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机缘 每当入秋,天垂山脉就会变得一片血红,漫山遍野的枫树被初秋的凉气一吹,便会犹如被鲜血侵染了似的,红得令人心悸,登高远眺,犹如一片血海。秋风一起,血潮翻涌,涛声不绝,谓为奇观。 天垂山脉的“血海涛声”闻名遐迩,传闻极广,但亲眼目睹这一奇景者却寥寥无几,只因整个天垂山脉都是隆川门的领地,不得隆川门允许,没人能踏入山脉一步。 隆川门占地近万倾,门徒万余人,方圆数千里内令行禁止,即便是最普通的一名外门弟子,也都拥有自己的宅院仆从,俗世平民若能进入隆川门行走,那是天大的机缘。 郑东鹤就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格外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缘,此时他坐在隆川门一片药田边,看着眼前葱郁的药田,静心感受着每一株药草散发出的勃勃生机,希望藉此感悟到游离于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元力。 他这么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跟随主人王焕进入隆川门以来,他一有闲暇就会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感悟元力中,可惜枯坐三月有余,感悟是一点没有,感冒到是常有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后方传来的一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感悟元力若是那么容易,天下人就全都是武者了,谁还肯来这儿遭这份儿罪!” 郑东鹤闻言,心头涌起一阵乏力感,起身看向来者,见是王焕,他略带苦涩的笑了笑:“主人放心,我不会耽误了培植药草。” 王焕并没去看药草,只是有些不耐的哼了哼:“跟你说了多少遍,少做这些无用功,你偏不听,你这执拗的性子必须得改!” 郑东鹤微微躬身:“主人吩咐的药材我已经准备好了,稍晚些就给您送过去。” 王焕撇了撇嘴:“算你乖觉,看在你尚算勤恳的份儿上,这几样宝物就赏给你了,你怎么琢磨我不管,可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说着,王焕将一个二尺见方的木盒随手丢在田边大青石上,不等郑东鹤道谢,转身离开。 郑东鹤并没急于去看王焕送来的东西,而是看着王焕的背影,心思百转。 王焕这个人虽然说话横了点,却也没刁难过他,比起王府那些狗仗人势的仆头,他简直可以说是和善了。 现在王焕已经感悟到了元力,也算得上是一名武者了吧,虽然还比不上那些力举重鼎、千军辟易的武士,但至少要比他这种普通的凡夫俗子要强上太多了,若是能更进一步引元入体,就可以开始修炼武技了。 郑东鹤对于武者的痴迷,已经达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虽然无缘得窥门径,可是关于武者的传闻,他却比常人了解的多。 武者十级、武士十级、武师十级,每一级的威能,他都能如数家珍的例举出来,甚至连每个阶段服用什么样的丹药效果最好,他都清清楚楚,可惜,他没有王府那庞大的财力支持,得不到修炼的功法,否则就不用像如今这样,看着刚入门的王焕,猛劲眼馋了。 直到看着王焕离开药园,郑东鹤才自嘲的笑了笑,上前打开了木盒。 盒里共有三件东西,一把石头做的药锄,还有一颗龙眼大小的木雕珠子,及一团红色蚕丝。 见到药锄,郑东鹤眼前一亮,他自幼在王家学习培育药草,大大小小的药锄他也见过不少,可石头雕成的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拿起药锄细看,却发现这柄一尺半长的药锄分量格外沉重,虽然外表灰突突的不起眼,可绝不是普通石头做成,很难分辨究竟是什么材质。 郑东鹤不禁疑惑,这药锄拿在手上都略感吃力,怎么能拿来侍弄药草?先不说用久了会很累,用起来也不灵活啊,药草可大多是娇嫩的东西,一个不小心碰坏了,岂非得不偿失? 王焕给他的东西,十件到有九件是他琢磨不透的。他有心询问,但王焕整天忙于修炼,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郑东鹤八岁就被收入王府为仆,至今整整十年了,一直表现的勤勤恳恳,凡是交给他的事情,几乎就没有一件办不好的,即便是王府最苛刻的管家,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也正因为如此,王府才选他作为王焕的仆从,陪王焕进了隆川门,这对于一直想成为一名武者的郑东鹤来说,无异于天赐良机。 可来此时间越久,郑东鹤就越是意识到,想成为一名武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没有可供修炼的功法,就连感悟元力这一关他都跨不过去,还谈什么修炼? 他小心翼翼的将药锄放回盒里,又拿起木雕珠子仔细端详,这珠子分量也很重,淡褐色,表面雕琢着似龙似蛇的纹理,雕工精细到让人惊叹,几乎看不出任何刀刻的痕迹…… 郑东鹤心中一动,拿起珠子对着太阳细看,这木珠居然略微显得通透,隐隐可见其中包裹着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轻轻晃动,还能感觉到细微的响动。这哪里是什么木珠,根本就是一枚种子,一枚不知名药草的种子。 他看了看药锄又端详了一番种子,若有所悟,莫非这药锄是专门用来培育这颗种子的? 郑东鹤微感兴奋,这颗种子不可能是什么珍稀灵种,否则王焕也不会扔给他,但以他培育药草的经验来看,总觉得这颗种子有些特别。 而且这是目前王焕所送给他的东西中,唯一一件他能利用上的东西,不试试如何甘心? 郑东鹤向来是个坐言起行的人,他琢磨了一下那团红色蚕丝,见一时无法猜出其用途,便仔细收好,捧着木盒回到他那间简陋的破木屋里。 木屋陈设简单,一张躺上去就会咯吱作响的木床,一套旧板拼凑成的桌椅,除此之外别无它物。细看才会发现,房梁边上垂下一条满是油腻污渍的绳子。 郑东鹤小心翼翼的拉动绳子,嘎吱声中,吊在房梁上的一个破木箱降了下来,这木箱里,装的就是郑东鹤的全部家当了,除了王焕几个月来送给他的东西,还有他历年攒下的一些赏钱,最多的则是一些残缺不全的书卷。 这些书卷除了几部药典之外,都是关于武者的,却没有一本功法,大多是些记载武者奇闻异事的书,都是别人读厌了丢弃的东西,被郑东鹤搜集来,日日翻读。 他谨慎的将蚕丝放入包裹,又把木箱吊回房梁上,抬头看看并不算引人瞩目,他才满意的笑了笑,拿着药锄种子返身出了木屋。 他选了一块较为肥沃的药田,仔细将种子种了下去,还认真做了标记。 可让他失望的是,几天过去,种子没有半点发芽的迹象,无论他如何悉心照料都无济于事,那种子就像是一颗残种般毫无动静。 郑东鹤并不气馁,他清楚,一些特别的药草,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是很苛刻的。是以他又将种子挪到了一块近水的湿地,再次培植。 可惜结果不遂人愿,种子依旧没什么反应,这让郑东鹤很是纳闷,如此肥沃、元气充沛的土壤都不能让它发芽,莫非这颗种子喜欢贫瘠的土地不成? 在他印象中,的确有一些偏门的药草是需要生长在贫瘠之地的,他就曾见过一种墨绿色浑身是刺的掌形药草,性喜干燥沙地,若是常浇水,反而会枯死。 于是,他选了一块碎石地,准备将种子种下。不料,挖坑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碎石划伤了手,鲜血浸湿了种子。 古怪的事情发生了,种子壳上的血,瞬间渗入了种子,表面竟一滴未剩。 郑东鹤诧异的反复端详,发觉原本枯干的木壳变得油滑了很多,如同被人经常把玩的核桃一般,如此变化让他暗暗吃惊。 熟知药草培育的他曾有耳闻,上古时有一种食人藤,能将经过它附近的生物束缚住,藤刺刺入被囚生物,吸干鲜血变成干尸,这种干尸不化不腐,历经万年还保持着死时那种挣扎无助、极度恐惧的神情,甚至被当世一些门阀世家的权贵,视为极品珍藏。 莫非这颗种子就是古时遗留下来的食人藤种子? 但随即郑东鹤就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上古的东西就算有所遗留,又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 弄不清原因,郑东鹤便不再多想,将种子种下,随后便去侍弄其他药草。 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他第三天再去查看的时候,竟发现,这颗一直沉寂的种子,竟然有了破土发芽的迹象,地表的碎石,被微微拱了起来。 郑东鹤惊喜万分,愈发小心侍弄,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颗种子的秘密就要揭开了。 正文 第二章 欣喜 一连数天,郑东鹤都是笑呵呵的,将药园打理得格外规整,虽说他还不知道那颗种子与武者修炼有什么关系,但总算是一个转机,对他而言,任何一点可能的转机都是极为宝贵的。 王焕也察觉了郑东鹤的变化,这一天,郑东鹤给王焕送完药材,转身正待离开,王焕一边查看药材,一面随口问道:“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高兴?” 郑东鹤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当即顿住了脚步,关于种子的事情万不能让王焕知道,否则他就会彻底失去这次机会。 他稳住心神,微笑着回身行礼:“看到您修炼有成,我当然高兴,您现在就这么关照我,等您有了成就,更不会少了我的好处不是?” 王焕闻言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看他,笑道:“算你识相,还记得主子的好,行了,别溜须拍马了,我若有晋级升迁之时,自会带你同去。” 郑东鹤不住称谢,告辞离开。出了王焕的住处,郑东鹤才暗暗松了口气,这种得意忘形的错误绝不能再犯。 “必须把它藏得深点。”王焕心里这么想着,可脚步仍旧不急不缓,直到确定王焕再也看不到他,才加快了脚步。 返回药园,他先侍弄了一番药草,见王焕并未跟来,四周也无异常,他才来到碎石地。 刚看了一眼,他就呆住了。 灰突突的碎石中央,一颗丹紫色的嫩芽破土而出,两片水滴形的胚叶迎风轻动,上面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晨露。 从他种下种子算起,至今已经七天,种子终于发芽了! 他蹲下身,凑近细看,这棵淡紫色的嫩芽水灵灵的,两瓣叶片上有着乳白色的叶脉,叶脉的纹路很是罕有,像极了篆字纹刻。微风拂过,淡淡的兰草香气随风而起,沁人心脾。 幼芽似乎太过柔嫩,叶片竟被露珠压得垂向地面,郑东鹤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指,想要掸掉露珠,不料,手指刚一碰触叶片,那嫩芽竟噗的一声轻响,诡异的化作一股灰烟,就在他眼前慢慢消散。 郑东鹤急了,伸手去捞那灰烟,结果可想而知,他什么也没有捞到。 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他呆住了,蹲在地上默默无言。本以为有了转机,谁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欢喜一场! 他还没来得及沮丧,突感有异,碰触到嫩芽的那根手指,一阵温热,似有一股热流沿着手指向上蔓延,他急忙挽起衣袖观察。 一条细如发丝的紫线,沿着掌上的血管直向小臂上升,紫线攀升速度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小臂中段,分明就是中了热毒之像。 他二话不说,一把扯下衣襟,紧紧勒住肘部,飞快的打了个死结,手嘴并用将其勒紧。 他心里清楚,只有中了剧毒才会出现这种征兆,就像被毒蛇咬伤,必须立刻勒住伤臂的血液流动,不然中毒一深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好在他常与草药打交道,早备有解毒药,他连忙回到木屋,找出药来一口吞下,可惜药不对症,那紫线攀升依旧,很快窜过肩膀直奔胸口。 郑东鹤苦笑连连,本以为是一次转机,想不到却要把命赔上了,剧毒一过肩膀,转眼就会攻心,这种不知名的毒素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配出解药来。 