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回国前夕 习惯性地打开邮箱，第一封信就是来自于婷婷。“姐，我要跟陆静订婚了，妈的身体不好，恐怕撑不了太久了，她想见你。” 婷婷常常会给我发一些邮件，我从来都没有回过，但她总还是坚持这么做。那么多年来，我和曾经的联系，恐怕也只剩下她和陆静两个人了。 我离开了将近那个地方将近九年的时间，终究等到了这个时候。 Crystal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Maple，干得不错，这张单子拿下来，刚刚和Boss在里面开会，你都没看到，Lina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那边公司很欣赏你的这份提案，想要跟我们达成长期的合作。” 我关上电脑，“Crystal，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这次我一定要回国了！” “回国？”Crystal立刻激动起来，“回中国？这里可是华尔街啊，你回去干嘛？回去做回你的会计师还是审计师吗？” “我一直都想要回去，这一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我跟你的合同本来也只是签到去年这个时候。” “你一旦走了，这个位置很快就会有人来抢的，你可要想清楚了。中国现在看起来形势大好，但是终究是这里你的发展空间更大些，你在这里积累的那么多的人脉资源你一下子都不要，反而要回去重新开始吗？现在Lina都已经不能跟你比了，等Gordon明年退休了，他的位置大半就是你坐了，到时候比我都还要高上一截，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Crystal，我知道，我没有任何不满足的。但是这一次，我必须回去了。我很感谢你，真的，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不管怎么说，我都记得，即使我回国了，如果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Crystal还是无法理解，双手环胸连连摇头，“我真心不明白，中国有什么好的，我手下带出来的华人在这里本来都好好的，一个个要回去。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国吗？可是每年拼了命跑到没过来求绿卡的人也不少啊？” “别人爱不爱我不知道，至少我回去，不是。” “你迟早还是要回来的，这个我就不收了。”她放回我的辞职函，“这个位置我会替你留一个名额，要是想回来了，立刻给我打电话，别给我不好意思。我先说好，这一次我就当给你放假，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没有过假期，这一次就给你一次性休息。最多一年，不回来就给我滚蛋。” 那是她在赌气。这一点，我确信。 我笑，“不必了，这一次，我大概不会回来了。”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是因为被V大学破格录取读硕士，我读的专业有点偏，那时候Crystal遇到了一个难题来找我的导师，当时候刚好我也在场，Mark顺便问问我有什么看法。我说了一些想法，Crystal大为惊讶，假期实习的时候就请我去做她的职员。这一做便是到了如今。Maple的名号虽然不能算是畅横同行，但至少也算是一个有些名气的名号。我心里知道，Crystal对我知遇之恩，她是在这个职场里面少有的对我真正好的人。不管她是不是多多少少想要拿我作为资本跟Lina分庭抗礼。 我把所有东西转交完毕已经是一周之后了，我什么都没有带走，看着这么些年一直奋斗的办公桌上什么都没有剩下。说没有舍不得是假话，这里什么都好，假如可以的话，真的愿意留在这里工作生活到最后。 我坐在椅子上，Boss却敲门进来，“Maple，东西都收好了？这么快？” 我笑，“已经不快了，本来都已经要放了，你还要抓着我修改最后的提案，这都已经好几天了，手续最后怎么还呈到你的手上了？” “公司走了一名大将，那边公司还差点因为你不能负责他们的合作案要跟我们解除合作，闹得这么大。Crystal一整天有空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的，要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你留下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Lina的提案我也看过，其实某些方面她的条件比我要好，我卸下来还可以给她，她会做得很好的。Crystal，算了，她现在是意气用事。” Boss不置可否，却岔开了话题，“走吧，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的飞机。” “晚上有安排不？” “没有，难不成你想请我喝酒吗？” Boss挑眉，“对，从前是我的员工，以后不是了，但至少还能是朋友，你要走了，中国人不是都说朋友离别要践行的吗？” “没问题，我请客，就在Lon，晚上七点，我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好啊，但是你都要走了，还得你请客吗？我来请。”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请客，你买单！”说完吐了一下舌尖。 Boss听完放声大笑。 正文 第二章 伪装 随着人流慢慢走出去，我不禁问自己，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这就回来了吗？那眼前的情景既陌生又熟悉，它仿佛和从前我知道的那个模样，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个场景就如此陌生，仿佛是身处在云端，一伸手，那梦境就会立刻崩塌，不管是谁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推回当年那些日子里面。 本来以为逃离是最好的办法，本来以为那么多年的离开，那些想要从自己的生命中分离出去的记忆应该可以不再感到感同身受。可是越是想要摆脱从前，越是不断过去的人或者事物来敲醒一心要沉睡的过去，提醒着我最内里的自卑来源。 那飞机场里的人一个个都在来或者去，我以为没有人留意到我，直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我只好推说自己有点胸闷，过了一会儿才走出了飞机场。我看着在门口焦急寻找或者拿着各样认领接机的人们，忽然觉得有些可悲。那种可悲不是来源于没有人来接我或者是感到行走时候的孤独感，而是觉得处处都有令人逃脱不开的宿命，提醒着你不敢面对也不想要面对的结局。 至于我的结局是什么，我知道却也不知道。 我缓缓走进门去，服务员接受了我的帖子，恭敬地引我走进大厅，我顺手拿过一杯香槟。我知道我来的时间恐怕是有点晚了，可是还是看到了婷婷，她和陆静十指相扣跟宾客说话。