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花灯节 “小姐,夫人传话来,叫你去参加今晚的花灯节。”丫鬟浣珠踩着细碎的步子,走进院子,对坐在石凳上的苏浅说道。 苏浅摆弄着手里的珠子,听到浣珠的话,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花灯节? 她可不觉得这夫人,也就是她名义的嫡母让她去参加花灯节会有什么好事。 原来的苏浅傻,以为嫡母对她好,所以掏心掏肝的对她嫡母。 却不知在她嫡母眼里,她苏浅不过是一枚棋子。 现在的苏浅可不再是原来的苏浅,不会再让那个所谓的嫡母利用她一丝一毫。 她可是黑色帝国的精英杀手‘影’! 随即,苏浅的唇角弯了弯,“夫人还说了什么?” 浣珠听到苏浅的称呼,眉头不觉皱了一下。 以前自家小姐可从未这样称呼过夫人的。一直都尊称夫人为母亲,敬畏有加。 不过…… 这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该管的事。 “夫人还说一定要让小姐打扮的美美的,妆容也要画好,今晚魏公子也要去呢,如果小姐今晚表现好的话,夫人会让小姐您得偿所愿的。”浣珠一五一十的把夫人的话说给了苏浅听。 苏浅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晚上,苏浅随意挑了一件青色的裙子,未施粉黛,十三岁的少女,还未长开,巴掌大的小脸,不算是特别的漂亮,只能说是清秀可人。 只不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平添了几分神采。 就这副样子,苏浅实在想不出她那个嫡母为何还要防着她? 根据她接收的记忆所知,她的二姐姐,也就是苏家嫡女,长得可不知比这张清秀的小脸要美多少倍。 “走吧。”苏浅放下镜子,转身打开了房门,对等着她的浣珠说道。 “小,小姐你……”浣珠看见苏浅未施粉黛的小脸,有些惊讶。以往哪次小姐出门不是浓妆艳抹的? 苏浅像是未听出浣珠话里的弦外之音,径直往前走。 直到苏浅走出院子,浣珠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前院,苏夫人张绣吟已经带着一大群人在那等着了。 “四姐姐可真是面大,让我们一大群人在这里等着。”看见苏浅来,一个身穿玫色裙子的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苏浅一眼看过去,“你可以不等。” “你……”顿时,那女子就怒了,她手指着苏浅,“你来迟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不道歉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这样说。” “我难道说的不对吗?”苏浅的眼神淡淡的,连带着语气也淡淡的。 张绣吟和一直挽着她手臂的女子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这苏浅有些不对劲。 张绣吟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女子的手背,当下也没有出声,她倒是想要看看这苏浅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样? “我告诉你苏浅,你别以为有母亲罩着你,我苏琳今天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苏琳仗着自己的姨娘是苏老太太的侄女,平日里也得苏老太太的宠,所以也没把依附于张绣吟这个嫡母的苏浅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母亲没罩着你?”照葫芦卖瓜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既然张绣吟可以利用她。 那么,她又为何不借用一下张绣吟的势来扬扬她的威呢? 见苏浅这样说,张绣吟也不能再继续看下去,只得站出来,面色带着严肃,“这还没出府,你们就已经闹了起来,这要是出了府,那岂不是要打起来?” 她看了看苏浅,又看了看苏琳,继续说道:“你们要知道,你们这样可丢的是苏府的脸。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我看,这花灯节谁也别去了,免得丢人。” “哼!”苏琳看了一眼张绣吟,随即又瞪了一眼苏浅,不甘心的带着丫鬟,大步走出府,上了马车。 见此,张绣吟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转而看着苏浅,“母亲也不问你今日为何没有梳妆,但是出门你可要好好的跟在你二姐姐身边,至于……” 张绣吟顿了顿,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至于你若是看见那个……,你能把握机会,我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你,但你要知道你跟你二姐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苏浅在心里笑了笑,张绣吟的这段话,说的可有意思了,恩施并威。 看来这原来的苏浅被张绣吟当棋子利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又如何能于张绣吟这老姜对抗? “我明白了。”苏浅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她如今虽然在这里没什么根基,但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当年她能够在千万个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黑色帝国的第一杀手‘影’,那么现在,也依然能够在这里存活下去。 “好了娘,天色不早了,要是你再说,我和四妹妹可就去迟了。”这时,苏琪放开挽着张绣吟的手,走到苏浅身边,挽起苏浅的手,语气温柔的说道。 苏浅低下头,这苏琪比起苏琳来,可真是十万八千里。 “去吧。”张绣吟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 苏琪得了张绣吟的话,当即挽着苏浅的手就往外走。 张绣吟看着苏琪和苏浅的背影,那深邃的眼眸越发的深沉。 苏浅不过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她的大女儿苏娇,已经入了宫,当了妃子。 等开了年,苏琪也十五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可丈夫苏仕林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 如今皇上已经老态龙钟,退位在即。 而苏娇又才进宫不久…… 苏浅和苏琪上了马车,苏琳已经坐在马车里面了。 她们三姐妹还小,苏老太太为了让外面的人知道苏家姐妹的“和睦”,吩咐下人,若只是她们出门,则只准备一辆马车。 苏琳看着苏浅和苏琪进了马车,别过脸,不去看她们。 这正合苏浅的意,她也不想和一个小女孩争执。 倒是苏琪面上带着轻柔的笑,“五妹妹,我们三姐妹之中,你最小,等会你可跟紧我和你四姐姐,别乱走。” “嘁……”苏琳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苏琪碰了一鼻子灰,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不以为意。 不一会,姐妹三人就到了花灯节举办的地方。 花灯节虽是一年一度的节日,但每年过此节日,大家闺秀及其贵公子们,都要在聚宝楼,聚在一起,大秀诗词歌赋,猜谜语。 若是在花灯节上,有对眼的俊男才女,便互送花灯,以表心意。 苏浅心里冷笑,不过就是大型的相亲现场,何必搞得这么文雅? “苏妹妹,你怎么现在才来?”苏琪一下马车,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连忙从丫鬟手里接过苏琪的手,亲热的问道。 苏琪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唐姐姐,可是等了好久?” “得了,我也是才来。”唐芸笑了笑,打趣道,“今天啊,我可是要好好的目睹一下你苏大才女的风采,若是不然,我才不会来这么早呢。“ “唐姐姐可折煞我了。”苏琪的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可那神采里,掩不住的傲气。 “哼。”苏琳在旁边冷哼了一声,这苏琪就会装模作样。 苏浅的眼眸半垂,好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得。 正文 第2章 第一才女 苏浅和苏琳跟着手挽着手的苏琪、唐芸两人走进聚宝楼。 苏琳斜眼看了一眼苏浅,“啧啧……有些人啊,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没脸没皮的上赶着往前凑,看看,人家有把你放在眼里么?” 不可置否,苏琳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苏琪的确是没有把苏浅放在眼里。 