果然,十息不到,他就感觉全身发热,视线变得模糊,眼前一切都像是隔着浓雾在看似的。 随即身体开始发热,渐渐变得滚烫,如同置身火炉,意识也开始模糊,反应越发迟钝。 但出乎他的预料,不久,他身上的温度竟缓缓降了下来,视线又变得清晰,而且远比平时清晰数倍,坐在床头,他甚至连房门上的细微毛刺都能数得清楚。 他并没多想,以为这是临死前回光返照的现象,可紧接着,他的皮肤变得格外敏感,木屋里本来无风,但他竟清晰的感受到空气流过肌肤的动向。 四周的声响渐大,屋外数十丈内的风声、鸟鸣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他心知有异,起身推开房门,放眼看去,心里猛的一惊,数十丈外的药田竟被一片乳白色的浓雾所笼罩,说是浓雾并不确切,因为这些雾气竟在徐徐流动,不断向天空升腾着。 郑东鹤呆住了,这一幕与典籍中记载的元力流动何其相似? 但他从没感悟到元力,更不是武者,怎能如此清晰的看到元力流动的迹象? 再向远处看去,远山也被薄薄的白雾所笼罩,只不过看上去稍嫌稀薄,没有药田那么浓郁。 天地间的元力分布并不均匀,有些地域浓厚,有些相对稀薄。是元力,没错! 这一刻,郑东鹤忘记了生死,满心全是感悟到元力的惊喜,数月来求之不得的境界,居然在临死前达到了,可惜所剩时间不多,这一生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想及此处,郑东鹤忽然醒悟,从中毒至今已经过去快一刻钟了,怎么自己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并未毒发身亡? 他这才想起查看自身变化,返身进屋,将上衣扯开,赫然发现心口被一团巴掌大紫痕覆盖,好似淤青,触之灼热,却并无疼痛之感。 莫非不是中毒?他镇定心神仔细体会身体的感觉,可一稳住心神,他竟发现自己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内腹五脏的每一分变化。 此时他的心脏上,附着一颗淡紫色的幼芽,正是刚才化灰而散的秧苗。 而那秧苗的根须,竟缠裹在心脏之上,更有一些沿着血管向其他部分延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蠕动着。 他心中暗惊,那秧苗怎么就跑到自己的身体里来了,如果它靠吸食他的血肉生长,那还不如中毒而死来得痛快。 他眉头紧皱,沉吟不语,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如此奇异的经历作何解释,就算在他看过的武者书卷中,也从没有类似的故事。 一番思索过后,心情到是冷静了下来,再度感受自身,发现秧苗并没吸食血肉,只是不断的将根须附着到他全身的每一条筋脉之上,就像筋脉的伴生藤一样。 让他觉得奇异的是,根须在他体内急速蔓延,不但没让他觉得疼痛,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精力倍增的感觉,如同一场好睡之后那样精力充沛。 莫非这秧苗真是某种对修炼大有裨益的奇宝? 郑东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令他困惑的是,王焕怎么会将这样一件奇宝送给他? 王焕肯定不知道种子的作用,但他一个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又从什么途径得到此物? 任郑东鹤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事实上,这一切完全是个巧合。 自从王焕进入隆川门修炼以来,王府就不惜重金收购各种对修炼有裨益的宝物,以图让王焕早日修成武者。 王府重金收购奇宝的消息传得极广,引来了一些武者登门,当然,没有哪个武者会把真正的宝物拿出来卖给一个土财主,王府重金收来的,大都是些寻常药草,亦或是些不知所谓的“宝物”。 与王府交易的人中,有一个其貌不扬的药师,他所拿出的“宝物”中,就有这颗种子。他费尽心机潜入远古群山,在古战场中觅到了一些古人的遗宝,其中不乏年久失效、破败无用之物,他本人费尽心机也无法将种子培育发芽,以为它是残种,索性就拿来与王府做了交易。 而王府将这颗种子送给王焕,王焕更弄不清种子的用途,于是种子就落到了郑东鹤手上,又被他误打误撞之下,送进了自己的身体。 郑东鹤天性乐观,很快他就将忧虑抛诸脑后,开始琢磨自身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知道,武者一重境界,能感应到元力流动,能引元力入体锤炼筋脉,体魄渐强。 他来到药田边,如同往常一样感悟元力,这一次他只是动念之间,天地间那雄浑浩荡的元力就呈现眼前。 而且让他欣喜的是,他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些许元力,这些元力直接被秧苗吸收,一部分壮大根须,一部分反哺进他的筋脉之中。 难道这就是书中说的引元入体? 不对,他完全不用耗费心思去引动元力,元力就会随着呼吸进入体内,这远比武者辛辛苦苦的引导元力要轻松许多。 这显然是秧苗的功劳,现在它还只是个秧苗,若是抽枝展叶之后又会是什么样? 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中成型,他立刻就在药田边寻了一处元气最为充沛的地方,静下心来开始加速吸纳元力。 果然不出所料,元力吸纳的越多,秧苗就越发茁壮,大半日过去,就隐隐有了抽芽的迹象,这令郑东鹤很是振奋,再度沉浸于吸纳之中。 入夜时分,他身子轻轻一震,体表喷发出一层薄薄的白雾。 原本闭目凝神的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畅快的笑容,有生以来,他从没觉得如此舒畅过。 体内的秧苗,终于抽出了第一片嫩叶,形如五指,颜色如血,清晰可见的乳白色叶脉构成了一副人体的形状,细看之下他很容易就分辨出来,这脉络所形成的,恰恰是一幅人体筋脉图,而脉络交汇处那些微小的星点,似乎就是穴道。 这叶片上,居然是一套功法! 正文 第三章 异能 郑东鹤并不清楚这幅图上记载的究竟是什么功法,为何又会诡异的出现在一棵秧苗之上,只是这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此刻已经是一名武者了,那秧苗的根须与自身筋脉并生交缠,秧苗生叶之时,他的筋脉中终于有了一丝元力,虽然只是涓涓细流,流动的速度也十分缓慢,可是对于郑东鹤而言,这就是突破。 显而易见,只要按照叶片上的图案引导元力,应该就可以继续修炼下去。 郑东鹤知道,武者境共分十级,而筋脉图上的穴道节点也恰恰是十个,这绝不仅仅是巧合,如果所料不错,每贯通一个节点,实力应该就可以突破一级,待到秧苗再生叶片的时候,就是他晋级武士境之时了。 欣喜之下,他并没有发觉,他站立之处的药田,生长得格外茂盛,三丈方圆内,所有的药草都比清晨时增长了一大截,有些甚至已经开花结果,有了成熟的迹象。 他强忍继续修炼的欲望,回到了木屋之中,现在他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自己感悟的究竟是什么元力。 世间万物皆为元力所化,元力汇聚则生,元力枯竭则死,正因为如此,元力的种类也数不胜数。据郑东鹤所知,颜色赤红的多半是火元力,碧蓝的则是水元力,而乳白色的元力,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可惜的是,任凭他翻遍珍藏的所有书卷,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乳白色元力的记述,这让他不免有些遗憾,看来想要弄清此事,只能慢慢寻找答案了。 天垂山脉的清晨,是一天中天地元力最为浓郁的时刻,尤其是晨露未散之时,药田更是元力汇聚之地,郑东鹤一早就起身来到药田中,开始吸纳元力。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曙光刚现,药园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此时他的感官大增,来者尚未进门,他就清楚的听出此人当是王焕无疑。 他故作不知,直到王焕走近,他才起身相迎:“主人怎么这么早?” 王焕也不应承,只是递过一张药方:“把这些药材备齐,我今日要用。” 郑东鹤接过药方,见上面字体秀丽,显然出自女子之手,而且对各种药材的要求十分严格,其中主药烈阳木的年份要求更是精确到了月,如此药方与之前的大为不同,应该是炼制丹药所用,而且药性甚烈,王焕要这样的丹药做什么? 心中虽疑,郑东鹤却并未问出口,只是点头应承:“午时之前一定可以备好。” 王焕嗯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备好了给我送过去。” 王焕一走,郑东鹤就开始配药,既已知道了是炼制丹药所用,他当然不会大意,立刻开始甄选药草。精挑细选之下,他很快发现了药田的古怪,边缘的药草生长得格外茂盛,而远处的则趋于正常。 多年培育药草养成的习惯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偶然,细看之下,茂盛的药草竟都是围绕他平日站立的位置生长的,形成了一个宽达三丈的半圆形,定然与他站在此处吐纳元力有关。 摘下其中一些,他稍稍尝了尝,顿时惊喜不已,这些药草不光年份见长,品质更是前所未有的好,药效不用说,肯定要超出其他药草许多。 越是距离他站立处接近的药草,增长的程度就越大,脚边的几株龙胆草,竟比上次侍弄的时候增长了一季有余,已然可以拿来入药了。 这个发现令他很是兴奋,仅仅一天就能使药草增长一季,若是站上十天半月,岂非能列入一品灵药了?想不到体内的秧苗竟然还有如此功效,以后再也不必忧心灵药难寻了。 隆川门分配给王焕的药田里,二、三品的灵药幼苗并不算少,但这些灵药大多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药龄才能发挥作用,原本郑东鹤认为这些幼苗眼下并无大用,可如今看来,这些都是难得的珍宝。 武者修炼,本就是以元力为主,丹药为辅,灵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对刚刚入门的郑东鹤而言更是如此,若能有上好的丹药奠基,以后的修炼会顺畅许多。 他当即选了一些珍贵的灵药幼苗,小心翼翼的移植到了木屋后方的空地上,这里虽然不算宽敞,却胜在隐蔽,不必担心轻易被人察觉。 他很清楚,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没准会被哪个强者逮去当一辈子万能肥料,若是一不小心再暴露了体内的秘密,小命都可能会不保。 当然,他并没忘记替王焕配药,午时未到,他就将配好的药材送到了王焕的小楼。 然而平日寂静的小楼今天居然来了客人,来者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容貌娇媚可人,暗银色紧身长裙将她凸凹有致的身材凸现的十分曼妙,高开叉的裙摆中,透出一双修长白皙的玉腿,步履一动满室春色。 郑东鹤远远的望见有客人在,便在楼外稍远处驻足,楼中二人显然也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二人的话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郑东鹤的耳中。 只听那女子说道:“三师兄何苦与他争,他也不过是个二级武者,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晋级,到那时他还有什么资格嚣张?” 王焕哼了哼:“我并不是好斗之人,但也不会忍气吞声,若是拒绝他的约斗,岂不是以后都抬不起头来?七师妹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 七师妹无奈轻叹了一声,低柔的劝道:“即便迎战,也还有一月时间,三师兄何苦非要借助这拔苗助长的烈阳丹,不用丹药未必就会输了。” “既然应战,就一定要赢,你只管帮我炼一炉烈阳丹,成与不成我都领你的情。” 七师妹见劝不动他,颇为惋惜:“那好吧,我若再推脱,恐怕三师兄就要以为我找借口了,药材在哪儿?” 王焕抬头看见郑东鹤正站在院内,冲郑东鹤招了招手:“把药材拿来。” 郑东鹤依言进楼,呈上药材,那女子打开查看了一番:“不错,分毫不差。” 王焕这才挥了挥手让郑东鹤退下。 郑东鹤回到药园,心里仍在琢磨,看那少女年纪不大,想不到竟懂得炼药,可惜自己只懂种药、配药,若也精通炼药就好了,以后修炼一定会少了很多阻碍。 