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楔子 我看见满城的张灯结彩,喜气冲天,看见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带着兴奋快乐的笑脸,看见漫天纷扬的红色,最后,我看见紫禁城雄伟的城门,看见仪仗队随着喧天的喜乐,缓缓走进。然后,我听见“砰”的一声,那皇宫的大门在我身后重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我的凡心。 眼前是龙凤红烛,是精美的喜宴。我坐在床边,头盖喜帕,耳边隐约传来喜庆的音乐,和着人们的声音。 月色很美。 第一章 三个月前,我还只是凌府的小姐,生活无忧无虑,每日只是在闺房中看书习字,弹琴画画,要么与三位兄长吟诗作对,或者与母亲一起做些女红,很惬意。兄长三人分别是三界的文武状元,让父亲脸上很是容光。 父亲是当朝右相,位及人臣,他很受先帝的赏识,是先帝的肱骨。因此,新帝年少继位是,,父亲受先帝遗命辅佐,因此朝中大事多由父亲做主。再加上三位兄长,大哥是户部尚书,二哥是镇西大将军,手中握有重兵,三哥虽是状元但没有入朝为官。当时国家倒也算重视鼓励商贾买卖,商人地位比起从前大为提高,三哥小时便对此有兴趣,便到江南经商。在没有借用凌家势力的情况下也颇成功成为国家有名的商人,我们凌家因此名噪天下。 也许是因为父亲有些自恃功高对那位年轻的皇帝有些压制,他俩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总是会有分歧。不过父亲说他是难见的英主,等再成熟些必有很大的作为。毕竟能对一个只有十六岁的人要求什么呢。 不过他们在朝堂上的“战争”使父亲很无奈,都是为了国家。父亲每次与皇帝闹得不太好了都会称病在家,而每次为了父亲还朝,总会给父亲或兄长加官进爵。所以,我们凌家的地位非一般大臣能及,几乎也与王爷相当了。 就这样,我长到十六岁,皇帝十九岁。 那天父亲再一次气冲冲地从皇宫回来,一连一个多月没有去上朝。皇帝在对回疆用兵的问题上与父亲产生了分歧,父亲主张怀柔,而皇帝却想出兵镇压,一时在朝堂上都忘记君臣之分吵了起来。最后皇帝竟给了父亲一巴掌,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 “父亲,”我端着一碗野鸡乌参汤走进书房,父亲正在挥毫,屋内燃着西域来的香料,有淡淡的香味,“父亲,喝碗参汤吧。”我将汤放在一旁的乌木矮桌上,过去看父亲,红木制成的书桌上,父亲在上等的宣纸上写下“宠辱不惊”四个大字,字字力透纸背。 “薇儿,这汤是你熬的?”父亲已品了一口汤,回过头问我。 我那起那张宣纸背光而立,笑着说:“这真的是父亲心中所想么?宠辱不惊,看花开花落;去留随意,任云卷云舒。“ 父亲没有说话,半晌才说:“你认为呢?你哥哥他们都劝我还朝,太后那边也有这个意思。你瞧,昨个又给你大哥近了一级,现在朝中左相的势力有些长了,前几天太后把礼亲王的合硕惠敏公主嫁给了他大儿子……” “父亲是怕再称病下去左相的势力会再长么?”我看着那四个字,继续说道:“父亲若真能做到宠辱不惊又在乎什么呢。可是女儿知道,我们凌家荣耀三朝父亲是断断不会放弃的。皇帝对父亲做的父亲也还是有些在意的吧。”我走回父亲身边,笑着说:“女儿愚见,不知父亲是不是想着要出就出得千呼万唤,要大大的提高自己的身份。”父亲看着我,赞许的点点头。我一福身,拿起汤碗:“父亲,您看书吧,女儿先下去了。” 父亲果然没有还朝,尽管大哥不停游说,二哥也从西北来了信。终于,对回疆的解决方法出来了,怀柔,据说是太后的意思,还听说皇帝为此很是不满。但他毕竟还是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 “父亲,您到底何时才还朝呢?”书房里传来大哥的声音,他先前去游说父亲,但看来没有效果。“放肆,这是你跟父亲讲话的态度么?”父亲似乎生气了,接着传来大哥认错的声音。:“你呀,还没你妹妹看得长远。”“薇儿?”大哥再没说什么了。 我坐在花园里绣一尾锦鲤,鲜红的颜色在淡蓝的缎子上,突然,一个身影来到面前。我抬头,是大哥。 “小妹,陪哥哥走走吧。” 我站起身,把手中的东西交给皓月,拍拍织锦的裙子,笑着对哥哥说:“好的大哥。” 在花园里走了很久,大哥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走到百鲤池上的曲桥,大哥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身。我看看池塘中的锦鲤:“大哥,你看这锦鲤游得多快活啊。”大哥点点头,没说话。我笑着说:“妹妹觉得,它们快乐是因为没有任何世俗的烦恼,不用担心明天是不是还有今日的安逸,不用去考虑种族的荣华,你说呢?”“皇上已经晋了我官职,也采纳了父亲的想法,父亲没有理由还称病啊。左相最近在朝中势力越发高涨,前段时间又与皇家结姻,大有盖过我们家的势头。”我看着大哥英俊的侧脸,笑着说:“父亲在等,大哥。不用着急,既然左相家与礼亲王联姻,那父亲就必然会再抬高我们凌家的身价,或者,必要时父亲会出山的。”“等?还等什么?父亲已是一品大员位列三公,食亲王禄了,满朝上下除了王爷还有谁比父亲位高,还能再怎么抬高啊。”我正要说话,皓月跑来气喘吁吁的说:“大公子,小姐,太后要来了,老爷让你们快去准备接驾。”我回头看着大哥,他脸上满是惊讶,我笑了:“大哥,这不,等来了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二章 我坐在坤宁宫东暖阁的床上,按大羲朝祖制,这里是历代皇后的寝宫。虽然我头上的盖头还没有被掀开,但是我知道此时东暖阁里一定燃着许多花烛,上面的图案应是龙凤成祥或者花好月圆,我知道离我不远的地方应该有一张红木制成的圆桌,上面有精美的喜宴,子孙饽饽是少不了的,还有其他许多大婚必有的吃食。等会儿会有礼教嫫嫫给他递上喜秤,还会有宫女送上交杯酒。他应该是不情愿娶我为后的,太后下旨也只是为了让父亲还朝,想那日太后驾临凌府,我就站在主厅的门口,却并未召见我,即使太后要我做她的儿媳。 我静静的等着,一旁的皓月有些急了,轻声问我:“小姐,都快二更了,怎么皇上还没有来啊?”我:“嘘”了一声:“今日毕竟是大婚,满朝文武都来庆贺,皇上必然是要多喝几杯的。”“小姐,这皇宫真漂亮啊。”皓月赞叹着:“您身旁的被子好漂亮。”“上面有很多小孩子是吧。”我笑着问。“小姐,你怎么知道?”“傻丫头,那是百子千孙被。”“哦。”皓月似懂非懂的应着,我轻轻笑了。“小姐,你说皇上是什么样的啊?”“什么样?天子样么。”我说着,心中却并不在意。毕竟,即使是皇后,我也只不过是这后宫三千粉黛之一,更何况,我应该不会受到宠爱。“小姐,我想皇上看到你一定会喜欢的。”皓月说。“何以见得啊?”“小姐你那么美,又有才,有什么女人能比得上啊?”“你错了,皓月,这皇宫中美貌又有才的女子不知有多少,都看结局加八六四九二四六二零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我,恐怕是比不上她们啊。”我自嘲的笑笑。皓月正要说什么,门被推开了,浓烈的酒味随着风一起飘进来,我听见衣服的奚蔌声,是皓月跪下:“奴婢叩见皇上。”没有人说话,但我知道他定是摆了摆手。“你就是朕的皇后?”还没等我回话,这个声音继续说到:“你听着,朕不愿娶你,太后也是逼不得已,你的使命现在已经结束了,所以”他停顿了一下:“从今往后不会有任何宫妃来向你请安,朕也不会临幸于你,你就在这坤宁宫里好好做你的皇后吧,这是你凌家要的,朕给了。”我木然的坐着,即使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接受我,但我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形。我努力使自己平静,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站起来,深深的行了一礼:“臣妾知道了皇上,臣妾会以身体原因不出席任何场合,还请陛下到时予以配合,臣妾会记住自己是缘何进宫,一定不辜负太后皇上的美意。”我心下笑着,却是苦笑,这一辈子看来真的要葬送在这皇宫中了。“你知道就好。”他的口气中有一丝惊讶,也许他以为我会闹吧,以为我会哭,看到我这么平静,没有如他所愿,一定很失望。可是,我是凌家的小姐,怎么能失礼人前,尽管,这个人,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可是,他却没有把我当成妻子啊。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在门重新合上的那一刹那,我感到有冰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落。“小姐”是皓月的声音:“皇上他走了。”我掀开盖头,长嘘了口气:“皓月,帮我更衣吧,今天很累了,快些睡吧。”“小姐,你……”皓月看着我,满眼的不解。“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看着她,露出笑容:“不用卷进后宫的勾心斗角,我们的家族也依然得到了容光,最重要的是,父亲不会再与皇上起大的纷争,这样前朝就和谐了,官员们也就能更好的为国家办差,有我在宫里,只要不出错,凌家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是小姐你不就太委屈了么?小姐本来可以找到很好的良人嫁了的,夫妻恩爱,可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我生性淡泊,你是我从小的贴身侍女,应当知道我好静的。着皇宫这么大这么美,又有那么多经史子集可以看,那么多名家字画可以欣赏,我觉得很好啊,就和在家时一样。”我站起身:“皓月,你要是再不来帮我更衣,我就自己来了啊。”我嗔笑着说。“来了小姐。”皓月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环视着着坤宁宫,心中暗暗赞叹:“多么精美的金丝笼啊。”桌上的红烛还在燃着,我也看到了曾经听说过的百子千孙被,看到了只有皇室大婚才有的喜宴,可是,它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我,是我不应该拥有这座宫室才对。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三章 转眼间我进宫已经三个多月了。太后在大婚的第二天就动身去了五台山礼佛,说那天也是个黄道吉日,宜远行。但又说要介奢靡,就没有按礼制要文武百官隆重送行,只是皇帝一个人送到宫门口,我是接到谕旨不用去的。这一去至少要半年时间。我心中暗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怎就一个个躲得远呢。不过,自己毕竟就是为了平息前朝的事才进得宫,要我做皇后也只是为了要凌家的势力给皇上做保障,而并不是因我的才学和素养。毕竟我在皇城里是没有什么大名声的。 我很守规矩。在嫁进来之前,早有宫里的嫫嫫在凌府教给了我全部的宫规。只是,现在看来我并不需要遵守,因为坤宁宫除了本身有的宫女太监,再没有什么人来了。我说的守规矩,是遵守和他的约定,不出门,不参加宴会,不让任何宫妃看见我,就好象我从没来过,就好象这后宫中根本没有皇后一样。 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我全换了一批,本来有的我不想委屈他们跟我这么一个不会受宠的皇后,更何况我进宫必然会引起各宫主位的“好奇”,在我身边安插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从宫中新来的宫女太监中挑了一批,上报皇帝,他看都没看就准奏,我想他一定不愿多花时间在我身上的。所以这批太监宫女对我还算忠心,而那些各宫主位知道皇帝对我的态度后,也不会再花力气打探我的情况,尽管我是皇后,可是一个无宠的皇后能对她们起多大威胁呢? 我没有要很多,只挑了四名宫女四个太监。宫女起了我喜欢的花做名字。紫樱,蕙菊,馨兰,玉梅。太监还是他们自己原来师傅起的名字,倒也好听好记,福喜荣禄。他们毕竟刚进宫,还没有学来皇宫中那些跟红顶白的嘴脸和心计,我对他们也就还算放心,在加上曾秘密托人查过来历,倒也都还干净。 每日御膳房会送来吃食,可是皇宫中素来是看谁得宠的,所以即使我身为皇后,吃的还不如家里好。还好,坤宁宫有一个小厨房,皓月做得一手好菜,也知道我吃东西的喜好。我上书皇帝,希望免去御膳房每日的供应,但允许皓月可以出宫买食材。皇帝允许了我自己做饭的要求,却不允许皓月出宫。不过让皇宫中采买食材的太监每日到我这里领取第二日要用的食材清单,再去买来。每次这个叫黄敬的太监来我都让皓月给他些好处,开始是一些碎银,之后熟起来也可能是自酿的一壶酒或者点心。这样,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至于平日里的衣物首饰,毕竟我是皇后,还是按礼法配给,只是没有多余的赏赐。 坤宁宫内有一个小花园,内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毕竟是历代皇后的居所,所以种植着奇珍异树,池中也有名贵的锦鲤,更有专人看护。我让小福子和小禄子在玉兰树下给我做了一条长椅,面对池塘,我常常在午膳后坐在这里看书抚琴,也算是没有踏出这坤宁宫。只是池塘太小,让人奏不出大气的音调。 一日有雨,我坐在窗边和皓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忽报黄敬来了。皓月看看天色:“这黄敬,还不到取单的时候,怎么这时来。”我摆摆手:“今日雨水稍重,他这时来就多给些银子吧。”我起身走到案前:“皓月,一向是你跟他接触,去看看他来干什么。”皓月点点头,走了出去。我看看外面阴雨的天空,倒也清新。略一思索,提笔在薛涛签上写下:“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轻轻薄薄的一张小纸,上面绘着细小的花样。巧极了是淡绿色,正与苍苔相应。皓月进来了,看见我手中的花签,笑着说:“小姐今天兴致好啊看来。”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那黄敬送了一盆桂花来,我瞅着开得也艳,花香正郁就收下了。给了他一锭银子。”皓月说着,身后紫樱抱进一盆桂花,果然开得正盛,只是花香太浓,我示意放到窗边。“黄敬还说什么了吗?”我走到窗边一边赏玩着这株桂花一边问。“他说今日皇上大宴群臣,晚些可能过不来,所以就提前过来取单了。这株是他前些日子在东市买的,感激娘娘这段时间的照应,就送来了。”馨兰答到。我点点头:“可知为何大宴群臣么?”“这个奴婢不知。”馨兰小声说着。“去打听打听。”我挥挥手,心中有些凄凉。以前在家,还能知道些外界的事,如今进了宫,不与外界来往,父亲他们也还没有能进宫看我的权利,身为后宫的女人,最不能做的就是干政,所以也没有人去关心前朝发生了什么。除非关系到自己家族的命运。 不一会儿,皓月回来了:“小姐,我问过了,是二少爷凯旋了。” 我猛得站起身:“二哥回来了?”脸上绽开笑容,却有泪滑过。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四章 “娘娘,张总管来了。”我正坐在红木圆桌边品尝皓月新做的桂花糕,玉梅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旁的皓月喝到:“慌什么,没有规矩。”我笑着:“张总管么?”“是的娘娘,就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我知道了,下去吧。”我饮了口茶:“皓月,这乌龙要喝是从第二道开始,头一道要弃了。下次记得。”“小姐,在家你从来不喝乌龙的啊。”皓月忙端下。“在宫里不能和家里比。”我示意皓月沏上第二道:“不过这乌龙越喝越香呢。去看看张总管来有什么事。” “小姐,皇上请小姐同赴今晚的宴会。”皓月手中捧着一个朱漆盘子,上面用明黄的丝帕盖着。她身后玉梅的手上也有同样的一个。我上前揭开,头一个盘子里是一套做工精致的衣裙,皓月轻轻抖开,朱红色的丝绢底料上用金丝银线绣成百鸟朝凤的图案,又有各色珍珠宝石镶嵌其中,做成百鸟的眼睛。“太漂亮了,太漂亮了。”皓月不停的赞叹着。我没有说话走到玉梅身边,揭开她手中盘子上的丝帕,一瞬间我的眼睛被晃的有些花。盘中是一顶凤冠,金制的凤鸟口中含着一颗翡翠明珠垂下三缕金丝,底端缀着红宝石。凤鸟的翅膀上全是珍珠的长串。同时盘中还有精美的钿花,金簪。我能想象这身行头穿上是什么效果。可这本就应属于我的东西为何现在才拿来。如果今夜的晚宴不是为庆祝二哥凯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吧。我拿起一根金簪在头上比了比,细致的玉兰雕刻与我身上的淡青色绣堇兰图案的衣衫很相配。我在镜中瞧了瞧,又把金簪放回盘中。“小姐,我这就帮你穿戴起来吧。”皓月的眼睛闪着光:“小姐穿上它一定比那些什么宫妃都美。”我摇摇头:“皓月,你去回了张总管,就说我今日淋了雨有些发烧,不能去了,让他回给皇上,恕我之罪。”“为什么小姐?别的不说,今日可是二公子凯旋专门设下的宴会,老爷和大公子肯定也会来,难得的机会可以见一面啊。”皓月有些急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答应过皇上了。”我闭上眼:“去吧。”皓月咬咬嘴唇,带着玉梅下去了。其实我心中何尝不想见到父亲和兄长,可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皇上,就不能食言,更何况我知道,他也根本不想让我去,我有何必呢,给自己找麻烦。 不一会儿皓月回来了,手中还是那个盘子。“不是让你回了张总管么?”“张总管说,皇上已经吩咐过了,如果小姐不去,这衣服首饰还是赐给小姐。”“那收起来吧。”我重新回到桌边,吩咐蕙菊给我上茶。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紫樱的服侍下更衣,小禄子面带喜色匆匆跑来的通报:“娘娘,皇上来了,快到宫门了。”紫樱手一颤:“娘娘,要不要奴婢重新给您拿一身宫装?”我微微侧着身从镜中看着自己,一身雨过天青的家常简单装扮,头上只插有一只金簪,还不如自己在凌府的穿着。“娘娘,”紫樱没有听我回答,就拿来一身樱粉的锦缎宫装,惠菊正忙着找出与之相配的首饰。我笑了下:“你们都忙什么呢啊?我这样挺好的。”随手拿起桌上的娟帕:“皓月,昨晚我跟你说的都弄好了么?”“小姐放心,您的琴早拿到九曲长廊的烟波亭去了。”皓月笑着拿起月白的披风给我披上:“早上风凉,小姐小心点。”我笑着系好,在紫樱诧异的眼光中向外走。“娘娘!”紫樱突然走到我面前:“皇上就要来了,娘娘怎么要出去啊?”我摆摆手:“紫樱,为什么皇上要来坤宁宫啊?我想不到理由,所以,”我轻笑着看着正向这里走来的垂头丧气的小禄子:“皇上只可能是路过,而且,他不会进来的。不管什么原因。” “娘娘,皇上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小禄子进来,有气无力的说:“奴才该死,误报了。”我让皓月扶他起来。“我已经料到了,不过,我也并不盼望皇上来。”说完,我走出殿门。不过,他看了这里一眼,为什么呢?是因为昨晚我没有依旨前去赴宴么?可是,我是料想他不愿让我去的啊。轻轻摇摇头,嘴角浮上若有若无的浅笑,不想了,不想了啊。 九曲长廊是先皇为其宠妃全贵妃所建,尽头是烟波亭,长廊依着西子湖,湖上遍植荷花,每当荷花开放,实乃人间绝景。西子湖水是从前面的飞龙池引来,据说当年先皇很喜欢与全贵妃来此赏荷,因此别的妃子也会来此。可全贵妃生下四皇子后就撒手西去,先皇就再不来此了。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后,在飞龙池上修建了金碧辉煌的栖凤台,以后九曲长廊就显有人来,毕竟这里地处御花园偏僻处,皇帝不会来此,宫人们更不会来,宫妃们都喜欢去栖凤台,那里可以常常见到皇帝。渐渐的,九曲长廊几乎没有人打扫,落叶凄凄。 所以我选择这里弹琴,我不想违背对他的承诺,可是坤宁宫后的小池塘实在让我奏不出更高远的乐曲,这里没有人来,风景也好,正好适合。 我坐在烟波亭中,看着西子湖粼粼的碧波,轻轻叹了口气。一旁的皓月忙上前:“小姐,是不是哪不好啊?我已经吩咐小喜子小福子他们好好打扫了,可是这里看来是很久都没有什么人来了,打扫颇费了一番工夫呢。”“不是的皓月。我只是感叹这么美的地方,却被人遗忘,或者说是刻意回避开,是多么可惜又可悲的啊。”我将手轻轻地搭在白玉栏杆上,闭上眼睛,让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想象着这里当年的盛景。一定是衣香云鬓环绕,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是现在,因着一个宠妃的离去,一个新的帝王的漠视,被人无情的遗忘了。有些像自己吧,完成了所谓的使命,就被所有的人忘记,浅浅的笑着,返身回到亭心,弹奏着一曲《西洲渡》来。皓月焚起淡淡的檀香,我整个人沉浸在西洲渡的悲凉中。 “小姐,“是皓月的声音,我抬头,手却没有停下。”小姐不开心么?“皓月的脸上有一层忧虑,我报以释然的一笑:“没有,别多想了。”回首继续弹着。 过了许久,反复的弹了很多遍,直到自己觉得有些累了,才让小福子和小喜子先将琴抬回坤宁宫,留下皓月和馨兰,陪着我坐在烟波亭中话话家常。听她们说说宫里的一些趣闻。 “现在宫里最得宠的要数柳妃了。”馨兰见我不在意,也就放开胆子说着些她知道的事。“听说皇上一连半个月都只要她一个人侍寝,很是容光呢。”“是么?那一定是个美人了。”皓月吃惊的说到。“皇上说她是弱柳扶风之姿呢。不过我没有见过啊。”馨兰感叹着。“这柳妃是中书侍郎柳大人的千金。”我开口道:“当初没有进宫时几已经艳名远扬了,听说到柳大人家提亲的人不下百位。”我笑着,惊讶自己怎么也会讲起这些。“是么小姐?这么一说我好象知道。”皓月点点头:“还听说这柳妃作得一手好诗呢,是有名的才女。”“难怪皇上喜欢她啊。“馨兰也点点头:“不过娘娘,”她笑着说:“馨兰还是觉得不管这柳妃有多美文才多好,都一定比不上娘娘您的。”我报之一笑,没有说话。“就是啊小姐,她们有谁能比您好呢?您的文才才是天下第一呢。”皓月说,我看着她:“不能这样说,皓月。”“怎么不?小姐你的文才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很佩服呢,他们可都是两届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啊。”“那是哥哥们自谦了。”我站起身:“回去吧。快晌午了,也许会有人来呢,被看见就不好了。”馨兰走上前帮我抚平衣裙的褶皱,皓月的手伸进衣袋中要拿什么,突然“呀”的叫了一声。“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我问。“小姐,您昨个儿写的那张薛涛签不见了。”皓月的脸色有些不好。“你不是收起来了么?”我平静的看着她。“昨个儿忙着应付黄敬了,晚上又有御旨,一乱就忘记收起来了。就放在衣袋中。可现在不见了。”皓月急得快哭出来。“丢就丢了吧,不过一张签一首诗,又没有什么不敬之辞,不怕。”我回忆着那首诗,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拉了皓月的手:“快回去吧。”“可是小姐……”皓月还要说什么,我用微笑的眼睛看着她,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了,没有什么关系的弄丢那张签,想必风早就不知把它吹到哪儿了,被宫女扫走了吧。可心中却有些隐隐的不安,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五章 大羲朝彰辕七年,镇西大将军凌夕和大败匈奴凯旋而归,遥帝封赏命其统帅三军,一时间,皇城里到处传言凌家势力盖天了,作为朝臣,文至宰相,武及将军,又有天下第一商的小儿子在民间,女儿宠于宫闱。凌府门口车水马龙,每日都有达观显贵拜访。我听得消息,心中忧虑,可是又不能见到父兄,几日里寝食难安。 皓月见我忧虑至极不思茶饭,也为我担忧,每日里做些精致可口的吃食,可是我就是吃不下。思索着怎么能和父兄联络上,告诫他们小心谨慎。烦忧难耐时,我就一个人抱着琴去烟波亭弹奏,试图驱走心中的波澜。 一个清晨,我一夜几乎没睡,早早的到烟波亭,心乱如麻。 “小妹,你的琴声还是这样动人。”一个声音响起,那么熟悉,我惊诧的转身,是二哥。 “哥。”我轻声叫出,眼睛模糊了。“臣参见皇后娘娘。”二哥笑着拜下去。“二哥,这里又没有什么人,何必这样呢。”我连忙扶起二哥。“不不,这是应该的。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我就是臣子啊。”二哥仔细的打量着我,眉头一皱:“小妹,你瘦了。”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下,二哥慌忙为我擦着,就仿佛小时侯每次我哭泣他哄我那样。“怎么了妹妹,是不是在这皇宫中过得不如意?”二哥的脸色变了:“谁敢欺负我的妹妹?”“哥”我破涕而笑:“妹妹是皇后呢,有谁敢啊?”哥哥也笑了:“我就说,凭我们凌家的势力,哪个宫妃敢为难你?更何况你是皇后。”哥哥笑着坐在亭中的大理石雕花圆凳上:“妹妹那日的晚宴怎么没来?风寒好了么?”“好多了哥哥。”我也笑着坐下:“哥哥今日怎么进宫了?”“那日没有见到你,心中有些担心。你出嫁我还在西边,大概怎么回事父亲已经告诉我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皇上对你好么?”哥哥问到,我却不知怎么回答。不置可否的笑笑:“挺好的。”只能用谎言来回答这个问题。“那就好。”哥哥大笑的站起来:“我的妹妹国色天姿,哪个男人能不爱?我们凌家如今还有哪个敢小觑?”“哥,”我拉着他的衣袖坐下:“皇上真的让你统领三军了?”“对呀。这是哥哥应得的。”“什么时候?”“就在那天晚宴上。”“哥哥为何不力辞呢?”“什么?”二哥不解的看着我:“小妹,你知道哥哥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么?战场上的惨烈是你看不到的,皇上在京城里无忧,可是哥哥为了这分无忧拼上的可是命啊。这么多年多少场战争,哪次不是我拼死赢下来,不然,这京城那会有这般安宁。你不懂,你不懂。”二哥摇摇头。“哥哥,也许薇儿不懂那些战场上的硝烟,可是,如今哥哥你接受了皇上的封赏,我们凌家的势力就太大了,这样下去,皇上能不忧心吗?还能不想法子对付我们?你也知道皇上一向和爹爹的关系不是很和睦,我嫁进来以后才好一点,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如果臣子功高盖主,主子还能不欲除之?”我站起身,看着哥哥阴晴不定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哥哥,妹妹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为了我们凌家以后容光长在,哥哥也得把这个三军统帅辞了啊。”哥哥没有表态,什么都没有,我继续说:“哥哥,你真的以为妹妹在这宫中如外界所说那样吗?妹妹是皇后不假,可是这么久了,妹妹连皇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每日的吃食都是在小厨房里让皓月她们做的,皇上根本就是心里恨我们凌家的。”“你说什么?”哥哥咻的站起:“你说你连皇上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我点点头:“哥哥,妹妹不在乎,这样就很好了,不用卷进宫廷争斗中,不是很好吗?妹妹那么爱静的,这样的生活是最适合妹妹的了。只要我们凌家好,妹妹就知足了。”我眼泪掉下来,却给了哥哥一个笑容:“哥哥,父亲他们年事已高,就别说起我在宫中的境况,只说一切安好就好。”哥哥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小妹,委屈你了。为了我们凌家。”哥哥突然拜倒,我慌忙中去扶,哥哥却不动:“小妹,你就受我这一拜吧。为兄的想得不够长远,父亲也没有想到,还是妹妹你慧质兰心啊。”“哥哥你快起来。”我手上用力扶起哥哥:“去坤宁宫喝口茶吧哥哥。”我笑着说。“不了小妹,哥哥现在就回去写辞表。”哥哥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我点点头:“哥哥,其实真正委屈的,是你啊。” 我一人回到坤宁宫,心中微凉,为哥哥,也为自己,这一别,隔着皇宫高墙,何日才能再见到他们啊?今日竟也没有问问父亲母亲好不好,大哥怎样,三哥有没有信儿,就这样匆匆的让哥哥走了。我依在坤宁宫院子里高大的桂树下,手轻轻摸索着粗糙的书皮,微微的有些疼。 “小姐,您可回来了,见到二公子了么?”皓月在殿阁内看见我,忙迎出来。我点点头,不说话。“小姐您怎么哭了?”皓月拿出丝帕为我拭着,眼中满是心疼。“没事皓月,就是有点想家了。”我勉强笑着:“进去吧奇$%^书*(网!&*$收集整理,有些饿了。”说罢我向殿内走去,皓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迷惑:“小姐,你的碧玉木兰簪呢?”我伸手一摸,发髻上只有几枚簪花固定着,心下一紧,那是我进宫前母亲给我的,是她当年的陪嫁。弄丢了可不好。我定定神:“皓月,你快带着小福子小禄子他们,还有馨兰玉梅她们一起去找,应该就在九曲长廊上。”我心中想,定是刚才哥哥猛得拜下我扶他时掉了,今晨自己只松松的挽了个髻定以几枚簪花,觉得太过简单,还不如宫女的装扮,才拿出母亲赠于的碧玉木兰簪来戴的。不想一直珍惜不戴的一戴就丢了,请添加扣:四玖八四壹贰壹玖四更多文章让我难过。看着皓月带着他们走出去,我慢慢走到小池塘边,坐在长凳上,长出一口气,那簪子一定找得到的,那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去,而且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哥哥那边的事也算解决了,想必哥哥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会转达给父亲的,这样我们凌家就不会有太大的危机。我拨弄着池水,有锦鲤游来在指边游涞游去,还有几只大胆的啃我的手指,我笑起来,看来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后连累了这些名贵的锦鲤,没有什么人再喂它们了。我转身回到宫殿中,在小厨房里找了些馒头,仔细的撕好搓成细碎的小球,跑去池边喂那些锦鲤。 白色羽纱的裙子被池水沾湿我也不顾,就地而坐,手撩着池水,逗弄着那些因食而来的锦鲤,快乐得像个孩子般欢笑。忘记一切烦恼,忘记凌家的荣耀,忘记我是皇后,这里是坤宁宫。 多好。 正文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三章 转眼间我进宫已经三个多月了。太后在大婚的第二天就动身去了五台山礼佛,说那天也是个黄道吉日,宜远行。但又说要介奢靡,就没有按礼制要文武百官隆重送行,只是皇帝一个人送到宫门口,我是接到谕旨不用去的。这一去至少要半年时间。我心中暗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怎就一个个躲得远呢。不过,自己毕竟就是为了平息前朝的事才进得宫,要我做皇后也只是为了要凌家的势力给皇上做保障,而并不是因我的才学和素养。毕竟我在皇城里是没有什么大名声的。 我很守规矩。在嫁进来之前,早有宫里的嫫嫫在凌府教给了我全部的宫规。只是,现在看来我并不需要遵守,因为坤宁宫除了本身有的宫女太监,再没有什么人来了。我说的守规矩,是遵守和他的约定,不出门,不参加宴会,不让任何宫妃看见我,就好象我从没来过,就好象这后宫中根本没有皇后一样。 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我全换了一批,本来有的我不想委屈他们跟我这么一个不会受宠的皇后,更何况我进宫必然会引起各宫主位的“好奇”,在我身边安插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从宫中新来的宫女太监中挑了一批,上报皇帝,他看都没看就准奏,我想他一定不愿多花时间在我身上的。所以这批太监宫女对我还算忠心,而那些各宫主位知道皇帝对我的态度后,也不会再花力气打探我的情况,尽管我是皇后,可是一个无宠的皇后能对她们起多大威胁呢? 我没有要很多,只挑了四名宫女四个太监。宫女起了我喜欢的花做名字。紫樱,蕙菊,馨兰,玉梅。太监还是他们自己原来师傅起的名字,倒也好听好记,福喜荣禄。他们毕竟刚进宫,还没有学来皇宫中那些跟红顶白的嘴脸和心计,我对他们也就还算放心,在加上曾秘密托人查过来历,倒也都还干净。 每日御膳房会送来吃食,可是皇宫中素来是看谁得宠的,所以即使我身为皇后,吃的还不如家里好。还好,坤宁宫有一个小厨房,皓月做得一手好菜,也知道我吃东西的喜好。我上书皇帝,希望免去御膳房每日的供应,但允许皓月可以出宫买食材。皇帝允许了我自己做饭的要求,却不允许皓月出宫。不过让皇宫中采买食材的太监每日到我这里领取第二日要用的食材清单,再去买来。每次这个叫黄敬的太监来我都让皓月给他些好处,开始是一些碎银,之后熟起来也可能是自酿的一壶酒或者点心。这样,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至于平日里的衣物首饰,毕竟我是皇后,还是按礼法配给,只是没有多余的赏赐。 坤宁宫内有一个小花园,内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毕竟是历代皇后的居所,所以种植着奇珍异树,池中也有名贵的锦鲤,更有专人看护。我让小福子和小禄子在玉兰树下给我做了一条长椅,面对池塘,我常常在午膳后坐在这里看书抚琴,也算是没有踏出这坤宁宫。只是池塘太小,让人奏不出大气的音调。 一日有雨,我坐在窗边和皓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忽报黄敬来了。皓月看看天色:“这黄敬,还不到取单的时候,怎么这时来。”我摆摆手:“今日雨水稍重,他这时来就多给些银子吧。”我起身走到案前:“皓月,一向是你跟他接触,去看看他来干什么。”皓月点点头,走了出去。我看看外面阴雨的天空,倒也清新。