苏浅没有搭苏琳的话,以前的苏浅,被蒙蔽了双眼,而她,可不会! 聚宝楼的最顶楼,已经坐上了很多俊男才女。 花灯也挂上了很多,姹紫嫣红的花灯,看的苏浅眼花缭乱。 里面的人,已经开始对词对诗猜谜语。 对于这些,苏浅并没有半点兴趣。 苏琳也跟着她母家王侍郎的千金聊着一边去了。 苏浅索性走到一旁没人去的花灯下坐着。 丫鬟都在一楼,没带上来,所以在这顶楼上的人,非富即贵,而她,也懒得去攀那高枝。 “四妹妹,你怎么在这坐着呢。”苏琪和唐芸聊着,见苏浅没跟着她,所以反过来找苏浅。 也不等苏浅反应,拉起苏浅,就往人多的那边走。 “哎呀,你瞧我,刚才光顾着和苏妹妹聊天,都忘了跟四小姐打招呼。”唐芸虽这么说着,可她那傲慢的语气里,可没有一点忘了的意思。 苏浅的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我和唐小姐本不熟,打不打招呼都不打紧的。” 唐芸一听苏浅这话,脸上的笑瞬间就凝固了。 见此,苏琪放开苏浅,挽着唐芸的手,“唐姐姐,你看我们光顾着聊,都忘了正事,今天可是花灯节呢。” 既然苏琪扯开话题,给她台阶下,唐芸也顺势就下了,“四小姐,虽然你我非亲非故,但我和苏妹妹关系情同姐妹,那我今天可就提点你一句,这人呢,说话得有分寸。” 苏浅的神色并未发生变化,她知道这唐芸不喜她,以前,这唐芸可没少把她当出头鸟,让原主出丑。 可是现在,自己可不会再给她什么面子了。 苏浅恍若未闻。 “这是在聊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笑声。”这时,几个公子走了过来。 说话的正是魏丞相之子……魏然,也就是苏浅的暗恋对象。 苏浅真想狠狠的抽原主几下,暗恋魏然也就暗恋了,谁还没有个青春时代? 可她偏偏要给那个用心不纯的嫡母说。 这张绣吟知道后,可没少拿此事来明里暗里的威胁她。 而原主又偏偏傻,没听出来那只不过是敷衍之意。 唐芸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这……” “我们正在讨论这花灯上的谜语呢。”还未等唐芸说,苏琪就打断了唐芸的话。 很明显的解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一看这情形,来人已经把情况给猜的七七八八,这些人都是从大宅子里出来的,哪个又不是人精呢? 要是以往,苏浅肯定会打从心底对苏琪感激淋漓,可现在嘛,她又怎会看不出苏琪的用意? “哦?竟然是在讨论谜语,来,瑾一,你我也试试。”魏然对站在身旁的男子说道。 这时,苏琪几人才看见站在魏然旁边的玄衣公子。 他一身玄衣,气度非凡,那张俊脸更是让人无法用词来形容。 一时间,苏琪和唐芸的目光,都盯在了他的身上。 作为21世纪的顶级人物,苏浅可是见过不少的明星。 所以虽然在第一眼的时候,她也被称作瑾一的颜所吸引,不过转瞬而已。 很快,她就恢复如常。 然而,正是此举,让瑾一的眼神落在了苏浅的身上。 苏浅长得不算漂亮,也算不得让人第一眼看了就觉着惊艳的美女,只是算的上清秀,只不过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让人移不开眼。 “常听四妹妹提起魏公子才情出众,还请魏公子指教。”苏琪见瑾一的看神看着苏浅,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转而轻轻说道。 果然,瑾一一听见这话,挑了挑眉,很快的,目光就从苏浅的脸上移开。 他还真当是这女子对他的颜没有波动,原来早就有了心上人。也难怪,情人眼里出西施。 只怕是在她的眼里,只有魏然才是最英俊的。 若是苏浅知道瑾一的心里会是这么想的话。 她肯定会嘲讽他。 还真是自恋,对自己的颜值自信过头。 虽说他有着自信的资本,可那还根本吸引不到她苏浅。 当然,魏然也从苏琪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快速的打量了一眼苏浅,随后,皱了皱眉。对于这种干巴巴又毫无出彩的女子,他生不出半点兴趣。 爱慕他的女子有不少,不管是出于身份地位,还是才华外表,他对这些早已免疫。 所以魏然也并未放在心上。 “指教倒是说不上,那我们来一起猜猜这谜语?”对于苏琪,魏然倒是有几分兴趣的。 长的不仅娇俏可人,就论才华,也有第一才女的称号。 对于这种女人,怕是少有男人会无动于衷。 苏琪闻言,露出笑容,说道:“好。” 紧接着,几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几盏花灯上。 周围围聚的人很多,苏琪要保持矜持有礼的形象,又要踮起脚尖往前看,不得不距离魏然近些。 魏然不介意,他双目紧盯着花灯上的谜语,念道:“鸟落山头不见脚,四处皆水无处找。打一字。” 闻言,苏琪显得胸有成竹,但她却没有直接回答答案,而是扭头看向了苏浅,问道:“四妹,我看你也在思考,是否有了答案?” 苏浅瞥了她一眼,“你有了直说便好。” 正等着苏浅蹦跶好衬托自己的苏琪顿时一口噎住,“四妹不用顾及我,你先说吧。” 苏浅抿唇笑了下,“让我先说?” 当然,你不说怎么好衬托自己的厉害?苏琪对自己是颇有自信的,她也非常了解这位四妹妹的蠢笨,所以毫不担心地让出了这个机会。 可是没想到苏浅嘴唇一张,便道:“岛。” 苏琪一怔,她笑得有些僵硬:“我们所见一样呢。” 魏然也十分诧异,没想到苏浅竟然也猜出了和他们一样的答案,是碰巧吧? 瑾一抱胸而立,揭下话题:“下一题,惟有绿杨堪系马。打一字。魏然,你来说说。” 被点名,魏然也不着急,他仔细想了想,便笑道:“杵。” 苏琪不甘心自己被忽视,她软着声音接着读了几句谜语,并一一猜对,这才得到了魏然惊诧的一瞥。 而苏浅在那一回答后,便显得沉默多了。 周围人流多,她懒得挤进去看谜语,便同样抱胸站着,冷冰冰、并无兴趣的目光注视着几盏花灯。 这边几人连续答对多盏花灯的谜语,引来地铺主人的惊叹,在几人拿了奖励后,便离开这里,往街市深处逛去。 魏然愿意与苏琪亲近,他对苏琪是颇为欣赏的,便靠近了她一路谈论诗词。果然,苏琪没有叫他失望,在诗词上多颇有见解,当得才女之名。 苏浅听着觉得有些发笑,便没有与他们走在一起,独自一人走在后面。 实则苏琪有些不耐,她竭力表现自己可不是为了勾搭魏然的,她真正的目的还在瑾一身上。 但是瑾一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看她,她怎能不着急? 苏琪便放慢了脚步,扭头对苏浅笑道:“四妹怎么不来聊聊?我瞧着妹妹一个人走着怪冷清的,不如过来一起?” 她这是有意让苏浅和魏然交谈,一来假意给二人制造机会,实则衬托自己,二来就是拖住魏然,自己去和瑾一交谈。 苏琪知道自己的优势,才貌双全,她觉得只有更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所以,她一眼便相中了瑾一。 倘若是平时的苏浅只怕会乐呵呵地应声了,只是此时的苏浅早就换了芯子,哪里还会搭理她? 苏浅瞥了眼苏琪,似笑非笑。 正文 第3章 反被调侃 苏琪心里有些莫名发慌,但仍笑问,“妹妹开始矜持了?你来前可一直嚷着要见魏公子呢。” 她说的大半实话,就算苏浅未曾这般说,也是心悦魏然的。 但她没想到苏浅冷冷一笑,讥嘲道:“拽文咬字之徒,搬弄风流之辈,也配撑得半壁江山?” 她这样说,明显是听到二人之前对时政的几句讨论了。 二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尤其是苏琪,“拽文咬字之徒”讲的可不就是她? 魏然轻哼一声,“哦?看来苏浅小姐是另有高谈阔论了。” “没有。”苏浅诚恳道。 “四妹妹,你可是不喜我?我未曾与你半分冷脸,为何你要折辱与我?”见魏然不悦,苏琪趁机上眼药。 若是坐实了,苏浅便是那等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人。 苏浅一眼便看穿了苏琪的想法,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没有说话。 瑾一挑眉,问道:“苏姑娘没有想说的吗?” 苏浅瞥了他一眼,才勉强解释道:“玩弄诗词,咬文嚼字,于国家可有大用?” 苏琪:“你……” 瑾一道:“没有。” 苏浅又道:“既然只谈风月,就不要议论时政,以免自己短浅的见解听到旁人耳中笑掉了大牙。” 苏琪心中羞恼,她没想到瑾一竟然还附和道:“有些道理,你这是要将才子才女一棒子打死?” 苏浅笑道:“有才学可贵,但也要看是何才学。为政者治军者也可称为大才。” 她沉默一下,突然对着苏琪挑眉道:“而只会风花雪月的,还能称为第一才女,京都里是无人了吗?” 这话说得是极重。 乃至于苏琪终于忍不住脸色一阵变换。 而魏然沉声道:“她是你姐!” 苏浅笑:“明白人说明白理,可是明白话说不得?” 瑾一此时却对苏浅有些刮目相看。他心中微动,突然出言调侃,“初见小姐,直觉平庸无奇,却没想到心思缜密,见解独到犀利,着实令瑾一有些钦佩。” “瑾一兄……”魏然惊讶。 但紧接着,瑾一又道:“不过人在世上,不谈风月,只谈时政未免也太无趣。小姐年纪轻轻,重国爱家是好事,但若是尝到了爱情滋味,才会明白其中妙处。” 苏浅挑眉,这是在调侃自己? 她微微一笑,“多谢公子出言提醒,若是哪日苏浅有心爱情了,便会着重考虑下公子的。” 瑾一诧异,这回答倒是不卑不吭,完全没有羞赧之意。再观其星眸,完全不见丝毫对魏然的爱慕之意,难道之前苏琪是在说谎? 瑾一到底聪明,很快便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对的味道。他明眸眯起,笑道:“那……瑾一还得躬身道谢了。” 苏浅皮笑肉不笑,“不必不必。” 