至于王焕究竟与谁约战,他到并不关心,眼下他关心的,是如何弄清乳白色元力究竟是什么元力,但即使不知道元力属性,也并不影响他修炼,他自然不会顾此失彼。 当夜,明月当空,郑东鹤发觉自己毫无困意,索性来到木屋后吸纳元力。 让他没想到的是,过程出奇的顺利,一整天都没怎么修炼的他,居然一举突破了第二个节点,筋脉中的元力变得浓郁了许多。 郑东鹤兴奋之余,也不禁有些困惑,白天听王焕与七师妹谈及,似乎他们目前还只是一级武者,同门之中有一个达到二级的,就压了他们一头,想要追赶上他,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王焕为求赶超,甚至要服用拔苗助长的丹药,由此来看,修炼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他为何会两天之内连破两级?即便有神秘秧苗之助,如此进度也未免太惊人了。 他却没想到,他的修炼方式与正常武者不同,每次呼吸都会有元力吸入,虽然没有静心凝神时吸纳的那么多,却胜在绵绵不断,人只要活着,就总要呼吸的。 尽管没弄清缘由,但这个问题也并未真的造成困扰,不管怎么说,晋级都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接下来发生的异状,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突破二级武者后,他发现移植到后院的灵药果然有了明显的增长,却不料,伸手轻轻一触,其中那棵年份最长的灵药居然瞬间化灰消散,与上次接触神秘秧苗时的异状一模一样…… 郑东鹤心头猛的一沉,紧忙凝神观察体内,该不会再多出一株植物吧? 这次他并没料中,体内仍旧只有神秘秧苗。但他却发现,一股温热的乳白色元力自右手筋脉中升起,直汇入心脏,转眼被那秧苗吸了个干净,秧苗的颜色更见血红,唯一的叶片也似乎肥厚宽大了一些。 这秧苗竟然偷食?郑东鹤心里除了诧异,还有些难以置信。 化灰的灵药显然是被神秘秧苗吸尽了精华,昨天还不曾出现这种异状,今天刚晋升二级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莫非这就是晋级之后拓展出的新能力? 郑东鹤决定再试一次,当然,他可舍不得拿后院的灵药做实验,而是返回药田,选了两株接近成熟的普通药草。 果然,右手一接触药草,药草便化成了飞灰,而精华被凝聚成元力,吸入了体内。 郑东鹤哭笑不得,若是以后一直如此,那他还怎么侍弄药草? 无奈之下,郑东鹤凝神控制着右手,尝试阻止秧苗的吸收,他发现,在吸收灵药时,右手筋脉中的元力,竟是逆转而行,呈灰黑色。 他并没主动逆转元力,这种怪力应是得自秧苗,他索性不再深究,转而苦苦练习。 在毁掉了几十株药草之后,这个怪异的能力终于可以收发由心了。 牺牲掉的药草自然也不会浪费,药草中的精华全都增补进了体内,使他刚刚晋级的筋脉又有了充盈之像,秧苗叶脉的第三个节点也隐隐泛起微光,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再度晋级了。 郑东鹤想不通的是,药草精华汇入体内后,为什么直接化作了元力,而无法发挥药效? 若能发挥药效,就可以省去炼制丹药的麻烦,直接吸收精华,可比丹药的效果显著多了。 正文 第四章 改方 时间转瞬既过,经过数天的修炼,郑东鹤顺理成章的突破了三级,这次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状。直到又过了几天,他才慢慢体会到了第三次晋级的好处。 晋升三级武者之后,他的精力特别旺盛,一连数天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疲惫,无论做什么事,都有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他曾在书里读到过,有一种副作用十分严重的慢性毒药,可以让服用者一直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出现美妙的幻觉,甚至对它沉迷上瘾,欲罢不能。 而他现在就像服用了这种毒药似的,区别只是他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服用任何药物,也没有出现幻觉罢了。 连日来,他的精力出奇旺盛,加之呼吸等同修炼,又有吸收药草这样的捷径,郑东鹤修炼的速度变得十分恐怖,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突破了第四级门槛。 要知道,四级门槛对武者而言是一大难关,跨过这道门,元力就可以透体而出,凝聚在体表,不禁会让武者的防御力大增,攻击力也同样会有质的飞跃。 郑东鹤晋升一级武者只用了一天,次日突破二级,但突破三级他却用了五天时间,而四级这道坎,他却足足耗去了二十多天,这样的速度,在其他武者而言,几乎是闻所未闻。 可就在他准备冲击五级境界的时候,一件意外打断了他的修炼,王焕受伤了。 王焕凭借烈阳丹,一个月内突破了二级武者,信心满满的与二师兄郑释比斗。 孰料郑释竟早已晋升三级,一击之下便将王焕打得重伤,胸骨塌陷,几乎性命不保。 按理说,隆川门不会容忍门下弟子如此内斗,但郑释背景很深,二人又是有约在先,王焕受伤再重,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王焕躺在床上,鲜血透过他胸口的重重绷带渗了出来,他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疼得难忍还是心里窝火,脸上神情有些扭曲。 郑东鹤急急赶来,见状心里微微一沉,对方显然是想要了王焕的命,他能不死,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王焕看他到来,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几次口,却只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口中反到溢出血沫来。 送王焕回来的七师妹苏玉曈皱眉阻止:“不要说话,安心静养,其他事情有师兄弟们处理,放心吧。” 说完,她转头将一张药方递给郑东鹤:“还楞着干什么,快去配药,事关你主人性命,务必仔细,越快越好!” 郑东鹤接过药方,一边走一边细看,药方中所列药材尽是疗伤补血之物,确是治伤灵药。 可根据他对王焕的了解,王焕本就体质虚寒,修炼的又是火元力,重伤之下用此猛药,很可能会虚不受补,甚至因此使伤势迁延不愈,想要完全发挥药效,应该添上一些中和药性的药材。 如果是普通药材,郑东鹤也不敢乱添,可是他最近培育出的一些药材,无论药效还是品质,都足以起到此等效果,绝不会像普通药材那样与其他配料产生冲突。 若是搁在平时,郑东鹤绝不会如此多事,可事关王焕生死,他左思右想,还是将药方稍作改动,添了两味他亲手培育的药材进去。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郑东鹤就捧着药材直入小楼,苏玉曈接过药材,仔细甄别了一番,随即就开炉炼药,并没多说什么。 郑东鹤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还在担心她察觉药材中的变化,质疑他擅改药方。 质疑事小,若是耽搁了王焕的伤势,那他此举可就得不偿失了。 让他意外的是,她或许是太心急了,炼药之时竟忘了让他离开。 但稍一琢磨,他忽然觉得不妥,懂得炼药之人哪个不是心细如发,怎么会没有察觉到药方的改动? 即便真是心急之下真的没发现,那也绝不可能忽略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如果连这样的错误都会犯,那她岂能学会炼药。 郑东鹤从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但他非常清楚,药师炼药时绝不会任人旁观,除了亲传弟子之外,其他人必须回避,一来避免手法外传,再者也防人背后偷袭。 以他目前的身份,既不够资格参悟炼药,更谈不上让她信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实正如郑东鹤所料,苏玉曈这么做并非无心,她一面炼药,一边留意着郑东鹤的动静,忍不住暗自冷笑。 她自幼追随祖父学习炼药,一身所学已经达到了二级药师的水准,对配药一门虽不敢说精通,却也称得上博学,但她绝不敢擅自修改药方,就更别提通过两味普通药材,将药效变得平和中正了。 当她察觉到药方中的改动时,心中实是羞恼至极,郑东鹤这么做,不但是对她的嘲讽,更是对创造这个药方的药师最大的侮辱。若是这种简简单单的改动就能起到改良的效果,那早就有药师这么做了,如何轮的到他一个仆从来修改? 他这么做,是想借机害了王焕,还是自不量力的幼稚之举? 她并没有当场发作,在没弄清他的动机、没抓到确切证据之前,这么做只能打草惊蛇。 他若只是自不量力也就罢了,毕竟是出于好心,若是有意背主,岂能容他蒙混过关! 苏玉曈本想推敲一番找出改动的弊端,在她想来,这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可让她惊讶万分的是,越是推敲郑东鹤所作的改动,就越是觉得合情合理。 更难得的是,改动之后的药方十分附和王焕的情况,虽不算量身定制,却也比原方要妥善许多。如果这个新药方真能炼出成丹,一定能让王焕痊愈的速度增加三分。 以她所学,实在找不出半点弊端,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郑东鹤另有企图。 可若说这么简单的改动就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简直就是笑话,想必是她所学不足,凭空推敲难以找出毛病,只有在炼制之时仔细查找了。 她当然不会赶郑东鹤走,若是让他离开半步,他来个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于是她故作不知,一面开始炼丹,一面暗中观察着郑东鹤的反应。 这一炉丹药,七师妹炼制了一个半时辰,最初她还敢分神观察郑东鹤,可越炼制,她越是心惊,到了最后,竟不由自主的集中全部精力专心炼药,哪还顾得上其他? 倒不是改动后的药方很难炼制,恰恰相反,她发现这药方炼制起来比原方要容易得多,而且并未像她所预料的那样故障频出,居然轻而易举的有了成丹的迹象。 当药炉开启的一瞬间,她彻底混乱了。 那破炉而出的药香和炉心中传来的三次轻震,无不在告诉她,这一炉丹药,是她苏玉曈所炼制的丹药中,成效最高的一炉! “怎么会这样?”苏玉曈被震住了,这真是古代药师传下来的启魂丹? 她本是个沉稳之人,不然也无法忍住怒火、动手炼丹。 可此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失态了。 原因很简单,她给郑东鹤的药方,并不是出自己手,而是药师一行中自古相传的疗伤妙药,上千年来几乎没做过什么改动,一直被药师们奉为经典之作。 就是这样一个传承千年,经过无数药师之手,却没能增减一分的经典药方,竟然被一个奴仆,以两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材给改良了? 虽说眼下这丹药还没使用过,可是仅凭开炉时的异象,就没有任何药师会质疑它的作用。 “三震成丹”只有在丹药超出本身品级的时候才会出现,她学药十几年,不止一次听祖父说过这种异象,可亲身经历,这还是第一次。 更让她吃惊的是,炼制这炉丹药所花费的时间。 但凡古方,不是材料罕见,就是炼制条件苛刻,相比之下,启魂丹能被奉为经典,也正是因为它炼制简单,成丹率很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时长,即便是九级药师炼制,也得一刻钟左右,而像她这样的二级新手,至少要耗费三个时辰。 此前她也炼制过数次,每次都用了三个时辰甚至更久,可今天,居然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她自问进入隆川门之后,她的确是进步了,但进步绝没有这么夸张,唯一的解释,就是郑东鹤改良药方所带来的效果,可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她真的很想亲口问问郑东鹤,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念头一转,她却没有这么做。 一个能随手改良古方的高手,居然甘心做王焕的仆人?他究竟是什么人?