她和我从前见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脸上的稚气虽然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是被妆容衬托得很好。她不过比我小一岁，可是我和她全然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想不管是她父母还是陆静应该都把她保护得很好。 陆静也变了，从前就棱角分明的五官现在却更加增添了一种文人的儒雅，在温和的灯光下更加显得丰神俊朗。那样子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了《国风·秦风·小戎》里的“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八个字。可是最后仍然觉得不妥，那是女子思念自己良人时候所说的话。陆静和婷婷方是一对良人，而我充其量也是婷婷那最见不得人的姐姐。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还是金庸在《书剑恩仇录》中，乾隆送陈家洛佩玉上之刻字才最适合他现在的境界吧。 “姐姐！”婷婷侧首之时看到了我，我和从前的模样已经变化很大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还好还好，你还是来了。” 我端着香槟，许多的话发现找不到该说什么，我和婷婷、和陆静从前还能是好朋友，将近十年的冷漠到现在也只能算是半个陌生人了，即使我的心思千曲百转，祝福的话千句百句到了嘴边，最终只能说一句，“恭喜你们了。” 我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陆父此时也走过来，“司洛枫吧，多年不见了，变漂亮了，有出息了，你的名气我们在国内也都听闻不少。” “多年不见，陆伯父愈发年轻了，竟然都还能记得我这样的小辈。” “如今回国，可有什么打算？在哪家企业？我可是听说有不少的企业都在惦记你，奇货可居啦。” “伯父过奖了，还未有什么打算，只是还在考虑罢了。我们这些小辈那还是奇货可居，也全得仰仗着长辈们的照顾罢了。” 陆父和我寒暄了几句也离开，过了一会儿陆静过来，“冯姨身子有些不舒服，陈叔陪着她在楼上房间休息，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一会儿这里散了，我和婷婷也会上去了。” “你不必招呼我了，我也要回去了，刚到这里，连家门都还没有踏进去。有什么事情，过两天再说吧。” 陆静见我这么说，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也好。” 可能是陆父说了几句什么，不少的企业董事都来同我聊上几句，一圈下来，手里也多了不少的名片，精神也耗费了不少。这种场合我很少参加，即使是在国外，我也能推则推，因为不喜欢也不适应。那空调的凉气和熏人的淡淡酒香令我感到有些胃寒，打发掉最后一个跟我伸出橄榄枝的部门经理之后，我便准备离开。我回头看了一眼婷婷和陆静，婷婷穿了一件香槟色的单肩礼服，无论是盘起来还是散落下来的头发，都让她本来就姣好的容貌更加惊艳。陆静站在她的身边，时而看她，时而招呼身边的宾客，不管如何，我都能看到他眼里的不一样的温柔。那微醺的璧人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站在华光当中令我感到我的卑微。一如他们生来就带有的光华令我从来只能站在离他们十米之处遥望他们一样。 我终于明白了朱自清先生在《荷塘月色》里写下的那句话，“但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对于我来说，不仅是热闹，还有世界上一切值得人们羡慕和享受的美好的、积极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也都应该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正文 第三章 父亲墓前 我的住处在郊区，我喜欢郊区的安静，这种品质在城市，尤其是像S市这种商业经贸大城市已经找不到了。虽然大城市里的商业楼里面也有安静的时候，但那更多时候是一种压抑，那不能称为是宁静。 我虽然受到了不少的企业发来的邀请函，但是我都没有立刻回复，对于我来说，工作不是必须的，金钱也不是，我需要的是一点自己的时间。从前我的时间都是奉献给我的工作，给我的学业，给我的朋友、给我的老师，但是很少真的有那么一些时间是可以留给自己的。 孤儿院重新整修过了，但总体的样子也都没有改变，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院长办公室，轻轻敲门，然后推进门去，对着坐在藤椅上的白发老人喊道，“爷爷！” 爷爷抬起头来，看见是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枫？” “爷爷，是我。” 他伸手要触摸我，我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好，好，好。”他连道几个好，伸手在我脸上抚摸，凑近了看我，“瘦了瘦了，怎么这么辛苦，瘦了这么多。” 正说话，刘婆婆走进来，手里还端着水，险些没拿稳要摔到地上，“刘婆婆，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枫啊，我回来了。” 我挽着爷爷，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这里的模样已经全然被改变了，在林子中间开了一条道，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鸟的啼鸣安静而喧闹，道路因为弯弯曲曲隐藏在林子的中间，人走在当中就看不到前路，走一步才能算一步。 我问爷爷，“这条路有名字吗？” “还没有，但是有可能叫疑无路。” “山穷水复疑无路？每次走这个路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好，从下面开始，人一路往前走，看不到前路，走一步算一步，就跟在赌一样，赌前面还有路，前面的风光会比现在的更好。就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就赌上一把，结果赢了，前面的路跟你所想的一样风光无限。等走到郁郁葱葱的林子面前的时候，看起来好像真的看到了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了，迫不及待进去之后却发现原来里面躺着的是一口棺木。想要享受到最好的风光，那就要躺在那片土堆里面长睡不醒。” 爷爷道，“你这样说话不忌讳，出去了嘴巴越发口无遮拦起来了。” “我只是就这么随口一感慨罢了。” 爷爷指着前面的墓碑，“去给你的父亲送束花吧。” 墓碑上的照片还栩栩如生，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像却又不像，像的是那眉目间的器宇轩昂，不像的是他不再和我记忆里的那个父亲重合了。 “我前几天听说你母亲好像快不行了。