魏然有些惊讶自己好友对苏浅明显露出的兴趣。他深知好友一贯对女人是挑剔的,却不料眼下却对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表现出好感。 而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出言毫不客气…… 他心想,难道是在吸引他注意?真是心机深沉。 苏浅收回目光,微笑道:“既然和几位无从说话,我就不便多行打扰。苏浅先行一步了。” 苏琪“哎”了一声,杏眼泪盈盈道:“四妹妹可是觉得姐姐叨扰了?” 苏浅瞥了她一眼,懒得再与其言语辩驳,“你愿如此想,便是如此了。” 苏琪还欲说些什么,却见苏浅扭头就走,似乎完全不在乎身后魏然的看法,顿时咬碎了一口银牙。 等走出了这边,苏浅开始关注起周遭的美食美物,却不料这一瞥,便瞥见一个美人…… 男子本该用俊逸相称,但若是一人可以俊美到模糊了性别,苏浅还是愿意称呼一声美人的。 那是一个在酒楼上临窗而坐的男子,正施施然看着窗外,左拥右抱,怀中美人娇笑,如此美景,就是苏浅都失神了片刻。 苏浅本以为现代里的明星足够俊美,遇见的瑾一足够好看,却不料如今一见这人,才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世上真有这般神仙人物? 但是观此人,怀中美人虽然,眼中却无丝毫感情,脸上笑意浮动,却无法深入眼底。 苏浅垂下眼帘,本打算继续前行。至于这人,就当惊艳了一时吧。 谁知道楼上突然传来一道低笑声,声音低沉喑哑,颇具磁性,传入耳中,寻常女子都得酥麻半边身子,而苏浅尚且显得冷静。 她抬头望去。 只见那俊美非凡的男子一双凤目勾魂噬魄般的盯着她。 他的嘴角高高翘起,朝着苏浅比划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看来他是发现了自己的打量了。 苏浅也不退让,她此时若是退缩了,岂不代表怕了这厮? 于是,她同样露出毫不怯退的笑容,挑眉表示不屑,仿佛在说“有本事你来”。 正常人肯定不会下来,苏浅也没指望他下来,但是却不料此人不是个正常的。 在她挑衅过后,楼上静了片刻,便传来一阵大笑声。 紧接着一道风声掠过耳际,苏浅本能地闪身想躲,却不料对方更甚一筹,伸手便握住了她的右手腕。 苏浅眯眼看过去,就对上一张几乎令人窒息的容颜。 这男子还真的下来了! 他就这般小肚鸡肠? 苏浅张口正欲说话,就见男子倾身在她发间嗅了嗅,然后温热的呼吸喘在她耳际,为其染上一层粉红。 “姑娘,你好香……” 被調戏了? 苏浅眯起眼,不退反进,伸手直接拽住男子的一缕鬓发,手里把玩着,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比不得公子貌美如花。” 男子一愣,进而大笑出声。 “姑娘好生有趣,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抱歉,你是不幸的。” 男子再度讶异,他从没见过这般说话的女子。 苏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若要学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妨先练练演技。” 男子:“……” 苏浅嘴角挑起,她转身欲走,却又听见男子低低的声音,“在下是南宫钰,很期待下次与姑娘的见面。” 南宫钰?这不是当朝传闻中沉迷酒色中的五皇子吗? 苏浅再度回头,却已经不见了男子的身影,而酒楼里依然是一片声色。 她哑然失笑,没想到一个撞面便和五皇子产生干戈,而看五皇子的扮猪吃虎行为,看来也不会是个好相与的。 苏浅心里掂量了一番。 不过一次见面是意外,意外不会一直发生的,所以,苏浅也没有当回事。 她沿着街市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人来人往的灵身寺前。 她对胭脂水粉没有兴趣,一路也没有买些什么,身上银钱还有不少,倒可以进些香火。 苏浅本是不信神佛的,她是刀口舔血的杀手,哪里会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一朝穿越,许多想法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仓皇回首无人问,不如进去向神佛。 苏浅思定,便抬脚往内走去,却不料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几声“让让”。 紧接着,有人粗鲁地想要将苏浅拂开,但被她敏锐地躲开了。 苏浅回首一看,就见一个被一群侍卫侍女包围着的贵妇。 正文 第4章 优先皇兄 贵妇身上穿戴着的,都是不俗的饰品。苏浅一眼,便判断出这位贵妇怕是来自权贵之家。 她正欲退开,却见一名拂开行人的侍卫瞪向她,喝道:“看什么看?滚开!别挡道!” 苏浅慢声道:“你这般作为,真是给你家主人丢脸。” 侍卫还想怒骂出声,苏浅悠悠看过贵妇波澜不惊的模样,说道:“如今的狗,都可以逞能了?” 侍卫喝道:“你!要是惊扰到了我家主子,就不是你轻易能担待起的!” “啪啪啪。”苏浅拍掌道,“好笑极了,我走我的道,如何惊扰了你家主子?” 正在二人争执间,一名侍女请示般的看了眼贵妇,得到首肯后,便对着苏浅说道:“姑娘息怒,是小五说话冲了,我在此为他道歉。劳烦姑娘让开一步。” 苏浅本是要让的。 但她瞥过贵妇不动声色、矜持高傲的神态,突兀没了退让的意思。 她笑弯了眼,问道:“这条道难道只准一人通行?我走我的道,难道还惊着他人不成?这位夫人,您说呢?” 侍女面染薄怒,“你也配与我们夫人说话?” 她是料定苏浅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因为她身后并没有奴婢侍女作陪,但穿着还不错,也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娇娇女。 贵妇淡淡地看向苏浅,“这位小姐,你要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苏浅详装困惑,“我有哪里说错了吗?还是夫人执意要霸道了?” 她说话都是含着笑意,歪着头看人有些天真娇俏。 但口里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忍让。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狗仗人势的东西都敢欺负到她头上了,就万万没有忍让的意思。 眼见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贵妇冷冷看了她一眼,拂袖道:“我们进去。” 苏浅笑吟吟看着一众人朝着灵神寺里走去,等这行人进去后,才听到周围人的讨论声。 “那是魏家夫人啊!” “这小姐什么人,竟然敢和魏夫人叫板?” 苏浅闻言心里暗道,京城里的魏家夫人能有谁?当然就是当今丞相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了,这夫人原本姓甚名谁,她不知道,但是足以肯定的是,原本也是出自一家名门大户。 她能在魏家掌权多年,瞧着也是颇有手段的,只是这性子委实太过高傲了些,无怪乎魏丞相纳了几房妾室。 思忖间,魏家数人已经踏入了寺庙,苏浅虽然觉得心情被扰,但仍然执意想要进去。 由于魏家一行人的惊扰,前面上香的队伍也乱了,苏浅一进寺庙,就见着里面几个蒲团上跪着几位妇人。 妇人们正虔诚上香,而其中一位就是魏夫人。 苏浅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一旁静静坐着的主持上。 她走到主持面前,主持闭目就问,“姑娘可是求签?” “大师未曾睁眼,怎知我是姑娘?”苏浅觉得有些奇了。 主持嘴角微微弯起,“听声辨人。” 苏浅心里思索,男女走路的方式确实不一样,但她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又怎么会被轻易辨识出? 她眼珠一转,心道,是不是高僧一试便知。她笑道:“小女确实是来求签。” “所求为何?” “未来。”苏浅笑了,忽然想起最近的一些烦心事,又道,“姻缘也可一求。” 主持这才睁开眼,一双苍凉、饱经风霜的眼睛淡淡瞥过苏浅,又从容落下,“抽吧,若是不明白,姑娘可以寻我解签。” “好。” 苏浅接过筒子,上下摇晃几下,只见一根长签掉落。 她将那根签捡起,视线在上面一扫而过,也不仔细看上面的诗句,便将签递给主持,微笑道:“烦请大师解签。” 她不觉得人生二字可以在此盖棺定论,所谓抽签,不过是寻常人图个安心。 但不料主持接过长签后,脸色微微一变,苏浅以为自己瞧错了,笑问道:“大师可能作解?” 主持长叹一声,说道:“此乃上上之签,放在男子身上,便是人中之龙,万人之上的签,但若是放在女子身上……” 他沉吟片刻,说道:“桃花有劫,无从避开。西南有路,此为良配。姑娘虽生得寻常之姿,但命格奇好,却也注定一生波澜起伏,安生不得。身旁有小人作祟,若想锄奸,还需等待时机。” 苏浅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挑眉道:“你说得半分真,半分假。身旁有小人作祟是真,桃花劫是假。男人可万人之上,为何女子不可?” 主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苏浅笑道:“我心在野。” 说罢,她付了银两,转身便想要离开,却不料刚走到门口,就见着魏然几人朝这里走来。 苏琪到底是好本事,还是凑到了瑾一的身边,但瞧着他们交谈的模样,苏琪说上三句,瑾一才“嗯”一声。 