屈居与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当面质问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他必然早就想好了推脱的借口,不如故作不知,暗中探查的好。 想到这些,苏玉曈假作喘息,平复了半晌之后,才动手起出丹药,让郑东鹤喂给王焕。 服下丹药不久,王焕苍白的脸色就红润起来,呼吸也渐渐平稳,不久就睡了过去。 苏玉曈假作有事,离开了小楼,留下郑东鹤一人侍候王焕。 当然,苏玉曈并没真的离开,而是绕了一圈之后,又轻手轻脚的潜到了小楼之上,躲在暗处观察郑东鹤的举动。 对此,郑东鹤心里苦笑连连。 他此时已经是四级武者,苏玉曈的举动又怎能瞒得过他的感官,他有什么值得苏玉曈监视的?莫非…… 他体内元力得秧苗之助,并无任何外泄,只要他控制得当,再强的武者也绝对摸不清他的虚实。 如此一来,引她起疑的原因呼之欲出,一定是改动药方引起了她的误会,只是无法判断她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伺机谋主的逆仆? 心怀叵测的奸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企图,郑东鹤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可他越是如此,苏玉曈的疑心就越重:“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了,简直可怕!” 正文 第五章 逼迫 最初,苏玉曈还只是关心师兄,想要查出郑东鹤的企图。可到后来,她自己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下定决心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不得不说,苏玉曈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监视得十分认真,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把郑东鹤盯得死死的,直到深夜也不肯放松片刻。 郑东鹤暗暗发笑,此时已近深秋,虽然天垂山脉的气候,较大唐帝国其他地方都温暖,可深夜之时呆在房顶上偷窥,即便对武者而言也不是件惬意的事儿,尤其是想到她穿的那么清凉,想想着实让人心生不忍。 算一算,他也将近一个月没好好休息了,既然什么也做不了,借机休息一下也是好事。 在确定了王焕情况很好之后,郑东鹤安然入睡,有苏玉曈守夜,王焕的伤势就算真有什么变化,也不至于有什么意外。 一夜好睡,次日清晨,郑东鹤起身梳洗完毕,才感到盯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消失了。 可刚舒了口气,楼外就穿来苏玉曈的脚步声,她径自进门,见到郑东鹤,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主人怎么样了?要让我知道你偷懒睡觉,饶不了你!” 郑东鹤毫不介意苏玉曈那冰冷的口气,任谁在冻上一夜之后,口气也不会太“温暖”。 “主人他很好,伤势好转了很多,多亏了您的灵丹妙药。”郑东鹤不卑不亢的笑了笑。 提起丹药,苏玉曈心里更是有气,却拿郑东鹤毫无办法,只得暗咬银牙,转身去看王焕。 一进卧室,苏玉曈就怔住了,昨日还奄奄一息的王焕,如今居然斜倚在床头坐了起来,看到她进来,还挤出一丝笑容:“让七师妹挂记了,我好已经多了,这次多亏了你。” 这话听得苏玉曈心里狠狠一跳,以王焕的伤势,就算有启魂丹之助,想要开口怎么着也得五六天,可现在仅仅过了一天就恢复到这样的程度了? 她掸了掸肩上的露水,借以掩饰失态:“那我就放心了,胜败无常,三师兄不要看得太重。” 王焕苦笑:“我看不开又如何,输都输了,可笑我还自认为胜券在握,结果却徒惹笑柄。” “师兄弟们没人会笑你,郑释飞扬跋扈,除了那几个趋炎附势的家伙,谁不厌恶他!” 不等王焕说话,苏玉曈直视着他,正色道:“不过三师兄须多留心,郑释睚眦必报,怕他趁你重伤来找麻烦。” 苏玉曈一夜未曾合眼,这会儿也真是累了,见王焕恢复得很好,便借故告辞离开。 直到她走远,郑东鹤才无奈的吁了口气,他在药方中添药也是不得已之举,王焕平日对他还算不错,这次又伤的太重,他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只是如此一来引得苏玉曈起疑,还真有些麻烦,如果她揪住此事不放,那他以后无论是修炼还是培植药草,都要格外当心了。 一连三天,郑东鹤都住在王焕的小楼中照顾他,好在王焕的伤势好转得极快,如今已经能自己修炼了,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彻底恢复。 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王焕的伤刚有点起色,他的小楼就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伟,面容俊朗的青年,他不紧不慢的走入院中,环顾了一圈,微微点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错,果然值十万金。” 身后那人连忙附和:“难得的是僻静,一应俱全。” 青年将手负在背后,驻足道:“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探访。” “好嘞!”那男子奸笑着,一溜小跑直向小楼而来。 他们的对话,自然瞒不过郑东鹤的耳朵,见人过来,他迎出小楼截住了对方:“二位是哪里的客人?主人重伤在身,正在修养,恐怕难以接待了。”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不屑的笑了,二话不说,抬手向郑东鹤推来。 谁知一把推在胸口,郑东鹤竟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被弹得退了一步,他当即恼了:“连你主人见了我等也得客客气气的,你一个贱奴也敢拦路?” 郑东鹤正要开口,那二师兄已然走了过来,喝止了那男子:“五弟不要无理。” 说完,转向郑东鹤,微微一笑:“去禀告你家主人,二师兄郑释、五师弟郞健前来探望。” 郑东鹤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道:“果然是他。好浓厚的土元力,难怪王焕伤得那么重。” 郑东鹤身为四级武者,仅凭气息就能看出,郑释修炼的是土元力,而且已到了三级武者顶峰。郞健所修的与王焕一样,都是火元力,可实力却比王焕还要差上一筹。 “原来是贵客,得罪,二位稍后,我去禀报。”既然对方依礼来访,郑东鹤就没有拦阻的理由,他从容退后,直入小楼。 事实上王焕早将楼外的动静听了个清楚,郑东鹤进来尚未开口,王焕就怒道:“他们还敢来此,不见!” 郑东鹤没有转身,而是压低声音道:“如果不见,哪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您该见见,好弄清他们的意图,以便应对。” 王焕闻言皱眉看了看郑东鹤,想及郑东鹤素来办事妥帖,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好,迎进来吧。” 郑东鹤将二人带入,随即默默站到了王焕床边。 郑释一进门就露出一脸愧疚,扼腕叹息:“都怪为兄,都怪为兄啊。当日一时错手,却把三师弟伤得这么重。” 王焕哼了哼:“是我学艺不精,怪不得师兄。” 郑释冲郞健一摆手,郞健从怀中掏出一叠金券向郑东鹤递了过去:“二师兄知你伤重,给你准备了一万金券,你自己买些补品好好补养补养。” 一万金券?王焕听得一愣,弄不清郑释这是什么意思。 在大唐帝国,一万金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即便对王府这样的富户,也不能说是小数目。 郑东鹤却没接金券,而是瞟了一眼王焕,看上去像是等他开口,只有王焕才清楚的看到了郑东鹤眼神中的冷冽之色。 王焕虽不懂郑东鹤的意思,却也明白了对方没安好心,拒绝道:“不敢让二师兄破费,些许补品我王府倒还不缺。” 郞健见状冷笑:“别给你脸你不要脸,这是二师兄赏你的,你敢不收?” 郑释淡然一笑,抬手止住了郞健:“三师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我兄弟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一点金券又算得了什么,收下吧。” 王焕坚辞,郑释唯有收回金券,转而笑道:“为兄此来,除了探望师弟,还有件事要与师弟你商量商量。” 王焕冷笑,心道终于来了:“二师兄吩咐就是,可惜我如今重伤在身,怕是有心无力。” 郑释大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看王焕,这才笑道:“为兄觉得你伤势太重,住在这偏僻之所医治起来着实不便,想给师弟你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什么地方?”王焕眉头挑了起来。 “不如就搬到为兄现在的住处去,就在戴院长的戴院左边,为兄会请戴院长亲自替你疗伤,如此你好得也会快些。” 王焕闻言顿时明白了郑释之意,郑释是看上了他这个居所,想要强抢。 王焕一怒之下就想坐起身来,不了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处,闷哼一声歪在床上。 郑东鹤见状忙将他扶正,随即面无表情的向郑释和郞健拱了拱手:“二位,我家主人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能与二位攀谈了。” 郑释不理会郑东鹤,而是轻蔑的笑了笑,站起身来:“三师弟,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三天之后,我带师兄弟来替你搬家。” 说完也不管王焕如何,冲郞健一挥手:“五弟,我们走!” 二人志得意满的离开,王焕被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伤势顿时又重了数分。 王焕怒火中烧之下,让郑东鹤扶他去见门中主事,却被郑东鹤劝住:“郑释敢这么做,一定已经征得过主事的同意,否则他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强抢。” 王焕何尝不知郑释背景颇深,稍一冷静,就颓然躺倒在床上。 无奈之下,王焕只能请来与他相熟的几个师兄弟,合计如何对付郑释。 郑东鹤并不关心王焕他们准备如何对付郑释,虽然他只见过郑释一面,但他看得出,此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做事一定会谋定而后动,否则他击伤王焕之日就该来了,不会拖了数天才来。 如今郑释敢这么做,恐怕早有准备,王焕等人再商议,也未必能想到什么有效对策。 郑东鹤也很苦恼,如果在他得到神秘秧苗之前,这件事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可如今他已经有了胜过郑释的实力,却又不能明着硬撼,毕竟他此刻的实力是见不得光的。何况他现在只有元力,从没修炼过武技,真的对上,胜负还只是未知数。 武者修炼,元力的确重要,却并不是修炼的全部。习得一门与元力属性相契合的武技,才能将自身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原本郑东鹤并不急于修炼武技,此时才真正意识到武技的重要性。 但他也知道,即便现在给他一本适合的武技典籍,只有三天时间,他也不可能立刻学通。 思来想去,郑东鹤觉得,唯一能阻止郑释的办法,就是让他自顾不暇。 既然他现在的实力不能用在明面上,那就只能暗中动手了,只要计划周详,虽然会冒上一些风险,成功的机会却很大。 正文 第六章 铤而走险 郑东鹤之所以决定冒险,当然是想帮王焕一把,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不想换地方。 隆川门外门虽然占地甚广,比王焕的小楼好的地方也有很多。但是在提供给新晋弟子的住所之中,王焕的小楼却首屈一指,不仅环境优雅清净,而且修炼所需之处一应俱全,甚至附带了一片面积不小的药田。 对郑东鹤而言,药田才是最主要的,其他地方虽然也可能有药田,但绝对及不上此处。 郑东鹤得到秧苗之助,能清晰的感受到元力,他发现整个天垂山脉之中,只有这片药园中的乳白色元力最为浓郁,与其他地域比起来,至少超过五倍有多,这也正是他一月之内晋升四级武者的原因之一。 