
  司易思:“……”
  
  他是一个国家的王,这里是他新打下来的宫殿。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傻逼的攻下这个地方?
  
  司易思起身,一脚踢开那个很硌人的宝座,再命令随侍——扔出去!
  
  面前的金银珠宝全部崩裂。
  
  外界,一位灵妙宗的仙子掩唇娇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司易思这边放出来的影像:“这位郎君好生粗暴,有趣!”
  
  景华宗宗主慕唯清安静端坐,丝毫不为所动。
  
  ——这反正不是墨白。
  
  所以……他要怎么折腾怎么去。
  
  就算是行动粗暴了一点,他也不能把墨白拉回来质问他你为什么要选个这么败你对外的形象的人对吧?
  
  一次又一次强行的扭转记忆之后——
  
  司易思终究不是人类,他本质是个很多数据流汇聚而成,又被注入一抹灵智的系统。
  
  所以,司易思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也因此他越来越不爽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登阶,这一回司易思又迈出一步,周围的情景发生了变化。
  
  ——一群娇笑着的如燕般的美人簇拥在他身周。
  
  这些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就好似一群花蝴蝶,不难想象溺.死在她们身上是多么的快活。
  
  一个翩翩公子样的修士想及司墨白那在外的花名,他沉吟了一声,很果断的说。
  
  “这司墨白,怕是要栽到这美人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