你有去看过她吗？” “爷爷觉得我该去吗？我一想到我爸，一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我就恨不得她赶紧从我眼前消失。难道爷爷已经原谅了吗？” “我都到这个年纪了，半只脚都要踏进棺木里头去了，还有什么能带到棺木里面去不能原谅的？” “可我不行。” “那些事情，不是你能明白的。你父亲绝不希望你为了他跟你的母亲闹成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十个月的怀胎，她到底是把你生下来了。你让我保存下里你父亲的遗物，现在就放在你从前的房间里面，你好好看看。她是把你的父亲、我的儿子给害惨了，我这辈子只有你父亲一个孩子，哪怕不是亲生的，却也是我的心头肉，我视若珍宝的孩子。你也是你父亲视若珍宝的女儿。” 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突然说起这个话，我看向他。他却只是叹气。 我伸手抚摸过父亲留下的遗物，最上面的是日记本，那里头的文字我曾看了不止一次，如今重新翻开来，就好像是重新看到了父亲一般，这是我回来之后第一次觉得我是真实踩在了实地上，而不是一直都漂浮在似是而非的半空中，过去的种种一点一点变得有些真实起来，这一切只是因为有了父亲的验证。 “我第一次抱着我的孩子的时候，我激动得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我在产房外面抽了一支又一支烟，我怕自己身上的烟味刺激到她，我立刻找了一个空档洗了一下澡，喷了香水，重新回来看到我的孩子安安静静睡着了。她睡着的样子真安静，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刚刚在我怀里面哭得惊天动地的样子。护士笑着说我太过紧张了，说所有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哭得很响亮的，要是苦得不响亮那才有问题。以前有些孩子生出来之后不哭，医生和护士还要拍几下屁股，让他们哭出来，把腔体里面的羊水排出来。我的孩子已经算是比较安静的了，而且很少有第一次生产就这么快而顺利的，以后必然会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我虽然嘴上谦虚，可是我的眼泪已经在眼框里面打转了，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一个好孩子，她必然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女儿。” “我想了很久之后才决定起名为司洛枫，这是我的孩子，我看着睡觉的样子，我的心也好像顿时被攻陷了一样，她和玉娟不一样。玉娟永远都是那么独立，她好像从来都不需要我，可是我的孩子需要我，她需要她的父亲来给她安全感。玉娟离开了，但我很感谢她把我的女儿送回来给我。这是我唯一能够感谢她的地方。” “我知道真相，我看着单子我很明白它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我不是不愿意承认，我只是不想要失去，哪怕只有几天。我看着睡梦中还在哭闹的我的女儿，我决意不能失去我的孩子。她一直在哭，她哭着说她疼，她哭着喊着爸爸，爸爸。我就无法放手。她虽然睡着，可是她什么都明白，明白我的舍不得。” 我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发黄的纸上留下的不止是黑色的墨水，还有泪迹，我知道在写这些话的父亲，是怎么样地双手颤抖。也因此，我更加无法原谅我那所谓的母亲。 正文 第四章 父亲的日记 爷爷坐在我的旁边，“这里说的事情，你肯定都不知道的。”他拿起夹在日记本最后的一张单子，“你应该这个是什么意思吧！” 我点头，“不，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从他们手里拿到这本日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时候我已经认字了，即使那时候不明白，我也问过别人了。也因此，我更加恨冯玉娟，她把所有人都当做是傻子，她欺骗了所有人，包括我和爸爸，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我指着日记本里的最后的那一篇日记，“我爸写这个的时候以为我是睡着了哭着，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其实我都记得，我头顶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那个男人强行把我带走的时候，我哭得那么厉害，她想的就是让车开快一些把我爸爸甩掉。我爸就是在追我的时候出车祸的，我怎么会不记得，即使那时候出了车祸他们也不想要下来，如果我那时候没有强行开门从车上跳下来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停下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爸已经死了，也不会想到要我爸送去医院。” 那么难堪的回忆就这样简简单单被我说出口了，它带给我的震撼和伤害也许这一刻都已经转化成为真正的仇恨。我想我之所以能够真的这么平静面对这一段，不是因为忘记了，而正是是因为刻骨铭心。 我拿起手机删除所有来自婷婷的短信，“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去看她！”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我坐起来的时候反而感觉胃里面一阵一阵不适，我挣扎着起身，从药柜里面拿出了我常吃的止痛药，吞了两颗下去便躺回床上去休息。近来胃疼是有些严重了，止痛药吃得也有些频繁，我拿了两本书压住肚子，整个身子蜷曲起来。过了一会儿感觉疼痛似乎减轻了，便打开手机在楼下订了一份粥，然后起身梳洗。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我听到门铃响了，于是起身去开门，原以为是我的粥来了，却不想来的人却是陈东，陈婷婷的父亲。他的手里提着的是我订来的粥，站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人，是陆静。 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想想到底已经来了，不让进门也不太好，僵持了一会儿，陈东先开了口，“小枫，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我最终侧身让他们进来。 陈东把粥放在我的餐桌上，“怎么这个时候才吃早饭吗？” “不好意思，还在倒时差。” “怪不得脸色那么不好。你吃晚饭，我带你去医院，你妈想见见你。” 我不置可否，旁若无人地吃饭，这滚烫的粥慢慢滑入胃里，顿时元气就回来了。