如果让郑释得逞,王焕会怎么样不提,他郑东鹤可就再也没有了如此优越的修炼之地,进度肯定会慢下来,这是郑东鹤绝不允许的。 而郑释也亲口提及,他的住所紧邻戴院长的住处,尽管郑东鹤并不清楚戴院长是什么人,但想来也该是外门某个高层,如果搬到那里去,他想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万一被戴院长察觉,结局他都不敢想象。 所以郑东鹤一番准备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出手。 当夜,月明星稀,整个隆川门都进入了沉眠之中,郑东鹤偷偷溜出了住所,按着平日的记忆,向山谷深处摸去。 隆川外门,正处在天垂山脉的入口处,是一条十分宽阔的峡谷,谷底是直通内门的大路,而两侧则是鳞次栉比的各式建筑,除了议事、演武等公用场所外,外门的所有人员也都居住于此。 地位越高的人,住所就越接近山谷深处,且门前都挂有匾额。因此,郑东鹤虽不知道郑释住所,却也并不担心找不到地方。 他平日出门并不算多,但对山谷的地形却也熟悉,很快就潜到了一座建有角楼的大院旁,侧眼细看,门上巨匾正写着戴院二字。 戴院占地数里,四周建有高达丈许的围墙,八座角楼上灯火闪闪,显然有值夜卫士把守。 郑东鹤还是第一次接近长老级人物的居所,眼见戴院宏伟的气势,不禁对郑释的话生出了质疑,能住在此处的长老,在外门的身份必然不低,那郑释就算有些背景,但他说能请戴院长出手,多半也是夸大之词。 他沿着戴院的墙根向左摸去,许久,果然见到一座石砌的院落,院落位置冷僻,房屋四间,也都是低矮石屋,且被戴院的高墙完全遮挡住了,很可能以前只是戴院的柴房之类,若不是郑释亲口所说,想找到此处还真不容易,难怪那郑释想要与王焕调换居所。 此时郑东鹤悄然接近院墙,伏在墙上细听里面的动静,院内始终寂静无声,想来郑释已经睡了。郑东鹤这才翻身过墙,不足七尺的石墙对现在的他而言,简直如履平地。 他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院中一座石屋的后方,透过房屋间的夹缝观察着院落的地形,南面一座正屋,东西两间厢房,算上正前方的门房正好是个四合院。 院子被中央的甬道分作两半,左侧竖着一些石桩、石人,显然是炼体所用,右侧则种了些药草,疏疏落落的并不丰茂。 这就是郑释的药田?看着这巴掌大的药田,郑东鹤心里一阵恶寒。 侧耳细听,只有正房中隐隐有鼾声传出,郑东鹤的目光落到了左厢房上,那应该就是郑释的修炼室了,应该存有武技典籍才对,这也正是郑东鹤来此的目的之一。 他轻而易举的接近了左厢房,看上去厢房好似不设防一般,但郑东鹤丝毫不敢大意,双掌贴在门上,一股乳白色的元力徐徐涌出,化作无数细丝,好似植物的根须般,将整个门都包裹在内,透过这些元力细丝的感知,大门内外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显现。 晋升四级武者,元力能透体而出后,郑东鹤就发现自己的元力可以像老树根须般在体外蔓延,三丈方圆之内,“根须”的粗细可以操控由心,元力根须触及之物,犹如亲见,甚至比肉眼看到的更加真切细致。 没有武技,他空有元力而不懂运用,这种窥探玄虚的手段,只是他琢磨出的小伎俩。 忽然,郑东鹤手掌轻震,附在石门上的元力迅速收回,面带凝重的退后一步,凝视石门。 原本他是担心郑释在门上装有警铃之类的东西,但一番探查后并无发现,就在他想要以元力卸开门锁之际,却猛然醒悟过来。 怪不得这石门看上去毫无防范,原来整个石门就是郑释设置的陷阱,他本人修炼的就是土元力,以元力渗透石门之中,只要石门遭到任何一点微小的破坏,他立刻就能警觉。 若非郑东鹤对元力的感应十分灵敏,也根本不会察觉这个大巧若拙的陷阱,以此看来,郑释的真正实力,远不是他表现出来的三级,至少也是四级武者,否则元力无法透体而出,怎么可能渗透进石门里? 郑东鹤瞥了正房的方向一眼,并不打算就此退却,纵身房顶,确定屋瓦没有什么玄机后,撬开瓦片溜了进去。 房中漆黑,却对他无碍,大致扫了一眼后,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这郑释似乎喜欢故作风雅,连修炼室都布置得如同大户人家的书房一样,整个后墙是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各式典籍,卷宗。 郑东鹤小心翼翼的凑到书架前,却发觉其中多半是史书,关于武者的少之又少。 他心中犯疑,即便郑释酷爱史学,也不会只有这几本武学典籍吧,他可是个武者啊。 想了想,郑东鹤故技重施,再次展开元力根须,探查整个书架,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他就发现书架后另有空间,开启之处应该就在右手边的几本典籍上。 他抽出典籍,书架无声无息的从中分开,露出了后方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阶梯末端,是一个长条形地下空间。 郑东鹤打量一番,心中暗笑:“这才是郑释的修炼室!” 整个修炼室长达十丈,宽有五丈,通体以坚硬的灰色岩石砌成,一侧墙壁上掏空出十余个方格,各式武者典籍堆得满满的。 右侧墙上挂有各种兵刃,以沉重的斧锤为主,郑释显然更喜欢重兵刃。 郑东鹤一步一停,万分谨慎的查看了他经过的每一处空间,确定并无陷阱后,才摸到了书架前,只扫了一眼,心中就好一阵喜悦,这里的大多数典籍都对他有用。 他知道此时不时贪多的时候,选了一本元力总述迅速翻阅,这部典籍中详尽记载了元力的分类、特性以及修炼方法,对于郑东鹤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找出乳白色元力究竟属于哪一种,否则他无法选择武技。 很快他就找到了相关的描述,生之元力,呈乳白色雾状,得自万物生机…… 将其中的描述尽数记下,郑东鹤不敢怠慢,立刻开始寻找有关生之元力的武技。 可惜郑释的收藏实在有限的很,他并没找到相附的武技。 无奈,他悄然退出修炼室,将一切还原之后,又摸到药田边观察,很快他就发现了端的,其中的一种药草种植得最多,而且旁边就有新近采摘过的痕迹。 他选了其中一棵,体内元力缓缓透出,药草立刻变得成熟了些许。 做完这些,他才将一些紫黑色粉末轻轻撒在药草的花蕊之中,看看并无异状,他迅速退出了石院。回到住处,确定自己外出之事并未被人察觉,他安然睡下。 次日,王焕等人依旧聚在一处商议对策,显然并没商议出什么办法来。 直到第三天,王焕聚集了师兄弟五人,严阵以待只等郑释找上门来。 事实上他们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应对此事,唯一的对策只有硬撼一途。可就算是硬撼,众人也都没有底气。毕竟郑释的实力高过他们不少,且朋党更多,而王焕本人又重伤在身,怎么看,他们这边的情况都已经恶劣到了极点,他们这么做,也不过是尽尽人事罢了。 谁知,情况出乎众人的预料,时过正午,郑释仍然不见踪影。 越是如此,王焕心中越急,口中说得虽然轻松,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忽然,院门处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院中众人同时绷紧了神经,齐齐向门前看去。 待看清来者,众人又都松了口气,来的不是郑释,而是苏玉瞳。 苏玉瞳面带喜色,提高了声音道:“各位不用再等了,郑释来不了了。” 众人闻言尽皆差异,仰躺在大堂里的王焕更是讶异的想要站起来,却被苏玉瞳按住:“消息完全属实,郑释炼药出了差错,元力尽泄,而且起了一身红疹,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出来见人了。” 众人大喜,击掌相庆,都说郑释是阴损之事做得多了,遭了天谴,就连王焕也暗自庆幸。 唯一不信天谴的,却是传来消息的苏玉瞳,她本能的觉得,事情未免太巧了些。 郑释一方本已胜券在握,而且郑释已经不是第一次炼制那种丹药了,基本不存在大意失手的可能,怎么会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 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从中捣鬼,那唯一的可能…… 苏玉瞳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郑东鹤身上。 郑东鹤并不畏怯,坦然与她对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个女人果然麻烦,自己明明没留下任何疑点,她又怎么会想到是他的? 郑东鹤所作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他只是替郑释催生了一株金盏菊,然后在金盏菊的花蕊中撒了一些足以令武者元力动荡的虎羌粉而已。 金盏菊药性温和,正是固元生肌的药草,从采摘痕迹上就能看出,郑释常用此药炼丹。 而经过郑东鹤催生的金盏菊,与其他同类相比肯定更惹人注意,郑释自然不会错过。 金盏菊的药香浓郁,完全掩盖了虎羌粉的味道,两者同时入药,药效就会大变,不但起不到固元之效,反而会促使元力紊乱动荡。 郑释实力再强,也不可能跨过了武士境界,又岂能抵御元力动荡这种致命的魔障? 至于他浑身红疹、无颜见人之事,郑东鹤却觉得自己很无辜,谁知道这究竟是虎羌粉的副作用,还是他自己不小心受了风寒? 正文 第七章 烛河 苏玉瞳无法从郑东鹤的神情中看出任何破绽,心里的怀疑不禁有些动摇,毕竟此事她也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是猜测而已。 一场风波平息于无形,王焕的小楼终于平静下来,郑东鹤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但他却并没有继续修炼,而是将大半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了培育药草上。自从得知自己感悟的元力是很罕见的生之元力后,他就挑选了药园中最珍贵的四种灵药,暗中大量培植。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要换一本能发挥生之元力的武技。 据元力总述中记载,生之元力,取自万物生长之力,天地间几乎处处都有,却很少有充沛汇聚之地,所以修炼起来也格外艰辛,往往耗时极长,晋升速度缓慢。 而郑东鹤却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先不说他住的药园恰恰就是生之元力极为浓郁的地域,即便不是,他也可以依靠呼吸,不断的吸纳生之元力。 其他武者需要静心打坐吸纳元力,所以元力汇聚之地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而郑东鹤随时随地都在吸纳元力,一天下来,积累的元力总会超过普通武者数日的苦修。所以生之元力的缺点对他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困扰。 可让他苦恼的是,生之元力所能修炼的武技也十分罕有,感悟这种元力的人百年难得一见,而且绝大多数都无法修炼出什么成绩,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典籍留存于世,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弄到一本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隆川门对典籍掌控严密,普通外门弟子手中自然不会有如此稀缺的典籍,内门可能会有,但郑东鹤还没狂妄到去打内门的主意,所以他将希望放在了武者集上。 武者集,就是武者们交易一应用品的集市,在大唐帝国内并不罕见,天垂山脉外的烛河镇上,就有这样一处常年存在的集市。 不仅隆川门的弟子经常会到这座武者集上去采买所需,临近的一些势力,也有一多半在烛河镇上交易,这直接造就了烛河镇武者大集的盛名,只要有钱,在哪里几乎可以买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若是搁在以前,郑东鹤自然掏不起购买武技的巨款,但现在,只要他将手头的灵药培植到了一定品级,换取一本武技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既要防着苏玉曈,又得加快培植灵药,这对郑东鹤来说也是件苦差事,虽然他现在可以用元力催生灵药,可数量毕竟有限,积攒了足有一个月,他才凑出百多株三品灵药。 