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车上的女生 李沁阳孑然一身离开长沙的那天,天空灰蒙蒙的,像撒上了一层灰面粉,一重厚重的压迫感密不透风的从头到脚笼罩下来,李沁阳抬头望着漫天乌云失心疯一样的傻笑,原来老天也和他一样,日复一日过着灰头土脸的生活。 从钱包里扯出最后一张红色百元钞票,李沁阳买了从长沙回湘西的大巴车车票,他去的很早,况且这种阴沉沉的天气也没多少人愿意出远门,车里面就他和坐在走道另一边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李沁阳侧着头靠在玻璃车窗上,脸颊瞬间传来一阵冰凉,脸颊与玻璃的贴合处,似是有水珠滑落。 幸与不幸,终有尽头,以后你还是李沁阳,我也还是乐凉,只是,殊途不同归,至于谁走的是阳关道谁又是走的独木桥,时间会在未来的生命里给出答案的。 李沁阳没读过多少书,读完初中就辍学了,从分手到现在两人分开整整一个月,李沁阳绞尽脑汁始终没想明白乐凉最后留给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找乐凉刨根问底问明白,可是就算每天听一百遍梁静茹的勇气,循环往复,他也不愿意再把自己的心明晃晃的摆在乐凉面前,任她毫不留情的践踏,摧毁。 想不明白就算了吧,李沁阳咬着嘴唇叹气,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哀恸的神色,在最后临走之际,他才逼着让自己迫不得已放手,或者,根本就放不了手,只是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去纠缠乐凉。 一个男人,总要留有最后的那点尊严。 车子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乘客,车上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随着车身开始缓慢的抖动,大巴车开始出站,即将承载着车上的十几人离开这座城市。 李沁阳在车子出站的那一刹那,目光透过玻璃陡然聚焦在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人身上,瞬间泪流满面,却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乐凉来送他了,孤身一人撑着那把以前两人一起买的黑色大伞,站在车站外的路边上,就这样淡然平静的与他赤裸裸的对视,他泪流满面,而她,用坚毅决绝的眼神向他提前展示着她未来的新生活,不会再纠结于茶米油盐,也不再苦恼于二十平还包括卫生间的单身宿舍。 乐凉嘴唇动了动,李沁阳哪怕此时听不见,也知道乐凉说的什么,那四个字,李沁阳与乐凉在一起的三年,乐凉碎碎念叨了无数次。 记得戒烟。 李沁阳收回视线,双手抱着头,手指揪着杂乱无章的头发,整个人缩在座位的阴影角落里,后背此起彼伏,像极了他与乐凉的这段长途跋涉最后却不得不作鸟兽散的爱情,更像极了一只愚蠢到以为把头埋在沙子里就能得救的鸵鸟。 “别哭了,她走了,最后......她还向你说了三个字,想不想知道?” 学生模样的女生不知道何时坐在了李沁阳身边,声音十分悦耳,李沁阳抬头与她对视的霎那,女生那一对干净透明的眼睛以及脸颊的两个深邃酒窝,让李沁阳毫无选择的相信她,这样的人间天使,怎么会骗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凡人。 李沁阳点头,女生满脸明媚的笑了笑,说道:“她说,祝幸福。” 李沁阳表情一顿,脸上涌起一阵苦涩,低声颓丧道:“幸福?说的轻巧,我去哪里找,又如何能找到?” “幸福啊,不是靠找的,是要争取,我们自己努力变好,幸福的事情就会自然而然接踵而至,真的,你相信我。”女生抬起手臂朝李沁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试图想挽救一下这位颓废的陌生人。 “努力变好?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算不算努力,一年365天从不休息算不算努力,如果这样都不算努力,我李沁阳还能怎么办,我大概就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天生的废物?但小说里的废物会逆袭,那我呢?天生我李沁阳只能当废物?再怎么努力最后还是得靠国家救济?施舍一口饭吊着这条狼狈不堪的贱命?可笑,这狗屁人生啊。” 李沁阳越说越化悲伤为愤怒,神色陡然狰狞的一拳挥在玻璃车窗上,砸的玻璃“砰”的一声闷响,女生倒吸一口凉气,轻轻拍了拍胸脯,暗念道幸好没碎,但是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闷响把其他乘客吓了一跳,车子里声音大小不一的埋怨声如同一波波剧烈的声浪,冲击着李沁阳不冷静的头脑,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更是直接破口骂道: “臭小子,你再砸一下老子等会就把你扔在高速路上,你这狗日的就自己走回湘西吧,自己倒霉别疯狗似的传给别人......” “司机叔叔,够了,别得理不饶人!”女生害怕李沁阳情绪再度激动,冷言打断了司机谩骂的话,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李沁阳心里不免觉得可怜,一种叫做母性的情感在女生心里悄悄萌发。 “你是湘西的吗?这次是回家?”女生跳开刚才沉重的话题,歪着头看着李沁阳试探着问道。 李沁阳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再次叹了一口气,他为了乐凉,不顾家里卧病在床的父亲,带着家里这些年父母存下的所有积蓄一意孤行的来到另外一座城市,与乐凉一起苦苦挣扎了三年,如今,他选择一无所有的回到那个家,连李沁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湘西哪个地方,说不定咱们还是老乡呢。”女生轻轻拨开李沁阳嵌入肉里面的指甲,一边从书包里拿卫生纸一边继续追问道。 “古丈,你呢?”李沁阳似乎是被女生的善意举止所感动,低着头简单的回应了女生的话。 “永顺,离古丈不远,所有咱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女生依旧笑意盈盈,与车外阴沉压抑的天气格格不入。 李沁阳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湘西的就是老乡,分那么清楚干嘛。” 女生点点头,食指弯曲着勾在下嘴唇上,天真烂漫的仔细思量了一下,笑道:“你说的对,原来这就是你上车就哭的原因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嘻嘻嘻。” 李沁阳嘴角一扯,苦笑了一声,看着手上被卫生纸简单包扎的伤口,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你学医的?看你那包扎手法有点像。” 女生抿着嘴唇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才回道:“算半个学医的吧,因为我爸是名医生,所以我从小也耳濡目染的学了一些,但我大学是学的特殊教育,嗯......就是学的唇语手语盲文一类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能知道你女朋友......不,那个......什么留给你的话。” 女生害怕自己又说错什么导致李沁阳再度伤心,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比较合适的措词,所以显得有些慌乱,眼睛盯着李沁阳,生怕触碰到这个脆弱男人的伤口,她学过脆弱心理学,很明白这一类人的玻璃心有多易碎。 女生小心翼翼,但李沁阳却像是刻意逃避一般,直接忽视了最后一句话,满脸艳羡的轻声道:“学医挺好,当特殊学校的老师也挺好,真羡慕你们这些有文化的,生活简简单单,有一技之长,到哪都能活得滋润,不像我,除了打打游戏,偶尔帮那些小商场做做业余的策划案,其他什么都不会,简直就是个废物。” “会打游戏会做策划还不好啊,那是天赋,是比一技之长要高一个等级,不,是高好几个等级的超级技能,像我,就是喜欢打游戏,却老是因为玩的不好被人骂。” 女生似乎是被李沁阳戳中了软肋,之前还兴致昂扬的语气瞬间跌落谷底,失落落的说道。 “唉,没用,这天赋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种田,兴许还能每年有个好收成,能存下点钱抽包好烟,娶个务实的好姑娘,这辈子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李沁阳再次习惯性的长叹,也习惯性的把手往口袋里掏,这一连串动作,是他从与乐凉在一起,就养成的习惯,但是此时他忘了,最后一根烟,在昨夜湘江大桥上,他在外头的唯一一个好兄弟程小白把它扔到了湘江里,并且,跟他说了一句话,不要怪乐凉,也不要怪自己,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啊,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却比任何事都要艰难,李沁阳望着天上飞着的燕子,既悲伤又羡慕,悲伤是为自己,羡慕是为自由,精神的自由,身体的自由,以及对现在的李沁阳来说最为重要的物质上的自由。 “想抽烟?”女生看到李沁阳的手在口袋里抓空后脸上瞬间涌起的悲伤,善意的问道。 “算了,在车上抽影响别人,况且......也没有。” “我书包里有一包阿诗玛,软盒的,等到服务区再给你吧。”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烟给他,只是希望他不要那么难受。 李沁阳听到阿诗玛这个名字,眉间皱了皱,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女生,小会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不会抽这个烟吧?” 女生被李沁阳看的浑身紧张,听到李沁阳的问话后才松了一口气的回道:“怎么可能,我不抽烟的。” “那你一个女生平白无故带一包这种烟在包里干嘛,真奇怪。” 女生俏皮的瞪了一眼李沁阳,有些恼怒的说道:“你说平白无故就平白无故啊,我就喜欢带,要你管哦,你想抽等会就给你,不抽拉倒。” 李沁阳嘴角轻轻一扬,淡淡的笑了笑,对眼前这个带寡妇烟的女生顿时就感到好奇起来。 “抽啊,不抽白不抽,心里堵得慌,不快点来根烟,我怕等会又要触景伤情,这种男人的悲伤,你这种小女生不懂的。” 女生轻轻吐了吐舌头,并没有告诉李沁阳她包里为什么会带这样一种烟,只是对李沁阳这种大男子主义抱以强烈的鄙夷后别过身不再看他,戴上耳机,闭着眼睛开始听歌,只是秀丽的眉间却不漏痕迹的藏着一缕哀凉。 她骗了李沁阳,那个撑着大黑伞的女生最后说的哪里是什么祝幸福,分明就是对不起,并且,她亲眼看到那个女生上了一辆她闭着眼睛都认识的车。 哥,嫂子不好吗? 女生在心里暗叹,脑子里的思绪已是一团乱麻,耳机里放着什么歌,完全不知道,因为她连手机上的耳机都没有插好。 只有将头靠在玻璃车窗上的李沁阳知道,这是他曾经单曲循环了一天一夜的曲肖冰的“欢”。 正文 第2章 家中变故 女生手机里的音乐设置了时间,半个小时就停了,车子在一个多小时后停在了服务区休息,李沁阳侧过身准备告诉身边的女生服务区到了,但当李沁阳转过身准备开口时,他发现女生竟然已经睡着了,并且看上去睡的很沉。 “算了,不抽就不抽吧,这烟确实得戒掉,以后能为家里省点钱是一点。” 李沁阳望着熟睡的女生,实在是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烟瘾而叫醒这样一个善良的女生,便只好悻悻然的坐在座位上,等待着车子的出发。 “到服务区了没,我怎么睡着了啊。” 兴许是车子启动时的震动再加上车里其他乘客的吵闹把女生闹醒了,女生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仍有睡意的看着身侧的李沁阳,不解的问道。 李沁阳撇撇嘴,指着窗外的服务区三个大字,无奈道:“刚休息完准备重新上路,你醒来的可真是时候。” “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困了,不小心就睡着了,不过,等会下车我把烟送你吧,拿着回家抽。”女生抱歉的看着李沁阳,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包被广大烟民们戏称为“寡妇烟”的阿诗玛。 李沁阳看着女生手里的软盒烟,眉间挑动了两下,歪着头眯着眼小声问道:“你知道这种阿诗玛被别人称为什么烟吗?” 女生看着手上的香烟,只知道它叫阿诗玛,至于是不是有其他的别名,她又不抽烟,所以从来不去了解,女生茫然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沁阳笑了笑,他其实掐准了女生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此时故作高深的讲述道:“阿诗玛又被烟民们称为寡妇烟,它讲述的是阿诗玛与阿黑背后凄美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的结局你从寡妇烟这个名字就可以猜出,所以,这个烟一般只有男生抽,女生的话,名字不吉利。” 女生点点头,睡意全无的追问道:“那你知道那段凄美爱情故事是怎样的吗?我想知道。” 李沁阳顿时被点中死穴,尴尬的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只知道不输梁祝。” “梁祝?那可的确够凄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咱们这么有缘,说不定哪天在湘西又见到了,到时候总不能喂,那个谁那样称呼吧。” 