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奇怪的案件】


漆黑的巷子里面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猫腻，漆黑的只看得见黑，不见五指，也能感觉到里面隐藏的危险。
“喵——”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猫让黑更加的明显诡异。
黑猫碧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垃圾桶旁。
那里有个男人。
他是突然到底的，打断了黑猫本来的晚餐。
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怎么会掉在这里，似乎以后也不会知道一般。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垃圾桶旁站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女，整张脸埋藏在黑暗里，却叫那红色如此的耀眼，仿佛要夺了这黑夜的颜色。
腐臭的味道冲天而起，黑色长裙上的鲜血浓郁欲滴，还在不断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若有若无。
而小巷的左方，长风衣的少女冷冷森笑，眼前是男子一动不动的尸体，少女黑瞳弥漫着红色，晕开来，似乎满布的水墨画。

某市，早八点。
已经热闹不已的办公室里坐着几个人。
谈不上脸上都是什么表情，只是有些凶狠，有些狡猾，有些淡然。
唐琰一双狐狸般的桃花眼，叫人不忍细看，只是瞧了一眼便仿佛深陷其中。
周夫人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疲惫，却面不改色，梨花带雨，歉然的叫人不忍，“琪琪现在并不适合配合你的调查。”
唐琰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此刻的不耐烦，哪怕对面的人已经如此的我见犹怜，“对不起周夫人，我们局里已经推迟了两个月的假期，仅仅只因为你女儿的这件事情，我到现在都还在忙碌， 没有休息，周夫人，你觉得呢？”
唐琰话语里淡淡的不耐烦和眼角的冰冷都叫周夫人心里明白不能得罪这个人。
他身后站着个女人，眼角微皱，她叫千月，是很得力的助手。
一想到自己的假期都成为泡影，她可是一心想着夏威夷海滩上面的帅哥，现在却没有了去的机会。
周夫人心里迟疑，毕竟女儿现在的样子的确很是揪心，咬咬牙没有说话。
唐琰当然知道周夫人心里的变化，“周夫人不应该这样宠溺，如果凶手继续作案，恐怕周琪琪不疯也一定会死。”
那凶手实在不是常人。
周夫人开始动摇，痛苦的煎熬，她当然更知道唐琰的话是真的，凶手根本就不会善罢甘休。
眼前的唐琰穿着的随意，干净的样子看着绝非是个凶悍的警察。
也许她本来就不该拒绝，她除了选择相信他还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事情不是她一个母亲能承受的，只是单纯这样的想要保护，也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眼泪还是顺着周夫人的眼角滑落，“琪琪她自己也不想出来见人，不管是我们谁去找她，她都不理会。”
从恍惚的谈话中才知道，周夫人的女儿已经无发辨认出身边的人，一直在屋子里盘旋，早就神志不清，找遍了所有的医生都并没有给他们明确的答复和原因。
现在的周琪琪已经像是着了魔一样，自己折磨自己，满屋子都被红色的染料图起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是真的哪里是鲜血，每天都有尖叫的声音，饿的时候会突然从房间里跑出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到处找吃的。
周夫人说完了已经泣不成声，“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唐琰瞥了一眼二楼楼梯的入口，狭长的眼角更是被拉的更长，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光线，漆黑的要埋住什么秘密。
黑暗将那里笼罩了。
唐琰起身，将窗帘拉开，光线瞬间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千月此时问：“最后一通电话，你和周琪琪说了什么？”
周夫人忏悔的说：“因为当时琪琪的环境太过嘈杂，我根本就听不见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琪琪说的什么——如果当时就赶过去，一定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又开始了哭泣。
又聊了一些相关的东西，突然门铃响了。
月嫂匆忙的去开门，众人被打断了说话，进来少男少女两个人。
两个人脸上尽是羞涩，眉清目秀，看着很是温柔，年纪和周琪琪相仿，应该是同班同学。
少年更开朗一些，走上前对周夫人说：“伯母您好，我叫楚长风，是您女儿周琪琪的同班同学。”
少女也介绍自己，“我是周琪琪的舍友，我叫叶尧，我们两个代表班级探望周琪琪。”
唐琰始终看不到叶尧的脸，只能隐约感觉宽大的帽子下面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又因为楚长风的遮挡，更显得她娇小不已，很难被看到全部。
唐琰显然很奇怪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两个人，而千月也自然很奇怪这里发生的事情。
周夫人起身说：“谢谢你们的关心，琪琪她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我会把你们的意思转达给她。”
楚长风似乎并没有听出来周夫人话语里的意思，笑着说：“应该的，琪琪现在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她好么？”
周夫人为难的说：“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见到她，现在琪琪要接受调查，根本就不能再去见别人了。”
“这样哦。那琪琪她还好吧？”神色已经很是担忧。
周夫人说：“还好，只是不小心摔断了左腿，有些不方便走动。”
楚长风哦了一声，扫视了一眼四周，看到唐琰的时候，礼貌性的微笑，唐琰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唐琰趁机说：“那我们现在可以上去见您女儿了是么？”
周夫人才要点头，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少女叶尧站了出来，“那我们也一起上去看一眼，伯母我们不会捣乱乱说话，只是真的很担心琪琪，我们在一边看一眼就好了。”
不等周夫人拒绝，少女又说：“伯母不用担心琪琪不想见到我们，楚长风在这里，琪琪一定会出来见我们的。”
周夫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尧，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唐琰有些玩味的看向两个人，他仍然看不清少女的表情和隐藏在帽子下面的脸。
周夫人显然想要下逐客令了，她并不想要学校里面都知道琪琪的事情，“你们两位不管怎么样今天都不能去见琪琪。”
少男赶忙解释，“伯母，我们是真的担心琪琪才会这么说的，伯母你叫我们进去见一眼琪琪吧，而且我们也带来了很多礼物，这样回去会不好跟同学们交代。”
少女本来要说话，被少男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说话。
周夫人脸色非常的难看，唐琰仍是看着少女，宽大的纱帽遮住的脸看不到什么表情。
少男还要解释，少女悄声说了一句，“全学校的人都说琪琪不出门见任何人，看来是真的。”
这一句话被周夫人全部听在耳里，“什么？”
说完之后，周夫人备受打击，整个跌倒在沙发上，“学校都知道这件事情了？怎么会？”
少女似乎终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拉了拉身旁少男的衣服，少男无奈的摇头。
不管这一幕到底是谁说了什么，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周夫人已经被压垮了一般，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很担心周琪琪回学校之后遭受更大的打击，爱子心切，谁人又不能理解，只是这样的担心并不能减少现在的事实。
除了叫女儿现在好起来，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医生的报告上甚至只简单的写着，坠落，骨折，完全查不出来周琪琪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医生，周夫人哭天抢地，却也根本查不出其他的病因来，再说也只能是精神受了刺激，医生速手无策，周夫人更是束手无策。



正文 【第02章：突然出现的少男少女】

然而这一一幕却叫周夫人妥协了。
也许这样隔绝琪琪并不是很好的选择，也许叫她去见见自己的同学会是更好的选择，也许能叫她恢复一点理智，不知道这是不是仅存的希望。
“你们可以去看她，只是，她不一定会出来见你们。”周夫人说着指引着几个人朝着二楼的楼梯方向。
那仿佛就是个地狱的入口，有着无限的秘密，有着不能说的一切，只是那里究竟都有什么，马上就会知道了。
几个人一前一后，本来走在一对少男少女前面的唐琰突然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叶尧对么？”
少女并没有抬头，却仿佛知道唐琰在看着自己，少男错愕间，少女回答，“是的，我叫叶尧。”
“叶尧？这个名字很耳熟。”
本来走在前面的千月鄙视的不得了，局长你这么搭讪有意思么？有意思么？
少女淡淡的笑，“被警官记得的名字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哦，是么？”唐琰自顾自的笑笑，仍然看不到叶尧的脸。
唐琰知道自己纠缠也没什么用，只好心思又回到周琪琪的这个案子上。
两个走在身后的少男少女窃窃私语起来，男的看向女的，“为什么你刚刚特地拿我出来说事，你怎么就确定周琪琪一定会出来见我？”
女的怪异的反问，“怎么你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少男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虽然看不见叶尧眼里的表情，却很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
“宋莲之前告诉过我，周琪琪喜欢你，既然是这样，周琪琪怎么会不出来见我们呢？”
“怎么可能，她喜欢我？”楚长风似乎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有什么特殊和不同，反而很是不解，似乎这并不是一个常理之中的事情。
叶尧额前的黑发环绕，乌黑的眼镜转悠了一圈。
“怎么，你觉得不像？”叶尧说，“你每次的篮球比赛，她可是都会去看的，为此不惜逃课，甚至还为了当上你粉丝后援会会长，爆对手私生活，这些都是她为你做的哦，而且……”
“我们到了。”少男提醒少女的同时，也打断了这个谈话，虽然被人暗恋是个很美好的事情，可是他并不想要这种感觉，他也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见到周琪琪。
不过叶尧心里却很清楚，他的到来是有一定的效果的。
抬头看向身旁的楚长风，少女的衫帽随即落下。
只是楚长风并没有看到，她淡淡的看着又低下头来，将帽子带回头上。
“琪琪，你在里面么？是妈妈，你能不能开开门，唐琰警官现在在外面，他——”
哗啦啦一阵子摔打的声音在房门上，显然是钝物被狠狠的扔了过来。
“滚！都给我滚！”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声音里明显的沙哑，显然连日的嘶喊叫琪琪的声带都受损了。
周夫人整个人都颤抖不已，想到琪琪在里面的样子，眼泪决堤而出。
“琪琪，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叫妈妈可怎么办？”周夫人无力的拍打着房门，一个母亲，一个无助到极致的母亲。
那一声声呼喊，仿佛是刺，一声声刺在周夫人的喉咙里，每每牵扯着心脏疼痛不已。
唐琰无奈的耸耸肩，走上前将众人推开，拿出一把金色的钥匙，放入了钥匙孔里。
千月挡在前面，周夫人似乎还想要阻拦什么，被千月挡在了身后。
转动钥匙，门应声而开，唐琰轻推房门，将众人推开，同时一道亮光闪过，一把水果刀从门里抛物线掉落在屋外。
众人心里都仿佛被来了个下马威一般，可以想象此时琪琪在里面的样子了。
水果刀上面清晰的红色，显然是鲜血。
“琪琪！”
众人惊呼之余，其实还是更关心此时琪琪的情况，里面一定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周夫人冲到前面，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就跑进房屋里去。
红色！
全部都是红色，所有的地方，所有可以看到的地方：地板，窗上，纱帘，墙上……杂乱的堆积，满屋的颜料，只有红色如此的诡异，布满了整个房间。
红色的颜料将周夫人黑色的裙摆都染上了，周夫人无助的跪在地上，看着琪琪手里的水果刀不敢靠近，她想不明白女儿什么时候在哪里拿了这么多的水果刀在上面。
可是不管怎么样，此时跪在沙发上的琪琪都已经神志不清，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对，精神涣散，充满了敌意。
千月看到镜子反射着天花板上面的红色，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围，琪琪是哪里来的梯子，怎么画上去的？周围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爬上去，琪琪又这么瘦弱。
再想了想，千月明白了，那些不是爬上去画出来的，是甩上去的鲜血。
再看向周琪琪，她白色的长裙上面沾满了血污，手臂上都是自残的痕迹，新旧交加，十分的狰狞。
她恐惧的看着周遭的人，仿佛自己是要被吞噬的灵魂，深陷的眼窝，都昭示着她这些时间过的日子如此的凄惨。
周夫人才要伸手碰触一下自己的女儿，就被水果刀反手挡开，如果周夫人稍微慢了一步，就一定会被割伤。这一举动更是叫周夫人哭泣不已，自己的孩子，十月怀胎，如何能忍受的了突然对自己如此？
只是琪琪完全理会不到此时自己母亲的心情，仿佛那水果刀可以给自己安全感，紧紧地握着不放。
“我有权将你刚刚的举动定义为袭警，放下你的武器！”千月语气冰冷，似乎很像模像样。
周琪琪却根本无动于衷。
唐琰皱了皱眉，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跑上前去凑热闹，虽然是断案，但是他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有太多的职业操守，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个学生：“怎么样，见到了之后不慰问一下？”
一直愣着的楚长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的确从没有想过一直活泼可爱的周琪琪变成这样了，他记得周琪琪，之前见到她的时候，都是一直微笑，虽然很喜欢凑过去，可是并不是这个样子。
突然反应过来的少男突然被身后的叶尧推到了前面，这突来的变化叫周琪琪更是发出惊恐的声音，像是野兽的挣扎。
“知道他是谁么？楚长风哦！”少女语气温和带着浓厚的笑意：“周琪琪，你认出来没有，这个就是楚长风！”
“楚长风，操场打篮球的那个楚长风！”少女生怕周琪琪不能清楚的听到这个名字。
千月似乎想要阻止少女，被唐琰打断，唐琰懒懒的看着叶尧的一举一动。
“琪琪，我是——我——是楚长风。”楚长风语气全是无奈，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他毕竟还是很害怕的。
少女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时候楚长风的反应实在是叫她有些纠结，怎么感觉这么叫人无奈。比较楚长风不是经不起事故的人。
周琪琪显然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事情。
她抬起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男人，先是恐惧，接着还有震惊，突然又变成了狠厉，最后是害怕……
最后定格在了兴奋！
“是你！”
周琪琪瞬间变了一个样子，整个人像是有了动力，整个跳起来，朝着楚长风扑了过去：“竟然是你！”
这样的反应叫周夫人大惊失色，却也只能看着，还好，毕竟是有点反应的。
楚长风只好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僵硬着身体，不能动。
而此时周琪琪并没有丢掉那把水果刀，那把刀正贴着他的后颈，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切掉他的脑袋。
少女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周琪琪脸上所有表情。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叙述的意外。
唐琰的神情变了变，嘴角动了动。
虽说青春期的少女都会这样，可是反应成这个样子的确叫人有些意外。
“看来的确应该叫他们上来。”唐琰说，并看向叶尧。
叶尧似乎感觉到谁在看自己，别过头去，嘴角勾起弧度。
楚长风感觉似乎差不多了，才柔声的叫：“琪琪……”
“是你，是你啊，竟然是你……”
周琪琪反复的重复，重复到叫人不忍去打扰。
此时千月突然反应过来，上前缓慢抽出周琪琪手里的水果刀，同时迅速的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周琪琪摁倒在沙发上。
周夫人刚要跑上来，就被狠狠地制止，“站住！”
“好了各位，审讯时间到。”
沙发上，呜咽的周琪琪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夫人知道这样是对的，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回头看着唐琰，“不管怎么样，局长大人您——”
“我们有权采取强制手段，为了更好的配合。”唐琰摆摆手，很是无奈。
174局接手的案子，大都不是简单的案子，凡是疑难杂案，都会从他们手里走过，如果只是单纯的靠彬彬有礼，他们早就被歹徒枪杀了多少次了。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叶尧很是乖巧的知道现在的情况，她拉着楚长风。
周夫人还是心疼的看着沙发上面的女儿，最后才迟疑着跟着两个人离开。
接着房屋门被关上，屋子里投不进一点光亮。
唐琰将灯打开。
屋里亮起来，清楚的看到此时周琪琪的脸，惊恐的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



