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 第一章 灭门之祸 灭门 这是一个对寻常百姓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了,可是对于江落城里的福兴镖局来说,今天也算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或者说,从今往后的一个月时间,对他们家都是很特别的,今天只是个开始而已。 作为镖局大当家的皇甫凌天在傍晚的时候终于打开了书房的门,走到后院,看见原本比较凌乱的院子此时已经被那些下人收拾得干净整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抚抚肚子,竟然觉得有些饿了,想想也是,自己为了躲清静,在书房里呆了一天,连午饭的时候也没有出来,现在也该饿了,想到这里,抬起脚便向厨房走去。抬头忽然发现走廊里有一条白色的人影从自己眼前飘过,他马上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厉声喊道:“夜儿,你干什么去?” 皇甫夜看见自己已经被父亲发现,只好从走廊的阴暗处站了出来,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皇甫凌天走到他面前,又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皇甫夜抬头看着父亲,想了一会,笑着说道:“哦,爹,我刚从外边回来,正准备去给您请安呢。”自以为可以骗过父亲的少年并没有回避父亲的眼睛。 皇甫凌天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尽管皇甫夜现在的表现非常镇定,他依然可以看出儿子的心思:“你是刚回来呢,还是马上要出去?” 皇甫夜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父亲看穿,只好默默的低下头去。 皇甫凌天叹了口气,道:“半个月前我就告诉过你,这一个月之内不准到处乱跑,好好在家里安心读书,成亲之后也能尽快投入镖局的管理当中;如果让陈家从旁人嘴里听说你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这门婚事可就难说了。” 皇甫夜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头:“爹,您还真准备让我答应这门婚事呀?”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这桩亲事可是你的爷爷在二十年前就定下的,怎么能说不答应就不答应呢?”皇甫凌天正色斥道,“如果你爷爷在天之灵听到你说这样的话,该做何感想?” “可是这么多年了,那个陈家从来没有来过一次,虽然年年都有信件相通,可怎么样也应该有些来往吧,不能说经常见面,起码也应该是五年一见吧,可是……”皇甫夜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我和那个陈小姐从未蒙面,现在一见面就谈婚论嫁,这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陈家人世代居住在关外,与我们这里相隔数千里,来往实在不太方便,而且他们独自逍遥,不喜与外人交往,如果不是今年婚期将近,恐怕他们也是不会轻易出山的。至于陈小姐,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会比你见过的那些女子差;而且你们岁数一样,当年就是指腹为婚,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会满意。” “可是爹……” 皇甫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话还没有开头就被父亲打断了:“好了,这件事情已经定了,就不要讨论了,而且我刚看了黄历,这个月的十五是个好日子,婚期就定在那时候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他们明天就该到了。” 皇甫夜看着父亲,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不出来,低下头,绕过父亲,回了自己的房间。 皇甫凌天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或许是刚才和儿子的对话让他突然之间没了胃口,摇摇头,转身又回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皇甫凌天走到对面的书架跟前,轻轻地转了一下那个镶着青花瓷纹路的陶瓷笔筒,瞬间书架从中间放开了,形成了一个通道。皇甫凌天看看左右无人,便拎了一个油灯走了进去。 通道不长,皇甫凌天走了一会就来到了一个比较宽广的内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在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方形的锦盒,他走过去,打开锦盒,一束强光从锦盒之内照射而出,顿时房间四周一阵通亮,仔细看去,原来锦盒之内是一颗大约一掌之大的夜明珠,闪闪发光,好不气派。皇甫凌天将它拿出,托在手心,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道:“二十年了,你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把珠子重新放进锦盒里,转身,离开了甬道。 回到书房,正准备把密室关闭,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气,确切地说是剑气。定了定神,平静地问道:“阁下想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把夜明珠交出来。”身后的男子因为戴着面罩,说话不是十分清楚,但依然可以听出语气里的狠毒和威胁。 皇甫凌天不为所动,语气依然平静:“夜明珠不是我的,我不能做主,阁下如果真感兴趣,不如等上几天,等等我把它物归原主之后,阁下再去寻它不是更好。” 男子一阵冷笑:“说得轻巧,可我没那么多时间,现在夜明珠在你手上,我不想太麻烦,如果你还想活命,就赶紧拿出来;否则……” 皇甫凌天苦笑道:“二十年前,我们皇甫世家受人之托,保护此物,其主人再三嘱托,甚至还以亲事相谢,我们不敢怠慢,只好拼死以性命相护。如果阁下今日非要拼死相夺,在下也只好竭尽所能了。” “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把自己的性命丢了,值得吗?” “值不值得,阁下说了不算。更何况,如果真的比起来,还不知道是谁丢了性命呢?”皇甫凌天说完突然转过身去,一掌向那人下身攻去,没想到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向后一跃,躲过一掌。皇甫凌天看见如此,却并不慌张,纵身一跳,来到这人身后,趁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掌劈向此人后背,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掌打过之后,竟然感到手掌疼痛难忍,咬牙挺着,却也难以支持,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下。 黑衣人看到皇甫凌天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便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笑问道:“皇甫老爷,奇红花之毒,感觉如何啊?” 皇甫凌天一怔,愣愣地看着他:“原来你是……”突然喉咙一痒,吐出一口黑血来,之后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毒性发作了。 黑衣人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奇红花之毒,你就应该猜出我的身份了吧;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拿夜明珠。现在它就在咫尺,你奈何不了我了。” 皇甫凌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睛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当他发现这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进他的暗室的时候,他奋力地扑上去,抱住那人的大腿。可是这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黑衣人反身用力踢开了他,拔出长剑,刺进他的心脏。皇甫凌天彻底倒下了,瞪着的双眼诉说自己的不甘和无奈。 “不自量力。”黑衣人看着地下的尸首,冷哼一句,转身走进了甬道……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多了一个漂亮的锦盒,他重新走到皇甫凌天的尸体旁边,蹲了下来,叹了口气,取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秀冷峻的脸。轻轻地让皇甫凌天闭上了眼睛,转头看到桌上的烛台,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东厢房内---- 皇甫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马上要成亲这件事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偏偏要让他娶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指腹为婚,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这么完了?他想过要找父亲理论,可父亲似乎从来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比如刚才,自己还没说话呢,就被父亲打断了,想想就觉得憋气。皇甫夜越想越不舒服,身体好像也躺不住了,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口,刚准备打开窗子,一股浓烟从缝间飘了进来。 着火了!皇甫夜突然清醒了,他赶紧跑到门口,打开房门朝外面看去,这才发现着火的地方竟然是父亲的书房。“爹!”顾不得多想,他一头冲了进去。 滚滚的浓烟和熊熊的火光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闭着眼睛,忍着热气,在里面随处乱摸,一边摸一边喊:“爹,爹。”可惜没有回应。突然他的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倒下了,睁开眼睛,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父亲,探探鼻息,竟然已经停止了呼吸,顾不得周围的环境,抱起父亲大哭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向自己走来,潜意识让他感觉这个人可能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正准备回头与之对抗,忽然脑后一凉,瞬间没了知觉…… 正文1 第一章 灭门之祸 噩耗【1】 悦来客栈据说是江落城里最大的客栈了,而且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方,虽然已经是晚上了,可是店里依然十分热闹,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和父亲一起前来完婚的陈雪音就住在这个客栈,虽然选择了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可那热闹的气氛依然影响了她的休息,幸好她也并不是很累,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鞋子,走到窗口边,欣赏着外面的月色。 “吱嘎------”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音儿,怎么还不休息啊?” “李叔?”陈雪音回头看见来人,急忙走过去扶他坐下。来人是陈家的管家李丰,在陈家也有二三十年了,出于尊重,雪音一直以李叔相称,再加上父亲陈穆文和李丰称兄道弟的关系,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原来的尊卑关系。“时间还早,我睡不着。” “是兴奋地睡不着吧?”李丰打趣道。 雪音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又问道“我爹呢,睡了吗?” “哦,没有,刚才把你安顿好以后他就出去拜访朋友了,本来我也想跟着去呢,他又担心你,就把我留下来了。” “除了福兴镖局的皇甫叔叔之外,我爹还有其他朋友在这里吗?”雪音觉得奇怪。 “那当然,想当初你爷爷在江落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不是当年…….”李丰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闭上了嘴。 雪音却觉察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当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丰看着她,叹了口气,皱皱眉头,一言不发。