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惊变(1)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雷,使躺在床上的人从睡梦中惊醒。   宋诗言惊魂未定地坐起身来,她环顾一眼四周,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她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至今还不曾从刚才那片惊恐中缓过神来。刚才,她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噩梦。   在梦里面,爸爸他倒在一片殷红的血泊之中,口中不断吐出鲜血,令人怵目惊心。爸爸看着她,目光恸然,无力地朝她伸出双手,嘴唇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她,则无力地瘫坐在这片血泊之外,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最终,爸爸他缓缓阖上双眼,再也不曾醒过来。   而爸爸的尸体旁边,站着一道挺拔而修长的身影,那张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看着她冷笑。那人,手里拿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她……   窗外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风吹得白色的窗纱肆意飞舞着。初秋的雨,携着一片寒意袭来,顿时让宋诗言清醒了许多。   这不过只是一个梦罢了,又不是可能真的,自己又怎么能像古人那样迷信,因为一个梦而疑神疑鬼?   宋诗言在心中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而后起身下床,慢慢走到窗边。她关上窗户,将那喧嚣的雷雨声隔在窗外。她看着那无尽的夜色,不远处的骆莱山仿若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之中的野兽,虎视眈眈地凝视着自己。宋诗言不由得一声长叹,为什么,她的心,会是如此慌乱,还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有一丝诡异。宋诗言回过神来,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匆匆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是爸爸打来的电话!   “喂,爸爸……”宋诗言迅速地接通手机,焦急地开口。   “诗言,快,快逃!殷皓明他……”电话里传来爸爸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他的话还没能说完,电话那边便只剩下无尽的雨声,不断地敲击在宋诗言的心上。   窗外劈过一道闪电,使得宋诗言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爸爸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出门的时候告诉自己,公司从海外购买的这批货发生了一点问题。因为这批货很重要,所以他亲自带着皓明一同前去解决。可是,爸爸怎么会突然打来这样一个电话?难道,爸爸和皓明他们遇上了什么危险?思及此,宋诗言急忙挂断爸爸的电话,拨通殷皓明的电话,可电话的那边,却一直没有人接通。   宋诗言焦灼不已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死心地继续拨打着殷皓明的电话。   “小姐!”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管家德叔和保镖阿祥匆匆走了进来。   宋诗言吓了一跳,她放下手机,看着一身雨水、表情肃穆的阿祥,有些担忧地问道:“阿祥,我爸爸和皓明呢?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们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姐,殷皓明他背叛了老爷,背叛了宋家!如今,老爷他,生死未卜,”阿祥一脸凝重地对宋诗言解释道,“老爷一发现不对劲,就让我迅速赶回老宅,护送小姐出国。小姐,快跟我和德叔离开吧!”   “怎么可能?阿祥你一定是在骗我!皓明他那么爱我,不久就要和我结婚了,他怎么可能做出伤害爸爸,伤害宋家的事?”宋诗言难以置信地说道。   “小姐,您知道,阿祥从来不会骗您!您赶紧穿身衣服,带上些值钱的东西,和我们一起离开。殷皓明他派来的手下,恐怕就快要到老宅了!”阿祥焦急地劝说道。   “小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德叔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啊?”德叔也有些焦灼。   闻言,宋诗言也顾不上其他,她急忙在睡裙外面套了身长长的毛衣,又拿上十八岁生日那天,爸爸送给她的成人礼——“缪斯的眼泪”这条举世闻名的宝石项链,便在德叔与阿祥的护送下,准备离开老宅。   谁料,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宅子,老宅中便多出十几辆黑色的车,将宋诗言住的这座宅子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那无比刺眼的车灯,仿若是前来催命的黑白无常,让宋诗言的身形不由得为之一颤。   “德叔,阿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宋诗言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虽然,她并不愿意相信皓明会做出背叛她的事,但忠心的德叔与阿祥,她却是相信的。   “阿祥,我现在去守住宅子的大门,你赶紧带着小姐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能被殷皓明的人抓住!”德叔转头对阿祥说道。   阿祥看着德叔,一脸坚定,无声地点点头。   “德叔……”宋诗言有些哽咽地喊道。   “小姐,保重!”德叔有些不舍地看了宋诗言一眼,便疾步朝大门跑去。   阿祥目光悲切地看着德叔跑下旋转楼梯,朝宅子的大门跑去。而后,他急忙拉着宋诗言,步履匆忙地朝楼上退去。   “小姐,殷皓明知道您的秘密基地吗?”阿祥拉着宋诗言一边疾步走着,一边低声问道。   宋诗言闻言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说道:“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提起。自从爸爸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后,他就经常在主宅帮爸爸打理生意上的事,很少来我这座宅子。”   阿祥闻言,拉着宋诗言便朝秘密基地赶去。“殷皓明这厮外表温文儒雅,但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果老爷真的落在他的手上,如今多半已是——小姐是老爷唯一的女儿,宋家的唯一继承人,殷皓明他为了得到宋家的财产,定然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阿祥告诫地说道,“所以,不管小姐你在里面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管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姐都不能发出一丝声响,更不能主动出来,知道了吗?”   这时,从楼下传来一声枪响。听见动静,宋诗言差点惊叫出声,好在阿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才使得她不曾发出一丝声响。宋诗言愈发地惊慌,眼泪夺眶而出,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阿祥,无声地点了点头。 第二章 雨夜惊变(2)   阿祥见宋诗言点头,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他轻轻地合上盖子,正准备起身离开。