正文 【第03章：少女】

唐琰嫌弃的看了眼被涂满红色的屋子，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周琪琪，对着千月说：“感觉到了？”
千月微抿着唇冷淡的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下的少女，见她不再挣扎，这才放开她。
周琪琪得到自由后，惊恐的缩在了沙发一角，她感觉到了，眼前这两个人给她的恐惧。
唐琰朝这如惊弓之鸟般的少女微微一笑，冷静而优雅。
“周小姐你好，我是174特殊办案局局长唐琰，恭喜你成功破坏我局全体员工两个月的豪华旅游假期。”唐琰看着周琪琪说，“作为你成功的奖励，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好了。”
千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笑得优雅的唐琰，觉得自家头儿大概已经气疯了。
周琪琪抿着唇，瑟瑟发抖着，就是没有说一个字。
她的记忆停留在满世界的红色，只有身处红色中才不会被找到！
所以她才不要跟这些家伙出去！不要不要不要！
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肉，一股熟悉的让她作呕的腥甜味道浮现在空中，像是点燃炸弹的火焰，周琪琪尖叫惊吼着从沙发上滚了下去，胡乱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在驱赶什么。
“滚开！都给我滚开！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啊！”
千月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微微皱起细眉，扬手间，玉手四周亮着一团柔和的莹光。
她伸手抓住周琪琪的肩膀，荧光整个将周琪琪笼罩住，宁静安详的气息侵入她的身体，消散安抚着她心底的恐惧和害怕。
“没事的。”千月轻声说着，原本一直面无表情地脸在此时泛着温柔宁静的色彩，微勾的眉眼角是一抹轻笑，有着暖暖的温度，让人不自主地放松。
周琪琪渐渐安静下来，恐惧茫然的神情逐渐淡去，变得平静。
看着千月收回手，勾起的嘴角恢复原来的样子，再次由温暖女神变成高冷女王，唐琰不由抹了把脸，每次看见这样的千月他都觉得简直见鬼了。
虽然他一直在见鬼。

“真的不关我的事！”
这是被千月强制平静下来后的周琪琪说的第一句话。
她仍旧瘫坐在地上，没有人扶她起来，她自己也没有打算起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说话上面。
唐琰依旧嫌弃被涂红的沙发没有坐下，站着看着坐着的她说：“出事当天，你为什么要去广播室楼楼顶？”
周琪琪微垂着头，紧握着双手，声音有丝颤抖：“我每天中午都去那吃午餐。”
因为广播室楼顶是锁门的，她有一次无意中拿到钥匙，便每次都会去那一个人静静地解决午餐。
何况楼顶十分黑暗，少有人会去那里。
所以除了周琪琪自己，谁也不知道这个小秘密。
千月不知何时已经拿出记事本和笔尽职的写着。
唐琰顿了顿才慢吞吞地说：“那么是谁推你下楼的？你还记得吗？”
周琪琪的身子明显抖了抖，恐惧仍旧残留在她脑海。
“我不知道……”周琪琪低着头，双肩颤抖着，语带哭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看着眼前的尸体，只觉得腿软，接着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下去……”
千月翻了翻记事本，从里面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唐琰。
唐琰伸手接过，面上第一张是一个黑色长发，长的十分漂亮的少女，那双大眼里似乎有着璀璨星光，放在人堆里必定十分耀眼。
即使她什么也不做，自身的美貌与那股美好的气质自然而然地就会给她带来许多注视的目光。
唐琰看着照片雅痞的吹了声口哨，悠悠的说：“天妒红颜啊。”
他懒洋洋地拿出第二张照片，场景是在昏暗的楼梯口，女子穿着一身白裙仰面躺倒在血泊中，法医鉴定她死于后脑重击，有人拿锐器朝她后脑开了一个大洞。
少女原本灵动璀璨的大眼，此时空洞木然的看着镜头，似乎想要再睁大一些，想要看清什么东西。
除了后脑勺的洞，还有双手，双脚，肩膀和那张清纯的脸。
脸皮被类似大头针的东西狠狠地戳穿了七十九个孔，血污了那张脸，唯剩那双完好的眼睛。
如果不是还有第一张少女的照片，对比第二张，唐琰是完全无法想到这会是同一个人。
他将照片面向周琪琪，轻声说：“你认识她，是吧？”
周琪琪低着头，没有抬头，她不想看到照片，不想再次回忆那天的情况。
唐琰没有强迫她，依旧保持着照片面向周琪琪的姿势说：“这少女叫做莫默，今年二十岁，就读C大二年级电影专业，是你的学姐，不过却与你住在同一个宿舍，也是舍友。”
“就在前天，莫默被人杀害于C大广播室楼梯口，这是一起谋杀案。最先发现尸体者名为周琪琪，十九岁，C大一年级，文科系，因为去广播室楼顶吃午饭离开时发现死亡者莫默，接着被人袭击坠下楼梯，左腿骨折。”
唐琰说完斜了眼周琪琪雪白的长腿，哪里有骨折的样子。
他也听说了医院的口供，对方说检查诊断时周琪琪的左腿的确是骨折的，可是当她醒了后，看见自己打了石膏的左腿疯狂的说要出院，甚至拿针头戳自己的动脉，周夫人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回了家。
如今，也不过一天多的时间，那条腿却根本如没有受一点伤般完好无损。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着，只有千月记录，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音。
“学姐……学姐她虽然和我一个寝室，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入校半年多来，学姐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仿佛不屑跟我们打交道，我自然也不会凑上去主动交谈，所以，真的不是我啊……”
周琪琪抬起头，却撇开了看着照片的目光。
唐琰收回照片交给千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即使这样，在她死后看她一眼又何妨呢？”
周琪琪抿着唇没有说话。
唐琰耸耸肩，换了一副轻松随意的口吻说：“那么在事出前你给你母亲打了一个电话，你母亲已经证实她什么都没听到，当时你是想说什么？”
周琪琪握了握手，深呼吸一口气，强压自己镇定。
“那时候……我感觉到了……那种有人在后面冷冷地盯着你的感觉……我，我不敢回头！所以我就拿起手机慌乱的按下去想要找人求救，不知道竟然会按到妈妈的号码……真的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的学姐！不是！”
深呼吸镇定的方法完败。
周琪琪又开始尖叫起来，双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长发，头皮撕裂的痛苦让她的感觉十分爽快。
她需要疼痛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头儿。”千月停下记录，转头看着唐琰，“她不适合再询问口供了。”
唐琰看了看揪着头发，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中的周琪琪，笑了笑，“嗯。”
千月走过去，手握在门把上，顿了顿才突然打开，一个踉跄的身影轻呼一声摔了进来。
楚长风赶紧拉住朝里面摔去的叶尧，抱歉的看着千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因为突然向前俯冲，衫帽滑落，露出少女精致的容颜。
标准的瓜子脸，额前碎发层次分明，几率长发从耳后滑落垂在她胸前，抬头间，一双黑亮的大眼中流转着碎月光芒，似冷似暖，清秀的眉眼间有着少女的轻灵和不经意的成熟。
“啊，被发现了。”叶尧朝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千月不好意思一笑，伸手揉了揉蓬松的脑袋，睁着无辜的大眼嬉笑着说：“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千月没有理她，而是看向唐琰。
唐琰看着暴露出容貌的少女，微微一怔，实在无法理解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穿那样长大的连衫衣，还将自己遮起来。
难道她怕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但是为什么会怕？

“你刚才说她叫什么名字？”
“叶尧。警官有什么事吗？”
“哦不，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被警官耳熟的名字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唐琰突然想起在楼下时的对话，不由半眯起双眼看了看叶尧，这少女总是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今天的笔录就到这了，后续如果有新情况，我们还会再来的。”唐琰双手插兜，略显栗色的碎发在灯光下有着一股淡淡的光泽，他看着拥抱着周琪琪的周夫人，语气放缓：“放心吧，即使你遇到了凶手没有死，凶手也没法再动你的。”
周夫人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女儿突然发起抖来。
叶尧抬眸看着前方的青年，他嘴角的微笑意义不明。
唐琰朝外走来，一边无比慵懒的说着：“下个地方，是你们学校，要带路吗？”
他看向叶尧和楚长风，笑的优雅无辜，却透露着“老子没给你们拒绝的权利识相的快点答应”这种压迫气势。
叶尧也无辜的看向楚长风，后者更加觉得自己无辜，但是他必须做足了面上功夫，微笑着点头：“走吧。”