雪音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不会告诉自己了,把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 李丰看出她的心思,便说:“其实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当时我也是一个毛头小子,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再加上我那时候的身份,这些事情也不好多问。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女儿,也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你父亲是不会瞒你的,现在没有告诉你,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到时候。” “会不会和皇甫世家有关?” 李丰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叹气。这让天生敏感的陈雪音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桩婚事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只可惜谁也不愿意告诉自己。李丰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不过始终没有再和雪音说些什么,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嘱咐雪音早点休息,不要耽误明天的事情。 “您放心。”陈雪音点点头,目送李丰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李丰走后,陈雪音更是没了睡意,走到窗口,看着淡淡的月色,想着自己的心事。陈穆文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雪音的母亲很早就病逝了,父亲也一直没有续弦。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对他进行了非常严格的培养,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再到剑法拳脚,陈雪音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通,倒也是略知一二。出于对父亲的敬仰与爱戴,雪音很小的时候就暗暗决定,将来一定要陪在父亲身边,为他养老送终。可是三个月之前,父亲突然告诉她,二十年前,雪音还没出生的时候,她的爷爷就已经将她指腹为婚,许配了人家,而这个夫家竟然在距离陈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刚开始雪音实在有些想不通,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自己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但是禁不住父亲的软磨硬泡、苦口婆心,雪音还是答应了,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和半个月的行程,昨天早上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江落城,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去拜访皇甫凌天,而在这个悦来客栈住了下来,明天,就是明天,他们就要去皇甫家了。 对于重未见过面的公公和丈夫,雪音心里更多的是不安,陈家一直居住在关外人迹罕至的地方,平时就不和什么人来往,现在突然出来了,要见那么多人,雪音感到非常紧张,既希望明天快点到来,又希望它不要那么早来临。想着明天的事情,他走到床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却还是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有了一丝困意,雪音却突然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了。 “音儿,你睡了吗?快醒醒。”是李丰的声音,急切而不安。 “李叔,怎么了?”雪音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十分紧急的意思,不敢怠慢,穿上衣服,走过去把门打开,“出什么事了?” “老爷突然晕倒,刚刚被人送回来了。” “什么?” 雪音跟着李丰来到父亲住的客房,看见父亲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床边坐着一个和父亲年纪差不多大的老者,正在给父亲号脉,看他平静的样子,雪音也感觉到父亲大概没什么事情,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看见那人已经起身,雪音赶紧走了过去,急忙问道:“先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那人从床边上坐了起来,在雪音身上打量了一下,笑问道:“你就是雪音姑娘吧?” 陈雪音大惊,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他到底是什么人。仔细打量一番,他和父亲的年龄相符,难道是朋友,所以也不敢怠慢,轻问道:“敢问先生是……” “小姐,这位正是老爷旧友鲁望远先生。”李丰赶紧解释道。 陈雪音在脑子里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父亲是否跟自己提起过这个人,不过她也丝毫不敢大意,忙欠身行了个大礼:“鲁叔叔好,小女子有礼了。”见鲁望远对自己点点头,便起身走到父亲身边,低头看看,焦急地问道,“我父亲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啊?” “陈小姐放心,我已经替陈兄把过脉了,他只是一时气火攻心,焦急所致,休息一会就好了。”鲁望远回答道。 李丰急忙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出去吧,不要打扰老爷休息。” “也好。”雪音点头道,“请鲁叔叔先到我房间休息吧。” “恩。” 三个人一同来到了陈雪音暂住的客房,一进房间,雪音就亲自倒了茶水摆在鲁望远面前:“鲁叔叔,请用茶。” 李丰看看鲁望远的神情,心里猜出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大概是平时和陈穆文关系不一般,而且也时日长久,所以对陈穆文旧日的那些朋友也没什么生疏之意,便开门见山地问道:“鲁先生,我家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这样?” 鲁望远看着李丰和雪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谈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正文1 第一章 灭门之祸 噩耗【2】 鲁府------ “报,门外有一个人特来求见大人,他自称是鲁大人的朋友。”傍晚十分,正在读书的江落县令鲁望远忽然听到家丁来报。 “他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鲁望远并没有把头从书本上抬起来。 “他说他叫陈穆文,是从关外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鲁望远的身体震了一下,他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请。”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出书房,来到前厅的会客室。 不一会,家丁就带着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虽然两人分开已将近十年,鲁望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朋友,他急忙走过去,拍着陈穆文的肩膀:“陈兄,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陈穆文恭敬地做了个揖:“劳鲁大人费心,一切安好。” 鲁望远听他这么客气,佯怒道:“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跟我客气起来了?来来来,还像原来一样,我们坐下谈。”不由分说,鲁望远拉着陈穆文走到前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穆文见他还是如原来一样豪气洒脱,也就没有了拘束感,更加随意起来了。 “陈兄这次来到江落,恐怕是为了雪音姑娘与皇甫公子的终身大事吧。”简单的寒暄一番,鲁望远直截了当地问道。 陈穆文点点头:“鲁兄所言甚是,在下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桩儿女婚事。雪音今年也有二十了,按照皇甫老爷和家父生前的约定,今年便应该给他们完成大礼。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可雪音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她的终身大事,我岂能不在身边?” “说的也是。不知陈兄和凌天兄准备把吉时定在何日啊,好让在下早日准备贺礼。” “鲁兄客气,不必费礼。实话说来,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来得及带小女到福兴镖局拜访皇甫兄呢。” “哦?” “我和雪音前天傍晚就来到了这里,一直住在悦来客栈。虽然两家是世交,又是江湖人士,按理说不应该注重那么多繁文缛节,可毕竟是儿女的终身大事,皇甫家族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户,如果婚事过于草率简单,恐怕也是不妥的。我思来想去,还是郑重些好,三媒六娉倒也不必,该有的提媒下聘也是必须的。” “陈兄考虑的是,确实不能草率啊。”鲁望远点头道,“不知道陈兄准备如何操办?” 陈穆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离开江落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一切也不那么熟悉了。我今天来找鲁兄就是希望您能够帮在下这个忙,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陈兄客气了,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把这个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这样,明天一早我就去和皇甫兄商量,请陈兄敬候佳音。” “有劳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家丁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跪在客厅中间,大声喊道,“城西的福兴镖局突然失火,皇甫老爷已经丧生,皇甫少爷不知去向。” “什么?”鲁望远和陈穆文都站了起来,一脸惊讶。 等到俩人在家丁的陪同下来到火场,大火已经被扑灭了,看到满园狼藉,陈穆文不禁悲从中来,十几年没见的老朋友居然又在这个时候遭遇不测,一时难以忍受,气血不通,向后倒了过去…… ------回忆结束------- 说完,鲁望远沉默了,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杯中的茶水。陈雪音看着他,想着刚才的事情,心里面一片混乱,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甚至连家门都没出过,第一次出门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皇甫夜,对于他也不了解,甚至于知道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可是她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这桩婚事,让她不由自主地关心起他的命运来,突然失踪,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是谁放的火?查清楚没有?”李丰焦急地问道。 鲁望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查也只能等到明天,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清楚真相,找到皇甫侄儿。” 雪音弯腰行了个礼:“那就有劳鲁叔叔了。”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应该的。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们好好照顾陈兄,过几天有空我再来看他。”鲁望远说完,起身便要走。 陈雪音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跟在鲁望远后面把他送出了房间,又让李丰把他送出客栈,这才放心地回到房间里,忽然又想起昏迷在床的父亲,心下不放心,急忙起身来到了隔壁的客房。 正文1 第一章 灭门之祸 阴谋 ======== 皇甫夜幽幽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着他站在窗口的女子,看看房间的布局,这应该是有一个女子的闺房吧。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心下狐疑。忽然他想起了昏迷以前的事情,父亲?