将碗里的粥扫荡干净，我放下筷子，悠悠地用手帕擦完嘴才抬起头看向陈东，“陈先生，我知道我住在这里，以你们城东陈家的势力，找到我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我并非是什么大人物，您动用了那么多力量来查我不觉得太浪费了吗？虽然你们陈家很厉害，但是我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我的身价似乎也还没有掉到让你们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地步。她想见我，可我一点也不想要见她。陈先生，您帮我把我的早餐带上来，我还是挺感激的，让您这样的人物屈尊帮我送早餐，我实在也给不出什么小费。您来若只是来看看我，我也不胜欢迎，倘若是为了她的事情，我想您还是回去吧，我这里的寒舍也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陈东听了我这话，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你母亲自觉得有不少的事情对不住你，你便是再怎么样，也该看在她怀胎十月生下了你的份上去看看她，给她一个机会跟你说声抱歉。” “那就更好了，请您转告她，她若是真心觉得有什么愧疚的，请她到地下之后亲自跟我的父亲去说吧，她对不起的人可不是我，是我父亲，让她不要本末倒置了。其他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我们若要保持您想要的所谓友好状态，我看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慢走不送！” 陈东张了张口，我已经下了逐客令了，他能这样客气，我已经很意外了，最后他还是出去了。 我看着陆静，“你呢？如果你也是为了她的事情来的话，还是不要说话了。” 陆静看了我一会儿，“你好像比从前更加锋芒毕露了。” 我一个眼神横过去，他起身，“我来是为了请你任职的，不过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应该也没有什么心情谈了，我再给你电话吧！” 他还未走几步，我问道，“怎么，你的出版社出问题了？” 他转过身来，我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他笑笑坐下来，“不是我的出版社，也没有什么问题，来请你是我父亲的意思。” 我挑眉，“是吗？” 他道，“企业的账目出问题了，所以需要一个专业的人来察省。” “是吗？账目出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要一个专业的人来审查。你是不是没弄清楚就冲着我的名号来了？我大学虽然读的是这个专业，但是我从事的也不是这些工作了。你若是要找人查，难不成你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找不到了吗？堂堂城北陆家难道还能到这个地步吗？” “这倒不是，只是派人审查过几次，账目做得很巧妙，即使是我们手下的几个专业人士看了之后也只知道是出了问题，但是却具体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虽然你是做项目的，但是对于账目来说，你比他们有优势。我会让他们配合你的。” 我忍不住笑了，“你倒是还真相信我。” 正文 第五章 入职 虽然我已经答应了要去陆氏工作，但我还是在工作之前要了半个月的假期。半个月之后，陆静也直接进入了管理高层，正式被任职为总经理。华尔街精英Maple由董事长陆铭鑫指定空降陆氏，成为了总部企划部副经理、企划三部部长及总经理特别助理。 我来到公司的第一天，被介绍给各方经理、部长的时候，我几乎都能看到他们的眼睛都是绿的，一人兼职三职，在陆氏恐怕也是绝无仅有。这一来就给了我极大的权力，也宣告了我的立场。 陆氏的账目出问题不仅仅是账目的问题，也是董事会内部权力股份斗争的结果，陆氏是家族企业，陆父陆铭鑫是长房长子自然也就是最大的董事，但陆静的堂叔陆洺勒经过多年的经营，手里拿捏着的股份也使之成为第二大股东，两个人的明争暗斗从陆铭鑫继承陆氏企业开始就一直没有断过。这双方的势力可谓是不分上下，但是如今因为陆铭鑫的身子近来越发不好，也是要准备将企业交给陆静，因此，陆铭鑫急于找到帮手稳固陆静的地位。旁的暂时不说，至少陆洺勒的势力必须要削弱，否则对于陆静便是极大不利。 我就是陆铭鑫找来的帮手之一。 “这位就是我们的董事陆洺勒董事，也是我的堂叔。” 陆洺勒伸出手来，“司特助真是年轻有为，难怪堂兄要找你来辅佐我这侄儿。” “在陆董事面前说年轻有为真是有愧，陆董事当年的事迹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才是如雷贯耳。” “哦？不知道外界都是怎么说我的呢？” 我不动声色，“听说陆董事礼贤下士，陆氏不少的精英都是陆董事一手提拔起来的，甚至如今的辛副经理还是陆董事三顾茅庐才求得的呢。” 陆洺勒哈哈大笑，“都是外界说得好听罢了，陆氏能得您这样一位人才方才是我们的荣幸。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司特助的风采。”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陆氏赏识我，自然我也是竭尽全力为陆氏。” 陆洺勒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 陆静对着董事会里的各人一一介绍过来，从他们站法便知道他们各自是谁的人。 我想起董事长身后有一位女性，便私下问陆静，陆静告诉我，“那是李彩河，是董事长的助理，已经是三届的董事长助理了，也是我们陆氏的元老级人物。也是我的三婶，三叔死了之后，因为没有子女，三叔的股份就给了她，本来也是董事之一，但她却执意做她原本的工作，于是就做了我父亲的助理。三婶人极好，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以问她，她会帮你的。” 我只是点头，他带着我去见我的企划的职员们，“企划部一共有四部，三部恐怕应该是最不出彩的那一支，因为之前的三部的部长离职，所以临时就由你来带领。这里是企划部的所有人员，一部的部长亓天华，二部部长刘合思，和你一样都是企划部的副经理，四部部长因为这两天请了病假，所以还没有来，之后他回来了之后你就认识了，叫席辜。” 我和两位部长握过手，也见过了自己部内的成员，一共有六个。 我站在他们面前，“你们好，我叫司洛枫，司命的司，洛阳的洛，枫树的枫。英文名就叫Maple,以后你们六个人就是我的人了。我看过你们之前的简历，也听说过三部的一些说法。他们觉得我们三部是一个备胎族，可是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精英。我从前在外国的公司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呆在实验组，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后备组，比你们今天的状况恐怕是还要糟糕。所以我相信你们不会只是一些甘心呆在后备组里面的成员。