周夫人看着他们离开，房门没有关上，屋内灯光仍然亮着，可她却觉得十分的冷。
一番摸索，她终于知道冷源来自哪里。
那是她正抱着的女儿周琪琪，周琪琪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犹如冷冻室里一般，或者更像是，死人。
周夫人紧紧地抱着她，泪水绝提，她以一个母亲最温柔的口吻安慰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别怕……琪琪别怕……有妈妈在……妈妈在……”

走出周家的叶尧看了看刺眼的白云天空，伸手将帽子戴上。
已经进车的唐琰见了，不由笑着问她：“为什么要戴上帽子？你不戴可好看多了，是吧千月？”
千月坐在副驾驶上没吭声，只是看了看戴上帽子，又看不见全貌的叶尧。
叶尧开门进入后坐，啪嗒一声再关上门，少女轻快而无辜的口吻说着：“因为我怕冷啊。”
唐琰开着车，闻言扯了扯嘴角说：“很冷吗？”
虽然才开春不久，天气仍旧有些凉快，但是今天的天气绝对是不冷的。
“从小就这样，体质问题。”叶尧吐了吐舌头，没有给唐琰再次追问的机会，而是仰头看着前方说：“唐警官是本市人吗？”
唐琰心说我才想问你这句话，他瞥了眼后视镜里的叶尧说：“嗯，你呢？”
“嘿，我也是诶，长风也是，这位警官呢？啊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叶尧忽然自来熟起来，这让旁边的楚长风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千月头也没回，嗓音冰冷：“千月。”
叶尧弯着嘴角，能看到那弧度十分乖巧。



正文 【第04章：幻影】

唐琰从来不是一个没话说的男人，他的职业决定了他必须会针对不同的人群采取套话方式。
何况这次是两个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
他踩下油门，车子绝驰而去。
“叶尧你既然是周琪琪的舍友，应该知道她跟你们相处的怎么样吧？”唐琰悠悠说着，语调轻松毫无压力。
而后车座的叶尧却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无辜：“报告警官，我今天上午才入学C大一年级进入701寝室。”
“……转学生？”
“算是吧，至少我入学的时候周琪琪已经摔下楼进医院莫默学姐已经死了。”叶尧欢快的说，“所以警官可以排除我是凶手的可能啦。”
唐琰觉得……自己好歹得到了一个毫无用处的情报，也不是太差。
只是这少女实在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怀疑戒备，甚至想要……抹杀。
“不过据我所知，周琪琪是个乖巧的女孩，倒没有传出过什么不好的事。”
一直安静坐着的楚长风突然开口，微拢的眉头，似乎在回想什么，嘴里一直说着：“记得有一次我们校篮球比赛，中途队长的女朋友跑过来指责周琪琪勾引队长，还大打出手，周琪琪愣是没反应没还手，只是不知所措的样子，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错，偏偏就是不敢解释，这样的女孩子……不仅乖巧，还有点懦弱。”
“但是女生那么多，你队长的女朋友为什么偏偏认为是胆小懦弱的周琪琪勾引她男朋友？”千月冷不丁的开口，“总有蛛丝马迹才会让周琪琪被扣上勾引篮球队队长的帽子，即使是误会。”
凡事都有动机与理由。
好比你没有偷吃梨，却被当作偷梨者理由有很多。比如当时你路过了放梨的地方，你与梨独处后梨子就不见了，抑或是偷梨者栽脏给你，那么偷梨者为什么栽脏给你？
可以也是因为你是最后一个大家明知与梨子最后相处的一个人，也可以是栽脏者与你有怨。
综上所诉，那些突然被冤枉的背后，不是有着细小的导火索，就是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千月觉得她的直觉感应，这不是一个细小导火索，而是周琪琪一个不为常人知道的秘密，只是不巧，意外的被那个队长的女朋友发现了。
并且被她认为，周琪琪是在勾引那个篮球队队长？
“呃，大概是因为作为粉丝后援会会长，她会经常去找队长给朋友们拿签名，所以让队长的女朋友给误会了吧？”楚长风笑了笑，对于千月那冷冷地目光毫不惧怕退让。
“叶尧不是说周琪琪喜欢你吗？刚才她可是一看到你就安静下来了。”唐琰漫不经心的说着，“她经常找你要签名了吗？”
楚长风摇了摇头，“不，一般这种事她都会直接联系队长要哪些人的，然而队长告诉我们，写完了统一交上去。”
“……”
车厢内诡异的集体沉默了几秒。
楚长风不解地看着他们，一会后还是唐琰啧了一声说：“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你们把签名当写作业呢？”
楚长风无奈一笑，耸了耸肩说：“因为队长嫌她们太烦了。”
“真有个性。”唐琰邪肆一笑，微勾的狭长眼尾夹杂着几许意义不明的笑意。
楚长风巧妙的回避了他提问的“周琪琪是否喜欢你”这个问题，而是将重点突出到周琪琪与篮球队长这里，唐琰说的真有个性，可不是赞赏篮球队队长，而是楚长风。

“诶，不对。”叶尧伸手拿下帽子，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看着楚长风，语气颇有些惊讶，“宋莲告诉我，周琪琪可是为了成为你的粉丝后援会会长，将她竞争对手的很多不堪隐私公布在校园网上，然后将那名女生逼的吞药自杀了。”
“这样的女孩子哪里乖巧胆小了？”
叶尧的话相当于给了“周琪琪讨论研究”一个大转折，千月眉眼间流转着些许若有所思的神情，心想难道这就是周琪琪的秘密？
装作乖乖女模糊大家视线隐藏真正地自己？
然而很快这个假设就被打破了。
楚长风伸手揉了揉叶尧的头发说：“她骗你的，死的那女孩是我高中同学，事情爆出来那天我去找过她，本来想安慰她别想不开。谁知道……她恶狠狠地告诉我说都是宋莲的错，后来我才知道，是宋莲曝光了她帮助周琪琪，周琪琪根本不知道这事。”
叶尧垂了眉眼，覆又重新戴上衫帽，扁着嘴说：“啊，竟然被骗了。”

唐琰半眯着眼，将车停在了C大校门口，因为是便车而非警车，所以没有引起很多人注意。
这个时间点是上课时间，所以进出的多是老师等人。
唐琰率先下车，将警证给门卫看后才得到通行，眼见千月都已经下车，里面剩下两人却仍旧待着。
身旁有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唐琰双手插兜，修长的双腿迈过去，抬手轻敲车窗，见楚长风摇下些许，他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弯着腰呈躲避状态的叶尧和挡着叶尧的楚长风。
“我可要锁车了，锁了后你们想下来都没办法了。”
楚长风眼神郁卒斜了眼身后的叶尧。
叶尧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轻晃，长如鸦羽的长睫随着她抬眼而自然上卷，流光轻转，对上唐琰那双优雅清冷的眸。
“警官，现在是上课时间……我是逃课跟着长风出来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又讨好的指了指窗外来往的老师。
唐琰回首看了看走过的几位女老师，对上了千月略显疑惑地眼神，而后看向了叶尧，优雅一笑：“啧，我先过去，你们走后记得关上门就OK。”
说完，唐琰潇洒离开。
千月看着走过来的唐琰，目露疑惑，唐琰给了她一个眼神，千月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而是跟着他一起进了校园，远远离开了校门口。

楚长风看着那两人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回头不解地看着拿下衫帽的叶尧说：“为什么要躲开他们？还用逃课的理由？”
叶尧抬手轻顺了下滑落的鬓发，眉眼间的无邪轻灵渐淡，转而浮现一抹成熟冷静。
“唐琰对我的感觉不对，似乎发现了什么。我现在的身份，当然只有躲老师这种理所当然的理由了。”
楚长风还是不解，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直接跟唐警官说你不愿意去广播室楼不就行了？”
叶尧跟着他下车，转身嘭的将门关上，清秀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狡黯：“我不是不愿意陪他去，而是不想他知道我会去。”

C大是A市有名的大学，吸引了很多外地生而来，其中最有名的学系当属表演系和计算机系，如今正红火或者已经红火过的大明星百分之六十都是来自C大。
这是一个庞大的选中率，而C大的择生要求也相当的高，进入表演系的都是有实力有天赋之人，而他们，多是有着一个明星梦。
正在上课的学校，有些安静，走在去往广播室楼路上的唐琰悠闲欣赏着四周美景。
千月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在这里毕业的。”
唐琰耸了耸肩，“我看过你的简历。”
所以他知道也记得。
“也就是说我知道去广播室的路，那么头儿你为什么要让叶尧和楚长风过来？”
千月问的一针见血，丝毫不含糊，或者说这个一直很一根筋的姑娘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含蓄。
唐琰侧头看了看她，一脸遗憾：“你说你要是委婉含蓄一点，说不定白虎早就被你搞定了。”
千月在听到白虎时神色一顿，不过一会后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跟白虎有什么关系？”
“好吧，早知道你一点都不介意我就继续让白虎跟你搭档了出外勤了，我可都飞到罗马了！”唐琰阴沉着说，一边看向前方写着广播室楼的楼层撇了撇嘴，“这只鬼最好自己自求多福，别让我抓到，不然绝对一脚踢下地狱不给轮回。”
千月没有理会因为假期意外告终而上司黑化，而是镇定的走入了大楼，转向楼梯角，啪嗒啪嗒的走了上去。
广播室楼的楼梯总是处于黑暗的阳光无法照到的地方，这让很多人都不喜欢来这。
千月以前在这上学时来过几次，还是因为周围同学流转的那些学院怪谈，可是来到这里转悠一圈，别说鬼，连妖都没发现一只，于是她冷笑的离开，从此对广播室的怪谈传说毫无兴趣。
千月比唐琰先进去，唐琰进去的时候，只能看见千月的黑裙末入转角，他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千月你怎么能将你上司丢在这种恐怕的地方？我不认识路的。”
千月没理他。
寂静的楼道，只有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回响传播着，唐琰转着脑袋四处查看着，楼梯周遭的光线都十分的昏暗，好在他特殊的体制夜视能力良好，丝毫不用担心因为昏暗而踩错楼梯摔倒的可能。
一股陈旧的腐木气息从上而下飘落着，唐琰挑了挑眉，这广播室楼每天都会有学生来的，可这楼道大白天的也这么黑？这么有名的学校应该不差那点电灯钱吧？
心下吐槽着，唐琰却是十分悠闲自若的走着，心中算着层数，抬脚走上台阶，是第四楼了。
楼层最忌讳的就是四楼和十三楼，不过最忌讳这种事的还是医院。
唐琰站在转口窗户前停了下来，看着窗户前拉拢的窗帘满头黑线。
到底是哪些熊孩子竟然在这么昏暗的楼道上还将窗帘拉上？