他挣扎地想要坐起来,可是脖子上的疼痛却让他一时无法忍受,叫了一声,躺在了床上,嘴上忍不住发出轻轻呻吟。 窗口那女子听到声音,急忙转过头来,惊喜地看着他:“你醒了?”然后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皇甫夜说着又要坐起来。 那女子赶紧把他按了下去:“你的头部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好好休息,不要激动。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要说话,我来跟你说,好不好?” 皇甫夜轻轻地点点头。 女子看他的表现,满意地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我叫曹若燕,父亲是朝廷的兵部侍郎,三天前我和父亲来到江落视察军务,半路看见你倒在路旁昏迷不醒,我爹爹会些医术,替你把脉之后发现你得了很严重的内伤,急忙请了专门的大夫来给你医治。” “什么,我都昏迷三天了?”皇甫夜激动地又想要坐起来,头部又是一阵疼痛。已经三天了,那么家里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想。 曹若燕似乎没有看出他的心思,自顾自地笑道:“可不是吗,这几天你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好,身边不能没人,爹爹公务繁忙,不能随时照应,只有我天天在这儿陪你。” “那就多谢姑娘了。” 曹若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皇甫夜看着她的笑,忽然有种心跳的感觉,脑子里也是一阵晃神,发现自己心思不对,急忙低下头去,平静了一会自己的心情,又抬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吗?” 曹若燕摇摇头:“这是驿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跟父亲来到江落城视察军务的,所以自然是住在驿站里。” 皇甫夜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就要起来,没想到牵动头部的伤口,一阵剧痛,让他不得不又倒了下去。 曹若燕见他如此,急忙扶住他,问道:“公子,你要做什么?” 皇甫夜想要说话,可是嗓子里一阵涩痒,猛咳几下,才缓过来,艰涩地说道:“我、要、回、家。”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啊,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你们家人。” 皇甫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天真善良的样子,心中早已没了什么戒心,看着她,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家在江落城也是人尽皆知,我叫皇甫夜,父亲是皇甫凌天,福兴镖局就是我们的家,如果你不知道,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什么,你们家就是福兴镖局?”曹若燕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你知道?” 曹若燕先点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这样的动作让皇甫夜摸不着头脑,弄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曹若燕轻轻地说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这几天福兴镖局的灭门惨案闹得是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不行。” “什么,灭门?”皇甫夜心头一颤,难道…… 曹若燕点头道:“听我爹手下的人说,我们到这里的前一天晚上福兴镖局就发生了灭门惨案,突然起了大火,根本来不及救火,等到火小了一点,人们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皇甫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咋一听说,还是接受不了,脑子一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曹若燕焦急地唤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想是真的昏睡过去了,叹了口气,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开,刚一开门,就看见贴身丫鬟喜梅站在门口,便问道:“有事吗?” “老爷回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小姐呢。”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里面那位公子还在昏迷之中,你进去伺候着,如果他醒了,就马上过来告诉我,其他的话不要乱说。”曹若燕叮嘱道。 “是,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喜梅诺诺地应道。 曹若燕满意地点点头,向前走去,喜梅目送主子离开之后,才低头走进了客房。 驿站后面的花园里,兵部侍郎曹生明站在凉亭里,眼睛看着旁边盛开的雏菊,掐下一朵,捏着手里把玩着。曹若燕抬头看着父亲,笑了笑,走了过去:“爹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本来想去客房里看看,到门口看见他已经醒了,不想打扰你们,就没进去。”曹生明的声音清冷缓缓,没有一丝温度,曹若燕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曹生明简单地问道。 曹若燕冷笑一声,回答道:“爹爹何必那么着急,反正他现在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想知道他们的秘密还不是早晚的事;何况他现在刚刚知道自己家被灭门的事,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我不敢多问,如果问得太多,露了马脚,他就会怀疑上我们。” 曹生明皱皱眉头:“怎么,你觉得他在怀疑我们?” “怎么可能,他现在把我们当成他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怀疑我们;更何况,我在他面前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我们和他家关系了。”曹若燕得意地说道。 曹生明满意地笑了笑:“你做的非常好,继续这样做,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现在应该对你有了一些好感,利用这种好感,接近他,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明白,我会见机行事的,爹爹也不要太着急,这种事请急不来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事情不能急,反正离入宫选秀还有几个月,时间充足得很。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曹生明抬头看着女儿,目光犀利而冷酷,“我让你这样照顾他、陪着他、安慰他,在他面前假装无知,无非是想让你博得他的好感,获得我们需要的东西。到时候你可别日久生情,对那小子假戏真做哦。” 曹若燕一愣,渐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非常不屑地说道:“父亲大人太小瞧女儿了,别说福兴镖局里的一个毛头小子,就是那武林盟主,我也未必看得上。放眼天下,除了高高在上的当朝天子,没人可以入得了我的法眼。” “有志气,”曹生明抚掌称快,笑着对女儿说,“只要你有了这个心思,离我们曹氏执掌天下的那一天就不远了。”虽然还没有来到,曹生明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期望已久的那一天,心内激动不已。 曹若燕也在笑,但唇边始终隐藏不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远处传来一阵舒缓有序的脚步声,曹生明略听了一下,道:“你师兄来了,我有事情要和他说,你先回避一下。” “是。”曹若燕转身退去,不过并没有走多远,而是躲在一个她认为父亲看不见的地方仔细观察着前面的动静。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挺拔的身材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望而却步。他走到曹生明身后,恭敬地喊道:“大人。” “怎么现在才回来?”曹生明冷冷地问道,语气听来有些生气和不满。 黑衣人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我在镖局寻找大人需要的东西,一直找到现在。” 曹生明转过头来,看着他,急切地问道:“找到了吗?” 黑衣人摇摇头:“没有,我已经把镖局上上下下都翻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夜明珠的下落,皇甫凌天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也没说。” 曹生明认真地看着他,仿佛想要看出他是否在和自己撒谎,可是什么异常也没有看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老东西难道真的没把夜明珠放在家里?” “还需要继续查找吗?” 曹生明略想了一下,摇头道:“算了吧,现在那里已经被官府的人包围了,再去寻找恐怕惹人猜疑,还是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吧。”走到黑衣人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瑞海,这几天你也够累的了,好好去休息一下,以后我还有重担要托付给你。” “是,大人。”付瑞海应着就退了下去。 看到师兄已经彻底离开,曹若燕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父亲身后,似做无意地问了一句:“父亲当真相信他说的话吗?” 曹生明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你觉得他在和我说假话?” 曹若燕没有马上回答,笑了笑,才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按照他的本事,找一样东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他能够让福兴镖局在一晚上的时间里不复存在,并且做到不露一丝痕迹,区区一个夜明珠,他怎么会找不到?” 曹生明想了一下,摇头道:“瑞海虽然本事不小,但是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办法保证,也许那个老东西真的没有把夜明珠放在家里。” “我不认为如此,根据咱们打探到的情况,皇甫凌天除了这个福兴镖局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地方,而且我听说,这个皇甫凌天极爱呆在他的书房里,所以我怀疑夜明珠就在他身边,在他家里。因为对他来说,没有比家更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了。” “你是说瑞海故意瞒我?”曹生明捻须遐思,“不可能吧,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一身武功也是由我精心调节,怎么可能想要欺瞒我呢?” 曹若燕冷笑道:“父亲大人不要忘记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自私的打算,没有人可以例外,付瑞海也是如此。爹爹不要忘了,付瑞海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 经女儿提醒,曹生明又想起了当年那桩旧案,一幕幕清晰的画面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使劲地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些全部忘记:“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当年他还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爹,当年他是一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现在呢,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了,他会判断。当年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不说,自然有人会和他说。”曹若燕提醒道。 “你是说他有可能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怎么不可能?今天的故意隐瞒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就算今天他说的是真的,爹爹是否还记得三年前他学成武功回到你身边的时候他的态度和变化,学武之前的他可不像现在这样冷漠。他出去了五年,五年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是否知道?” 