几人似乎没有料到苏浅会在这里,都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苏琪此时发话道:“四妹妹可是知道魏夫人在此,刻意来瞧夫人的?” 她暗示苏浅是有心想要借魏夫人这边,嫁入魏家。 而魏然皱着眉头,看模样,显然也是这般想的。 可瑾一在之前一番想法后,只觉得苏琪这般暗示,其心可诛。他笑着道:“苏小姐,我们又碰面了。” 苏浅瞥向瑾一,嘴角一勾,“是啊。但是不巧,我正好要走。若是你们要见什么魏夫人,便进去吧。” 苏琪惊诧,心里觉得苏浅变化很多,竟然不似往日那般蠢笨。 而苏浅不想再与他们废话,直接朝着外面走去。却不料,刚走出门槛,便在西南方向远远瞧见一人向着自己笑。 西南方向原本有许多人,可却没一人可以盖住他周身的气质和容貌。 南宫钰挺拔,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 苏浅一眼便看见了他,而南宫钰也不知道瞧这边瞧了多久,直到苏浅回首,才露出一笑。 他生得极俊,这么一笑,更是叫女孩子红了脸蛋。 苏浅却是一副“我自巍然不动”的神情,丝毫没有躁红脸的意思。 苏浅不来,南宫钰便过去。 一见苏浅想要离开,南宫钰也不知道走得什么步法,竟然迅速到了苏浅面前。 他俊俏的脸蛋在眼前放大,手里突然出现一枝花,趁着苏浅不备,轻轻插在她发髻上。 可正当苏浅有心想要抵抗时候,他却突兀叫出一声:“二哥。” 南宫钰的二哥……那不是二皇子? 苏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着寺庙里的几人正看着这里,其中瑾一微微颔首,说道:“五弟,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不要随便調戏姑娘。” 南宫钰露出委屈的神情,他笑眯眯又毋容置疑地环住苏浅的肩膀,苏浅竟然动弹不得。 她瞪向南宫钰,却听见南宫钰道:“可是我偏偏对这女子一见如故,二见倾心,眼里再也见不得旁的女子,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话里的调笑意味很重。话虽然是对瑾一说的,然而目光却灼灼地看着苏浅。 他倒是好奇,这样说话,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会作何反应。 可他万万没想到,苏浅眯起明眸,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和狡黠。 苏浅神色从容道:“能得五皇子欢喜,是苏浅的荣幸。但是不巧的是,苏浅可是对二皇子说过,若是有心爱情,必当先考虑他呢。” 她斜睨了眼南宫钰,眼里仿佛在道,有本事你就和皇兄抢人! 南宫钰哑然,看向瑾一,问道:“二哥,不会吧……” 瑾一也笑了,“你也有栽了的一天。” 他们在此谈笑风生,哪里晓得苏琪的指甲几乎没入血肉里。她眼里一片阴霾,对能博得两位皇子青眼的苏浅又嫉又恨。 正文 第5章 讨人喜欢 南宫钰一向是个脸皮厚的人,自然不会被瑾一三两句就打发了去,“为美人而折腰,这可不是什么丢脸事,只是我记得二哥一向喜欢那些身姿妖娆容貌艳丽的,怎么如今也对这种清粥小菜感兴趣了?” “五弟就莫要在这打趣我了,你过来也是要上香?” “非也非也,我是一路追随这位苏小姐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二哥。” 二皇子了然点头,“我们已经拜完了,正准备去寻个酒楼用膳,你可否要一起去?” “好酒好菜若不去,那我岂非成傻子了?”说罢,南宫钰揽着苏浅的手臂又紧了紧,语气很是暧昧,“四小姐,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过去寻个乐子?” 苏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薄怒,“放开!” 南宫钰嬉皮笑脸的挑了一下眉,“放开也可以,你先答应我。” “南宫钰!”苏浅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若换做从前,南宫钰一定会点到为止,但这会儿看着苏浅因怒泛着红霞的脸,他竟莫名觉得有趣。 “苏小姐,直呼皇子名讳,这可是要杀头的。”南宫钰故意压低嗓子威胁着。 “……我去酒楼!”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男人完全就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与其在这跟他耗着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吃完回府。 “哈哈哈,女子还是柔顺些更讨人喜欢,二哥,魏公子,咱们走吧。” “好。” 一行人举步往闹市中的酒楼走去,半道上恰好遇见了四处闲逛的苏琳。苏琪一向喜欢在其他人面前装出端庄贤惠的模样,很是热情的招呼着苏琳一同去酒楼用膳。 嫡姐都开口了,苏琳自然没理由拒绝,只得吃着手中零嘴跟了上去。 苏琪迈着小碎步跟在二皇子和魏然身后,脸色变幻莫测,好不怪异。 苏琳打量了苏琪两眼,忍不住吹起了耳边风,“二姐姐,你说那苏浅今日是不是着了什么魔?竟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五妹休得胡说,咱们都是苏家女儿,怎可背后嚼舌根。”虽说心中恼怒,但苏琪还是维持着自己温和端庄的形象。 苏琳冷哼了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是换做从前,她见到两位皇子恐怕都要吓得尿裤子了,今儿却应答如流,还让二皇子刮目相看,你说说,可不是着了魔。”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简直又是往苏琪心口上刺了一刀。 此次出来参加花灯节,她特地提前数日定制了这身衣裙,又精心化了妆容,没想到二皇子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反倒是对苏浅那个登不上台面的蹄子颇感兴趣,这简直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苏琳见这话起了作用,赶紧添油加火道:“二姐姐,若是我记得没错,那唐小姐似乎对五皇子倾心已久,你说若她瞧见五皇子跟苏浅走的这样近,会不会一怒之下……” 苏琪眸光闪了一下。 唐芸喜欢五皇子,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今日出来参加花灯节为的就是能跟五皇子搭上话,所以并未和自己、二皇子等人同行,刚刚便借口告辞,独自去觅五皇子了。现在看来,五皇子在此,那她应该是扑了个空。 算算时辰,她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府,若此刻赶到酒楼去用膳,指不定就能撞见。 想到此,苏琪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无论二皇子对那个下贱蹄子是不是感兴趣,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沾染二皇子半分! 总算走到了都城最热闹的酒楼,二皇子很是豪气的包了个雅间,一众人纷纷坐了下去。 “五弟,你十日里有八日在各个酒楼里待着,不如今日的菜就由你来点吧。” 南宫钰朗声一笑,“那二哥可就找对人了,这里的拿手好菜我都已经尝了个遍,连美人儿也摸了个……” “咳咳。”魏然掩唇轻咳了几声,“五皇子,雅间内还有三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话还是少说为好。” 南宫钰一拍脑门,“你瞧我,一说起美人来就高兴得很,竟忘了这茬,来来来,我自罚一杯!” 捧起面前的酒樽,南宫钰仰头就灌了下去。 若只看这张脸,恐怕世间没有几个女子会不心动,可南宫钰这副吊儿郎当又不思进取的模样,苏琪简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吝啬。 同是皇室里出来的,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二皇子是沉稳贵气,南宫钰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哈哈哈,五弟爽快,那我也敬各位一杯。”二皇子捧起酒杯起身,其余几人赶紧奉承般的跟着站了起来,苏浅眼底掠过一抹不耐烦,自顾自啄了一小口酒。 南宫钰不愧是流连花丛之人,点的几道菜都极为美味,饶是苏浅这个对事事都不感兴趣的人也不免多吃了几口,一顿饭结束,盘子里已被一扫而空。 “看来今日让五弟一起过来,真是找对人了,我们也算是一饱口福。” 南宫钰微醺的摆了摆手,“二哥哪里话,若喜欢,以后尽管找我,千万别客气。” 看着七倒八斜的南宫钰,苏琪和苏琳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这个醉鬼给轻薄。 魏然经过今日灯会猜谜,早已经对苏琪颇有好感,高大的身子似有似无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行了,玩闹了小半日,也该回去歇息了,诸位,咱们往后有机会再聚。” 苏琪见二皇子要走,赶紧上前开口:“殿下似乎有些醉了,不如我与魏公子一同送你下楼吧。” “也好,那就有劳你们了。” “我也去我也去!”