正文 【第05章：幻影（2）】

窗帘后面是朦胧的窗户影子，微弱的光芒呈现在窗帘上，但因为隔着纱布而无法完全进入楼道。
唐琰走前几步，本是轻微的声响，却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哒哒的清脆回响声。
“千月，你还是真不等我啊。”唐琰似抱怨的说着，修长的手指就要触碰到那深蓝色的窗帘。
“头儿！”
一声惊呼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唐琰猛地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他这才响起，按照千月的速度她应该走在自己前面，哪会有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深蓝色的窗帘起起伏伏，似乎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要吹开遮蔽了的窗帘，却没有成功，反而给了唐琰后颈一阵薄凉。
这种见鬼的情况……
唐琰心里叹了声，站在转角，仰头看着楼上，镇定的叫道：“千月！”
声音的回响传播很远，却没有千月的回音。
“不会被干掉了吧？”唐琰漫不经心的说着，抬脚继续往上走着，到达完整的四楼楼道间，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左右，淡眉轻拢，“老实的姑娘总是不长命。”
说罢，还学着那些算命的遇到不听劝之人遗憾地摇头叹气。
话是这样说，但唐琰一点都不担心。
千月怎么说也是一只有千年道行的妖，要是这么容易走走楼梯就挂了，别说千月丢脸，作为千月的上司他一样丢脸。
哒，哒，哒……
脚步声从下而上，沉重而慌乱的感觉，那人似乎在奔跑着，还有着低低的喘息声。
哒，哒，哒……

唐琰站在楼梯转角口，目光冷冷地看着楼上。
声音不是来自楼下，而是楼上。
有人正在慌张的从楼上跑下来。
这种慌张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或者在害怕什么，更有可能是有人在追他。
千月在楼上毫无疑问，但同样的，那人是不可能会有这么慌忙的反应。
哪天要是千月也会这么慌张，就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绝对恐怖的事了。
如果不是千月，那么是谁？
跟叶尧一样逃课的学生？
脑海里的思绪闪了闪，唐琰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自己头顶，目光不由紧紧地盯着楼上转角。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楼上跑下来，周身都是昏暗的光芒，那团光芒似乎在随着身影的移动而移动，始终只让周琪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跑得很快，啪嗒啪嗒的从唐琰身前跑了下去，不时还有着压抑的破碎的低叫，那些声音无疑是恐惧。
这让唐琰想也没想的就跟着身影走了下去。
不过他走的并不急，而是十分悠漫的，犹如散步一样。
昏暗的影子一路往下跑着，一直到第二楼停下来。
唐琰站在三楼转角，看着那个身影看着楼下而站立良久，又突然朝楼上跑去。
他以为这影子在重复着什么，所以站在那里没有动，却不想这昏暗的影子与他擦肩而过时，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扭曲尖利到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吼着：“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唐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右手忽然一扬，一阵白光闪过，那黑色的身影瞬间消散而去。
修长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刀，长约三尺，微有弧度，薄薄的长刀边缘看起来十分锋利，冰冷的光芒闪烁间，像是嗜血魔鬼的微笑。
唐琰看着恢复正常光线的楼道，手中的长刀渐渐淡去，消散成光影。
他走上三楼楼梯，听到了千月特有的清冷嗓音。
“头儿，你刚才叫我？”
听声音是从六楼，最顶楼传来的。
唐琰一边往上走，一边回答：“听清楚了，我只叫了你一次。”
那边似乎顿了顿，有什么啪嗒落地的声响，接着传来千月的回话：“我听到了两次。”
“好样的，我也是。”唐琰侧头看了看四楼的窗口，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了，露出明亮的光芒，他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广播室楼外面。
刚才的黑影……像是死者死前的挣扎景象？
从楼上逃到楼下，却没有跑出去，反而又跑了回去，显然是有人将出口给她堵了。
所以，凶手不止一个人？

唐琰走到五楼，就见千月站在楼顶处，房门已经被她用非正常手段打开了，所以他在楼下听到的那声啪嗒响声是门声碰撞。
唐琰心疼的看着那几乎残废的顶门，不满的说：“这次的钱都拿去旅游了，可没多余的拿来报工费……说起来你一定要这么开门吗？”
看样子就是被人用强力强制搬开的。
千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走进楼顶，唐琰只来得及听她说：“因为我没有头儿的万能钥匙。”
唐琰翻了个白眼跟了上去，“我可以给你的，以秒计费。”
千月走进楼顶，与广播室楼内完全不一样，这里有着阳光的温暖清新，而非室内的黑暗森冷。
但要达到这里，就必须穿越过那些黑暗，周琪琪每天都是这样？
虽然广播室楼真的没什么问题，只是光线有些阴暗，可是对周琪琪那样有些胆小的女孩子，竟然会天天来这里？
“风景可真好。”
唐琰以一个酷帅的侧身姿势倚在边栏，似笑非笑的看着楼下不远处。
那悠闲地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警察来调查，而是来，度假的。
没错，唐琰是以办案为借口来C大欣赏风景美女以此来弥补他因为假期泡汤快黑化的心灵。
千月甚是了解这一点，只能自己四处游走查看起来。
她本来就是行动组，只是如今搭档从一个面瘫天然黑的白虎，换成了腹黑狐狸的唐琰。
四周没有死灵的气息，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周琪琪应该是走出去后才被袭击的。
可报告说是周琪琪摔倒在通往楼顶的楼梯处，凶手是在她身后，那么凶手是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去的？
“果然是好风景。”一旁的唐琰再次感叹，“瞧瞧我们刚才躲老师一脸小兔子无辜的叶美女现在在干什么？”
叶尧？千月疑惑地转过头来，走到唐琰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原来这个地点一眼看去，就是篮球场。
此时正是篮球社团的联系时间，因为他们下个星期的比赛所以练的十分勤快。
楚长风在场上奔跑传球抢球投篮，叶尧坐在旁边长椅看着他们，打着哈欠，因为没有戴衫帽，所以细长的碎发被吹的有些凌乱，遮掩住她的双眼，于是伸手去压住飞起的长发。
“小学妹渴了么？”来搭讪的学长之一。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饮养快线，叶尧下意识地皱起眉，无辜的说：“抱歉学长，你这么累，应该你喝，我不渴。”
“小学妹真礼貌。”学长哥哥十分倾心，再次热心的说：“没事，学长不渴。”
“哦。”叶尧乖巧地点点头，“我也不渴。”
“……”语死早的学长表示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千月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因为逃课现在跑去上课才有问题。”
“她要是这么做了也挺有趣，说明她太二，但是现在，”唐琰也收回了目光，“不觉得叶尧是故意躲开我们不来这里吗？”
千月斜了他一眼，“比起这个，我更相信她是在陪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楚长风？”唐琰耸肩，“那她眼光可不怎么样，那姓楚的有我帅吗？”
“比你帅有什么用？要加工资吗？那么我会努力比头儿你帅的。”
“……”
唐琰嗤笑一声，直起身子慢条斯理的说：“原来你还会讲冷笑话，白虎一定没发现。”
“头儿，”千月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你一直在戳我伤疤。”
唐琰挑了眉眼，无辜一笑，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往楼下走去。
千月最后看了眼四周，也跟了下去。

气氛依旧，楼道恢复了正常的光线，至少让常人能看清楚阶梯。
唐琰走到第五层楼道楼梯口，看着地上白色的人影标记说：“莫默死在这里，但是我没有感觉到她的鬼息，如果是她做的，应该没法掩藏自身味道。若不是她，那么她的灵魂又去哪了？还没到头七呢。”
一边说着，他目光又移向了千月站立的地方，千月站在楼顶下来的楼梯口下面几个阶梯，从那个角度看，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当时莫默的尸体。
唐琰抬头看着她说：“当时周琪琪就站在那，发现了莫默的尸体，然后被人从后面推了下来，从她后面。”
周琪琪说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楼顶，门又是朝里面拉的，不存在凶手藏在门后面偷袭的说法。
周琪琪摔下去，刚好就摔在了莫默的左手边，当场昏迷，直到被来放广播的学生发现。
“周琪琪身上没有恶鬼的气息，只有在死者莫默身上感应到了，我们要找到凶手，还是阻止恶鬼杀了凶手？”千月隐在半黑半白的楼梯口，绝色的容颜依旧冰冷，“如果是报仇，她一定不会放过剩下的人，也就是说，下一个死的就是凶手。”
唐琰微微颌首，淡漠一笑。
“阻止恶鬼伤人也是我们的职责，除非你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而活人，自由活人的规则法律，杀人偿命，可是任由恶鬼报复而不约束，这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说罢他突然叹了口气，恢复了似笑非笑的吊儿郎当的优雅痞子样看着千月，“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怎么喜欢人类？这样我得考虑你出外勤的资格了啊，何况谁说凶手只有一个？”
千月一直默默的听着，直到唐琰最后一句话才动了动眼皮给了反应。



正文 【第06章：迷路】

“不是一个人？”千月皱起了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唐琰。
唐琰颇为轻松的说了番自己刚才的遭遇，那个黑影明显是遭到了围堵了，想要求救的心情十分强烈，所以才会找上当时的他，问他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不救她？
这句话的意思颇有些耐人寻味啊。
千月若有所思，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目光却扫视着四周。
“她应该还在附近。”她说。
唐琰却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你不是也说了？她要去报仇，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可是头儿，我们目前只有周琪琪一个线索，怎么找凶手？”
唐琰镇定的回答：“不用担心，这里的监控记录已经送去给白珂查看了。”
“和白虎一起吗？”千月面无表情地问。
“哦不，白虎去了莫默她家。”唐琰笑得雅痞而无辜，“头儿对你好吧？”
千月仍旧面无表情地诚实回答：“白虎不跟白珂在一起，会让我控制不住去找白虎。”
唐琰一愣，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
见唐琰一脸怔愣，千月心情好的弯了弯嘴角，一个小弧度的微笑，似漫山雪莲花开。
“骗你的。”轻飘飘的语气，透露着丝丝戏谑。
千月一脸面无表情地从唐琰身前走过下楼，反应过来的唐琰阴阴一笑，心说他还是不要心软的扣了她上个月工资吧。
夜色悄然来临，不知不觉间覆盖了整个天地。
明明灭灭的灯火，微弱的夜星闪烁，即使霓虹灯将这座城市点缀的华丽之极，也总有黑暗在慢慢滋生。
C大的晚钟敲响，宿舍楼统一灭灯，偶尔有个别男生因为突然断电而哀嚎或者咒骂，皆在宿管的严厉的大妈音下被消灭。
静悄悄的女生宿舍，那门框上标记的701，在月光倾斜下，闪着莫名的微光。
它悄无声息的，特别安静，又似暴风雨的宁静，只是开始等待抑或不安的。
“咯吱－－”
刺耳又细微的声音响起，房门悄然被打开了一条细缝。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透过房门，静静地窥视着。