曹生明想了一下,多少有些明白女儿的意思,但是认真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太可能吧,虽然那五年他不在我的身边,可是我让他拜的师父----西门无迷可是我的人……” 曹若燕愣了一下,问道:“西门无迷?可是当初和父亲一起策划那案的师爷?” “不错,就是他。”曹生明点点头,“当年他是我的师爷,也是他成功地把那件事情策划的天衣无缝。事情结束后,他就离开了我身边,虽然这样,我们还是经常通信往来,他答应过我不会把事情说出去,所以我才会把瑞海送到他那里去。” “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你是说,西门无迷会把事情都告诉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生明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还是不停地打鼓,如果不是西门无迷,那么还有谁会告诉付瑞海当年的事情,可是西门无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曹若燕似乎看出了父亲的疑惑,走到他身边,幽幽地说道:“爹爹难道忘记刚才女儿的话了吗,没有一个人不是自私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曹若燕意味深长地看了父亲一眼,行了个万福,然后转身,悠悠地离开。曹生明看着女儿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阴冷的空气缭过自己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正在沉睡的付瑞海忽然被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清醒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过去开门,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那敲门人似乎也并不着急,依然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没有停止的敲门声让付瑞海感到一些无奈,揉揉头发,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看见来人,他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果然是你,大人让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没有得到付瑞海的同意,曹若燕径直走进了房间:“我哪次来找你是奉了父亲的命令?” 付瑞海看着她,眼神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警惕:“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曹若燕走到凳子上坐了下来,摊出了一只手:“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付瑞海虽然嘴里这样询问着,可心里知道这是必然的,这个女人的能力他早就领教过,如果不是太了解,他不会觉得一个女人会可怕到这个地步。也许他可以在一段时间里骗过曹生明,骗过任何人,可是在曹若燕面前,他觉得自己几乎是透明的。只要她想知道的,她就一定有办法知道。 “当然是那颗夜明珠了,否则还有什么。”曹若燕也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提防,不过她倒是不生气,因为他历来都是这样,她已经习惯了,笑了笑,接着说,“你以为你在父亲那里说的话天衣无缝吗,你骗得了他,骗不了我,我太了解你的本事了,如果连你都找不到,恐怕天下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找到它了。” 付瑞海依然觉得非常无奈,叹了口气,从衣服里拿出了那颗曹生明一直梦寐以求的夜明珠,交给曹若燕。 曹若燕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有些失望地叹气道:“看起来很普通的,没什么特别的,像这种珠子我们家至少有几十个,真不知道爹爹费尽心机地让你把它偷来究竟是为什么。” “我听大人说这个东西有一个特殊的功效----治病长寿,经常佩戴它的人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曹若燕一阵大笑:“如果它真的能够这样神奇,那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一个长生不老的人,不管怎么说,它至少应该属于一个人吧。”说着,她把珠子又还给了付瑞海。 “我也不相信,可是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听别人把它传的出神入化,也就不得不信了,即便不是能够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恐怕也有让人心动的神奇妙用吧。” “你居然相信西门无迷这个老家伙的话,他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一句真话吧。”曹若燕略带讽刺地说道。 “我承认他和你爹一样,在我面前没有一句真话,可是对于这件事,他是不可能骗我的,因为他和你爹一样贪婪,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付瑞海看着手里的夜明珠,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 曹若燕看见他眼睛里的怒色,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里有了一丝得意,她希望他这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就是要当这个得利的渔翁,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又笑了。 她的表情也丝毫没有瞒过付瑞海。“你笑什么?”冷冷地问道。 “哦,没什么。”她觉得现在没必要让付瑞海知道的那么多,“你说我爹这么想得到这颗夜明珠,不会也想长生不老吧。” “你难道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关键是想把这枚夜明珠献给皇上,这样你以后进了宫,能够尽快得到恩宠,早日实现他掌权的愿望。”付瑞海说完,冷笑地看着她,这是一种讽刺的眼光,讥笑、不屑。 曹若燕冷哼一声:“我就不相信就凭这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能让我立刻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付瑞海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把夜明珠还给了她,没想到曹若燕又推给了他。“为什么不要?”他问。 “对它没兴趣,这个东西就暂时放在你这里,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这个东西确实能够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要。”曹若燕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难道你不怕我把它交给你父亲吗?”付瑞海突然问道。 曹若燕停住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以一种十分了然的目光看着付瑞海,唇边带出一丝笑意:“你不会的,如果你要给他,刚才就不会在我手里了。在对待曹生明的事情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父亲为了让你进宫受宠可是煞费苦心,可是你却在后面破坏他的计划,如果他要知道,会是多么失望啊。”付瑞海这样说着,语气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劝慰的成份,反而让人听起来尽是嘲讽的感觉。 聪明的曹若燕当然听的懂他语气里的嘲弄,不过她一点也没有生气,轻轻地笑了笑,说;:“为了我?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如此说?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她说着,走到付瑞海身边,轻轻地将娇弱的身躯靠在他身上,见他没什么反应,又企图做更亲密的动作,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推开。“干什么?”她怒了,虽然这样的拒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曹若燕还是非常生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倾城倾国、美丽出众的她在他面前一文不值,他对她永远是这样冷淡,为什么。 “你知道我是不喜欢这样的。”付瑞海冷冷地说道,看也不看她一眼。 “是不喜欢还是不敢?”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付瑞海眼看躲不过她,只得闭上了眼睛,淡淡地回答道:“天下间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所以我的回答是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你太可怕,和你合作倒是不错,但是喜欢,我做不到。” 愣了一下,曹若燕转过身去,冷笑道:“可怕?确实可怕,有时候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怕,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我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被人利用,与其成为别人的棋子,不如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只不过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知道。”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家的事情告诉我,只是在利用我吗?”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吧?”曹若燕说着,向后退了几步。 付瑞海也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真正的原因,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兔死狗烹的结局。” 曹若燕挑挑眉:“你觉得我会对你杀人灭口?” “和你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看得清楚。当初你父亲背信弃义、杀人灭口,可谓做得够绝。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也是不得不防啊。” “你放心,我没有我爹那样卑鄙,你对我的帮助我会牢牢的记在心上,永远不会忘记。”曹若燕用手抚抚胸口,算是承诺,“你的秘密我会永远替你保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但是我的秘密不会让你知道,除非我认为你不会背叛我。”曹若燕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付瑞海问起皇甫夜,那个昏倒在他的掌下、又让他带回来的无辜少年,一丝未灭的良心让他开始按按地保护起这个人来。 “现在还没想好,自然要等他恢复了再说。” “你也别太为难他,我看他那个样子也未必知道很多。” “怎么,你开始同情他了?”曹若燕转过头来,略带嘲弄地看着他,不自觉地走到他身边,摸上他的胸口,谁知道付瑞海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曹若燕扑了空,非常失望,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冷笑道,“我爹曾经说过,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毁灭,这句话希望你能够不要忘记。” “知道了。”付瑞海不耐烦地应道,“你说过的话我都会牢牢地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最好也不要忘记,以后别对我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许你这样对别的男人管用,可是对我没用,别逼我翻脸。”说完,付瑞海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曹若燕见他如此,只是无奈,却又无能为力,握紧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看看他,叹了口气,只能离开。 付瑞海见她终于离开,方舒了一口气,回过神,重新关上了房门…… 正文1 第一章 灭门之祸 旧事 悦来客栈的客房里------ 陈穆文坐在床头,皱着眉头,低着头,想着些什么,忽然抬起头,看看天花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去,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却似乎还是没有主意。 “爹,吃饭了。”陈雪音喊着他,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餐盘。