李沁阳第一次被一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美女的女生这样主动的询问姓名,有些不可思议的愣了愣,回过神后才快速回答道:“李沁阳,木子李,沁是那个心旁边有水的,阳就是阳光的阳,你呢,你叫什么。” 女生默念了一遍李沁阳的名字后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许晨光,就是那个晨光文具的晨光,我爸不会取名字,他说我出生的时候医院对面开着一家晨光文具,然后就直接给我起了这样一个俗名,唉,一言难尽啊。” “哪有啊,晨光挺好听的啊,比我的沁阳好听一些。” “才不是,晨光沁阳晨光沁阳,随便怎么念都是沁阳好听嘛......”说到这许晨光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表情惊讶的看着李沁阳,半晌才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接着说道: “李沁阳,你发现没,我们的名字组合起来就是清晨阳光,只是你的沁不是那个清而已,好有缘啊。” “额,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整个组合叫清晨阳光,咱们一起在大湘西出道进军娱乐圈?”李沁阳淡然的笑了笑,对这种巧合不以为意,反而当作玩笑和许晨光打趣道。 许晨光不知道为什么,一反之前活泼开朗的常态,此时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偏着头望着窗外不断在视线里倒退消失的景物,脸色惆怅而戚然。 是为什么呢? 许晨光想起自己村里的算命老先生在她八岁那年的解签谶语,如今在这辆回湘西的大巴车上,似乎是应验了。 光总要追着阳,否则就是黑暗。 许晨光此时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也许她也需要一根烟让她静静,管它是叫寡妇烟还是什么烟。 哥哥的出轨,自己在车上遇到哥哥出轨对象的男朋友,或者前男友,并且还正中自己小时候算命老先生的话,父亲一大早打来电话说家里需要她回去帮忙,具体是什么事一句话都没告诉她,一向乐观的许晨光开始有了与身边一无所有的李沁阳同样的感受,这生活,真的是狗屁生活。 两人沉默着一直坐到湘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许晨光拿着那包阿诗玛朝李沁阳远远抛去,微笑着丢下一句“山高水远,江湖再见”的话后,便快速的消失在了李沁阳的视线里。 李沁阳站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看着手里的阿诗玛正准备抽一根舒服一下,但随即想起了某件很尴尬的事,有烟没火,丧心病狂啊,最重要的是,他此时身上连买个打火机的钱都没了,总不能一路乞讨着回家吧,在别的地方把尊严踩在鞋底就算了,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自己还能这么窝囊那白瞎自己在湘西活了二十年。 正当李沁阳握着手里的阿诗玛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摩托车竟是直接闯过红灯从李沁阳眼前飞驰而过,吹的李沁阳一头碎发在脸上乱飘。 “你这狗日的,赶着投胎是吧。” 李沁阳扯着嗓子朝着远去的摩托车一阵大骂,但当李沁阳还满腔怨愤难以平息的时候,那辆摩托车竟是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重新逆行朝李沁阳直奔而来。 李沁阳眉头一皱,张嘴顾自骂道:“卧槽,逆行,这么拽!这小子真不怕死啊。” 骂归骂,但李沁阳从来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此时他就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盯着那辆速度奇快的摩托朝他直奔而来。 李沁阳冷哼一声,“有种就撞死我,反正老子现在一无所有,一条烂命赚个保险给爸妈养老也值得。” 摩托车近在咫尺,但在离李沁阳还有五六米的时候猛然一个神龙摆尾的刹车,就这样停在了李沁阳的面前。 “阳哥,好久不见,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到李沁阳耳中,李沁阳惊讶的竟是连呼吸都忘了,愣神了好几秒之后,眼眶逐渐泛红起来,声音稍显哽咽的回道:“是啊,好久不见,我......” 摩托车上的男人似乎有急事,语气急促的打断了李沁阳的话:“叙旧的事咱们兄弟间以后有的是时间,你赶紧上车,刚才路沉打电话过来说你家里出事了,好像是催债的,你正好回来了,咱们赶紧赶过去。” 李沁阳重重的应了一声,快速坐上摩托,听自己发小楚散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局促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而不安,则是害怕自己父母真正的出什么事。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李沁阳一直都懂。 想到这,李沁阳低着头,深深地自责起来,事到如今,恐怕父母连自己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了吧,毕竟在外地的这三年,他换了好几个电话号码,却不曾告诉过父母一个。 “阳哥,回来了就好,别有什么自责不自责的,这三年,我和路沉每一次去你们家,你爸妈都念叨着你,老是让我和路沉带钱给你,生怕你在外头苦着自己,可是我和路沉哪里知道你在哪里啊,所以那些钱,我和路沉就存了起来,准备以后给你爸妈养老用,如今你回来了,就交给你好了。” 楚散一边开着车,一边安慰着李沁阳,在楚散心里,从小到大,李沁阳都是他和路沉的阳哥,哪怕李沁阳无声无息的消失三年,这一点,从来没有被时间洪流给冲淡,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份纯真的兄弟情变得更加弥足珍贵起来。 “这三年,我李沁阳谢谢你和路小子,算是我欠你们的。”李沁阳沉声真挚说道。 楚散轻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兄弟之间如果太过客套了,就会真的客套了,有时候,不如一笑释怀来的简单。 车子一路闯过不知道多少个红绿灯,就连李沁阳这种胆子比较大的人,坐在后座上都有些心惊胆战,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了。 李沁阳的家在乡下的村子里,所以当车子从城区开出来时,李沁阳望着山路两旁层峦叠嶂的大山,竟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回家了,三年,我李沁阳终于又回到了这里,李沁阳在心底暗暗叹道,此时的他在近乡情怯的情绪感染下,已经暂时忘记了这三年中乐凉带给他的喜怒哀乐,那一段感情,悄无声息的就被他尘封在了心底。 车子经过几公里颠簸的山路之后,终于是到了李沁阳家所在的山村里,李沁阳隔着老远的一段路,就看到自家前坪上站了好几个人,自己母亲站在那几个人中间,似乎与他们在商量着什么。 突然有一个染着红头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走上前去推了李沁阳母亲一下,李沁阳母亲摔倒在地上,并且一直没有爬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李沁阳骤然红了眼睛,阴沉着脸朝开车的楚散冷声道:“开快点。” 楚散瞬间把油门拧到最大,专属于摩托车的轰鸣声响彻在不大的村子里,李沁阳还未等摩托车完全停下,就从车上一跃而下,不说不问冷着脸朝着那名红发男人就是一拳,红发男人完全没有准备直接就被打倒在地,李沁阳不依不挠的直接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一边大骂一边毫不留情的一拳接一拳砸在红发男脸上。 “你这种人渣活着干嘛,真不要脸动手打老人,老子让你打老人!” 正文 第3章 奋起还是妥协 “沁阳啊,别打了,你回来了啊。” 李沁阳正打的那名红发男嗷嗷的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自己无比熟悉却又实实在在多年未听了的声音,李沁阳顿时停下手,极其缓慢的从红发男身上站起来,转过身失神的望着自己那已经逐渐年迈的母亲。 半晌,李沁阳才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 “妈。” “嗯,儿子,你回来了就好,好啊,妈高兴。” 楚散早就扶着李沁阳母亲坐在了凳子上,前坪这几个人似乎是被李沁阳刚才的狠劲给吓着了,竟是没有趁机还手,只是冷冷的盯着李沁阳。 李沁阳扫视了一圈前坪包括红发男在内的六个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李沁阳知道这时候还不是和父母说闲话的时候,便直接开口询问道:“妈,这些人来我家干什么。” 还未等李沁阳母亲回答,那名偷偷从地上爬起来的红发男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块红砖,趁李沁阳不注意,以极快的速度跑到李沁阳身后,当楚散惊慌的喊出那句“阳哥小心”的时候,那一块红砖已经在李沁阳头上一下拍成了碎块。 李沁阳只觉得头顶瞬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本能的往后递出一记肘击,把那名偷袭成功的红发男打的鼻血直喷,然后,然后就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地上。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你们要钱我已经答应把地契给你们抵债了,你们干嘛还要伤我儿子!我和你们拼了......” 李沁阳母亲疯了似的跑过去抱着李沁阳,皱纹已是逐渐沟壑纵横的脸上泪水不断滚落,带着哭腔朝着前坪上的六个人歇斯底里的吼着,如果不是楚散一直在身后拉着,说不定此时李沁阳母亲就已经冲了过去。 “阿姨,咱们等会再和他们几个算账,先看看阳哥的伤势重不重,伤到了哪里,看要不要立即送医院。” 楚散始终竭力保持着冷静,一边警惕的提防着前坪上来要债的人,一边细心与李沁阳母亲察看着李沁阳伤到了哪里。 “我没事,就是突然被拍这么一下子有点受不住,妈,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李沁阳突然就醒了过来,仍有些吃痛的揉了揉头顶,脸上带着无奈轻声问道。 李沁阳母亲见李沁阳没有大碍,也就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有些委屈的回道: “也没借他们多少钱,当时是你爸爸的病实在是没钱买药了,他又疼的厉害,咱家那些亲戚你也知道,压根就不肯帮忙,我没得办法,就只好找他们借了五千块钱用来应急,本来答应他们两个月后就还七千给他们,但是......” 李沁阳母亲说到这停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眼泪挤在眼眶里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一种无助感充斥在这个马上就五十岁的老女人身上。 “但是,当时你爸爸的病反复发作,我白天去烟田做工赚的钱几乎都给你爸爸买药了,剩下几百块钱也每个月托着小楚和小路他们寄给你,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还给他们,一直过了大概五个月左右,我凑了七千块钱还过去的时候,他们说要一万,我还不起,就越欠越多了......” 李沁阳心里莫名的泛起一阵酸楚,他既心疼又自责愧疚的望着眼前受尽委屈的母亲,猛吸一口空气,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一些,快速问道:“那现在他们要多少。” “他们说要十万,已经来了好几次了,这一次来说如果不给,就要把我们房子拆了,所以我准备把家里那块留给你的地给他们算了,我只要我们一家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李沁阳从喉咙里发出来一声冷哼,嘴角微动,冷笑道:“呵呵,五千快三年变十万,他们怎么不去抢啊,现在还想要那块地,这如意算盘打得溜得很啊,我李沁阳自愧不如,在外边三年真是白混了。” “那阳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地肯定是不能给,还五千给他们既然都摆出了这阵仗肯定也是不会要,我们......” 李沁阳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但随即嘴角一扬,想到了以前和楚散他们经常用的老招数,便快速打断了楚散的话,问道:“怎么没看到路沉那小子,不是他打电话通知你的吗?现在自己临阵脱逃了?” “没有,是我怕他们这群人闹事,就让小路带着你爸去别的地方避让了,如果你要找他就让小楚打个电话好了。”李沁阳母亲代替楚散说明了路沉的去向,尽管看上去李沁阳现在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李沁阳母亲却仍是忧心忡忡的不放心,更是自责于自己没本事,儿子一回来就要处理这种棘手的事情。 李沁阳点头道:“楚散你给路小子打个电话,叫他有人就带人,没人就带刀过来。” 李沁阳母亲一听到带刀这么敏锐的字眼,一把拉着李沁阳的手臂担心的问道:“儿子,你要小路带刀干嘛,可不能跟他们打架啊,你好不容易回来,妈就算把地给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沁阳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笑着低声道:“妈,放心,我就是吓吓他们,他们这种小混混,也就只敢欺负欺负你们这些老人,没什么胆子的,你看那会我打那个红毛,他们都不敢上来帮忙。” “阿姨,你放心吧,以前我跟阳哥还有路沉三人行的时候,黑吃黑这一招可用的滚瓜烂熟,用来吓唬这种混混最合适不过了。”