A市又有夜城之称，寓意它即使到了晚上十二点，在个别地方也是人山人海的，仿佛昼夜依旧狂欢的城市。
在这里不会感到寂寞，抑或正是因为寂寞才会这样。
如今是晚上十点三十，叶尧站在三岔路口，默默地看着四周来往的人群。
她已经在这附近迷路半个小时了。
打开手中的面包，一口咬下，这是她用身上唯一的一块五毛从一个小孩子手中买下的。
那小孩有一大袋零食，但是他说值一块五毛的只有那巴掌大小的袋装盼盼小面包，姐姐你要是买，就给你一个。
于是叶尧就买了。
第二口，面包告终，转身走到路旁的垃圾桶，将纸袋扔进去，叶尧安慰自己，好歹刚才已经试过两条路线了，剩下最后一条，一定是这条路没错的！
深呼吸一口气，叶尧戴着衫帽等着红绿灯，然后穿越斑马线，对面的人群与她擦肩而过，没有人将目光注视，仿佛他们对面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叶尧踏着欢快的小碎步，一直往这条街道走着。
四周的景色渐渐稀疏而去，路灯明亮，前方高楼矗立，是一座公寓楼，大部分都还亮着灯光，从她站着的地方看去一片暖洋洋的光芒。
叶尧抬着头，衫帽往后倾斜，露出了她的双眼，璀璨的瞳眸里倒映着那座亮着光芒的公寓楼，那暖洋洋的淡橘光芒在她眼底，却呈现的淡淡的绯色。
“哟，是你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猛然回头，身着休闲白衬衫的青年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倚在路灯旁，眉眼轻挑的看着自己。
唐琰上下打量了眼对面的叶尧，满意的发现自己没有认错人后才继续开口：“你家在这？”
他抬颌示意前面的那座公寓楼。
叶尧突然回头，衫帽淬然滑落，少女柔顺黑亮的长发顿时被夜风带起。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隐藏在飞舞的发丝下，快速地变化着。
“原来是唐警官啊，吓我一跳。”少女轻快的说着，又摇了摇头，“我家不在这，我只是……迷路了……”
唐琰挑了挑眉，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你都多大人了还会迷路？”戏谑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些许试探和漫不经心，“你家在哪？”
叶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会才满眼无辜的说：“唐警官是要送我回去吗？妈妈说过不可以跟陌生人说话。”
“……我不算陌生人。”唐琰觉得自己眼角有些抽搐，尤其是看着眼前满脸无辜的少女时。
叶尧朝他抱歉一笑，耸了耸肩诚实回答：“不过唐警官为什么会在这？你住在这么？”
“将头偏九十度。”唐琰懒洋洋地说着。
叶尧照做了。
唐琰：“往右边偏……”
叶尧无辜的眨了眨眼，从左边转向右边，看到空旷街道延伸里面，是一座槐树围绕的精致大院，前面竖立着一个门牌：174局总部
原来是因为工作地点在这啊。
叶尧轻拍下手，转头双眼精亮的看着唐琰，看的唐琰有点莫名其妙，然后就听她说：“太好！既然这样可否拜托唐警官查一下我家在哪？我忘了回家的路。”
唐琰：“……”
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在逗他。
月色下，他半敛的眸子中倒映着少女清秀精致的脸，对上那双璀璨的黑瞳，可见表面上盈盈轻笑，却无法窥见更深处的意义。
唐琰向前走了一步，与叶尧对视着说：“什么人竟然会忘了回家的路？”
叶尧抬眼看着他，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回答：“不想回家的人。”
唐琰斜了她一眼，似嘲轻讽：“你们艺术系的都这么文艺吗？会忘了回家的路的，当然是路痴了。”
叶尧一瞬间瞪圆了双眼，眼里闪烁着惊讶。
唐琰好心情的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露出如此惊讶的神情，等对方大概缓了一会后才说：“那么给家里人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吧？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叶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自己一个人住的。”
“家人呢？”唐琰没有想到，他认为如此外向活泼的少女一定也有个完美的家庭，于是就脱口而出的问了。
叶尧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笑说：“我是孤儿啊，离开福利院后就自己生活了，刚才迷路，不小心就走到这来了。”
唐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对叶尧那点针对也悄然散去，帅气的颌首，走向停车处，背对着叶尧说：“你总记得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吧？”
叶尧想了想，郁闷地摇头，“不记得，不过我记得屋子周围有些什么。”
唐琰无力的问：“那么你屋子周围有什么？”
叶尧看着他，肯定的回答：“树！”
唐琰：“……”

一个小时后……
唐琰面无表情地将车停在公寓楼门口，仰头看着眼前几乎没有房屋亮着灯的公寓，声音有些抽搐地问：“是这？”
叶尧慌忙点头，感激地看着唐琰说：“实在太感谢唐警官了……我也不知道其实绕过174局旁边的公寓楼就到了……”
唐琰：“呵呵……”
尼玛你可是让我绕着你学校周围绕了八圈！最后他妈的告诉老子其实绕过一开始离开的地方背面就是终点！
唐琰发誓他这辈子最恨路痴，没有之一！
深深吸了口气，维持优雅美男的风度送叶尧下车，看着眼前没有亮灯的楼道，不由嘴欠的说：“要不我送你上去？”
刚下车的叶尧关上车门，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唐琰，一会后了然地点点头说：“应该的，上去后我请唐警官吃宵夜吧。”
“……”为什么他听起来像是自己死皮赖脸的求她吃宵夜？
唐琰觉得自己遇上叶尧就像是灰太狼遇到喜羊羊，简直花样百出的二！

跟着少女并肩走进楼道，站在电梯门前唐琰问：“你住几楼？”
叶尧瞄了眼楼梯说：“十三楼，唐警官，要走电梯吗？快零点了诶。”
唐琰按电梯的手一顿，接着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看着叶尧，“怎么？怕有鬼吗？”
叶尧大方点头承认，“鬼故事里不都是说半夜做电梯会遇到什么？”
唐琰听后，毫不犹豫地按下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率先走进去，看着叶尧吊儿郎当的说：“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小姑娘鬼故事还是少看些的好。”
叶尧娇俏的吐了吐舌头，小碎步跑进电梯，看着唐琰按下十三楼时说：“唐警官不信鬼神？”
唐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违心而镇定的说：“当然，我是唯物主义者。”
叶尧也弯眼笑了笑，眼角撇见角落里站着的黑西装男子，若无其事的眨了眨眼。
“其实我倒觉得人死后会变成鬼的，尤其是非正常衰老而死的人。”少女抬手顺了顺鬓发，一脸兴奋的说：“说不定莫默学姐死后也变成了鬼，现在正守在杀她的凶手面前也说不定啊。”
唐琰心说你个姑娘家为什么就喜欢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不知道信多了就真会被鬼缠上身吗？
漫不经心地撇了眼电梯角落那神情阴冷的西装男子，看吧看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唐琰忽然又想起叶尧在进电梯时说的，零点进电梯易见鬼，眼神示意还想走楼梯，此时的回想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身边的少女，早就知道电梯里有“人”了。
转头看了眼满眼无邪的叶尧，唐琰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开口附和：“活人有活人的世界，死人也有死人的世界，这是两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不能相提并论。”
叶尧不解，立马反驳：“可是死人也是由活人变成的，活人最后还是会变成死人……想想也挺可怕的。”
唐琰摇了摇头，侧身躲过了叶尧的目光，略带警告的看了眼有些蠢蠢欲动的男鬼，轻声说着，不知给谁听的话：“活人不一定每一个都会变成鬼，而每一个鬼，也不一定有机会都变成轮回，不然要地狱干什么？”
最后一句话在叶尧听来是调侃，但在男鬼听来，却有些像威胁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唐琰，憎恨而又贪婪地目光，时不时还扫了眼唐琰身后的叶尧。
叶尧仿若毫不知觉，微皱的细眉看起来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层数缓缓而上，十，十一，十二……十三。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男鬼突然闪身站在了电梯门前，目光冷冷地看着里面的活人。
叶尧正要出去，却突然被唐琰拽住了手腕，她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唐琰一脸理所当然的镇定。
“电梯鬼故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身边的人就变成了鬼，所以离开的时候最好拉一下对方的手查看温度。”唐琰一边瞎编着，一边拉着叶尧出去，另一只手悄悄将揉成团的符纸在他俩走出去的瞬间扔进了电梯。
幽蓝色的火焰燃烧了整个电梯空间，男鬼的身形在火焰里扭曲柔化着，只来得及发出他最后惊恐的尖叫。



正文 【第07章：夜宵】

叶尧看样子是被唐琰忽悠住了，任由对方拉着自己温热的手，然后仰着脑袋一脸认真地看着唐琰说：“我不是鬼，唐警官也不是。”
“……”唐琰默默地放开手，嘿嘿笑说：“是的是的……”
叶尧拿出钥匙开门，咔嚓的转门声响，唐琰跟在她身后进去，倒不觉得尴尬。
屋子打理的很好，且干净的另人发指。
从屋子墙纸家具来看，屋子的主人十分喜欢白色。
纯白色的墙纸，纯白色的沙发，桌椅，茶杯果盘……就连窗帘拖鞋都是白色的。
唐琰站在一片纯白中，瞥了眼换下拖鞋奔向白色冰箱的叶尧说：“你有白色强迫症么？”
叶尧啊了一声，打开冰箱后侧头看过来，一脸迷茫，似乎没有理解到他说的意思。
唐琰难得抬手指了指四周，有些无力的说：“你屋子到处都是白色，这是你的强迫症吗？”
叶尧连忙摇头，抬手揉了揉头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前些天装修队他们做的，他们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我说白色，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唐琰静默一会，然后走到一旁换下拖鞋，慵懒的坐到沙发上才说：“才装修的？”
叶尧看着冰箱，选着材料，一边点头回答：“嗯，因为我才从美国回来。”
一说道国外就瞬间勾起了唐琰假期的痛，他磨了磨牙，压制住想咬人的冲动后才皮笑肉不笑的回答：“美国好，那里风景好。”
谁知另一只小白兔还不知道这里有一只快黑化的大灰狼，听言还附和着说：“是啊，美国那里夜景的确很好玩，曾经有个土豪追他女朋友，天天晚上在月湖弯放烟花告白，那段时间放学后我都会偷溜出去看。”
唐琰觉得叶尧再说下去，他真的会抛下174局不管然后潇洒的逃匿，只是他舍不得工资……等等，放学后？
“你不是去美国旅游的？”唐琰挑眉问道。
叶尧皱眉看着冰箱，依旧没有回头的回答：“也算是旅游啊，我在美国哈佛毕业回来的，哦对了，唐警官想吃什么？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鱼香肉丝炒饭就行我不挑。”唐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哈佛都毕业了为什么还回来读C大？”
叶尧点了点冰箱里的材料，发现没有鱼。
“因为不知道要干什么，又听说C大招生很严，我觉得很有挑战性就去了，然后就通过了。”叶尧回头抱歉地看着面无表情地唐琰说：“唐警官，鱼香肉丝炒饭我这没有鱼，你要不换一个？”
已经被叶尧那种学霸气质惊呆的唐琰转眼又被这种二逼气质给笑哭了。
扑哧的笑声让叶尧不解地眨了眨眼，就见唐琰伸手抹了把脸，虽然表情镇定了，双眼却仍旧笑弯成月牙状的看着叶尧。
“先不说有没有鱼，你会做鱼香肉丝炒饭吗？”
叶尧被问住了，她皱眉想了想，最后委婉的回答：“我会炒饭。”
唐琰扶额，因为憋着笑所以嗓音听起来有些闷：“算了，我来做就行。”
叶尧仿佛松了口气，砰的关上冰箱就跑去厨房，一分钟后，满脸惨兮兮的少女走出来对着沙发上的青年细弱的说：“唐警官……没米了……”
唐琰：“……”
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下，看着对方惨兮兮地模样，唐琰实在不忍心打击，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问：“那么你这里还有什么吃的？”
叶尧皱眉凝思。
一分钟后……
唐琰已经忍不住走到冰箱前看看有什么材料能给他“起死回生”，但是打开冰箱门后，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因为整个冰箱里，满满的都是康师傅康师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红烧牛肉面红烧牛肉面！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这是要吃泡面吃到死的节奏啊！
唐琰忍不住满头黑线的看着叶尧说：“这也是装修队干的？告诉我是哪家装修队？我帮你杀了他们吧。”
叶尧难得也是扯了扯嘴角，虚弱的回答：“不，不关装修队的事……因为那段时间这个牌子的冰箱在打折促销，还送泡面，我觉得太划算就买了，所以这是买冰箱送的。”
唐琰瞄了眼这冰箱牌子，很好，山寨海尔，最近打假十分严厉，怪不得卖家还打折促销送泡面。
拿出两盒又关上冰箱，唐琰随口问道：“打折下来多少买的？”
叶尧乖乖地跑去厨房烧水回答：“刚好5000元。”
唐琰：“……”
这真的是哈佛毕业回来的？
他忽然领悟了大天朝人傻钱多这句话，眼前的少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唐琰将调料放好，到最后一包时，嗯？调料包呢？！
“快告诉朕那家店在哪？”唐琰拿着没有调料包的那盒泡面神色狰狞的看着叶尧，“朕要带兵去抄了它！”
叶尧：“……唔，我不记得了……”
唐琰风中凌乱的回去换了一盒，谢天谢地是有调料包的。
好不容易吃上一顿泡面宵夜，唐琰觉得真是不容易。
客厅里电视放着，叶尧一边看着娱乐综艺节目笑个不停一边吃着泡面，时不时还给唐琰重复着节目上的笑点。
对于电视，唐琰承认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碰了。如今突然看着电视吃着宵夜倒有一种久违感，而身旁欢快的少女存在就给了他一股诡异感。
例子为下：
“这个主持人太逗了，XX唱歌那么难听为什么还夸的那么起劲？”
唐琰：“你怎么知道难听？”
“诶因为我听过啊。”
唐琰：“……但是很多人还是觉得XX唱歌很好听，就像你觉得不好听一样。”
“啊，那么人类可真奇怪。”
唐琰：“你不是人类？”
“我是火星人啊，楚长风经常这样说。”
“……”