陈穆文生病这几天,雪音是日夜不离父亲身边,端茶送水,还要负责熬药。虽然鲁望远已经和客栈里的伙计打了招呼,让他们多多照顾,可是雪音还是不放心,这些事请一定要亲自动手才行。她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扶起父亲,“爹,起来吃点饭吧。” 陈穆文摇摇头:“我吃不下,没胃口。” 看到父亲又是这个态度,雪音也是无奈,走到桌边,端起饭碗,来到父亲身边,劝道:“还是吃一点吧,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陈穆文抬头看着女儿,这几天因为自己,她好像也憔悴了许多,想到这些,陈穆文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女儿,禁不住鼻头一酸,眼看就要哭出来了,赶快拿过女儿手里的碗筷,一点点地吃了起来。 雪音看见父亲终于开始吃东西了,也松了一口气,坐到床边,看着他。没想到陈穆文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再吃点吧,爹。”雪音小心翼翼地劝道。 陈穆文只是摇摇头:“实在吃不下了,要不你先放在那里,也许一会我就想吃了。” 雪音见父亲这样说,也不敢再强迫,只得把碗收来,放在一边,看着父亲现在这个憔悴的样子,她感到一丝难过,一丝不安,,眼睛一热,就要流出眼泪,为了不让父亲发现,她悄悄地背过身子。 “李丰呢?”陈穆文忽然问道。 听见父亲问话,雪音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回过头正色回答道:“李叔去找鲁叔叔了解事情的情况了,大概过一会就会回来,你不要太着急。” “真不知道有没有调查出结果,都好几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急死人了。” 雪音看看父亲,想说什么,但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然而她那个欲语还休的样子还是让陈穆文看在眼里,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雪音张张口,却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看到她这个样子,陈穆文笑了:“这里现在只有我们父女两个人,李丰都不在,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开口的呢?” 雪音看出父亲对自己的鼓励,终于决定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皇甫家遭遇灭门的时间竟然是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天,我想这会不会和我们的亲事有关?” 陈穆文沉默了,雪音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其实第一天看到皇甫家出了事情,他就想到这个原因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逃不了当年的诅咒。 “爹,怎么了?”听见父亲唉声叹气的声音,雪音急忙关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感而发而已。”陈穆文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今天正好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些事情也应该让你知道了。本来我觉得这些事情可以永远不对你说,你嫁到皇甫家,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过上一辈子,我也就放心了。可没想到现在居然出了这样的事,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陈穆文一句话没说完,竟咳了起来。 “爹,你先别说了吧,当心身体啊。” 陈穆文摆摆手:“我没事,你听我说。我们陈家和皇甫家的交情算到现在也已经有一百年了,从我的爷爷开始,两家人就有了交往,后来又同朝为官,到了你爷爷那一辈,皇甫家渐渐衰落,和你爷爷同辈之人名叫皇甫衡明,虽然自幼聪明,可屡试不第,最终名落孙山,一气之下离开官场,开了一家福兴镖局,这人非常聪明,不到五年,福兴镖局已经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那一年,你爷爷在京做了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却不小心卷入了一场后宫争斗,差点丧命,是皇甫衡明利用各种关系进行打点,你爷爷才算逃过一劫,当时你已经有一个月大了,皇甫凌天的儿子也这个时候出生了,你爷爷为了感激皇甫一家的救命之恩,便定了你们的婚事。可是当时我们陈家在京城已经无法立足,并且还有一些人不断追杀,你爷爷也看出了官场的险恶,辞官退隐,为了避免仇人追杀,只能先迁到关外,但是你和皇甫夜有婚约在先,你爷爷便许诺在你二十岁的时候送你到这儿完成婚事,并留下了一个贵重信物,以示诚意。” “是什么信物?”雪音急切地问道。 陈穆文用手比划了一下:“一个先皇御赐的夜明珠。” “夜明珠?”雪音感到非常惊讶,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祖父还在朝廷做过官,更不知道自己家居然还有皇帝御赐的东西。从她懂事的那一天起,他们家就住在山上,独门独院,不与外人来往,虽然觉得奇怪,可父亲不和自己透露,作为女儿也不好多问,没想到今天一听,竟然…… 陈穆文点点头:“就是一个夜明珠。如果说起来,这个夜明珠既是我们陈家声名显赫的开始,又是我们遭难的原因,真是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听着父亲的叹气,雪音隐隐感觉到了事情的复杂,当初陈家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所以才会全部迁到关外。那么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老爷,你们在屋里吗?”是李丰的声音。 “是李叔,我去开门。”雪音说着就走过去把门打开,“李叔,你回来了。” 李丰点点头,走到陈穆文身边,说道:“老爷,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可以,我听音儿说,你刚才去了衙门,事情有没有眉目了?”陈穆文急切地问道,怀着一丝好奇和不解,雪音也急忙走了过去。 李丰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可也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又看看雪音,她也是一副非常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还是没有结果,凶手是一个功夫十分了得的高手,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所以……” “鲁大人也没有办法吗?”雪音急忙问道。 还是摇头:“鲁大人派人调查已经有三天了,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凶手什么也没有留下,那场大火把好多证据都销毁了,什么也没找到;皇甫凌天的尸体也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根本辨别不出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皇甫夜呢,有没有找到?”陈穆文又问。 “看来还没有,他应该没有死在家里,发现的二十具尸体里面除了皇甫凌天,其余的都应该是仆人,据见过皇甫公子的人说,死者里面没有和他身材一样的人,也就是说,皇甫公子应该没有死。” “难道皇甫夜那天不在家吗,他去了哪里,鲁大人有没有派人去查?”大概是听到一丝希望,陈穆文激动地坐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看见父亲想要坐起来,雪音赶紧扶起他:“爹,你不要着急。” “是啊,老爷,当心急坏了身子。”李丰也关心地劝慰道。 “你们不要打岔,赶紧说吧。”陈穆文催促道。 李丰看他着急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鲁大人派人去询问过和皇甫公子交好的几个富家公子,那天白天他确实和这些人在一起游玩,可是不到傍晚就分手回家了。但是没有人看见他是否进了家门,镖局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所以真的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被瞬间扑灭,陈穆文一时难以接受,眼睛一黑,就要向后倒去,幸好雪音在身后扶住了他。“爹,你没事吧?” 陈穆文摆摆手,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平静了一会,才睁开眼睛,看着李丰,接着问道:“鲁大人以后准备怎么做,还要查下去吗?” “鲁大人,皇甫老爷还有您当初都是共患难的兄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情和您是一样的。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他让我转告您不要着急,他会派人查下去的,也会尽力寻找皇甫公子的,让您千万要保证身体啊。” “我知道了。”陈穆文淡淡地应了一声。 李丰看着陈穆文,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很犹豫,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鲁望远叮嘱过他的事情告诉给陈穆文,鲁望远提醒他一定要给陈穆文透点风,让他有所准备,然而陈穆文现在这个状态实在受不了另外一个打击了,到底要不要说,他不知道。想了一会,他还是决定放一放,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没想到他犹豫不定的表情还是让陈穆文察觉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陈穆文正色问道。 李丰听他如此发问,只好说道:“鲁大人今天特别叮嘱我,这几天暂时不要到衙门打听消息,也尽量不要出去,有什么事情鲁大人会专门派人来通知我们。” “为什么?”这次发问的是雪音,脱口而出。 “因为新任的兵部侍郎会来这里视察军务,这个人和老爷认识,而且这个人曾经与您有些过节,恐怕……”李丰没有说下去,而是不安地看了一眼陈穆文。 “他是谁?”陈穆文心里已经有些答案了。 “曹------生-----明。”李丰一字一顿地说道。 “果然是他。”陈穆文平静地说道,他并不觉得惊讶,该来的还是会来,逃是逃不了的,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爹,这个曹-----”雪音刚想发问,却被陈穆文打断了-------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陈穆文下了逐客令,他还没想好怎么去和女儿诉说这些陈年旧事,只好这样说着。 “是,爹。”雪音看出父亲的心事,不好再问,看看李丰,见他对自己摇摇头,也就只好作罢,应了一声,和李丰一起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雪音喊住了李丰:“李叔,你刚才说的那个曹生明到底是什么人,他会害我爹吗?”看到李丰犹犹豫豫的样子,雪音赶紧说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不会相信的,如果你不知道,爹爹就不会让你单独去找鲁大人了,不是吗?” 李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虽然她已经有二十岁了,可她还是那么单纯,尽管看起来她很聪明,但是江湖险恶,官场复杂,这样一个女孩子,她承受得了吗?他叹了口气:“音儿,我知道你非常关心老爷,这件事情其实说起来和你也有一些关系,按说不应该和你隐瞒下去,我虽然一直跟着老爷,但有些事情也知道的不那么详细,我只是一个仆人,主子让我去干什么我就去干干什么,我说的那些话也是老爷的意思。你应该去问老爷,到了这个时候,我想他也该向你说明一切了。” “不错,在您回来之前,爹爹确实和我说了许多事情,包括爷爷的事情,我也知道当初爷爷为什么要把我许配给皇甫公子了。”雪音说到这里,红了一下脸,看着李丰,继续问道,“可是我始终觉得爹爹好像还对我隐瞒在什么,我不敢问,尤其是当您说起那个什么曹生明,我看到爹爹……您一定是知道的,是吧。” “既然那些事情老爷都没有告诉你,那我也不好和你说,老爷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当初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时代,很难体会当时的情况。” “李叔------” “好了,小姐,你就别问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老爷自然会告诉你。我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了。”李丰打断她的话,“有空你也出去走走吧,别老闷在客栈里。你从小都在山上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次好不容易出来,就出去到处看看,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你还是先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吧。” “是,那我先回房了。”