原本郑东鹤还想弄得多些,再寻机去武者集,却不料机会很快就来了。 王焕命他将一些东西送回王府,而王府距此两千里,中途恰好路过烛河镇。 郑东鹤对武者集还只是耳闻,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索性带上灵药去摸摸情况,若是这些不足以换取武技,那就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两千里路,一个普通人即便是乘车,也至少要走上四、五天的时间,而一名四级武者,只需要两天就够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郑东鹤坐着王焕替他招来的马车出了隆川门,直到远离隆川门百里,他打发走了车夫,徒步赶往烛河镇。 郑东鹤避开大路,选那些荒野小径狂奔,当夜就抵达了烛河镇。 烛河镇地处平原,镇中有一条大河横穿而过,将整个镇子划分成了两大区域,河南汇集了各种卖场、商会、拍卖行之类的生意,河北则是旅店、酒楼居多,白天的时候河南繁华喧嚣,到了晚上,就轮到河北热闹红火了。 郑东鹤抵达时已然入夜,河南的店铺大多已经闭店,他只好找了家旅店暂作歇息。 奔驰了一天,他没觉得有多疲惫,休息了片刻后,他就找来店中的伙计,想询问一下此地的情况。 想来这伙计也是经常接待郑东鹤这样的客人,在得了五个银元的打赏后,立刻滔滔不绝的讲开了。 据伙计所言,烛河镇的所有店面都出售武者用品,其中规模最大的,要数鼎盛、于锦、百川三家,鼎盛和于锦的店面遍布整个大唐,信誉自然无需质疑,但相对而言价格也偏高,普通武者基本花费不起。 而百川商行,却是烛河镇的本土店家,在别处也无分店,专门经营各类稀缺药材丹药、药方炉鼎等物,价格也相对要便宜很多,烛河镇本地的武者多数都是百川的常客。 郑东鹤听了伙计的介绍,笑而不语,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水分暂且不论,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丹药之类。他间接透出了一丝来意,伙计当即醒悟过来,直言道:“那您老该去拍卖行找。” 武技功法之类,本就属于无法估价的货品,虽然与灵药一般分为九品,但一个火元力武者,就算得到了九品水元力武技,他照样还是无法修炼。 所以实际上品级的划分意义不大,主要还是要看是否适合自身。所以这类生意大多被拍卖行揽下,有时候一本三个金元收来的功法,在拍卖商手里能抬到数万金元的价格,这就是考验拍卖者的眼力和头脑的时候了。 郑东鹤询问了一番关于拍卖行的事,又赏了伙计两个银元,打发他乐呵呵的走了。 安静下来之后,郑东鹤开始揣度资本,这一次他带来了一百二十株灵药,其中近百株都是三品灵药,只有十几株他以元力灌输培植出来的,才达到了四品。 但这些灵药无一不是年份、品相、药效皆具的上佳货色,即便是三品的,拿出去也要远胜同类灵药数筹,若是四品的,一株就足以抵得上数百金元,这还是普通的卖价,如果碰见急需的,行情可能会更好。 只是这样一大批灵药,如果由他一人出手,难免会引人怀疑。就算是分别卖给不同的商家,恐怕也总有踪迹可循,毕竟隆川门在此的势力不小,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的商家多数早有勾结,到时候稍一对证,就不难查出他的踪迹。 为求稳妥,郑东鹤还是决定先拿出一小部分三品灵药拍卖,如此既不会引来太多人的注意,也可以适当的提高药价,毕竟物以稀为贵,一次拍卖上百株和拍卖十株相比,单价肯定大不一样。 不声不响的修炼了一夜,次日一早,郑东鹤就离开旅店,找了辆带篷车,直奔河南。 他并未直奔拍卖场,而是先找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一套带头纱斗笠的行头,在烛河镇,不愿暴露身份的武者大有人在,这么穿着的人也很常见。 装扮停当,他乘车直奔镇上最大的拍卖行丰姿拍卖行,一路与车夫旁敲侧击之下,验证了昨晚店伙计所言,这丰姿拍卖行的确是镇上信誉最好的。 丰姿拍卖行的接单大厅中人头涌动,长长的红木柜台,上半截以水晶屏风镶嵌,只留下一个个小窗口用来接单。 此时明明时辰尚早,可每个窗口外,都排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各色皆有,吵嚷声连成一片。 郑东鹤不声不响的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排着,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轮到他。 负责接单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容貌姣好,声音甜润:“您有什么需要拍卖的货品?” 郑东鹤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木盒递了过去:“灵药,冰原红莲,劳烦你送去鉴定一下。” 女孩婉然一笑,大大方方的接过木盒:“大哥您稍等,我这就替您送去鉴定。” 郑东鹤一愣,自己分明带了斗笠,蒙了黑纱,她怎么就知道自己与她年龄相仿? 随即他醒悟过来,是声音。毕竟还是经验太浅,记得蒙面却忘了变声。 但这会儿再掩饰反而有些做作了,他暗暗苦笑,静候对方鉴定灵药。 片刻之后那女孩双手捧着药盒转回,笑容更甜了几分:“我行的鉴定师说,大哥您这株灵药是三品顶级,而且年、品、效俱佳的上上品,如果您确定在我行拍卖,底价给您一百金元,您看行吗?” “一百金元?”郑东鹤暗暗咋舌,这株冰原红莲他原本的估价只在五十金元上下,想不到对方一开口就给他翻了一倍。 他还没来得及应声,柜台内的接单女孩继续道:“如果您对这个价格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做商榷。”原来女孩见他沉吟不语,误会了他的意思。 郑东鹤稍稍沉吟了一下,淡然道:“我要拍卖的不是一株,同等货色我要一次拍卖三十株,至于价格……” 不等郑东鹤说完,女孩脸色就变了,她做接单员也有两年了,每天接待的客人都不下数十名,由她经手的药材得论车计算,可是如此手笔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事实上,丰姿的鉴定师给出的评价远不止她说的那么简单,这株冰原红莲不止年、品、效齐备,更难得的是,处置的手法非常完善,保存的也十分妥当,冰原红莲本就是一种十分易损的药材,像这样近乎无暇的货品已经不能按品级计算,而是具有了一定收藏价值的珍品。 一百金元的估价,还是接单女孩压低了一半的底价,鉴定师给出的上限,是二百金元。 一株二百,三十株就是六千金元,而且还仅仅是底价,实际拍卖时,价格翻个三五翻再正常不过,这样的生意,就算是接单女孩也不常见。 “您可以将其他的货品拿给我们鉴定吗?”女孩显然不敢相信郑东鹤的话,一株珍品灵药已经极为少见,若说三十株都是同等品相,实在难以置信。 郑东鹤并不犹豫,将随身的包裹解下,取出三十株灵药交给了女孩。 女孩急匆匆走了,好像手里捧着一堆冰块,走慢了就会化掉一般,看得郑东鹤不禁失笑。 片刻之后,女孩尚未返回,郑东鹤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动人的声音:“这位贵客,打扰一下,可以请您移步去一下贵宾厅吗,我们的鉴定师想要与您面谈。” 正文 第八章 丰姿 郑东鹤回头,见一身着黑绒紧身裙,长发束成华鬓的年轻女人正笑看着他。 他稍作权衡,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你领路吧。” 女子返身带路,纤细的腰肢走起来款款摇摆,丰臀长腿曲线毕现,摇曳的身姿分外引人。 郑东鹤心说,这丰姿拍卖行倒也名实相副,无论是那个接单员还是这引路侍女,还真都算得上是丰姿绰约之女,真是难为此间的老板,竟能找齐这么多美貌女子。 当然,郑东鹤并未因为美女而放松戒备,初来乍到,谁知这拍卖行的贵宾厅,究竟是不是杀人越货的屠场? 他的感官已经拓展到了极限,虽然大厅中人声嘈杂,但身侧每个人的动向、举止都在他脑海中汇总,只要有任何疑点,他都会立刻停步。 然而情况并没有任何异常,在女子的指引下,郑东鹤来到拍卖场二层,二层是一排数间门庭宽阔,装点奢华的房间,其中一间的大门敞开着,那名负责接待他的女孩正笑意盈盈的迎候他。 郑东鹤走进房间,却愕然发现,长桌旁的锦椅上居然坐着一老两少三个人,三人都是衣衫华贵,为首的老者更是老练沉稳,显然身份不简单。 见郑东鹤到来,其中的一个年轻男子起身相请:“贵客光临,丰姿上下荣幸之至,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丰姿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师马老,这位是马老的大弟子刘坚,我是负责这间拍卖行管理的掌柜,我叫余祈年。” 郑东鹤礼貌的冲三人笑了笑,在侍女拉开的锦椅上坐下,这才平静的问道:“我送来的拍品虽然还过得去,可不至于让三位如此兴师动众吧?” 马老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浅尝一口,不急不缓的道:“小兄弟果然直爽,你说的不错,如果只是那三十株珍品,还用不着老夫出面……” 郑东鹤微感诧异,自己来拍卖东西,拍卖行接单就好,弄这么个不温不火的老鉴定师来见他又是何意? 见郑东鹤不应声,马老多少有些尴尬,微微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小兄弟想必还有要事,不想在此耽搁,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郑东鹤点了点头:“请说。” 马老笑道:“把小兄弟请来,一则是商议一下这批珍品的拍卖方式,还有就是,老夫想要见见培植这些珍品的人,不知小兄弟能否代为引荐?” 郑东鹤心中一动,听马老话里的意思,显然没有把他当成培植之人,很可能将他当成了某个丹药世家的不肖子弟,说不准还以为这批药材是他偷偷从家族里盗出来的。 郑东鹤对药草行业也有所了解,大唐帝国内,以培植药草、炼制丹药起家的世家大族并不少见,帝国三大公爵之一的苏世勋就是一位九级药神,手下更掌控着整个苏氏家族遍布神州大陆的无数药行,权势直逼皇族,虽然他本身只是个没有什么实力的普通人,可就算当朝皇帝都不敢触他的眉头。 按常理,只有像苏家这种大族世家,才有可能一次拿出大批无暇珍品,毕竟珍品通常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一株灵药从培植到成熟,再到采摘、培植、成药,要经过相当繁复的工序,只有这其间不出任何疏漏,一切都尽善尽美的灵药,才能算是珍品,这样的货色一千株中能有一两株已经算是难得了。 而郑东鹤一次就拿出了三十株无暇珍品,自然引得马老起疑,这得是从多少株灵药中甄选出来的?烛河镇周边没听说有哪个家族、门派能有如此手笔啊! 马老怎么也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像郑东鹤这种能催生药草的怪胎,要经历数年乃至数十年风雨才能长成的药草,在他手上居然短短一个月就已成熟,大大缩减了药草损伤的风险,所以才有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一批珍品。 郑东鹤心里想得通透,回应的自然就不慢:“马老不必担心风险,我可以担保这批灵药的来路没有半点问题,贵行只管拍卖就是,如果这次合作顺利,我方还有大批珍品与贵行洽谈。” 扯虎皮拉大旗的事儿郑东鹤并不常干,可是眼下情势,却使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果这些药材不尽快出手,他哪有资本去买武技?而且他无法在此地久留,最多也只能呆上三天,否则就算他徒步奔驰回王府,时间上也非露出马脚不可。 马老闻言沉吟片刻,微微一笑:“空口无凭,小兄弟的担保……似乎没有什么效力。” 郑东鹤早知道他会这么说,随手打开包裹,拿出了一支扁扁的木盒,平平推到马老面前:“这应该足够说明一些事情了。” 一旁的刘坚连忙起身,小心翼翼的将木盒掀开,露出了其中的一株药草来。 这株药草一现,不止马老,就连不太懂药的余祈年都忍不住色变,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株十年份的合荷果,果实青中透红,茎叶鲜翠欲滴,就像刚刚精工采摘下来的一般。 可问题是,这株药草,分明是已经烘焙过的! 