夜宵过后，叶尧主动收拾好残局，那积极模样似乎是在弥补“鱼香肉丝炒饭”的错误，就算唐琰想要帮忙，也被她阻止了。
看着眼前那独自一人在厨房清洗的身影，忽然想到，如果这间屋子里没有自己，将是这个少女独身一人，而她已经过了十多年这样的生活了。
孤独么？
唐琰伸手微遮了眼，阻挡了刺眼的灯光。
他也曾是这样，直到那个人出现，才让他明白自己还活着，而活着，就不是一个人。
脑海里有些记忆飞速闪过，唐琰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竟紧握成拳起来。
“唐警官，都已经快到两点了，你要不就在这住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从记忆里苏醒，放下挡住灯光的手，唐琰诧异的看去，就见叶尧抱着一床被子站在电视前讨好的看着自己。
唐琰挑了挑眉，似不解地看着她，叶尧举了举怀中的被子解释：“我看天都黑了，唐警官要不就住这吧？反正客房也空着，本来要给你做宵夜感谢你送我回来的，但是只有泡面……所以就想弥补唐警官你的睡眠精神了……”
唐琰听得啼笑皆非，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满眼无辜的叶尧：“居然留我过夜，不怕我是坏人？”
叶尧目光懵懂的看回去：“警察是坏人吗？”
“……”唐琰放弃了调戏这个无邪少女，拿起车钥匙起身，优雅笑着：“警察不是坏人，所以不能留下来过夜。局里还有案子，他们都在加班呢，我再不回去他们就该造反了。”
叶尧眨巴着双眼看着他，直到唐琰伸手打开房门才开口说：“那么唐警官慢走，晚安。”
唐琰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上挑的眉眼呈现一个邪肆的弧度。
“晚安。”他轻声说，反手关上门，走向了电梯。
叮的一声打开了门，又叮的一声关上了。
最后的时间，唐琰若有所思的撇了眼关上的房门。

凌晨过后，夜更加的冷了。
风大了起来，吹的两旁的大树哗啦啦的响，纯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开，让月光倾泻而进，丝毫不逊色屋内的高级灯光。
少女倚在窗边，衫冒戴着，遮住了被风吹起的长发，露出着那双黑瞳，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车辆绝驰而去。
手中的手机震动着发出声响，她漫不经心地接起，听着那边冰冷的声音询问，一会后，她才冷冷地回答：“目标目前一切正常。”

唐琰开着车来到174局，刚把车停好就见千月从里面走出来，神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冰冷，但联想到此时局里的人，他喜闻乐见的叫住了千月。
“啧，谁惹咱们千大美女生气了？”唐琰下车，双手反撑在车后，以一种有着贵族气质的痞子样看着停下脚步的千月，“我记得只有白珂在里面看监控，没有白虎啊。”
千月目光冷冷地看着唐琰，长发半挽着，露出精致妩媚的容貌，可惜如此绝色却总是冰冷着一张脸，让所有想要搭讪的人都望而却步了。
她说：“头儿，你再戳我伤疤我无法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唐琰毫不在意其中威胁，依旧毫不在意的笑着：“敢对上司说这种话你已经不理智了。”
千月沉默起来，半敛的双眼看着地上残影。
唐琰见此也就手下留情，起身朝屋里而去，背对着千月懒洋洋地说：“我就是怕你这种沉默态度才会让白虎和你分开出外勤，要是你一个没控制好跟白虎白珂打了起来才叫麻烦，白虎和白珂有九世残缘，这一世能在一起可不容易，而你呢，头儿我拿我未来老婆的脸做担保，白虎不是你的良人。”
走了几步，唐琰才听到身后清冷的嗓音想起：“知道了，另外我会将头儿你刚才的保证告诉你未来老婆的。”
唐琰：“……”
这个腹黑女！



正文 【第08章：新人】

174局属于特殊办案处，一般除了与案情相关的人都不会进来，也不允许，除非是家属。
院子十分精致，像是一座阁楼般，而就在主院的斜对面，连接着另一幢小楼，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写着：法医室
此时灯还亮着，说明里面的某位法医还在工作。
唐琰直接绕过那里进屋了。
明亮温暖的灯光照耀下他整个人都觉得十分慵懒，懒洋洋地瞥了眼大厅里相对而坐的男女，双方安静地写资料和看资料，偶尔抬眼看看对方，眼底都有着缱卷的流光。
唐琰看着这两人无声一笑，白虎等了白珂九世，虽然是百年一轮回的，可每一世白珂都没法爱上他，临死才会恢复记忆。
难得的，白虎一直没有放弃，而每一世死亡才记起白虎的白珂，爱的也始终是他。
玻璃窗上倒映着白虎的低头看资料的侧脸，白皙的皮肤不染瑕疵，略长至脖颈的黑发层次分明，看起来俊容气质稍许偏冷。
虽然神色面无表情，却是长眉微敛，少却平时身上的冷冽。
“局长。”白珂抬眼最先发现唐琰的存在，娴静的容颜使她看上去十分随和，眼眸清澈而温淡，隐隐带着平静的浅笑，“监控录像已经全部处理了，只不过有部分被损坏了，无法修复。”
唐琰漫不经心的走过去，白珂将电脑转向他，按下播放。
画面上是广播室大楼出入场景，莫默的死亡时间推断是当天中午十二点四十七分（12：47），而录像时间在十二点到下午一点三十分（12：00－13：30），画面是停格在十二点半，剩下的凶手死者可能进入大楼到案发后死者死亡，凶手袭击周琪琪并逃匿的这段时间，完全没有任何信息。
直到一点五十（13：50），有一位老师和几位同学一起去广博室拿资料，发现了周琪琪与莫默，开始报警。
监控只能看见大楼外面，而不能看见里面，所以只能看进出记录。
监控放完后，唐琰没有说话。
白虎从资料里抬起头，俊颜如玉，嗓音低沉：“这些监控平时不会有人守着，但是能篡改录像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可惜监控总室也没有任何可疑人出入记录，所以我判断对方是通过网络远程篡改。”
唐琰歪了歪头，语气意义不明：“C大恐怕最不缺的就是电脑高手。”
“所以局长判断是C大学生做的？”白珂眨眼。
唐琰遗憾的叹了口气说：“不，我只是觉得我太缺电脑高手了。”
白珂尴尬一笑，接着在唐琰遗憾的目光下微笑手：“局长，其实我怀孕了。”
“哦，不是我的……啥？”唐琰在白虎斜眼看过来的时候及时收声，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说：“你们应该知道，未婚先孕是不提倡的。”
白虎放下手中的资料，神色清淡，“我们就一千年前就成亲了。”
唐琰在这座冰山的目视下只好讪笑：“也对，老来得子不容易……啊哈哈，所以你们的结婚证呢？不不不，我是说案子案子！白虎你那吃人的幽火快给我收回去！”
白虎这才面无表情的收起手中燃烧起来的火焰。
白珂笑盈盈的看着这两人闹腾，等唐琰终于不吐槽后才说：“上次的事，连累了局长我和白虎都很抱歉。现在又怀孕了，怀孕期间我的体质没法在人间待着，所以要回去幽冥，顺便也可以帮局长你找找那人的消息。”
唐琰倚在窗边，皎洁的月色与黑云缠绵交缠在一起，像是浓稠的根本分不开。
细长却现薄淡的眉眼轻佻，犹如他以往的漫不经心与淡漠。
“安心当你的准妈妈就行，不用找那人，也不要跟那人再有任何联系和关系，不然地狱那里又要出来搅合了。”
唐琰侧头看着白虎：“你这个行动组的少了我倒是无所谓，但是，白珂这个技术人员走了怎么办？”
这两人要是走了，他局里就只剩下一个神经病法医，一个冰山美人行动员，还有一个斯文败类的心理医生，谁来替代技术人员？
白珂见他皱眉，立马说道：“不用担心，离开之前我已经联系好了，这人绝对是个电脑高手！明天就会来报道。”
“明天？你们什么时候走？”唐琰皱眉，要是新来的没法胜任怎么办？
白虎悠悠起身，拉过白珂的手说：“我们现在就走。”
其实这就是有预谋的离职情况是么？
唐琰眼角轻抽的看着两人手牵手的从自己眼前离开，只无奈道：“一路顺风。”
白珂回头朝他轻笑，白虎头也没回，只淡淡的说：“承你吉言。”
他拉着自己爱人的手走过月色的斑驳树影，就像是千年前一样。
咯吱一声，旁边小屋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少年身材高挑瘦弱，甚至说得上纤细，纯白的长衣手术服，精致略带病态的白皙皮肤。
一双幽绿色的猫眼始终带着晕不开的阴郁，额前细碎的亚麻色碎发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唐琰伸手抹了把脸，心里哀叹怎么忘了这祖宗的存在。
白珂走到门口了才向法医室门口的纤弱少年挥手，但是当她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白虎拉着风一般的消失在了174局。
跑的真快……唐琰心里默默感叹白虎的速度，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向门口，看着夜色下的如妖精般的少年说：“南医生，完事了？”
幽绿色的大眼慢慢试转向唐琰，眼底浓稠的阴郁之色让人看了胆寒。
“没有。”南罗淡淡的说，仿佛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只是那两人要走，我应该出来看一眼。”
唐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歹一起工作了有七年了……难道不应该出来看一眼？
然后南罗又看了他一眼，仍旧毫无情绪起伏和感情的说：“现在看完了，我要进去了，晚安。”
“……晚安。”
唐琰面瘫的看着南罗转身进去法医室，觉得跟南罗这样的人相处，需要极为强大的思维跳跃能力。

天色将明。
唐琰在自己的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一夜，梦中梦到了那昏暗的楼梯，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不断的往楼下跑着，然而跑着跑着，黑影始往楼上跑去。
那个影子就这么不断的在楼上和楼下来回的跑着，仿佛永远也跑不出去。
他中途被惊醒了一次，是南罗终于解剖完尸体后跑上楼来洗澡，再次睡去的时候，他却梦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事。
在他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鬼的时候。
“你知道影子吗？”
“影子？那是什么？”
“哎，影子就是你能存在于光明下的证明啊。”
“存在于光明下？那怎么可以，会死的。”
那人是怎么回答的？似乎是笑了笑，然后看着地狱中开满的白色小花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于是再见面的时候，那人存在于光芒下，而他依旧站在黑暗中，看着那人长长的影子。