雪音感觉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好作罢,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李丰看着她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样的隐瞒究竟是好是坏,他也不知道将来在这个女孩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当初的悲剧还会重演吗? 正文1 第二章 物归原主 初见曹生明 驿站里------- 皇甫夜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曹若燕的照顾下,他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经过大夫的诊断,他才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只是脑子被人狠命一击,有些震荡,身体其他地方并没有损害。再加上这几日的精心调养,真的已经和平时无异。只是精神上始终不好,每每想起父亲的被害镖局的灭门,他都是噩梦连连、难以入眠。他不明白究竟是谁要置他父亲于死地,而且要将整个镖局灭门?虽然父亲平日走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可这样赶尽杀绝的人倒是没有;何况父亲武功高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人杀害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痛。 正想着,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曹若燕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看见皇甫夜坐在床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走到他面前,嗔怪道:“你怎么又起来了?大夫不是让你好好卧床休息吗,怎么不听话啊?” 皇甫夜不好意思地笑笑:“天天躺在床上真的很闷,一点意思也没有,何况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别说坐起来了,就是下床走路也不是问题,你就别担心了。”经过几日相处,皇甫夜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可爱善良,尽管自己平日认识的女孩也是不少,可大多数是练武人士,性格粗犷豪爽,像这样细腻温柔的女子并不多见。 曹若燕故意生气地嘟起小嘴:“怎么,你嫌我多管闲事?那我以后就不理你了。”说完,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皇甫夜一看她要走,便有些着急,想喊住她却又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虽然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可是这样主动称呼曹若燕还是第一次,皇甫夜不知道应该叫她什么才算比较合适。曹若燕看他半天没有开口,有些着急和生气,干脆打开了房门。皇甫夜一见她是真的要走,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叫道:“曹小姐。” 曹若燕听到喊声,心中暗喜,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回过头,走到他身边,不满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遍,叫我若燕就好了,干嘛那么见外啊?” 皇甫夜不好意思地说道:“若燕是小姐的闺名,我这样叫恐怕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不经意间,曹若燕也是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口无遮拦,赶紧低下头,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药汤,走到皇甫夜面前,“赶紧把最后一碗药喝了吧,喝完之后去见见我爹。” “你爹?”皇甫夜一时摸不清头脑。 “怎么,难道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你说我和我爹在路上遇见的,因为见你昏迷不醒,我爹才让人把你救起来。”曹若燕提醒道。 皇甫夜恍然大悟:“原来是令尊救我一命,我当然应该当面答谢,只可惜这几天一直没有机会,惭愧啊。” 曹若燕笑道:“这其实也不怪你,我爹是朝廷命官,这几日公务繁忙,每天回来的时候都是晚上,连我都很少见到,不过爹爹还是非常关心你的身体的,有空就会询问你的恢复情况,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今天他刚好有空,又听说你已经恢复得不错了,就想见见你,怎么样,你的身体……” 皇甫夜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指指自己:“我已经好多了,没事了,可以马上去见伯父,只是……”皇甫夜低头看看柜子上的衣服,面目全非,已经穿不成了,而自己就只剩下这个睡衣了,这怎么见人啊? 曹若燕看出他的心思,便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早就让人给你准备了新衣服,你先喝药,喝完药,我就让人把衣服给你送过来。” “那就多谢了。” 半个时辰之后,皇甫夜跟着曹若燕来到了曹生明所住的客房,曹生明正在低头察看着公文,曹若燕示意皇甫夜开口叫人,可皇甫夜似乎不愿意打扰,只好求助般地看着曹若燕。曹若燕摇摇头,走过去,来到父亲面前,微微欠身:“若燕给父亲大人请安。” 曹生明听到声音,抬头看看女儿,又看了一眼站在曹若燕身边的皇甫夜。 皇甫夜这时注意到曹生明在看着自己,来不及打量对方,急忙跪在地下:“小生皇甫夜叩见曹大人,多谢曹大人和曹小姐的救命之恩。” 曹生明起身,走过去,笑着把他扶了起来:“贤侄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扶起他之后,曹生明仔细看了看,又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笑道,“看来你恢复得很不不错,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可以下床走路,果然练武出身,身体底子好。” “多亏了曹小姐这几日的照顾。”皇甫夜侧头看看身边的曹若燕,曹若燕感受到他的目光,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皇甫夜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是让曹生明扑捉到了,看到这一幕,他知道鱼上钩了,再加上女儿天衣无缝的配合,也许更让皇甫夜知道曹若燕有意与他,这样,以后利用他来就会更加容易一些。想到这里,曹生明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诡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轻咳一声,说道:“你的事情若燕已经跟我讲过了,对于你的遭遇我非常同情,对你父亲的死我也非常惋惜。”说着,曹生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皇甫夜听到此处,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道:“难道曹大人认识家父?”怎么以前没听父亲说起过。 曹生明摇摇头:“我没见过你父亲,不过他的名字倒是如雷贯耳,我虽然久住京城,但你父亲的事情我听得不少,江湖人士,行侠仗义,主持公道,我可是非常仰慕,一直想来见见,总是事务繁忙,没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可惜可惜。” 皇甫夜听他这样说起父亲,想起自己的遭遇和父亲的遇难,禁不住红了眼圈。 趁此机会,曹若燕赶紧说道:“父亲大人,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查出真凶,好让皇甫公子的父亲能够在九泉之下瞑目。” 曹生明马上说道:“贤侄现在不必担心,前几日我去和这里的鲁望远大人商议要事的时候,听他说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了,相信很快就有眉目了。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凶手知道会对你下手,我既然救了你,就要保护你的安全,不知道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异议?” 皇甫夜又一次向着曹生明跪了下来,说道:“曹大人的救命之恩,皇甫夜感激不尽,如今曹大人为了保护在下的安全,殚精竭虑,皇甫夜无以为报。一切愿听大人安排,今后也愿意为大人马首是瞻。” “好好好,这几日你就呆在驿站好生休养,尽量不要出去,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曹生明笑着,再一次把皇甫夜扶了起来。他现在是非常高兴,因为他知道皇甫夜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基本上是完全信任的。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女儿,曹若燕接受到他的目光,也轻轻地笑了一下。 “大人。”付瑞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冷冷地。 曹生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进来。” 付瑞海走到他身边,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曹生明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他有重要事情汇报,于是对曹若燕说道:“你带皇甫公子先出去吧,我有公事要处理。” “是,父亲。”曹若燕欠身万福,扶起皇甫夜走出了书房,出门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付瑞海,可是付瑞海并没有看她,曹若燕忽然有一种挫败的感觉,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正文1 第二章 物归原主 试探【1】 曹若燕出门以后,曹生明转头看向付瑞海,开门见山地问道:“有消息了吗?” 付瑞海点点头:“他们住在城东的悦来客栈,一共来了三个人,陈穆文、他的女儿陈雪音、还有个仆人李丰。” “没有其他人?” “没有。不过客栈外面有许多衙役,应该是鲁望远派去保护他们的人。” 曹生明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慢慢地说道:“这也不奇怪,陈穆文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将要成为亲家的福兴镖局皇甫凌天,剩下的恐怕是这个鲁望远了,他们几个年轻的时候交情可不一般啊,虽然几十年没有见过面,但是应该没有断过联系吧,更何况,陈家和镖局还联着姻,陈穆文对这里并不熟悉,如果要找人帮忙,应该回去找鲁望远。” “昨天您去见鲁大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向您提起过?”付瑞海突然问道。 “没有,”曹生明摇摇头,苦笑道,“他是不会向我说的,毕竟以前我和他们有些过节,大概他是怕我会去找麻烦,是要他才会派人看守客栈,还要尽量瞒着我,福兴镖局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告诉我,恐怕也是存着戒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动手吗?”付瑞海试探地问了一句,他现在害怕听见那几个字,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曹生明这样培养他就是在培养一个专门为自己服务的杀手,可是他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但是他不得不继续这样,只是为了一个人。每次他杀了一个人,他都会整宿整宿地做恶梦,然后第二天再若无其事地继续听从曹生明的安排,继续杀人。有很多次,他都想一走了之,可是当他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就走不了了。他有时候感到很痛苦,却没有人可以倾诉。 “不,先不要动他们。”曹生明想了一会,说道,“皇甫凌天已死,鲁望远肯定在客栈旁边加强了戒备,就算他查不出凶手,看到我在这里,恐怕也会认为此事与我有关;如果这个时候陈穆文再出了事情,鲁望远会肯定是我公报私仇,虽然陈家早就淡出官场,可他们毕竟对皇族有恩,皇上一直在寻找他们,如果知道他们出了事,而且和我有关,恐怕不会轻饶了我,现在是若燕入宫的关键时刻,我不希望出现意外。何况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夜明珠。哦对了,夜明珠有下落了吗?” “没有。”听了曹生明的话,付瑞海暗暗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回答道。 虽然有些失望,可曹生明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叹了口气,说道:“继续暗中追查,一定要找到那颗夜明珠,还要找到你那天晚上看见的黑衣人。” “陈穆文那边怎么办?” “你派几个得力的人去客栈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发现了。