楚散打完电话也跟着附和道,当下确实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也只能用这招老套路了。 没过几分钟,李沁阳就听到一声摩托车油门轰鸣的声音,李沁阳嘴角一勾,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容,冷冷的盯着前坪上的六个人。 “你们要我家那块地是吧。”李沁阳还没等路沉到,就朝前面六人率先开口道。 听到李沁阳的话,一个穿黑色风衣戴着顶帽子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李沁阳的注视下,缓缓摘掉帽子和墨镜,一脸冷笑讥讽的与此时已经震惊的后退了两步的李沁阳两两对视着,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阳哥,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小安子啊,以前初中老被你欺负的那个矮冬瓜,没读书后那个被你抢了女朋友的徐安!” 李沁阳做梦都没想到,曾经那个憨厚老实的一塌糊涂的徐安竟然开始做起了这种明显违法的高利贷,李沁阳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内心的震惊,冷声回道: “既然是熟人,那大家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说吧,要我们还多少你才肯罢休,至于要地的事情,你想都别想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这种事情大家也都明白,闹出事情了谁都讨不了好。” 此时路沉已经到了,见到三年没见的李沁阳自然兴奋的跳起来,也没太注意场间的氛围有多僵硬,从摩托车上拎出一个大麻袋,麻袋里随着路沉的走动传出一阵阵悦耳的铁器撞击声。 徐安听着这声音讥笑道:“阳哥,怎么,带着刀过来又想吓唬我啊,我徐安可不就是这样被你吓大的?你那点见不得光的小伎俩别人不知道我徐安还不门儿清?你问我要多少,我跟你说我要十万你给得起吗?穷逼!” 李沁阳眉头几乎拧到了一块,朝着看到徐安后愣在那里的路沉喝道:“路沉,过来!” 路沉快速跑过去,终于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把麻袋里装的三把一尺多长的钢刀递到李沁阳和楚散手中,然后警惕的盯着对面的徐安等人。 徐安见李沁阳三人摆出这样一副阵势,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捂着胸口戚戚然笑道:“哎呦,我好害怕哦,打算黑吃黑?李沁阳,我徐安和你打个赌,我现在走过来把脖子递给你砍你也不敢动手,没别的,我徐安就觉得你李沁阳是个只会装逼的懦夫,懦夫,你懂吗?” 李沁阳的神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不止,手背上的青筋早已如蚯蚓一般一条条密布,李沁阳急促的喘息了几秒,然后手往前轻轻一扬,那把钢刀“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李沁阳转身背对着徐安,眼睛不知道望向哪里,语气竟然十分平静的说道: “妈,把地契给他们,我们不要了。” 正文 第4章 乐凉怀孕 “儿子......” “妈,放心,我没事,把地契给他们。”李沁阳极力掩饰的声音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呼吸声沉重而紊乱。 一声满带嘲讽的大笑突然响起在这块不大的土坪上,徐安面庞扭曲的狠狠盯着李沁阳的后背,猥琐的眼睛里满是报复后的得意快感,笑眯眯的阴险说道: “李沁阳,你现在从你站的那里爬到我的脚下,我徐安也不要那块破地了,咱们两人的恩怨就这么了了,你看,这办法合不合你胃口。” 楚散的火气瞬间就涌了上来,拿刀指着徐安咬牙切齿的说道:“徐安,你不要得寸进尺!当年要不是阳哥说只有他李沁阳欺负得徐安,其他人欺负不得,你徐安早在那年的集镇上就尝过别人屎尿的滋味了!” “是吗?原来这就是李沁阳一直欺负我的真正原因啊,那我徐安不得感激涕淋才对得起他,兄弟们你们说是吗?” 徐安身后的几人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楚散气不过,眉间骤然一挑,竟是准备直接动手,但是一道冰冷的声音毫无语气波动的喊住了他。 “楚散!” “阳哥,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沁阳嘴角一勾,脸上泛起一抹苦笑,路沉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阳哥,要不,我们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李沁阳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心有顾忌的说道:“报警的话的确可以解决这件事,但很明显徐安一开始就不是冲这一件事来的,就算被抓走一个两个,徐安肯定会再找机会报复,甚至狗急跳墙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如果他们只是冲我来还好,我就怕他们祸及我父母。” “那就奇怪了,既然他们是冲你来的,你这几年连个音讯都没有,他们怎么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回来。”路沉皱着眉头,斜靠在墙上若有所思的念叨着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路沉的疑问,李沁阳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件足以击溃他的可怕事情。 李沁阳迅速转过身盯着徐安,语速飞快的问道:“我今天会回来是不是乐凉告诉你的!” 徐安哈哈大笑,满脸的春风得意,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李沁阳说道:“你怎么就猜出来了,还真是乐凉那婊子告诉我的,她啊,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给了她,然后,作为报答,她不仅陪我睡了,还告诉了我你今天会回来,怎么样,这消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沁阳缓缓蹲在地上,只觉得胸闷,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一阵阵的嗡嗡作响。 徐安鄙夷的朝李沁阳吐了一口唾沫,冷笑着继续道:“乐凉那婊子可不止这点事瞒着你,你说我徐安不念恩情,得寸进尺,李沁阳,我徐安要不是念在咱们好歹也是同乡同学,你在长沙我就能整死你,今天等你回来,就已经给你面子了。” “你告诉我乐凉有哪些事瞒着我,我就......爬过来。”李沁阳面如死灰的看着徐安,眼睛里黯淡无神,似乎失了魂魄一般,哀莫过于心死,大概就是说的此时的李沁阳。 “阳哥......”楚散想要出言劝阻,但被路沉拉着示意他现在不要多事,感情的事,让李沁阳自己来处理,该怎么难受就怎么受。 徐安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反问道:“李沁阳,乐凉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连男人的尊严都可以为她随手扔掉?” 李沁阳摇头,漠然回道:“不是乐凉重要,而是我和她在一起的那一段过去重要,我不想糊里糊涂的当个绿帽侠,我李沁阳行得正坐得直,所以,我想知道我曾经爱过的女人到底有多肮脏。” “你爬过来!”徐安指着自己的脚下,“你爬过来我就告诉你。” “好。” 李沁阳趴在地上,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任何神情,竟然真的一寸一寸爬到了徐安的脚下。 徐安望着这一幕神情竟是有些恍惚,直到李沁阳完全爬到他跟前,他才回过神来,阴笑着用手重重的拍了拍李沁阳的脸,啪啪作响,楚散和路沉实在不忍心李沁阳如此作贱自己,拉着李沁阳那不断唉声叹气的母亲背过身去,面有哀恸。 “做狗的滋味好受吧。”徐安蹲下身,强行拖着李沁阳的下巴与他对视。 李沁阳面无表情,完全就不在乎徐安的嘲讽,冷冷的问道:“乐凉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徐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突然站起身一脚把李沁阳踹翻在地,转过身背对着李沁阳留下一句“乐凉怀孕了”的话之后,就带着人开车离开,留下如遭雷击的李沁阳愣在那里。 “乐凉怀孕了......”李沁阳躺在地上重复着这句话,这句话就像一把尖刀,在徐安说出口的那瞬间,就毫不留情的刺穿了李沁阳的整颗心。 “阳哥......没事了......我们先进屋。”楚散扶着李沁阳进到屋里,古井无波的脸上一抹阴冷狰狞的笑悄然而逝,而路沉向来雷厉风行,二话不说就骑着车说去接李沁阳父亲了。 李沁阳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成了植物人一样,眼睛里空洞洞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久,路沉就把李沁阳父亲给接了回来,李沁阳父亲一进门看到李沁阳坐在那,踉跄着脚步抬起手上的拐杖就作势要打他,还是李沁阳母亲死死拦着,那一棍子才没有打下去,只是唉声叹气的骂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似乎不想多看李沁阳一眼。 “这三年,爸对我很失望吧。” 一直沉默着的李沁阳突然说话了,眼睛望着父亲房间关上的那道门,毫无生气的说道。 “哪里是失望,他是太想你了,这三年他每天都盼着你回来,每天沁伢子沁伢子的念叨着,你爸比你都要自责,他恨自己没有本事,恨自己不能为这个家庭做点什么,所以他其实内心比谁都煎熬,刚才要打你,也只是气不过,你别怪你爸,你爸活得累。”李沁阳母亲与李沁阳面对面坐着,既心疼儿子也心疼丈夫,面露苦涩的与李沁阳的细说着。 李沁阳哪里会不知道父亲的痛苦,只是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心绪乱的如同一团打了死结的乱麻。 站在一旁的楚散与路沉彼此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两人站在这里听别人的家事稍显不妥,各自从钱包里取出来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笑着解释道: “阳哥,这是我和路沉这三年里帮阿姨给你存的钱,全在这两张银行卡里,你刚回来,肯定需要钱,我和路沉也没什么本事,就留一辆摩托车给你当交通工具好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给我们,我和路沉保证随叫随到。” 李沁阳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与路沉还有楚散各自拥抱了一下,郑重说道:“谢谢你们这三年对我爸妈的照顾,我李沁阳会记着这份恩情的。” 路沉性子向来就大大咧咧的,不耐烦的朝李沁阳摆了摆手,留下一个钥匙后拉着楚散就往外走,背对着李沁阳说道:“我和楚散从来就不需要你记着什么狗屁恩情,只要你别又跟个二百五似的跑去找那个叫乐凉的女的,我们兄弟就放心了。” 楚散见路沉提到乐凉的名字,不漏痕迹的扯了扯路沉,道了声别后两人坐着一辆摩托车疾驰而去,李沁阳站在大门口,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脑子里仔细回想着自己与乐凉最后一次发生关系的时间,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今天在车上被许晨光包扎过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乐凉,我希望那个孩子是我的,只有这一种可能,我才会原谅你,否则,否则我能怎么办呢......呵呵,李沁阳,你可真是个废物。” 李沁阳自言自语疯狂的自嘲着,心里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再去找一回乐凉,毕竟,这个真相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关乎到他的孩子,抑或是他被苦苦欺骗的三年。 正文 第5章 血蛊虫与神秘玉佩 “儿子,你进来一下,妈有事要和你说。” 正当李沁阳内心极度挣扎难以抉择的时候,母亲在屋里突然喊了他一声,而且听起来语气极为严肃,似乎真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与李沁阳商量。 “妈,什么事啊,非得进屋子里说。” 李沁阳走到屋子里,望着母亲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疑惑问道。 “你等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 李沁阳母亲一边把大门关上,一边走回自己房间里,大约过了几分钟,李沁阳才看到母亲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方形盒子,小心翼翼的从房间里出来。 “妈,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让你突然这么神神秘秘的,我以前在家翻箱倒柜可都没见过这红木盒子。”李沁阳上下打量了一下母亲手上的盒子,满是好奇的问道。 