黎明的光芒压过黑暗的时候，是一切的开始也是结束。
人们开始繁忙起来，车水马龙中，人们彼此擦肩而过，或是回头一望，或是驻足等待着什么。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执着的东西。
比如，唐琰执着的不喜欢在八点起床。
每当这个时候，楼下的南罗都会放起又吵又闹还难听的摇滚音乐，声声震天。
所以这才是174局会建在街巷的尽头，因为他们这一举动屡次被前方居民们举报。
唐琰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继续睡，可是那该死的摇滚音乐就是那么无孔不入，你堵住了也没办法。
“少年！玩！心！吗！？”
如此震撼的开头曲，沙哑粗糙的男音拼了命的在那怒吼，最后甚至还加入了某些刺耳的金属刮声，就像那指甲刮黑板那么的丧心病狂。
唐琰终于在如此非主流的摇滚摇滚音乐中投降了，一脸郁卒的从沙发上起身，蹭蹭的跑去门口打开门冲楼下大吼：“够了够了！赶紧关掉我已经醒了！”
然后嘭的一声关掉了门，怒气冲冲的往洗手间去。
镜子中的青年有着一张俊美的脸，但是却神色阴沉，咬牙切齿间，唐琰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发誓要将南罗这个神经病开除。

楼下，南罗漫无表情地摘下耳中的耳机，然后慢吞吞地伸手去关了旁边的音响。
抬眼间，就见174局前院门口站着一男二女。
少女一身白色连衫帽衣与淡蓝色长裤，衫帽未戴，露出那张清秀精致的小脸。
叶尧吹了声口哨，笑嘻嘻的说：“你们174局真是热闹。”
千月面无表情，对于这每天早上必然会放的摇滚音乐她已经麻木了，眼光瞥向眼前的少年少女，她冷冷地说：“你们来干什么？”
“见网友！”叶尧举手抢答，接着立马就被满头黑线的楚长风给拉回去了，看着眼前仍旧面无表情的千月抱歉一笑说：“她早上遇见昨天卖她面包的小孩，心情不太好，所以胡言乱语的就无视吧，我们只是路过。”
语气温和，但是心里却将【白水千年】给骂的狗血淋头起来，那家伙说什么会有一份很好的实习工作给他，然后又给了他一份解密地址，说找的到这份工作就绝对是他的了。
若不是看在那丰厚的工资和找路线这种很有挑战性的事，他也不会真的就开始那份解密底图找来了。
结果路线的最终点，竟然是174特殊警局！
楚长风就算修养再好现在也想骂娘了，妈的他可是黑客！
【白水千年】要他去警察局工作？简直是丧心病狂！
正在他想要那电脑黑了【白水千年】以报此仇时，结果却发现对方的IP地址正是在眼前的174特殊警局里面……楚长风果断的，转身就要拉着叶尧离开，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非主流摇滚音乐和迎面而来的千月。
他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且有一种完了走不掉的感觉。
果然，在他这个想法一出后，174局内院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穿着纯白色衬衫犹如天使般精致但眼神却如魔鬼般阴郁的病态美少年，那双幽绿猫眼打量着眼前的几人，淡淡的说：“白珂替补？”
楚长风只想捂脸，叶尧一脸无辜，继续重复：“网友网友。”
千月堵住了楚长风想要逃离的后路，冷冷地说：“听白珂说是个男的。”
“哦，新来的？”
从屋内走出的青年看着院子里的几人，笑的一脸慵懒。



正文 【第09章：宿舍】

白珂，常混迹各种黑客网站结交朋友交流技术，其中黑客界的ID名叫做：【白水千年】
一年前结交上黑客青山，成为交流技术的主要黑客朋友。
三天前因为准备接班人，将目标选定为青山，引诱其三天后来到174局，接班技术人员职位。
楚长风看着眼前的资料，终于被打击的面目表情起来。
南罗一脸阴郁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千月坐在白虎的椅子上，双手环胸，目光清冷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看着电脑上资料而面无表情的楚成风。
“我是被算计的。”最终楚长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歹把黑客这个话题给彻底绕过去，“即使我来了，就一定要接这份工作吗？我可以在介绍人给你们。”
唐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中资料，漫不经心的说：“如果没记错，你是个黑客对吧？”
楚长风：“……”
别这么打击人啊……才第二句话就开始奔向他最不愿意的话题了……
楚成风看向叶尧，想朝自己唯一的队友求救，却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办公室的大型鱼缸，里面的金鱼欢快的游着，完全没管他。
楚长风表示十分幽怨，只能看向唐琰仍旧一脸温和的笑说：“那只是兴趣而已……”
唐琰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他，也是一脸随和的笑说：“那么就没问题了，不然以你黑了JK公司的系统导致他们的交易平台损失一个亿的情况看来，就够你后半生的牢饭了，不过是兴趣就好，年轻人那会不需要兴趣啊，是吧？”
这是威胁啊，绝对的威胁！
天知道JK现在都在黑市上悬赏黑了他家系统的那人。
然后那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知道？
结果唐琰递过来的资料，才知道是签署合约，再看唐琰一脸优雅悠然的笑意，仿佛料定了他会签约一样。
楚长风看了看他，镇定的说：“签署后唐警官会负责我的人生安全吗？”
要是唐琰都知道了消息，恐怕离其它警察和JK的人知道也不晚了……
“当然，千月会保护你的，我们的威胁从来不是人类。”唐琰笑的高深莫测，“何况知道是你黑了JK消息的人，不会有第二个警局的人知道也绝对不会有JK的人知道，如何？”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家伙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楚长风现在满脑子都是这种感叹，然后潇洒的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回递给了唐琰。
“我们的威胁从来不是人类”这句话忽然在他脑子里闪了闪，楚长风油然而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唐琰满意的看着这份合约，自己终于有一个靠谱实力的技术人员了啊！
于是他将那份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楚楚长风发了过去说：“这就是你今天的人物，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千月。”
唐琰指着墙闭目养神的南罗说：“这是法医南罗，还有个是心理医生齐修。”
说到心理医生齐修时，唐琰指着墙上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生的俊朗，眉目温和，倒是与他的眉眼有几分生相。
“还有这个……”唐琰手指向鱼缸旁的叶尧时一愣，然后眼角轻抽，脱口而出的说：“是你女朋友？”
楚长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唐琰：“不是，她是我朋友。”
唐琰抹了把脸，“好吧，既然不是家属……”
“哎哎。”叶尧回身举手看着他们几人，满眼无辜的说：“可以钓鱼吗？这个金鱼！”
她手指着鱼缸里的金鱼，一脸期待。
楚成风已经习惯了叶尧的反复无常，但还是被她这举动给吓得眉眼皆抽。
唐琰再次抹了把脸，心想你果然不是人类你个火星人！
“不可以。”原本闭目养神的南罗幽幽地睁开了双眼，闪着阴郁的猫眼直直地看着叶尧。
那满鱼缸的鱼，可都是南罗养的食物。
叶尧也看着他，黑亮的眼底是盈盈光芒，却是无法判断其中意义，最后她只是耸耸肩说：“原来你喜欢吃鱼。”
楚长风头痛的扶额，看着叶尧无奈说：“阿尧，你先去学校吧。”
“哦好。”叶尧答应的十分欢快，抬脚就要走，楚长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连忙叫住她：“等等，还是我送你去吧。”
他深知叶尧的路痴属性，昨晚打电话给她，就听她说自己迷路了很久很久……
唐琰一把按下正要起身的楚长风，指着他的电脑说：“办公时间，私自旷工扣工资的。”
“你都多大人了还要人送吗？”唐琰看向被楚长风叫住的叶尧。
叶尧一脸无辜，唯有楚长风解释：“她是路痴晚期……会认不得路的……”
所有人看着叶尧，都是略带了一点无语之色，当事人委屈的眨眼：“这是我的错吗？是路太远了！”
千月面无比表情，南罗闭眼，楚长风无奈扶额，唯有唐琰，眼角轻抽道：“我送你吧。”
他心里安慰自己，拯救迷路少女也是他的职责，总不能让这路痴给被拐卖了吧？
A市的人贩子，似乎也不太少。
唐琰将叶尧这个活宝带走了，174局内一片寂静，唯有楚长风敲打键盘的声音，只是他偶而会抬眼，映入眼底就是千月那张面无表情的美人脸。
因为这个位置的视线相对问题，真是让他想看不到都难。
在楚长风收回视线后，对面的千月这才抬眼看去，眼里倒映着对面少年低头的身影，安静而祥和。
现在，她才明白了当初白虎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位置。
因为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对面的白珂，而相对的白珂一抬眼，却是只能看见他。
真是霸道的男人。
她冷眸微眯，神色悠远，难得化解了其中冷意。

将人送到了C大校门口，看着少女礼貌的说着谢谢欢快的下车，唐琰语重心长的说：“以后楚长风都没法陪你上下学了。”
叶尧关车门的手一顿，她想了想，然后遗憾的说：“唐警官说的没错。”
于是唐琰继续说：“所以你想过你以后怎么办吗？”
叶尧迷茫的眨了眨眼，显然是没想过。
唐琰心里叹气，心说多么好的一姑娘，怎么就是个路痴呢？路痴为什么还不去努力记住路线呢？
然后就听少女细弱的语气说：“那以后唐警官要来送我吗？”
“……”
唐琰简直哭笑不得，想到大概这姑娘误会她的意思了，于是说：“不，我也是要工作的，只是怕你没了楚长风就给走丢了。”
叶尧听言，顿时还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原来是这样，唐警官放心吧，因为接下来我都是住校啊。”
唐琰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逗比……竟然会去担心这种问题！
于是他果断趁自己还没有完全逗比彻底的情况下，撤了。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先回去局里，再见。”
叶尧笑眯眯的看着唐琰开车离去，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着。
循着记忆，她来到了女生宿舍，宿管阿姨笑容亲切的给了她宿舍钥匙，带着她来到了宿舍701。
笑眯眯的送走了宿管阿姨，正要拿出钥匙开门，宿舍门却打开了。
“诶，我以为没有人在了。”叶尧惊讶的看着眼前开门的女生，收回了手中的钥匙说：“我是新转来的新生叶尧，大一表演系。”
开门的女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平凡，皮肤却十分白皙，她侧身，示意叶尧进来。
“我叫沈灵，因为是在计算机系，所以课业不忙，就在宿舍看动漫。”
叶尧走进去，看着最里面的上铺。
床铺整理的干净整洁，洗漱台上放着全新的用品，附带的梳妆台上，有着各种名贵的化妆品等物品。
叶尧看了看后走向梳妆台边的个人衣柜，有着密码锁，输入密码伸手打开一看，衣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而且不出意外的，全是名牌……
眼角小浮动的抽了抽，她果断关上了衣柜，转眼去看行李箱，解开密码的时候，身后的沈灵坐在对面下床说：“昨天那些人盘着行李上来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那气场和这些名贵的东西，简直全压宋小姐当年的风头。”
叶尧嬉笑着回答：“不不不，太招摇了可不好，要是时间能从来，我宁愿一个人准备行李。”
后勤组那帮家伙的脑子都被虚兽给吃了吧？！她要的是低调低调！他们认为满身名牌才是不低调吗？！
“可惜啦，昨天你已经因为这事红了。”沈灵转身将一旁的笔记本拿过来放在膝盖上，噼里啪啦的按了一通，然后将屏幕转向叶尧说：“你看，不出两个小时荣登C大校园网第一头条新闻人物，连语文系才子获得百科文奖的消息都压了下去，还有篮球社社长与医学系系花的绯闻消息也压下去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啊。”
叶尧看着那红艳艳的字体，帖子标题是：表演系神秘女新生！家室？相貌？年龄？性格？等你来曝！
然后就是一张又一张名牌化妆品，名牌衣裤的照片，照片显然是在后勤组们正在置放的时候偷拍的，因为除了化妆品，行李箱和衣柜都有着密码。
最拉风的图片后勤组那些穿着职业黑色裙装走进宿舍的图片，真的是贵族气派十足。
在C大这种有名的高等学府，有钱有权有势的人不会少，但是怎么嚣张的，恐怕没有，何况这么嚣张的放完了行礼，正主却没有出现！
再说，701宿舍刚死了人，这让它成为当时最火的话题，接着又传出了最火的人物，所以瞬间上了校园网搜素话题第一名。
叶尧看着，终于体会了一次楚长风对她头疼的感觉。
后勤组那帮笨蛋！
她看向沈灵，一脸无辜的说：“其实是这间宿舍太火了，所以大家都在跟风。”
沈灵的脸色一僵，想起死去的学姐，不由黯淡了神色，一会却又奇怪的看着叶尧说：“你不怕吗？这间宿舍死过人，像你这种大家族子弟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宿舍啊。”
叶尧游览这校园网里关于她的帖子，有人嘲讽后勤组的那种做法是炫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并且表现的十分讨厌，也有人吐槽或者崇拜羡慕，更多的人都是对这个“新生”的样子感兴趣。
然后最新一张帖子是：神秘表演系新生炫富第二天便是逃课！
叶尧一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听到沈灵的问题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上课迟到了。
她抬头看着沈灵说：“莫默学姐是死在广播室楼又不是701宿舍我怕什么？而且我不是大家族子弟。”