我喜欢有特长的组员，你们都是，阿美你有很多的点子，我来之前看过你办公桌上面的便利贴，很多的创新的点子都非常好，你和小雨现在在做的案子我也看过了，非常棒的一个企划案，我希望你能够做完。正威对吧，你是动画设计师出身的，虽然看起来专业好像并不是很对口，但是在空间感上，你的估计数据肯定比别人要精确得多。我听说元乐很会唱歌？这倒是很好，有音乐素质的人一般对于美感的追求都很好，我希望你好好发挥，当然也可以在午休的时间给我们唱个歌什么的，帮我们好好放松一下。双狼组合是吧，肚子这么大，以后我要出去谈生意什么的，倒是可以带出去陪客喝个酒应该没问题吧！” 组员们忍不住笑，一边又顾忌着我还在，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我道，“想笑就笑好了。我对你们很有信心，虽然你们的前部长走了，以后你们都归我管了，所以不管以前其他部对你们多有瞧不起，从今天开始，跟着我，我会带着你们扬眉吐气的。往后在他们的面前用不着唯唯诺诺或者敢怒不敢言。做错了什么，还有我这个部长给你们顶着，大不了我也就是被炒鱿鱼了，但我不允许我的组员们被人轻视。” 他们在其他组员的面前那么抬不起头来，令我觉得非常不爽，既然以后是我的人了，我就要给他们一个平台好好表现他们自己，他们一点也不必别的人差，反而更有天赋和才华，凭什么要在那些靠关系上位之人的面前被生生埋没。 “咱们有实力，怕那些人干什么。我知道这一次的企划单子被他们一部拿走了，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有失才有得，他们拿的是上面人接来的单子，我们就主动去找可以拉拢过来的客源。记住，要比才华，你们根本就不用怕他们，要是比关系背景，就更不用怕了，知道了吗？” “是，部长！” “行，那就去工作吧！” 正文 第六章 总经理特助 身为总经理特助，我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一般来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面解决了，公司食堂并没有一共粥食，我也只好订了一份外卖。 午休的时候，刘合思拿着一份文件进来，“司特助怎么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吃饭？难不成是食堂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吗？”她把文件递给我，“这里是企划案的一些基础预算，本来是要给总经理的，总经理说他现在在外面谈生意，所以先交给您做主。” 我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一下，“我刚来陆氏，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明白，不知道一般审核这些预算的话，是不是要求立刻签字表明过审或者不过审？”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我点点头，“不过一般企划做出来之后，预算通过和你实际拿到钱进行使用之间应该还有三四天的时间吧，我刚来陆氏，所以很多东西还需要学习，这份文件先放在这里供我研究一下，以后处理这些事情才会更加得心应手。” 刘合思看了我一眼，“司特助真是敬业。说起来好歹我们也是老同学了，你来陆氏，我也是你来了时候才知道，不如抽一个晚上我们出去吃个饭吧！十年没见，也该叙叙旧了。” “既然是老同学了，你还司特助司特助地喊，是不是太假了。出去吃饭也是肯定的了，我对这里不熟，恐怕还要你来做东了。” “这个是自然了。”刘合思看到我还未合上的抽屉里面有两瓶胃药，“出去几年怎么把胃都弄坏了？” 我拿起胃药笑了一下，“这不是做我们这行人的职业病吗？” 她笑笑，“也是。食堂里面没有粥食提供，难怪在食堂也都没有见到你。这种小事情我要是早知道，也都可以跟负责后勤的赵经理说一声，这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拜托你了。” “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我唤住她，“合思，你的鞋子挺好的，但是不衬你这身衣服，换一双蓝色的会更好看一些。” 她看着自己的鞋子愣了一下，随即转为笑容，“谢谢。” 刘合思刚出去阿美就来了，“刘部长居然来了？真是稀奇啊。” 我笑，“有什么好稀奇的，她的工作多半是要到我这里来过程序的，再说一个公司的，难不成还能老死不相往来吗？” “这是您之前所说的方案，我们做好了第一份初稿，您先看看，觉得如何？” 我翻开看了几页，“就按这个做，好好做下去，明天的企划案，我就带着这个去了。” 阿美道，“可以吗？这个想法我觉得有些大胆了。我偷偷打听了一下他们二部和一部的企划点子，我觉得我们这一份拿出去恐怕是没有什么胜算。” “大胆？国内那么多的企划案，为什么没有一个能真正拿到国际上去用的？怕的不是胆子大，而是太小了，这一次我们要针对的可是国际的案子，若不能一眼就吸引住客户，那还不如不做这个了。你们要具备的不是国内的事业，你的发展行业在国内还太小，我们要具备的是国际视野，阿美，你有这个潜质。” 阿美用力点头，“是，部长。” 到了门口，阿美转过头来，“特助，我忘记跟你说了，如果刘部长要请你吃饭的话，你还是不要去了。” “哦？为什么？” “企划部的经理这个位置现在还空着，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刘部长势在必得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个位置是留给刘部长的。现在您一来，上面的意思就明白了，这个位置肯定是你的了，刘部长正恨得牙痒痒的。别看她表面上满面春风的，私底下席部长和亓部长都吃过她的亏，连我们三部原来的部长不得不辞职也是她害的。现在公司里面上上下下都传你的事情，刘部长一边煽风点火的，可起劲了。” 我有些讶异，从前在高中的时候，刘合思给人的印象可不是这样的，最终我笑笑，“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工作吧。” 刘合思是我的高一时候的同桌，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我是学习委员，除了婷婷和陆静以外，她应该算是跟我最亲近的所谓的朋友了，即使是高二分了文理科，我们也不再一个班之后，我和她也不算是断了联系，她数学不好，因此数学有了问题，也都常常来找我。她给人的感觉外向明朗，和我不一样。陆静以前也说，合思动若脱兔，我是静如处子。 不想十年的时光把我们都变了模样。我不再静如处子，而是锋芒毕露、雷厉风行，她也不再像从前一样令人可以信任。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立场和想要争取的利益，这些利益注定我们会从朋友变成兵戎相见的敌人。 正文 第七章 初见 我把文件交给陆静，“这些文件我已经看过了，对于人事部门的调动我并不是很了解，所以还得你自己做决定。” “你问过三婶了吗？” “李助理的意思是并没有太大的改动意见，不过具体的一些人员调动属于可调动可不调动的状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咚咚咚” 陆静看了一下外面，“请进。” 