略一思索,提笔在薛涛签上写下:“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轻轻薄薄的一张小纸,上面绘着细小的花样。巧极了是淡绿色,正与苍苔相应。皓月进来了,看见我手中的花签,笑着说:“小姐今天兴致好啊看来。”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那黄敬送了一盆桂花来,我瞅着开得也艳,花香正郁就收下了。给了他一锭银子。”皓月说着,身后紫樱抱进一盆桂花,果然开得正盛,只是花香太浓,我示意放到窗边。“黄敬还说什么了吗?”我走到窗边一边赏玩着这株桂花一边问。“他说今日皇上大宴群臣,晚些可能过不来,所以就提前过来取单了。这株是他前些日子在东市买的,感激娘娘这段时间的照应,就送来了。”馨兰答到。我点点头:“可知为何大宴群臣么?”“这个奴婢不知。”馨兰小声说着。“去打听打听。”我挥挥手,心中有些凄凉。以前在家,还能知道些外界的事,如今进了宫,不与外界来往,父亲他们也还没有能进宫看我的权利,身为后宫的女人,最不能做的就是干政,所以也没有人去关心前朝发生了什么。除非关系到自己家族的命运。 不一会儿,皓月回来了:“小姐,我问过了,是二少爷凯旋了。” 我猛得站起身:“二哥回来了?”脸上绽开笑容,却有泪滑过。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四章 “娘娘,张总管来了。”我正坐在红木圆桌边品尝皓月新做的桂花糕,玉梅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旁的皓月喝到:“慌什么,没有规矩。”我笑着:“张总管么?”“是的娘娘,就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我知道了,下去吧。”我饮了口茶:“皓月,这乌龙要喝是从第二道开始,头一道要弃了。下次记得。”“小姐,在家你从来不喝乌龙的啊。”皓月忙端下。“在宫里不能和家里比。”我示意皓月沏上第二道:“不过这乌龙越喝越香呢。去看看张总管来有什么事。” “小姐,皇上请小姐同赴今晚的宴会。”皓月手中捧着一个朱漆盘子,上面用明黄的丝帕盖着。她身后玉梅的手上也有同样的一个。我上前揭开,头一个盘子里是一套做工精致的衣裙,皓月轻轻抖开,朱红色的丝绢底料上用金丝银线绣成百鸟朝凤的图案,又有各色珍珠宝石镶嵌其中,做成百鸟的眼睛。“太漂亮了,太漂亮了。”皓月不停的赞叹着。我没有说话走到玉梅身边,揭开她手中盘子上的丝帕,一瞬间我的眼睛被晃的有些花。盘中是一顶凤冠,金制的凤鸟口中含着一颗翡翠明珠垂下三缕金丝,底端缀着红宝石。凤鸟的翅膀上全是珍珠的长串。同时盘中还有精美的钿花,金簪。我能想象这身行头穿上是什么效果。可这本就应属于我的东西为何现在才拿来。如果今夜的晚宴不是为庆祝二哥凯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吧。我拿起一根金簪在头上比了比,细致的玉兰雕刻与我身上的淡青色绣堇兰图案的衣衫很相配。我在镜中瞧了瞧,又把金簪放回盘中。“小姐,我这就帮你穿戴起来吧。”皓月的眼睛闪着光:“小姐穿上它一定比那些什么宫妃都美。”我摇摇头:“皓月,你去回了张总管,就说我今日淋了雨有些发烧,不能去了,让他回给皇上,恕我之罪。”“为什么小姐?别的不说,今日可是二公子凯旋专门设下的宴会,老爷和大公子肯定也会来,难得的机会可以见一面啊。”皓月有些急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答应过皇上了。”我闭上眼:“去吧。”皓月咬咬嘴唇,带着玉梅下去了。其实我心中何尝不想见到父亲和兄长,可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皇上,就不能食言,更何况我知道,他也根本不想让我去,我有何必呢,给自己找麻烦。 不一会儿皓月回来了,手中还是那个盘子。“不是让你回了张总管么?”“张总管说,皇上已经吩咐过了,如果小姐不去,这衣服首饰还是赐给小姐。”“那收起来吧。”我重新回到桌边,吩咐蕙菊给我上茶。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紫樱的服侍下更衣,小禄子面带喜色匆匆跑来的通报:“娘娘,皇上来了,快到宫门了。”紫樱手一颤:“娘娘,要不要奴婢重新给您拿一身宫装?”我微微侧着身从镜中看着自己,一身雨过天青的家常简单装扮,头上只插有一只金簪,还不如自己在凌府的穿着。“娘娘,”紫樱没有听我回答,就拿来一身樱粉的锦缎宫装,惠菊正忙着找出与之相配的首饰。我笑了下:“你们都忙什么呢啊?我这样挺好的。”随手拿起桌上的娟帕:“皓月,昨晚我跟你说的都弄好了么?”“小姐放心,您的琴早拿到九曲长廊的烟波亭去了。”皓月笑着拿起月白的披风给我披上:“早上风凉,小姐小心点。”我笑着系好,在紫樱诧异的眼光中向外走。“娘娘!”紫樱突然走到我面前:“皇上就要来了,娘娘怎么要出去啊?”我摆摆手:“紫樱,为什么皇上要来坤宁宫啊?我想不到理由,所以,”我轻笑着看着正向这里走来的垂头丧气的小禄子:“皇上只可能是路过,而且,他不会进来的。不管什么原因。” “娘娘,皇上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小禄子进来,有气无力的说:“奴才该死,误报了。”我让皓月扶他起来。“我已经料到了,不过,我也并不盼望皇上来。”说完,我走出殿门。不过,他看了这里一眼,为什么呢?是因为昨晚我没有依旨前去赴宴么?可是,我是料想他不愿让我去的啊。轻轻摇摇头,嘴角浮上若有若无的浅笑,不想了,不想了啊。 九曲长廊是先皇为其宠妃全贵妃所建,尽头是烟波亭,长廊依着西子湖,湖上遍植荷花,每当荷花开放,实乃人间绝景。西子湖水是从前面的飞龙池引来,据说当年先皇很喜欢与全贵妃来此赏荷,因此别的妃子也会来此。可全贵妃生下四皇子后就撒手西去,先皇就再不来此了。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后,在飞龙池上修建了金碧辉煌的栖凤台,以后九曲长廊就显有人来,毕竟这里地处御花园偏僻处,皇帝不会来此,宫人们更不会来,宫妃们都喜欢去栖凤台,那里可以常常见到皇帝。渐渐的,九曲长廊几乎没有人打扫,落叶凄凄。 所以我选择这里弹琴,我不想违背对他的承诺,可是坤宁宫后的小池塘实在让我奏不出更高远的乐曲,这里没有人来,风景也好,正好适合。 我坐在烟波亭中,看着西子湖粼粼的碧波,轻轻叹了口气。一旁的皓月忙上前:“小姐,是不是哪不好啊?我已经吩咐小喜子小福子他们好好打扫了,可是这里看来是很久都没有什么人来了,打扫颇费了一番工夫呢。”“不是的皓月。我只是感叹这么美的地方,却被人遗忘,或者说是刻意回避开,是多么可惜又可悲的啊。”我将手轻轻地搭在白玉栏杆上,闭上眼睛,让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想象着这里当年的盛景。一定是衣香云鬓环绕,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是现在,因着一个宠妃的离去,一个新的帝王的漠视,被人无情的遗忘了。有些像自己吧,完成了所谓的使命,就被所有的人忘记,浅浅的笑着,返身回到亭心,弹奏着一曲《西洲渡》来。皓月焚起淡淡的檀香,我整个人沉浸在西洲渡的悲凉中。 “小姐,“是皓月的声音,我抬头,手却没有停下。”小姐不开心么?“皓月的脸上有一层忧虑,我报以释然的一笑:“没有,别多想了。”回首继续弹着。 过了许久,反复的弹了很多遍,直到自己觉得有些累了,才让小福子和小喜子先将琴抬回坤宁宫,留下皓月和馨兰,陪着我坐在烟波亭中话话家常。听她们说说宫里的一些趣闻。 “现在宫里最得宠的要数柳妃了。”馨兰见我不在意,也就放开胆子说着些她知道的事。“听说皇上一连半个月都只要她一个人侍寝,很是容光呢。”“是么?那一定是个美人了。”皓月吃惊的说到。“皇上说她是弱柳扶风之姿呢。不过我没有见过啊。”馨兰感叹着。“这柳妃是中书侍郎柳大人的千金。”我开口道:“当初没有进宫时几已经艳名远扬了,听说到柳大人家提亲的人不下百位。”我笑着,惊讶自己怎么也会讲起这些。“是么小姐?这么一说我好象知道。”皓月点点头:“还听说这柳妃作得一手好诗呢,是有名的才女。”“难怪皇上喜欢她啊。“馨兰也点点头:“不过娘娘,”她笑着说:“馨兰还是觉得不管这柳妃有多美文才多好,都一定比不上娘娘您的。”我报之一笑,没有说话。“就是啊小姐,她们有谁能比您好呢?您的文才才是天下第一呢。”皓月说,我看着她:“不能这样说,皓月。”“怎么不?小姐你的文才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很佩服呢,他们可都是两届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啊。”“那是哥哥们自谦了。”我站起身:“回去吧。快晌午了,也许会有人来呢,被看见就不好了。”馨兰走上前帮我抚平衣裙的褶皱,皓月的手伸进衣袋中要拿什么,突然“呀”的叫了一声。“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我问。“小姐,您昨个儿写的那张薛涛签不见了。”皓月的脸色有些不好。“你不是收起来了么?”我平静的看着她。“昨个儿忙着应付黄敬了,晚上又有御旨,一乱就忘记收起来了。就放在衣袋中。可现在不见了。”皓月急得快哭出来。“丢就丢了吧,不过一张签一首诗,又没有什么不敬之辞,不怕。”我回忆着那首诗,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拉了皓月的手:“快回去吧。”“可是小姐……”皓月还要说什么,我用微笑的眼睛看着她,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了,没有什么关系的弄丢那张签,想必风早就不知把它吹到哪儿了,被宫女扫走了吧。可心中却有些隐隐的不安,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五章 大羲朝彰辕七年,镇西大将军凌夕和大败匈奴凯旋而归,遥帝封赏命其统帅三军,一时间,皇城里到处传言凌家势力盖天了,作为朝臣,文至宰相,武及将军,又有天下第一商的小儿子在民间,女儿宠于宫闱。凌府门口车水马龙,每日都有达观显贵拜访。我听得消息,心中忧虑,可是又不能见到父兄,几日里寝食难安。 皓月见我忧虑至极不思茶饭,也为我担忧,每日里做些精致可口的吃食,可是我就是吃不下。思索着怎么能和父兄联络上,告诫他们小心谨慎。烦忧难耐时,我就一个人抱着琴去烟波亭弹奏,试图驱走心中的波澜。 一个清晨,我一夜几乎没睡,早早的到烟波亭,心乱如麻。 “小妹,你的琴声还是这样动人。”一个声音响起,那么熟悉,我惊诧的转身,是二哥。 “哥。”我轻声叫出,眼睛模糊了。“臣参见皇后娘娘。”二哥笑着拜下去。“二哥,这里又没有什么人,何必这样呢。”我连忙扶起二哥。“不不,这是应该的。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我就是臣子啊。”二哥仔细的打量着我,眉头一皱:“小妹,你瘦了。”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下,二哥慌忙为我擦着,就仿佛小时侯每次我哭泣他哄我那样。“怎么了妹妹,是不是在这皇宫中过得不如意?”二哥的脸色变了:“谁敢欺负我的妹妹?”“哥”我破涕而笑:“妹妹是皇后呢,有谁敢啊?”哥哥也笑了:“我就说,凭我们凌家的势力,哪个宫妃敢为难你?更何况你是皇后。”哥哥笑着坐在亭中的大理石雕花圆凳上:“妹妹那日的晚宴怎么没来?风寒好了么?”“好多了哥哥。”我也笑着坐下:“哥哥今日怎么进宫了?”“那日没有见到你,心中有些担心。你出嫁我还在西边,大概怎么回事父亲已经告诉我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皇上对你好么?”哥哥问到,我却不知怎么回答。不置可否的笑笑:“挺好的。”只能用谎言来回答这个问题。“那就好。”哥哥大笑的站起来:“我的妹妹国色天姿,哪个男人能不爱?我们凌家如今还有哪个敢小觑?”“哥,”我拉着他的衣袖坐下:“皇上真的让你统领三军了?”“对呀。这是哥哥应得的。”“什么时候?”“就在那天晚宴上。”“哥哥为何不力辞呢?”“什么?”二哥不解的看着我:“小妹,你知道哥哥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么?战场上的惨烈是你看不到的,皇上在京城里无忧,可是哥哥为了这分无忧拼上的可是命啊。这么多年多少场战争,哪次不是我拼死赢下来,不然,这京城那会有这般安宁。你不懂,你不懂。”二哥摇摇头。“哥哥,也许薇儿不懂那些战场上的硝烟,可是,如今哥哥你接受了皇上的封赏,我们凌家的势力就太大了,这样下去,皇上能不忧心吗?还能不想法子对付我们?你也知道皇上一向和爹爹的关系不是很和睦,我嫁进来以后才好一点,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如果臣子功高盖主,主子还能不欲除之?”我站起身,看着哥哥阴晴不定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哥哥,妹妹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为了我们凌家以后容光长在,哥哥也得把这个三军统帅辞了啊。”哥哥没有表态,什么都没有,我继续说:“哥哥,你真的以为妹妹在这宫中如外界所说那样吗?妹妹是皇后不假,可是这么久了,妹妹连皇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每日的吃食都是在小厨房里让皓月她们做的,皇上根本就是心里恨我们凌家的。”“你说什么?”哥哥咻的站起:“你说你连皇上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我点点头:“哥哥,妹妹不在乎,这样就很好了,不用卷进宫廷争斗中,不是很好吗?妹妹那么爱静的,这样的生活是最适合妹妹的了。只要我们凌家好,妹妹就知足了。”我眼泪掉下来,却给了哥哥一个笑容:“哥哥,父亲他们年事已高,就别说起我在宫中的境况,只说一切安好就好。”哥哥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小妹,委屈你了。为了我们凌家。”哥哥突然拜倒,我慌忙中去扶,哥哥却不动:“小妹,你就受我这一拜吧。为兄的想得不够长远,父亲也没有想到,还是妹妹你慧质兰心啊。”“哥哥你快起来。”我手上用力扶起哥哥:“去坤宁宫喝口茶吧哥哥。”我笑着说。“不了小妹,哥哥现在就回去写辞表。”哥哥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我点点头:“哥哥,其实真正委屈的,是你啊。” 我一人回到坤宁宫,心中微凉,为哥哥,也为自己,这一别,隔着皇宫高墙,何日才能再见到他们啊?今日竟也没有问问父亲母亲好不好,大哥怎样,三哥有没有信儿,就这样匆匆的让哥哥走了。我依在坤宁宫院子里高大的桂树下,手轻轻摸索着粗糙的书皮,微微的有些疼。 “小姐,您可回来了,见到二公子了么?”皓月在殿阁内看见我,忙迎出来。我点点头,不说话。“小姐您怎么哭了?”皓月拿出丝帕为我拭着,眼中满是心疼。“没事皓月,就是有点想家了。”我勉强笑着:“进去吧奇$%^书*(网!&*$收集整理,有些饿了。”说罢我向殿内走去,皓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迷惑:“小姐,你的碧玉木兰簪呢?”我伸手一摸,发髻上只有几枚簪花固定着,心下一紧,那是我进宫前母亲给我的,是她当年的陪嫁。弄丢了可不好。我定定神:“皓月,你快带着小福子小禄子他们,还有馨兰玉梅她们一起去找,应该就在九曲长廊上。”我心中想,定是刚才哥哥猛得拜下我扶他时掉了,今晨自己只松松的挽了个髻定以几枚簪花,觉得太过简单,还不如宫女的装扮,才拿出母亲赠于的碧玉木兰簪来戴的。不想一直珍惜不戴的一戴就丢了,请添加扣:四玖八四壹贰壹玖四更多文章让我难过。看着皓月带着他们走出去,我慢慢走到小池塘边,坐在长凳上,长出一口气,那簪子一定找得到的,那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去,而且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哥哥那边的事也算解决了,想必哥哥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会转达给父亲的,这样我们凌家就不会有太大的危机。我拨弄着池水,有锦鲤游来在指边游涞游去,还有几只大胆的啃我的手指,我笑起来,看来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后连累了这些名贵的锦鲤,没有什么人再喂它们了。我转身回到宫殿中,在小厨房里找了些馒头,仔细的撕好搓成细碎的小球,跑去池边喂那些锦鲤。 白色羽纱的裙子被池水沾湿我也不顾,就地而坐,手撩着池水,逗弄着那些因食而来的锦鲤,快乐得像个孩子般欢笑。忘记一切烦恼,忘记凌家的荣耀,忘记我是皇后,这里是坤宁宫。 多好。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六章 簪子没有找到,这让我心中难过了很久,买通的出去打听的人也带来了我想要的消息,二哥真的听了我的话,辞了三军统帅的头衔,皇上为此赐了他钱帛和府宅,又官升一级,连称他忠心。看来我的猜测不错,皇上并不是真心要把三军给哥哥的,应该只是试探吧。自古哪有兵权旁落的道理。不过我们凌家也算能躲过一劫了,若二哥真的接受,不定什么时候皇帝就会找个理由收拾我们凌家了。我心里放松下来,几天里恢复了胃口,皓月很是高兴,每日都有新花样。在烟波亭里也能奏出欢快的曲子。只是簪子,会是什么人捡到呢?就那么一会的工夫。不过这说明烟波亭还是有人去的,为此,我让小喜子和小荣子在烟波亭上挂上了白色的羽纱帘帐,毕竟我是皇后我想,就算有人告到皇帝那,这点权利我应该还是有的,更何况,皇帝一定也懒得管我这个永远不受宠的皇后在一个偏僻荒芜的地方做什么改变的。 “娘娘,听说这柳妃有身孕了。”一日我正坐在坤宁宫西暖阁的绣架边绣一副大漠如烟图,刚开始绣,取材都是二哥以前讲给我的西域风光,身边满都是各种蓝色黄色的细丝线,听到这话时,我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浅笑着对惠菊说:“皇上能一连半个月宠幸于她,有了身孕不足为奇。”“小姐,可若是这柳妃真的能生下皇嗣,那我们的日子可就不会那么好过啊。”皓月担忧的说。我没有停止手上的飞针走线,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不是还有几个月呢么。”皓月见我不足为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为我担心,手上停下来:“你是怕她万一生下皇嗣我的后位不保么?”皓月没有说话,只是为我端上一杯大红袍,我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叶,细瓷白莲茶碗刚送到嘴边,又放下:“皓月,你放心,我进宫看结局加八六四九二四六二零为了什么我知道,不会让凌家出一个废后的。”说完才轻啜了一口,有点微微的苦。我抬头看了一眼惠菊:“宫中别的妃子可有什么说法?”惠菊是我挑出来的四个侍女中最善与人交际的,和宫里一些有宠的妃子的太监宫女相熟,因此能告诉我一些后宫之事,毕竟我是皇后,虽然有名无实,可是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丽妃可是很不高兴呢。”惠菊接过我手中的茶碗笑着说:“听丽妃身边的小卓子说,知道消息后丽妃砸了宫里的羊脂瓶,可是第二天还是一脸喜气的去给柳妃道喜。”我笑着点点头:“和妃那边?”“和妃娘娘倒是没有太大的举动,听说还向皇上请旨去隆福寺给柳妃祈福呢。”我长长的“哦”了一声:“看来这和妃还算个聪明人。”想了想又对皓月说:“怎么说我也算个后宫之主,皇上即位虽久可登基时年纪尚幼,现在还没有一个子嗣,柳妃有孕是好事, 我们也得有点表示。你明天做些精巧的点心送去,就说是我了表心意。”皓月点点头:“可是小姐,做些什么好呢?”我笑着看着她:“我大婚那日的子孙饽饽你可是尝了的,就做那个吧。也图个吉利。”皓月想了想:“可是那里面是要放些南山金丝桂香蜜枣的,很是少有呢,听说那是只有皇上才能吃到的珍品。”我低头想了片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送去给柳妃,想着想着,就想起黄敬来,平日里没有少给他好处,现在趁着凌家的势力还有,我这个无宠之后应该还是可以让他办点事的,心中定下主意,吩咐皓月道:“你去把黄敬给我找来。”“小姐莫不是让他去找那南山金丝桂香蜜枣?”皓月听我提起黄敬,心中也就有了数。我点点头:“黄敬虽然只是一个采办食材的太监,但是也应该只有御膳房有这个了,也只有通过他才能取些来了。”皓月想了想,点了点头。 芙蓉锦纱帐外,黄敬恭敬的跪着,对于他这样一个采办奴才,妃子都没资格见的,更何况我是皇后。心中有些想笑,若不是无宠,这蜜枣我还不是想要就有了的,今天却要摆这架势。 “黄敬,”我慢慢开口道:“哀家想要你去御膳房拿些南山金丝桂香蜜枣来,你可能办到?”“这……”黄敬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娘娘,实不相瞒,这南山金丝桂香蜜枣可是只有皇上才能品尝到的啊,奴才我一个小小的采办太监,哪有机会接近这稀罕物件。”我示意身边的皓月去他身边说了几句话,自己只不做声的喝着茶。这芙蓉锦纱上花纹虽密,可是却能将外面的情形看清楚。皓月在黄敬耳边说了两句,那是我早些时候交代好的,据我所知黄敬还有一个兄弟在牢军效力,差事繁多辛苦军饷却不多,以调到护城军为条件他定能接受。果然,黄敬眼睛一亮,皓月刚回到帐中,就听见黄敬说:“娘娘要是实在想吃这蜜枣,奴才想法子给您弄到,皇上不喜甜食,很少又有人知道这么个珍贵的食材,只是多的奴才可能就弄不来。”我笑笑:“不多,一两足矣。” 当天下午黄敬就把南山金丝桂香蜜枣送来了,我也托人向二哥打了招呼,这等小事对于身为将军的他来说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 皓月精心地将子孙饽饽做好,我仔细地挑了一只凤舞九天的朱漆木匣,又从院中采下几只桃花,一切都装好后,吩咐紫樱,玉梅和小福子小喜子小心的送去柳妃在的昭阳宫。 直到晚上还不见她们四人回来,我心中有些焦急,不知发生了什么,月色渐浓,终于派去打探的小禄子回来了,气喘嘘嘘得说:“娘娘,他们被柳妃扣下了,不过奴才去的时候已经放人了,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奴才怕娘娘等急就先回来报信。”我咻的站起身:“扣下了?为什么?得罪柳妃了不成?”小禄子没有回话,从打开的殿门我看见紫樱,玉梅,小福子和小喜子慢慢地走进来,我赶忙让皓月迎了他们进来。 “娘娘,”紫樱一下子跪在我面前,哭起来,其他人也抽泣着给我行礼。我上前扶起他们,皓月和惠菊馨兰给他们擦着泪,我回身坐下,看着他们渐渐停止了哭泣,柔声问到:“出了什么事?” “娘娘,”小福子擦了擦眼睛对我说:“今个儿奉娘娘的旨给柳妃送贺礼,刚走到昭阳宫门口,就被门外的侍卫拦下了,那些侍卫好凶啊,仔细验过腰牌通报了才让我们进去。”小福子没说完,紫樱接着说到:“巧的是皇上也在,我们进去时皇上正跟柳妃说着话,身边站着和妃,我们只好在一旁候着,等皇上说完话,柳妃问我们是哪个宫的,我刚说是坤宁宫的,柳妃脸色就变了。”说着紫樱突然有哽咽了,我转头看着玉梅,不说话。“可是柳妃脸变的好快的,一眨眼就又是笑了,皇上也笑着说您还算得体,柳妃让我们先在偏殿候着,就这样一直到晚膳时间才召见我们,可谁想她看见食盒里的子孙饽饽就生气了,硬说您没安好心,逼着我们吃,我们哪敢,更何况是如此珍贵的吃食,她就让身边的太监硬塞,还打了小福子和小禄子。”玉梅接过紫樱的话说。 “小姐,奇怪啊,咱们又没有什么不对,她凭什么打他们啊?”皓月愤愤的说。我苦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柳妃一定是恨我的啊,这后位本应是她的,却突然降到我头上,还是直接做皇后,可她的娘家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她有了身孕,当然也很小心怕这宫里有人害她,我这时送吃食去,她自然疑心,是我没有想周全,连累了他们四个啊。“怪我没有想周全,你们吃苦了,快下去好好歇着吧。”我摆摆手,让惠菊馨兰和他们一起下去验验伤,擦擦药什么的。“皓月,”我起身:“跟我去凌烟阁吧。”“小姐,这么晚了您去什么凌烟阁啊?”皓月看着我惊诧的问。“心里憋得很。”我笑笑:“就让小荣子跟着吧,他懂点功夫,就别惊动侍卫了。”“小姐,”皓月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我坚决的神色,叹了口气,回到内室取了轻裘的披风给我。我笑道:“穿这么厚做什么,已经三月了啊。”“晚上冷,您身子不好,最怕着凉了。”皓月坚持得给我披上,我就依了她。 夜有些深了,穿过御花园时我也有些害怕,小心的避开了巡夜的侍卫,来到烟波亭。没有带琴,却带了三哥去年从江南回来送我的紫玉菱花萧,让皓月和小荣子在一旁候着,我凭栏而立,望着远远的栖凤台,我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到底是想办法得到皇上的垂青,做个有底气的皇后,也为凌家在前朝的势力做一些保障。还是随自己的心意,随皇上心中所愿的那样,默默的避世,安静的做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风吹起了我鬓间的长发,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轻裘披风,手触及紫玉菱花萧,一点凉,想起了远在江南的三哥,从小三哥是最疼我的,大哥深沉又比我年长许多,我懂事起大哥已经在朝为官了。二哥在军营的时间多过在家,只有三哥比我大不了多少,从小一起从师,什么他都护着我。这萧是我无意中听说又无意中向他提起,没想到三哥就细心搜罗来送给我。现在自己在这冰凉的皇宫中,见不到任何亲人,有名无实,想避世却避不开,到底该怎么办?吹起三哥喜欢的《流水浮灯》,略带哀怨的曲子飘荡在西子湖上。 突然有人拍手,我惊得回身,隔着羽纱帘,借着月色,能看出来是个男子。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七章 “什么人!”夜色中一道寒光,小荣子的长剑搭在那人的肩头。皓月连忙走进帐中来到我身边,低声说:“怎么办小姐?”我没有说话,心跳得厉害。 夜空中响起男性爽朗的笑声,小荣子不敢妄动。“姑娘好萧声。”他开口说到。“敢问您是?”我强做平静的开口。那人没有说话,手中变出一只白玉萧,夜色下闪着温润的光,仿佛他的肩头没有利剑,自如的吹着我刚才的那一曲流水浮灯,却是不一样的感觉,少了哀婉,多了轻灵。我站在原地不动被他的萧声吸引,他吹萧的水平在我之上啊。可是,这世间能在我之上这又能有几个?我的乐器音律是大羲朝造诣最高的乐师清流子所教,当年他流落京城被父亲所救,在凌家当门客时教了我,之后被父亲举荐进入宫廷乐师,深受先皇喜爱,封为天下乐师第一人,可遗憾的是他再未收过弟子,我从师于他的事父亲也从不向外人说起。 我暗暗吃惊着,一曲终了,出乎意料我竟不由拍起手来,帘外人双手一揖,看着远处一盏渐近的宫灯:“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匆匆离去。远处的宫灯与那抹渐远的身形会合,一同朝廊外走去。 “小姐。”皓月怯怯得叫了我一声,我收回目光:“回宫吧,夜深了。” 第二天用过早膳,我抱了琵琶,正想去烟波亭,可是走到坤宁宫门口,又返身折了回来。正在收拾内堂的皓月不解:“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啊?”我让紫樱将琵琶收进红木匣中,解下身上的灰色蜀锦披风,默默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清晨明媚清新的天空,不做声。皓月端上银耳冰糖燕窝粥放在我面前:“小姐,先喝了吧。”我端起浅口白玉莲花碗,用银匙搅了搅里面的粥,又放下。皓月上前接过:“小姐,不烫,温度正好的。”说完又要递给我。我摇摇头:“你去把惠菊叫来。” “娘娘,您找我?”惠菊站在我面前,手上还拿着拂尘,我看了一眼身边的皓月和几个太监,笑了笑说:“你们几个去忙吧,惠菊你陪我说说话。”皓月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疑问,见我只笑,就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惠菊奇怪的看着我:“娘娘?”我慢慢的燃起花梨木八仙桌上的百合香,停了一会儿才说:“惠菊,自那日柳妃来之后,她再来过么?”“没有了娘娘,之后您不就送子孙饽饽给她了么。没有来了。”“哦……”我凝神了片刻,惠菊见我不再说话:“娘娘,那小的先下去了,一会儿黄敬要送食材来了。”“下去吧。”我看着惠菊就要到门口的身影,突然说:“惠菊,你拿套你的衣服给我,再把皓月的腰牌拿来,然后去小厨房吧。”“娘娘?”惠菊不解。“去拿吧,皓月在坤宁宫内是不带腰牌的,还有,别跟皓月说。”我眨眨眼睛报之一笑。“是。”惠菊领命下去了。我端起已有些凉的燕窝粥,吃了两口,露出了一丝浅笑。 惠菊拿来的是一身银灰色的中等锦缎侍女服,上面有朵朵浅粉的菊花,我从首饰盒中挑出几枚雏菊样的簪花把头发盘成最简单的髻,拿了皓月的腰牌悄悄离开坤宁宫。 许多年后我再次回忆起这天,是它改变了我的生活,甚至我的命运。 我去了烟波亭。一路上心中忐忑不安。昨夜的那个男子会是何人呢?这后宫之中男子不得入内,可他的声音也不像是皇帝的声音。彰轩帝的声音低沉且充满威仪,可昨夜的那个声音却是温和的,听他的笑声仿佛是没有任何负担,只有清心寡欲之人才有那样的笑,可彰轩帝,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心境。可是,深夜里在后宫的男子能有谁呢?看那盏宫灯应该不是偷偷潜入之人。难道是我的判断错了。可是…… 一路上我就这样想啊想啊,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烟波亭。以前常听人说“知音难寻。”虽没有交谈,可是从那人的萧声中,我的知觉告诉我他是我的知音。忍不住啊,虽然我一直跟自己说“凌雪薇啊,你是堂堂宰相之女,又是皇后,你不是已经决定把这颗心埋葬了吗,不是一直安于过现在这样平淡的生活吗,不是不在乎是否有人能听到你的琴你的萧吗……”可是,忍不住啊。所以,我借了惠菊的宫女装,只是想知道昨夜的那个人是谁,会不会也在烟波亭里引一个吹萧人为知音。如果没有人,我就再不去烟波亭,就一心做一个虚无的皇后。不再在乎什么,包括我的家族。 还有几步就能看到烟波亭了,我的心跳得厉害,只是一曲流水浮灯而已啊,为何自己这样不同寻常呢?近了近了,我已经看见烟波亭随风飘摆的羽纱,可是,没有人。心忽然落空了似的,我颓然的坐在亭中石凳上,心中有些憋闷,是不愿遵守自己的诺言从此真的避世的不甘,还是希望落空的失落,我不知道。眼波无意识的在亭中一转,眼前一亮,在亭中的石桌中间,有一块白色的平纹布包裹的物件,小小的,因这石桌是用白色大理石造成,故而之前没有注意到。我小心的上前,心中忐忑,轻轻打开,我一手捂住了自己就要叫出声的口。平纹布里,我的碧玉木兰簪静静得躺在上面,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我喜得一把抓起放在胸口,眼泪夺眶而出。“找到了,找到了。”我喃喃得说着。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看来这件东西是姑娘你的。”是昨夜的那个声音。 我回身,他依旧站在羽纱帐外,隔着羽纱我看不太清楚他的容貌,但是我知道那是一张俊美到极至的脸,因为即使隔着帘帐,他的棱角在阳光下能很好的看出来,五官深邃。我心中仿佛有小小的花朵砰得绽开,嘴角不由浮上笑容。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宫女的服饰,我连忙行礼,可是有不知该怎么称呼他。许是看出我的为难,他笑笑:“起来吧,我叫沈羲赫。”我心中一惊,他是裕王!“你是?”他问我,但没有向前走一步,我们就这么隔着帘帐,彼此看不清容颜。“奴婢是一个打扫的宫女。”我低头不知怎么说。他笑了,摇摇头,紫金白玉冠反射着阳光,有些耀眼。“打扫的宫女身边还有人服侍,本王还是头一次见识呢。”他戏谑地笑着,却并无嘲讽之意。我也笑了,他察觉到我的笑,问到:“你是皇上的妃子吧。”我不说话。“你不是柳妃,也不是和妃,丽妃不是你这性情,安嫔?如贵人?”他说出的都是现今在遥帝身边得宠的女子。我摇摇头:“我只是宫中一不得宠的女子。王爷,您不用猜了。”“听你的声音想必是性情温婉之人。”他笑了,就地坐在亭边的阶梯上,我慌忙说:“王爷坐到石凳上来吧。”可心中又在挣扎。“不了。”他摆摆手:“这样你就不用怕我看到你的容貌了,我若真的进去无论你我可都犯了宫规。这样也是坐着,更亲近天地,岂不更好。”他背对着我:“你也坐吧。” 我缓身坐下不知说什么。“昨天那首曲子叫什么?”他突然开口问,声音清远。“流水浮灯。”我轻轻说着。“好名字。”他拿出萧吹奏起来,在这高高的烟波亭外,衬着旁边的碧波,他不像个身份显赫至极的王爷,倒像个隐居之人。可是,即使别人不了解,我也是知道的,他和二哥一样,是沙场上的猛将,手中握有雄兵,彰轩帝前不久命他遥指三军,现在太平盛世,彰辕帝不愿手足在外,便让他负责京畿的安全。 我就静静的坐在那儿隔着帘帐看着他。我听二哥讲过裕王在沙场上的勇猛与智谋,也听宫人们议论过他的天资与随和。我又一次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这里是哪里。 “姑娘为何会到这九曲长廊呢?妃子们不是都喜欢栖凤台么?”一曲未终他突然停下问我,我一愣:“王爷为何不吹完呢?”他不说话,等我的回答。我站起身走到栏杆边,望着远远的栖凤台,仿佛看到了那里的衣香云鬓缭绕,我淡淡得反问到:“为何要去呢?”轮到他不说话了,我继续说:“为了皇帝的垂怜吗?我不需要。在皇宫里平平淡淡也不是坏事啊。”他点点头:“是我错了,姑娘的性格,应该是不齿与那些女子争风的。”我静默的笑了。看见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面向亭内:“姑娘,在下先告辞了,今日要与太后一同用午膳的,不能迟了。”