李沁阳母亲把盒子轻放在桌上,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后才缓缓说道:“沁阳,这是你奶奶留下来的东西,一直藏在我房间的地底下,也是咱们李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宝贝,据说还是古代留存下来的,但是......” 李沁阳母亲顿了顿,内心似乎在挣扎着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盯着李沁阳的眼睛昏暗不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妈,跟自己家儿子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你直说就行了,就算你说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古代王朝的传国玉玺,你说出来我都信都接受,而且有这种好事我肯定乐呵的不行。” 李沁阳故意和母亲开了个玩笑,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紧张,经过今天的事李沁阳也觉得他没什么事接受不了了,能打消一点母亲的顾虑是一点。 “嗯嗯,那我就说了。”李沁阳母亲点点头,却丝毫没有放松的神态,指着桌上的盒子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盒子里装了两样东西,一只血蛊虫,和一个玉佩,但是具体有什么作用,妈并不知道。” 李沁阳认真听着母亲的叙说,却是听的一头雾水,他虽是湘西苗族人,但对于蛊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向来就不了解,小时候只听村里的一些老人当故事讲过。 “妈,能打开看看吗?你说的蛊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可以指挥小虫子杀人啊控制别人的那种东西啊。”李沁阳好奇的盯着盒子,使劲瞧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便只好朝母亲询问起来。 “我来打开给你看看吧,据你奶奶所说,血蛊虫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蛊虫,说是古代用来寄放在士兵身上增强军队战斗力的,但具体怎么用,并没有任何方法传下来。” “增强战斗力?难道有了这虫子就死不掉了,刀枪不入?”李沁阳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盒子里的透明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一只血红色的渺小到几乎肉眼很难发现的虫子。 李沁阳母亲无奈叹了一口气,担心的看着李沁阳说道:“妈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妈是怕你受尽委屈,作为你父母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但是妈就怕这些东西会害了你,毕竟......” “妈,没有什么事情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了,我需要它,至于作用,我会慢慢去琢磨的。” 李沁阳压了压手,示意母亲不要担心他,既然暂时还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只血蛊虫,就没必要一直去思考了,目光转向盒子另一边的那块通体曜黑色,形状神似于太极阴阳的神秘玉佩,靠近仔细端详了一番,除了颜色和形状之外,李沁阳依旧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失落,还以为母亲要拿出什么能让他咸鱼翻身的宝贝。 “妈,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嘛,就是颜色和造型比较新奇而已。” “这玉佩,是李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自然有它的用处,但是使用之法和那只血蛊虫一样,在某一代就断掉了传承之法,所以,如何使用它,只能靠运气去摸索。” 李沁阳皱了皱眉头,对这两样传家宝顿时有了些嗤之以鼻的看法,连使用之法都需要自己靠运气去摸索,对于此时一无所有的李沁阳来说,解不了燃眉之急的东西对他都没太多价值。 “唉,这是妈唯一能给你的东西,我和你爸......” “妈,该自责的是我,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怪我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李沁阳打断母亲自责的话,淡淡的笑了笑,用以掩饰那份刺痛人心的自嘲。 母亲沉默了下来,眼睛紧紧的盯着桌上的盒子,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但沉默了半晌后,屋里除了一声长叹,再无其他多余的话,李沁阳靠过去抱了抱母亲,无声的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强颜欢笑道: “妈,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我既然选择拿起,就会知道怎样去承担,知道怎样去面对,不管有没有外物的帮助,都一样。” “嗯嗯,妈知道,你也长大了,许多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爸妈只能尽我们所能的支持你,你记住,如果想回家了,就回来。” 听到母亲这样一说,李沁阳的神经猛然触动了一下,愧疚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看着母亲问道: “妈,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出去的,我......” “就你那点心思,妈把你从小拉扯大,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要再想想。” 李沁阳侧过身,眼睛透过窗户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有一个叫乐凉的女人的远方,他既冲动于赶赴爱情背后的真相,又害怕再次承受追逐的苦痛。 “妈,我先去休息了,有一点累,晚上我再起来吃饭好了。”李沁阳收拾好情绪,把桌上的红木盒子重新盖好抱在胸前,朝着母亲轻声道。 “好,快去休息吧。”母亲起身点头回道。 突然出现的两件神秘事物并没有让李沁阳有任何的惊喜,甚至连情绪上的一丝波动都没有,脑子里仍旧是不由自主的想着乐凉怀孕的事情,李沁阳不免觉得头疼,想要好好睡一觉清醒一下,然后理一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李沁阳母亲看到了李沁阳脸上突然展现出的疲惫,不免觉得心疼,柔声催促道:“你快去睡吧,妈去杀只鸡,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 李沁阳眼睛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后,李沁阳背靠着房门,后背从房门上缓缓下滑,就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无助的蹲在那里。 就算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他也清楚,家里从来都只养母鸡,下的蛋都是用来卖的,父母从来不舍得吃一个,他这一回,母亲便要杀鸡给他吃,李沁阳那一瞬间,内心的愧疚如洪水般汹涌而至,摧枯拉朽般的摧毁了他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动摇了他想要再去找乐凉问明白的决心。 我该去吗? 李沁阳这样不断重复的问着自己,父母老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道理他从来都懂,可是耐不住他想去追寻太阳,而乐凉在他所逝去的生命里,一度完美扮演着这个角色,让他不顾一切的去追逐,一腔孤勇的去奉献,践踏尊严的去承受。 如果有人问他后不后悔,李沁阳绝不会多犹豫一秒钟的回答不后悔,他走的路,只求问心无愧,无所谓伤痕累累一无所有。 “去吧,如果是我的,乐凉,我李沁阳就算卖血卖肾也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如果不是我的......呵呵,就当是我李沁阳贱吧......” 李沁阳用力吸进一口气又缓慢吐出来,就像抽烟一样,李沁阳很享受这种气体在肺里面翻腾的感觉。 “好想抽支烟啊,晚上还是去买个打火机吧,有烟没火,这不是犯罪吗。” 李沁阳把那包许晨光送他的阿诗玛放在桌上,撇着嘴苦笑一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或许对于李沁阳来说,只有在梦境里他才能稍微过的轻松一点。 天色没过几个小时就暗了下来,夜幕逐渐吞噬着白天的余光,笼罩在大山的上空,李沁阳舒舒服服的睡醒了,坐在床上舒爽的伸了一个懒腰,他好久都没有睡的这么安逸舒服了。 “其实这样的生活挺不错的,在家里这块土地上,至少能睡的安宁许多,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爱恨情仇,没有生活压力,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自给自足,多好啊。” 李沁阳似乎看到了自己描述的那副生活场景,揉了揉眼睛温煦的笑了笑,然后矫健的从床上一跃而下,不忘把桌上的那包烟放进口袋里,刚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 只见到自己母亲以及父亲都坐在饭桌旁,早就盛好饭只等他醒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了。 “快来吃饭,饭菜都还热乎着,都是一些你以前爱吃的菜。”母亲看到李沁阳睡醒出来,慈爱的朝着李沁阳招了招手说道。 李沁阳点头走过去坐下,什么也不说,夹着一个鸡腿就放到了父亲的碗里,然后又把另一个硬塞到了母亲的碗里,母亲嘴唇动了动,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沁阳父亲就拿起筷子平静说道:“吃饭。” 李沁阳父亲吃完一碗饭后,李沁阳赶紧拿起碗又盛了一碗过来,轻轻放到父亲面前,什么也没多说,父亲却突然把筷子放到了桌上,怔了怔后叹气道: “沁伢子,这三年在外头受委屈了吧,回来爸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瘦了好多,整个人也没了以前的那股生气,倒像个老头子一样,浑身透着一股老气,这也是爸当时气不过骂你的原因,你别怪爸,爸没用,帮不到你,对不住你,我......” 李沁阳带着哭腔打断了父亲的话:“爸,天底下就没有儿子嫌父母没用的道理,应该是儿子没用,不仅挣不到钱补贴家里,还让家里去冒险借高利贷,我......” “别说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能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很好了,很好了......” 母亲声音颤抖,李沁阳能清晰听到眼泪掉落在桌面上的声音,侧过身去帮母亲擦掉眼泪,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爸,妈,吃饭,这饭菜可比城里五星级酒店的都好吃,我得认真多吃点,你们也是,别煽情了,吃饭。” 李沁阳咽下嘴里的米饭,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始终不忍心把自己还要去见乐凉的事情说出口。 正文 第6章 孤身再往 晚饭过后,李沁阳一个人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目光闪烁着仰头望着大山里的夜空,享受着这三年城市生活几乎没有过的静谧,心里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找乐凉把事情问个明白,他既害怕乐凉再次欺骗他,也害怕自己在真相面前,会不会再次做出对不起父母的可怕抉择。 李沁阳实在是不愿意再因为自己而伤年迈父母的心了。 “沁伢子,怎么愁眉苦脸的啊,一回来就有心事?”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杵着拐杖走到了李沁阳身侧,看着李沁阳忧心忡忡的模样轻声问道。 李沁阳摇了摇头,微笑道:“爸,你在这里稍微坐一小会,我去村里小卖部买点瓜子什么的,咱们父子两好好唠唠嗑。” 说完,李沁阳就骑着白天路沉留下来的那辆摩托车顺着山间小路一路疾驰而去,迎着清爽凉快的山风,脑子里的想法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李沁阳拧了拧油门,英气的脸上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而逐渐释然轻松。 很多事,根本就是逃避不了的,或者正如乐凉说的那句话,幸与不幸,终有尽头,李沁阳这时候,终于是明白了这句话,他有一种预感,乐凉瞒了他许多事,而这些事背后的真相,很可能可怕到他李沁阳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短短的一段路,李沁阳脑子里却是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当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村里小卖部门口时,李沁阳坐在车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就不用再多想了,买瓶酒回去和父亲喝喝,李沁阳相信这一次父母一定能体谅。 