苏琳赶紧也迈开腿跟了上去,她可不想和南宫钰这个风流皇子同处一室。 片刻间,雅间内只剩下了苏浅和南宫钰两人。 看着一桌子狼藉,苏浅从鼻腔里嗤了一声,“五皇子这场戏演的还真是精彩,连我都要拜服了。” 南宫钰笑的轻佻,“苏四小姐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就行,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歇息了,先行告辞。” “啧,先别急着走啊。”南宫钰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苏浅手臂,随即轻轻一拉扯,苏浅还未反应过来,便落入了炙热的怀抱中。 淡淡的酒气夹杂着寒梅香扑鼻而来,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深邃,一个恼怒。 “南宫钰,你放开我!”苏浅气的脸色涨红,模样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兔子。 她真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个王八蛋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烦。 正文 第6章 亲我一口? “今日四小姐在阁楼下看我时眼神不还很欣赏么?怎的这会儿就如此厌恶了?真真是让本皇子好生伤心。” “我欣赏的只是这副皮囊,而非你这个人!”要是早知道这男人如此不要脸,她一定在刚见面的时候,就朝着他狠狠吐两口吐沫! “四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你若再好好了解了解我,一定会爱上我的。” 苏浅气的直接笑了出来,“南宫钰,你还真是够自信的!” 南宫钰仿佛没有听出苏浅言语中的嘲讽,依旧笑得撩人心魄,“看在今日,你乖乖随我来酒楼的份上,我给你一样好东西。” “不需要!”苏浅眉头紧锁,恨不得立刻跟这个男人撇清界限。 “这可由不得你。”南宫钰从怀间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直接塞进了苏浅手掌中,“天气愈发冷了,你将这玉佩戴在身上,可抵挡寒气。” 要说前世的苏浅,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收集稀奇古怪的古董,所以在触碰到这枚暖玉的一瞬间就能猜出,这物件绝对价值不菲。 “你确定要把这东西送给我?” “自然,不过作为回报,你亲我一口,如何?” “……”苏浅咬牙切齿的瞪着这张讨打的脸,终于怒吼了一声,“南宫钰,你给我去死!” “哈哈哈。”心情极好的笑了几声,南宫钰也不再逗弄苏浅,正要松开手,门却“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的不是旁人,真是满大街寻觅着南宫钰的唐芸。 “你,你们……” 看到雅间内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唐芸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南宫钰很是不以为然,闲适的收回手坐在了桌旁,“本殿下正和苏四小姐相谈甚欢,唐小姐怎么过来了?” “殿下,您难不成忘了前几日答允过,要在今日陪我一同放花灯的!” 南宫钰眼中满是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一点都不记得了。” 唐芸听到这话,眼泪抑制不住的滚落了下来,“就在三日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书信,你莫非都不记得了么?”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还真记起来了,只可惜我今儿已经跟苏小姐一起放过花灯了,此刻已没兴趣再去。” “什么?”唐芸仇视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苏浅脸上,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苏浅袖下手指紧了紧,尤其是接收到某个男人幸灾乐祸的视线时,恨不得一脚直接踹他脸上去。 “苏小姐,你不是一向喜欢跟在魏公子身后么?如今怎的又陪五殿下一起放花灯了?” 唐芸一向跟苏琪关系不错,所以知道这件事也不足为奇,但此刻将这件事拎出来说,无疑是在告诉南宫钰她是个朝三暮四之人。 眉心微动,苏浅不咸不淡开了口,“刚刚一起放花灯的还有二皇子他们,二姐五妹也在场。” 这话一出,唐芸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但想到这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她还是觉得怒火中烧,“方才我瞧见二小姐和五小姐都已乘坐马车回了府,四小姐身为庶女,还是莫要在外面待得太晚为好。” 虽说这件事跟庶女完全搭不上边,但唐芸还是很乐意用身份来提醒苏浅,千万别想着攀高枝,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给五皇子提鞋都不配。 原以为苏浅会自卑不已,却不想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唐小姐说的是,那我就先走了。” 唐芸脸色又是一黑。 这个臭女人,居然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眼瞧着苏浅就要从自己身旁走过,唐芸眼角染上一抹狠戾,突然惊呼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一旁的花瓶也碎了几个,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守在楼下的一众仆人侍卫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过来。 “小姐,您没事儿吧!” 唐芸揉着自己破了一小块皮的手腕,哭的好不可怜,“苏四小姐,我也是好心才会说那两句话,你若不爱听,当我没说就是,为何要推我。” 苏浅静静站在一旁,整个人看起来疏离又清冷,“唐小姐自己没站稳,何苦要来怪我?”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大的人,还能平地摔跟头不成?四小姐,你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 唐芸似乎是故意要将事情闹大,哭声愈发大了起来,惹得其他雅间内不少权贵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这不是尚书大人的嫡女么?好端端的怎么了?” “好像是被定安侯家的四小姐给推了一把,手腕都摔破了。” “这可是稀罕了,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惹是生非,我看安定侯教导女儿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 “……” 人生来就会同情弱者,尤其是看到唐芸抽抽噎噎坐在地上时,苏浅更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说苏家小姐,你还不赶紧把唐小姐搀扶起来,好好赔礼道歉?” 人群中突然有人提醒了一句,苏浅细眉轻蹙,视线触及到唐芸盛满得意的双眸时,只觉得好笑。 她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居然在这跟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计较,真是有损颜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是皇城,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眼下也只能忍,否则惹怒了她那个便宜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抿了抿唇,苏浅蹲下身,搀扶住了唐芸的手臂,“唐小姐,地上凉,你还是先起身吧,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解决便好。” 唐芸好不容易才惹来这么多人,哪儿肯善罢甘休,泪眼朦胧开口,“四小姐莫非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既然唐小姐觉得我错了,那便是错了,妹妹在这给唐小姐赔罪就是,你先起身。”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么!”唐芸嘴一瘪,豆大的泪珠又开始往眼眶外滚落着,一旁几个对唐芸倾心已久的世家公子,皆是忍不住斥责着苏浅。 “一个小小的庶女,竟在这欺辱尚书嫡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怪不得旁人都说安定侯家的四小姐粗俗不堪,从前还以为是传闻,不想竟是真的。” “简直没教养!” 