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走出这衣帽间,殷皓明便已经带着手下赶到了。   门被来人用力地踹开,好几个身着黑衣,手持枪支的人率先冲了进来,野蛮而粗暴地将阿祥包围其中。而后,殷皓明则在保镖的护卫之下,缓缓走了进来。他看着被围困在中间的阿祥,嘴边是一丝不屑的笑意。   “殷皓明,即便你出身低微,老爷也不在乎,他那么器重你,手把手地教你处理公司的事务。不止如此,老爷他还带着你结识那些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们,对你委以重任。你如今拥有的所有成就,都是老爷给予你的。可现在呢?你竟然恩将仇报,害了老爷,还想对小姐不利。殷皓明,你这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阿祥一看见殷皓明,便目眦欲裂,破口大骂道。   “器重?呵呵,你说得倒是好听。我殷皓明,不过是宋启刚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如果不是宋诗言她喜欢我,宋启刚会器重我吗?如果不是我尚且还有用处,宋启刚会对我委以重任吗?”殷皓明冷眼看着阿祥,笑容也是冷冷的,说道,“也只有像你这种愚蠢而没有抱负的人,这么多年来,才会对他死心塌地,甘愿做他宋家的一条狗!”   “殷皓明,这两年来,小姐她真心待你,还不顾老爷的反对要与你结婚。要是小姐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小姐她一定会……”   “宋诗言?难不成你们还真的以为我喜欢她?我不过是在利用她,利用她来得到宋启刚的信任罢了。如果没有宋启刚,没有宋家,她宋诗言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而已,而我殷皓明,生平最讨厌这样的女人!如若她对我没有用处,我又岂会花费大把时间与精力去讨好她?”殷皓明看着阿祥,有些不屑地说道。   殷皓明的这一番话,仿若是无数把锋利的尖刀,将宋诗言那颗脆弱的心,剜得血肉模糊。她一直以为,殷皓明和自己是真心相爱的,所以,他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好到令众人羡慕不已。每一次,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像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身边,对她嘘寒问暖。可天真的她,当时又怎能料到,这一切,不过是殷皓明用虚伪编织而成的一段美丽谎言罢了!殷皓明,他由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得到爸爸的欢心,利用她得到宋家!   宋诗言紧紧咬着嘴唇,在黑暗之中无声地哭泣着。她真的好傻!一开始,爸爸曾对她说过,殷皓明这个人不可信,更不能托付终身。可是,当时的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不惜为了殷皓明以死相逼,最终,爸爸在无奈之下,才勉强同意了他二人在一起。如今想来,宋诗言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知,害了爸爸,害了宋家,也害了自己。   “宋诗言她到底逃去了哪里?只要你将她的下落透露给我,我便能让你跟着我,下半辈子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殷皓明的手下在宅子里翻箱倒柜,也没能找到宋诗言的下落,是以,殷皓明对阿祥利诱道。   阿祥闻言,冷冷地笑道:“殷皓明,难道你以为我和你同样来自贫民区,我就一定像你那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吗?”   “哼!真是不知好歹!我见你有些能力,本来是打算留你一条性命,为我效力。如今看来,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殷皓明看着阿祥,咬牙切齿地说道。说罢,他从一个黑衣人手上夺过手枪,朝着阿祥的大腿,开了一枪。   “啊!”阿祥一声痛呼。   听见枪响,宋诗言死死捂住嘴,蜷缩在这狭小的黑暗空间里,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她多想出去阻止殷皓明,可是,她怕!她怕她出去以后,殷皓明真的会不顾念过往之情,一枪杀了她;她怕她出去以后,阿祥终究还是会死在殷皓明的手中。   “殷皓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背叛小姐,你休想!”外面传来阿祥痛苦的声音。   又是一声枪响,在那嘈杂的雷雨声中却是如此刺耳。黑暗之中,有一股温热的濡湿缓缓流淌在她身上。阿祥!宋诗言的眼中不断涌出的热泪,却并不能将她身上的血腥洗去。   “报告,宋宅里里外外都搜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宋诗言的身影。”   “宋诗言她一定还没能走远,快去追!切记,一定要在宋诗言接触到媒体和股东之前将她给我抓回来。抓到宋诗言的人,重重有赏!”殷皓明的声音,仿若是来自地狱的撒旦,令人生畏。   匆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多久,四周便只剩下一片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黑暗之中,宋诗言脸上的泪痕未干,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周围。巨大的恐惧在她的心中蔓延,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忽然,地板上传来缓缓摩擦的声响,宋诗言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只能继续屏住呼吸,焦灼不安地等待着。   黑暗在刹那之间消失,光明又重现在她的眼前,刺眼得令她不由得微眯着双眼。   阿祥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看着她,艰难地对她说道:“小姐,殷皓明现在已经带着手下离开了宅子,四处搜寻小姐的下落了,但我估计他们半个小时之内就会赶回来。小姐你便趁这个机会尽快离开,从老宅后面直接上骆莱山。如果小姐实在是没有去处,那就一路向西,到城西区先避避风头,再去找林家人帮忙。小姐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走大路,更不能带着手机,否则,就会被殷皓明的手下追踪到具体的位置!”   宋诗言看着阿祥,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阿祥,要走,我们就一起走!我扶着你,我们下楼去,带着德叔,一起离开这里。”   “小姐,别傻了。德叔他已经……而我,大概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了。要是小姐带着我,一定是逃不了的。小姐,老爷已经遭遇不测了,如今,小姐是宋家唯一的希望,所以,小姐千万不能有事——小姐快走!”说罢,阿祥使出全身力气,决绝地将宋诗言推开。 第三章 开始逃亡(1) 宋诗言看着阿祥如此决绝而坚定的模样,只得流着泪,对着阿祥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她便毅然地离开房间,匆匆跑下了楼。在宅子的大门口,她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德叔,她闭着眼,流着泪,手忙脚乱地穿上运动鞋。按照阿祥所说,从老宅的后门而出,一边恸哭,一边竭尽全力地朝着骆莱山跑去。 雨下得愈来愈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宋诗言冒着这倾盆大雨,不知疲倦地朝前奔跑着。 以前,她一直不明白,爸爸这么宠她,当初怎么会不顾她的哀求,把她和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们一起丢进训练场。现在,当她在黑暗之中的骆莱山上狂奔时,她总算是明白了爸爸当年的苦心。或许,当“殷皓明”这三个字时常挂在她嘴边时,爸爸就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所以才会防患于未然。 如今,宋诗言真的是追悔莫及。