“王爷走好。”我微微施礼,他笑着转身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我又坐下来,感叹时间流逝得真快,仿佛只一刹一早上就过去了。我摸摸怀中的碧玉木兰簪,露出会心的笑容。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八章 回去坤宁宫已经了午膳的时间,还没到门口,远远看见宫门外站着大批的宫女太监,我心中一惊,看那些宫女的服饰并不是皇帝身边的打扮,心中才些许安定下来。可是,如果不是皇帝,那么这皇宫中还有谁能有这般架势?我慢下脚步,心中突然明朗起来,这皇宫中,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坤宁宫还真不错。”我刚来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说到。远处紫樱馨兰玉梅惠菊和小福自小禄子小喜子恭敬的站在正殿门外,皓月和小荣子想必是去寻我了。小福子眼尖看见我,正要喊出什么“参见皇后娘娘”的话,我轻轻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姐姐说笑了,哪比得上你的昭阳宫呢?”另一个声音说着,伴着笑声。我暗暗笑着,这叫姐姐的声音怕是说错话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宫女衣着,看来今天要扮一回皓月了。也好,总算这宫里的日子还有点乐趣。不过,这柳妃也有意思,看来上次自己一个人来觉得没意思,这次又带了别的妃子来这坤宁宫“游玩”。我仔细看着,这院子中间的女子还真不少,不过有一大部分是侍女的打扮。看着像妃子的有两个,为首的一袭柳叶飘飞淡绿锦纱裙,头上只有简单的玉石饰品,虽朴素但显得婀娜。旁边一个女子身着樱粉的宫装,上面绣着繁复的芙蓉花。不过却是“山水芙蓉多艳丽,随风杨柳最婀娜”。看来这绿衣女子应该就是当今皇上至宠的柳妃了,那粉衣女子应该是其他哪位正值恩宠的妃子。不过柳妃今日如此的穿着简单也多是因为她怀有身孕的原因,不能再戴那些光彩夺目的沉重的首饰了。因此不如妃一级应有的打扮,也就少了几分明艳。 “贵嫔这话就不对了。”柳妃手放在小腹上:“着坤宁宫怎么会不好呢?这可是皇后住的地方。”她的口气在皇后二字上加重了,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妹妹说错话了姐姐。”那贵嫔尴尬的笑笑:“姐姐莫怪。” “你是何人?”柳妃身边的一个侍女看见了站在院中的我,问到,口气严厉。我快步上前,朝柳妃微微施礼:“参见柳妃娘娘,参见安贵嫔。”“恩,起来吧。”柳妃的声音传来,满是高高在上。“你是什么人?怎进入这坤宁宫。我心中想笑,这坤宁宫又不是什么鬼怪出没的地方,为何不能出入了。不过还是低着头:”小的是这坤宁宫的宫女,叫皓月。“”哦。“柳妃声音传来:”你去通报你家主子,就说柳妃来了。“她环视着坤宁宫院内的布置,根本没有看我一眼。”回娘娘,皇后娘娘现在不在宫中,娘娘每天此时都会去宫里的静心庵抄经文,奴婢是回来给娘娘取香的。“”静心庵?“那安贵嫔笑出声来:”这皇后也真是,宫里明明有专门礼佛的明镜堂不去,偏偏要去那冷宫边上的静心庵……“她还要说什么,被柳妃一个眼神制止住了。”我们走吧。“柳妃说着转身:”出来这么久,本宫也有些累了。“”恭送娘娘。“我行了礼,看着柳妃和她的随从消失在坤宁宫门外,安贵嫔也跟随出去之后,我才直起身,走进坤宁宫正殿,惠菊他们跟着走进,紫樱上前想要行礼说什么我一个手势止住。”惠菊,帮我更衣。你们其他人都下去忙吧。“我一边向东暖阁走去,一边吩咐着,随手摘下头上的簪花。 “皓月和小荣子呢?”我在惠菊的服侍下穿上了白色绘鱼游荷间的细丝锦缎裙,正用一把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鬓间的长发。惠菊在我的头发上插上白玉锦鲤长簪,“娘娘,柳妃来的时候皓月和小荣子已经出去寻您了,这午膳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您要不要用点?”惠菊将我披散下来的长发梳顺轻轻放在脑后,看着铜镜里的我问到。“那就端上来吧。你让紫樱和小禄子去把他俩找回来。”我站起身在镜中找了照,笑了起来。 “娘娘何事这么高兴啊?”玉梅将饭菜端上来,看着在镜前笑着的我,微笑着问。“哦,没什么。”我有些慌乱,赶紧走到桌前坐下,尝了一口菜,点点头:“恩,不错。” “娘娘,今天您怎么能给那柳妃行礼呢?怎么说您也是皇后啊。”惠菊端着茶水进来,有些不解的问。“我穿着你的衣服,怎么能说是皇后呢,就算皇上并不宠爱我,我也不能给皇室蒙羞啊。更何况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我们凌家的女子,再说穿着那种衣服说自己是皇后岂不也更让柳妃她们笑话。”我微微笑了笑:“这是柳妃第二次来了吧。”“是的娘娘。上次来您也是不在。”惠菊回答着:“上次是柳妃一个人来的。不过两次都没有进来正殿,只是在院中停留了一阵。”我点点头:“毕竟柳妃再得宠也是不能太逾越宫礼的,皇后不在她自然不能进入正殿。更何况我们凌家在朝中的权势远大于她柳式一门,她当然也不敢怎样的。”“可是听说前几天皇上答应把安阳郡主嫁给柳妃的弟弟了。”惠菊有些担忧的说。我不以为意的笑着:“安阳郡主是皇上的表妹,其父安平王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不问政事,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在先皇的几个兄弟中是最没有野心的人。更何况皇上自然不愿看到这朝中再出一个‘凌家’,不是吗?”我饮了口茶,看了看窗外:“皓月和小荣子还没有回来?”“在找了娘娘。想来他们不知道您已经回宫了,正四下寻找呢吧。”惠菊为我加满茶水:“奴婢再让小福子去。”我摆摆手:“不了,人多动静大,不好。等皓月回来了让她过来。”“是,娘娘。”惠菊说完下去了,我的心却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我回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皓月,而皓月如果没有在烟波亭看到我就会回来的,她知道我不会去这皇宫别的地方。是出了什么事么?我越想越不安,可是皓月是做事谨慎之人,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九章 直到傍晚时分,皓月和小荣子才回到坤宁宫,我慌忙迎了出去,两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装做有些不悦的问。“小姐,”皓月笑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件用丝帕包裹的物件。我疑惑的拿过,心中沉了一下,凭感觉那是一只簪。我镇静得打开,一只碧玉木兰簪静静得躺在我的手中,我楞了许久,看着皓月:“这是哪里来的?”皓月也楞了一下:“小姐?”她的声音满是不解。我冷静了一下,看到身边其他侍女不解的样子,换上笑脸:“找到了啊,快进来吧。” 晚膳后,东暖阁里我禀退其他人,只留皓月一个。“小姐,怎么了?”皓月看着我在烛光下阴情不定的脸,忐忑的问。“你过来。”我手上拿着那只簪子,看着皓月:“跟我说实话,这是从哪来的?”“小姐,”皓月叫了我一声,我没有说话,等她的回答。“今天午膳时您还没回来,我心中焦急就去烟波亭找您,也没有看见。我寻思着您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就想刚好在那里再找找您的簪子。我知道那是老夫人给您的,您这两天为了这个心情不是很好,没想到真的就在亭后面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埋在草中不容易被发现呢。”皓月笑着,无比忠诚。我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你也累了,去睡吧。”“小姐,”皓月似要说什么,我摇摇手,朝她笑了一下:“去吧皓月,还有,谢过了。”皓月定定得看了我一会,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走出了房门。 我无力得靠在软垫上,看着手中的簪子。是的,外表看起来和我丢的那只一样,可是却不是。母亲送我的簪子是她的母亲所赠的嫁妆,簪的端尾有母亲的名字“兰”,很细小的字,不易被发觉。可是皓月这只没有。我起身从琉璃盒中取出早上裕王给我的那只,人不觉定在那里。我的手颤抖着,因为,裕王给我的这只,尾端光滑柔和,也没有那个“兰”字。 我就这么失魂般站着,直到烛火上下跳动得厉害,我才回过神来。裕王那边我无法弄清楚,可是,皓月这边我却还能问问小荣子到底他们去了哪里,只要小荣子也不瞒我。 我披上一件平纹蓝锦缎的披风,手上拿起一盏宫灯,今天应是小荣子当值守夜。我轻轻的走到门外,小荣子看见我正要行礼,我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跟我走。 我就这样手执宫灯在前面走着,不说话,走过了长长的宫道,走过了夜色中黑暗诡秘的御花园,我远远得看见载着今夜将要侍寝的女子的紫金宝相玉盖车,车上悬挂着玉玲珑,风吹便有空灵高远的声音响起,远远得都能听得到。我小心得躲过巡夜的侍卫,缓缓得走着,仿佛散步一般。小荣子不远不近得跟着我,直到我走进九曲长廊,在烟波亭里坐下,看着小荣子略带紧张的脸,微笑着说:“皓月说今个儿你俩在这里找到了我的簪子,小荣子,你给我指指是什么地方?”“娘娘,”小荣子有点迟疑,我看着他一闪而过的慌乱表情,满脸笑意却凝视不语。“在……在这。”小荣子指着亭后一棵修竹下,犹疑得说着。我看着他,收起笑容:“不是说在前面那株桂花下么?”“啊1是奴才记错了,是在挂花下。”小荣子慌忙说着,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吧,那簪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娘娘,真的是在这挂花下找到的。”小荣子镇定的说着:“刚才是奴才记错了,皓月姑娘找到时奴才刚好在这竹子下面找,所以记偏差了。”我定定得盯着他:“小荣子,在你们几个之中本宫是最信得过你的,如果你都骗了本宫,本宫的心可就凉了啊。”我别过脸去,看着远处栖凤台上十根长夜不熄的七尺巨烛发出明亮的火光,闭上了眼睛。小荣子没有说话,我等了一阵又说到:“皓月是本宫从小的贴身侍女,本宫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本宫好,这簪子又是本宫陪嫁之物,对本宫意义非凡,丢了皓月自然为本宫着急。可是,”我停了一下:“如果因这簪子她出什么状况的话,本宫宁可不要。”我的心隐隐不安着,皓月今日最后看我的眼神不对,我仔细回忆着,突然想到了,那是种不舍的惜别的感情。我“噌”得站起身,看着小荣子,焦急得说:“告诉我,到底是哪里来的?”许是被我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小荣子后退了一步,想了想终于开口说到:“娘娘千万别怪皓月姑娘,她真的是为了娘娘好,想让娘娘开心的。”我点点头:“我知道的。”“今个儿午膳娘娘您还没有回来,皓月姑娘着急,就带了奴才去找,可沿着您平日来这烟波亭的路上都没有看见您,皓月姑娘猜您准是回去了,我们就往回走,在御花园的白玉拱桥那里看见柳妃和安贵嫔,皓月姑娘拉着我躲到了假山后面,却不想柳妃不用安贵嫔送她回昭阳宫,就在桥边停了下来说着话,后来安贵嫔提起皇上捡到的柳妃失而复得的簪,向柳妃道喜,还希望能一睹风采,柳妃竟又邀请她到昭阳宫去看,还说什么是难得的宝物。皓月心中生疑便和我悄悄跟了去,在昭阳宫飞絮殿里柳妃拿出了簪子,就是娘娘您那根,皓月说您的那根是天下独一的,柳妃手上就是您那根,她为了您能得回自己的珍爱之物,便一直等到柳妃到偏殿用晚膳之际将那簪子偷了出来。”小荣子一口气说完。我睁开眼:“还有呢?”如果真的只是偷了出来,虽然是皇上给她的,但是即使丢了任谁也不会到这冷宫般的坤宁宫去搜,皓月何必用那种眼神看我,一定还是出了事。“出来时,皓月姑娘发现她拿簪子的时候把衣袖上的扣子掉了,可是那时柳妃已经用完晚膳了,就不能再进去。”小荣子用很低的声音说着,突然他抬头看我,上前一步跪下:“娘娘,您一定要救皓月姑娘啊!柳妃既然说是她的,又是从皇上手中得到,丢了定会细查的。这宫里宫女的服装分宫都是不同的,若是查到……”小荣子没有说下去,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会的,放心吧。毕竟,皓月也是为了我。”我站起身,拨弄了被风吹乱的头发,心中却比这发丝还乱,怎么又变成是皇上捡到,虽然这两只都不是我原有的,但这簪子外型除了那个极不易被发现的“兰”字以外,其他都一模一样,难辩真假。我的那只是照着母亲出嫁前在寺中祈福方丈赠予的一朵木兰花打造,因此簪顶的碧玉木兰有两瓣花瓣是微微下曲的,边缘还用银丝勾勒,而不论民间还是宫内都是不会这样打造一只木兰簪的。那么,那只属于我的到底是谁捡到又在谁手中,裕王还是皇上?这两只簪又是怎么回事?我竭力想着,却想不出所以然,还有皓月的事,一旦柳妃查到,皓月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我这“隐居”的日子也会结束。到底怎么回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一卷第十章 我一夜没睡。直到天微亮,坤宁宫里宫女太监们起来稍稍有了些动静,我才觉得有稍许的困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日晷,即将卯时,快到我平日里起的时候。我看了看凤床上叠得整齐的被褥,想了想还是脱了衣衫,拉开被子装做睡着的样子。 迷迷糊糊中,有人进来,我翻了个身,睁开眼,头有些涨。金丝绣凤的宫纱床帐被轻轻掀开,皓月惊讶得看着已睁开眼的我:“小姐,我把你吵醒了?”我无力得笑笑:“没有,我自己醒来一会了。”说完坐起身,看见皓月身后的紫樱拿着一套重丝的宫装,我吩咐到:“今天穿那件樱粉的细丝裙,就是上面绣海棠的。”说完靠在枕头上,喘了口气。一夜没睡,感觉有些累。“小姐,”皓月紧张得看着我:“小姐今天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我摇摇头,给她一个轻松的微笑:“今天想绣完那幅图,不易穿得沉重。”“小姐今日不去烟波亭了?”皓月疑惑得问着。“不去了。”我在紫樱的搀扶下起身,接过玉梅递上的热手巾,回头对皓月说:“今个儿不去了,你去准备准备我的绣架和丝线,再添些绿色的来。”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那柳妃是否已经发现簪子丢了的事,有没有看到那颗扣子,开始查了没有。一旦她发现,这宫里必定都会知道了。昨夜我已经让小荣子今天一早就去暗中打探,还可以从黄敬那里探听探听。因此我又找来惠菊,要她在今日黄敬来时问问宫里有什么“新鲜”事。 一切都安排好,我就坐到绣架旁边,只留皓月一人侍侯。我点起淡淡的百合香,集中精力的绣着那幅大漠如烟图。细密的丝线串在银针上在手中游走,我尽量先不去想一些事,心中却在祈求上苍让柳妃不要发现那颗扣子,这样,皓月就不会有事了。 直到晌午,小荣子还没有探听回来,我心中不免有些焦虑,手上也有些乱了。“小姐!”是皓月的声音。我抬起头:“怎么了?”迎面是皓月诧异的脸,我疑惑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之前绣的一处小小的马匹纹理错乱,定是自己心神不宁时手下出错的。我叹了口气放下针线,端过身边的银莲茶碗喝了一口,对皓月说:“把这架子收了吧,今天看来是绣不完了。”揉揉眉心:“皓月,你去把惠菊找来。”“小姐累了吧,还是歇一会吧。”皓月关切得看着我,我笑笑:“不打紧的,昨夜没有睡好,今天身上就困顿些。”我挥挥手:“去吧。” “娘娘,您找我?”惠菊走进偏殿,皓月在她身后。我定了定神:“惠菊,今天黄敬都送什么食材了?”“回娘娘话,别的倒没什么,不过有新鲜的莲藕呢,这时节还是很稀罕的。”惠菊笑着答到。我也笑了,看着一旁的皓月:“一听到这莲藕就不由想起你做的糯米藕了。”“小姐想吃皓月今个儿做给您不就行了?”皓月嗔笑着,又转头看着惠菊:“那你先在这侍侯娘娘。”我用欢快的口气说:“快去吧,有惠菊就够了这里。” 看着皓月出了偏殿往小厨房去了,我收起笑容,看着站在身边的惠菊:“跟黄敬打听得如何?”“娘娘,”惠菊不明白我怎么突然严肃起来,昨日也只是让小荣子今早传个话给她,没说原因,估计惠菊是以为我想听听新鲜事打发光阴了,见我认真的样子反到吓了一跳。我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拿起茶碗轻轻吹上面的沫子,借此掩饰过去。不过惠菊没在意了,许是听到了有趣的事,她的脸色兴奋起来:“娘娘,可是有一件不得了的事呢。”我心头一颤,不会…… “听说裕王昨日进宫和皇上商议国事,商量完都近丑时了,皇上新翻了两个才人的牌子,一个竟让送去裕王临时住的清晏堂了。您说说这……”我轻轻嘘了口气,笑了笑,看来外界所传的皇帝与裕王的关系非比寻常不是谬传了。只是可怜了那个才人,不过裕王并无王妃,也许就赐给他了,那样也好,比在这皇宫中强。“那个才人今早被赐给裕王了。”惠菊接着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过接下来的话让我吃惊。“听说是给裕王做侍寝了。那才人出身也是不错的呢。而且据说貌美如花。”惠菊感叹着,我没有接话,喝了口茶:“没有了?”“恩,没有了,黄敬就说了这个。”惠菊看着我,我点点头,心中石头稍稍放下了些,抿了口茶才尝出是雨前的龙井,又喝了一小口才放下。“柳妃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么?”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又问了一句。“哦,听说柳妃前几日掉了一只簪,可巧皇上捡到了呢。皇上还说那簪子很特别,他也很喜欢呢。今夜皇上要宴请几个兄弟和家眷,柳妃也许会戴吧。”惠菊帮我斟满茶杯又说到:“娘娘,您不知道,柳妃自从有了身孕,皇上待她更比从前了呢没什么珍贵的东西都往昭阳宫送。”我淡淡一笑:“柳妃温柔贤淑,又怀的是皇上的头一胎,自然该不同啊。”“不是皇上的头一胎。”惠菊压低了声音,看看四下才说:“以前还有个李美人的,五个月的时候小产了,后来人就疯了,送去冷宫了呢。”我抬起头看她:“这个我可从没听说过。”心中却没有在意,毕竟历代皇宫里这种事情多了,也就不足为奇。只是,遥帝竟把那李美人送进冷宫,就算是疯,这样也未免有点太残忍了。现在心里担心另外的事,一旦柳妃今日要戴,那可就一定会被发现了。我放下茶碗对惠菊说:“今个儿还没见到小荣子,你去把他给本宫找来。”惠菊领命便下去了。我静静闭上眼睛,想着该怎么办。本来想如果今日柳妃没有发现,就让小荣子晚上悄悄送回去,好在我还有一只簪,皓月也就不会知道我已经了解真相,也不会发现我把那只送了回去。可是,如今看来,晚上送回去是不大可能了。 过了快一个时辰,小荣子回来了,柳妃暂时还没有发现,皇上也还没有下旨要她出席今夜的晚宴。只是柳妃已经命人准备衣饰了,挑的堇紫色金线孔雀的宫装,我暗自想着这样一件宫装自是要配上华丽繁复的首饰,那簪子是不合适的。想着便起身拿出皓月给我的那只簪,交给小荣子,嘱咐他在柳妃宫外悄悄等着,一旦柳妃去了晚宴,便将簪子放回原处,扣子尽量找到。若有旨不用她出席就回来我再想办法。不过我交代还是要万事小心,一旦有危险就回来,实在不行我就出面保他。心中想,即使皇上你不会给我面子,至少我的家族的薄面还是要给几分的吧。 直到临近晚膳时分小荣子也没有回来,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安,直到紫樱前来通报晚膳准备好了我才从已经坐了一下午的紫檀椅上起来。 “小姐,您想吃的糯米藕。”皓月笑盈盈得端上一盘清香白细的藕片,我只夹了一块尝了便放下了筷子:“略甜了。”我轻轻说着,不动声色的吃着别的。皓月的脸色有些变,不过没说什么,小心的端了下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时,宫门那里远远传来小福子的声音,因这坤宁宫周围很静,所以听得格外清楚。“小桂子,你怎么来了?找小荣子么?”“我有事想求见皇后娘娘!”一个陌生的声音,相必就是小桂子了。“娘娘用晚膳呢,再说,娘娘是你随便见的么?”小福子有些硬气得说着,那边没了声响。一旁的玉梅看我停了手,忙说:“娘娘,这小桂子是打更的太监,惊了娘娘,奴婢这就让他走。”我摆摆手:“经常来找小荣子么?”“是啊,他是小荣子的弟弟。”玉梅看着我不介意的面容笑着说。我心中一惊,慢慢说到:“让他进来吧。” 芙蓉纱乌木屏外,小桂子跪在那里。我缓缓到:“你有何事要找本宫?”小桂子没有说话,低着头却四下看了看。我心中明了:“玉梅,你领着他们先下去吧。” “娘娘,小荣子没了。”看着玉梅带人出了门,小桂子匍匐上前几步,带着哭腔说到。我大惊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小荣子没了!”小桂子已是哭出声来,我颓然得跌坐下,怎就没了,不是让他小心,也嘱咐过他实在没有机会就回来我再另想办法吗?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桂子听了我的话起身,虽然隔着纱屏,可是看到他我还是愣了一下,这张脸,分明和小荣子的一模一样。 “娘娘,奴才是小荣子的亲弟弟。”小桂子带着哭腔说:“今个儿午饭后他来找我,神色紧张,要我以后好好照顾爹娘,说完就要走。我拉住他,问是怎么回事,开始他不肯说,后来说是您和皓月姑娘对他有恩,现在你们有了危险,他要报答。”我抓紧了胸前的衣襟,听他说着,心中像压了千斤石般沉重,什么恩,,只不过是每月给他多些的银两,我是知道小荣子家人丁多生计不易,再也就是告诉他若家中遇到什么难解的事,可以去找我大哥,只不过是这简单的事,能称做什么恩。小桂子接着说到:“我一再追问,他才说是柳妃娘娘冒领了您的东西,皓月姑娘给您悄悄拿了回来,可如今有可能被柳妃发现。您要他小心放回去,他怕出了纰漏被人发现,就来和我说一声,万一有事,让我千万照顾好在家的爹娘。”小桂子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我的眼睛也有些酸涨,用苏绣的细白手帕按了按眼角,我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唤着小桂子:“喝点水再说吧。”小桂子深深得低着头绕过纱屏,小心的接过:“谢娘娘恩典。”说完又走了出去。我叹了口气说到:“本宫在他去前说了,一旦有事本宫能想办法应对,让他不要冒险速速回来的。他怎么不听呢?”“娘娘,小荣子他知道您不想和那些妃子争什么,虽然您能保他,或者皓月姑娘,可是那样事情就弄大了,您是不希望那样的。”小桂子慌忙说着:“然后奴才就说让奴才我去吧,有事也不会牵扯到娘娘身上,可他不同意,想了想和奴才我换了衣服和腰牌,说这样即使有事也不会连累娘娘了。嘱咐我一旦有事就来告诉娘娘,让娘娘不要出面。后来就传出他潜入柳妃内室偷盗,被柳妃的侍女发现,柳妃下令给活活打死了。”小桂子哭出声来,悲痛欲绝。我咬紧了牙关,感到胸口一阵接一阵的剧痛,我什么都说不出口,悲伤笼罩在我周围。这也算是我间接的害死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对我如此忠心的人。 “小桂子,”我缓缓说着:“从今日起你就不是小桂子了。你是我坤宁宫的小荣子。”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桂子:“本宫会想办法拖人将小荣子的尸首送到宫外厚葬了,你的家人我也会给他们补偿。还有,”我淡淡却严肃认真得说,好象发誓一般:“总有一天,我会还小荣子一个公道的!” 正文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二卷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一章 自那日后,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个月。想起那天晚上,我召集坤宁宫的所有人,发下严旨,任何人不能说出小桂子的事。好在这些宫女太监是我一手挑出来的,平日里也从不为难他们,对我很是忠心。他们都没有说什么,默默依了旨。我又叫来小福子,毕竟那日他能一眼看出是小桂子,我这坤宁宫里倒不怕别人认出,但是若是出了去被认出就不好了。 灯影晃动,小福子跪在我面前不说话。我轻轻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皓月,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苍白无色。我浮上笑容,唤起小福子:“本宫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分得清他哥俩的。”“回娘娘,小桂子比小荣子高一些的,声音却比小荣子细。之前我们都是一起进宫学的规矩,熟一些彼此。”小福子恭敬得说着。我点点头:“还有哪里不同的么?本宫是怕别人看出来。”“他哥俩长得是一模一样的,不仔细是分不出了。”小福子想了想说到。我点点头:“你下去吧。记住,不要跟外人说起这事了。” 小福子出去后,我没有再说话,直慢慢品着茶,是上好的醉海棠。烛光忽明忽暗的上下跳动,我淡淡得扫了一眼皓月,头上的双蝶簪微微有些摇摆,一道光就闪过了皓月的脸庞。“小姐”皓月突然跪在我脚下,眼泪婆娑。我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扶起皓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拿出丝帕小心得为她擦着眼泪:“别哭了,小荣子也是为了我们。”“小姐,是皓月不对啊。我不该偷出那簪子的,这样小荣子就不会死了。”皓月哭着,声音悲戚:“没有想到柳妃那么心狠,竟活活打死,就是一只簪子而已啊,更何况那簪子还不是她的。”皓月有些愤愤的说着,用袖子抹着眼睛。我淡淡一笑:“那毕竟是皇上捡到的,真的是她的,岂不说明她与皇上有缘么。”说完递给皓月一杯茶水:“只是可怜了小荣子了。”皓月没有说话,可是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恨,她的悲。我起身从红木大箱中拿出几张银票:“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你想办法交给小荣子的家人,对他的家人也要说是小桂子走了。明天你就拿我的令牌出宫一趟吧。”皓月点点头,小心得收好。我吹熄了桌上的烛火,闭上眼睛,黑暗中我听到皓月出去的声音,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情。 之后的日子里,坤宁宫里一派安宁,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小桂子也很快适应了这里,毕竟比他之前打更的差事要好很多。不过,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每日去烟波亭,有时去了也只待一会儿,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我竟也没有再见到裕王。只道是无缘,心中似有小小的失落。不过后来却听说裕王去了蜀地办差,事情来得紧急也就走得匆忙。 春意渐渐浓起来,御花园里的花全都开了,清晨在我去烟波亭的路上,香气混合着微凉的空气,很能让人神清气爽。也常常有细小的花瓣粘在锦缎的鞋底上,走动时会有轻微的带淡淡香气的风,感觉整个心情也日渐好起来。 终于有一日,我穿上广袖窄腰的白色丝裙,裙摆上满是粉色的荷花。皓月将我的头发梳成略微繁复的飞燕髻,戴上一只云凤纹金簪,薄施粉黛,在镜中照了照,很有飘逸的感觉。一旁的皓月笑着递过流苏珠翠耳坠:“小姐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都不见您打扮的啊。”我笑着接过戴上:“昨个儿看见西子湖上的荷花有几朵要开了,今天想赶早去看看。”“小姐这样真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上的。”皓月将我身后披散的长发用梳子又梳了梳,欢快的说到:“很久都没有看见小姐您跳舞了呢,上一次还是在家里,老爷寿辰那天,您的凌波舞跳得真好啊。”我笑了:“今天跳给你看好不好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也正像一套舞服。没有跳给别人看过,只是在家中偶尔跳给父亲母亲和兄长看,自觉得自己跳得不好,只略懂些皮毛。今日的心情也不知为何出奇的好,也许是昨日听到大哥受到皇帝称赞加官一级吧,或是收到了二哥托人送进宫的西北特产,还有一封说他安好的信。 我催促着皓月,毕竟如果荷花真的开了,那么去赏的人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了,晚了遇到别人也不好。 我轻快得穿过清晨的御花园,皓月在后面连连唤我:“小姐慢点小姐慢点。”我的心情欢跃,快步来到烟波亭。荷花果然开了,虽没有全开,只有几朵,大部分还都是花苞,可是空气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清香气息。我深吸一口气,脚下翩然得转了一个圈。没有人,只有皓月在一旁看着我,含笑。 我轻轻哼唱起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脚下也随着歌声旋转起来,挥洒开广袖,翩然起舞。皓月在一旁开心得笑着,一直拍手不住赞叹:”小姐真美,小姐真美。“我裙上的荷花随着急速的旋转铺洒开去,我轻轻得蹲下,仿佛人在荷花中一般。我抬头盈盈笑着看着皓月:”好看么?“”好看!“一个声音响起,我和皓月都惊得回头,玉白的袍角出现在眼前,我慌忙行礼:”参见裕王。“毕竟我跟他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妃,该有的礼还是要行的。一阵笑声传来:”不用这些虚礼。“他说完看了我一眼,却又将目光别了开转向西子湖上开着的荷花:”姑娘的舞跳得真好。“我微一施礼:”谢王爷夸奖。“然后两人无话。一旁的皓月拉拉我的衣角:”小姐,我们是不是……“我看了皓月一眼,又看了站在廊边的裕王,咬了咬嘴唇:”王爷,我先告退了。“说完就要走,经过他身边时,他没有转头,只是用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袖。我猛得一抽气,不解得看着他,皓月也有些害怕,站在我身边不知如何是好。”王爷,这……“我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抓在手中的衣袖,细纱的料子上荷花边被攥成一团,我轻轻用力想抽回来,却是徒劳。他突然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有些不真实的光辉,他看着我,眼神中的温和一扫而过,转而成了平淡的柔光,他松开了手,从团云锦缎的衣袖中拿出一个小木匣递到我面前,将目光转向远方:”在蜀地遇到的,是个好东西。“他突然不自然的笑了。我小心得接过,递给身后的皓月:”谢过王爷了。“正欲走,一声娇笑传来:”这荷花果然开了,姐姐你快看啊,那朵开得真艳。“远远得几个艳丽的颜色映如眼帘,是几个宫妃。似乎还有柳妃的身影。这时,另一个声音的话却令我不寒而立:”皇上,您看这荷开得多美啊。先皇喜欢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啊看来。“是柳妃的声音,可是她叫皇上。我仔细看去,一抹明黄颜色映入眼底,一行人正朝这里走来。这九曲长廊只有一条道,尽头便是烟波亭,亭后只有一小片茂竹,可是藏人却还是容易被发现的。皓月也很惊慌,四下张望着。许是看出我的慌乱,裕王笑了:”姑娘难道不想让皇兄见到么?“我淡淡得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个身影,说到:”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愁人。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荣绊此身?“”好一个何用浮荣绊此身。“裕王笑了,目光也落到了那几个身影上。我一咬唇,猛得跪下:”还请王爷相助。我是万万不愿让皇上见到的。“他沉思了片刻,扶起我说到:”好的,我帮你。“转身迎着那抹明黄而去。我拉着皓月走向那片小竹林,尽量隐藏自己。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二章 我紧紧得靠着林子最里面的一棵比较粗壮的竹子后面,拉着皓月,心中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裕王会怎么帮我,皓月攥着我的衣角,不敢说话。 说笑声近了,透过层层的修竹,我看见上次的安嫔,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过的女子,远远看着听着真可谓花团锦簇,笑语盈盈。 “皇兄,羲赫正想去找皇兄,突然想到这荷花定是要开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不想竟遇到了皇兄,真是太巧了啊。”裕王温文而雅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朕也是想着荷花是要开了,才带着她们来看看。”那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可是这个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是彰轩帝沈羲遥。 “皇上,您看那只同心荷花多娇美?”是柳妃柔媚的声音,我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定娇似池中的荷花。