我如果猜得没错,陈穆文短时间里应该不会离开这里,更何况皇甫凌天在这个时候出了事,他就更不会轻易离开。夜明珠本来是他们陈家的,因为联姻才留在了皇甫凌天那里,现在他们肯定也在寻找,跟着他们,也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是。”付瑞海干脆地应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你下去吧。” 付瑞海转身离开了,曹生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曹若燕那天在花园里对自己说过的话,真的要提防付瑞海吗,他真的会自己有二心吗?曹生明不相信,虽然他也觉得付瑞海自从三年前学艺回来就变得怪怪的,不爱说话、冷酷无情,可他非常满意付瑞海这样的状态,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付瑞海才能完成他的命令。付瑞海会背叛他吗?曹生明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付瑞海除了自己还会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吗,没有;更何况,曹生明的手里还有付瑞海最宝贵的一样东西,只要握着这样的东西,付瑞海就不能不为自己做事。想到这里,曹生明暗暗取笑女儿的杞人忧天。若燕啊若燕,你可是太小看你父亲了。 驿站的花园里-------- 陪着皇甫夜散心休息的曹若燕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不知道付瑞海到底会和父亲说些什么,会不会交待出夜明珠的事情?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付瑞海没有那么笨,把东西交给自己的仇人,让别人心想事成、步步高升,他不会这样做。那他到底会说些什么呢?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出去?曹若燕感觉自己越来越摸不透付瑞海了,难道他对自己也有了戒心? 皇甫夜看见曹若燕尽管一直陪着自己,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知道曹若燕这个样子一定和刚才那个人有关,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可他还是感觉到了曹若燕和那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刚才曹若燕的表情他观察得非常仔细,曹若燕试图和那个人说话,那个人却没有理睬她,这大概就是曹若燕现在这样的主要原因吧。 曹若燕仿佛忘了皇甫夜这个人,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听到两声轻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皇甫夜,问道:“怎么,是不是在这里坐累了,要不要我送你回房间?” 皇甫夜摇摇头:“我不累,你是不是有心事,刚才在想什么?” “这-------”曹若燕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皇甫夜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问他简直是太直接也太笨了,而且还让曹若燕这样尴尬,便急忙改口道:“刚才找曹大人的那个人是谁啊,看起来非常冷漠的样子,让人有点不习惯。” “哦,那个人是我师兄,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卫,叫付瑞海。”曹若燕奇怪皇甫夜为什么突然问起付瑞海,难道他想起什么来了,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是顺便问问。曹若燕放下心来,慢慢地和他说,“师兄是个孤儿,5岁的时候被父亲带回了家,抚养长大,然后又送他出去学艺,三年前才回来,现在是我爹的得力干将呢。” 青梅竹马?皇甫夜忽然脑子里想起这么一个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皇甫夜又问。 曹若燕摇摇头:“没有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我听爹爹说,其实我还有一个比我长一岁的姐姐,但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还有我娘,我很小的时候她也去世了,是爹爹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除了爹爹,我只有师兄这么一个亲人了,他比我大三岁,从小到大他每天都陪着我,在我的心里他就和我的亲哥哥一样。” 听了曹若燕的话,皇甫夜渐渐放下心来,原来只是兄妹之情啊,想到这些,他感到莫名的兴奋。 正文1 第二章 物归原主 试探【2】 听了曹若燕的话,皇甫夜渐渐放下心来,原来只是兄妹之情啊,想到这些,他感到莫名的兴奋。 “你呢,还有没有其他亲人?”曹若燕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虽然在很久以前曹生明就派人把皇甫世家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可曹若燕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让皇甫夜自己把情况说出来的好,一来可以试探皇甫夜是否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二来也可以核对一下自己的的情况是否属实。在考察别人这方面,曹若燕认为自己要比父亲更加谨慎。 皇甫夜苦笑地摇摇头:“其实我和你一样,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我父亲把我带大的,除了他之外我没有任何亲人。但是我听父亲说,我们老家在山东那边,我想那里也许有一些远房亲戚,不过也不怎么来往。所以这次我家出事,他们是肯定不会知道的,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来。爹爹说,这些人都不是江湖人士,如果这次真的是江湖寻仇的话,他们躲还躲不及呢。” 看来得到的情况果然没有问题,曹若燕在心里暗暗放心,那么也就是说即使让皇甫夜在这里多呆上几天,只要父亲不向外透露消息,就没有人会知道皇甫夜的下落,也应该没有人会来找他。为了以防万一,曹若燕决定在试探一下:“你父亲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 皇甫夜想了想,说道:“爹爹经常出去走镖,江湖上的朋友结交的不少,不过都是不经常来往的,爹爹常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唯一来往比较频繁的大概就是这里的知府鲁大人了,我听父亲说,他们很早就有交情,而且情谊不浅。” “那用不用我让我爹去告诉鲁大人你在这里,或者送你去见他?”一问完这样的话,曹若燕就后悔了,她不知道皇甫夜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他选择去见鲁望远,自己到底该不该放?如果不放,皇甫夜一定会怀疑自己;如果放,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人质在面前白白流走,曹若燕是绝不甘心的,该怎么办,她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还是不用了吧,”皇甫夜拒绝道,“虽然爹爹和鲁大人很熟悉,我和他却不怎么见面,所以也不想去打扰他。何况刚才曹大人说的话很有道理,我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凶手还要杀人灭口的话,我恐怕躲不过去,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希望能找个地方好生休养,有朝一日能够替父报仇,望姑娘成全。”皇甫夜说着,起身又要下跪。 曹若燕赶紧扶住他,没有让他跪下,笑道:“既然公子心里已有打算,小女也就不再随意安排了。公子放心,这个地方都是我们的人,还是非常安全的,你的事情我和爹爹暂时不会告诉其他人,你就在这里安心休养,等到完全好了,再做打算如何?”听完皇甫夜的话,曹若燕非常高兴,她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要求留下,曹若燕当然知道皇甫夜是为了自己,美人计?看来在这个皇甫夜身上值得一用。曹若燕在心里得意地想着,皇甫夜啊皇甫夜,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可千万别怪我心狠手毒,要怪就怪你自己有眼无珠吧。 “那就多谢姑娘了。”听到曹若燕并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皇甫夜非常兴奋。不得不说,留在这里除了养精蓄锐、寻机报仇之外,皇甫夜还有一点私心----亲近曹若燕,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对这个女子早已暗生情愫,难以离开,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了。现在的他早就把和陈雪音的婚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个曹若燕,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钻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一个的大陷阱里。 无意中回头,曹若燕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看着他们,是付瑞海。付瑞海看见曹若燕回头,竟没有再看,掉头回了自己房间。见此情景,曹若燕急忙对皇甫夜说道:“我忽然想起刚才有件事情没有和爹爹说,这样,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去就来。”说着,对身边的喜梅使了个眼色,喜梅马上明白,过来搀起皇甫夜,慢慢地走回卧室。 曹若燕看见两人已经走远,才慢慢向前走去,不过她没有去找曹生明,而是直接去了付瑞海的房间。 付瑞海没有关门,因为他知道曹若燕会马上来找他。越是相处,他就越觉得这个女人的可怕,可是他不能不管她,在她身边保护她、帮助她,是他的使命,也是他活着的动力,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活着。 “怎么今天没有关门,不休息吗?”曹若燕感到奇怪。 “等你。”付瑞海淡淡地回答道。 曹若燕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过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既然你知道我要来,也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说吧,父亲到底让你去干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那颗夜明珠吗,你父亲为了它可真是煞费苦心,一天没有得到它,他一天都不会甘心。” “就这些?”曹若燕显然不相信。 付瑞海回头看着她:“怎么,你不相信我?” “这几天你行动诡异,神神秘秘,而且还刻意躲着我,这样的情况让我怎么相信你?”曹若燕反问。 付瑞海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走到窗台旁边,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 曹若燕见他没有说话,便走到他的身后,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背上,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付瑞海感到身后的亲密举动,身体微微一震,想要离开,却感觉腰部被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付瑞海也不敢乱动,只得静静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有些慌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觉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站着的腿脚有些酸麻,应该结束了吧。 “可以放开了吗?”冷冷地问她,没有一丝温度。 曹若燕闭着眼睛,还沉浸在这种享受里:“让我再抱一会。” “你就不怕让你父亲看见?”付瑞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笑和讥讽。 曹若燕身子微微一震,.睁开眼睛,放开付瑞海,走到他面前,有些愤怒地含泪看着他,质问道:“你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对我,难道你不喜欢我吗,难道你真的是木头做的吗?” 付瑞海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这样问,有意思吗?” “我们当然不可能,因为你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曹若燕得意地冷笑道,“这个天底下只有一个人可以配的上我,只有他才能帮我完成心愿。”说着,曹若燕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芒。