李沁阳走进门面极小的小卖部里,看到坐在柜台里的中年男子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后再就是一阵发自内心的欣喜。 “浩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可是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你当年不是说......” “当年说再也不回来那都是气话,家里那老头子有一次去镇上赶集的时候摔断了腿,此后就干不了什么活了,我不回来照顾他,那他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被李沁阳称为浩哥的中年男子从柜台走出,走到李沁阳身前重重的拍了拍李沁阳的肩膀,笑着解释了一下,然后又带着疑问问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告诉你大哥一声,枉费小时候我带你挖过那么多泥鳅,每一次都分一大半给你。” 李沁阳笑着挠了挠头,眼睛里满是亲切感,对于程浩,身为独生子女的李沁阳从小就一直把他当成亲哥哥,而程浩也同样像带弟弟一样带着小时候就十分调皮的李沁阳在村子里翻江倒海,老是闯祸,一闯祸年纪大上好几岁的程浩总是奋不顾身的护着李沁阳,村子里的人戏称两人真是一对大小哪吒,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浩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待在村子帮你爸守着这家小卖部?” 程浩快速摇摇头,递给李沁阳一支中华烟,自己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大片的白色烟雾,整张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表情,也没注意到身旁李沁阳脸上的失落,平静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怅然无奈。 “不可能守着这家小卖部的,这家小卖部能赚几块钱,对于我来说压根就不现实,但是这小卖部又是我爸的心血,我要卖掉它接他到城里过好日子他死活不愿意,所以我几乎每天都在想方设法说服他,再过一个月,如果他再坚持的话,我就只能把他绑到城里去了。” 李沁阳笑了笑,一边在铺子里一样一样挑选着自己要买的东西,一边好奇的问道:“浩哥,你在哪个城里啊,是干啥啊,中华烟都抽上了,听你又这么一说似乎是偷偷发了个闷声财啊,要不带带你可怜的小哪吒?” 听李沁阳这么一说,程浩爽朗的哈哈一笑,回道:“在长沙,和一个当地的大老板以及几个湘西的老乡一起开了个百货公司,当然,明面上是百货公司,但其实名下还有好几个类似于酒吧这样的娱乐会所,一年下来,以我的股份,大概能挣个三百万左右,也算能过上点好日子了。” 听到百货公司四个字,李沁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脱口而出:“新世纪百货大厦?” 程浩粗眉一挑,讶异问道:“沁阳你怎么知道是这家百货公司?” 李沁阳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都有点不安起来,没有回答程浩的问题,反而是向程浩问道:“浩哥,你认识一个叫乐凉的女人吗,在你们新世纪做营销策划的,二十三岁,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程浩愣了愣,心想李沁阳为什么会知道大老板的情妇叫乐凉,心里暗自思忖了几秒后才摇头道:“不认识,我不参与公司的运营管理,所以下面有哪些人我从来就不知道。” 李沁阳失落落的点头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拿着一袋子东西准备付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最后一百块钱都用来买车票了,此时身上早已是身无分文,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手上提着的东西显得有些棘手起来。 程浩毕竟是从小看着李沁阳长大的,哪里会不知道李沁阳的脾性,看到李沁阳脸上突然涌起的尴尬神情,程浩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忘了带钱。 “这一袋子东西浩哥送你了,你要是感兴趣,浩哥把这个小卖部送你都行,当时我回来的时候去你家找你,你爸妈说你出去创业了,至于在哪也没告诉我,以后你要是有困难,打浩哥的电话,哥能帮你的一定帮。” “浩哥,我知道的,如果有困难我肯定第一个找你,号码没变吧,你电话号码我可一直记着呢。” “没有,我念旧,一是舍不得换,二就是怕你有困难的时候找不到我。” 程浩轻轻拍了拍李沁阳的肩膀,偷偷从柜台上拿了一条精品芙蓉王塞在了李沁阳的袋子里,程浩知道,李沁阳从小脸皮就薄,从来就不愿意别人帮他,便也没说太多的客套话,目送着李沁阳开着摩托车沿路返回,轻叹一声,对于自己没和李沁阳说实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这个实话他的确不能说,如果得罪了大老板,他如今家里那一家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唉,人到中年,束缚也就越多啊。 程浩再次长叹一口气,在昏暗不明的浓浓夜色下,点燃一支烟,把惆怅夹杂在烟雾里吞吐不停。 李沁阳快速回到家,提着一袋子东西在父亲的注视下走到旁边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依次打开拉环,把其中一瓶递给父亲后问道:“爸,你的风湿病还有得治吗?能喝一点吗?” 李沁阳父亲摇摇头,释然道:“治不了了,老风湿了,既然都治不好了,陪儿子喝点酒肯定没问题的,平时也就是你妈不让我喝,再就是......” 说到一半,父亲就没再说下去,拿着啤酒罐与李沁阳碰了碰,然后顾自灌了一口。 再就是没有钱喝吧。 李沁阳在心里补上父亲未说完的话,话很简单也很苦,苦到不愿意说出口,这其中的辛酸,藏在心里就好。 李沁阳猛灌了几口啤酒,看着雪花啤酒罐上勇闯天涯的广告词,心里觉得瘆得慌。 曾几何时,在那区区二十平的小出租房里,他和乐凉就经常买着几罐雪花啤酒,去超市挑一袋子青菜和培根一类的稍微便宜一点的肉类,在家里点个酒精就吃起了火锅,那时候,虽然穷的受不了,却仍旧能每天开开心心的面对生活。 李沁阳记得,乐凉有一次喝多了,醉醺醺的像只猫咪一样缩在他怀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她乐凉这辈子,都要和沁阳一起勇闯天涯,可是,李沁阳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乐凉就开始一点点的变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在时间的洪流以及现实的撞击下,像一团本黏在一起的橡皮泥,硬生生的被从两端一点点拉扯开来,最终,撕扯得体无完肤,谁都忘了最初的干净模样。 “爸,我们一起抽根烟吧,我记得以前我第一次偷偷抽烟的时候,你那时候腿脚还算利索,追着我沿着村子的路跑了好几圈呢,现在想来,我以前的确挺不懂事的。” “你现在也不懂事,都这么大了,也不准备成家立业,整个人吊儿郎当的。” 李沁阳嘿嘿笑了笑,本能的想从口袋里拿出那包阿诗玛,但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许晨光,便想着把这包烟留作纪念,于是就拆开了程浩送的那一条芙蓉王,递一根给父亲,帮忙点燃后自己也抽了起来,感受着那一股浓郁的烟味穿过自己的五脏六腑,李沁阳透过烟雾抬头望着夜空,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爸。”李沁阳格外平静的喊了一声父亲。 “唉,有什么心事你就直说吧,知子莫若父,爸看得出来。”李沁阳父亲吐出一个烟圈,叹了一口气,直白说道。 “我打算再去一趟长沙,再去找一次乐凉。”李沁阳说完猛灌了一口啤酒,烟蒂在手指间昏暗闪烁着。 “我知道,你妈跟我说了,你去吧,爸这次不拦你了,只是,爸希望你能死心的明明白白的回来,乐凉那个姑娘,爸第一眼就觉得生疏,她不会是我们老李家的儿媳妇。” 李沁阳父亲对于李沁阳突然提出的话丝毫不惊讶,作为他父母,哪会不知道自己儿子想些什么,只是知道归知道,听到李沁阳亲口说出,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只好抽完一支烟后再次点燃了一支,压抑着情绪,声音里除了那份年代沧桑感,还有些许对李沁阳执着于乐凉的无奈。 “爸,你还会看相呢,这都看得出来。”李沁阳故意笑道,心里却苦涩难受的不行。 李沁阳父亲摇了摇头,双手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还是李沁阳扶着起来,把拐杖递到他手里,才缓慢的跨过了门槛。 “沁伢子,你长大了,男人啊,过得再累再苦也要坚持,不要埋怨,不要气馁,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你就去做,爸爸啊,老了,没什么能帮你的,你就自由的飞吧,我和你妈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李沁阳父亲背对着站在大门口愣愣出神的李沁阳,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缓慢挪着步子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李沁阳一人独处。 李沁阳重新坐在门槛上,把手里的半支烟狠狠压在地上摁灭,从口袋里拿出装有血蛊虫的透明瓶子,半眯着眸子,眼睛里藏有对真相的渴望以及那抹藏在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狠厉,但随即眉眼一松,又释然的一笑,把瓶子收好,换了个坐姿,双手互叠枕在脑后,嘴巴里碎碎念叨着曾经乐凉和他说的一句话。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再等等我,等我们走过这匆匆岁月,熬过这人生疾苦,然后黄昏下我醉倒在你怀里,做你李沁阳最可爱的小老太太。 李沁阳淡淡的笑了笑,把手从脑后抽出来,学乐凉一样张开五指覆在眼睛上,视线透过指缝穿入无尽夜空,星星斑斓如画,李沁阳轻声温柔的念出一句话。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乐凉,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正文 第7章 突遇车祸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生活在大山里的村民们都还未醒,李沁阳昨晚和父亲交待过之后,早上并没有再拖泥带水的和父母告别。 背上一个挎包,兜里装了几包烟,带着楚散与路沉留下来的那几千块钱,仅仅在家待了一夜之后,重新踏上前往长沙的路,就像三年前一样,一旦决定了,就毅然决然。 李沁阳在车站买到票后,坐在候车室望着车站熙攘的人群,竟是有些恍惚的感觉。 三年前,他与乐凉,就在这里离开,三年后,他又重新坐在这,准备独自去找乐凉讨问真相。 李沁阳鼻尖轻哼一声,嘴角泛起一阵苦笑,他第一次感觉到人在时间以及空间面前,哪怕有些回忆翻来覆去使得其历久弥新,却始终可悲的像个渺小尘埃。 有些曾经看似固若城池的感情,历经时间以及空间的不断洗礼,不断冲刷,不断改变初衷,最终无不是落得四分五裂物是人非的结果。 李沁阳喝了口水,让自己从臆想中挣脱出来,然后就听到了车站广播的上车消息,拿出票确认是自己那趟车后,便准备动身前往车上,刚走一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真巧啊,李沁阳同志!”一道莞尔清澈的声音在李沁阳耳畔响起。 李沁阳偏头一看,眼睛惊讶的眨了两下,终于是确认了就是他昨天回来时在车上认识的许晨光。 仍旧是背着一个学生书包,一身青春洋溢的正常打扮,扎着一对马尾,一对酒窝依旧很醉人。 “的确巧,又是同一趟车?”李沁阳指着前面蓄势待发的一辆大巴笑意明媚的问道。 许晨光点点头,与李沁阳一同往前走了两步后眼神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快速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上面有葫芦娃图案的打火机,满含歉意的递到李沁阳面前,轻声道: “对不起啊,昨天忘记把打火机给你了,听我哥说,有烟没火就是犯罪,所以,你可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 李沁阳愣了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给了烟他李沁阳就应该对她感激不尽了,怎么就因为一个打火机她还反过来给他道歉? 李沁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有时候,一个女生在外边不用太善良了,这应该是我感谢你啊,昨天你送我烟就已经是雪中送炭了,至于有没有锦上添花,那都没关系。” “那......这打火机你收下吧,就当你我有缘,我送你的礼物好了。”许晨光笑意盈盈的说道。 “你对你遇到的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李沁阳笑着问道,然后打量着手上的打火机,除了有个比较少女心的图案之外,就是个普通的打火机,但是李沁阳并没有把它随手揣兜里,而是认真的把它放在了挎包的夹层里。 