正文 【第10章：新闻】

沈灵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显然是不惊讶最后那一句“我不是大家族子弟”的话。
叶尧耸耸肩也没有解释，转身去整理东西，好一会才听反应过来的沈灵说：“就算你不是大家族子弟的人，也一定很富有！”
“嗯，所以那些人都是搬家公司的。”叶尧企图化解那高调的新闻，但是沈灵接下来的话马上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搬家公司？计算机系的学长学姐们都已经将那些人搜过啦，那些人完全不存在任何公司，所以只能是私人的，叶同学你就别太谦虚了，要知道在C大有时候炫富才是正确的。”
叶尧赶兴趣的侧头看过来说：“为什么说炫富才是正确的？这不是招人讨厌吗？”
沈灵眨了眨眼，少女皮肤很好，即使容貌平凡却也别有一番风采。
“因为这样才不会有人欺负你啊，尤其是新生，莫学姐就是因为是咱们宿舍中最没有钱的那人所以才会被他们排挤。”
叶尧点了点头，问：“莫学姐和大家的关系都不好吗？”
她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去周家的借口是宿舍大家折的千纸鹤来祝福周琪琪，因为她昨天根本就没有和701宿舍的人接触，甚至见面，很多情报都是在网上看到的，包括那个周琪琪曝光对手资料那事。
没想到表面的真相永远没法与真正的真相相比。
“莫学姐因为在宿舍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宋莲又不喜欢她，其它几人又经常对她冷言冷语的嘲讽，所以关系应该不算好吧？”
什么应该不算好，这样根本就是不好。
叶尧爬上上铺，看着布置整齐的床面说：“周琪琪呢？听说她也是性格沉默，跟莫学姐像是一类人。”
“周琪琪，哈哈，她真是很像绵羊一样的性格哎，但是因为家里有钱嘛，也没人敢欺负她，她也不会欺负别人。平时在宿舍也不怎么跟莫学姐说话，关系应该也不怎么好吧？但是有一次我看见她和莫学姐在校外的游乐园一起玩啊，后来我问她，她说是碰巧遇到的，可是那里的门票就要好几百，以我的了解莫学姐是不会买也没有钱买的。”
沈灵说着说着，神色也变得奇怪起来。
叶尧更是听的有意思，如果没记错，在周家得到的情报是莫默虽然和周琪琪是同一个寝室，但是莫默一直独来独往，甚至根本没有和周琪琪说过什么话。
但是现在却有说在一起逛游乐园的事？听起来莫默是没钱买门票，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周琪琪帮忙买的。
不管周琪琪是因为善良还是同情这位学姐帮忙买了门票让她能来游乐园玩，当初她在面对唐琰等人得询问的时候都撒了谎。
再看沈灵一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似乎其中还有些什么隐情。
叶尧坐在床沿边上，晃着自己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笑的天真无邪的说：“那么周琪琪跟莫学姐的关系也是不好呀？”
沈灵迟疑了一下，忽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们俩的关系似乎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诶？”叶尧一脸好奇。
“应该是我多心了……”沈灵转回电脑，就在叶尧遗憾的以为她竟然不说出来的时候，沈灵又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上学期周琪琪不是应征篮球队员楚长风的后援粉丝会会长的位置吗？同一时间莫学姐那段时间在自主准备一个MV，这还是我不小心知道的，然后我就偷偷去看她MV拍摄，发现是跟篮球有关的，而且还看见她跟楚长风在一起诶！接着我因为好奇，去看了她跟楚长风在一起时写下来的本子，发现竟然是楚长风的兴趣爱好！”
叶尧沉默了几秒，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女颇有要将话题往楚长风身上发展的样子，尤其是那双仿佛在说“是楚长风哦是楚长风啊”的眼睛，完美的表现了一个脑残粉该有的样子。
接着沈灵将电脑屏幕又转了回来，叶尧一看，竟然是楚长风的各种记录。
“这是我从莫学姐当时资料上复制下来的，他竟然喜欢吃樱桃这种可爱的东西！”
叶尧：“……”
这少女你够了……这上面写的没有一样是真实的啊……楚长风明明喜欢吃的是苹果……
“你认为周琪琪喜欢楚长风，莫学姐也喜欢楚长风，所以他们是情敌关系？”叶尧及时打断了沈灵接下来想说的话，“这可是情敌关系，哪里不糟糕了？”
沈灵摇头，又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就变了，因为发现她那个MV是给周琪琪拉票的！”
叶尧点头：“真赞！太有同学爱了！”
沈灵顿时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叶尧没有解释，继续笑嘻嘻的说：“可是后来没听说这事呀？”
“因为莫学姐的MV资料最后不知道怎么全都找不到了，那段时间刚好是周琪琪对手的私生活资料曝光期间，所有人都关注那件事去了，我也没太在乎莫学姐后来怎么了，反正最后周琪琪成为了楚长风的后援粉丝会会长。”说到这里，沈灵语气颇有些不屑，叶尧敏感的感觉到了，不由打趣着说：“说起来，你对莫学姐的态度又是怎么样的？”
沈灵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不过一会就反应过来说：“当然也不怎么好呀，她在宿舍里都是一幅幅默默无语的样子，谁也不理的，宿舍外，我可是计算机系的，与她们几个表演系和语文系的时间完全错过。”
“你看，现在他们在上课，我却没课，等我有课的时候，他们有课，哈哈。”
叶尧跟着她扑哧笑出声来，盈盈笑意浮现眼里，未达眼底。
这个沈灵，分明是在心虚什么，恐怕她对于莫默，也做过什么不能说的事。
“说起来，你是表演系的吧？”沈灵突然问道。
叶尧懵懂看过来：“呃，是啊。”
沈灵看了看电脑下方的时间，然后抬头看着叶尧，一脸严肃的说：“恭喜你，你第一天上学的课是表演系有名的母老虎教师，而且，你逃课了。”

在C大，即使是名校，逃课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的，所以不需要太大惊小怪，但是有些老师的课若是逃了，后果一定是生不如死。
比如表演系的罗老师，其人为四十岁女性，常不苟言笑，对课业却极其认真负责，并对学生要求严厉，但是如今最有名的演员有八个出自她的教学下。
如今最看好的学生有大三的黄兴族，大四的艾米，大二的莫默。
罗老师最看好的学生死去，因此心情十分不好，上课的时候脸色比平时还要冷冽，这让学生们叫苦不迭。
偏偏这个时候，点名时还有人缺席，这让罗老师当场摔了点名册。
下课后，学生刷起了校园论坛帖子，缺席的“神秘新生”又火了。
那时候的叶尧正接到楚长风的电话说他到学校了，问她上课怎么样。
叶尧当时神秘兮兮的说：“你看校园论坛了么？”
“看了，你现在很火，不过放心，还没人知道你就是那名新生。”
叶尧这才嬉笑着说：“那你应该看了最新的帖子，我逃课了，事实上是我迟到了，于是直接去了宿舍没去上课。”
楚长风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对方幽幽的语气说：“那你下一堂课最好也别去，因为下一节还是罗老师的课。”
这次换叶尧那边沉默起来，楚长风不解，叫了一声：“阿尧？”
叶尧抬眼看着眼前的教室，默默地瞥了眼讲台上站着的中年女性幽幽的回答：“可是我已经到了，在教室门口。”
楚长风当时正往宿舍楼去，听言只能在心里偷笑遗憾没法亲眼去看看，于是只好委婉的回答：“像你们这种人，应该不用担心人类的学业一事，所以就算被扣分也不用在乎的。”
叶尧什么都没说，在讲台上罗老师目光撇过来的时候已经快速挂了电话，然后镇定地，镇定地走进了教室。
没有任何人叫住她。
少女有着一张清秀到精致的脸蛋，肤色白皙，眼眸清澈，细长的眉眼间有一股空灵和优雅，让人不敢逾越。
单凭这张脸蛋，也足以让叶尧获得演艺界的关注。
即使表演系里，没有一个会是姿色差的。
教室里的少年少女们或惊讶惊艳或幸灾乐祸不屑嘲讽的看着叶尧，然而叶尧却是一脸无辜，她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心说这个角度睡觉的时候不容易被看见。
然而她刚坐下，一个女生突然跑过来指着她恼怒的说：“喂，这是我的位置！”
叶尧慢吞吞的抬头看去，女生有着齐肩的短发，看起来有几分清爽，可眉眼间都是一股子高傲气。
她向来懒得跟这种人打交道，于是起身耸耸肩，转身就要去找别的位置。
叶尧对于懒得应付的人或事，通常都是用这种懒得解决的方法。
但是女生可没那么好解脱，她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叶尧手腕，惊觉对方的皮肤温度有些发冷时，也同时冷冷地说：“你就这样走了？也不道歉？”
“噢噢，对不起。”叶尧很顺从的说，眨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她。
女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乖，其本意就是来找茬的，如今叶尧如此乖的照做，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只好不屑的嘲讽：“真是没家教。”
叶尧咯咯一笑，也没有生气，而是扬起自己的手，看着被女生拽住的手腕说：“可以放开了么？”
如此淡定，仿佛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回事，这让女生觉得恼怒，觉得叶尧是在用漠视的方式来嘲讽自己。
于是她故意地放手时狠狠地往下拉，指甲在叶尧白皙的手腕上划下几道长痕，立马现红。
“啊呀，真是抱歉，抓伤你了。”女生不怀好意的看着叶尧。
叶尧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渗出鲜血的手臂，不在乎的笑了笑，转身去后排继续找座位。
女生一开始和叶尧对持的时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此时见到这样的结尾收场，不免讨论到底女生太狠还是叶尧太圣母。
但是叶尧就是觉得人类十分无聊，手臂上的伤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伤，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反正这只不过是她在人间行走的一具躯壳而已。
重新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叶尧看了看，然后回身冲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的学生们说：“请问这里有人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