一个男子推进门来，“总经理，我已经销假了，跟你说一声。” “好，我知道了。” 我出了办公室之后，看到几个女职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我来了，立刻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我很理解这些女职员的心理，多半是因为刚刚从陆静办公室走出去的那个的男子罢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职员在公司里总是会成为众女职员瞩目的焦点，不管他究竟是谁，是已婚还是未婚。这是一大定律，也是压抑的公司环境下能够进行身心灵调节的良好方式。 因为也只是一眼，我也并没有十分看清他的脸庞，只是感觉长得还不错，身上也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多半也是一个世家公子。想到这里，我在心里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要变得这么势利，看到一个人就能判断出来他是世家公子了？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改变我什么。 阿美负责和Simon的合作案，陆静交给我一个合作融资案，要我前去和那边的经理谈，“我对国内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放心吧，我让席辜跟你一起去。” 我也是因此知道了那天我认为的世家公子就是四部的部长席辜。 这一次融资案也是陆父在全权放权给陆静之后的第一个融资案，陆洺勒为了牵制陆静手上的股份找来了A市岚荥集团的修楷加入这份融资案，双方给陆静形成极大的压力。不得已，陆静也找了第四方的融资集团也就是岚荥集团的对头袁氏集团牵制陆洺勒和修楷形成的联盟。 袁氏集团派出的是公关部的袁科来谈判，这是谈判场上的老将，陆静和他接触了几次，他的态度也一直游离一边。我和他谈了近四个小时，他一直在最后的利益分配上不肯让步。 “这也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这百分之六似乎还是太多了，我们最多再让出百分之三的份额。袁氏集团和陆氏集团都是属于家族企业，虽然只是一份融资案，但毕竟是我们牵头的，这里的份额我们总不能和你们平起平坐吧。我知道袁氏集团的资金雄厚，在后期投资中也不会在乎这百分之三的资金。但陆氏和袁氏的合作也不在这一项上……”我感觉到胃里已经有些翻腾起来的趋势，我死死忍住，尽量不在人前有任何的表现。“陆氏作为主导，而您在其中也是第二大份额的融资方，相信这样的分配应该并不存在所谓不合理的地方。后期利润的分配在合理的情况下，我们身为最大的份额投资方，能够让出一些利益的时候我们自然是不会吝啬。” 胃里的翻滚让我说话都失去了继续的元气，虽然我尽量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我心里知道，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一边的席辜突然把他面前的开水推过来给我，一边侧首面对袁科，“我们的第一期投资给了袁氏之后，按照惯例，像您这样超过了百分之三十的份额在第二期投资之后将要转让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十给第五方，袁氏的诚意我们也收到了，您也不希望在这一次的合作再把份额转让给第五方了吧。这中间动起关系来还是有些麻烦的，拉出来的后期纠纷也将很有影响。虽然袁氏内部肯定有固定解决这些后续问题的方法。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后期若是通过三方接入的方式都会给袁氏带来一定的不便，后期利益分配的时候相应减少的利润数目也是相当可观。这中间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也不少。如果袁氏可以放弃这一期中百分之三的份额，那么在转让权限过程中陆氏可以保证不动袁氏所占有的份额，并且如果在允许的情况下，将会把岚荥让出来的份额首先考虑由袁氏旗下的企业进行回收。袁先生您看这样解决如何？” 袁科沉吟了一会儿，“你们可以全权代表陆氏做出这样的保证吗？” 席辜点头，“自然，否则总经理也不会安排我们来跟您详谈了不是吗？” “好！” 签完合同送走了袁科，我向席辜笑笑，“现在已经下班了，席先生也该回去了，我还有事情，你先走吧！” 目送他先出了大厅，我转身去了洗手间，关上了门，我就忍不住吐了起来，冷汗几乎是浸湿了西装里面的衬衫。出来看向镜子，脸色是越发差了，我本来就不习惯化妆，发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任何遮掩就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用冷水激了一下精神，吞了两片药片，过了一会儿等脸色有些缓过来之后才出了门。 正文 第八章 谈判 我刚出门，却没想到席辜就开着车在我身边面前停了下来，“上车吧！”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上了车，“你怎么还没走啊？” 他伸手递给我一碗粥，“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也看得出来你不舒服。吐过了之后恐怕你也就只能喝点粥了。这么拼命工作，我在想要不要往上头打个报告给你发奖金呢？” 虽然人很难受，可是还是忍不住笑了，“这笑话听冷的。” 他耸耸肩，“难得冷笑话你还这么给面子。” 我虽然不肯去医院，但是席辜坚持还是要让我见那些白衣大褂的“天使”们，最终打点滴、吃药地折腾了一个晚上，最终在八点多的时候如愿出了医院的大门。 “走吧，我送你回家，你住哪里？” “你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就好了，我自己回去。” 他却当着我的面开过了地铁站，“你说吧，你住哪儿？” “我住在郊区，你来回要很久，你把我放下就行了。” 他没有看我，却叹了一口气，“我说司特助，都这么晚了，我虽然是你的下属也是一个有风度的立志成为绅士的人，你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太打击人了吧！” 我笑，“尚宅。” 他笑，“是有点远了，你可以先睡一下，到了我会叫你的。” 我摇头，“打点滴的时候睡过了，这会子反而有精神一点也不想要睡了。”我侧首，“你平时会在车里放歌吗？” 他伸手按了播放键，放出来的却是这样一首歌： 可能回忆掉进了大海 可能有些往事回不来 可能岁月会偷走等待 爱了很久也许会分开 我们一同喜欢着现在 我们曾经被别人取代 我们都有类似的遗憾 所以一起漂流在人海 以为得到时间的青睐 以为旅途没有意外 以为每天都会说晚安 但是有你就没有不安 因为想念比谁都厉害 因为寂寞会趁虚而来 因为爱的晴天和阴天 都在心里同时的存在 挥不去的阴霾 让我为你掩埋 哭了一晚的你的样子 从此都种在我的脑海 月亮下的对白 单纯的像小孩 你有好几次问我那是什么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 很久很久之后我有一天无聊又听到了这首歌，我便问阿美这首歌的名字，她说，这是张杰的《这就是爱》。 