早知今日,当时的她,就不应该在训练的时候偷懒,更不应该爱上殷皓明这个伪君子! 宋诗言才上骆莱山不过十来分钟,宋家老宅里便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她隔着雨帘回首望去,便瞧见那十余辆黑车又匆匆回了宋宅。见状,宋诗言不由得攥紧双手,加快了步伐。 殷皓明的手下在宋家大宅外的路上搜索了近半个小时,也不曾寻到宋诗言的踪影。殷皓明忽然想起阿祥的异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气急败坏的殷皓明便又带着一群手下匆匆赶回宋家老宅。 殷皓明再次来到这个房间时,阿祥躺在地上,早已断了气。他站在阿祥身前,看着地上,发出一声怒吼——自己竟被这阿祥摆了一道! 原来,刚才宋诗言她一直都在这个巨大的衣帽间中。只是,终究怪自己过于大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这衣帽间里竟然还有一个狭小的储藏室!而储藏室的门,竟然就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只要他刚才能像他平时那样冷静,他就能猜出宋诗言在这个房间里,因为,在阿祥成功将宋诗言护送出国之前,宋诗言一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他才能尽最大可能保护她的安全。 “啊!”思及此,殷皓明发出一声愤怒地低吼。他面色狠厉地负手而站,若有所思。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片黑漆漆的山脉,而后,便冷冷笑道:“宋诗言她已经上了骆莱山!” “老大,那我们还去追吗?”殷皓明的得力助手胡力闻言,恭敬地出声问道。 第四章 开始逃亡(2) 殷皓明冷冷地打量着这片阴冷的山脉,而后,他反倒有些得意地笑着说道:“不必了。” “老大……”胡力有些犹豫地出声喊道。 “胡力,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几年了,应该清楚我的本事。我说不用管宋诗言,你便不用再管了。即便她能上骆莱山,以她那娇生惯养的身体,能不能下山都还是个未知数。再者,就算她运气好,下了山,一切也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先将宋宅里外清理干净,至于宋启刚的尸首,先留着,说不定之后,还能派上用场。”殷皓明气定神闲地吩咐道。 宋诗言听从阿祥的话,为免被殷皓明的手下发现踪影,一上了骆莱山后,她便放弃走平坦宽阔的大路,改走泥泞的山路。 大雨倾盆,将宋诗言身上的血腥冲刷殆尽。无尽的黑暗,使得宋诗言连眼前的山路也看不真切。山路湿滑,一路上,她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摔倒了多少次。 每一次摔倒,都痛得她站不起身。可是,只要她一想到,或许身后还有殷皓明的人在追杀自己,宋诗言便会强忍着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朝前跑去。 宋诗言一边跑,一边哭,雨水与泪水交织。这些年来,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与殷皓明的婚期就在半年后。前些日子,他还陪着自己去试婚纱。她在试婚纱时,他就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没有一丝不耐。 那婚纱店的女店员还十分羡慕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宋小姐,您未婚夫看您的眼神,温暖得都快把南极冰川给融化了。您真是太幸福了!” 那天,她挑选了很久,也没有选到满意的婚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殷皓明也不生气,而是握着她的手,深情地对她说道:“既然诗言没有挑到满意的,那就让我为你设计一套世上独一无二的婚纱,好吗?” 她偷偷地看过他的设计稿,迫不及待地想要穿上那身完美的婚纱…… 一夕之间,所有的美梦支离破碎。而曾经那些美好的一切,仿若是一个个笑话,讽刺着她的愚蠢。 殷皓明他竟然背叛了爸爸,又杀害了德叔与阿祥,如今,竟还要对自己下杀手。宋诗言想不通,她与殷皓明几年的感情,怎么会在一朝之间,就烟消云散了?难道,他真的是像爸爸所说那样,从一开始,他就是有目的地接近自己吗?如果当年,她听了爸爸的话,出国留学,她会不会就不会遇见他,更不会爱上他? “啊!”脚下忽然一滑,宋诗言顷刻间失去重心,从倾斜的山坡上一直向下滑去。然后,她撞上了一棵歪脖子树,当即便疼得她双眼发黑,过了好半晌才找回意识。 宋诗言费力地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环顾四周。可四周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清她究竟在哪里。宋诗言又冷又怕,只能死死地抱紧面前的这棵歪脖子树,不久,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宋诗言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雨也早已经停了。宋诗言晃了晃昏沉沉的头,向四周望去。 她被一棵松树挂住,而这棵松树,恰巧长在了断崖边上。这断崖大概二三十米高,如果她不小心掉了下去,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当场毙命。思及此,宋诗言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有些后怕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 雨后的泥土湿滑又松软,稍不留神,便会向下滑去。宋诗言整个人匍匐在倾斜的山坡上,缓缓地向上移动着。骆莱山上少有人来,寂静无比,连鸟鸣也只是偶尔传来几声而已。宋诗言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与心跳,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着她。 我会不会就这么死在骆莱山上,不为人知?我的尸体会不会被山上的动物啃食?我死了,得偿所愿的殷皓明会不会大肆庆祝一番? 思及此,宋诗言脚下一滑,整个人又急速向下滑去。 她错开了昨夜救她的那棵松树,直直地向断崖下滑去。身子忽然失重,慌乱之中,她不断挣扎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棵松树蜿蜒的树根。此时的宋诗言,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在空中晃荡着。 宋诗言好想哭,可是昨夜,她似乎已经在一片恐惧中将她的眼泪流尽,如今,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无比。 我不能放弃!爸爸如今生死未卜,如果我再出了什么事,爸爸怎么办?宋家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爸爸一辈子的心血被殷皓明这个伪君子夺走?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宋家毁在殷皓明手中?不! 宋诗言眼中升起一簇火焰,那是求生的欲望,那是仇恨的光芒。 宋诗言红着双眼,拼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着。她手上的肌肤被树根摩擦得发红、破皮,她却仿若没有感觉一般,不知疲惫地继续向上。 当宋诗言倚着这棵松树大口大口喘气时,她才知晓,当被逼至绝境的时候,一个人所爆发出的潜能,会多么的令人震惊! 宋诗言倚着树干,脱下自己厚重的毛衣,将里面的水一一拧干,以减轻重量。然后,她用手抓着面前能够抓住的一切,像一只负重的蜗牛,缓缓向上挪动着。当她终于回到安全的山路上时,她早已精疲力尽。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凝视着前方,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宝石项链,声音疲惫却坚定:“爸爸,我会坚强的。我一定好好守护宋家,等着你平安归来!” …… 城西区,与宋诗言一直居住的城东区有着天壤之别,也与A市的繁华格格不入。 城西区紧邻海边,破败不堪,垃圾随处可见,甚至连空气中也充斥着一股污浊的海腥气。