正文 第7章 解围 原本还算安静的酒楼像是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声音嘈杂不已。 一直在雅间内看戏的南宫钰总算有些坐不下去,慵懒开了口,“不过两个小女娃闹别扭,竟也扯到教养上去了?” 声音刚落,四周突然一片死寂,似乎谁也没料到里面居然还有个人。 喝了口温茶,南宫钰起身走至唐芸面前,将人搀扶了起来,“唐小姐,你这细皮嫩肉的,若是留下伤疤可就不好看了,还是赶紧回府抹些药吧。” 唐芸爱慕南宫钰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与他这般亲近,哪里还顾得上跟苏浅的恩怨,脸红心跳的站起了身,“多谢殿下,我定会回去好好上药。” “嗯,此事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刚刚吃完了果子,随手便将果核丢在了地上,想必你摔倒正是因为踩到那些果核的缘故,并非四小姐的错。” 果核? 众人狐疑的往地上看去,果然看到了几粒不起眼的小果核。 对于南宫钰的解围,苏浅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感激,反倒觉得这男人愈发深不可测。 刚刚她离开时,分明没有看到地上有任何东西,可南宫钰却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所以她笃定,这个五皇子,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唐芸似乎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颇有些尴尬,“竟是这样,看来我错怪四小姐了,实在是抱歉。” “唐小姐不必道歉,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我就先回府了。” 没有等唐芸回答,苏浅挺直着后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楼。 “行了,诸位也不必再围在门口了,都散了吧,本皇子也该回去歇息了。” 南宫钰都发话了,那些权贵自然不敢再议论。 “五殿下,我的手腕有些疼,你……你放不方便送我下楼?”眼见人群散去,唐芸倾慕的看着眼前这张俊逸无双的脸,紧张的连说话都有些哆嗦。 世人都觉得南宫钰是个只知贪图享乐流连花丛的废物皇子,可她明知如此,却还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和才学,一定能成为他的五皇子妃。 南宫钰温和一笑,却未达眼底,“乐意至极。” 送唐芸入了马车后,南宫钰也没有多停留,拎着一坛酒便摇摇晃晃的走向了自己的府邸,走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子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殿下!” 南宫钰嘴角笑意渐渐收敛,从容倚靠在墙边灌了一口烈酒,“说。” “已经调查到了,二皇子近日来确实跟魏公子走的很近,但魏丞相那似乎还没什么动静。” “呵。” 魏丞相只有魏然一个儿子,又是老来得子,未来的指望可都在他身上了,若二皇子跟魏然穿一条裤子,魏家被二皇子收入麾下,不过是早晚的事。 “继续盯着,顺便再去替我打探一个人。” 暗卫疑惑的抬起头,“主子要打探谁?” 南宫钰抬眸看了眼夜空中悬挂的星子,突然想到了那双灿若明星的双眼,嘴角不自觉弯起了一抹弧度,“安定侯府四小姐,苏浅。” …… 已是深夜,安定侯府门只有两个悬挂着的大红灯笼,深秋的寒风从脸颊呼啸而过,卷起几片枯叶,冷的苏浅打了个颤。 搓了搓冰凉的手,苏浅抬脚踏入府内,还没走出几步,一巴掌就狠狠落在了脸上。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苏浅并没有任何防备,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脸颊上更是火辣辣的疼着。 “哎哟老爷,浅儿一向是最乖巧懂事的,今日定是喝了些酒昏了头,所以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你可千万别跟她置气。”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她身为庶女,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辱世家嫡女,旁人会以为她是受了我的指使,这都是你这惯出来的!” 朝堂内谁不知道他近日因为一件政事跟尚书已经闹得水火不容,这个节骨眼上苏浅去招惹唐芸,外人定会胡乱猜忌,到那时他就算长满嘴也说不清。 张绣吟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哽咽劝说着,“老爷,浅儿年纪小,你若是要罚她,不如先罚我吧。” 张士林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张绣吟,“同样是在你手底下养着,琪儿端庄识大体,事事不让我操心,只有这个逆女,胸无点墨也就罢了,还敢在外面招惹是非,真是我苏家祸害!” 自己亲生女儿被夸赞,张绣吟心里自然得意,但她也没忘了今天的真正目的,“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过心疼这孩子,所以才宠的她不知分寸,您要打要罚都好,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看着眼前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苏浅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原本已经被张绣吟哄的消了一半气的苏士林听到笑声,顿时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居然还敢笑!” 苏浅抬起眼帘,眼底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我为什么不能笑?你打我,不过是听人嚼舌根,以为我推了唐芸,那你可否知晓,五皇子已经出面揽了罪名,承认是他抛了果核才让唐芸摔了跟头,此事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苏士林确实只听到了前半段,对后面这些并不知情,“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 张绣吟早就听人说了酒楼里的事,今天特地把苏士林招来,只是想吓唬吓唬苏浅,再让她跪一夜祠堂,却不想这个往日里胆小懦弱的蹄子,居然被打了一巴掌后还敢顶嘴。 垂眸转眼,张绣吟故作欣慰的握住了苏浅的手,“娘就知道你这丫头不会做出那种糊涂事来,老爷方才动手也是气急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苏浅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自然不会。” 跟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计较,她还没闲到那个地步,不过这一巴掌,她早晚都会从苏家人身上讨回来! 正文 第8章 计谋 “罢了罢了,既然误会已经解了,那浅儿你赶紧回院子去歇息吧。” 苏浅敷衍应了一声,抬脚便回了自己院落。 见人已经走远,张绣吟这才看向苏士林,模样都变得娇媚了些,“老爷,您过些日子就要出去探查民情了,这一走怕是又得几个,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老爷就去我的院子歇息吧。” 苏士林眼底明显划过了一抹不耐烦,“不必了,我已经跟珍儿说好了,去她房里歇息。” 这珍儿,说的就是苏琳的生母王珍了。 要说这些年来张绣吟最怨恨的女人,当属王珍。这个臭女人仗着是老夫人的侄女,又跟苏士林有着青梅竹马的交情,简直一点儿都不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这要是换到别的府里,哪个妾室这般枉顾尊卑,早就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老爷,您前儿个才去过王氏的房中,如今几次三番推辞,难不成是觉得我已经人老珠黄,不愿意与我在一块了?”张绣吟眼中含泪,不甘心的劝说着。 苏士林安抚般的拍了拍张绣吟的手,“你想多了,珍儿今日身子不舒服,我得去看看才安心,你且回自己院子吧,我先走了。” 不等张绣吟回答,苏士林已转身大步离去。 紧攥着帕子站在原地,张绣吟脸色铁青,指甲几乎要嵌进了皮肉里。 身子不适,又是身子不适!那个臭女人病了这么久,不还是好端端活着!不行,她绝对不能再容忍下去,王氏,绝对留不得! 汀兰苑…… 苏琪坐在桌案旁,手里是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总算盼到张绣吟回来,急忙开口询问着,“娘,怎么样了?苏浅有没有被爹罚去跪祠堂?” “别提了,那蹄子今日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敢跟你爹顶嘴,挨了一巴掌就回去了。” “什么?”