许晨光歪着头想了一下,过了会才回答道:“也不是,就是......嗯,凭感觉吧,觉得他会对我好我就会对他好。” 李沁阳与许晨光的座位是斜对角的位置,李沁阳坐在座位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偏着头继续追问着:“那你意思就是我会对你好咯?” 李沁阳本来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许晨光竟是毫不犹豫的认真点了好几下头。 看向他的眼神,丝毫不作假,清澈干净的一尘不染,李沁阳望着那双眼睛出神了片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迫使着他必须相信许晨光,哪怕只是这样一件李沁阳认为就是个玩笑的事情。 “你别不信哦,我第六感从小就超级强,早上在我出门的时候,我甚至都有预感今天会再次遇见你。”许晨光扬起嘴角笑了笑,似乎对自己超强的预感能力相当的得意。 李沁阳扭头望向窗外,蹙着眉头想着,难道世界上真有缘分这一说?如果是的话,他希望老天爷将他与别人的缘分通通转移给乐凉,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他要乐凉。 许晨光见李沁阳没了兴致再与她说话,便自己戴上了耳机,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在想事情。 车子缓缓发动,李沁阳坐在座位靠前的位置,他发现开车的司机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打开窗户抽了好几根烟,又一直在喝茶,眉头皱了皱,觉得这司机有些不对劲,那烟瘾也太大了吧。 但李沁阳也就仅仅归结于司机烟瘾大而已,并没有再多去观察,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最担心的,仍旧是关于乐凉怀孕的事情。 车子在出站的时候司机似乎是方向盘没有转好,在拐弯的墙角处与墙角磕碰了好几下,车子摇晃了几下,惹得车里的乘客意见纷纷,但随后又平稳的行驶了起来,车里面便也重新恢复了安静。 车子大概开了总路程的三分之一,司机停在了一个服务区,说要休息十分钟,一下车就蹲在路边抽起了烟。 李沁阳坐在车上有些无聊,回头发现许晨光的座位旁边没有坐人,便拿着包走到了许晨光旁边,指着旁边的空座位笑道:“介意我这个会对你好的人坐你旁边吗?” 许晨光莞尔一笑,拿下耳机说道:“没问题,你坐吧,车上挺无聊的,说不定咱们还可以聊聊天。” “嗯,你昨天刚回来怎么又要去长沙呢,难道和我一样?为情所困?”李沁阳刚坐下就问道。 许晨光抿着嘴唇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不是,是我哥出轨了,我本来是想回家拿了东西之后再在家玩几天的,但我怕我哥一错再错,毕竟我嫂子那么好,所以我想早点赶回去警告一下我哥的,至少能帮上我嫂子一点忙。” “出轨......这的确是个能摧毁一个家庭的定时炸弹。” 许晨光嘴唇动了动,看着李沁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把真相藏在了心里,毕竟一边是她哥哥,而另一边,只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她没理由帮着一个陌生人,哪怕这个陌生人的前女友就是她哥哥出轨的那个小三。 可怜人啊,许晨光只能将愧疚暗藏在心底,她都能猜出,李沁阳刚隔一夜再次前往长沙的目的,一定是关于他的前女友,也就是她哥哥出轨的小三,许晨光想,也许两人的目的就是一样,都是想强行切断这段感情。 但是许晨光明显想的太单纯了,因为她还不知道乐凉已经怀孕的事情。 就在许晨光还在心底暗暗可怜着旁边的李沁阳时,那名司机不知道抽了多少烟重新上了车,车子再次出发,当许晨光偏过头去看李沁阳时,发现李沁阳竟是已经睡了过去。 趁着李沁阳睡着了,许晨光第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李沁阳,瞧了好一会,酒窝里才绽放出笑意,极小声的自言自语道:“长得挺好看的,脸上棱角分明,比我哥好看多了,唉,估计是遇人不淑,碰上了一个拜金女,情伤伤起人来真是不见血。” 许晨光准备重新戴上耳机,结果刚一抬手,车子突然剧烈的左右摇晃起来,像一条蚯蚓一样,在马路上扭来扭去,失去了方向感,车上瞬间就炸开了锅。 许晨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赶忙把身侧的李沁阳摇醒,嘴唇张动,刚准备说话,车子就在乘客的各种尖锐叫声中,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冲出了高速路上的护栏,朝着山涧里飞驰而去。 这时候,在那电光火石的几秒时间中,刚醒来的李沁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把许晨光救出去,甚至,跟着车子在空中坠落的他,心中还有一丝解脱的释然。 离开也好,一了百了。 李沁阳在车子坠落的最后时刻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也不管有没有弄疼许晨光,直接用胳膊把许晨光的身体强压在自己怀中,自己身体微向前倾,护着许晨光的后背。 李沁阳能明显感受到许晨光在他怀里的挣扎,但是他不可能松手,心里暗自念道,你说你的直觉里我会对你好,用命来保护你,算不算对你好呢。 想到这,李沁阳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愧疚,这辈子他都没用命去保护过他最爱的女人乐凉,此时,他愿意牺牲自己性命去保护的女人,竟然只是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人,他觉得,这世道真可笑,真滑稽,真会捉弄人。 “李沁阳,我们要活着!” “砰!” 车子坠地的一瞬间,李沁阳听到了两道声音,一道是怀里的许晨光嘶喊出来的,另一道,是整个车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李沁阳只觉得有一道气浪从车头那里直接冲撞了过来,涌过他胸口的一霎那,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停了一拍,随后脑子里便开始响起一阵阵的嗡嗡声,意识在猛烈的撞击下,逐渐土崩瓦解。 就在李沁阳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对面的车窗玻璃猛然间崩碎,一块破碎的玻璃直接从李沁阳的胸口掠过,锋利的碎角划破衣裳,在李沁阳的胸口处割开一道极深的血口,鲜血瞬间从血口涌出,染红了整个胸口,也滴落在许晨光的后背上。 车上各处响彻着乘客的哀嚎声,有一些受了重伤卡在了座位上,有一些直接就当场撞死了,李沁阳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淋淋伤口,只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着全身,导致身上没有一丁点力气,而外边传来的汽油味越来越重,李沁阳知道,必须要离开这辆车,否则必死无疑。 “晨光!晨光!......”李沁阳咬着牙忍着剧痛,不断的倒吸着凉气缓解着疼痛,沉声唤着怀里女人的名字。 许晨光久久没有应答,李沁阳伸手去探了探鼻息,发现呼吸还正常,应该是在撞击中昏迷了过去。 李沁阳紧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几下,身体却仍旧提不起力气来,只感觉到全身都有一种酥麻的清晰疼痛感,像是身体里有某种东西在撕咬着肌肉一般。 正当李沁阳无计可施的时候,绝望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他想起来一件事,然后缓缓低头看着自己之前被碎玻璃割伤的胸口,眼睛像是发现了某种十分令他讶异的事情,瞪大着一脸的无法相信。 那里现在只悬挂着那枚曜黑色玉佩,之前的那个装有血蛊虫的透明小瓶子,已经只剩下一根空绳子挂在那。 他挂在脖子上的血蛊虫不见了!最让李沁阳不可置信的是,他胸口的伤口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愈合了,并且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此时的李沁阳才逐渐明白,那只血蛊虫可能已经钻进了他的身体里,现在身上不断传来的撕咬感可能就源于此。 随着外边的汽油味越来越浓郁,李沁阳身上的撕咬感也在逐渐的消失,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回到他的身上。 “许晨光,我们都会活着!” 李沁阳默念一声,小心翼翼的抱起许晨光,在歪斜的车身里从对面已经破开的车窗里一跃而出。 两人身体刚着地,身后的大巴车瞬间涌起一股冲天的火光,一股灼热的气浪顺着地面推动着两人的身体从山涧坠入小溪流里。 李沁阳的意识就像电视机关机一样,被那股热浪直接按下了关机的开关,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便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阴影黑暗中...... 正文 第8章 三年前 李沁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脑子里的意识逐渐的苏醒了,唯独无论怎样用力,都睁不开双眼。 “许晨光!许晨光!......” 李沁阳的意识里不断的呼喊着许晨光的名字,却不曾得到任何应答,直到一抹天光骤然打破意识里的黑暗,李沁阳眼皮抬了抬,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这是......” 李沁阳打量了一圈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湘西,并且周围的环境明显就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样,而是类似于几年前的湘西,因为他现在所站的地方,早就建好了一条立交桥,而此时,此地空无一物,压根就没有桥的影子。 “发生车祸后,我和许晨光被气浪推下山涧,我为什么一个人又回到了湘西,许晨光呢?难道......” 李沁阳自言自语的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很可怕也极有可能的事情,然后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脸,甚至还把手给咬出了血,最后确认自己还活着后,李沁阳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好,既然我还活着,我是怎么从山涧那里来到这里的呢?难道小说里那些穿越的故事还真能在现实里发生?也太扯淡了吧。” 李沁阳哭丧着脸,完全不知道在那股气浪震晕他和许晨光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绞尽脑汁,不免想的有些头疼,使劲搓了一下脸,正准备离开这里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炽热的温度。 “玉佩?” 李沁阳低头看着此时正发光发热的祖传玉佩,联系到自己在车上血蛊虫融入自己身体的神奇现象,立马就把这件不合常理的事与玉佩联系到了一起。 “难不成,这玉佩真带我穿越了?” 李沁阳暗自苦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如果他是因为穿越而活下来了,那么从那么高的山涧上滚落下去的许晨光,毫无疑问,不可能有任何的生还可能,必死无疑了。 “命运啊,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谁都抵不住它的心血来潮,老子这是回到了什么时候啊......” 李沁阳轻叹一口气,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还在,包括许晨光送的打火机以及那包阿诗玛烟,便想找个人问问现在是几几年,一边走一边碎碎感叹着,但嘴巴念着念着,眼睛里猛然跃起一道灵光,压抑不住的兴奋道: “既然已经回到了过去,我是不是可以尝试改变过去从而影响后来的事情!那乐凉是不是就不会......” 跟别人上床五个字李沁阳始终没有说出口,那五个字就像一根刺一样,如鲠在喉,他却完全没有能力去拔掉它。 之前事情已经发生了,李沁阳自己没本事,的确没办法,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默默承受着,但既然上天重新给了一次机会,李沁阳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把握住。 李沁阳握紧拳头,脸上泛起一阵兴奋过度的潮红,脖子上的青筋如山脉一般连绵凸起,但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温柔嗓音,让李沁阳的脑袋瞬间就短路了,神经似乎就此被切断了一样,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只知道脸上已是满面温热,如决堤江水。 “沁阳,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跟我说还要回家和你爸妈说一声吗?” 乐凉穿着一身白色的连体长裙,头发扎着单马尾,头上歪斜的戴着一顶白色花边的遮阳帽,穿着一双女学生喜欢穿的白色帆布鞋,站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极了青春最初的纯粹模样。 