城西区位于A市和B市的交界处,双方各拥有一半的管辖权,可两边政府都不愿花费精力整治,以至于这里的治安极差。因此,城西区的居民,也大都是些鱼龙混杂之辈,持械斗殴、违法犯罪之事在这里早已是家常便饭。 因此,当宋诗言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地走进城西区时,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宋诗言在骆莱山上奔走了一天两夜,又冷又饿,早已是头重脚轻。如今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才使得她没有倒在大街上,踉踉跄跄地继续朝前走去。 街上的那些不良青年看见宋诗言,一脸坏笑,嘴里吹着口哨,眼里也散发着邪肆的光芒,在她的身边徘徊着。 “小姐,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带你去我家休息一下。”一个男人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宋诗言的手臂,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宋诗言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冷着脸,说道:“走开!”说罢,她裹紧毛衣,循着印象中的路线,匆匆朝前跑去。 第五章 投奔好友(1)   男人或许见宋诗言一身狼狈,也觉得她有些无趣,便也没有追着她。   跑了好一会儿,宋诗言才敢朝后望去。当她发现那些男人并没有追上来的时候,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多雅,你在哪里?我真的好害怕!宋诗言眼中噙着泪,顺着印象中的路线一步步走去。   当年,宋诗言没有按照爸爸的安排,和林琅一同去法国留学,而是选择留在A市,就读于A市最好的大学。机缘巧合之下,她认识了当时在咖啡店当店员的颜多雅。颜多雅在高中时就已经辍学,一个人从落后的边陲小镇来到这繁华的A市闯荡。从小被宋家保护得很好的宋诗言,自然是十分佩服像颜多雅这样独立的女孩。所以后来,她们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宋诗言见颜多雅在A市举目无亲,曾多次邀请她去宋家老宅和她一起同住。每一次,颜多雅都笑着回答:“诗言,我们虽然是好朋友,可是,我不想这么麻烦你。不然,别人一定会以为,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   后来,宋诗言也不再提起此事。她曾来过城西区一次,当时还是宋家的司机开着豪车送她来的,因为那天,是颜多雅的生日,她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破旧而昏暗的单元楼里,灯光忽明忽暗,墙角堆积着垃圾,连空气中也漂浮着厚重的灰尘。宋诗言的喉咙有些难受,她咳嗽了好一阵才稍微缓了过来。她抓着老式的木质扶手,一步一步费力地走上楼梯,终于来到那扇熟悉的门前。   “咚——咚——咚——”老旧的木门发出几声沉重的叹息。   “谁呀?”房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多雅,是我,诗言。”宋诗言倚着墙壁,费力地说道。   下一刻,门便被人打开了。   面容清丽的女子看着一身狼狈,虚弱不堪的宋诗言,急忙走出门,一把将她扶住。她看着宋诗言,眼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问道:“诗言,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你爸爸呢?你的那些保镖呢?他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颜多雅说罢,便伸手将宋诗言扶进了门。   宋诗言在颜多雅的搀扶下坐到沙发上。她看着颜多雅,满眼泪光。她正想将此事一一告诉颜多雅,转念一想,却又生生止住了。   当初,自己能和殷皓明走到一起,也多亏了颜多雅在中间为他们牵红线。那时,殷皓明也在那家咖啡店兼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温文尔雅与才识所深深地折服。她喜欢他,可是不敢开口和他说话,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会脸红。如果不是颜多雅的鼓励,如果不是颜多雅为她出谋划策,或许她至今也不敢主动向殷皓明表白。   如果,多雅她知道了殷皓明的真实面目,她一定会自责,自责当初撮合自己和殷皓明。思及此,宋诗言只能苦涩地笑笑,而后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说道:“没事,我就是忽然想来看看你,但是路上没看清路,摔了一跤。” 第六章 投奔好友(2)   闻言,颜多雅便不再多问。她一脸疼惜地看着宋诗言,有些心疼地说道:“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小心,竟然把自己变得这么狼狈。你先坐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身衣服,你先去清洗一下。要是你爸爸见到你这副模样,肯定会心疼的。”   “爸爸,他……他……”闻言,宋诗言眼睛红红地说道。她多想把这一切都向颜多雅倾诉,却终究是欲言又止。   “你爸爸他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见宋诗言这幅模样,颜多雅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宋诗言不希望颜多雅也牵扯进来,只得强颜欢笑地对她说道。   颜多雅见宋诗言如此,只得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卧室,去给她找身换洗的衣服。   宋诗言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间看似简陋,但却显得无比温馨的客厅。水碧色窗纱旁边,是一张白色书桌,书桌上的陶瓷花瓶中,是一束火红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下,是一个倒下的相框。宋诗言见那相框倒着,便从沙发上站起身,径直走了过去,想将这相框立起来。   “诗言!”身后传来颜多雅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有些尖细,似乎还有些,惊恐。   闻言,宋诗言转过身去。她看着面上有些惊慌失措的颜多雅,有些不解地问道:“多雅,怎么了?”   颜多雅看着宋诗言,举着她手中的衣服,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说道:“诗言,我已经帮你找好衣服了。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以免着凉!”   宋诗言没有听出颜多雅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她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倒下的相框,心中升起一丝异样。而后,她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说罢,宋诗言便从颜多雅的手中接过衣服,正打算去浴室,颜多雅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宋诗言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来电显示,竟然是殷皓明!她的脸色蓦然变得无比苍白,浑身止不住颤抖,双腿也没了一丝力气。如果,她没有及时扶住桌子,或许,她现在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诗言,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颜多雅拿起手机,正准备接电话,抬眼却瞧见宋诗言这副模样,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多雅,你……能不能别告诉皓明我在你这儿?”宋诗言一把抓住颜多雅的手臂,哀声恳求道。   颜多雅见宋诗言这副模样,有些疑惑,好半晌,她才出声问道:“诗言,你是不是和殷皓明吵架了吗?