果然皇帝笑了:“爱妃可是比这荷花更美的。”一片莺燕之声响起,都是附和的声音。“爱妃,你的文采出众,不如就以这荷花为题做一首诗吧。”又复对众女子说:“你们也来做做看,好的朕有赏。”他的声音平和,淡淡的又对柳妃说到:“前几日你写的那两句诗朕很是喜欢,只是下面的还没有写好么?”柳妃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皇上取笑臣妾了,这几日身子有些劳顿,一时也就没有再想。”“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却盼两心同。”裕王的声音响起,那么的随意自在。只是,我分明看见他的目光看向这竹林里来。我心猛得一跳,呼吸有些急凑起来。皓月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按按我的手,她是以为我害怕被发现吧。却不知是那句“却盼两心同”惹得我心中有些念想。我努力的平静下来,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句诗而已,也只是应景的诗,没有别的意思的。 “你的诗还是那么好。”皇帝的声音响起:“爱妃你想好了么?”我心中焦急起来,眼看着有几个女子的目光随意的扫进这竹林,若是此时被发现,那…… “对了,你找朕是何事啊?”趁着那些女子悯思苦想之际,皇帝回身问裕王。“就是今日兵部上呈的排兵图,臣弟看着还是有的一些问题,想与皇兄讨论讨论。”裕王恭敬的说。“是么?朕看着倒是也有些不妥的。既然你有想法,现在就一起去尚书房吧。”皇帝复而看着柳妃:“你有孕在身,还是早些回去休养,今日出来的也有些久了。”说话间已抬脚要离去,一群女子自是跟着皇帝走了。我心中长嘘一口气,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些人,走出竹林来。皓月整理我的裙摆,已有些褶皱的痕迹。“小姐,我们这就回去吧。”我点点头,手伸进袖中,触碰到一件硬物,心颤了下,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拉了皓月回宫。 九曲长廊的进口处有个略急的转弯,我走得有些快,猛得过去看见不远处有几个身影,慌得退到转弯处的一方大石后,却能看见那几个人。也算自己在暗处了。 为首的两个女子一个是柳妃,穿一件淡粉色的纱裙,肚子略有些可见了,也没有戴过多的首饰,只是一只步摇,几枚簪花,却也清丽可人,弱柳扶风。身边是几个宫女。另一个却不同,长得分外明媚,着一件桃红的宫锦纱裙,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团团牡丹,再加上繁复的发髻和华丽的首饰,整个人很是富丽,就如盛开的牡丹一般耀眼。不过,在这暮春季节,还是清丽的装扮更和时宜一些。 “方才皇上称赞妹妹的诗,姐姐倒想拜读一下呢。”那明媚女子笑言到,却是暗含他意。“丽妃姐姐说笑了,皇上是谬赞了。”柳妃掩口笑到。我心中了然,这女子看来就是皇上另一宠妃星辉宫丽妃了,果然是当得起这个“丽”字的。在这后宫能和柳妃争一争高下的也就只有丽妃,传闻中湃雪宫和妃倒也是受皇帝宠爱,却是很少与眼前这两位争风的。 “妹妹说笑了,妹妹还未入宫可就声名远扬了,文采出众啊。姐姐不一样,可咱们的皇上就是喜欢这有才之女子,姐姐自认是对这诗文没有很深的领悟了,还望妹妹赐教啊。”丽妃说着,一双媚眼就斜看向柳妃了。柳妃笑了:“姐姐信么,都是虚名。也就是一句‘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而已。皇上也是随口道的,这哪有什么出采的啊?”我心中一惊,这不正是我前段时间写在薛涛签上又被皓月弄丢的诗么?皓月也惊讶的抬头看我,似有话说。我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又向那边看去。只见丽妃携了身边一个宫女的手,走了两步却又回首:“妹妹,姐姐不懂诗,听着是不错的。不过,”她莞尔一笑:“一直都说这诗是由景而发,一气呵成的。妹妹这怎么就只有半篇呢?”低头又复言到:“不过姐姐我真的不是很懂的,妹妹别笑姐姐我见识少啊。”丽妃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却直看向柳妃:“听说妹妹其实不喜欢木兰花的,怎就有了一根珍爱的碧玉木兰簪呢?还正巧丢了被皇上捡了去。”柳妃脸色变了一些,正欲说话,丽妃说:“妹妹,姐姐先回宫了,今日有些累了。妹妹也快回去吧,皇上不也说要你好生休养的么。”说罢便在一群宫女的跟随下走开了。柳妃挂着笑说着:“姐姐慢走。”可丽妃一转身的瞬间立即脸就垮了下来。我知道,毕竟丽妃比她进宫早的,皇上也很是喜爱,家族的朝中地位也略胜柳妃一筹,所以柳妃对丽妃还是比较客气的。只是,这丽妃的性子也太……却也是刚好压制了些柳妃。这后宫,还是算平衡的。我想着摇摇头不禁轻笑出声。 “何人?”一个声音响起,我心想坏了,准是自己的笑声被听到了。转眼一个穿浅紫色宫女装的女子站在我面前,满眼的严厉,却在看到我的脸庞时满脸的惊诧。我暗自笑笑,看来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理了理衣裙,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出去。 柳妃已经坐在了栏杆的宽木上,看起来是有些累了,毕竟她如今是有孕之人不宜劳累,刚才丽妃定是让她心中不快了。我静静站在柳妃面前,心想着今日柳妃不快的恐怕就不会只是丽妃的那件了,毕竟,即使无宠我也还是皇后,也还是凌家的独女。皓月走上前去,仔细得向柳妃行了个礼:“见过柳妃娘娘。”柳妃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微微张开了嘴,眼睛也睁大了。“大胆,见了娘娘还不行礼?”还是刚才那个宫女,我微微一笑,仔细打量着柳妃,她确实长得很美,明媚中带着娇柔,算是天姿国色了。柳妃也仔细得看着我,一双黛眉拧了起来,站起来,许是我不行礼让她不快了,她满脸怒气,刚才在丽妃那受的气恐是要洒在我这个“不懂规矩”的人身上了。我宛然一笑:“柳妃你的气色看来还不错啊。”柳妃一愣,细细打量着我,眼中满是不解。“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柳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绯然,给我掌嘴!”那紫衣宫女上前来扬起手,正欲落下,皓月一把抓住,猛得甩开,站在我身前,厉声对柳妃说:“你大胆!”柳妃脸一下子涨红,身体也有些微微的抖,一双大眼紧瞪着我。我笑着拢拢衣上的细纱绢花,说到:“柳妃,念你初见本宫不认得,就免去你的不敬之罪了。”柳妃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她已经知道我是何人了,只是那双眼依旧凌厉的看着我,不愿相信的样子。皓月对着她身后的几个宫女用一种很平和的口气说到:“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行礼!”那几个宫女许是也吓坏了,看着柳妃又看看我,不敢动。我依旧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带着淡然的笑,柳妃心里似平静下来,冷冷得看着我:“怎么证明你就是皇后?”我看了一眼皓月,皓月递上她身上的腰牌,紫色的木牌上是用绯红的颜色写着的“坤宁宫大侍女皓月”,这大侍女,就是各宫主位身边的贴身丫鬟了,地位高于其他侍从。柳妃接过去看了,拿牌的手微微有些发力看结局加八六四九二四六二零、却又旋得扔在一旁,目光森冷的盯着我:“这还不能证明你是皇后!”我见她不死心的模样,微得叹了口气,解下身上里裙里挂着的玉佩,那是下聘时礼部送来的,用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制成,上面刻着精细的龙凤呈祥图案,还有一行小字“大羲皇后佩”。我一向是挂在里裙上的,这样外裙可以遮盖,必要时也能拿出证明自己的身份,免去麻烦。柳妃伸手要拿,我轻轻收回,白玉龙凤佩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回到我的手中,不过柳妃也已经看清了,这种物件,只要扫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属于什么人的。她紧咬着嘴唇,双手紧握着,狠狠得用那双杏眼瞪了我一眼,略一施礼:“见过皇后,恕臣妾有孕在身不便行礼。”我淡淡得笑了:“免了。”罢了就走,却突然回头,笑着:“柳妃,初次见,按理你有孕本宫是要给你些贺礼的,只是那子孙饽饽你不喜欢。这样吧,之前皇上问的下句我就告诉你好了,算不上什么礼,不过你还是记好了。那下句是‘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柳妃呆站在原地,喃喃的说:“你竟是皇后,那竟是你的签……”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三章 自那日与柳妃相遇后的数日里,我的心中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怕自己那一时与她的冲撞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算是多余的,没有发生任何事,坤宁宫里一如往昔的宁静。夜半有时醒来,暗笑自己的杞人忧天,柳妃毕竟是有龙脉在身的,又甚得皇帝宠爱,而我,虽为皇后,却一直未见天颜,和那些普通的无宠妃嫔一样,在她眼里应是构不成威胁的。 夜晚的风清凉入骨,我披衣起身,梦中的人影依稀,是那只紧紧抓住我的手,还有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仿佛有什么要说,却又都尽在不言中了。我的目光落在了枕边的一方丝帕上,最简单的白帕,上面没有任何的花样,却是难得的蜀丝织就,那蜀丝极细极轻,织造时稍一用力便会扯断,需十岁以下的女孩焚香细织,一年却也未能得此一方的,甚是珍贵。传闻中太后拥有一件蜀丝的内褂,只有在祭祀太庙时方穿的。 这方帕就在那日他交予我手中的木匣中,还记得我回到坤宁宫,用忐忑的心打开时,就这么一片洁白美好的风景映入眼中,丝帕下是一小包雪绒茶,一两左右的分量,是今年最先采摘下的嫩芽焙成,他从蜀地回来也只献给他的皇兄一两而已。 茶叶我让皓月小心的收起来了,丝帕却是万万舍不得置于柜中的,生怕是弄皱了或是埋没了,便收于枕边。仿佛还是个小女孩,爹爹送的珍物能让我欢喜半天,仔细得寻找归置的地方,娘亲为此还常常笑话我,兄长们却都为我说话,每每看到,往昔的时光就一一在眼前掠过,泪眼婆娑过后,面前还是一方丝帕,还是这冰冷的坤宁宫。 一连好几日没有去烟波亭,主要还是怕遇到皇帝和妃子。每日在西暖阁里看看书,累了就到小池塘边喂喂锦鲤,或者在西窗下绣花,如同未出阁的日子。不再去想那只手,那双眼。 一日阳光明媚,我坐在池塘边的桂树下读一本佛经,正入迷时,皓月端了清凉的花草茶来于我解渴。"小姐,都看了一上午了,还是回殿里休息休息吧。"皓月递上青瓷的茶杯,一股别致的淡雅清香扑鼻而来,我笑了,饮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拉着皓月的手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说到:"回去吧,今日想绣完那只荷包。""小姐你呀,就是闲不住呢。"皓月戏笑着,上前拍了拍我的裙角:"小姐最近怎么都不去烟波亭了呢?"她仰头看着我:"是因为裕王么?"我的手轻颤了一下:"是怕遇到皇上,那日你不是不在的。"心中却有些波澜。真的是怕遇到皇帝么?还是那些妃子,又或是不敢去面对那个人,毕竟,我接受他的东西,是犯了后宫的大忌的。手不由的伸进宽大的袖中,所触的是一片柔软轻盈。 "小姐莫怕的,听说那日之后柳妃娘娘是想尽办法不去烟波亭,也暗着阻止皇上去呢,听说皇上本来就不喜欢烟波亭,说太婉约,飞龙池上的荷花也都开了,皇上就不再去西子湖了呢。"皓月在我身旁说着,引着我往殿内走去。我心微一跳动一丝笑容就浮上了嘴角。"可确实?"我还是不放心得问了一句。"恩,听几个宫女说的,不会有错的小姐。"皓月的口气很肯定。我定定得盯着远处,手却在袖中捏紧了那片柔软:"明个一早过去吧。"快走了两步,转身朝落在后面的皓月一笑:"带上我的琴。" 清晨的风很柔和,穿的是用丁香熏过的水绿细纱裥裙,裙角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又沾上了些许香气,就有几只彩蝶萦绕着不肯飞去,我轻盈得走着,头上的青玉珍珠步摇前后晃着,散放下的头发也微微得随风飘拂,整个人有些飘逸的感觉。 波亭没有人,早先挂的白纱与羽帐还在,皓月早已带人将琴放置好,我就面对西子湖上的荷花,弹奏着自己新谱的熙春调,明快清亮的琴声就飞扬在西子湖上。弹奏中我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笑着隔着羽纱看着我。一曲终了,我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掌声或者相和的萧声,有些伤神,心中嘲笑自己的自做多情,黯然的回身想唤来远处的皓月,却将一个天青的身影映入眼帘。心中是欢喜的,却不动声色得福身下去:"参见王爷。"他手一挥,欲上前一步,却又止住,眼神落在我手中握着的白丝帕一抹笑意闪过眼底,他用温和的声音问我:"本王的礼物不知姑娘可还喜欢?"我微笑着点点头:"只是太过贵重了,不知何以为报。"他爽朗的笑声响起,我能听出他的欢喜:"喜欢就好。"他停了停,好象解释 说着:“这次回来没有带太多的东西,皇兄也就只给了那几个得宠的妃子一些,我想你是没有的,那茶是不错的,下次喝就不知会何时了,就给了你一些。”他的言语有些乱,但是却是那么的质朴,我想他只是为了让我宽心吧。我微微施礼:“谢王爷了。”笑了下又说:“茶我喝了,的确是难得的好茶呢。”他眼神明亮:“茶经上说焕如积云,烨若春敷,我在蜀地喝到时觉得它真真符合这话,就带了回来。不知姑娘你可有感觉。”“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其堪夸。”我笑了,看着西子湖盛开的荷花,眼波迷离。他惊喜得看着我,即使隔着羽纱帘,我依旧能感觉到那眼神表达的一些东西。“好诗,好诗。”他赞叹的说着,却不知除了者两个字外再说什么。我温和的说:“王爷您过奖了。”我停了一会又说到:“灵山惟岳,奇产所钟。厥生?草,弥谷被岗。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霖之霄降。月惟初秋,农功少休,结偶同旅,是采是求。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器择陶简,出自东隅;酌之以匏,取式公刘。惟兹初成,沫成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说罢看着他:“小女子愚钝,不知是否是这样的。”他爽朗的笑起来,上前一步,似要跨进羽纱帐,终在外停住:“传闻中柳妃的才情天下女子第一,如今看来,此言甚虚啊。”我摇摇头:“她是啊。”换他摇头:“你的才情,在她之上。她和你,差之甚远。”我淡笑开去,不再说什么。“皇兄没有遇到你,是他的憾事。”他低着头,用比先前小得多的声音说到:“不过却是本王的乐事。”我低垂眼帘,不知如何回答。他取出萧吹起来,是那日我跳舞时唱的曲子。我也跟着哼唱起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回到坤宁宫,兀自坐在西暖阁的红木大椅上,回忆着上午与他的交谈,从茶诗到佛理,从古乐到新辞,很多地方我们的见解都是一致的,那些不同的地方都极力想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们都不是简单就妥协的人,最后一定是一笑了之。相谈甚欢。直到皓月来叫我才发现早已日上三竿了。裕王也是猛然觉察,尴尬的笑笑,起身告辞。临走,回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笑了,仿若阳光铺天盖地洒在我身上。 想想嘴角边就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心却是温暖的。再坐不住,站起身找来一方墨蓝的锦缎,想着绣个荷包。可真的要绣了却不知绣什么图案好。皓月端了点心进来,看见我拿着一块软料发呆,笑出声来。 “小姐可是要绣什么了么?上次那方丝帕不是没有绣完么?”我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就是想绣东西了。”皓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依我看啊,绣螭兽不是很好么?”“不好,太戾气了,本来身上就穿的是,怎好再用一个。”话说完就看见皓月狡猾的笑,才知自己说漏了嘴。“是给裕王的么?”皓月笑容收了回去,看着我问。我点点头。“小姐,可是这不合规矩的。”“我知道,不会被发现的。”自己也是这样安慰自己,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不是吗。“小姐真的以为可以在这宫里隐藏一辈子?”皓月坐到我身边,拉了我的手问。我苦笑到:“这个,不是我决定的,是他。”眼睛别开去,落到了墙上百鸟朝凤的丝织挂毯上,上面的凤凰羽毛艳丽,神情高贵,超然一切的傲视着百鸟。可是,我这只凤凰,却是谁也傲视不了的啊。“小姐就没有想过让皇上喜欢上您?以您的才情美貌……”皓月说着,我打断了她:“如果一开始就不要我,那么我也不会去讨这份爱。更何况,他不是我一个人的良人,他有三千粉黛,他不是普通的男子,所以,他给不了我要的安定。我宁愿在这坤宁宫里老去,哪怕一辈子不见天颜。”我说话时神情凛然,皓月不再说什么,只默默的把糕点盘子端在我面前,我摇摇头,眼泪掉下来。拿起手上的锦缎,自语到:“就绣祥云吧。”说着自顾自绣起来,不再注意其他。 绣了一夜,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如此赶,皓月几次进来为我剪去烛花,都是默默的看我一眼,然后在出门时轻轻叹气。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因了我的那些话。我也知道自己即使就是爱上了裕王,今生也是无望了。就绣这一只荷包了表心意,也算是对他之前所赠的回报。然后自己,就在这深宫中逐渐老去吧。好歹,还有个回忆。 天微微亮起来,我也终于绣完了最后一线,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图案,一夜的时间虽短也长,总算是绣好了,我伸了伸腰,唤来皓月,她和我一样一夜没有休息。我轻声说着:“你去睡一会吧。”“小姐您呢?可要安置?”皓月看着我,目光又落到了我手中的荷包上:“小姐已经绣好了?”口气中是不可置信。我淡笑开去:“是的,绣好了。”转头看了看天:“我去烟波亭一趟,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去,回来再休息吧。”我站起身,看见身上的衣裙已有了皱痕,笑看着皓月:“不过,还要麻烦你去找一件衣服给我换上。”皓月点点头,她知道我决定的事一般都不会变,安静得走到我的内室,寻了件简单的水蓝的裙子,没有任何的花案,也只是简单的轻纱制成。我换上后,将头发用蓝丝绦简单的束起。我想,做个了断吧。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四章 清晨的空气有些微凉,不过却让人心神清爽,一夜未睡的劳顿一扫而过,我快步走着,只想着快去快回,不管他此时在不在烟波亭,我也只放下就走。我淡淡笑着,这个时间,恐怕是要去早朝了吧。不见也罢,也罢。 荷花是全开了,清雅的香气萦绕在身边,我大口大口呼吸着,也许,将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求皇帝的喜爱,但是,这种愈礼的事也不能在做了,我说,要是被发现,我们凌家将蒙受多大的羞耻,父亲将多么伤心。可其实,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他,我不想最后发展到我们都无法自拔却不能在一起的悲剧。至少,现在我们不再想见,于我于他都是好的啊。从他的眼神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情,即使,我们都知道这是错误的。 我将荷包放在石桌上,想想又不妥,万一他没有看见怎么办?毕竟他从不进来这羽纱帘中,可是,若是放在地上,却又不合礼法。我犹豫着,终于决定还是放在桌上时,一个声音响起:“今日很早啊。”我怔住了,是他。慢慢的回身,脸上带着笑:“王爷也很早。”他温和的笑着:“昨夜着了凉,皇兄准我告假一天,这次回来一直住在清晏堂的,睡的早醒的就早。就来这里了。”他的双手背在后面,我稍稍探头看去,被他觉察,有些羞涩的笑着,伸出手来:“昨夜在御花园,发现这雪棠开了,想你应该是喜欢的,就摘了一些,养在水里,今晨还是好的。”我看着他手中芬芳雅致的白色花朵,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惊慌了,竟走进这帘帐中来,用袖角帮我擦着。我抬头看他,在阳光下他的脸庞轮廓坚定表情温柔,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他,也是第一次什么都没有在我们之间阻隔。他惊艳的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盛满赞叹。我羞赧的低下头,他喃喃的说:“你真是人间女子么?”我微笑:“王爷以为呢?”“九天玄女。”他说完也笑了:“真的让我惊为天人啊。”我迎上他的眼:“王爷又何尝不让我这样想呢。” 他突然拉了我的手向亭外走,不顾我惊讶的神色,来到西子湖边,他笑着说:“介意与本王一起赏荷么?”我抿了抿嘴唇,想终归的最后一次了,去吧。轻轻的点了点头,拉我上船。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我坐在船首,他掌撸,慢慢的驶进了那片清雅之中,我小声的哼着一首民间流传的采荷曲,伸出手去抚摩那些宽大的荷叶,偶尔弯下一朵荷花,轻轻嗅着。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温柔和纵容,笑容明朗。“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他说着,突然大笑出声:“不过你的裙子,不是这荷叶颜色呢。”我也笑了,不言语。就这样在明媚的阳光荷塘里轻轻荡漾,我很放松,也就微微的有些累了,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小憩了片刻。 恍惚中似听到他说:“诗经中说美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今见果真此言不虚。” 我睡的很香,船在水面上轻轻荡漾仿佛摇篮般,没有多久,远处传来的声音惊醒了我。远远的岸上有人在喊:“裕王爷,裕王爷……”我睁开眼,他依旧是笑着的眉却皱了起来,看了看远方对我说:“有人在叫我了,怕是皇兄有事找我。”他微微叹了口气:“吵醒你了。”我摇摇头:“王爷不去吗,也许是重要的事呢。”他点点头,看着我,目光坚定:“今夜亥时,我在烟波亭等你。”不等我回答,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别拒绝。”说完看向远方,眼神中有份忧虑。 等喊声渐远他才摇船回到岸上,牵我上岸后匆匆离去。我慢慢往回走着,手伸进袖中,猛得想起那荷包还没有给他。定了定心,决定今夜再见最后一面。 慢慢走着,我忘记了此时已经快到晌午,宫妃们这个时间大多在花园中赏花游玩。正思考着该如何跟他说明白,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我抬头,自己已经走进了一片较开阔的地带,几个明丽女子正在打秋千,快乐的笑声飞入云霄。突然声音停了,是因为我的出现吧。我仔细看了看,没有柳妃丽妃或者那个安贵嫔,心稍稍放下一些。那些女子的衣饰不算繁复华丽,看头上所戴应该都是些品级不高的美人才人之类。 “你是什么人啊?”一个不高的女子跑到我身边,看样子不过十三四,样貌可爱。我笑着:“你是谁呢?”她笑了:“我叫紫鹃,是新进的美人,那边的是如月姐姐和绿柳姐姐。”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有两个女子站在秋千旁,我想是我身上的衣服暗示了我的品级不低,即使只是一件简单的裙子,可毕竟是皇后所用。我微微笑着:“我和你们一样是这后宫的妃子。”她点点头:“姐姐来荡秋千么?”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笑了笑。“紫鹃,你在干吗啊?”一个绿衣女子走来,容貌清丽,拉了紫鹃的手要走。“绿柳姐姐……”紫鹃喊着,我上前一步:“你们是哪个宫的?”“掖庭的乌金阁。”那个叫绿柳的女子笑笑:“美人们都住在那里。”说罢仰头看我:“你不知道么?”我讪讪的笑笑。“我们回去吧,一会那几个娘娘就会过来了。”另一个女子走过来说,那女子容貌端庄秀丽,颇有大家风范。看了我一眼:“你也快走吧,那几个娘娘不喜欢有别人在这的。”说完看了绿柳一眼:“小心再被柳妃娘娘看见,上次的事……”她没有说下去,绿柳表情变了变:“我们快走吧。”紫鹃回头看我:“姐姐,你也快去吧。”我笑着,点点头:“你们每天都来这里么?”她们只是低等的宫妃,自然是不敢惹那些得宠妃子的。我笑着,柳妃会来这里,环视四周,果然是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我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便回到了坤宁宫。 皓月已经起来了,紫樱看见我进了宫门连忙上前:“娘娘,您可回来了。”我看着她:“出了什么事么?” 紫樱朝里面看了一眼,:轻声说着:“皇上身边的张总管来了,正等在殿里呢。”我点点头,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走了进去。 “张总管真是稀客。”隔着牡丹花开富贵的徽绣屏障,我端坐在乌木镏金的后座上,身上披上一件矍金海棠的外挂,皓月紫樱站在两旁,屏障外是小桂子他们。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我总要摆出点皇后的架势的。 “奴才参见娘娘。”张德海深深的打了个千,我抬抬手:“还不给张总管看座。”小福子迅速的搬来一张红木凳,张德海笑了笑:“不用了娘娘,奴才只是来传皇上的口谕。”我起身跪下。张德海清了清嗓子说到:“今有凌氏一门,功勋卓越,长子建功,特设晚宴以示嘉奖。”张德海说完,停了停:“娘娘,晚宴是今夜,皇上许您去,正好见见家人。”我伏身叩谢,末了站起来,盈盈笑着:“多谢张总管,还望转达本宫的感谢之情。”我顿了一下:“只是本宫今晨不慎感了风寒,晚上恐怕是难以赴宴了。”我轻咳了两声,看了皓月一眼,皓月领会的走出屏障。“张总管,我家娘娘的身体今日很不舒爽,还望皇上见谅啊。”说罢递过一块金灿灿的东西。张德海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娘娘若是身体不爽,奴才这就去给皇上回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他说着:“奴才再去叫太医来给娘娘诊治诊治?”我笑着说:“不用了,已经看过了,让好生休养。”张德海点点头:“那老奴就不打扰娘娘休养了。老奴告退。”说完行礼出门。“总管慢走。”我示意小禄子将他送到门口。看着张德海的身影从坤宁宫外消失请添加扣:四玖八四壹贰壹玖四更多文章,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小姐,为何您不去呢?皇上应该不是不想您去的啊。”皓月不解的问我。我摇摇头:“感觉有些不舒服,所以不去。总不能让父亲哥哥看到我这般模样吧。”皓月仔细得看了我半天:“我去熬些燕窝粥给您。您休息一会吧。”我点点头,脱下外挂交给紫樱,慢慢的走进寝殿。和衣而卧。心中是悲伤的,这么难得的见见家人的机会,父亲还好么,大哥这次立了功,父亲一定是很开心的吧。皇上赐宴,他一定也想看到我幸福的样子,可是,我却不能去。我知道这次彰轩帝是真的要我共赴宴会,就算他心里不想,可是上次二哥凯旋回来我就没有去,这次如果不去当然不管是对谁都不太好的,难保父亲不觉察出什么端倪。可是,我不能去,因为今晚,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我蒙着头在被子里,有眼泪落下,我心里祈祷着,父亲,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吧。日后,我们一定能见的。给了张德海一锭金子,我想在皇帝那里,他会为我说话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好,起来让惠菊找出之前绣的那幅大漠如烟图,就差一点了。我想,今夜即便不能想见,也还是给父亲一些东西做个念想吧。 直绣到用午膳,皓月心疼得连连让我停下休息,毕竟之前一夜也是不停的在绣东西,我只是笑着告诉她我不累,她也只好去准备一些降疲惫振作精神的吃食给我。 终于是绣好了,苍茫的大漠,点点胡杨,还有策马急驰的人影,近处我绣上了一点点流水的痕迹,只那么淡淡的一道碧蓝,整个绣面却明亮起来。惠菊拍手称赞着:“娘娘的绣功真好,着图真美,仿佛都听到了那嗒嗒的马蹄声呢。”我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快去把它从绣架上拿下来装点好。”复看向皓月:“今晚晚宴你将它送去给爹爹,怎么说你知道的。”皓月点点头:“放心吧小姐。”她看了看那图案:“老爷一定会喜欢的。”我笑了,喝下馨兰端上的香片。 夜色渐深,我思量着那边的宴会也应该是开始了,隧命皓月过去。给她挑了件桃红的上好绢制衣衫,让她说的话也交代了,重要的是让父兄相信我在宫里很好,皇上对我也是不错的,不让他们担心。皓月仔细的重复了我教的话,小心的拿了放那幅绣品的镏金乌木雕彩云的长匣走了。皓月走了没有多久,我也撤下了坤宁宫里的侍女守卫,从衣箱里找出进宫时带来的白色舞服,那还是我刚学成长绸舞时父亲托三哥从江南制成送来,用的是上好的白冰蚕丝,又以微微发蓝的罕见的银线绣成芙蓉遍布裙角,三尺的长袖上也有精致的花纹,舞动起来芙蓉花时隐时现,当我第一次穿起它为父兄起舞后,大哥曾说仿若天人。可自那之后,父亲却不再让我跳了,这裙子,还是进宫时我悄悄让皓月先装进她的包裹里的。 还好,虽然按隶女子进宫是什么都不能带的,可是太后给了我这个恩典,许是她早已料到我进宫后的光景,可怜我吧,但也成全了我。 今夜,我为他穿上这件衣裙,再跳一次长绸舞。为他,也为我自己。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五章 我小心得走出坤宁宫,趁着朗朗月色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今夜皇帝宴酬凌家大公子凌夕和,文武百官和受宠嫔妃几乎都去了,这皇城内的守卫又是裕王负责,因此此时稍稍松散了些,我没有遇到任何人就来到了烟波亭,他早已等候在那里,背对着我,一袭白衣胜雪。我停住脚步站在烟波亭外看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心想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与他想见了,心中有些凄凄。定了定心,上前一步:“王爷好早,那边的宴会已经结束了么?”他回身,皎洁的月色洒在他身上,被白锦缎的便服反射着柔和清冷的光,只是,他的表情并不如我所想那样带着笑容,眉宇间微微透着心事。我收起了笑,关切的看着他:“王爷怎么了?”他淡淡的笑了:“没有什么。今日早朝边报,突厥屡扰我西南边境,此次规模和侵扰地带甚大,皇兄找我商议,望我前去镇压。”我的心被揪了一下:“很严重么?”他没有回答,苦笑了下:“本王不怕他来势凶猛或者有多强大,本王……”他没有说下去,眼睛盯着西子湖平静的湖面,轻轻叹了口气。我咬了咬唇,走到他身后,浮上温柔的笑容:“王爷放心,我相信您一定能够凯旋。”他转过身看着我,目光炯炯:“答应我一件事可以么?”我笑着看着他:“王爷请讲。”他顿了顿:“如果这次我凯旋而归,想上请皇上将你赐予我为正妃,你可愿意?”我惊了一下,心中波澜起伏,许久终定下神来,却不知如何回答。,眼神闪烁。他定定的看了我半晌,终于笑了:“看来本王是自做多情了,望姑娘不要介意。刚才的话,就当作我没有说过。”他兀自笑了,可我看得出那笑容里的失望。心就乱了。慌忙中我拉住他的袖角:“不,王爷,不是的……”他的眼神立刻变的明亮:“这么说你同意了?皇兄那边我来说你不用担心。”我看着他快乐的笑,心里却好苦。我知道,如果他裕王跟皇上要任何一个皇帝还没有宠幸的女子,皇帝多半是会允的,可是,我不是妃子,也不是随便人家的女儿,更不像其他妃子那样只是作为皇帝的后宫才进来的。即使皇帝想把我给裕王或者随便什么人,他也是不能的。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王爷,我等您凯旋的好消息。”他眼睛向斜下方看着,思量了许久,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我:“相信我,一定回来。”我也点了点头:“我信。” 我们面对湖水而立,彼此间并不说话,却仿佛交谈了很久。看着月亮升到天顶,我转过头看他:“王爷愿随我去一个地方么?”他玩味的看着我:“好啊。”我笑了,转身走着,知道他在身后,即使面前的路漆黑我也并不害怕。 那是上午我途经御花园无意中看到的。是皇上临时设立的祭台,祈求太后平安的,是个十几尺的高台,因是临时设立就用的是以前修好的木制高台,下面装有磙子方便移动,因着这几日放它的仓房在整理,因此祭祀完就挪到了花园的一个偏僻处,待仓房整理好再挪回去。我也是无意瞥见,正好可以用来让我跳那长绸舞。 长绸舞的舞袖长三尺,因此需在高台上跳,方能舞开,也才有飘逸灵动之感。 