我缓缓笑了，席辜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很少在车里面边开车边听歌，这光碟是我妹妹放的。是不是觉得跟我的形象很不符合？”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很久没有回国来了，我都不知道现在国内流行些什么东西。这首歌写得挺好的，唱的也很好。” 一张碟子唱完了，便自动换了一张，这一次放出来的确实《still》的中文版。听到这首歌，我忍不住跟着调子慢慢哼，虽然很小声，却还是被席辜听见了。 “你知道这首歌？你也信仰基督教？” 我摇头，“算不太上吧。那时候刚出国的时候很不习惯外国人的生活方式，我们的传统观念和他们总是背道而驰。我的朋友就给了我一本《圣经》，说看懂了《圣经》就能理解他们的生活了。刚好那时候我心情也不好，就跟着她去教堂。虽然不一定信，却也觉得很多东西说得挺对的，是应该借鉴。你信吗？” “和你差不多吧，我妈信。但是我喜欢听这些歌的。”趁着红灯，他看了我一眼，“那你回来中国有没有又感觉不习惯了？” “当然。” “那我就推荐你去看看《论语》，看懂了《论语》，你就懂中国人了。如果心情不好，还可以往道观、佛寺里面跑一圈。” 我笑，“那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吧！” 我们就这么一路上慢慢闲聊，“你住在郊区，这么远，你每天上下班会不会太不方便？” “有公交车和地铁，还好。” “为什么不在市区里面住，离公司也近。” “没为什么，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去陆氏工作。后来就不想搬了。”我指着一栋公寓，“到了，就是这里了。” 席辜转了个弯就停下来，我道，“我就到了，你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本来也不该打扰你下班休息时间的。” “这倒是没什么，即使是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你上去吧，我看到你到家了，我再回去。” 果然，我回到家里拉开窗帘，我才看到他开车慢慢离开了。 我坐在客厅里面，已经快要九点半了，房间里除了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的便是门外的蝉噪声。 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以前和父亲住过的地方，后来父亲离开之后，这房子便卖给了别人，我也搬到了福利院跟爷爷住在一起。以前父亲工作的地方距离这里也不是很近，他常常骑着自行车送我上学、带我回家。即使这里已经面目全非，但是有这么一份记忆还在，我也愿意留在这里。 正文 第九章 再见 即使是吃了药、打了点滴却还是不能阻挡病势来袭，我很光荣开始发烧，虽然用了一个周末去调养，周一去上班的时候还是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一个没留神，高跟鞋踩了空，差点摔到，身后一个人伸手扶住了我。我借着力站好，回头向那个人道谢。 他看着我，“没关系。” 我微微点头便进了公司门。 而到了晚上时分我又再次见到这个人，他就是陆洺勒找来第三方融资代表修楷。融资案成立之后，四方便坐在一起吃饭，由陆静做东，连陆父也都来了。 陆父介绍我的时候，“这是我们公司总经理特别助理，司洛枫。” 修楷笑，“见过了，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一样漂亮。”他伸手和我的杯子碰了一下。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动作，因为暧昧的意味太重了。我正要准备喝下去，席辜却看了我一下，站起来，“司特助的胃不好，这一轮喝了之后，还请允许下面的就以茶代酒吧！” 修楷挑眉看了我一下，不置可否，倒是陆洺勒笑笑，“难怪看司特助感觉脸色有些不好，原来还是身体不舒服，这样也罢了，这席上也就是唯一的女性了，我们也不好为难，既然席部长提出来以茶代酒，不放司特助的酒就让席部长代替了，你是会喝的，这些可难不倒你。” 席辜点头，“这是自然的，本来也不好扫各位的兴，司特助的酒就由我代了。” 我看席辜一杯杯灌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伸手按住我，“没事，我的酒量还算挺好的。” 陆静坐在我身边，也不动声色地帮我喝了不少，陆洺勒看着这情景，哈哈大笑，“没想到席部长和陆静都这么知道怜香惜玉，原本特助该是替总经理代酒的，最后却成了总经理替特助代酒。” 我站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原本都该是我喝的，只是因为身体的关系，以后合作的过程中若是有机会的话还应该由我请客给各位赔罪才是。” 袁科道，“司特助真是客气了，谁还能没有一点病痛小伤的，这些我们都能理解，司特助的心意已经到了，我们也就心领了。诚意到了，何必拘泥于形式。” “真的谢谢在座各位的体谅。” 最终一轮一轮下来，陆静和席辜都喝得差不多了，陆父也是尽兴，李助理也喝了不少，大概在座的也只有我一个人算是没有怎么喝过酒了。 我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洗手的时候修楷却站在我的身后，他半靠在门边，那种玩味的眼神令我觉得很不舒服，一如他在席上时候的那种暧昧表现一样令我觉得很危险。 我转身，“修总……” 他只是笑了一下。 我无奈只能擦身而过，到大厅里面找了他的助理去。 陆父把钥匙给我，“你送阿静回去吧。” 我结果钥匙，扶着陆静上车。你要说他还醒着，他却还醉着，可是你要是说他醉了，却还能清醒地指导我该往哪里开。 看到了目的地，我在门口还未开进去就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亏得陆静是系了安全带，只是整个人往前一冲然后被安全带拉了回去。 “小枫。” “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了，陆静。” “我现在头很疼，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要进去，我也不勉强你，你帮我送进去就行。” 我重新起步，一点一点挪进去，门口婷婷早就站着等了，和她一起等的还有陈东，他把陆静扶下车便有人来接手，他顺势就坐进了副座。 我没有看他，“陈先生还想要跟我说什么？” “小枫，你读书比婷婷好，我想你应该听过盲人摸象这个典故吧！” “所以呢？” “那么多瞎子各自感受大的部分都只是大象的一部分。我们活着不是也就像是这些盲人一样，即使是我们亲身经历的、我们看到的东西都不能称之为真相，它们只是真相的一部分。