所以,你才跑到我家来?”   闻言,宋诗言也顾不得解释其他,只得胡乱地点了点头,而后一脸祈求地看着颜多雅,说不出一个字来。   颜多雅看着宋诗言,笑着点了点头,让她安心。而后,她当着宋诗言的面,接通了电话:“喂,殷先生,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颜多雅仿若平常那般,声音不急不缓,丝毫听不出破绽。   “你问诗言在哪里啊——”颜多雅笑着说道。   宋诗言站在她身边,闻言,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诗言这几天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也不清楚她如今在哪儿。”闻言,宋诗言表情一松,只觉得揪住自己心口的那双无形大手倏忽间便已消失不见。   “好的,如果她和我联系了,我会立即打电话给你。”说罢,颜多雅挂断了电话。她偏头看着宋诗言,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诗言,你知道吗?殷皓明的语气真的是很着急,让我都有些同情他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原谅他?骗他说不知道你的下落,让我都觉得太抱歉了。”   闻言,宋诗言笑得有些苦涩:“再看看吧!”他背叛了宋家,对爸爸下手,还杀了德叔与阿祥。或许,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   颜多雅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你怕是饿了吧?你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煮碗面吃。趁这个时间,你快去洗个澡,以免感冒。”   “多雅,谢谢你!真的!”宋诗言由衷地说道。要是没有你,如今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朋友之间,何必说‘谢’字?你快去吧!”颜多雅笑着将宋诗言推进浴室,贴心地为她关上门。   有了避身之处,宋诗言那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她蹲在马桶边上,吐得昏天黑地。   “吱嘎”一声,浴室的门被人推开,宋诗言宛如惊弓之鸟一般回过头,望着来人。   颜多雅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关切地说道:“诗言,喝点热水吧。”   闻言,宋诗言再也抑制不住,她一把抱住颜多雅,嚎啕大哭。   “诗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颜多雅见她哭得厉害,紧紧抱着她,轻声问道。   “殷皓明,他,他背叛了我,背叛了宋家!”宋诗言抽抽搭搭地回答道。   “不可能,他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背叛你?背叛宋家?”闻言,颜多雅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多雅,你听我说。这是真的!我亲耳听见,他开枪杀了人!”宋诗言的双手紧紧抓住颜多雅的手,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诗言,会不会是你听错了?”颜多雅依旧有些不敢置信,继续说道,“从咖啡店认识他开始,我就从没有看见他黑过脸,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容。他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凶残的事?”   “不会的,我不会听错的!”宋诗言见颜多雅不相信她的话,情绪更加激动了,“阿祥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血,好多血!”宋诗言一把抱住自己,蜷缩在地上,浑身战栗着。   闻言,颜多雅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沉默半晌,她才轻言细语地安慰宋诗言道:“诗言,你放心,如果殷皓明真的背叛了你,我是绝不会把你的下落透露给他。你先喝口热水,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我们之后再做打算,好吗?”   见颜多雅相信了自己的话,宋诗言这才有些安心,喝了热水之后,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颜多雅见状,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而后便起身离开了浴室。 第七章 发现端倪(1)   好半晌,宋诗言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她站在镜子面前,眼神空洞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双眼红肿,布满血丝,神情恍惚,透露着一丝疲惫。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还不断地向下淌着泥水,白色毛衣早已遍布淤泥,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臭味。这副落魄而狼狈的模样,让宋诗言也忍不住嫌弃自己。   宋诗言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落魄成这副模样。她想,或许,即使自己此刻就站在殷皓明面前,他可能也不会认出自己吧!   一想到殷皓明,宋诗言的心中便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恨意,她攥紧双手,恨恨地盯着水雾中那道虚幻的身影,压抑地低吼道:“殷皓明,我恨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宋诗言忽然后知后觉,多雅虽然已经告诉了殷皓明自己不在城西区,但殷皓明这等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猜不出多雅在骗他呢?他一直知道自己和多雅关系甚密,也知道自己如今无处可去,一定会来多雅这里投奔她。或许,此刻,殷皓明他派的人已经在来城西区的路上了吧!如此一来,不但自己会被殷皓明的人抓住,反倒还会连累无辜的多雅。这么看来,多雅家,也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思及此,宋诗言也不再磨磨蹭蹭,三两下便洗好了澡,换上颜多雅给她找来的衣服,便轻轻地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饭桌上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金黄的煎蛋,翠绿的小葱,看起来很有食欲。但宋诗言她现下大概是过于忧心忡忡了,所以才会毫无胃口。她想告诉多雅,自己现在必须得离开了。只是,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颜多雅的身影。   “多雅?你在哪儿?”宋诗言有些惊慌地开口喊道。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多雅她,也像殷皓明那样,背叛了自己?思及此,宋诗言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正打算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饭桌上有一张小小的字条。于是,她匆匆走过去,将那字条拿在手中,逐字读着。   “诗言,我出门去给你买些伤药,你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读到这里,宋诗言的心上浮起一丝羞愧。她怎么能够怀疑多雅?怀疑这个真心待她的朋友呢?宋诗言惭愧万分地放下字条,缓缓来到客厅的窗边,朝楼下望去,想要看看颜多雅什么时候回来。   忽然,她发现,刚才还在花瓶旁的那个相框此时却已不见了踪影。宋诗言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地上,也没有瞧见。既然相框没有掉在地上,那它,又究竟去了哪里?