放那高台的地方不远有一二层的亭子,是先皇以前用来远观飞龙池上景观的,不过如今的彰轩帝似乎是更喜欢直接在栖凤台上观赏,这里,就如同那烟波亭一样,显有人来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晚上。 我将裕王带到亭中,他诧异的看着我,笑着说:“你怎么知道这芙蓉台的?”轮到我惊讶:“芙蓉台?”他温润的笑了:“是的,这是我母妃第一次遇见父皇的地方。”他淡淡得笑开去,眼神迷蒙。 我心中其实有些惊讶,因为裕王虽为先皇全贵妃所出,但是全贵妃在生下裕王就撒手人寰了,裕王是被当朝太后抚养长大的,因此也与皇帝的感情甚好。怎么会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母的事呢?我心中有些疑问,可是我想裕王是重情重意之人,怀念自己的母亲这很正常,更何况全贵妃是那么一个完美的女子,宫中的老人常常说起她的好,即使是我也听过些许了。 我笑了笑:“王爷,我想赠您一样东西。”他惊喜的看着我,饶有兴致。我看了看他明亮的眼睛,里面有一个白衣的女子,在夜风吹拂下衣诀翩翩,宛若天仙。今夜我出门前,用细细的用几种香花制成的薄粉敷面,用了柔和的胭脂,仔细的化了一个涵烟眉,又用了颜色极淡的口脂,却也让我的唇色在夜色中也能鲜亮起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伸手指向茫茫的夜色中,高台在隐藏在夜色下,看去只是黑暗,他不解的看着我,我摇摇头示意他闭上眼睛:“等您听到声音再睁开。”我笑着说,他撇撇嘴,笑着答应了。 我迅速的走上那高台,伸展了下,唱起来:“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身体也跟着舞起来,长袖挥撒出去,脚下旋转着,猛得俯下有急得仰起,一式风摆柳,一招探海卧鱼,或云步或飞脚,轻轻的跳跃,长长的水袖在周身萦绕,我灿烂的笑着,心里也感到快乐,最后慢慢蹲下,白色的长袖从空中缓缓落下,我的歌也停了。 我从夜色中望去,亭中白色的人影借着月光清晰可见,我看见他已经站在了那亭栏边,仿佛笑着。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走下高台来到他身边,他依旧站在那里,眼睛看向苍茫的夜色,之前我舞蹈的地方。我轻轻施礼:“王爷可还喜欢?”他猛得回身,表情如痴如醉,看到我,眼中的惊讶闪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真的是这凡间之人?”我低头微笑:“那王爷认为呢?”说完直眼看他。他摇摇头:“你不是。”说完笑了:“月宫仙子。”我正要开口说话,却看见不远有灯火渐近还有人声,心中有些慌乱,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惊慌,他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笑容:“别怕,有我。”说完看着那灯火:“你在这里躲着,我去周旋。”我点点头,走到角落处蹲下,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巨大的黑暗瞬间包围了我,我的心也空前的害怕起来。 黑暗的树影婆娑,伴着风吹过的沙沙声,还有奇怪的鸟鸣,御花园不再是白天那花团锦簇笑语盈盈的繁盛景象,此时是那么的诡异和恐怖,我抓紧了胸前的衣襟,抬头看着天,月亮不知何时隐藏在了团团浓云之后,风渐渐猛烈起来,有些冷了,我挪动了下身子,裕王已经去了很久了,我该如何是好?身上的白衣在这夜色中太显眼,我只好小心的半蹲起来,悄悄探头看着之前有光的地方,可是此时我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我惊慌起来,看来裕王的确应对了那些人,可是他却得和他们一同走开,那么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在这御花园偏僻的地方。我的恐惧上升,身上打着寒战,深吸一口气,看来,只好自己走回坤宁宫了。 摸黑走在御花园中,没有灯火也没有月光,黑暗无处不在,我仔细看着脚下的路,寻思着哪条才是我白天里走的,本来御花园我就很少来,更何况今早也是误打误撞看见这里,方才领裕王来此时也是借着月光找到的。可如今毫无光亮,再加上我心中的焦虑和恐惧,脚下乱了方寸,走着走着就在这诺大的御花园里迷了路。 对于御花园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茫然的看着周围几乎没有见过的建筑花草,心里暗暗叫苦,完了,看来我是只有到天明才能回去了。心里也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也许,裕王能回来找我的,可是,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了,其实不应该离开那芙蓉台的。我回身看了看,早已不见来时路了。硬着头皮继续摸索着,也许就能在乱走之中走出这御花园吧。或者,皓月回去发现我不在宫里,也会出来找寻吧。 忙乱中走进一处怪异的地方,两边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弯弯曲曲,脚下只有供一人走的小路,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在其中了,这是哪里,御花园中有这种地方么,我在想自己为什么走进这里,抬头看去,原来是前方不远的一个八角亭中有一盏在风中摇曳的宫灯,那微弱的光亮吸引了我。我心一横,朝着那光亮走去,那八角亭地势较高,兴许我可以看看路,也可以摘下那宫灯照亮自己出去的路。 顺着那灌木中的路走着,蜿蜒曲折,我抿着嘴,眼睛一直看着那八角亭上的宫灯,渐渐的走近了,我欣喜的登上亭子,那宫灯挂在亭正中,我心里安定下来,走到栏杆边向外看去,惊得捂住自己的嘴巴,刚才我走进的那片灌木,现在看来竟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我猛然想起了这皇宫中是有这么一个玩意的,叫曲径通幽,尽头就是这幽然亭了。我稳了自己的心神,那么这里离御花园的东门就不远了,我回身去够那宫灯,无奈它挂得太高我够不到,只能勉强碰到它的下边缘,宫灯在我一下一下的碰触下微微的摆动,我却累得不行了,正想跳起摘下它,手已经伸开,仰头看着,眼前就那么突然的伸出了另一双手,我惊的一回身,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六章 他的眉目棱角分明,脸上虽然挂着笑,可依旧透着凛然难侵的威仪,那张脸虽俊美无比,却不若裕王那般的温和,而是让人心生恭敬不敢直视。他身资挺拔,身行修长,一件玄色披风却更衬得他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我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脸,一个人。他温和的笑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摘下那宫灯递与我,开口到:“你是何人,怎会如此深夜还在这御花园中?”他的声音低沉,如同那张脸一般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但却依旧有着凛然不可侵的震慑力。这个声音我听过,即使一次我也不会忘记,就在我大婚的那个晚上。我的目光落到了他腰间佩带的那块玉饰上,白色的羊脂玉在夜色下有着清冷的光,上面精雕细刻的团龙祥云精美无比,象征着佩带者高贵的身份,我淡淡的笑了,心中感到些许的无奈,我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都不见到他,但是,却从未想过这么快又是这样的时间场合。是的,他,就是彰轩帝沈羲遥。 我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长久的落在我的身上,我微微的抬头瞥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满玩味,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朝他微笑了一下,他愣在那里,我趁他没有回神之际猛的夺下他手中那盏宫灯,转身就跑下了幽然亭,一路狂奔,我不时的回头,没有追赶的人影,心稍稍放下一点,按照我对后宫布局的了解,出了御花园的东门就是东六宫的地方了。而东西六宫的宫道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宫道相连,而这南北宫道的中间,就是我的坤宁宫。 我用宫灯照着脚下的路,应该是这条路没有错,御花园里大多是碎石或者青玉铺路,只有近门处是宽阔的大方石,多用白色,雕着繁复的牡丹。我顺着路走,先前我回头并没有发现有人追来,但是心里还是害怕的,脚下匆忙了许多。走出御花园的门又好容易找到了东六宫宫道通那南北走向的宫道的宫门,心中正在雀跃要踏进去,就看见一队夜巡的侍卫在不远处出现,我吓得躲在了门边石狮的后面,熄灭了宫灯,懊恼自己为何不带一件深色的披风,此时也好遮挡自己,如今自己一袭白衣,任谁在这夜里都能一眼发现的。现在就祈求那侍卫不出这宫门,或者,这石狮能助我隐藏看结局加八六四九二四六二零不被发现。毕竟,深夜在皇宫中行走是违了宫规的,更何况我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脚步声近了,再近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惧笼罩着我,眼看一个侍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宫门口,突然我听见唰唰跪地的声音,“参见皇上。”一个声音恭敬的说着,然后沈羲遥淡淡的声音响起:“恩,下去吧。”又一阵唰唰声,他高大的身体挡在了我藏身的石狮前,侍卫整齐的从我眼前走过,我轻嘘一口气,却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再次悬起来,正想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一只手伸在我面前,我抬头就看进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中。我微垂了眼睛不言语,他笑着说:“难道蹲着比站起身要舒服么?”我扑哧笑了,拉着他的手站起身,他的手温暖而坚实有力,我看着他正要说话,他回身看了看漆黑悠长的宫道又看了看天,转过身温和的对我说:“可愿陪我走走?”我点了点头。心里惊讶他没有用“朕”这个皇帝特有的自称,而是用了“我”。 他见我点头,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拣起我放在一边的宫灯,出乎我意料的竟从袖中拿出火石,宫灯再次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他看了我一眼就手执宫灯径自在前面走着,我小心的落在他后面一步紧随,低着头。走了很久两人都无语,我的心砰砰跳着,他这样不言语是怎么回事呢,我又怎么办呢,如果他问起我是谁,我该如何回答,又该如何逃开呢?走着走着我抬头,竟然发现他走在了我的身旁,步子从容缓慢,好似散步,可是,这没有月亮的晚上,凉风凄凄,真的不适合。我望了望他,想说让他回宫休息的话,毕竟明天一早还有早朝,他一直都是勤政好学的皇帝,现在应该很晚了,更何况风也越来越急了,他穿的不像很多的样子,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我正要开口,他的目光转过来,看着我皱了皱眉问:“你冷么?”我“啊”了一声,心中甚是惊讶,垂下眼睛摇了摇头。他停下脚步,我也停下来,看着用大理石铺就宫道,心中慌乱不知他要做什么。突然我感觉有东西披在了我身上,低头一看,是之前他身上穿的那件玄色披风,再看他,只穿着一件银纹单龙墨蓝平锦常服,单薄的面料,我慌忙要解下那披风,他按住我的手,摇摇头笑了:“不用,我不冷。你穿着吧”说完又径自走着。我上前一步拉住他衣角:“皇上……”话音未落,大雨就无预兆的倾盆洒下。 他拉了我的手跑起来,我跌跌撞撞得跟在他身后,披风和裙子被雨水打湿绊着我的脚,软底白缎的绣鞋不小心踩在了纱裙长长的前襟上,脚下一滑腿一弯,我惊呼一声,人就倒在坚硬的大理石上。他停下来,弯下腰猛得就抱起了我,他的头发已经湿了,水嗒嗒得滴下来落在我的脸上,我挣扎着要下去,这是不合礼数规矩的,他加紧了手上的力度看着我说:“别动。”口气是那么的不可抗拒,我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我飞快的走着。他抱我抱得是那样的紧,我紧贴着他的胸口,他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了,我呼吸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能感觉到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我将头埋起来闭上眼睛,心跳个不停。 “皇上,您这是……”伴着张德海慌乱惊讶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我们已走进一座宫室中,我看到张德海用疑惑的眼神看我,他没有理张德海,抱着我进了里间,轻轻的把我放在床上,张德海跟进来:“皇上,她是……”他看了张德海一眼,没有回答走了出去,张德海慌忙跟出去:“皇上,您快擦擦,奴才这就让他们去请太医来。”然后我听见他不耐烦的声音:“不用了,熬些姜汤来。”“皇上,您快换身衣裳。”一阵声音之后张德海的说:“皇上,不早了,早些安置吧。”我听见他的声音:“朕还要看完这些折子,你先下去吧,有事朕叫你。”停了一会他又说:“你去找件女子的衣服来。” 我静静得躺着,眼前是明黄的床帷,身边是淡黄的锦被,到处都是龙的图案。我叹了口气,这里,应该是养心殿了,我躺的,是大羲皇帝的龙床。该怎么办?我思索着,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到天亮,他一会要安置了就会进来的,养心殿是皇帝的寝殿,后妃未经允许是不能进入的,更何况是躺在这龙床之上。 我起身下床,轻轻的走到门边,透过门逢我看见他趴在了那张乌木宽桌上,桌上是一叠叠的奏章,他的手中还拿着朱笔,我轻轻上前,看来他是批奏折时睡着了,我心揪了一下,走回床上取了被子小心的盖在他身上又轻轻的摘去他手中的御笔,他头偏向一边,睡的很熟,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笑了,那坚毅的棱角柔和了许多,这样看,少了那份威严,他也就是一个温和的男子。 我披上先前他给我的披风,慢慢的拉开门向外看了看,出乎意料门口竟无人守卫,想起定是刚都被张德海临时唤去找太医或者去御药房了。不过殿阶下却有侍卫巡逻走动。我苗了腰趁着一队刚过快速走过殿廊。这里应该和我坤宁宫一样有个小小的花园,就一定有那个供莳花太监进出的小门了。 待我安全回到坤宁宫时,天边已微亮,一路上我躲了好几次巡夜的侍卫。雨一直下着,虽不若开始那么大,但是我浑身还是被淋透了,脚下渐渐无力,一迈进坤宁宫的宫门看见当值的小禄子,心放下,一夜的担惊受怕后的劳累和风吹雨淋一起袭来,再加上先前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我头一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朦胧中好象听见皓月让馨兰去请御医,我费力的睁开眼,惠菊眼尖看见我醒了上前说:“娘娘,您怎么样?”皓月听见了立刻来到我身边,馨兰也走了过来,我挣扎着说:“不要去请太医,是累了。”说完凝神看了皓月一眼,皓月要说什么,我摇摇头就闭上了眼睛,皓月上前给我掖好被子,我听见她对馨兰说:“你随我去小厨房,还有些医风寒的药,我们给娘娘熬了。”随后又对惠菊说:“惠菊你在外面守着吧,让娘娘好好睡一会儿。”听得她们都出去了的声音,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七章 醒来时皓月坐在我身旁,手里是一块半干的手巾,正痴痴的望着远方若有所思,我醒了也没有发现。我看了她半晌,淡笑了下,身体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依旧乏力。我轻轻的转个身,看着皓月的眼神猛得从远方收回,手下意识的要将手巾敷在我额头上,一低头看见我含笑的看着她,吓了一跳。我慢慢坐起来,皓月连忙扶我,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问着:“想什么呢啊?”皓月脸红了:“小姐说什么呢,没有想什么啊。”我盯着她的眼睛,她有一丝丝的闪躲,我笑了,看来皓月是真的有心事了,我淡笑开去,先不问了。我拉拉皓月的袖子:“我饿了呢。”皓月笑了:“我这就吩咐他们上膳。做了些清淡的的粥和小菜。”我点点头:“恩,就是想喝点粥。”皓月扶我起来,我看看外面昏黄的天:“几时了?”皓月掩口笑道:“都傍晚了呢,酉时过半了。”我点点头:“我睡了很久啊。”“可不是,不过小姐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你都不知道你的脸色多苍白,晌午过了还发热了,我想去找御医的,可是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去养心殿了,我就回来了。”“养心殿?”我惊得坐直了身,皓月惊讶的看着我:“怎么了小姐?”我镇定了下:“没什么。”看着皓月说:“昨天见到父亲哥哥他们都还好吧?”皓月笑着说:“恩,都好都好呢,老爷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昨天真的很高兴就显的更精神一些。大公子可是很风光呢,皇上看起来很赏识他,不过这次立的功似也不小。”皓月说到皇上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就好了,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往外走着:“我没有去父亲有说什么么?”皓月摇摇头:“皇上似先前说过了呢,所以我去老爷就没说什么了。”我点点头,心里知道皓月在我这藏不住什么,就静静的等她说。果然,皓月开口了:“小姐,皇上好象很喜欢您绣的那幅图呢。“我点点头,偏厅里桌上已摆好了饭菜,我喝了口莲子羹,稍有些烫,一旁的紫樱发觉,连忙走来端了下去,我看了偏厅里站的太监宫女又看了看皓月,知道在这里也不好问什么,坐下吃起晚膳来。心里却有些担心,太医若都去了养心殿,那说明他病得不算轻,许是昨天夜里淋雨,又穿的少,那么晚还批奏折,虽然我给他搭上了被子,可是毕竟还是不行的啊。我越想就越担心起来,唤来玉梅要她去打听是否严重,是什么个说法。 用完了晚膳我回到寝殿,皓月坚持要我回到床上躺下,披了件细丝云纹的外挂半靠在织锦的软垫上,皓月坐在我身边绣一方丝帕。我瞅了一眼,虽还只有轮廓但我看出是一对锦鲤。我不说话,只静静的拿来枕边的诗集看起来。 “小姐,”皓月看了我一眼吞吐的说到:“昨天我看见皇上了呢。”我放下书,抬头看她。皓月的脸色微红,眼睛斜看向一旁,抿着嘴不再说什么。我平和的说:“然后呢?”“他……”皓月欲言又止。我笑了:“皇上很好是不是?”皓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点了点头:“皇上看起来很温和,一点不像我先前想的那样。”我点点头,是啊,他也和我先前想的不一样呢。“人中之龙自然是不一样的。”我看着皓月:“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吧。我们虽说名义上是主仆可这么多年,不是早就如同姐妹了么?”皓月笑了:“小姐……”我接着说到:“皇上定是不错的,不然当年先皇也不会选他继位,爹爹也说过他的天资极高,毕竟是帝王啊。”皓月点头:“昨夜皇上和大老爷大公子谈笑,气度超群,甚至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呢。”皓月有些兴奋的说着,我淡笑不语,但是我能想象到那种场面。他的一切真的很容易让人沉醉,只是,他是皇帝啊,你是永远不能奢望他给你那种普通百姓拥有的夫妻间举案齐眉深深依赖的幸福的。我没有说什么,我这坤宁宫他是不会来的,皓月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和他有接触,这个印象也就会渐渐淡去。也许过段时间,皓月就会忘记喜爱,只留下崇敬吧。我笑着听着皓月的话不打断。这时,惠菊端了药进来:“娘娘,该喝药了。”皓月连忙站起来接过,吹着递给我:“有些烫的,但是这样药效才好些,您快喝了吧。”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好苦啊,摇摇头吸了口气,惠菊看着我:“娘娘,备了蜂蜜水的,药是要一气喝下才好的,也不会那么苦了呢。”我深吸一口气,一闭眼一口喝了下去,皓月连忙递来蜂蜜水,我接过饮了感觉好了很多,看着惠菊出去,皓月方又坐到我身边帮我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小姐昨夜去哪了啊?那么大的雨,您身子本来就不好的。”“出去走了走,没想到碰上了雨,回来的路上好差点被巡夜的侍卫发现,躲着就淋了些,不碍事的。”我轻描淡写的说着。皓月看了我一眼:“哦,小姐以后出去还是带上小福子他们吧,也安全呢。”“知道啦。”我嗔笑着闭上眼,药劲有些上来了,头沉沉的想睡。皓月看出来了,扶我躺好,转身要出去时又回身来:“小姐,”我看着她:“怎么了?”皓月停了一下,眼神流转,复又说:“小姐的那件长绸舞衣裙摆处破了,可是我们没有那丝,要不要找内侍府寻些来补?”我摇摇头:“先洗净再说罢。”说完闭上眼睡去。 次日清晨就醒了,皓月伏在我床边睡得很熟,我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惊醒她,自己找了件裙衫穿好,惠菊这时进来正要行礼,我示意她不要吵醒皓月,坐在铜镜前让惠菊给我梳头。那边皓月动了动,睁开眼,想是发现我不在床上了,连忙起身,"一回头就看见我坐在一旁笑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小姐……”我温和的说:“回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呢。今天就给你一天的假,这两天你也累坏了。”“不用啊小姐。”皓月辩解着:“我没有事的。”我摇摇头:“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这里又没有什么事,每天不都是老样子,今天我也答应你不出这宫门,放心了吧?”皓月掩口笑着:“您要出去谁还敢拦不成?”“好啦,快回去休息吧,看你的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皇后连贴身丫鬟都不善待呢。”皓月笑着点头出去了,我知道她是从了我的意了。等皓月出去,我让惠菊找来玉梅想问问她打听的情况。 “回娘娘,听太医院的小太监说皇上是风寒,来的急也就重些,不过调养下就好了,皇上今日还上朝了呢。”听玉梅这么说我的心放下来些,拿了旁边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装做不以为意的样子问:“可知道是为何感了风寒么?”玉梅听到这笑了:“说来是件奇事呢。”一旁惠菊轻咳了一声,玉梅发现自己有些失仪,忙低下头不再说了,我笑着看了惠菊一眼,又看向玉梅:“说吧,我们这宫里本就冷清,说些有趣的事也好解解闷。”玉梅见我这样说了,走到我身边奉上蜜枣,消着说起来:“听那小太监说,皇上晚宴后独自去了御花园,结果遇到了一女子,据说那女子美得不似凡人,后来天降大雨,皇上就带那女子回了养心殿,皇上批奏章睡过去了,醒了那女子竟不见了,要说养心殿的侍卫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勇士,若真的是跑走还能不被发现,可就是生生的没了踪迹,皇上睡了一小会醒来发现人不见了,竟跑出去寻找了,张总管追着给打伞都没成,可是就那女子就是没了,皇上找了很久,眼看天要亮了才回去的,就感了风寒,还坚持去了早朝,刚下朝就倒了,发了热,可把太医院那些太医吓坏了呢。”我点点头,心里却乱得如麻,不过他没事就好了。一旁的惠菊听得起劲:“那后来呢,找到没有啊?”玉梅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好象要在后宫挨个找了。”我一惊,挨个找,不至于如此大阵帐吧。惠菊也很惊讶:“挨个?这后宫女子那么多,怎么挨个啊?”玉梅答到:“这我就不知道了呢。可是好象柳妃娘娘不高兴了呢。也是,万一这挨个找,那女子找不找得到不说,再发现几个美貌多才的,柳妃不就得失宠么,现在她有孕自是不能侍寝的。”惠菊点点头:“想来那女子一定极美呢,能让皇上牵挂如斯。”“可不是么,不过都说那是天宫的仙子下了凡尘游玩遇到皇帝呢,不然怎就生生的不见。”玉梅一本正经的说着,惠菊也应和的点点头。我看她们似要一直就这个讨论下去,可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听,站起身,惠菊连忙扶我,我淡笑着摆摆手:“我去小花园,你们就不跟来了。”说完自己走了出去。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八章 我向小花园走着,手上拿着先前看的佛经,路过皓月的住处,正想进去看看她,就看见皓月小心的走了出来,我忙藏在一颗树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心里不由沉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跟在她身后。 穿过了南北的宫道来到御花园,皓月一路走着没有回头,直到到了离栖凤台极近的地方,皓月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柳树下,如痴如醉的看着前面不远金碧辉煌的栖凤台,我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有几个人影晃动,仔细瞧着,一个金黄的身影时隐时现,皓月的目光就追逐着那抹金黄,我从自己站的地方看着皓月仟长的身形,娇好的面容,还有我熟知的温和的善解人意的脾性,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再加上从小陪我一起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她自然耳濡目染许多,再加上皓月本身聪颖过人,如此才情倒也能与那些官宦家的小姐相比。 那抹金黄的身影出现在了栖凤台的白玉栏杆边,皓月的眼神变得有些炽烈,我看见他的目光无意识的一瞥就看到了树下的皓月,回头不知和谁说着什么。我心里乱了一下,就看见远远的一队侍卫过来,直向皓月的方向而去。我正想上前拉皓月,可是她自己已经发现了,一猫身跑开,我看这她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猗蘼的树木花丛中,看着那队侍卫走过,叹了口气,慢慢向坤宁宫走去。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这样看皓月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可是为了什么呢?仅一面之缘?我大婚那天,皓月说她没有看见皇帝的样子,她一听见门开就慌忙跪了下去,一直不敢抬头直到彰轩帝出去。那日的晚宴上发生了什么么? 一路想着就回到了坤宁宫,最后决定还是看皓月自己会再有什么动作。我没有去她的那间屋子看她而是径直回了我的寝殿。惠菊正在收拾,见我进去忙停下手上的活计。“娘娘您回来了。”她笑着,我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上,是我的那件舞衣。惠菊发现我的目光,笑着说:“今晨这衣服干了,收的时候发现下摆破了,可这种丝线没有,我就用很像的白丝补了,绣了朵芙蓉,娘娘您看看。”说罢抖开,我细细的看着摸着,还真的看不出补过的痕迹。心中欢快起来,微笑着说:“惠菊你的手真巧。看来我得好好赏你。”惠菊慌忙跪下:“娘娘,这个是奴才该做的,奴才不要赏啊。”我被她吓了一跳,怎么就下跪了呢,连忙扶起:“是要赏的,这衣服对我很重要。”惠菊摇着头,我拉了她的手:“娘娘我虽说是中宫皇后,可是有名无实,没有什么好东西。”说完我褪下手上的和田白玉搓金镯:“这个你收下,就算本宫谢你的。”惠菊推着不愿收下,我装做不高兴的样子唬她,她才小心的接过,眼角红红的,很是感激。我见她收好在自己袖中,淡淡的笑了笑:“我想一个人看看书,你下去吧。” 近晚膳时分皓月来到我的寝殿,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她给我行过礼之后放下书本,如往常一样笑着问:“可休息的好了?还累的话就再给你休息一天。”皓月笑着上前帮我把书归置了:“小姐这不是取笑皓月么,今个本不该休息的,怎么还能再要时间。”我起身在她的服侍下穿上百蝶穿花的浅紫色缎袍,在她给我梳头时从镜中看去,皓月的神情如往常般,我看着她娇好的面容,心里在想是否该帮她。 “小姐,好了,您看看怎么样?”听到皓月的声音我才回过神,匆匆朝镜中看去,是一个堕马髻,配着一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步摇发钗,简单却不失华贵。我笑望着皓月:“就是用个晚膳,何必这样打扮呢?”皓月笑而不语,神秘得拉我向西暖阁走去。一路上她都神秘的笑着,我越发狐疑起来。 直到了西暖阁,甫一进门就看见大哥站在花梨木大桌旁,我惊得一手紧抓胸前的衣襟,眼泪掉了下来。皓月回头正笑着要说什么,看见我的眼泪慌了神:“小姐,小姐,您别哭啊。”我用手绢擦着眼角,露出灿烂的笑,心里开心极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大哥走到我面前,撩起衣服下跪,我忙去扶:“大哥,没有外人,这礼就不必了。”说完拉着大哥坐到了桌边:“大哥今日进宫怎么没有人通报?”我抬头看着站在后面的太监宫女,又看着大哥大哥笑了笑:“想来应该是有通报的,不过是皓月这丫头给拦了不让报给你,要给你惊喜,所以我来时也没有让他们通报。”我点点头,嗔笑着看着皓月:“你这丫头……”皓月看着我,含笑不语。“大哥可能在此用晚膳?”我看着时辰快是晚膳时间。大哥摇摇头:“只能待一刻,今夜皇上设宴为裕王送行呢。文武百官都去。前几日皇上为我设宴你病了没有来,今日皇上就许我过来看看你。”我点点头。问了很久大哥家关于里的情况,父亲母亲都很好,三哥也从江南来了信,一切顺利,二哥在西北镇守,过的也很好。我听着大哥讲着,心里感到淡淡的温暖,一切都好就好,我也就放心了。大哥看了看外面的天,问身后的小福子:“几时了?”小福子恭敬的说:“回大人,酉时三刻了。”大哥连忙站起来:“小妹,我得走了,晚宴是戍时开始。”我点点头,送大哥到坤宁宫门口,依依的看着他:“大哥,请一定照顾好爹娘,我在这深宫……”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我在这皇宫里尽不了什么孝道,还望大哥……”话没有说完,大哥打断了我的话:“小妹你放心,爹娘有我们几个照顾,你自己在这皇宫中才要小心,不过,爹,我,你二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不要怕。”我点点头:“大哥,时候不早了,快去吧,别误了时间。”大哥点头急走而去。我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才慢慢扶着皓月的手回去了内殿。 坐在膳桌前,我看着惠菊馨兰她们将吃食一件件端上,皓月在一边给我布菜,心思却随着大哥去了今夜的那场晚宴上。他和他都在,把酒言欢,还有朝中重臣,我能想象那场面的盛大。也许,还有几个得宠妃子陪伴圣驾左右,裕王身边应是没有什么人的,他一直没有成亲纳妃。 “小姐,用膳了。”皓月将一只白玉碗放在我面前,里面是香气扑鼻的鲫鱼汤,浓浓的白色还散着热气。“这是今天新来的鲫鱼,我看着不是很大,不过很嫩,就熬汤了。小姐您病刚好,喝这个是最好的了。您快尝尝。”皓月递到我面前,我接过喝了一口,果然鲜嫩无比,赞许的点点头。皓月见我喜欢也笑了,夹着其他菜肴给我,说着食材是什么。 用罢晚膳,我回到寝殿,从窗外望去月亮正圆,皎皎月色洒在殿前空地上,一片银白。 皓月端着茶进来,看我若有所思的趴坐在窗前,放下茶,轻声唤我:“小姐,您用点茶。”我点点头坐直回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味道十分独特是我不曾喝到过的,我抬头看皓月:“这个是什么茶?”皓月上前帮我斟满笑着说:“就是小姐先前拿给我保管的那个,我怕放得陈了就可惜了,今日冲泡了一下给小姐品尝。”我点点头,拿过茶壶在另一个空杯中斟上一杯递与皓月:“好茶,你也尝尝。”“真是不错呢小姐,这个是?”皓月喝完问我,我笑了笑:“这叫雪绒茶,是蜀地特产,不过极其少有罢了。”皓月点点头,好似明白了:“那我可要好好保管着了,别被他们当普通茶给拿去喝了。”我看着她可爱的神情:“你那的东西他们还敢随便拿么?”皓月笑了不说话。我一边喝着一边翻之前读的书,皓月站在一旁不似平时和我闲谈说说什么,只是静默,我没有说话,仔细的看书。过了许久,我和上书本递给皓月:“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今夜是紫樱和小喜子当值吧。”皓月应着将书收好,撤下茶具,走到门口却犹疑着不肯离去,我看着她等她说话。皓月手紧抓着托盘边,心里似再挣扎,终于还是开口了:“小姐,裕王爷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我低下头:“我知道。”“小姐,”皓月迟疑着:“今日我去了御花园碰巧遇到了他。”我点点头。“裕王说他想再见您一面。”我猛得抬头:“什么?”皓月吓了一跳:“裕王托我告诉您,他想走前再见您一面。”我定定的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今日上午。”