我们总是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全部而不愿意去听别人看到的真相的一部分，这就注定我们看到的东西只能很浅薄。我知道你不能原谅你的母亲，即使她现在躺在离你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受着病痛的折磨。可是你为了什么不能原谅你母亲，你知道，我也知道，不管怎么样，那时候的你才五岁，你看到了什么，你记忆里的样子包括你的认知你不能保证是没错的，即使没错的，你为什么不能听听你母亲和我的解释，这不管如何，都对于你来说都能够更加了解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情愿去找另一些人了解当年的那些事情也不想听你们的话，知道为什么吗？”我侧首看了他一眼，“因为我不相信你们。” 正文 第十章 修楷 中国的企业八卦传播力度比起狗仔队还要厉害，大概是这种地方压力太大，需要通过八卦来消减点压力。我虽然没有特别不爽这种方式但是我很不爽主角是我的八卦方式。 事情起源于上午修楷来和我们谈合作案，本来这种事情也一向就是合思接待的，我虽然挂了一个企划部副经理的名号，却一直都是跟在陆静身边做我的特助，只是借用副经理的名号随时准备干涉企划部的日常事务。可是谁也不知道修楷心里在想些什么，和合思谈到一半，身边的助理大发雷霆，于是点名要总经理前来洽谈，陆静带着我进去谈了一会儿之后，修楷又点名要我留下来单独和他一个人洽谈相关事宜。 我把文件往他前面一放，“修总，不知道您对于这里的合作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今晚我们边吃饭便谈如何？” “下班之后是我的私人时间。现在是工作时间，修总有什么需要的话还是现在说比较好。” “那就更好了，我们就谈私事，五点半我来接你。”他站起来，起身就走了。我把文件慢慢翻了一页装作若无其事。 阿美凑过来，“特助。” 我抬起头，“怎么？” 阿美努努嘴，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 “这可都六点了，我看修总的车老早就停在那里等你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才走掉的。”阿美啧啧啧感慨，“修总可是出了名的冰山呢，居然有一天能被你拿下。要知道私底下我们公司多少的美女可是对这位冰山修总使了不知道多少次美人计，最终都没有把单子拿到手呢！” 我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伸手把文件双手奉上，我接过，“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以后关于这件事情的话我也不想要在公司里面还有听到了。” “今晚上您真不打算去了吗？” “晚上是我的私人时间，我有我的打算，工作也好，休息也好都由我自己来安排。修总虽然和我们有合作，但是也不必事事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去陪他。我得回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出了公司，周围有不少的餐馆，我准备进去，却听见身后的喇叭，我连忙捂住耳朵，回头却看见是修楷似笑非笑的脸，“上车！” 我拿着文件上车，“正好，我也想要跟修总谈谈一点……” “我们先吃饭，下班时间不谈公事。这也是你说的。” 他订好的地方是西餐，“你在国外那么多年，中餐恐怕早就不习惯了吧，这里虽然比不上外面的地道，味道也还是不错。” 侍者见到是修楷，立刻带我们去了贵宾的包间，态度恭敬得那简直令人发指。刚落座就先送了一瓶金色礼赞，所有的菜单名全部都是法文书写。 修楷微微抿了一口酒，“那么多大企业，你却偏偏选择了陆氏，我记得我还亲自给你写过邀请函呢！” 我放下酒杯，“这话的意思，修总是想要来陆氏挖墙脚吗？” 他挑眉，“不然呢？难不成司特助觉得我是为了再续前缘的吗？可是你先拒绝我的，我也没有必要回来吃回头草。在S市，陆氏的确是四大家族之一，实力雄厚，不过放眼全国的话，你的专长倒是应该来我们岚荥更对吧，现在陆氏内里头两派相斗，你何必进去搀和？”他拿起酒杯慢慢摇，“反观我们岚荥，现在的大权在我的手里，不说你的才能，光凭你和我的交情，我也不可能亏待你。同样是做特助，你想要什么待遇只管跟我提出来，只要我给得起就没有不给的道理。论发展、论工作环境、论待遇哪一点不比在陆氏更好呢？” 我看向他的眼睛，“修楷，在陆氏的地盘上公然挑衅挖墙脚，你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 “现在S市是四大家族的天下，未来可未必。” “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陆氏绝不是你现在看到那么简单，更不要说其他的家族企业了。这家餐厅是你们岚荥名下的吧！” 他挑眉表示肯定。 “你想要借着陆氏这一次的内斗伸手动S市的局势吧，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快下手，对你和岚荥并没有好处。” “我是来劝你来我们岚荥，你反倒来劝我收手，这一次的融资案，我不会放弃，我把这一家餐厅开到这里来，你就明白我的野心。S市这块地盘，我迟早要染指，晚不如早。” “我是为了你好，我不想以后我们两个人还要兵戎相见。收拾了陆洺勒，你帮过他又插手陆氏内部，我一定不能放过你。” 修楷一笑，“你想要我手里掌握的股份？你就这么想要帮他？” 我不置可否。 “你为什么要回来帮他？陆氏在利用你。小枫，你爱他？” “我不爱任何人，我爱的只有我自己。他是我朋友，所以我决定帮他。” “哦？那时候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见得来帮我，你不是一个被这样的情感牵绊的人，小枫，你爱他！所以你想要帮他。”他突然靠近我，用诱惑的口气在我的耳边轻声道，“我可以帮你，你今夜给我，我手上的股份交给你全权处置如何？” 他的气息喷涂在我的颈项，我知道我一定脸红了，“我从不拿自己跟任何人做交易。” “小枫，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拿出你的自尊来的时候都让人恨不得把你丢出去，你这么想要帮他，却又做不到为他不顾一切，临到关头了都有所保留，真是叫人觉得你可怜啊。你凭什么觉得你爱得很伟大？” “任何人都不值得我拿出一切换取他的尊重和爱情，这并不表示我可怜，这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资本，我有十足的自信即使今天我不拿我自己做交换，我也一样拿得到你手里的股份，也许我要费些周折。” 修楷笑，是那种冷笑，或许还带有一点皮笑肉不笑，“你信不信，你得不到就是因为你盲目的所谓的自信。” 我点头，“我早就输了，我是人，我输，是因为我也想要输。” 修楷起身，“他不是你的良人，你早点放手吧。” 我抬头，“谁？” “不是你帮的人，是想要帮你的人，你不知道他身后的家世背景，冲我们曾经的交情，我也提点你一句罢了，比起他，你还不如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