相框刚才明明都还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不知为何,宋诗言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她忽然想起,刚才,她正要去扶起相框的时候,多雅的异样。她和多雅认识这几年来,从未见过多雅有这样的反应。多雅她,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个相框?准确地说,她为什么会如此在意相框里的照片?否则,多雅她又怎么会趁她洗澡的时候,把这相框偷偷地藏起来,不让自己看见。难道说,这照片里,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秘密吗?   宋诗言本来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只是现在,在遭遇了殷皓明的背叛之后,她的心中,也不得不对颜多雅起了疑心。于是,她像发疯似的在屋里四处寻找着那相框的踪影。   她打开白色书桌的抽屉,那相框静静地躺在抽屉中。宋诗言拿起相框,照片上是一对拥抱着的恩爱情侣。女人是多雅,她的笑容耀眼,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而照片中的那个男人,竟然是——殷皓明!   宋诗言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她捂住嘴,眼泪缓缓从她的眼眶中溢出。   照片中的颜多雅和殷皓明,还穿着高中时期的校服,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真,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让人艳羡不已!只是为什么,他们却从未将这事告诉她?看着他俩的相处模式,她还一直以为,颜多雅和殷皓明,似乎真的就只是同在咖啡店兼职、彼此认识的关系而已。若是放在以前,宋诗言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颜多雅她,和殷皓明之间,竟然还有一段不为她所知晓的曾经!   宋诗言将相框放回原位,颤抖地关上抽屉,她闭着眼,细细回想着自己和颜多雅、殷皓明之间的一切。   为了她的安全,爸爸从未让她出现在媒体面前,连上流社会的宴会,她参加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因此,她的身份很隐秘,大学期间,无人知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宋氏集团千金。她的性格有些内向,又不擅长与人交际,在学校之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后来,她在咖啡店认识了颜多雅,并与她成为密友之后,她才将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这么说来,当时唯一知晓她身份的人,只有颜多雅一人。而在她和颜多雅成为密友之后不久,殷皓明便也来了咖啡店兼职,相识之后,她才知道,他竟然也是A大的学生,是她的学长。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可是,细细想来,这一切,却又是那么的无比“巧合”!   如今,这张照片证明,颜多雅和殷皓明早已认识了多年,关系匪浅。可是,当初他二人在咖啡店相遇时,表现得就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就连之后,两人的交往也都是礼貌中带着一丝合乎情理的疏离。如今想来,殷皓明和自己的相识,似乎从一开始,就怀着其他目的!   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宋诗言听见动静,急忙睁开眼,在来人进门之前,匆匆回到了浴室,轻轻关上了门。   “诗言,桌上的面条都快凉了,看来你得快一点了!”颜多雅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声音轻快地对宋诗言喊道。   “嗯……我,我一会儿就好。”宋诗言有些涩然地回应道。如今,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接二连三的背叛,让她束手无策。她闭着眼,流着泪,蹲在浴室的角落,紧紧抱住自己,却依旧觉得好冷。   在水声哗哗中,宋诗言仔细回想着这几年来,自己和颜多雅的相处。 第八章 发现端倪(2)   多雅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这层身份,而对自己与常人有所不同,更不会因为自己拥有的这一切,而向自己要求些什么。即便当多雅过生日时,自己给她买那些昂贵的礼物,她也总是不愿收下。她还清楚地记得,每当自己送她奢侈品时,她总会笑着对自己说道:“诗言,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友情是纯粹的,并不需要这些昂贵的奢侈品来衡量。以后,你要是再送我这些昂贵的东西,我可要生气,不理你了!”   相反,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多雅她总是会省吃俭用好久,买下那些对她而言很昂贵的礼物,送给自己。她说,这是她的心意,因为,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想要把她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   这样的颜多雅,让宋诗言心疼不已。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的宋诗言,真的是被颜多雅感动得无以复加。从那以后,她掏心掏肺地对颜多雅好。   如今想来,除了瞒着自己她和殷皓明是老相识这件事,多雅她似乎并未对自己做过什么坏事。思及此,宋诗言心中又升起一丝惭愧。或许,多雅和殷皓明以前确实是有过一段感情,但最后无疾而终。而当她得知自己喜欢上殷皓明后,为了不让自己多心,这才会装作和殷皓明不熟的模样。或许,多雅她根本就不曾想到殷皓明会来她在的那一家咖啡店兼职,或许,他们当时的相遇,也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多雅她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自己怎么能够怀疑她的真心呢?   宋诗言在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最终,她选择相信颜多雅。   她正准备关热水,走出浴室时,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细小的说话声。多雅她一个人在客厅,怎么会自言自语?难道,她是在和别人打电话?宋诗言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她走到浴室门口,轻轻地打开一道门缝。她透过门缝,仔细地听着颜多雅的对话。   “我有一笔生意,五十万,需要你们把一个女人绑走,不知道你们想不想接这一单?”   “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去找几个眼生一点的兄弟,以最快速度赶到我以前住的地方来,十分钟之内必须赶到。记住,千万不能迟到,更不能被别人发现,否则,一切免谈。”说罢,颜多雅冷冷地挂断了电话。   闻言,宋诗言惊恐地捂住嘴,这才没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而后,她轻轻地锁上门,蹲在浴室的角落,浑身颤抖着。   多雅她,竟然真的背叛了自己!为什么,她也和殷皓明一样,总是在自己毫无防备之时,出其不意地在背后捅自己一刀?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多雅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背叛自己?宋诗言抹着眼泪,只觉得心痛得几乎令自己无法呼吸。   “诗言!”浴室门外,颜多雅有些担忧地喊道,“你已经洗了这么久了,可千万别感冒了啊!”   闻言,宋诗言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她强忍住内心的悲痛,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声音如平常那般,回答道:“多雅,我马上就好!”   “好的,那你要快一点啊!”颜多雅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像她曾经那样。只是,宋诗言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颜多雅了,而她们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宋诗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颜多雅早已坐在餐桌旁等着她,那碗面还冒着热气,只是,面却不是刚才的那碗面了。   “之前的面已经冷了,我只能再重新为你做了一碗。”颜多雅笑着将碗推到宋诗言身前,笑着说道,“你赶紧趁热吃吧,否则面要是凉了,我就只能继续重做了。”   宋诗言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却不曾动筷。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碗面。金黄的煎蛋,翠绿的葱花,香气四溢。她本该是热泪盈眶,可如今,当她听到了颜多雅的通话后,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颜多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使颜多雅不怀疑自己。   “诗言,你还愣着干什么?这面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快吃吧!”颜多雅看着宋诗言,嘴角微扬,笑着说道。   宋诗言抬起头来,打量着颜多雅,继而又兀自埋下头去,纠结片刻,这才又抬起头来,嗫嚅着对颜多雅说道:“多雅,我……我……”   “怎么了?”颜多雅看着宋诗言的异样,眼神蓦然一暗,刹那之间又恢复如初,“诗言,我知道经过殷皓明这件事,你如今心情肯定很难受。可是,你已经饿了两天了,还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也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否则,你的身体怎么能熬得住?”   闻言,宋诗言隐在桌子下的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她露出一丝虚弱的神色,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无力感:“多雅,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胃口。真是对不起,让你这么麻烦!”宋诗言只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她晃了晃脑袋,头晕的感觉丝毫没有好转。   见状,颜多雅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而后她便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宋诗言说道:“诗言,我们之间,何必这么见外?既然你有些不舒服,那你就先去我的卧室休息一下吧,我先去收拾收拾厨房。”   宋诗言无力地点点头,继而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出饭厅。她回过头,看着颜多雅拿着碗筷走进厨房,忽然间,她急忙加快脚步,来到玄关,随意套了双鞋子,便打开门朝外匆忙跑去。   她的心“砰砰”地跳着,连带着她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刚才,多雅说的那一番话,让她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殷皓明应该早就和多雅通过电话,所以,她才会知道自己已经在骆莱山上走了很久的山路。只是,宋诗言怎么也想不明白,颜多雅她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交给殷皓明呢?这样对她,岂不是更好?而现在,她逃跑的时间,却仅仅只有十分钟!宋诗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匆匆向楼下冲去。如今的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颜多雅站在楼上,看着宋诗言匆匆跑下楼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丝残忍而冷冽的笑容。 第九章 反目成仇(1)   宋诗言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双眼发黑,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她的脚步愈来愈沉重,她的速度愈来愈缓慢。“不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宋诗言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她使劲摇摇头,想要将这不适感抛出脑后,而后,她凭着一股毅力,继续朝楼下跑去。   不幸的是,慌乱之间,她一脚踏空。刹那间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像皮球一般从楼梯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过了好半天,她的神志才缓缓恢复了过来。宋诗言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快被摔出了身体,浑身都充斥着疼痛感。她挣扎了半天,可终究却无法站起身来。最终,万念俱灰的她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   爸爸,你告诉我,现在的我,究竟该怎么办?眼泪掉到地上,溅起一圈尘埃。   “咳咳咳——”宋诗言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喉咙一股腥甜的气息,然后,宋诗言看见猩红的血点喷洒在地上。她擦拭着嘴角,手背上的殷红令她有些胆战心惊。   “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但在宋诗言耳中,这清脆的声音,仿佛是一根长鞭,不断地鞭笞在她的心上,痛得令她不敢呼吸。   一双精致无比的高跟鞋缓缓出现在宋诗言的视线之中,而后站定。   宋诗言看着颜多雅脚上的那双高跟鞋,忍不住苦笑。一直以来,都怪自己被爱情与友情蒙蔽了双眼,明眼人一瞧便知,可只有她,从头至尾都被蒙在鼓里。颜多雅脚上的这双限量款高跟鞋,岂是她能买得起的?   宋诗言再仔细想想,脸色不由得又冷凝了几分?或许,颜多雅她早已搬离城西区,所以,她的房间里才会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而她如今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殷皓明将自己会来城西区找她的事情悉数告诉了她。所以,她才会回到这里,守株待兔。而自己,就是那只愚蠢的兔子。   思及此,宋诗言只觉得自己愚蠢无比。因为自己的愚蠢,害了宋家,也害了自己!   “宋诗言,你以为,我会放任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吗?”颜多雅居高临下地看着遍体鳞伤的宋诗言,冷笑着说道。   闻言,宋诗言顺着颜多雅那白皙的大腿朝上望去,她看着一脸阴翳的颜多雅,无声地苦笑着。   大概是颜多雅送进浴室的那一杯水有问题,所以,自己现在才会变成这样,头晕眼花,浑身使不出一丁点力气。即便如今她想要逃,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为什么要背叛我?”宋诗言看着颜多雅,眼中噙满泪光,却还强忍着,不让泪落下。   颜多雅闻言,缓缓蹲下身子。她用手指捻起宋诗言的下巴,俯视着她,笑得有些不屑:“背叛?我对你,何来‘背叛’二字?”   “难道,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在……利用我?”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那是自然——宋诗言,这些年来,宋家欠我的,我会十倍百倍地在你身上讨回来。