皓月小心的说着。“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问她,皓月走了进来带上门:“小姐,进宫前老爷让我好好照顾小姐,有必要一定要看结局加八六四九二四六二零保全您。皓月看您对裕王不一般,心里害怕,就没有敢说。”我无力的笑着:“是啊,可是你的小姐我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进宫,该做什么的。”我说着眼角湿润了,叹了一口气,自潮的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好,我知道不好,可是……”我没有说下去,我自己也不敢面对。皓月见我这样有些慌了:“小姐,那明日您可以再见么?”我摇摇头:“不可能了,明日一早他就要走了,在前朝拜别皇帝就直接要走的,皇帝也定是会送的,根本不可能。你下去吧。”皓月在门口站了一下,似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离开了。 我靠在锦绣大枕上,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如果这次我凯旋而归,想上请皇上将你赐予我为正妃……”脑海中浮现他的身影,心里起伏不定。 我坐在床边,紫樱端着洗漱的物件进来向我施礼,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独自坐了冥想了很久了。 侍侯我更衣洗漱完,紫樱端着东西正要出去,我唤住了她:“他们都睡了么?”紫樱摇摇头:“惠菊姑娘和玉梅姑娘正在小厨房里准备明早的吃食呢。”我点点头:“你去叫惠菊来,今夜你跟她换值吧。”紫樱领命而去。看她将门关好,我心里又陷入犹豫难决的状态。 “娘娘,您叫我。”惠菊笑盈盈的走进来。我从床上坐起,惠菊取来挂在衣架上的短披肩搭在我的肩头,我伸手拢了拢,看着她:“每日宫门几时开?”“卯时就开了。”惠菊答到。我咬咬嘴唇,定了下心,直直的看着她又问:“那么,如果我明日一早想出宫一趟,可有办法?”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十九章 惠菊吃惊的看着我:“娘娘,这……”我拉过她的手:“明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办,一定要出去的。”惠菊不说话了,皱着眉头在寝殿里走来走去沉思,又抬头看我:“不能找别人去帮娘娘办么?皓月姑娘呢?她是您的贴身丫鬟,应是可以的呀。”我摇摇头:“这是一定要我去做的。换了别人,就没有意义了。”惠菊点点头:“可是,这出宫非同小可,不是轻易的事啊。”我看着惠菊的眼睛说:“办法是有的,不过得要你帮我。”惠菊用她大大的眼睛看我:“我?我能帮娘娘?”我郑重的点点头。惠菊不解的看着我,我微笑着站起身走到惠菊身旁,拉过她的手,小声的说:“你的大哥,不是负责每日清早给宫里送食材么?”惠菊猛的转头看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但那抹神色一扫而过,她很快镇定的说:“娘娘,奴才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没有兄长的。”我细细的瞧这她,她的脸上有一丝慌乱和害怕,尽管她竭力的掩饰,我摇摇头:“惠菊姑娘也许没有,但是张莺还是有两个哥哥的。”惠菊一手捂着嘴,后退了一步:“娘娘,您……”我微笑着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看着她。 宫里的宫女多是下等官吏的女儿,惠菊本来是我凌府一别庄下人张福的女儿名叫张莺,其父张福好赌输给那李参军大笔银钱,李参军的女儿惠菊按律到了要进宫做宫女的年纪,李参军不舍得,便向张福提出让张莺顶替惠菊进宫来抵消那笔张福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赌帐。张莺有两个兄长,底下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夹在中间不得父母疼爱,张福自然还是舍得用女儿来还债,更何况只是让女儿进宫做个侍女,也许他并不知道这深宫险恶,或者他知道,但是总比将来买女儿进那些龌龊地方要好。张莺无奈只得应了父命顶了那惠菊进宫来,本来只是做粗使丫头,我见她眉目清秀看着聪明伶俐挑了来。但是在我挑选他们到我坤宁宫当差之后我已经秘密的托人打探清楚他们各自的来历了。 “娘娘,您怎么……您怎么会知道?”惠菊结巴得说着,被我吓坏了,虽然顶替这种情况在宫里并不少见,可是一旦被发现报上去就是欺君,这么大的罪名是她张家和李家都担不起的。我上前整了整她衣襟上的绢花,抚平上面细小的褶皱,淡然的在她耳边说:“你忘啦,我可是凌府的小姐啊。” 惠菊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我含笑看她:“明日的事,可有办法?”惠菊咬着嘴唇点点头:“惠菊不能保证,但是会尽力的。”我的微笑舒展开,走回床边坐下,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不早了,你也安置了吧。”惠菊应着上前帮我整好被子,轻轻的放下床幔吹熄蜡烛,我的周围就变成了一片黑暗。“惠菊,”听着她走到门边,我轻声唤着。“怎么了娘娘?”惠菊慌忙走到我床边,掀开幔帐。“点一支蜡烛吧,好黑。”我抓着被子,茫然的看着床幔上华贵的刺绣在黑夜中微微显现的细小的脉络,心里为明日的事有些小小的紧张。惠菊“扑哧”笑了,转身点亮了离床不远的一根蜡烛,周围亮起了柔和的光,我心也平和了一些。“娘娘,我就在外间,小禄子在门外守着,您有事就叫我啊。”我点点头闭上眼睛。 “娘娘,娘娘,该起来了。”朦胧中有人唤我,我慢慢睁开眼,惠菊站在床边,我看看窗外的天,还是黑鸦鸦的一片。恍惚中自己已经在惠菊的搀扶下起身,看到惠菊手中的一套男子衣服,我清醒过来,指着那衣服问:“这个现在就换?”惠菊点点头,我摇摇头:“现在我穿了,怎么在这皇宫大内行走?你去拿身小荣子的衣服给我。这个等见到你哥哥再换。”惠菊“哦”了一声连忙跑出去取来小荣子的一身太监服帮我换上,大小还好,我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惠菊将我的头发梳成男子的样式,镜中先前的那个女子立刻变成了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儿。惠菊看着我笑了:“娘娘这么一扮,要真是出去了,定是让这京城女子着迷呢。”我回头装做要打她的样子,惠菊笑着躲开,我站起身自己看了看,在镜中又照了照,嗔笑着看着旁边的惠菊:“你这贫嘴丫头,看看怎么样,好了我们就走。”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天还没有亮,不过东方已微微泛白,清晨的风轻柔的吹着,很凉爽。我和惠菊一前一后走着。我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宫道,想起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没有人,只有我和他,也像现在我和惠菊这样一前一后走着,不过那时他高大的身形在我前面,此时,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我回头看惠菊,她正小心的看着周围,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怕遇到皇城侍卫,我却并不担心这个,此时已经是太监宫女起床准备伺候主子的时间了,即使是遇上也有说辞避开。 “娘娘,等会我跟我大哥说你是和我同殿的太监小福子,家里出了急事,想偷偷出宫去看一下。”一路上还好,没有遇到什么守卫,我正好奇怎么这皇城的守卫如此松散,惠菊就在叮嘱我了。“恩,知道了,放心。”我笑着,御膳房后面的小仓库就在前面,这里的宫墙不若在东西宫那里的鲜艳明亮,不过感觉也就没有那么庄严,隔着墙我能听见里面有人声,在嘿呦着搬东西。惠菊告诉我,食材都是在这里卸下然后放进小仓库去的。 进了一个月亮门就看见有四辆大板车停在一间屋子的门前,几个汉子在那里卸着车上的东西,是一些蔬菜之类的,还有一些鸡鸭,活装在笼子里,有的叫着,有的耷拉着脑袋,那屋子门口站着一个胖胖的太监,指挥着。惠菊让我躲在月亮门外,自己走了进去。我看见她先跟那个胖太监打了个招呼,笑着说了句话,之后径直走向一个穿白短褂的男子。那男子见她嘿嘿一笑,我知道那就是惠菊的大哥了。惠菊跟他说着什么,他的表情严肃,惠菊不时朝我在的方向看。不一会她就回来了,我焦急的问她怎么样,她笑着说:“娘娘,跟我大哥说好了,您可以搭这个车,但是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守门侍卫发现。”我点点头:“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你大哥为难的。”“小兄弟,”惠菊的大哥走了过来:“这边马上就卸完了你快换衣服,一会我想办法挡住刘公公你上我那车上去。”我看了惠菊一眼,示意她将她哥哥带到一边,惠菊领会了我的意思,拉着她大哥走到一边,我听见她问着家里的情况,自己迅速的把之前惠菊给我的那件男子衣服套在小荣子的衣服外面,这是件半旧的深蓝色粗布长杉,比较宽大,完全遮盖住了我里面穿的太监的衣服。套好了我整了整头发走进月亮门,惠菊的哥哥见状就去和那个胖太监说着什么,我在惠菊的帮助下上了她大哥的车,小心的猫在一堆空的筐子篮子后面。 “快点收拾,到时辰了。”那个胖太监喊着,其他的男子开始收拾着回到自己的车上,惠菊慌忙的塞了什么东西给我,我没有看就直接收到衣服里。“娘娘,”她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能感觉到那声音中的害怕:“娘娘,您今天可一定要回来啊。”我许诺的点点头:“放心,我有办法一定能回来的。” 一行车慢慢的驶出了御膳房仓房在的小院子,那个胖太监没有等着最后的车出去就回到了房子中,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车子一路走在两面都是高墙的小道上,这里应该是皇宫的偏僻处,这条路是专供他们运送用的,和内宫还是隔着高高的宫墙。惠菊的大哥张大哥一面驾车一面小声的跟我说:“我妹妹平日里多谢你照顾了啊。”我笑着压低了声音,粗着嗓子说:“哪的话,是惠菊姑娘一直照应着我呢。”张大哥笑起来,不过立刻止了声音,我不解的看着他,他说:“我们这些人进宫走的都是这偏道,其实根本见不到什么人,可是还是不让说话。”“宫里的规矩是很多的,稍不小心就可能……”我没有说下去,张大哥也不说话了,就这样默默的跟着前面的车走着。这个小道很长又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抬头看着天已经亮起来,心里盘算着时辰,我要到城东门外三十里去送他,那里皇帝即使送他出城也不会走那么远,所以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我打开之前惠菊给我的那个小小的手绢包着的东西,是一些碎银,我心里夸着她的细心周全,眼看着前面豁然开朗起来,应该是要到宫门了。 宫门口站着三队全身铠甲的侍卫,一个个威风凛凛,也显得这皇宫威严不可侵犯。我心跳加速,自己又绻了绻身。 前面的几辆车都顺利的出去了,我们的车是最后一辆,张大哥和守门的领队很自然的打着招呼驾着车,那守卫应着他的问好挥手放行,我长舒一口气,心里有些雀跃,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出了去,眼看车马上就要出了宫门车头已半个在外了,这时一个声音喊着:“等等,前面的车停下!停下!”我看着那个守卫跑来,他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第二卷第二十章 “停下,前面的车停下!”随着喊声渐近,那个守卫也来到了车前。我内心极度的紧张,但是还是告诉自己要平静,平静。 张大哥跳下车来上前赔笑着说:“王督尉,怎么了啊?”那守卫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车后,用手上的剑拨开我身前的筐子篮子,指着我说:“大胆何人,竟敢藏在这里!”张大哥忙上前拉着我的衣服把我带下车来,红着脸笑着小心的说:“王督尉,是我不好,这小子是管家的小儿子,影是闹着想进宫看看,我实在是拗不过他,就……”“好你个张胜,竟敢私自带人进入这大内,可知这可是要入狱的!”那王督尉眼睛一瞪,口气严厉的训斥着张大哥,我心中不忍,上前一步也赔着笑:“这位大哥,是小弟的错,有这非分的想法,张大哥也是拗不过我的请求,这样,以后我再不敢了。”那督尉推搡着我我连连退了几步,被他推的地方隐隐的疼。他叫嚣着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这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放过的?”说着又要上前,我后退着,张大哥一步走到我和那督尉中间,拉着他笑着塞了什么给他,说着好话。不久那督尉上前来:“这次看在我和张胜的交情上就放你一马,不过没有下次,想进宫,让你家人送你进来做太监啊,哈哈哈哈。”他笑的很狂妄,我心中恼怒却什么也做不了,张大哥拉着我上了车就驾车快速的出了宫门。 到了外面,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心里还在为之前的事感到不快,张大哥感觉到了,回头憨直一笑说:“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还好今天是碰上他,要是别人,就不是银钱能打发的了。别想了,出来了不就好了?”我点点头,看着这宫墙外的世界,总算是出来了。想起之前,张大哥一定是给了那督尉银子,我问他:“张大哥,你给了那王督尉多少银子?我回去了给惠菊。”“不多不多,没事。”张大哥驾着车,不回答。“这宫里的危险我是知道的,“张大哥突然开口了:”只要我妹妹不出什么意外就好。”我很自然的接上:“张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惠菊姑娘的。”张大哥笑了,加快了速度追上我们前面的车子,和那几个车夫闲聊起来。我坐在车后面,呼吸着这宫外的空气,看着周围行走的人群,心里欢喜起来。“小兄弟,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啊。”张大哥回头问我,我顿了一下:“不麻烦,我家在城东门那,大哥一会放我下来就行,我想买点东西给家里带去。”“行,我们都是在德福大街那的官衙交车的,在那放你下来吧。那是这城中心,你想买什么都有的。”“谢过大哥了。”我看看天,如今天已亮起来,街上有了些卖早点的小摊,我得抓紧时间出城去,不然就送不了他了。 还好皇宫离那德福大街不远,很快就到了,我谢过张大哥,连忙向东走去,沿路看着是否有雇马车的地方。毕竟,我得出城三十里,这样即使彰轩帝送他,也不会到那么远,也能避人耳目。 此时天渐渐亮起来,一些店铺已开门打扫了。我脚下快步的走着,一面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出租马车的店铺,杂役正在清扫店铺前的路面,我急忙走过去,询问可否立即雇马车。还好,有赶车的师傅已经来了,我付过定金,急忙上车,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得赶往城外三十里的劳劳亭。 待马车行驶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我无力的靠在车里,想着见到他,我该说什么。 他要我做他的正妃,可是,无论他与皇帝的手足之情又多深,哪怕皇帝有多么的不喜欢我,甚至皇帝愿意将我赐给他,我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王妃,因为,我是凌雪薇,拥有这个名字的这个女子,是凌相的女儿,是太后钦点的皇后。这一点,永远无法动摇。更何况,之前我与皇帝的那一面,也注定了皇帝不会将我赐给他,哪怕,我不是凌雪薇,哪怕我只是一个低微的宫女。 想到这些,我自嘲的笑笑,永远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其实这一切早已注定,在我和他相遇在烟波亭那天起,这些,就注定好了。 我摸摸怀中带出的那只我先前绣给他的荷包,还没有绣完,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如何,今日,得有个了断。 我掀开车厢小窗上帘子的一角,已经出了城,路两边是成排的垂柳,风吹拂着柔软的柳枝,空气里是皇宫里完全没有的清新,我大口呼吸着。我知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宫外的世界,最后一次,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看着这大羲的如画江山。我将手伸进内袍中,握住一样温润坚硬的东西,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客官,到了。”马车停了下来,门帘被掀开,车夫看着我说。我点点头下车,劳劳亭就在眼前,依水而建,不过离大路有一点距离。我塞了一点碎银给车夫:“大哥,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不过晚点还要回去的,劳您在周围转转,过两个时辰来接我。”车夫收下银子:“没问题客官,两个时辰以后,我来这里接您。”说完驾车离去,我看着马车驶向大路消失在远处,自己走到劳劳亭中坐下,等待他的经过。 远处穿来了阵阵的马蹄声,有大队的人马即将经过。我看看已经明亮起来的天,心里猜测着应该是他的大军要经过此处了。 起身,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先前换上的那身男子的服装。我摸出一只短笛,面朝亭边慢慢流淌的小河,吹奏起那首“流水浮灯”来。 我听见马蹄声在离自己不远处静止,不久便又响起来远去。我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那目光直穿透了我。我没有停,依旧吹着,我知道,是他来了。 “是你么?”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身,他穿着金丝软甲,头盔拿在手上,诧异又惊喜的看着我,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我微笑着福了福身:“王爷。”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拉我,但是他克制住了,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那样笑着却什么也不说。我看着不远处的大道上大队的人马已经先行了,但是还是有几个副手样的人按马不前,等待他们的主将。我将目光收回来,心里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从衣服中取出那个荷包,递予他:“时间紧就没有绣完。”下面的话我不知该怎么说,兀端的收住了。他接过仔细的看着:“真好,真好。”没有问我为何没有完成就将这荷包给他,我搓着双手,思量着该如何说出那番折磨了我许久的话,他小心的将那荷包收于衣中,回头看了看大路上那几个人,我看他皱了皱眉,眼神有些闪烁,似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做出重要的决定王爷,”我刚开口准备告诉他我的身份,告诉他我们之间是永远都不可能,请他忘记我的话,他突然一把将我抱住,我能感觉到他手臂想用力却又极力的忍耐,我的心跳加速,这是不可以的啊,正想挣脱开,他自己先收回了。“我……”他想为之前的举动说什么,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冒犯了。可是,恕我没有忍住。”我摇摇头,心跳得很快感觉很乱。他轻咳了一声似想掩盖此时的尴尬与沉默:“你之前想对我说什么?”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神清亮,我看着他的神情充满了期待,自己突然之间失去了说出一切的勇气。“没,没什么。”我慌乱的说着:“时辰不早了,还有人在等您,您快走吧。”我停了停:“祝王爷马到功成。”此时自己的言语变得很苍白,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华美的辞藻都想不到了。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回身看我,缓慢有力的说:“今早皇兄送我时答应他三个月必大捷而归,如今我跟你承诺,两个月,等我两个月,我一定得胜归来。”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在说出那样的话,我点头微笑:“我等王爷的好消息。”他笑着朝我许诺的一点头,仿若晨光般摄人心魄。我福身下去:“王爷走好。”他快步走上大道。我看见他潇洒的上马,“驾”的一声,良驹跑起来,身后跟着那几个等候他的人。我看见他勒马回头朝我在的地方一笑,就扬鞭远去了。 我拿出先前的短笛,吹奏起来,还是那曲“流水浮灯”,看着眼前的景色想起自己专门带出来的那块皇后玉佩,我淡然的笑了,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 两个月,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他之前跟皇帝说的三个月恐已是需竭尽全力了,如今跟我许诺的两个月,那该是要用多少更加激烈的拼杀,多少危险的情况才能换来的。我心中懊悔起来,我该说没有关系的,更何况,他回来了,我也无法许他我的下半生。可是,如今已经晚了。 自己慢慢走回大路上,雇的马车已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中。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暂还不是裕王,而是如何安全的回到宫里。 晌午过了半刻我就回到了城里,有些饿了,看看惠菊之前给我的那些银子还剩一点,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酒楼让小二寻了个二楼临窗的位子坐下,要了清淡的几个小菜吃起来。真的是有些饿了,在宫里这时早已用过午膳,应该是在小湖边看书的时候。我笑了笑,想着吃完就去找大哥,让他想办法送我进宫。 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我看着这京城的繁华,突然一个身影就出现在眼前的街上。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凝神仔细看去,没错,是他。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三卷 第一章 他身穿着一件月白的儒衫,最简单的材质,身上也仅带着一块玉佩。但却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只因他那无与伦比的俊美和那浑身散发的王者之气。街上纷纷攘攘的人群经过他身边无一例外的都会再次回首看他,那些行走在街上的一些女子也纷纷以扇掩面,可是眼神却都停在他的身上。我心中感到一丝的好笑,果然是人中之龙,即使已经如此简单的打扮,依旧不能改变其一定会被万众注目的事实。我看见他悠闲的走在街上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注视。他四处随意的看着,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对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街市感到满意。是啊,他心里应该是得意的,大羲在他的治理下国运昌盛,百姓富足,一片祥和。虽然边境行有时有些不安定,收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朝中还有几位让敌人闻风色变的大将在。这次若不是裕王被彰轩帝召回改派了一个年轻的将领去镇边,那外族是无论如何不会侵扰我边境的。想到裕王,脑海中就闪现出之前我们有过的交集,烟波亭外的笛声,西子湖上荷花丛中他明亮的眼睛,还有不久之前他的那个怀抱他的承诺。我不由泛起一抹微笑,内心却是痛苦的。两个人没有将来的将来,即使不愿面对,也是注定了的。我将目光收回,喝了口茶,也许,应该就趁现在还没有无法自拔的时候,忘记那些回忆,放下对裕王的情,安安分分的做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什么都不再奢望。 “店家,可还有这临窗的位子?”闻声抬头看去,是一个彪形大汉一边走上楼梯一边问着,我认得他,他是彰轩帝身边的一等贴身护卫徐征远。我心一沉,如果他在这,那么彰轩帝一定就在后面了。再看街上,果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临窗的位子都没有了。”小二小心的说着,毕竟这徐征远的身形架势让人害怕。“没有?那那边那些是什么?”徐征远环顾了一周不满的说。我也看了看,其实是有位子的,这小二为何说没有呢。“您不知道么?今日有灯会的,这些位子早就定好了。除了……”那小二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下去。我听他那样说突然想起,是啊,今日是一季一度的灯会,以前这个日子大哥一定会带我上街看看,那场面可不是美不胜收就可以形容的。进了宫,自己就把这个忘记了。可是,我忘记的又何止这一个,在那扇宫门在我身后重重的合上的时候,我就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是凌家的女儿,只记得自己为什么进宫。 “没有就算了,我们随便找一个位子休息一会就好。”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小心的瞥过一眼,他刚刚上来,手执一把折扇,还是带着那副笑容说着。“主子,是奴才没有用。”徐征远说着,为自己没有完成主子的意思而自责,他不在意的一挥手:“怪不得你,是我一时兴起的。”说完他就在我身后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小二奉上茶水。徐征远恭敬的站在他身边。他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说:“你也坐吧。”“主子,这不和规矩的。”徐征远受宠若惊的说着,站着不动。“出来了,就不管那么多。你站着不是也会引人注意么。”他再次指着那张椅子:“我让你坐你还敢违抗了不是。”他带着戏谑的口气说着,眼神却透着威严。徐征远坐了过去,但是还是显的拘谨。他们要了几个菜和一壶酒,主仆二人没有说话,他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徐征远自然不敢打扰。不久他们的菜端了上来,我看了看,很简单的几样,他并不是铺张之人,不会在宫外还讲究在宫里的规格。 “主子,恕奴才多事问一句。”徐征远的声音传来。“恩,怎么了。”他的声音中透着随意,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我猜他应该是偷偷微服出来散心的。 “您要找的那个人,奴才听张德海说,找遍了都没有。”“我知道。”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也许是我的幻觉吧。”他笑出声来,却有着点点无奈。“可是奴才还听说,就是没有去中宫那找。”徐征远说中宫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听了这话我心里一惊,中宫,说的应该是我的坤宁宫了。“今日张德海会带人去那看看的。”他的声音传来,但是我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会在那的,也不能。”“奴才不明白。”徐征远被他的话搞糊涂了:“难道不是只要找到就好么,您这几天都……”话没有说完,他轻笑开去打断了徐征远的话:“你可知那里住的是谁啊?”没有等徐征远回答,他自己说到:“那里,住着凌云麾的女儿。”他说这句话尤其是在说到我父亲名字的时,言语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低下头,即使父亲已经慢慢放权很少和他起分歧,但是听他的口气还是不满意的,依旧对我们凌家存着芥蒂。我有些悲哀也有些自责,自己的进宫,还是没有起到本来所有人期望的效果,怪我,没有想办法去博取皇帝的垂青,从而化解他对我凌家的不快。等等,刚才他说今日去中宫寻找,我心沉了一下就不安起来。我如今不在宫中,一旦被发现,我是担待不起的,更会给凌家蒙羞。心里慌乱起来,可现在进宫已来不及了,更何况不是我想进就进的,还要找大哥想办法。本来以为没有人会去我那如冷宫般坤宁宫也没有人会注意我的存在,可是就赶在今天,偏偏是今天。我只祈求皓月她们能想法对付过去。转念一想,没有人见过我这个皇后的样子,皓月她们应该还是有办法对付过去的,只要找个人穿上我的衣服就行,而这样,今日找寻的结果也能如了他的意,那个他要找的女子,不在坤宁宫也就不是凌云麾的女儿。也好,也好。 我看着眼前的饭菜,自己还没有怎么吃。我想着赶紧吃完去找大哥早点进宫,也能知道那边的情况。更何况,我也不愿在这里再待下去。我迅速的吃完自己的东西,抬头正要招呼小二结帐,却不想与他无意飘过的的目光相对,他的目光从我面前扫过去,我正庆幸他应该是无意识的目光移动,但是很快却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的。他猛得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我的脸上,我看见他皱了皱眉眯起眼睛紧盯着我,我心里一震慌忙就心跳的厉害连忙就把头低下,自己安抚自己说,我现在穿着男装,那日是夜晚他应该没有看清我具体的模样,而且过了这么几天不会记的清楚了,再加上他应该是认为那日那个女子是在宫里的,可能只是看着我有点面熟吧,我不会被他发现是那晚的那个女子的。趁着他收回目光思考的时候,我迅速的起身要下楼去结了饭钱。我快步走过他身边下楼,刚走下最后一阶楼梯就听见上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和徐征远的喊声:“主子,主子……” 我慌忙把手里的碎银全给了小二,肯定是够的,自己急忙走出了酒楼,看着旁边有一条小巷钻了进去。 我看见那个月白的身影从巷口匆匆走过,徐侍卫高大的身影紧随其后,心里舒了一口气。自己走到巷口想着赶紧去找大哥吧,回了宫就没有事了,一抬头就看见他又折了回来,四处看着,仔细的寻找,徐征远在他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手小心的按在腰间,那里是他的配剑用来保护皇帝的。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忙又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可这是个死巷,最前方和两边都是住家的高墙,虽有两个后门,可是我试过了,全是紧紧锁住的。这巷子里连个能让我躲藏的凹处都没有,可其实就算是有,只要他们进来,还是一样会发现我的啊。正担心着,“吱呀”一声,离我不远处有一扇小门打开,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端着一盆水向外泼。我心里一喜,连忙上前:“姑娘,可否借你这后院躲一下?”那女子惊恐的看着我:“我怎知你是不是坏人,快走快走!”说着就要进去,我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姑娘,我也是不得已,还请你帮我这个忙啊,我等下就走。”她用力的甩开我的手,“咻”的一下就进了那院子,我上前一步想再做努力,可是那扇小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我敲着却没有人应。心里失落到了极点。算了,我干吗怕呢,那个人怎么说,也是我的夫君不是吗,他寻我也不是为了害我,而是为了先前的那个记忆。我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我的那块玉佩,本来是想给裕王看的我却没有,现在,看来是要被他这个皇帝看了。一想到这,心里懊悔不已。我不该出来的,非但没有跟裕王说清还更加让他误会,如今又碰到了皇帝,还很可能被他发现我是谁,我们凌家,要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了。我思量着这皇后私自出宫会是个什么罪,要是查起来,还是私会男子,这又是什么罪。自己是怎么了,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凌家啊。同时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如果真的查了,那裕王也托不了干系的,你还连累了他。我悔恨着,祈求上苍,只要让我渡过此劫定再不负自己入宫的使命。 眼看着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巷口,我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自己就被猛得拉进了先前那扇小门中。最后我看见他的脸转向了这里,但是,应该是没有看见我了,心放了下来。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三卷 第二章 这是一个不小的院子,但是里面挂着许多洗过正晾干的衣服,红的紫的蓝的绿的,颜色艳丽,衣服上还都是精致的刺绣,我打眼一瞧,应该都是女子的服装。