如此矛盾的情况展现在同一株药草之上,即便是见惯了灵药的马老,也不禁看得失神了,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翻遍了无数处理药草,烘焙药材的方法,可无论什么方法,怎么结合,也都无法造成眼前这株珍品的效果,这…… “这是怎么做到的?”刘坚熟知老师心思,替他将疑问问了出来。 郑东鹤轻笑:“恕难奉告。” 其实他心里也在暗笑,如果这二位知道,他们眼中的这棵珍品,只是他一时好奇的产物,不知他们会不会精神崩溃? 这株合荷果,正是郑东鹤亲手催生的十几株灵药之一,只不过在烘焙的时候,他灵机一动,没有用阳光或炉火,而是动用了右手。 他右手吸纳药草精华的能力,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早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地。但他这次吸纳的不是药草中的精华,而是水分。这种做法,等若让药草瞬间脱水,很容易就达到了这种奇异的效果。 如此手法,世间独此一份,任马老想破脑袋,又岂能想出原因来? 马老彻底安静了,如果说之前的几十株珍品是郑东鹤从家族中偷出来的,那眼前这株四品顶级灵药,就绝对不可能了。 目前马老还想不出有哪个家族能将药草烘焙出这种效果,即便是有,想来工序之复杂,要求之严苛,恐怕也达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境地,这样的灵药,任何家族都会珍而重之的收藏,绝不可能轻易让家族子弟偷盗得手。 既然不是偷盗,那只能是授权了?包括马老在内的丰姿三大管事,看向郑东鹤的眼光顿时不同了。 此人能得到这样重要的受权、随身携带这么多贵重珍品,其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他身后站着的家族,和他手中那源源不绝的珍品,所能给丰姿带来的可是一笔庞大的财源,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年轻,谁又敢轻视他? 房间内一阵寂静,就连一向自认能说会道的余祈年也一时想不出该说点什么。 郑东鹤笑了,将包裹打开,将这次带来的一大半灵药置于案头,随即双手摊在长案上:“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拍卖底价了。” 马老恍然清醒,连忙点头:“不错,不错,既然您找上了丰姿,丰姿必不会令您失望。由我做主,您先前送来的珍品,每株底价三百金元,买一株如此,买一百株也是如此,分文不让。至于四品灵药,给您每株一千五百金元的底价,您觉得如何?” 郑东鹤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价格到也公道……” 不等郑东鹤说完,余祈年连忙接过话头:“此次拍卖我行不收佣金,权当一点心意,今后您再有生意关照,佣金也只收标价的八成。您看这样可以吗?” 郑东鹤徐徐站起身来:“就这么办吧,那株合荷果就送给马老做见面礼,算晚辈一点敬意。” 见郑东鹤要走,余祈年向一旁的侍女摆了摆头,那侍女笑着将一片金色叶形徽章递到了郑东鹤面前:“这个是丰姿拍卖行的会员勋章,上面标注了您专属的贵宾身份,帝国之内任何一家丰姿拍卖行见了它,都会给您最好的待遇,最完善的……” 余祈年挥手打断了侍女的话,尴尬的笑道:“您请见谅,这个等级的勋章已经是我们这间分行所能发放的最高权限,优惠肯定是有的,所谓的最好、完善就有些名不副实了。” 郑东鹤无所谓的笑了笑,接过勋章:“明天安排我的灵药拍卖,没问题吧?” 余祈年自然答应不迭,郑东鹤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明天我会来参加拍卖,或许还有别的事情要麻烦贵行。” 说完,郑东鹤已然转身下楼,跻身人群之中不知去向。 楼梯上方,余祈年与马老、刘坚并肩而立,看着郑东鹤的背影消失在大厅中,三人尽皆默然。还是余祈年最先打破了沉默,恭敬的看向马老:“以您老看,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马老白了他一眼:“什么来路?你问我我问谁去!整个大唐,我还没见过能把合荷果烘焙成那样的家族,就算是苏氏,也不行!” 余祈年眼底闪过一抹惊色:“您是说,他可能是外来人?那他的生意……” “你何不直说他是炎侬帝国的人?就算真是又如何?如果走通了这条路,足够让你这个掌柜成为总行魁首之一了!” 余祈年心中一震,脸上却全是谦让的笑容:“您又挤兑我了,要说真有功劳,也该是您马老的首功,只要您荣升那天,还记得小弟我,那小弟就心满意足了。” 正文 第九章 拍卖 第二天上午,郑东鹤来到丰姿拍卖行,当即被安排进了贵宾包厢,一旁侍候的,竟是昨天负责接待他的那个接单员。 这让郑东鹤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女孩约有十六七岁年纪,齐耳短发,微圆的娃娃脸,杏核眼、远山眉,一张小巧丰润的樱唇总是微微翘着,显得极为俏皮。 难得的是,以她这个年纪,身材居然生得甚是高挑,比郑东鹤只矮了半头。她上身穿了件丰姿拍卖特有的黑绒短襟侍者服,配上一条百褶短裙,将她不赢一握的小蛮腰、修长笔直的玉腿衬托得格外令人瞩目。 虽然郑东鹤带着斗笠,罩着黑纱,女孩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女孩特有的直觉告诉她,他在向她行注目礼。 女孩微微垂下头,脸颊浮起一抹粉红:“我叫赵涵,您可以叫我小涵。” 郑东鹤很平静的又看了她两眼,这才开口:“嗯,赵涵,你知道我送来的灵药何时拍卖吗?” 赵涵点头:“这次拍卖的第一批就是灵药,您的灵药排在倒数第二位,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时辰之后应该就会开拍了。” 郑东鹤闻言一愣,倒数第二?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灵药居然跻身压轴货品之列。 虽然他昨日戏份做的很足,但毕竟所送的灵药都是些三、四品的东西,若非余祈年想要拉拢他做个长期主顾,也不会开出三百金元的底价,更谈不上成为压轴货品了,看来余祈年还真是下了大本钱。 但如此一来,他却忍不住好奇,他的灵药倒数第二,那压轴的灵药又是什么? “此次参加拍卖的,都是些什么人?” 赵涵眨了眨眼,稍加考虑后应道:“卖家的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我无权知道。买家嘛,最大的应该就数杜家了,他们向来对灵药感兴趣。兵刃方面的买家应该是临江韩少爷,他一向都喜欢收藏兵刃。功法之类的就数隆川门的新人买的多,可这次有点奇怪,好像隆川门没人来。” 郑东鹤没有应声,转过头,透过贵宾包厢的悬窗向下方看去,扇形的拍卖场中此时已经挤满了人,从上方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分不清都是些什么人。 侧面的包厢中也都亮起了柔和的红灯,应该都已经有人入主了,拍卖会的规模显然不小。 不久,拍卖大厅中的灯火暗了下来,一束强光打在最前方的拍卖台上,主持人从容登台,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主持拍卖的赫然正是余祈年本人,一番开场白过后,各色灵药陆续亮相。 最初拍卖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灵药,只不过数量极大,对这种药材感兴趣的,多是某些势力的首领,门派的掌门。 接下来才轮到一些珍贵的灵药,其中不乏五品以上的稀有灵药,但价格也贵得惊人,动则上千金元的加价,让郑东鹤多少有些心虚,他昨日送去拍卖的,只有八十株三品灵药,还有五株四品灵药,若按底价拍出,总价不过三万多金元。 以现在的情况看,拍卖武技功法之时,价格恐怕会更高,他这点资本又能够得上几次加价? 郑东鹤的忧虑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的灵药终于上场了。 八十五株灵药用垫了丝绒的玉盘托着,由一排美女擎上了展台,只听余祈年介绍道:“接下来的拍品,是八十株三品灵药冰原红莲,以及五株四品灵药紫枫尾、合荷果。”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场中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台下有人忍不住大声质疑:“三四品的东西也敢压到现在,丰姿这底气可是有点不足啊!” 此话引起一阵哄笑,大多数人都十分不解,只有少数沉稳的买家没有吭声,余祈年老奸巨猾,岂会落下这等话柄,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果然,余祈年微微一笑,敲了敲拍卖槌稳住局面,这才提高了音量道:“诸位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三品、四品的灵药,现在公布底价,三品冰原红莲,三百金元一株,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金元。” 听了这话,台下更是一片吵嚷,如此普通的灵药居然这么贵? 如果与正常的三四品灵药相比,余祈年报出的价格足足高出了十倍还多。 刚才还觉得事有蹊跷的买家,此时也都皱眉不已,弄不清余祈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算有什么玄机,冰原红莲这种普通灵药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那值得这个价格? 余祈年一反常态,居然毫不解释,而是继续宣布:“四品灵药合荷果,每株起拍价一千五百金元,紫枫尾两千金元!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金元。” 他居然还嫌原定的底价不够唬人,竟临时又加了五百上去。 如此一来,拍卖场中顿时炸了锅,参加拍卖会的买家本就良莠不齐,一多半都是些脾气暴躁的武者,见余祈年这个态度,都生出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纷纷吵嚷起来,有些甚至气得拍桌子叫嚷,整个拍卖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余祈年见火候差不多了,嘴角浮起一丝狡狯的笑容。干拍卖这么多年,怎么做才能造成轰动,怎么拍才能凸现出拍品的特点,这些伎俩他早就烂熟于胸,如今不过是略施小计,就已经将气氛鼓动起来。 他狠狠敲了两下拍卖槌,将吵杂的声音压了压,随即高声说道:“我知道诸位都见过这几种灵药,现在一定都很想知道,这些寻常的灵药凭什么定下这么高的底价吧?” 正如他所说,人们心存疑惑,自然有人想问个清楚,一时间质疑声、询问声大作。 余祈年双手虚按:“我现在给大家一个解释。” “摆在展台上的每一株灵药,是千里挑一,甚至是万里挑一的珍品!” 顿了顿他接着道:“相信诸位中的大多数都是懂药的行家,你们应该明白,什么是珍品。这些灵药,品相相当完美,就连最细末的根须都没有丝毫断损,我余祈年干拍卖干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毫无瑕疵的珍品!” 听余祈年如此推崇,大多数人都被引起了好奇之心,距离展台近的,起身观看,距离远的翘首遥望,一时也忘了,无论他们如何张望,都不可能真的看清灵药的品相。 余祈年见状搓了搓手:“可能有人会问,你又不是鉴定师,你说是就是了吗?” “那好,就让我们的资深鉴定师,马昌维马老先生给大家做个评断。有请马老。” 两名侍女的扶持下,马老缓缓登台,台下众人见他出现,当即安静下来。 马昌维十岁开始学鉴定,至今从业六十余年,在同行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在烛河镇平原,几乎所有鉴定师都是他的晚辈,在大唐帝国各个拍卖行中坐镇的鉴定师,有一多半出自他的门下,他做出的鉴定结果,必定会得到同行的公认。 换句话说,即便马昌维真的走了眼,把一件赝品鉴定成了真品,那这件赝品从此就真得不能再真了,比真品还要真! 只见马昌维向台下拱了拱手,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问候声。 他清了清嗓子:“祈年说的不错,可说的并不全面。这些灵药不止是珍品,而且还是极品。经我亲自鉴定,这批灵药的品质,远远超出同品级的灵药,虽说实际上只有三五年的年份,但真实药效绝不低于二十年的陈品!” 