如今,你既然已经在这城西区,又落到了我的手上,你就别奢望会有人来救你!”颜多雅笑得有些猖狂。   宋诗言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模糊,刺眼的阳光中,有几道猥琐的黑影缓缓向她走来,笑声邪秽。   宋诗言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终究是无济于事,躺在地上,渐渐失了意识。   “颜姐,对不起,我们来晚了,”男人瞥了一眼地上的宋诗言,对颜多雅鞠躬道歉道,“就是这个女人吧!”   颜多雅冷冷睇了宋诗言一眼,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来人,冷冷地说道:“你们赶紧带她离开这里,要是晚了一步,这五十万,你们可就休想拿到手了!” 第十章 反目成仇(2)   宋诗言微微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刺眼的光线让她不由得微眯着双眼。等到身子也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她挣扎着坐起身,警觉地打量着四周,这才看清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里大概是一座废弃已久的仓库,铁门上早已是锈迹斑斑,仓库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凌乱且破旧。她头顶上的那顶大灯,同样是摇摇欲坠。   颜多雅见宋诗言已然醒了过来,一脸坏笑地对着她身后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点点头,而后,她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几个男人得了颜多雅的首肯,当即一脸邪笑地便朝着宋诗言走了过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相机,站在一旁,而余下的几个男人,则来到宋诗言的身前,放肆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来来回回。这样的目光,让宋诗言感到很不舒服。   宋诗言见状,即使她再蠢,当即也明白了这些男人究竟想要对她做什么。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男人给推倒在地。   “听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哈哈哈,老子混迹红灯区这么多年,今天竟然能有机会睡一个上流社会的千金大小姐!就是不知道,这千金大小姐的身体,和红灯区的那些女人们究竟有哪里不一样?”为首的男人一脸猥琐地笑着说道,他那双邪恶的大手在宋诗言的周身游移着。   虽然宋诗言和殷皓明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却一直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根本不曾有逾越的举动。如今,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可面前这几个男人的意图已经是如此的明显了,她又怎能不害怕?   宋诗言眼中噙着泪,趁身前的那个男人不注意,拼尽全力,一巴掌朝他挥过去。清脆的声音在这废弃的仓库之中是如此的刺耳,令周围的男人不由得一怔。   “妈的,给脸不要脸,竟敢打老子的脸。你最好省着些力气,等会,可有你哭的时候!”那男人听见身后同伴们的嗤笑声,又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心中愤怒无比,狠声说道。   另外几个男人见状,纷纷止住笑,打算上前帮忙,摁住宋诗言的手脚。殊不知,这一举动却严重打击了男人的自尊心,他冷声吼道:“你们都给老子退到一边儿去,老子还不信邪了,区区一个女人,老子还降服不了!”说罢,他便用力地扯着宋诗言的衣服。而那手拿相机的男人则蹲下身来,将相机拿得离得宋诗言更近了,他的笑容愈发的猥琐。   宋诗言双手环胸,拼命护住自己的衣服,双脚用力地蹬着,期间蹬中了男人几脚。那男人愤怒之下,狠狠地掴了她几耳光,打得宋诗言头晕目眩,嘴角溢出鲜血,一时之间竟无力抵抗。   “哧啦——”一声,宋诗言只觉得身上一凉,回过神时,她的外套便已被男人扯下,扔到了一旁。而她身上的男人还在不断扯着她的裤子。宋诗言再也忍不住,哭着对颜多雅喊道:“多雅,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即便颜多雅她背叛了自己,可是,在这危急关头,宋诗言还是忍不住向她求救。宋诗言多么希望颜多雅她能想起这几年来自己对她的好,良心发现,饶过自己,让这些男人收手离开。   颜多雅听见宋诗言的呼救,满意地笑了笑,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的跟前。只是,她也不曾开口,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宋诗言,冷漠地笑着。   宋诗言的上身已经被男人脱得精光,那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是洁白的美玉。另外几个男人见状,在一旁哄笑着,嘴里说着下流的话:“这上流社会的大小姐,果真和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瞧这曼妙的身段,这白皙的肌肤,当真是引人犯罪呀!”说罢,便三三两两走到宋诗言的身边,蹲下身来,伸手在宋诗言的身上抚摸着。   宋诗言想要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用力地抓紧裤子,只能任由身旁那些男人的脏手在自己的身上揉捏着。   “去去去,你们先上一边排队去,等我解决了,再一个一个来。”宋诗言身上的那个男人邪笑着说道。   闻言,宋诗言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眼泪夺眶而出。   “哟哟哟,瞧这千金小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令人心疼呀!别哭了,等会哥哥我会好生疼你的,保证让你快活似神仙!”一个男人伸手捏了捏宋诗言的脸,这才嬉笑着和其余的男人退到一边。而宋诗言身上的那个男人,也趁机在她的身上啃啮着。   宋诗言紧咬着嘴唇,隐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所以这辈子,她才会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被自己信任之人伤害。她被人凌辱,被人围观,被人录下视频,而始作俑者,正是她曾最信任的朋友。如今,这所谓的“朋友”,正冷漠地站在一旁,笑得像是一朵罪恶的罂粟。   这破败的仓库,就像是无尽的地狱,一点一点将她吞噬。此刻,宋诗言无比渴望自己就这么死去。或许,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可是,只要她一想到生死未卜的爸爸,一想到因她而死的德叔与阿祥,宋诗言的心中,就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多雅,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宋诗言看着颜多雅,撕心裂肺地喊道。   闻言,颜多雅脸上浮现一片阴翳。她示意那手拿相机的男人暂停录像,这才看着宋诗言,眼中燃烧着怒火,冷笑着说道:“宋诗言,你竟还有脸问我为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你那亲爱的爸爸,二十五年前,他究竟做了什么忘恩负义的事?”   闻言,宋诗言有些震惊,又有些不解。爸爸他,和多雅之间,究竟又有什么关系?   颜多雅看着宋诗言一脸不解的模样,不屑地笑着说道:“宋诗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啊!我的这张脸,你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宋诗言蓦然睁大双眼,半晌,她才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