回头看是什么人拉我进来,先前那个丫头模样的女子一脸不快的站在我身后。我微微一笑,做了个揖:“多谢姑娘了。”她嘴一撇:“你别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姑娘吧。”说完她抬头看着不远处,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女子站在一棵合欢树下,穿着浅蓝绣雪梨花的锦裙,手中一只雪白的团扇半遮住了她的脸,不过能感觉出是个美人。我缓步上前,她没有躲闪,我在离她四五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深深一揖:“多谢姑娘相助。”她看着我,摇摇头:“公子不必多礼,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的声音柔美动人,想来应该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小姐,”之前那个女子走到她身边,一边用眼梢瞥我,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不过,风还是把这些话送进了我耳边。“小姐,他是什么人您都不知道就让他进来。”同时上下打量着我的衣服,我自己也低头看了看,这是一件深蓝色的男装,较廉价的组布制成,上面还有几个同色布块打的大小不一的补丁,的确是寒酸了些。我抿抿嘴,用手擦去额间的汗,看着那主仆两人,然后对着那小姐说:“多谢姑娘,我片刻就走。”说罢走到墙边站着,有些累,也就不顾什么席地而坐了。想起和他在烟波亭相遇的那次,他就是席地坐在亭外台阶上,还记得他笑着说“这样也是坐着,更亲近天地,岂不更好”,嘴角不由浮上一丝浅浅的笑容。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我抬头,是那个丫头。“我家姑娘请你去楼上。”她指指远处一座高大气派的楼阁一脸不悦的说。我站起身,不解的看着她:“你家小姐让我去楼上?”。“是的,请吧。”她加重了口气,我略一沉思虽心中很多不解但还是笑着说:“那有劳姑娘带路了。” 跟着那女子走进那幢高楼中,我突然发现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居所。这里布置的奢华颓靡,处处都是浓郁的脂粉之气,自己很不习惯。我拉住前面带路的女子,四下看着问:“姑娘,这里是……”她白了我一眼:“这里都不知道?”言语中分明是不屑与鄙视,突然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也是,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来过这万春楼呢,更何况是我家姑娘在的藏春阁。”“万春楼?藏春阁?”我惊讶的说出,心里全明白了。一般的小姐怎会让陌生的男子去自己的绣楼,更何况是内室。一般的家庭又如何会如此装饰。难怪这丫头如此以貌取人,不,应该是以财取人才对。万春楼,我心里笑着,看来今天是可以长见识了呢。 这万春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即使我是相府小姐也听说过,据说里面收尽天下绝色,但是却也是达观显贵才去得起的地方。两位兄长曾经来过,倒是称赞过,却没有再来。大哥说这万春楼是真正的享乐窝,却也是害人的地方。如今,没有想到自己竟进来了这里,还是这样的贫寒装扮,不由摇摇头。难得啊。 这藏春阁有五层,一层是五个房间,二层四个,三层三个,四层两个,五层是一个。我想起以前听家里的仆人说,这里住的都是最有名最美最有才情的十五位姑娘,其他的大部分都不是在这里的,住的越高的姑娘缠头就越大,据说就是一层住的姑娘,只听首曲就要百两银子,当时我听的瞠目结舌,心想这要什么样的人,才有这能力进来,果然,也是只有那些达观显贵才可以了。 在三楼那丫头停了下来,指着左边的门说:“姑娘在里面,你进去吧。”说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撅着嘴走了。我知道凭自己的这身打扮怎可能进来着藏春阁,恐就是这万春楼的大门都进不来吧。走到门前,心里却有些迟疑,毕竟以自己的身份,不论哪个,都是不能进来这等污人双目的地方的。正犹豫着,门开了,那女子平和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很淡,却耐人寻味:“公子,请进来吧。”说罢就自己走了进去。我只好影着头皮跟了进去。 房间很大,分了几层用纱帘隔开,布置的倒也算雅致,起码,和我以为的青楼布置不同。一进门的前厅旁有一间侧室,里面是一张方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张宣纸,那女子跟我打了声招呼请我先坐坐就走进了里间,我自是不便去的,走到那桌前,宣纸上是一幅水墨,没有完全画完,画的是一枝秀荷,不过底下的流水还没有着墨。那荷画得极好,我一时手痒,拿起一旁的画笔,随手画将起来。 先是一捧荷叶,下面是几尾游鱼,一只我画得高高跃出水面,再在后面勾出淡淡的群山做背景。画完轻搁下笔,还不错,这水墨是大哥从小教我的,后来父亲为我请了师傅,可是我却觉得师傅没有大哥的技艺高,就常常缠着大哥教我。那时大哥刚刚入仕,官级不高做的事也没有如今这么繁杂重要,因此还是悉心教了我几年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先前那个丫头走了进来,手上托着一个装着吃食的盘子,看见我在侧室,不满的说:“快出来,我家姑娘的画室可是你随便就进去的。”我心中有些小小的不悦,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装扮,就觉得好笑,什么也都不再想了。我走了出来,歉意的朝她笑笑,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我面前的八仙桌上,开始沏茶。这时,前面的纱帘被掀开,那个女子走了出来唤着一旁的那个丫头:“采菱。”那丫头连忙说着:“姑娘,这人刚才进了你的画室呢。”我心里有些奇怪这个丫头的举动,可是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青楼,自然和平常百姓是不同的吧。那女子笑着没有说话,走到我身边,微笑着说:“里面有衣服,你进去换了吧姑娘。”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怎么看出来的?一旁的丫头也惊讶的看看她又看看我,“秀荷姑娘,你说他是个女的?”那女子淡淡笑着,点点头,看着我惊异的眼神,平和的说:“我毕竟自小就在这万春楼里了,男人什么样子女人什么样子还是分得清的。”我也笑了,走进她的内室。 纱帘隔了很多层出来,不过摆设都很清雅,最里面是她的卧房,床上放着一件浅绿的裥裙,我穿戴起来,还算是合身的。头发也放了下来,不好用她的首饰,只取了一根水绿的丝绦随意的将头发挽起一部分,没有施脂粉,将自己先前穿的小禄子的衣服叠好用惠菊大哥的衣服做包袱装起来,提着走了出去。 秀荷正在看我之前的画,听见脚步声没有回头,那个叫采菱的丫头回身看到我就惊讶得定在那里。我朝她笑了笑,她才回过神来,拉了拉她身边的秀荷。秀荷回身,惊讶的神色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很快她就浅笑着说:“过来坐吧。”又想起什么似的,赞许的口气说着:“你的画真好。”我淡淡笑着说:“过奖了。”“可惜,没有诗。”她摇摇头,惋惜的说着。我走到那画桌前看着画上的流水荷花,想起那日在西子湖上和他泛舟赏荷的情景,唇边浮着一抹笑提笔写下“不见峰头十丈红,别将芳思写江风。翠翘金钿明鸾镜,疑是湘妃出水中。” 秀荷走到我身边,我写完抬头看她时,她的眼神从淡然变成惊讶,然后她用钦佩的口气说到:“我看过万春楼头牌姑娘牡丹的诗画,那时我觉得是我永远不能企及的高度,可是你比她……”她没有说下去,低了头又抬起:“可是,看你之前的装扮,不象……”“不象大家闺秀,或者说可以学这些东西的人家的女儿。”我接着她的话说完,她被我说出红了脸,指着外面的桌子说:“采菱沏了茶,喝点吧。”说着走过去坐下,我微笑着跟她坐下,心里却有些焦急了。她看着我微笑着递过茶杯,正要开口跟我说什么,门被猛得推开了。一个半老的女人站在门口,满脸的怒气,秀荷的脸色一变,慌忙站起身:“妈妈,您怎么来了?”我明白了此人就是这万花楼的老鸨了。“听说你带了个穷酸相的男人进来了。”那老鸨提高口气说着,眼睛朝屋里看,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一亮,推开秀荷径直走到我面前:“你是何人?”同时仔细打量着我,我站起身,微笑着说:“您误会了,刚才秀荷姑娘带上来的人是我。”“哦。”老鸨围着我看了半天,发出啧啧的声音。我心里有些惊慌。她突然笑着回头问秀荷:“这是?”秀荷沉静的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妈妈,这是我一个远房的姐姐,来看看我。”我淡淡笑着以示回应。那老鸨又仔细的看了看我,收住了笑,看着秀荷说:“既然是来看你的就坐一会吧,只是别耽误了接客。”说完要走,又回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在这里住几天也可以啊,我们秀荷可是很想家的。”说完便走开了。秀荷见她走上楼,拿起我放在一旁的那个包袱塞在我手里:“快走,从后门出去。”我不解的看着她,她一边推我一边说:“我的亲戚里没有一个家境好的,她经常强拉穷苦人家的女儿进来。我当初也是这样。你再不走,小心一会就走不了了。”我停住脚步:“强抢?没有王法了么?这里可是京城啊。”秀荷摇摇头:“她在官场上有个远亲,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来往,交情很深。据说那远亲的女儿是当今皇上的宠妃,自然大家都怕了。再说,穷苦人家,她给点银子也大多就放了。我是她十两银子买回来的。爹娘也没有办法,我下面还有个弟弟。”我盯着秀荷:“可知她那远亲的官职?”秀荷摇摇头:“快走吧。”她抬头看着那老鸨从五层出来,匆忙拉着我就下了楼去。我听见那老鸨的声音响起:“拦住她们拦住她们!” 还好我们比较快,跑出藏春阁的大门,后面有几个人追来,秀荷一把打开那小门将我推了出去:“快跑。”门就砰的关上了。 我快速的跑出那小巷,心突突跳个不停。想起秀荷说的她的遭遇,心里既难过又气愤。怎么可以这样。看来,还要跟大哥说说这事。 太阳有些偏西了,但阳光还是充足。街上人来人往,经过我身边都会回头。我想起自己穿着秀荷的衣服的确有些扎眼,找了个店铺说了很多好话,终于老板借给我了一间屋子让我换回了之前惠菊大哥的衣服,之后快步向大哥的府宅走去。 大哥前年就搬出了家,皇帝赏给他一处宅子,离凌府不远。我虽没有去过但是从下人的口中知道地方,毕竟父亲不让我出门,甚至是去凌府的前堂。 我摸索着来到之前听说的地方,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御赐”旁边是“凌府”二字。我知道是这里无疑了。大门紧闭,我上前敲了敲,没有人应,又敲了敲,终于有了回应:“谁啊?”门却没有开。“我找凌大人。”我大声说着。门吱呀开了一道小缝,一个看门人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你是何人?”“我……”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管家仔细的打量了我,露出鄙夷的神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就来这,快走快走。我拉着他:”我一定要见到凌大人。”他甩开我,砰的就将门关上了。我再次敲着,终于他不耐烦的又打开:“说了大人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见的。”“我有急事。”“急事也不行。”说着他就要再次将门关上。我猛得上前:“我一定要见。”口气坚定。他被我如此严肃的口气和架势震了一下,看了看我,口气有些缓和下来:“就算你想见,大人现在也不在。”“那他在哪?”我心里慌了。“我一个看门人怎么知道大人的行踪。”他的口气满是嘲讽,随后就再次关上了门。我颓然的站在门外,都怎么了,怎么都这样以貌取人呢,只是因为这衣服么。大哥不在,真的不在么?大哥在鸿鸬殿做事,那是宫内前朝我是进不去的。不找大哥,可是父亲我是绝不能找的啊。该怎么回宫去呢? 我思量着,慢慢走到了街上。心中满是愁绪,很不是滋味。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三卷 第一章 他身穿着一件月白的儒衫,最简单的材质,身上也仅带着一块玉佩。但却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只因他那无与伦比的俊美和那浑身散发的王者之气。街上纷纷攘攘的人群经过他身边无一例外的都会再次回首看他,那些行走在街上的一些女子也纷纷以扇掩面,可是眼神却都停在他的身上。我心中感到一丝的好笑,果然是人中之龙,即使已经如此简单的打扮,依旧不能改变其一定会被万众注目的事实。我看见他悠闲的走在街上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注视。他四处随意的看着,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对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街市感到满意。是啊,他心里应该是得意的,大羲在他的治理下国运昌盛,百姓富足,一片祥和。虽然边境行有时有些不安定,收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朝中还有几位让敌人闻风色变的大将在。这次若不是裕王被彰轩帝召回改派了一个年轻的将领去镇边,那外族是无论如何不会侵扰我边境的。想到裕王,脑海中就闪现出之前我们有过的交集,烟波亭外的笛声,西子湖上荷花丛中他明亮的眼睛,还有不久之前他的那个怀抱他的承诺。我不由泛起一抹微笑,内心却是痛苦的。两个人没有将来的将来,即使不愿面对,也是注定了的。我将目光收回,喝了口茶,也许,应该就趁现在还没有无法自拔的时候,忘记那些回忆,放下对裕王的情,安安分分的做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什么都不再奢望。 “店家,可还有这临窗的位子?”闻声抬头看去,是一个彪形大汉一边走上楼梯一边问着,我认得他,他是彰轩帝身边的一等贴身护卫徐征远。我心一沉,如果他在这,那么彰轩帝一定就在后面了。再看街上,果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临窗的位子都没有了。”小二小心的说着,毕竟这徐征远的身形架势让人害怕。“没有?那那边那些是什么?”徐征远环顾了一周不满的说。我也看了看,其实是有位子的,这小二为何说没有呢。“您不知道么?今日有灯会的,这些位子早就定好了。除了……”那小二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下去。我听他那样说突然想起,是啊,今日是一季一度的灯会,以前这个日子大哥一定会带我上街看看,那场面可不是美不胜收就可以形容的。进了宫,自己就把这个忘记了。可是,我忘记的又何止这一个,在那扇宫门在我身后重重的合上的时候,我就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是凌家的女儿,只记得自己为什么进宫。 “没有就算了,我们随便找一个位子休息一会就好。”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小心的瞥过一眼,他刚刚上来,手执一把折扇,还是带着那副笑容说着。“主子,是奴才没有用。”徐征远说着,为自己没有完成主子的意思而自责,他不在意的一挥手:“怪不得你,是我一时兴起的。”说完他就在我身后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小二奉上茶水。徐征远恭敬的站在他身边。他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说:“你也坐吧。”“主子,这不和规矩的。”徐征远受宠若惊的说着,站着不动。“出来了,就不管那么多。你站着不是也会引人注意么。”他再次指着那张椅子:“我让你坐你还敢违抗了不是。”他带着戏谑的口气说着,眼神却透着威严。徐征远坐了过去,但是还是显的拘谨。他们要了几个菜和一壶酒,主仆二人没有说话,他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徐征远自然不敢打扰。不久他们的菜端了上来,我看了看,很简单的几样,他并不是铺张之人,不会在宫外还讲究在宫里的规格。 “主子,恕奴才多事问一句。”徐征远的声音传来。“恩,怎么了。”他的声音中透着随意,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我猜他应该是偷偷微服出来散心的。 “您要找的那个人,奴才听张德海说,找遍了都没有。”“我知道。”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也许是我的幻觉吧。”他笑出声来,却有着点点无奈。“可是奴才还听说,就是没有去中宫那找。”徐征远说中宫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听了这话我心里一惊,中宫,说的应该是我的坤宁宫了。“今日张德海会带人去那看看的。”他的声音传来,但是我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会在那的,也不能。”“奴才不明白。”徐征远被他的话搞糊涂了:“难道不是只要找到就好么,您这几天都……”话没有说完,他轻笑开去打断了徐征远的话:“你可知那里住的是谁啊?”没有等徐征远回答,他自己说到:“那里,住着凌云麾的女儿。”他说这句话尤其是在说到我父亲名字的时,言语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低下头,即使父亲已经慢慢放权很少和他起分歧,但是听他的口气还是不满意的,依旧对我们凌家存着芥蒂。我有些悲哀也有些自责,自己的进宫,还是没有起到本来所有人期望的效果,怪我,没有想办法去博取皇帝的垂青,从而化解他对我凌家的不快。等等,刚才他说今日去中宫寻找,我心沉了一下就不安起来。我如今不在宫中,一旦被发现,我是担待不起的,更会给凌家蒙羞。心里慌乱起来,可现在进宫已来不及了,更何况不是我想进就进的,还要找大哥想办法。本来以为没有人会去我那如冷宫般坤宁宫也没有人会注意我的存在,可是就赶在今天,偏偏是今天。我只祈求皓月她们能想法对付过去。转念一想,没有人见过我这个皇后的样子,皓月她们应该还是有办法对付过去的,只要找个人穿上我的衣服就行,而这样,今日找寻的结果也能如了他的意,那个他要找的女子,不在坤宁宫也就不是凌云麾的女儿。也好,也好。 我看着眼前的饭菜,自己还没有怎么吃。我想着赶紧吃完去找大哥早点进宫,也能知道那边的情况。更何况,我也不愿在这里再待下去。我迅速的吃完自己的东西,抬头正要招呼小二结帐,却不想与他无意飘过的的目光相对,他的目光从我面前扫过去,我正庆幸他应该是无意识的目光移动,但是很快却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的。他猛得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我的脸上,我看见他皱了皱眉眯起眼睛紧盯着我,我心里一震慌忙就心跳的厉害连忙就把头低下,自己安抚自己说,我现在穿着男装,那日是夜晚他应该没有看清我具体的模样,而且过了这么几天不会记的清楚了,再加上他应该是认为那日那个女子是在宫里的,可能只是看着我有点面熟吧,我不会被他发现是那晚的那个女子的。趁着他收回目光思考的时候,我迅速的起身要下楼去结了饭钱。我快步走过他身边下楼,刚走下最后一阶楼梯就听见上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和徐征远的喊声:“主子,主子……” 我慌忙把手里的碎银全给了小二,肯定是够的,自己急忙走出了酒楼,看着旁边有一条小巷钻了进去。 我看见那个月白的身影从巷口匆匆走过,徐侍卫高大的身影紧随其后,心里舒了一口气。自己走到巷口想着赶紧去找大哥吧,回了宫就没有事了,一抬头就看见他又折了回来,四处看着,仔细的寻找,徐征远在他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手小心的按在腰间,那里是他的配剑用来保护皇帝的。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忙又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可这是个死巷,最前方和两边都是住家的高墙,虽有两个后门,可是我试过了,全是紧紧锁住的。这巷子里连个能让我躲藏的凹处都没有,可其实就算是有,只要他们进来,还是一样会发现我的啊。正担心着,“吱呀”一声,离我不远处有一扇小门打开,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端着一盆水向外泼。我心里一喜,连忙上前:“姑娘,可否借你这后院躲一下?”那女子惊恐的看着我:“我怎知你是不是坏人,快走快走!”说着就要进去,我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姑娘,我也是不得已,还请你帮我这个忙啊,我等下就走。”她用力的甩开我的手,“咻”的一下就进了那院子,我上前一步想再做努力,可是那扇小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我敲着却没有人应。心里失落到了极点。算了,我干吗怕呢,那个人怎么说,也是我的夫君不是吗,他寻我也不是为了害我,而是为了先前的那个记忆。我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我的那块玉佩,本来是想给裕王看的我却没有,现在,看来是要被他这个皇帝看了。一想到这,心里懊悔不已。我不该出来的,非但没有跟裕王说清还更加让他误会,如今又碰到了皇帝,还很可能被他发现我是谁,我们凌家,要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了。我思量着这皇后私自出宫会是个什么罪,要是查起来,还是私会男子,这又是什么罪。自己是怎么了,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凌家啊。同时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如果真的查了,那裕王也托不了干系的,你还连累了他。我悔恨着,祈求上苍,只要让我渡过此劫定再不负自己入宫的使命。 眼看着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巷口,我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自己就被猛得拉进了先前那扇小门中。最后我看见他的脸转向了这里,但是,应该是没有看见我了,心放了下来。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三卷 第九章 他也笑着看着我,尽管那笑看起来一点也不自然。我想我的笑,估计也是如此吧。“我会力持你凌家的,在必要的时候。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了吧。”他慢慢的说着,言语坚定。我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勉强微笑着:“你知道的,他不喜欢我们凌家。总是会对付的。”停了一下我继续说到:“我不要你保着我,保着凌家。我要你只为你自己想,不要伤了你们兄弟的感情就好。”他笑起来,摇着头:“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我伸出手想去挽留,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可以,手颓然的垂下,泪水无声的流下,嘴角却倔强的上扬着一个笑容。 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我闻声看去,他已走到第一阶廊边一手扶着廊柱,半弯着身子,另一手捂着嘴唇,可是咳声还是不断的传来。我快步的走下亭阶来到他身边,他的脸咳得红起来,神情憔悴。我忙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他猛得直了身子,咳声停了半刻,我看出他在强忍着。“怎么了?你怎么了?”我慌忙焦急的问着,心里不安极了。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无尽的忧伤就在那漆黑的眸子中闪现。他缓缓半跪下施礼:“皇后娘娘,小王告退了。”说罢起身快步的离去。我无力的靠在他之前扶着的廊柱上,终是哭出声来。眼前闪过一幕幕和他在一起的画面。那个当初在长亭外被小荣子长剑搭肩面不改色的温润的他,那个在烟波亭里与我谈笑风生博古论今的他,那个在荷花从中静静凝视并且要娶我为妃的他,还有在劳劳亭外金甲加身许我诺言的他……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九曲长廊的转弯处,我知道,那个在这寂寂深宫中曾带给我美好回忆和自在感受的他,就在这一个转弯的地方,离我远去了。 了断一切,没有希望,这正是我要的,不是吗。我轻轻笑起来,风吹起我的头发缠绕住我的眼眸,我就任由越来越急的风吹着,什么都不在意了。下雨了,夏日里急雨是经常的。站在长廊里看着被雨打得微微泛着涟漪的西子湖面,还有在风雨中飘摇的荷花,我摸摸裙子,无意间发现昨日挂在裙子上紫玉菱花萧惠菊没有帮我解下。也好,我取出那萧,慢慢吹奏起来。凄婉的曲调回荡在西子湖上,再没有知音共赏。 很久很久,雨停了,我也终于平静下来,慢慢的走回坤宁宫,惠菊站在门口张望着,我知道早过了午膳的时间,可是惠菊不像皓月,知道我会去哪。只有派了人去找,自己留守着宫门等我回来。 “娘娘,您去哪了,可有淋到雨?”惠菊见到我连忙出来迎,走到我身边要扶我,我摆摆手自己向宫室走去。刚踏进东暖阁的门,脚下一软,就跌倒在东暖阁坚硬的地面上。腿很疼,却敌不过我的心痛。惠菊跑来扶我起来:“娘娘,您怎么了?”我苍白的笑笑:“没什么,突然有些累了。你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就能好了。”惠菊担心的看着我,将我安置在床上,又取来薄被为我盖好。我闭上眼睛:“我想睡一会。”惠菊点着头取来宽扇轻轻的为我扇起来。我紧抓着被角侧过身背对着惠菊躺着,眼泪又往下淌。我努力用平常的语调对惠菊说:“不扇了,不热,你下去吧。”之后又说了一句:“把床幔也放下来吧,不要叫我。”惠菊应了声放下床幔,我的周围暗淡下来。听着惠菊出去关了门的声音,我终于埋头在被子中大哭起来。 这是我要的,我一直都做好了准备,可是,我没有料到会如此的难过,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宁愿死去也不想面对。可是,我知道,我已经也不得不完全的放下了。从现在起,重新做回遇到他前的那个皇后,那个看似拥有一切实际上却一无所有的皇后。那样也好,那时的自己,不是也很快乐么。哭得累了,我沉沉睡去。 醒来东暖阁里点着一盏灯,我伸手拉开床幔,惠菊做在不远的凳子上,正用手支着头打瞌睡。我看了看天,应该已经很晚了,自己睡了这么久。窗子没有关,夜里的风还是带着微微的寒气。我慢慢的下床,腿还有些疼,可是没有大碍了。我走到惠菊的身边,轻轻的摇摇她,惠菊睁开朦胧的双眼,半天才完全的醒过来,见我站在她的面前,忙起身:“娘娘。”我笑了笑:“你回去睡吧。”惠菊摇摇头:“娘娘饿了吧,午膳和晚膳都没有用。我在小厨房炖着粥,端来给娘娘喝点吧。”确实感到有些饿了。我点点头。惠菊揉了揉眼睛出去了,不一会就端了粥和几样小菜来,都是些清淡的,我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心里还是没有完全的平复,没有胃口。“娘娘,不好吃么?”惠菊小心的问着。我抱以一笑:“不,很好吃,只是刚起来,没有什么胃口。”说罢看了看那粥和菜,又看看惠菊有些失落的脸,我知道,以前若是这种情况都是皓月做给我的,她知道的喜好和习惯。惠菊许是以为我嫌她做的不如皓月或者不和胃口吧。可是实在是我的心情让我吃不下东西。“我一会再吃吧。”我看着她笑笑:“你去睡吧,我一个坐坐。”惠菊笑着摇头:“娘娘起来了,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想睡了,惠菊在这里陪娘娘。”我看着她诚挚的脸,想了想,点了点头。自己一个人,一定又会难过了吧。惠菊在,可以说说话,分散心情。 就这样点着一盏孤灯,我和惠菊闲聊着,我问着她家里的情况,听她说自己小的时候的事情,偶也说说自己的小时侯,渐渐的心里平静下来。 “娘娘,”惠菊在说着宫里的新鲜事,讲完一件又继续说着:“您睡的时候听来送食材的黄敬说,裕王爷这次回来可是提前了呢,当初他跟皇上定的是三个月呢。”我点点头说到:“裕王爷能征善战是有名的,不足为奇。”“可是,据说这次敌人的兵力比当初打探的多出近一倍呢。还说打得很是凶险。”我笑笑:“王爷也是为了我大羲边境子民少受战争的磨难。”心里却更加的难过起来。惠菊点点头:“皇上一定会给王爷不少的赏赐吧。”“那是自然。”我淡淡的说着却不愿再说这个话题。“惠菊。”我看了看还要说什么的她:“今早我看的书哪去了?”惠菊忙给我找着,我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跳动的烛火,眼前又浮现出他的脸。猛得就想起他今日不正常的咳嗽,还有那苍白的脸色。心里担忧起来,可是却没有办法了解,我不能让他们去打听,而且我狠着心跟自己说:“已经要忘记了,已经要放下了。” 第二天天微亮我依旧觉得心里憋的难受想出去走走。这么早,还不会有什么人的。惠菊打开衣柜,我指着昨日想穿的那件淡绿的裙衫说:“那件吧。”惠菊服侍我穿上,按我的意思简单的将中间的头发盘在脑后,剩下的垂在两鬓间。“娘娘,用什么首饰呢?”惠菊打开碧玺菊花纹圆盒问我,我没有看,只淡淡的说:“什么都行。”说完闭上眼睛。“好了娘娘。”不久惠菊就对我说,我看向镜中,心里一惊,惠菊为我戴的是那柄碧玉木兰簪,就是他说他捡到给我的那个。我伸手摸了摸,没有说什么,取过耳环自己戴上。“娘娘,您的玉佩。”因换了里裙,惠菊拿着那块证实我身份的玉佩要给我带上。我突然不想看到它,一摆手:“不戴了今日。”说罢就走出了东暖阁,惠菊跟了上来。 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在清晨走在御花园中了。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惠菊在身后跟着。自己无意识的就又走上了九曲长廊,等反应过来,已经走了大半。我自嘲的笑笑,回头对惠菊说:“你回宫去取我的萧来。”惠菊依命下去了。经过昨天,再加上晚上的赐宴,今天他不会来这里了吧,更何况这么早。我跟自己说着慢慢的走着,转眼就到了烟波亭。白纱微微飘动,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的散去,我看不清楚里面。直到自己走到亭边,才发现亭中有人。 他面朝着西子湖,穿一件白锦缎的儒衫,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为什么他还来这里呢,可是我自己,不是也无意识的来了这里么。我轻轻笑了,转身想走开,没走两步胳膊被人紧紧抓住,我一抬头,就看见一双惊讶欣喜的眼睛。那双眼睛闪着欣喜的光,他一脸的惊讶,可是却笑得很灿烂,那清晨的阳光都无法与之相比。我挣扎着想挣脱开他的手。可是他将我猛得扳正在他面前,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双肩,他的目光炽烈,我不敢直视,轻轻的别过脸去。“你……”他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但是又充满了激动,以至再说不出什么。我依旧是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心里难过极了,自己为何要来这里呢,为什么要来。内心深处是抱着隐隐的想再见他一面的想法,可是结果,为什么是这样呢。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么。我心里懊恼,自己应该看清了再笑吧,清晨这么静,即使是轻微的声音也会被听见吧。他没有松开手,但是力道减了许多,我一直不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我一直找你。”他说着,依旧是没有用那个“朕”字,我点点头。他突然就抬起我的下巴,我不得不面对着他。“为何,为何没有找到你?”他问着我,可是这个不是我可以回答的。我笑笑:“这个,皇上不该问我。”见我开口又笑了,他很欣喜,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我走,我拼命的站着不动,他回头,微微笑了下,一下子就将我抱起来。我惊呼一声,挣扎着要下来,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到:“别动。”我立即安静下来,想起了之前那次与他的相遇,可是看着他与裕王有些相似的脸,我又想到了他,心还是会疼。刚走出长廊我就看见远远走来的惠菊,她也看见了我,吃惊的捂住嘴巴,正要跑过来,我悄悄的向她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我不想让他现在知道我的身份,我还无法在刚刚经历了与裕王的决绝后立刻面对新的问题。惠菊看懂了我的手势停在原地,我看见她手上那只萧反着温润的光,一闭眼在睁开,已看不见她了。