李沁阳泪流满面的缓慢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距离他仅有十米的乐凉,脑子里念念不忘的一幕画面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三年前,他与乐凉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决定来一场毫无顾忌的私奔。 此时此地此景,竟是与三年前的那一幕完美的重合在一起,此时,李沁阳终于敢肯定,他胸口的祖传玉佩,在不知名的情况下,带他回到了三年前他与乐凉决定私奔离开湘西的那个时间点上。 三年前,他骗乐凉说自己要去和父母说一下,其实压根就没有回去,只是为了让乐凉能与他走的安心一点,才故意抛出这么一个谎言,现在,李沁阳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了一意孤行带着乐凉离开的想法,而是开始觉得自己需要从长计议,至少,要偏离原来的生活轨迹。 李沁阳快速抹掉脸上的泪水,咧嘴笑了笑,朝着乐凉走近,温柔说道:“乐凉,我们暂时先不走了,过两天等我想清楚再走也不迟。” 乐凉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随后展颜一笑,点点头走过来主动牵起李沁阳的手,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李沁阳犹豫了一下,想着父母这几年的辛酸,便想着回家看能不能说服父母,这样,父母安心,他也能少一点愧疚。 “先去我家吧,兴许能说服他们,这样咱们也不用私奔了,对谁都好。” 李沁阳话刚说口就后悔了,他忘了在这个时间点之前,他早就已经带着乐凉回过他家了,但得到的结果就是,他父亲极度不喜欢乐凉,甚至还说只要他再把乐凉带回来,就不要进李家的门。 李沁阳知道,他父亲爱名声,而乐凉之前是徐安的女朋友,徐安也带着回过老家,所以那一次李沁阳带着乐凉回家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在对他俩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他父亲不接受乐凉,就是因为如此。 乐凉听到李沁阳说要带她回家,脸上的欣然笑意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消失,紧紧咬着嘴唇,沉默着不说话,一股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委屈遍布在精致的脸蛋上,既无奈,也委屈,一个小女生,被千夫所指一次之后,没有谁愿意再回去面对第二次。 李沁阳清晰记得,那一次从他家离开后,乐凉哭的两只眼睛肿了好几天,几天下来就瘦了好几斤,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不顾一切的带着乐凉离开这座生他养他的城市的原因。 “乐凉,你等我两天好不好,我回家跟我爸妈说清楚,如果他们仍旧反对,我们就走,如果他们答应,我们就留在湘西做点生意,毕竟这是我们的地盘,说什么也比异乡要好是不是。” 李沁阳在心底权衡再三,伸手温柔的帮乐凉把帽子戴正,用寻求意见的口吻试探着与乐凉说道。 这时候单纯的乐凉,的的确确深爱着李沁阳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只是简简单单的爱,无关物质,甚至无关欲望,所以乐凉扬着嘴角让自己尽量显得高兴一些,点头说道: “嗯嗯,你去吧,你去几天都可以,我就不回去了,家里人也不在乎我,我就在现在住的那家青年旅舍里等你好了,我们不见不散。” 李沁阳阳光一笑,紧紧的将乐凉拥抱在怀里,鼻子抵在她的额尖上,闻着她头发里清扬的好闻味道,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将乐凉松开,送她到住的旅舍里后,才一人独自坐上回家的小面包车。 李沁阳坐在面包车上,还留恋着刚才的那个拥抱,留恋着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着乐凉身上的味道,留恋着乐凉身上的温度,在没穿越之前,乐凉还未与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乐凉与他其实在半年前就已经形同陌路。 或者说,乐凉早就不在乎他了,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在最后的那半年里,李沁阳能清晰的记得乐凉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屈指可数。 谢谢,真的谢谢老天爷。 李沁阳握紧着胸口的玉佩,闭着眼睛在心底发了疯似的感谢,只求事情能就这样一直发展下去,不要让自己再回到之前的年代,毕竟,现在的一切,哪怕只是曾经已经完完整整经历过的事情,对于李沁阳来说,就算得上是一场盛大至极的恩赐。 经历过现实的千刀万剐,再回头面对时,李沁阳格外的有勇气,而且,他有能让父母信服他的东西,那就是他胸口的李家祖传玉佩。 此时的他,竟是想把他穿越的事情告诉自己父母,再把这三年会发生的事情也一并和父母说清楚,他相信,这样一来,自己父母就算再不喜欢乐凉,但是在儿子未来的幸福面前,也一定会理性的让步。 然而,李沁阳并不知道的是,过去的很多事情因为他的到来,早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他胸口的玉佩便是最直观的证明。 当他回到自己家里拿玉佩给父母看的时候,父母竟是完全看不到这块玉,他询问母亲家里的祖传玉佩以及血蛊虫时,把玉佩亲手交给他的母亲此时竟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 李沁阳突然意识到,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逼着他往原有的事情发展轨迹上走,去长沙的事情,他根本就无力改变,因为他无法说服父母接受乐凉,而乐凉,似乎早就对这座城市死心了。 傍晚的时候,李沁阳一个人坐在大门的门槛上,面对着昏黄的天空,脑子里像放电影一般将这三年发生的事情一幕幕仔细回想着,想着想着,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就是他穿越前决定去长沙的晚上在村里遇到的大哥程浩。 他清楚记得,程浩说他在新世纪百货有一定的股份,算是小股东之一。 李沁阳眉眼一沉,心里瞬间就有了主意,眼神里散发着对未来生活的坚毅,也有改变原有未来的必然决心。 如果把去新世纪工作的人换成我,而我有着程浩的关系,是不是我们就不用挤在那二十平的小房子里了,也不用为每天的茶米油盐争吵,是不是,就可以如你说的那样,做我李沁阳一辈子的小老太太! 正文 第9章 把我给你,你要爱我 既然已经确定说服不了自己父母了,李沁阳也打定主意要去长沙找自己儿时的大哥程浩帮忙,就没有再在家里拖沓的理由,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李沁阳就重新回了城里找到了乐凉。 “家里......怎么样?”乐凉见到李沁阳这么早的就回来了,心里早就猜到了结果,却还是强颜欢笑的问道。 李沁阳微笑着摇摇头,抚摸着乐凉沁凉的脸颊,温柔说道:“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前往长沙吧,你不是一直向往着那座城市吗,以后......我们就定居在那里,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真的吗?”乐凉微仰着头满脸期待的看着李沁阳问道。 “真的,我们会有最美好的生活。”李沁阳安慰道。 乐凉点头微笑,嘴角扬起一弯醉人的好看月牙,澄澈的眼睛里全是倒映着的李沁阳的身影。 临走前的这一晚,两人挤在一间狭小的青年旅舍房间里,李沁阳坐在窗台抽了一整包的烟,在最后这临行之际,李沁阳心里开始变得有些忐忑。 明明未来的事情他都已经全部经历过一遍了,但李沁阳仍是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的办法改变不了未来,导致所有的事情仍旧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包括乐凉与他的渐渐陌生,包括他到长沙后的处处碰壁,包括乐凉在物质上的需求。 李沁阳将烟蒂一个一个摁灭在窗台上,眼睛望向夜空,眼神里的光像水里的波纹一般,层层荡漾着,此刻的李沁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一定要努力赚钱,他需要很多的钱。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他能改变事情的发展,但他改变不了人的欲望,乐凉对物质的需求,一定会在大城市里像之前一样日渐膨胀,而物质这种东西,是最难满足的,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因为,有钱就够了。 “沁阳,我洗完了,你要不要去冲下澡,这种天气冲下澡睡觉会舒服些,还有,你再抽烟,以后你就别想着跟我睡。” 正在李沁阳遐想之际,乐凉洗完澡穿着一身印有小白兔图案的睡衣从简陋至极的浴室里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看到李沁阳还在窗台抽着烟,便嘟着嘴有些生气的朝着李沁阳说了一句。 李沁阳看到穿着睡衣的乐凉瞬间就愣住了,精致姣好的脸蛋,再加上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此时刚从浴室出来浑身还透着一股诱人犯罪的水汽。 李沁阳和乐凉在一起三年多了,乐凉身上的所有部位特征李沁阳都一清二楚,但此时仍是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手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皮肤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的温度李沁阳才稍微回过神来,快速的把烟蒂摁灭,神色尴尬的朝乐凉笑了笑说道: “以后在你面前少抽烟,尽量不抽。” 说完,李沁阳就想起了穿越前乐凉送他离开长沙时提醒他的话,记得戒烟,这时候李沁阳才知道,原来三年前,乐凉就已经在提醒他戒烟了,可是他一直都忘了。 “不是在我面前不抽,你要把烟戒掉,以后生出来的宝宝才健康,懂不懂!”乐凉一边吹着头发,一边不忘纠正李沁阳错误的想法。 李沁阳从窗台一跃而下,出神的看着乐凉的背影,神色极其认真的说道:“好,我会努力戒烟的,一定。” “嗯嗯,快去洗澡吧,洗完澡就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车站买票呢。” 李沁阳应了一声,随后就开始在房间里脱衣服准备去洗澡,但刚脱掉长裤,全身仅剩一条内裤时,乐凉突然转过身来看到了这一幕,一声震的李沁阳脑子里嗡嗡响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青年旅舍。 “李沁阳,你去浴室里再脱衣服!洗完澡穿好衣服再出来!臭流氓!” 李沁阳面对乐凉如此生气的表现有些诧异,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随后就拿着要换的衣物走进了浴室,嘴巴里小声嘀咕道: “以前住在长沙出租房的时候,夏天我在家里裸奔都没见你有什么震惊的表现,现在我在房间里脱个衣服洗澡你就......” 话说到一半,李沁阳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在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也就是现在,他李沁阳才与乐凉刚刚交往小半年,两人一次都没有同居过,更别提发生所谓的关系了。 而他与乐凉第一次发生关系,就是在两人决定奔赴长沙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今晚,李沁阳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乐凉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原来是少女初见春啊,李沁阳咧着嘴角发自内心的笑道。 李沁阳随便的在浴室里用凉水冲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乐凉早已躺在了明显是张单人床的床上。 李沁阳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最后笑着说道:“乐凉,我今晚就睡地铺吧,这床太小,两个人睡你肯定睡不好。” 乐凉没有出声,端着一本杂志斜靠在床上,整张脸都藏在杂志后头,也看不到有什么表情。 李沁阳淡淡的笑了笑,从行李中取了一件外套出来穿在身上,又接着拿了一件小毯子铺在了地面上,地铺铺好后,李沁阳朝着乐凉开口询问道: “明天要早起,要不我们关灯早点睡觉?” “嗯,关灯吧,我也有点困了。” 乐凉快速合上杂志,躺在床上就马上闭上了眼睛。 李沁阳掖了掖外套,走到门口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借助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走到自己的地铺前,安静的躺下,奔波了一天,身体与精神明明都已经很累了,但此时李沁阳就是进入不到睡眠的状态中,脑子里似乎在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乐凉毫无声息的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睁开着眼睛,直面黑暗。 “乐凉,你睡不着吗?”李沁阳一直一点睡意都没,所以乐凉刚坐起来,李沁阳就轻声问道。 “嗯,不困,你怎么......也没睡?是地板太硬了不好睡吗?”乐凉柔柔的说道。 “不是,我和你一样,也不困。” “那我们一起数数小绵羊?一只、两只、三只,数着数着就困了。”