马昌维这话,完全就是一锤定音,场中再无半点质疑声,余下的只有惊叹。 要知道,马昌维很少会如此盛赞一件东西,在他口中得到一个“不错”已极难得,何况是“极品”“珍品”“陈品”三重好评的东西? 场下顿时有人开价:“四百金元,八十株冰原雪莲我都要了!” “凭什么你都要了,五百金元,我留下十株,其他的留给各位。” “五百你就想要十株,太小瞧人了吧,凭马老这话,我出一千,一千一株全包了!” 拍卖场中顿时引发了一场竞价风潮,与此同时,贵宾包厢中的郑东鹤却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看来普普通通的灵药,到了台上那二位的手上,就变成了千金不易的珍宝。 刚才他还在想,只要这些灵药能以底价拍出,就可以了,三万多金元到哪儿都不算一笔小数目,应该足够买一本适合的武技了。 可如今亲耳听着下面一个超过一个的竞价声,任他再怎么沉稳,心跳也开始加快,手心也渗出了汗气。 直到一刻钟之后,竞价才终于慢了下来,最终,冰原红莲以每株三千金元的价格成交。 而四品的合荷果、紫枫尾更因为数量较少,成交价竟超过了一万,五株四品共售得七万五千金元,两者合计三十一万五千金元。 不等拍卖会结束,就有专人将金券送到了郑东鹤的手上,余祈年果然守信,佣金分文未取。 郑东鹤看着手中面额一万的金券,感受着金券特有的那种沉甸甸的分量,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 曾几何时,他为了得到一口剩饭都要苦苦哀求,见到比他强壮一点的乞丐,都要远远躲开? 如今他有钱了,就算是顿顿山珍海味,也足够他吃上一辈子都吃不完。 他终于实现了梦想,成了一名武者,尽管还不完美,但毕竟是迈出了第一步,跨过了无数人想要跨过,却不得其门而入的那道门槛。 就算表面上他还是个仆人,可即便面对郑释这样的隆川门弟子,他也不会觉得自卑了。 变化如此之大,发生得如此之快,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 但随即,他就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如今,还远远不到满足的时候。 想要彻底摆脱受人冷眼的境况,就必须不断的努力,武者一途,没有退路,稍慢一步,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想及这些,郑东鹤振作精神,继续观看拍卖,灵药的拍卖已经进入了最后时刻,郑东鹤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灵药,能得到丰姿拍卖场如此的重视。 正文 第十章 如愿以偿 事实让他哑口无言,这一轮的压轴货色,居然是一枚由苏氏著名药王,苏裴元亲手炼制的极乐丹。极乐丹,位列七品,能通肾气,补元阳,能使男子凶猛如虎,苦战三日而不休。 如此丹药本就是很多男人求之不得的至宝,何况还是苏裴元亲手所炼,这就更显得珍贵绝伦,把它排在最后压轴的位置,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极乐丹最终以七十万金元成交,第二轮拍卖开始,这一轮拍卖的都是武器兵刃,只有一张弓引起了郑东鹤的兴趣。 这张弓名为殡天,弓身由龙骨松精炼而成,弓弦则是六级妖兽九角风龙的龙须鞣制,本身并无配箭,由使用者灌注元力凝聚成箭,据说能杀敌于百里之外,且一经锁定,不死不休。 虽然此弓的威能被余祈年吹得天花乱坠,但郑东鹤却并不是因此而动心,真正让他动心的是,这张弓可以适应任何元力灌输,而不用担心发挥不出威力来。 郑东鹤眼下正好空有元力无法施展,于是在竞价之初,也报出了十万金元的价格。 这个价格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了,可没想到,另一个买家,竟一下报出了五十万的天价,力压郑东鹤,彻底绝了他的争夺之心。 侍候在一旁的赵涵见状安慰道:“大哥您别生气,韩少爷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什么就一口价买走,从来不在乎花多少钱。有时候我就想啊,亏得他生在城主府,要是换了别家,恐怕真养不起他这样的大少爷呢。” 郑东鹤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随口问道:“哪个城主府?” “临江城啊,临江韩家。” 郑东鹤心中恍然,临江城就在天垂山脉之侧,与隆川门算起来还是近邻,据说临江城的城主韩狰是个武将级强者,连隆川门门主都要让他三分,这个韩少爷原来是他的儿子,难怪行事如此霸道。 其实郑东鹤对殡天弓并非势在必得,他眼下最需要的是武技典籍,如果不是这次拍卖获得的资金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他甚至连价都不会出。 兵刃拍卖终于尘埃落定,紧接着就是功法拍卖,能出现在丰姿拍卖台上的,不是高品级功法,就是十分稀有的种类,价格都十分昂贵,但争夺通常并不激烈。 武者感悟的元力不同,需要的功法各有侧重,一本功法同时被很多人看中的情况并不多见。 果然,功法拍卖较其他项目更顺利,很快,七件拍卖品就已成交,却没有郑东鹤所需。 正当他暗觉失望时,第八件拍品呈上前台,余祈年的介绍,让他精神一振。 “第八件,是一部生元力武技,经大唐帝国武者学会鉴定,应属四品武技。” “各位都知道,生元力武技,在远古也十分少见,如今武者遍布神州大陆,可谓鼎盛时期,但生元力武者却闻所未闻,这部武技,是一件不容错过的极品珍藏。” 一件拍品上台,居然连拍品名称、用途、用法都没提及,按常理,这绝对算是拍卖师失职。 但以余祈年的资历,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这部武技只有珍藏价值,实用价值不大,所以他才会另辟蹊径,想以此引起买家注意。 可惜,作为珍藏,四品实在太低,偏爱收藏的买家也纷纷摇头,场中静了下来,竟冷场了。 任余祈年舌灿莲花,终究也没法将一件无人问津的拍品捧上天,他只好例行公事的介绍:“这部武技,名为‘九死一生’,顾名思义,它能将生元力转化为死元力,藉此伤敌。起拍价一万金元,每次加价不可少于五百金元,各位可以出价了。” 场中终于有了声音:“一万金元,这东西的起拍价居然比四品雷陨拳还贵!什么玩意儿!” “逆转元力属性?简直不知所谓,换,换下一件!” 虽然在场的买家大多数都是资本雄厚的武者,一万金元对他们而言也不算离谱,可没人会花钱买一件没有意义的东西。 余祈年见状,挥手示意侍女撤换拍品。 岂料,侍女刚一抬手,却听到铛的一声钟响,一个包厢的叫价灯亮了起来。 余祈年见状微微一怔,随即宣布:“七号包厢的客人,出价一万金元,还有没有更高的?” 场中众人同时看向七号包厢,猜不出什么人会拍下这种鸡肋功法。 与此同时,二号包厢中,一个身材健硕、眉目英挺的少年轻咦了一声,将手中殡天弓交给侍从,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城叔,刚才就是此人抢在我前面叫价是吧?”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不错,是他。” 少年抬手吩咐侍从叫价:“加一万。” 看着侍从升起了加价红灯,一旁的中年男子笑道:“对方想必是个外来者,不知道公子的身份罢了,公子何必与他计较。” 少年不以为意的笑笑:“外来者?那就更要让他知道我是什么人。” 郑东鹤自然听不到少年的话,发现有人与他竞拍,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又是这个韩少爷,他刚才分明已经放弃,为什么现在又跳出来,难道故意与他为难?” 如果换成其他拍品,郑东鹤不会与这个财大气粗的家伙争抢,可是如今得知生元力武技稀少,错过这次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他稍一沉吟,就示意赵涵加价。 “七号包厢的客人,出价两万零五百金元,还有没有更高的?”余祈年高声报价。 场中之人尽皆愕然,竟然有人与韩少爷争,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而且争的竟然是这样一本鸡肋武技,就更令人费解了。 丰姿的常客都知道,临江韩少爷向来挥金如土,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从来都不计较价格,素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时间一长,再也没人愿意冒着得罪临江韩家的风险去与韩少爷抬价,这已经是丰姿之内不成文的规矩。 可显然七号包厢里的那一位不知道这样的规矩,这次有热闹可看了。 果然,韩少爷再次加了一万金元,这既在众人意料之内,又让他们感到意外。 按韩少爷的作风,向来是一次加价数倍彻底压垮对手,这次是怎么了,怎么一万一万的加? 殊不知,韩少爷对这本“九死一生”根本毫无兴趣,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抱着游戏的心态,想慢慢得压垮郑东鹤,给他留下一点深刻的记忆罢了。 但让韩少爷没想到的是,直到价格飙升到二十万零五百,郑东鹤依然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 这不由得让韩少爷疑惑起来,他敛去笑容,隔着包厢的纱窗向七号包厢看去,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城叔,你去找内线探探七号的底,看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城叔稍一迟疑,开口劝道:“少爷若想教训他,只管再加价就是了,何必动用内线?若是被马昌维那老狐狸察觉,未免得不偿失。” 韩少爷平静的摇了摇头:“即便他最初不知道我的名号,拍到现在,包厢里的侍者一定也已经告诉他了。而他居然还不放弃,显然这武技对他十分重要,所以势在必得。” 城叔脸色一变:“少爷竟怀疑他是一个生元力武者?” “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解释,如果七号里坐的真是我韩家的对头,我们的内线岂能不报。” 城叔肃然应命,转身出了包厢,这时,一旁侍从恭敬的问道:“少爷,对方报价二十万零五百金元,我们要不要再加?” 韩少爷坐回锦椅中,淡淡的说:“不必了,我感兴趣的是这个人。” 拍卖台上,锤声连响三声,余祈年略带忐忑的宣布,九死一生武技由七号包厢拍得。 事情进行到这种地步,大大出乎余祈年的意料。虽然他不知道郑东鹤要这本武技干什么,但对拍卖场而言,郑东鹤可是一条很大的财源,千万不要因为韩少爷而生出什么枝节才好。 幸好韩少爷放弃了,他总算松了口气。但一想到韩少爷素来作风强硬,如今竟然肯主动放弃实在蹊跷的很,他的心又不禁悬了起来。 场中也是一片哗然,有人敢与韩少爷争东西已经够稀奇了,想不到这个人竟然还能让韩少爷知难而退,实在是不可思议。 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七号包厢,想要看看这位能让韩少爷妥协的人物究竟是谁,可惜包厢的轻纱阻隔了视线,能看到的,只有数盏叫价灯散发着柔和的红光。 郑东鹤此时,正急切的等待着拍卖场将功法送来,韩少爷那边的动作,让他有种不安,似乎韩少爷放弃竞拍,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究竟有什么不妥,他一时却又想不明白,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提前离开。 不久,功法送到,郑东鹤付款验货后,招来赵涵吩咐道:“我还有事要办,这就走了,代我向余先生和马老告辞,转告他们我定会再来。” 赵涵微感错愕:“拍卖还没结束,大哥你现在就走?” 郑东鹤点了点头,掏出一叠金元交给她:“这两天辛苦你了,这些算是你的酬劳,收下吧。” 郑东鹤非常清楚赵涵这种接单员的辛苦,何况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到赵涵的地方。 赵涵双手连摆:“不,我不能收大哥的钱,我的酬劳卖场会支付的,这两天能侍奉大哥,酬劳已经很丰厚了,我怎么能再要大哥的钱。” 郑东鹤不愿再拖延,将金元塞到她手中:“拿着,以后说不准还要你帮忙,就当提前付给你的酬劳吧。” 说完,郑东鹤整理了一下斗笠衣服,转身离开了包厢。 赵涵无奈,只得收了金元一路将郑东鹤送离卖场,看着郑东鹤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