我抬头看看他,他脸上的神情坚决,似下了什么决心,却带着一丝笑容,是满足的笑容。我低下头,他就这样抱着我走在清晨的九曲长廊上,薄薄的雾气渐渐散去,我惊讶的发现他没有向东西六宫或者他的养心殿走去,而是来到了一处我从没有到过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域,甚至比飞龙池还要广阔。四周没有任何的宫殿,也没有亭台楼阁,我向后看去,一座不高的山在不远处,我心里疑惑这里是哪里,皇宫中还有这样的地方么。他一直没有停下,走到一个阜头,放我下来。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解开岸边泊着的一只船的缆绳,自己上去之后向我伸出手来,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船去,心里知道,即使我不愿,也没有办法违抗他的意愿,更何况是在这个我完全不4是何处的地方。这里,还是皇宫里么? 我安静的坐在船的一头,他没有不看我,只是专心的摇桨。我张望着四处浩淼的水面。“我们,”我小心的问到,声音很轻:“我们这是要去哪?”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温和如玉,却不同于裕王眼中的那种,他的目光中,永远带着威仪。“快了。”他笑笑说到,此时完全不像是一个君王。看着岸越来越远,我心里焦急起来。突然船慢了下来。我看了看他,他的目光透着一丝狡黠,看了我一眼就看向我身后。我回过头去,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灿若白玉的台阶依水而建,金碧辉煌的宫阙凭水而立。在薄雾依旧飘散在水面上的时候,那里如梦如幻,宛如仙境。我突然就明白了这里是哪里。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三卷 第十章 蓬岛瑶台。 这里算是皇宫禁地。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水上宫殿,先帝并不重视,一直就无人看管。据说不知哪次如今的彰轩帝见到这里,萌生了念头,重新修建,最后就成了这皇宫中最华贵的宫殿。据说里面收尽天下珍玩,如同仙宫。可是完成之后他却很少来此。并且在修建好不久时他下过旨,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来此。想明白了自己现在在的地方,也就明白了为何这里我从没有来过,不仅是我,也许几乎所有的妃嫔都没有来过吧,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座小山,也有个名字,叫紫碧山房。我还知道知道那旨意下发了不久,那座小山就成了界限。当时大哥主管着这工程的银钱支取,朝中很多人都反对着,可是他却一意孤行,大家都私下担忧着他是奢华之君,可是后来他的做法改变了所有人当时的猜测。还记得那旨意颁布后大哥惋惜的说过:“真的是可惜了。”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后来也就被渐渐遗忘。“上来。”听到这个声音我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他已经站在了那白玉阶上向我伸手。我站起身,船晃动了一下,我小心的拉着他的手上了岸。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巧夺天工的宫殿,不只一座,有好几个殿阁组成。放眼看去巍峨却充满了飘逸灵动的感觉。金色的屋顶饰以琉璃,白玉的石阶和青玉的栏杆,朱红的长柱增添了皇家的庄重。我慢慢的走着,眼睛忍不住四处张望,连连摇头赞叹。大哥说的没有错,这里被闲置下来,实在是天大的可惜。 他从容的走着,不去在意周围的美景,我知道这里建造时他甚至参与了设计,也算自己的心血。这样,我就更不理解为何他会将这蓬岛遥台搁置下来。我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这宏伟的建筑群中,里面更是气象万千,到处栽种着名贵的树木,还有美丽的花朵四处开放。看似随意却恰倒好处的削弱了这里给人的压迫感。他带我走进一个殿阁,里面的布置简单,可是仔细的看去却充满了奇珍异宝。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一字一顿的说:“我将这里送与你。”他虽没有用那朕字和赐字,可是口气已经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容置疑和违抗。我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以至竟忘记了行礼谢恩。他看了我好半天,我反应过来,忙要下跪叩谢天恩。他却转身走了出去。我追出去:“皇上,”我跪下说:“请皇上恕罪,我不能接受。”很久他都没有说话,我小心的抬头看他,他笑着看着我却严肃的说:“你是天上的仙子,这蓬岛遥台就该你所有。”“我不是什么仙子。”我说到:“请皇上收回成命。”他摇摇头:“我不管你是凡人也罢天仙也好,既然你又被我遇到,这次,”他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次,我就不会让你再离开。”他转身要走,见我还跪在那里,走到我身边扶起我,不是虚扶而是抓着我的胳膊轻轻的将我拉起,看着我的眼睛,他的口气平和,可是说的话却让我震惊:“天宫的仙子,怎能向凡间之人行礼?”他笑起来,转身离去。我站在原地,突然就笑了。他,和我所想的帝王不同,和我从小知道的历朝历代的皇帝不同。可是,他的身上,却是完全的皇者气度,是生来的天子。我知道平日里的他,永远是高高在上,威严难侵。即使他温和的说话,还是掩不住那君王的气概,还是让人不由的恭敬。所以,他和裕王不同,裕王的亲切温和是自身就拥有的,即使他是沙场上的长胜将军,即使他也是天皇贵胄,可是,他毕竟不是皇帝,这也就是他更让人觉得亲近,想让人亲近的原因吧。 怎么又想了呢,我对自己说,可是心里有想不知他现在如何,昨日看起来他似是身体不适的。脑中他向我半跪行礼的样子浮现出来,心又痛起来。我慢慢的走到那间殿阁,在门口犹豫着,他将此殿赐与了我,可是,我怎能接受呢。现在,他又去了哪?那船是否还在岸边。我想了想提起裙子快步的走着,一直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我的心里也有些害怕,这里,毕竟长久以来是闲置的。可是刚才看见宫殿里面却分明是收拾整齐一尘不染的。我止住好奇走到岸边,根本没有了那船的踪影,远远的睡眠上有一只船行驶着,我看见他站在船头,身后有人在摇桨。他看见了我,冲我摆摆手,我看着那船靠在了彼岸,想到此时即将是早朝的时间,他一时是回不来了,那么我也无法离开这里。自己无奈的回身,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队的侍女和太监,恭敬的站在两边。为首一个侍女走上前向我施礼:“请您回宫。”我仔细的看着她,这个女子看起来应是在宫里待得久了,年纪已经不轻,但是端庄大方,很有一宫大侍女典范的味道。我没有理会她,转头看着对岸,又转回头看她:“回宫,可是我的宫室不在这里。”她笑了:“方才皇上已经将这蓬岛遥台赐与了您,从此,这里就是您的殿阁了。”我收起笑容看着她,她依旧微笑着看着我,眼神恭敬中却有着严肃。我叹了口气,向之前来处走去。那队宫女太监跟在我身后。 走到了那殿阁前我抬头,上面写着“远瀛殿”,笔法飘逸,可是我看出,这字出自他的手笔。 走进正殿坐下,那队太监宫女齐齐跪在我面前向我请安。从入宫至今我从没有被这样施以礼遇,但是还是坐正了身子,不管在他们心中我是什么人,但是,不能失了自己该有的威仪。那为首的侍女上前我看着她,她轻轻拜倒:“禀主子,远瀛殿一十二个奴才侍侯均在此了。”我笑着向前微微探着身子:“你叫什么?”那侍女跪下回话:“禀主子,奴婢叫芷兰。”我点点头让她起身,她又一一告诉我低下站着的那十二名宫女太监的名字,最后她说:“我们从现在起就是您的贴身侍从了。”我笑着说:“不用这么多,只要你一个就好。”“禀主子,”她还是那样一本正经的答着我的话:“这是规矩,另外这里还有其他的守卫,司事太监宫女近百名,主子可以放心。”我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看她们不动,自己也局促起来,不知该做什么,这里和我那坤宁宫不同,要了惠菊他们来的时候就吩咐了,平日里他们做自己的差事,我身边有皓月就好,时常皓月还去小厨房或者其他地方,只有我一人很自在。可是如今,这所谓的贴身侍从就有十二个,是我从来不曾想到会面对的。正在我思考时,芷兰已经让那十二个侍从站在了殿阁的两边。“主子要是累了,可以到里面寝殿休息。”芷兰笑着说着,我点点头,她扶我走进了里殿。“主子,我在外面候着,您有吩咐就唤我。”我点头应了,她走了出去。 我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外面是袅袅的碧波荡漾,有风吹来很是凉爽。我看到屋中有一书架上面满是典籍,随手取来一本看起来,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应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许是我想的太入神,他走进来我都没有发现。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才猛得抬头,他正笑着看着我,我也笑了笑:“在看书。”我轻声回答他的话。他摇摇头:“我进来有半刻了,你手上的书,还没有翻一页。是什么这么好看?”他有些戏弄的说着,伸手就要拿走我手上那本我根本就没有看的书。他拿到手中连书看都没有看就放到了一边,我抬头看着他,他就突然蹲在了我面前。我怎能受如此大的恩典,忙站起身:“皇上,您坐。”他笑笑说:“不了。”说完环视四周:“这里,你可满意?”我点着头:“我不配拥有此处,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他脸严肃起来说到:“你没有听过君王的话一言九鼎的么?”我见他有些不快忙跪下:“请皇上治出言不逊之罪。”他拉起我:“我说过了,天上的仙子,是不用向人间之人行礼的。”我笑起来:“也许是这样,可是您是天子,就另当别论了不是么?”他听完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一下点头一下摇头的。我就站在那里看他的爽朗的笑,看着他完全放松时和裕王不甚相似的面庞。我知道他们不是一母所生,可是却都继承了其父的大部分长相。只有,我心里笑着,只有眼睛不同。裕王的眼睛虽然也和他一样的深邃,但是却好似清澈见底的水潭,明净的不含一丝杂质,一眼就往到了底。而他的眼睛,却是你永远也看不到深处的,并且只要一眼,就会被那凛然的气势逼得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收住了笑看着我,突然拉起了我的手:“我现在要去前朝,晚膳时再过来。”我点点头:“皇上处理国事要紧。”他对我粲然一笑:“等我。”我心突然跳漏了一拍,抿着唇点头,然后送他去了岸边。 看着船驶向对岸,我慢慢的往回走,心里已经知道想要离开这里,不是容易的事。那船,虽然我来时是他划浆,可是刚才,还有今早他走,都是有两个红衣太监持浆的。还有这蓬岛遥台上近百个侍从,我知道就算我看不见,但是那些人都在暗中,更何况还有芷兰他们那十二个“贴身”宫女太监。我无奈的笑笑点点头,即使没有他们,我也无法回到坤宁宫,没有船。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惠菊毕竟看到了我,也就不会因我突然的不见最后上报给他。今晚,我要告诉他我是谁,这样他就会放我走了,一定会的。我对自己点点头,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重新回到远瀛殿我在先前坐着的镂金大椅上歇息了片刻,芷兰就在外面说到:“主子,午膳的时间到了,请主子移驾西侧殿。”我缓缓的站起身,实在是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周全的宫规。走出门我笑着拉起芷兰的手:“以后不用这样叫我,也不必如此恭敬。”芷兰却小心的缩回手去:“主子,”她依旧是那恭敬的语气说到:“这是奴才必守的规矩,请主子见谅。”我看她坚决的神情,叹了口气,不勉强她了,今晚我就会回去了。我浮上一抹笑:“带路吧。”午膳的精致和讲究是我来到着皇宫中从未有过的,可是我知道即使我是由皓月在小厨房做来,可是不论哪级的嫔妃,膳食的规格也不会是如此的奢侈。 盛在白玉盘中的各式菜肴,满满的铺了一桌,两边的小桌上还有用金碟盛着的各色糕点,另有时令瓜果装在水晶盘中。我心中有些不乐,这些实在是太奢靡了,不好,可是据我所知,他一向是节俭的皇帝,为何这里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惠菊端了时新的瓜果进来,都是已在冰水中浸过的,我深深的闻了闻那清冽的香气拿起一只蜜瓜在手中把玩着,直到他进来我才放下。“臣妾恭迎皇上圣驾。”我福身行礼,他笑着扶起我,脸上却有些疲态。我递上一枚李子与他,他接过看着那深深的紫色好久又搁下,我走到他身后为他轻按着太阳穴问到:“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么?”他许久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我一直等,他终于开了口:“今日早朝上有奏报,西南边寇最近有些猖獗。朕在发愁派何人去能一举歼灭不留后患。若在平时自然是让羲贺去,可是如今他有伤在身。”他摇摇头,神情忧郁。我柔声说着:“我大羲能征善战之将众多,皇上何不从其他将军中挑选?”“是啊,能征善战之将是不少,可是熟悉西南情况的,除了羲贺就只有孟翰之了。”他的口气中有无奈:“孟翰之的年纪大了,羲贺的伤又一时好不了。朕想想只有用其他将领,又怕西南险恶之地不熟悉之人不能一次彻底的剿灭干净永除后患。”我低头看他,他头上的赤金簪冠泛着微薄的光。其实这朝中还有一人也熟悉西南的环境,那就是我的二哥,二哥先前在西南守军中历练过一年,可是如今他是守西北的将军,皇帝恐怕是忘记了。我本想开口,柳妃今日的话响在耳畔,我一个激灵,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只想在实在想不到其他人选的时候再调二哥过去,毕竟二哥手上的兵权不小,立的攻也不少,这对我凌家是好事,可是对于心里想除掉凌家的他来说,可就未必是好事了。但是国家重要,因此他才两难。我为他正了正那赤金簪冠看着面前那冰雕底悬着的即将滴落的水珠反着的光说到:“皇上,臣妾不懂打仗之事,但是臣妾想古人云‘姜还是老的辣’,那么对付残存如此久的敌人,就还是要用老将,同时皇上可以派年轻的新将去历练,只要一切听从老将的安排即可。”我的话说完他没有动,他心里是担忧的,担忧老将和新将无法融合,无法一次彻底的剿灭,可是却也不愿用二哥。很久他看向我,目光如水:“你的意思,是让朕用那孟翰之了?为何不提你哥哥呢?他不是熟悉西南么?”我闻言走到他身前跪下:“皇上,臣妾的兄长已经有了西北守军的兵权,不宜在增长了。更何况朝廷也需要扶植新的将领以备不时之需。”他点点头扶我起来,眼里已经是笑意满满了。孟翰之就是丽妃的父亲,如此我就是把一旦得胜可得的荣耀推到了她头上,这样也好,柳妃临盆后自然就要近位份成为四妃,那么只要西南边犯顺利解决,丽妃也能由此得到奖赏,自然也是可以近位份的。我要做的就是保持着这后宫的平衡。 第二天平叛西南的将领确定了,如我所建议的,主将为孟翰之,副将为之前裕王手下一名得力干将。一时丽妃的势头起了些,丽妃不知从哪里得知是我给皇上的建议,还特地的向我道谢。她是性子直爽爱恨分明之人,似乎要站在我的一方。可是她哪里知道,我推荐她的父亲是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在这后宫中,少一个敌对还是好的。 夜晚沈羲遥来了,我正借着灯描着时新的绣花样子,是早先惠菊从女工坊拿来的。他站在我身后看了很久,我描完最后一笔抬头一笑:“臣妾听说皇上翻了丽妃的牌子,没有想到皇上会过来。”他冲我直爽的一笑:“丽妃一会会被送去雨露殿,朕想过来看看你。”我羞涩的笑着,心里却没有了以前听到时的感觉。他拿过我描的指看了看,点着头,我看见门外张德海探头探脑的样子,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笑到:“皇上,您该过去了呢。”他依依的看着我放下手中的纸,走到门边突然回头说到:“后日晌午朕要设家宴,朕的长兄魏王从苏杭归来了。”我点点头:“臣妾知道了,皇上就交给我吧。”他又说到:“交给你朕才放心。”临出门又转头看我,我报以甜笑,他说到:“明日起朕让羲贺进宫调养,早朝后你随朕去海晏堂探望他,也全了家礼。”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间的忡怔后深深的福身下去:“是,臣妾恭送皇上。”夜晚的风一下下敲打在雕花窗棱上,我辗转难眠,锦被光滑冰凉,稍一翻身便滑落到一旁,一天的心计算计自己感到很累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讨厌自己的作为,可是我知道,我还要继续下去,如果我想在这深宫中自保,甚至于保护我的家族。有泪静静的滑过面颊,今夜的他重新回来了这皇宫,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否会有不同的心境。 想到他,心里不由一凛,像有人用手轻轻的捏着心房上最柔软的地方,即使是轻轻的,也感到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呼吸憋涩起来,感到夜凉薄的空气,我抓过绣枕将脸深深埋进去,四周黑暗下来,我终于睡着了。 惠菊一早便来唤我,服侍我穿上繁复秀丽端庄的衣衫,再一次带上那些金光耀目的璀璨的珠宝,我只定定的看着镜中那个我越来越不熟悉的身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扶着惠菊的手走到了正殿。已有一群妍丽的女子在那里守侯,我堆上温和的笑接受着请安,目光早已空洞起来,透过半开的鸾凤殿的大门,我看见外面的天空浓云密布,铅灰色的天空沉重得压抑下来,我有些喘不过气,兀自拿起手上的绢帕轻按住唇边。低下的那些妃嫔们在说着什么,鸾凤殿里一直回荡着轻盈的声音,可是在此时听来却感到异常的烦闷。我凝神看着自己护甲上镶嵌的一颗猫眼,微一动就有一道莹绿的光闪过,突然周围安静下来,那么静,以至外面突然刮起的大风的呼啸声那么清晰,我突然就回过神来,底下坐的那些妃子们都看着我,似在等待什么。我看向一旁的惠菊,她轻俯下身小声的对我说:“小主们在说柳妃娘娘即将临盆的事呢。”我点点头,惠菊继续小声的说到:“刚才谢昭容问娘娘到时是否坐镇昭阳宫。”我笑起来,看着下手一个浅紫衣裙容貌秀丽的女子:“柳妃这是我大羲的第一个皇嗣,说什么我也是会去的。”脸上的笑越发温和起来:“等谢昭容或者你们谁将来有了龙脉,本宫都会坐镇的。所以,”我眼睛微弯:“各位妹妹还要多为我大羲诞育皇嗣啊。”下面的女子们忙福身谢恩,一时眼底明光闪耀,金光璀璨。我稍闭眼,浮上笑。众嫔妃又说笑了阵,见我面露疲态聪明的纷纷告退,待最后一个娟丽的身影消失在坤宁宫门外,我扶着惠菊的手慢慢起身回到了东暖阁。 外面的天色越发的阴沉起来,铅色的浓云密密的压下来,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重,走进东暖阁惠菊奉上茶,我坐到桌边端起品了一口,人僵在那里。“这茶,“我的语气平和,可是内心起伏不定:”这茶是哪里来的?”惠菊端上时新的瓜果,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如往日般随口说到:“先前去给月美人送贺礼,月美人告诉奴婢的,说是她的房中有娘娘喜欢的上等茶叶,让我好生收着,今日就泡来了。”我点点头:“是好茶,你要好生收着,轻易不要泡来。”惠菊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没有在意她的目光拿起茶杯再品了一口淡淡的说到:“今日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说罢再不看她,只慢慢的饮着杯中清香的茶,可是不知为何进到口中我却感到苦涩。 惠菊出去了,我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华丽妖娆的女子,她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如幽兰般的女子了,她已经变成了一朵富丽的牡丹,一朵众人皆羡我独悲的牡丹。我一伸手就掀掉了自己头上那些沉重的首饰,一头光滑的秀发披散下来,“咣铛”一声,那些精致的首饰掉落在地,一颗珠子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动着,我看了它好半天,缓缓的俯身将它捡起,那是一粒小小的珍珠,握在手中的刹那我回过神,没有时间在这里感伤,下朝的时间就要到了。我连忙脱下了之前身上华丽繁复的衣衫裙钗,换上了一件水蓝色绣白莲花的裥裙,一枝累丝孔雀簪,雀首垂下一串碧蓝的宝石。镜中人明丽高贵,可是脸上却依旧有着一份清雅。我看着雕花铜镜中那个不一样的自己兀自笑了,这个是他熟悉的,也是我熟悉的凌雪薇。 海晏堂建在离御花园不远的地方,是先皇建与全贵妃有孕休养之所,沈羲遥即位后便将这里赐给了裕王做宫中居所,即使裕王早已开衙建府。这里宁静安和,周围是浅水柔花,看不到宫中飞檐的一角,也没有那深红的宫墙时时告诫着,这里,充满了血的气息。 我跟在沈羲遥的身后,他一直轻轻拉着我的手,他的手温暖宽厚,可是我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却丝毫没有感到温暖,我的心中紧张无比,可是脸上还要装做什么都没有的神情,微笑着听他跟我说话。走过一段香花满径的路,一转弯就看见了海晏堂,外表看起来这里朴实无华,但是却透着无尽的闲适,即使知道自己身处深宫,我还是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仿佛还是那个在闺阁中自在的凌家小姐,那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女子。可是也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刹那。 海晏堂内的装饰摆设也透着朴实,可是却都是精细的玩意,许是裕王住进来的原因,这里也看不到丝毫的女人的留存,到处都是男子平易温和的气息。有侍女站在四处,当我随沈羲遥走进的时候纷纷跪了下来,沈羲遥只一挥手,就匆匆的走进了一间内室,我却迈不开步子了,因为我知道,他就在那里。 猗兰霓裳之凤求凰 第三卷 第九章 我心里有些担忧,担忧会出了差错。这时芷兰悄悄走到我的身边小声在我的耳边对我说到:“娘娘,柳妃娘娘晕厥过去了,皇上去看她了。”我手一紧,但是脸上是不在意。让乳母将玲珑抱到一边的一间耳室,里面早已布置好了供玲珑睡觉的小床。我看着下面已经开始小声议论的嫔妃们,表情凌厉起来。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请皇上。这时辰都过了。”惠菊小声的问着我,我没有看她而是对身边的芷兰说到:“芷兰,你去昭阳宫看看柳妃情况好点没有,跟皇上说若是心焦柳妃就不用过来了,我在这里主持大局就行。”芷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了点头,隐约有笑意便下去了。我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咣铛”一声茶碗搁在了手边的黄杨木桌上,下面的嫔妃都安静了起来。我慢慢的说到:“皇上因着担心柳妃的身体要晚来一会,各位妹妹先自便吧。”说罢起身走进了玲珑睡着的那间耳房中。 只有惠菊在我身边,乳母已让她出了去。我摇着那小床,玲珑睡得正香,惠菊拿着一把蒲扇为我扇着,我一直没有说话,惠菊终是忍不住了:“娘娘,刚才为何不让奴婢去请皇上呢?您反倒让芷兰姑姑去跟皇上说不用过来。”她撅了嘴看着我,我笑了下哼唱着哄小孩子睡觉的曲子不理睬她,惠菊见我这样也只好收了声继续打着扇。我就这样一直摇这那小床,不久芷兰就进了来,我示意她轻声,芷兰就小声的禀告到:“娘娘,柳妃娘娘那里没有什么,太医说是思念小公主有了心病。”我哼笑了下眼睛别开去。是啊,她是有心病,不过这心病是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却绝不是因为想念玲珑。只是,沈羲遥会想到么?我点了头站起身:“那我们就出去吧,该开宴了。”才走到耳室的门边身后传来芷兰一贯的平缓的声音:“娘娘,皇上带着柳妃娘娘马上就过来了。”我心一惊,她翻身还真快,沈羲遥的心对她还真软,昨日里才说看清了她,今日就因着她晕厥原谅了她。稍有些黯然,但还是打起了精神走了出去。 平阳歌舞承新宠 外面众妃都已起身了,沈羲遥坐在最上首,在他的赤金龙椅左下方多了一张红木椅,那上面坐着穿着明丽的柳妃。我心抽着,脸上是无论如何都挤不出丝毫的笑,步子停下来,好在是在后面没有被人发现。我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后面跟着的乳母她们也停了下来。我眼睛紧紧盯着那首座上一脸平静的沈羲遥和虽然脸上满是谦卑温和但眼神得意的柳妃,还有下面那些逢迎的笑脸,我闭上了眼不愿去看。柳妃偶回头跟沈羲遥说着什么,他报以一笑,我看在眼里,有莫名的不快。眼神看向了下面众妃,丽妃是一脸的不悦,与和妃恬淡自若的神态刚好对比,安嫔的表情很复杂,有高兴,可是也有不快。我笑了下,虽然柳妃与她的交情不错也因此与其他一些妃子不和,如今柳妃翻了身她又有了靠山当然好,可是毕竟是皇帝的妃子,柳妃倒了她也就少了一个对手。我在人群中寻找皓月的身影,正巧对上了她看我的眼神,那眼神里是不甘和愤怒。我朝她微微一笑,心已经定了下来,缓步满脸笑容的走了出去。 “臣妾参见皇上。”我向上面沈羲遥行着礼却不走上去,沈羲遥走下来扶起我,我给了他一个十分灿烂的笑,众妃皆跪拜下,我扫了一眼在沈羲遥身后的柳妃,她也微弯了身子,我一步上前拉住她:“妹妹月子刚坐完,之前又晕厥过去,这虚礼就免去了吧。”柳妃看着我一笑,果然尽显娇柔妩媚,可是我知道她这笑不是给我看的,而是给我身后沈羲遥看的。不过柳妃却做了一个错误的反应,她真的就起了身不向我行礼,我心中笑起来,我知道,以她对我的恨和她自己的清高,只要有机会是不愿向我行礼的。她还没有被这深宫磨去棱角,当然这和沈羲遥有很大的关系。我轻轻回身笑看着沈羲遥,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微笑着说:“皇上既然来了,就开宴吧。”说罢跟乳母招招手,乳母抱了玲珑上来,柳妃竟没有立即去抱,我自己也是一愣,手才伸了出去,同时看着柳妃,沈羲遥脸色难看起来,眼睛迅速的扫了一眼柳妃,我心里叹息,这样的女子,我没有必要拿她当对手,也不知为何沈羲遥那么喜欢她,实在费解。 柳妃看到了沈羲遥的眼神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抱,可是她戴了长长的护甲,夏日里玲珑的襁褓很薄,她自己也是第一次抱,不知怎的就把熟睡中的玲珑弄醒了,“哇哇”大哭起来。我心疼得厉害,忙上前要去抱,手伸到半空被柳妃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生生得逼停了,我已经忘记了下面众妃和一边的沈羲遥,眼里全是哭个不停的玲珑。终于是上前一步将玲珑抱在怀里,轻摇着哄着,柳妃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我抬头用责备的口气说到:“你是个母亲,抱孩子怎么还戴着这护甲,弄疼她了。”说罢又怜惜的看着怀中的玲珑。哭声小了些,乳母上来将玲珑抱过,沈羲遥已经坐在了那龙椅上,冷冷的看着之前的一幕。我微弯了身对他说:“请皇上恕罪,臣妾之前失态了。”沈羲遥摇摇头朝我很浅的一笑,柳妃此时也走到我的旁边对沈羲遥说:“皇上您看,玲珑根本不认得臣妾。”那声音委屈极了,可是沈羲遥没有理会只是指了指下面的一把椅子对她说:“你去坐吧。”柳妃有些愣,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走了下去。我看见她那葡萄紫的衣裙上金线织就的孔雀,心里对着她的背影说到:“你这只孔雀,永远也飞不起来了。”自己在沈羲遥身边坐下,此时玲珑已停止了哭泣,沈羲遥看了看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宴。”他高声说着,之前的纷乱和不快瞬间消失,众妃们脸上堆满了娇媚的笑一个个看着她们日思夜想的皇帝。我却只带着平常的笑看着下面的女子们,摆出皇后的样子。“今天你让朕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他眼睛看着下面一只白玉的酒杯举在唇边,就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我也将酒杯拿起微笑着看着前方:“皇上还记得啊。”说完才转头看他,他的目光落在了下面一脸黯然的柳妃身上,我兀自笑了笑正要转脸回去,他突然回了头:“今日,为难你了。”他的眼波流转着,似还有话要说,可是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换上一副平淡的表情说到:“不是说让众妃准备了拿手的么?朕此时还真想看了。”我一笑起身,底下的丝竹声停了,我轻轻的击掌,门外就飘然走进一个嫩粉的身影,乐曲声复又响起,已经换成了江南的小调,皓月就在这轻柔舒缓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那柔粉的水袖一挥,带出清香阵阵,那是我让惠菊之前用荷花香熏过的,清雅的味道正适合这炎炎的夏日。沈羲遥就看着那个身影,众人皆在欣赏,皓月跳的纯熟了许多,一招一势颇象样,将那采菱的快乐和单纯以及清凉充分得展现了出来。不时有微风从湖上吹过,一切都美极了。 一曲终了我含笑看着沈羲遥,却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神是我看不透的,我心里乱了那么一拍,可是还是面不改色的笑着对他说:“这月美人的舞真美啊皇上,臣妾之前都不知道皓月有这一身的好舞技呢。说罢招手唤皓月上来,嗔笑着看着她问:“怎么这么会跳舞也不告诉我?”眼神却在提醒她,皓月很聪明羞涩的说着:“奴婢也是偷着学的,娘娘过奖了。”我没有说话,沈羲遥开了口:“跳的是不错,看来师傅很好。”说罢赞许的点了点头,我心跳有些厉害,余光紧张得扫了一眼沈羲遥,他仔细看着皓月,可是表情却淡淡的。我看了一眼在下面坐的柳妃,她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的盘子,眼神有些迷茫。我暗自感叹她没有那些手腕,换了别人,能来了这满月宴,就一定想办法得到皇帝的眷顾的。这时,柳妃站了起来笑着说:“臣妾愿为皇上跳上一曲。”我脸色平和下来却没有拒绝她:“妹妹的舞姿我还没有见过呢,只是听说过。”柳妃头微仰了下,走到乐工面前吩咐了什么,一曲悠扬的曲调便响了起来。我看着那紫色的身影在旋转,手上翻覆着,那衣裙飘散开去,轻盈动人,沈羲遥似很动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承认柳妃的舞跳得很好,可是却不至于好到让沈羲遥如此的地步。心中有疑惑,却还是装做不在意。柳妃一舞结束,似不胜疲惫的慢慢走回只有两步远的椅子上,又好似坐的不舒服。沈羲遥说到:“上来坐吧,你是玲珑的母妃。”那声音温和了许多,柳妃一笑就走了上来。我也带着笑看着她,底下的皓月眼里是失望和难过,我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她低下头喝着杯中酒。 妃嫔大多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艺,只有丽妃和和妃没有,她们只是带着笑看着,丽妃是有些不屑的和开心的笑,和妃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笑,但都是世间最美的。她们,远比柳妃聪明。 夕阳西下时满月宴终是结束了,玲珑被封为了安国公主,被从耳房里抱出来的时候醒着,粉嫩的一团十分可爱。柳妃也终于是抱了抱她,就做出不堪劳累的样子交给了乳母,自己和沈羲遥说笑着。我走上前将玲珑抱在怀里跟沈羲遥说:“皇上,听闻今早柳妃妹妹因着思念玲珑晕厥过去,臣妾想了许久,虽然实在是舍不得她,可是还是觉得孩子由自己母亲带好,这样妹妹也不会责怪我什么了。”我温柔的看着沈羲遥有转头看着柳妃:“只是不知妹妹的身体如何。”心中却在想,柳妃你会如何的回答,在沈羲遥心里你的才德是不是会继续减少,可就看你自己了。不过这次柳妃聪明了,她温和的说:“我是时时都在想着玲珑呢,这个月真是麻烦姐姐了。”她说完笑着跟沈羲遥道:“皇上,明日就将玲珑送回来吧。”沈羲遥看了我一眼,我保持着笑容,沈羲遥点了点头。我明媚的笑起来拉过柳妃的手,她在挣扎,可是却不敢挣脱。我说到:“妹妹,玲珑有很多的习惯和喜好,一时也跟你讲不清,可是我又担心。不如今夜你就住在我那里吧,我们好好说说如何?”柳妃嘴动了动正欲推辞,她是想让沈羲遥今夜在她处,可是我又怎么会让她如愿。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甜笑着看着沈羲遥:“皇上觉得可好?”沈羲遥赞许的点了点头,柳妃没有话说,终于是应了,还带着假意的笑。沈羲遥看了看天说到:“朕去御书房了,柳妃你好好的听薇儿的嘱咐。”众人恭身送走了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阶的下面,我招手唤皓月过来说到:“皓月,我那做了皇上爱吃的莲花蒸,你一会给皇上端去吧。惠菊她们要收拾给玲珑的东西,别人我不放心。委屈你了。可是我就信得过你。”皓月吃惊的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转身对柳妃说到:“妹妹,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