苏琪脸色极为难看,“果然是这样,往日里那苏浅在我们跟前畏畏缩缩,今日总算是装不下去了,我看她根本就是一心想攀附二皇子,什么魏然不魏然的,不过一个幌子罢了。” “应该不会,那蠢蹄子往日里最听我的话,我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当日喜欢魏然的事也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不该有假才对。”张绣吟仍觉得这个一直被自己掌控的庶女不可能翻出浪花来。 苏琪冷哼,“凡事都该留个心眼,娘,这段时日,你想法子去试探试探她,看看她到底对魏然还有没有那种意思。” “好,琪儿啊,那苏浅说到底只是个不受老爷疼爱的庶女,你才是咱们安定侯府中最尊贵的嫡出女儿,谁人敢跟你争高低?再说,你姐姐现在入宫为妃,往后还能不替你打算着?你就放宽心吧。” 提起这个,苏琪后背都直了不少,“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对了娘,你刚刚不是跟爹爹在一起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院子?” “说到这个娘就来气,还不是偏院里的病秧子将你爹给勾了去!” 苏琪眼底划过一缕狠毒,“不过一个小小的妾室,娘您容忍她这么多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张绣吟眼眶微湿,抽抽噎噎哭诉着,“我的好琪儿,到底还是你知道心疼人,可娘实在是没法子,那王氏有老夫人护着,纵使娘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惩戒她。” “娘,您这人就是性子太直,办事儿不懂得圆滑的道理,爹不肯来你的院子,不还是听了府内那些人嚼舌根,说您对王氏苛刻?既如此,那您就装的大度些,多给王氏送些人参草药的,等爹知道了你的好,迟早会念起从前恩情的。” 张绣吟哪儿肯依,“砰”的拍桌子站了起来,“送人参?凭她也配吃的起那般好的东西,娘巴不得她早日归西,还省了府内一份口粮!” 对于自己这个娘亲的愚笨,苏琪颇为头疼,“娘,您要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听女儿话,我总不会害你。” “可……”张绣吟还想说些什么,可视线触及到苏琪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时,满肚子里怒火竟也消散了大半,“罢了罢了,娘就听你一回。” 反正不过几个人参罢了,她大女儿现在可是宫内的娘娘,这种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能拉回老爷的心,让她做什么都行。 …… 梅苑…… 要说这院子明明是安定侯府内最破落的,可名字一听,却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起些诗词歌赋来。 苏浅坐在院中石桌前,抬手为自己倒了杯温茶。 “小姐,今日灯会好玩儿么?” “还不错,你没出去看过?” 浣珠赫然挠了挠头发,“奴婢身份卑微,自六岁便入了侯府,至今也没怎么出去过。” 苏浅抬起眼帘,朝着浣珠笑了声,“无妨,等下一次灯会,我一定带你出去瞧瞧。” “真的么?”浣珠眼睛微微睁大,略显蜡黄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对于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苏浅还是很喜欢的,或许在这整个安定侯府中,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 “真的。” “那奴婢多谢小姐!” “不用谢我,你对我忠心,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时候不早了,你不必服侍,回房睡吧。” 浣珠点头,“那小姐也早些休息。” “嗯。” 目送浣珠入了房间,苏浅放下茶盏,取出怀间那枚暖玉细细打量着。 这枚玉佩质地极好,在月色之下透着淡淡的青色光芒,更难能可贵的是,真的触手生温,仿佛能隔绝开身体四周的寒气。 有了这玩意儿,想必她今年的冬日也会好过些了。 …… 一夜安眠,翌日一大早,苏浅刚在院子后舒展完筋骨,就见浣珠急匆匆跑了过来,“小姐,夫人来了,正在前院等您呢。” 夫人? 眸光微闪,苏浅擦去额头汗迹,快步赶到了前院,果然看到了提着食盒却一脸嫌恶站在院内的张绣吟。 嘴角一弯,苏浅柔声打着招呼,“夫人,您大清早的怎么过来了?” 正文 第9章 技高一筹 张绣吟听到声音,目光瞬间变得慈爱起来,“浅儿,娘都在这等你好一会儿了。怕你还在为昨日的事不高兴,所以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糕点送来。” “夫人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跟爹置气呢,不过还是多谢一番心意了。” “你这孩子,从前都是唤我娘亲的,如今怎么一口一个夫人的,莫非是娘哪里做得不对,让你不高兴了?” 苏浅低垂眼帘,细长的羽睫上瞬间就挂满了泪珠,“我知道夫人待我如同亲生一般,可到底是嫡庶有别,尤其是昨日参加了花灯节,女儿更加明白了这个道理。” 张绣吟瞧着苏浅这副顺从模样,心里的怀疑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就说,一个人怎会好端端的就变了?看来定是这蹄子跟二皇子说了几句话,自以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被老爷打了一巴掌,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唉,你这孩子,罢了,不说这个,昨儿你出去参加花灯节,可否有遇到魏家公子?” “遇到了,魏公子对二姐姐颇为欣赏。”说到此处,苏浅已经有些哽咽,好像伤心的随时都要哭出来般。 张绣吟眉头不免皱了起来,“琪儿身为侯府嫡女,往后必定是要嫁入皇室的,绝不可能跟魏然有任何牵扯,再说,你既然喜欢他,琪儿身为姐姐还能跟你抢不成?娘现在只问问你,你还喜不喜欢那魏然?” 苏浅抬起眼帘,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哭的肩膀微颤,“夫人,我对魏公子确实颇为爱慕,可如今这些事已经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痴人说梦。魏公子是丞相嫡出大公子,身份尊贵,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毫无才识,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 张绣吟没想到苏浅居然会自暴自弃,赶紧劝说着,“你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你爹可是安定侯爷,大姐又入宫当了嫔妃,你虽说只是个庶女,但只要听娘的话,嫁给魏然当个妾还是不成问题的。” 妾? 苏浅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加哀愁,“夫人,您就别劝了,浅儿自知身份卑微,不该奢求太多,如今只盼着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孝顺长辈就足够了。” “你这……”张绣吟一时有些语塞,明明这趟来是想要试探苏浅还喜不喜欢魏然,没想到竟然弄成了这样。看来今天是不适合再提这个了,免得这蹄子真的绝了心思,那往后就不好掌控苏浅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来,娘带来的这些糕点你且看看喜不喜欢,若喜欢吃,改明儿娘再吩咐人送些来。” 苏浅抹了把眼泪,挤出了一抹不算太好看的笑,“只要是夫人送的,我都喜欢。” 张绣吟伸手握住了苏浅的手,轻轻拍了拍,“那好,娘就先回去了。” “好,夫人慢走。” 泪眼朦胧的送张绣吟出了门,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内,苏浅这才嗤笑一声,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怪不得从前那个苏浅会被张绣吟耍的团团转,这般会做戏的好本事,哪儿是她那个榆木脑袋对付得来的? 不过嘛,现在的苏浅可不是从前那个懦弱无能的蠢货了,无论是张绣吟也好,苏琪也好,她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见苏浅脸上表情又哭又笑,浣珠吓得有些腿软,“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魏家公子再如何,若他瞧不上小姐您,那也是他自个儿瞎了眼,您往后定会遇到更好的。” 苏浅侧脸看了眼浣珠,见她急的都快哭出来,忍不住笑了一声,“傻不傻,你小姐我怎么会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方才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应付张绣吟罢了。” 浣珠愣了愣,“小姐,奴婢总觉得您有些不一样了。” 