乐凉天真的说道。 “那你数吧,我听着你数就能睡着了。”李沁阳在黑暗里微扬着嘴角,满脸的温柔笑意。 “我......我不喜欢数小绵羊,我比较喜欢恐龙那样威猛的动物。” “那你就数恐龙吧。” “恐龙都灭绝了,还数什么,不如,你到我床上我们聊聊以后的打算?” 李沁阳愣了愣,然后答应了一声,穿着外套爬到了乐凉的床上。 “把外套脱了吧,床上盖着被子不是很冷。”乐凉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轻柔说道。 脱掉外套,乐凉突然伸手轻轻按在李沁阳的胸口上,微微用力的往下压了压,说道:“我们躺着说好不好,我有点冷,你抱着我。” 李沁阳伸手握紧乐凉温热的手,点了点头,把乐凉搂紧拥在怀中,两人缓缓的躺在了空间狭窄的单人床上。 乐凉靠在李沁阳的胸膛上,沉默许久后轻声说道:“沁阳,你的心跳得好快,是为我而跳的吗?” 李沁阳毫不犹豫的应道:“当然,里面住的人就是你啊。” 乐凉突然坐起身,把李沁阳的贴身短袖给脱掉,然后脸颊紧贴着李沁阳的胸口重新躺下,并且温柔的亲吻了李沁阳的心脏位置。 李沁阳不解的看着她,在李沁阳的记忆里,乐凉并没有如此深情的亲吻过他的身体,一切似乎并没有完全按照之前的事态在发展。 “我在你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以后的生活里,我会用我的一切化成雨水来浇灌它,你要努力让这颗种子萌芽开花,让它在你心里生根成长,直到再也装不下别人。” 李沁阳愣了许久,才缓缓回道:“你就是我的全部,是我的灵魂,是我李沁阳这辈子所剥离不开的一部分,所以,傻女人,放心好了。” 还未等乐凉有所言语,李沁阳继续满怀憧憬的说道:“如果时间就这样定格在这里,然后嗖的一下我们就老了,那时候眼眉低垂,两鬓斑白,我们互相搀扶着过马路,缩在炉火旁取暖,如果还有多余的力气,我就为你唱歌,弹吉他,你就负责在一旁傻笑就好了,那样我就很开心了......” 李沁阳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直接就打断了李沁阳脑子里的思绪,李沁阳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空白的一片,至于以后的生活是怎样的,神秘玉佩会不会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又将他重新送回原本的生活,此时的李沁阳都不愿意再去想,他只想在此时此刻,全身心的去投入,去迎合那两片温热醉人却略显凉薄的嘴唇。 这一霎那,李沁阳觉得醉生梦死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两人并没有疯狂的抵死缠绵,当李沁阳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股汹涌的原始欲望时,乐凉拿手指轻轻的竖在李沁阳的唇边,轻柔的像一阵春风似的在李沁阳耳边说道: “如果我把我给你,你一定要爱我,一定。” 李沁阳狠狠地点头,沉声道:“一定!” “那......拥有我吧。” 乐凉最后几乎是喘息着说出了这句话,两个人像是在霎那间彻底燃烧了一般,在被子里极尽缠绵,狭窄的房间里似乎都因此而在黑夜里蒙上了一层旖旎的春色。 从来没有人知道李沁阳有多爱乐凉,就像这一晚一样,乐凉每闷哼一声,每皱一下眉头,李沁阳都会停下动作,温柔的俯身去亲吻乐凉,十指相扣间,是撕扯不开的爱情牵扯。 李沁阳最后粗重的喘息着,从床上坐起,从床头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却始终没有点燃,只是目光灼灼的坐着,守护着乐凉身边的几尺安逸,一如三年前一幕。 正文 第10章 不曾出现过的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的时候,李沁阳在被子里揉了揉眼睛,伸手下意识的去拥抱本该睡在身侧的乐凉,但落了个空,李沁阳眉头一紧,瞬间睡意全无。 李沁阳爬起来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这间一览无遗的小房间,每个角落都不曾放过,却没有发现乐凉的影子,只有乐凉的行李,还安安静静的躺在角落里,这也是唯一能让李沁阳安心的东西。 李沁阳快速穿好衣服,刚从床上爬下来,房门便打开了,只见乐凉提着一小袋子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眉眼带笑的看着刚起床的李沁阳,说道: “刚去外边买的小笼包,还热乎着,快去洗漱一下趁热吃了,吃完我们就要私奔咯。” “什么私奔,多不好听,应该叫我们马上就要奔向新生活了。”李沁阳刷着牙,含含糊糊的纠正道。 “好好好,听你的,不过,我们今天到长沙后,只能再住一晚宾馆了,明天再找房。” 李沁阳从浴室里出来,一手拿了好几个小笼包,听乐凉这样一说,李沁阳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心里在默默打算着要换个地方住,以前在长沙住的那小出租房虽然便宜,但毕竟太小了,而且,那是个伤心的地方。 过去的地方,李沁阳的潜意识里都想着要避开,他巴不得把乐凉当成一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金丝雀,牢牢地关在笼子里,不让她飞。 “好的,房子我明天去找,我在长沙有认识的朋友,这个问题不大的。” 乐凉点了点头,两人吃完早餐,便带着仅有的两个行李箱前往汽车站买票。 拿到票的瞬间,李沁阳抬头望着天上蔚蓝的颜色,情绪有些怅然,因为此时的他脑子里猛然闪过一道人影。 许晨光,你还活着吗? 那个与他仅有两面之缘的小女生,在悄无声息之中,就在李沁阳心里种下了另外一颗种子,总会在不经意间让他念念不忘。 “怎么了,感觉你不是很开心。”乐凉走过来歪着头问道。 李沁阳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只是想着自己就要离开湘西了,有些触景伤情罢了。” “等我们有钱了,能用钱塞住那些爱讲闲话的人的嘴了,我们就可以回来了。”乐凉与李沁阳一样,抬头仰望着天空,眼神莫名。 “不管怎么样,好好的生活,生活生活,无非就是生下来,然后活下去是不是,所以,乐凉,也不要那么计较钱,钱会有的,我们好好在一起就好了,是不是。” 李沁阳侧过身紧抱着乐凉,他想,乐凉对于物质的欲望他根本阻止不了,唯独不断的满足她,所以,明天就去找程浩,是势在必行且要趁早的事情。 两人历经五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是到了长沙,李沁阳对于这座他挣扎着生活了三年的城市,从来都说不上什么喜欢,但乐凉,却是始终对这座城市有着异样的热情,兴许,是湘西那个地方,的确在曾经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大城市就是好,沁阳你看,像那样高的百货大厦湘西就是没有的,以后,我一定要努力争取去那楼里上班,至少看上去都相当的体面。” 乐凉一下车就兴高采烈的伸手指着远处高耸的一座大厦,眼神里满是憧憬,拉着李沁阳兴奋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沁阳担忧的神色。 原来,乐凉手指所指的那座百货大厦,就是乐凉原来工作的新世纪百货大厦,李沁阳既然想改变过去的事情,就必然不会再让乐凉进入其中工作,但此时乐凉踌躇满志的状态,让李沁阳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脑子里疯狂的思考着自己能找个什么适当的理由让乐凉放弃这个想法。 思索了片刻,李沁阳想到一个以前在长沙认识的朋友李颜卿,李颜卿是李沁阳在长沙认识的唯一一个女性朋友,以李沁阳对李颜卿的了解,她一定有办法帮乐凉找到一份不差于新世纪百货大厦的工作。 有了主意,李沁阳便直接拉着乐凉转移话题道:“工作的事情过几天再说吧,现在首要的是我们得先找地方安顿下来。” 乐凉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然后笑着说道:“那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吧,把行李安置好后就去找出租房。” “好,我带你去个宾馆吧,以前我来长沙玩过一次,那个宾馆既便宜又实惠,挺适合我们现在住的。”李沁阳笑着说道。 李沁阳以前很少对乐凉撒谎,但现在,却不得不刻意的编造一些谎言来骗她,那个宾馆,正是李颜卿自己私人开的,李沁阳想通过这次机会,让李颜卿重新认识自己,也想让乐凉搭上这条线。 “好啊,那你带路哦,我跟紧你。”乐凉抱着李沁阳的手臂,撒娇的说道。 “放心,我就算把自己弄丢,也不会把你弄丢的。”李沁阳满脸宠溺的揉了揉乐凉的头发,然后带着乐凉上了一辆前往目的地的公交车。 公交车载着乐凉与李沁阳穿梭过大街小巷,最后两人在一个快要拆迁的老街口下了车,李沁阳要带乐凉去的那家宾馆,会经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子,车子是开不进去的,两人只能步行。 这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只有寥寥的几盏路灯,哪怕在大白天,也显得很是昏暗,天生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乐凉拖着行李箱紧紧地跟在李沁阳身后,声音紧张的问道:“沁阳,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这里这么阴冷,不像是个有人的地方啊。” 李沁阳扭头笑着答道:“一个算得上是世外桃源的地方,不过得先穿过这一段幽暗,那其实不算是个宾馆,严格来说是个类似于文艺客栈的地方,那条巷子左边是客栈,右边是一个主题音乐餐厅,叫做城南故事。” “哦哦,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卖了呢,这地方怪吓人的。” “我哪里舍得卖你啊,当宝贝供着都还来不及。” “就你会拍马屁,不正经。” “我可没有拍马屁,我拍的是乐凉的屁......” 因为这巷子实在是太阴冷了,李沁阳能明显感受得到乐凉的害怕,便只能不断的开口吸引她的注意力,两人大约打情骂俏的走了十多分钟后,巷子终于是走到了尽头,两人望着前面一条充满文艺气息的街道,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城南故事主题音乐餐厅”的招牌,就豁然呈现在李沁阳与乐凉的眼中,李沁阳早已是这里的熟客,自然不会有什么惊讶的表现,而乐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的看着这条充满文艺气息的街道,激动的拉着李沁阳的手臂跳了起来。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文艺风的自己,我苦心孤诣建起这条街的目的,就是想留住每个人心中的那一部分文艺,给这份文艺一个安静自然的栖息之地。 这是李沁阳第一次见到李颜卿时,李颜卿曾举着一杯名为失忆的鸡尾酒亲口跟他说的,这条名为文艺复苏的小街,是李沁阳被乐凉踩碎的灵魂的栖息地。 “沁阳,这地方这么偏僻,你怎么找到的,这地方看上去就好有感觉好棒。” “乐凉,我可以抽支烟吗?”李沁阳对身侧的乐凉说道。 “嗯嗯,你抽吧,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李沁阳熟练的点上一支烟,狠狠的吞吐了一口烟雾后说道:“我曾经最落魄最失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城里乱逛,最后偶然就穿过了那条阴暗的小巷,于是,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乐凉微低着头,声音稍显委屈的说道:“你曾经来过长沙吗?为什么我不知道啊,我似乎完全不了解你的过去。” 李沁阳轻轻弹掉烟头上的灰烬,苦笑道:“哪有什么曾经,无非就是些卑微的小故事罢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提干嘛,我不是说了嘛,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就是了。” 乐凉莞尔一笑,说道:“那我们过去吧。” 李沁阳将烟蒂摁灭,正要点头动步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他视线里,李沁阳整个人如遭雷击,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道从马路上穿过的白色身影,失神的缓缓摇着头,满脸的震惊。 “沁阳,怎么了?”乐凉见到李沁阳突然震惊的表情,不解的问道。 听到乐凉的声音,李沁阳瞬间回神,微笑着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马路上那个小孩子玩陀螺好厉害,能转这么久。” 乐凉微笑回应,没再追问,与李沁阳一起走向那家名叫“假如”的文艺客栈。 李沁阳此时心里仍是按捺不住的震惊,激起千层浪的心仍惊涛骇浪的在汹涌着。 为什么许晨光会出现在“文艺复苏”的街道上。 这一个问题反复萦绕在李沁阳的脑子里,他开始觉得这个穿越回过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少许晨光的出现,就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李沁阳开始感觉到,他的刻意改变过去,让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情,以及一些不曾在他过去的这段生命里出现的人,都纷纷发生和出现了。 李沁阳心不在焉的走进“假如”客栈里,当拉开门的一霎那,刚才那道让李沁阳震惊的无以复加的白色身影再次赫然出现在眼前。 “两位客人好,请问你们是需要住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