若是换做从前的苏浅,一定会听从张绣吟的话,然后回房中哭上几日,再乖乖等着嫁给魏然做妾,可现在的苏浅却不哭不闹,甚至还反过来劝自己,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觉得这样的我不好么?”苏浅不答反问。 “好,当然好了。”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姐太容易受人欺负,况且她可不傻,夫人表面上看起来对小姐疼爱,实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小姐罢了。 “既然如此,往后就不要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会是你的四小姐。”她想做的,不过是夺回自己该有的东西,再彻底离开这座牢笼般的府邸,出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是,奴婢都记着了。” 苏浅满意一笑,“嗯,去烧些热水吧,刚刚出了不少汗,我要洗个澡。” “奴婢这就去!” 看着匆匆跑去小厨房的浣珠,苏浅突然觉得在这里的日子也有了些盼头。 她发誓,等离开时,一定要将这个小丫头也一起带出去,往后只要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她。 …… “娘,去试探的如何了?苏浅可否有说什么?” 张绣吟放下食盒,冷哼道:“我刚说了两句她就开始哭哭啼啼,跟从前没有任何差别,至于魏然,她说明白自己身份卑微,不配去肖想丞相家的嫡出大公子,所以只求过个安生日子就行。” “什么?”苏琪捏着绣花针的手指紧了紧,连指尖被戳破了也毫无知觉,“从前只要提起魏然,她必定是一副怀春模样,恐怕连做梦都盼着能嫁进丞相府去,如今竟这么容易就改变了心思,一定有什么蹊跷。” “哪有什么蹊跷,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琪儿啊,不是娘说你,那苏浅根本不值得咱们娘俩儿话这么多心思对付,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决了王氏。” “我岂会不知?但王氏有老夫人护着,连娘你都没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她现在可是所有人眼中最为温柔贤惠的侯府嫡女,若是对付王氏时露出了什么马脚,那可就麻烦了。 “那咱们就这么纵容着她一个妾室踩在头上?” 苏琪阴冷一笑,“自然不是,娘亲放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划。” 正文 第10章 替你管教 秋去冬来,自从参加完花灯节,苏浅如同被府里的人遗忘了一般,眼瞧着天气渐渐冷了下去,梅苑里的被褥和炭火也变得稀缺紧张起来。 “小姐,您今年长高了不少,以往的冬衣怕是都穿不上了,不如奴婢去夫人那领几件新的吧。” 苏浅躺在木椅上晒着太阳,懒懒开口:“你没瞧见其他院子里连婢女都分发了新的么?可偏偏就遗漏了咱们这,你觉得这一趟过去能领得到?” 浣珠愤愤咬着牙,“领不到奴婢也要试一试,小姐您再怎么说也是侯爷的女儿,她们怎么能如此对您。” 苏浅满不在意笑了声,“没事,我不怕冷,你去后院里领自己的冬衣就好。” 分发衣服这种事,一般都是由张绣吟做主,但今年却换成了苏琪,美其名曰让嫡女多历练历练。 苏琪那女人一向看她不顺眼,所以暗中做手脚也正常,她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没必要为了几件冬衣出去闹腾。 “行了,我有些困,回房间睡会儿。” “好。” 房间门“砰”的一声被关起,浣珠看着这间破败的院子,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 苏浅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才起身,原本想喊浣珠弄些水来洗漱,可喊了半天也没个动静。 心里突然腾起些不好的预感,苏浅赶紧掀开被子出了房间,发现院子内果然空无一人。 “该死!”那丫头,千万别是去找张绣吟了。 正心烦意乱,门口却冒出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苏浅眸光一黯,几个大步上前擒住了那人的手。 “谁!” “哎哟,四小姐,奴婢,奴婢是浣珠姐的朋友。”那小丫鬟疼的龇牙咧嘴,脸都没了血色。 苏浅眉头轻蹙,“浣珠的朋友?” 小丫鬟连连点头,“四小姐,您快去救救浣珠姐吧,她被二小姐赏了三十大板,这会儿已经只剩半口气了。” “你说什么!”苏浅脸色骤变,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迅速赶往了苏琪的院子。 汀兰苑…… 苏琪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闲适坐在木椅上,上好绸缎织就的衣衫将身形衬的玲珑有致,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身后,一颦一笑皆是数不尽的风情。 “你可知罪了?” 浑身是血的浣珠正被绑在一张长凳上,本就瘦弱的蜡黄的脸已经泛着乌青,“奴婢……奴婢知错。” “知错就好,你一向服侍在四妹妹身边,我与四妹又感情甚好,你这样不知规矩的奴才,我可得替她好好教导才行,免得外人还以为咱们安定侯府里没规矩,传出去让人笑话。” 浣珠费力的想要掀开眼皮子,可她已经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二,二小姐……奴婢只是想,想给四小姐要几件冬衣。” 苏琪冷哼,“要不怎么说你这下贱奴婢不懂规矩?四妹妹虽说是庶女,可到底也是爹爹的女儿,我身为二姐,还能让她受冻不成?” “奴婢,奴婢知错。”浣珠虽已经神志不清,但也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只要能给苏浅要到过冬的衣服,这些板子也算是没白受。 “嗤,还真是个衷心护主的奴才,可惜太不懂规矩,看来这三十板子还未能让你长记性,来人,继续给我打!”既然教训不了苏浅那臭女人,打她的奴婢也是一样。 “是。” 两个家丁抬起手,板子正要继续往浣珠身上打去,门外却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质问声,“不知我这丫鬟是犯了什么错,惹得二姐这般恼怒?” 苏琪抚着兔子的手一顿,随即浅笑出声,“原来是四妹来了,二姐正有话要跟你说呢,快进来坐。” 苏浅脚步未动,目光冷的像是冰棱一般,“二姐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也罢,四妹啊,你这贴身婢女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今日竟敢以下犯上指责我这个主子办事不利,不如二姐挑一个更懂事伶俐的送去服侍你,如何?” 苏浅从鼻腔里“嗤”了一声,“不必了,说到办事不利,二姐你到今日也未将冬衣送去我的院子,难道这不就是办事不利么?我这丫鬟所言何错之有?” 苏琪嘴角笑意渐敛了些下去,“这是我头一次接管府内的事,办的不周到也是情理之中,可一个小小的丫鬟来指责我的不是,那便是以下犯上!” 苏浅晲了眼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浣珠,袖下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即便浣珠有错,二姐如今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我是不是可以带她回去了?” “当然,但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丫鬟不好好管教,以后早晚会给你惹下不少祸事。” “这就不劳二姐费心了。”苏浅上前将浣珠身上的绳子解开,费力的将人搀扶了起来。 两人刚往院子外走了几步,苏浅突然扭头看了苏琪一眼,声音冰凉彻骨,“二姐,我那些炭火冬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过去?” 苏琪依旧笑得温婉大方,“一会儿便差人送去梅苑,四妹放心。” “好,希望二姐这一次能办的周到些。” 留下一句似嘲似讽的话,苏浅片刻便带着浣珠离开了汀兰苑。 苏琪原本还精致的脸渐渐变得扭曲,鲜红尖锐的指甲几乎刺进了怀中兔子的皮肉里。 苏浅! “啊!” 正盘算着怎么让苏浅身败名裂,手指上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苏琪低头一看,竟是被兔子狠狠咬了一口,肉都被扯下了一小块。 “畜生,居然连你也咬人,你们都是群该死的畜生!”苏琪怒极,瞋目切齿的将兔子摔在了地上,只是眨眼间,那兔子已经口吐鲜血,抽搐几下便再无动静。 院内几个下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京都城的第一才女竟有如此可怕的模样,简直如同夜叉一般。 “都给我滚下去!”苏琪瞪了那几个下人一眼,嫌恶的怒吼着。 “是。” 一行人搬起那张染血的凳子,总算松了口气,脚下抹油般的离开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