回头看向付瑞海,他好像没什么反应,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她有些气结,“我把你说的一文不值,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说的是事实,我还能说什么呢?”付瑞海笑着反问。 曹若燕看他这个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生气,忍不住脱口而出地骂道:“你就是我父亲身边的一条狗。” 付瑞海仍然没有反应,曹若燕彻底失望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就要离去,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付瑞海叫着她的名字:“若燕,放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曹若燕咬着唇,摇摇头:“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无路可退了。” 付瑞海还说些什么,抬头一看,才发现曹若燕早已离开,走到门口,看着那条空荡荡的走廊,深深地叹息…… 正文1 第二章 物归原主 密见义父【1】 悠悠长夜,无风无月,在一片寂静的树林间隐约可以听见“唰唰唰”的声音,给这个寂寞的夜晚带来了一丝神秘和恐惧,突然一声乌鸦的叫声冲破寂静,接着隐约可以听见几声风吹树叶掉落在地的声音,四周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安静,不过这次的安静并没有带来平静,反而给那些突然惊醒的人们留下了几分不安。 付瑞海站在一个粗壮的树干上,举目远眺,明锐的听觉在周围打探,确定一切安全,纵身一跃,跳下来,展开轻功,向前方奔去…… 跑了很久,终于在一个破烂不堪的寺庙跟前,他停下了脚步,庙门虚掩,缝隙间隐隐透出柔和的灯光,看来人已经到了。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慢慢地推开门。 里面果然有人,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盘腿坐在佛像下面的垫子上,闭着眼睛,嘴上喃喃自语。 付瑞海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恭敬地喊了一声:“义父。” 道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着他,幽幽地说道:“你果然非常准时,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这是义父和孩儿的约定,一月一次,孩儿怎有不来之理。” 道人笑了笑,走到供台旁边,把灯点得更亮,放下火折子,回头看着付瑞海,认真地说道:“刚才之前,我真的怕你来不了,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今天晚上没有来,明天晚上我一定会想办法去见你,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义父这样说,莫非是有事情要交代给孩儿去做?”付瑞海猜测地问道。 “你可知道福兴镖局上下十三口被灭门的事情?”道人突然问道。 付瑞海一惊,怎么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想想也不奇怪,福兴镖局的事情在江落城早已人尽皆知,义父知道也没什么意外的,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难道和他也有关系?虽然和这个义父相识了十几年,可是付瑞海仍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确切身份,只知道这个人自称终悔道人,至于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付瑞海不知道。 看见付瑞海没有回答,终悔道人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安:“难道这件事情和你有关,是不是你做的?” 付瑞海点了头以后便不敢再看他了,虽然低着头,可他仍然能够感受到终悔道人的身体在颤抖,下面的拳头握住又放开,放开又握住,就这样,反反复复持续了很久,周围,死一般的安静,静得让人觉得窒息。 付瑞海见他半天没有开口,抬头看着他,道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付瑞海试探地喊了一声:“义父?” “是他让你做的?”许久,终悔道人问出了这样一句。 付瑞海叹了口气,点头。 “是为了那颗夜明珠吗?” “是。” “看来他还是没有死心。”终悔道人长叹一声,转过身,对着供台上的佛像深深一揖,淡淡地说道,“二十年了,没想到他还是如此执着,明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去争。看来,江湖上马上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付瑞海有些好奇,简单推算了一下,二十年前,自己才两岁,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当时的生活是不可能给他留下多少记忆的,可他还是非常努力地去寻找,试图想起些什么,但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终悔道人回头看着他,笑着说:“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早已经被人施过幻术,对于过去的东西你根本想不起来,如果你强迫自己回忆过去,就会不断损耗你的内力,时间一长,你就会走火入魔,力竭而死。” “那你就告诉我,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和我有没有关系,我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曹生明害死的,他为什么要害死我父母?”付瑞海一口气问出了心里所有的疑问。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曹生明收养,十岁那年,曹生明把他送到一个叫西门无迷的江湖人士那里学习武功。直到有一次,西门无迷酒后胡言,道出自己当年帮助曹生明杀人灭口、害死付瑞海的父母付云夫妇的事情,付瑞海听后大怒,准备替父报仇,杀了西门无迷,却不想西门无迷及时清醒过来,付瑞海不仅没有成功,还被西门无迷追杀,幸亏遇见终悔道人,救下付瑞海,在和终悔道人大战之时,西门无迷不敌,当场毙命。付瑞海本来准备冲回去杀了曹生明报仇,却在无意间发现了曹若燕的身世之谜,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报仇计划,留在曹若燕身边保护她。暗地里却和终悔道人努力学习武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人。就这样过了十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原本以为终悔道人当初的出手相救只是偶然,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承认,二十年前确实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不但影响了整个江湖的平静,而且让牵扯到皇室丑闻,震动朝野。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知道它的人一提起它还是会心惊肉跳。” “您也经历过吗?” “是的,不光是我,还有许多人,曹生明、陈穆文、鲁望远、西门无迷,还有你的父母。”道人看着他,认真地说,“所有人都想得到的那颗珠子,不知道的人以为它是什么绝世珍宝,拼命要去寻找、争夺;知道的人又千方百计想要毁了它,以为毁了它就可以掩盖它上面的秘密。其实,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有什么错?错的是人们的贪婪和欲望。” 付瑞海听了他的话,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虽然他不知道曹生明究竟是想要得到它的人还是想要毁了它的人,但可以确定的是曹生明是一个贪婪无度的人,这样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把夜明珠交出来的。想了想,他从衣服里拿出夜明珠,递给终悔道人。 正文1 第二章 物归原主 密见义父【2】 道人看了一眼,惊在那里,呆了半天才开口道:“怎么……怎么……还在你这里,曹生明不会把它给你的。” “我没有给他,我告诉他我没有拿到,他也相信了,让我继续寻找。” 终悔道人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曹若燕呢,她难道也以为你没有拿到?” 付瑞海摇摇头:“这是她自己没有要,她觉得这个东西没有用处,根本不可能帮她完成目标,所以退给了我,但是让我不能送给曹生明。” 终悔道人愣了一下,苦笑道:“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夜明珠的不同之处,否则也不可能这般无视。”说罢,叹了口气,转向付瑞海,问道,“你准备如何安置这颗夜明珠?” “请义父赐教。” 终悔道人想了想,说道:“皇甫凌天是个忠义之士,受人所托,代为保管,舍命守护,至死不悔,此等气节不能不让人佩服。如今他为义而死,你杀他虽是曹生明所指使,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江湖上好像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夜明珠在福兴镖局失踪的事情,为了尽快平息这场波澜,我的意思是,”终悔道人认真而恳切地看着付瑞海,“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难道是要交给皇甫夜这个小子吗?付瑞海有些犹豫,皇甫夜现在就在曹若燕的手里,如果交给了他,他还是会把夜明珠交给曹生明的。 正在犹豫之时,却听道人又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夜明珠本来的主人并不是皇甫凌天,而是一个叫陈德的朝廷重臣,因为被牵扯到一宗皇室大案,不得不提前辞官,告老还乡,离开朝野。临走之前,他把这个夜明珠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皇甫凌天之父皇甫新,并且定了指腹为婚的儿女亲家。今年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穆文应该带着女儿来到这里了。” “不错,他们确实来了,就住在城西的悦来客栈。”付瑞海说道。 “你怎么知道?”道人奇怪。 “曹生明。”付瑞海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点出,他相信道人应该明白。 终悔道人顿了一下,走到门口,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了,想要隐藏的事情永远隐藏不住,无论藏得多么深,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挖出来。” “义父------”付瑞海不懂他在说什么,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 道人回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着忧伤,看了他许久,才慢慢地说道:“离开这里吧,孩子,也许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发生难以预测的灾难,没有人可以幸免,尤其是你。你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正如你父母当初一样,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由于巧合卷入了一场别人的争斗,然后又丢掉了性命。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吗?” 付瑞海摇摇头,神情却非常激动。 “因为当初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父母死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你父母临死的时候托我好好照顾你,所以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四处打听你的下落,还是一无所获,直到我找到了西门无迷,你拜他为师,我马上明白了你的处境。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本来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去找你,可是没想到那天你发现了西门无迷的秘密,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世。”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付瑞海大声质问道,这些问题他已经问过了无数遍,但是终悔道人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终悔道人摇摇头,叹道:“对于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如果你想要报仇,西门无迷就是杀死你父母的直接凶手,然而他已经死了,可以说你的仇恨已报,离开吧,否则你会抽不了身的。” “西门无迷只是个帮凶,真正的幕后凶手是曹生明,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否则无颜面见泉下父母。”付瑞海信誓旦旦地说道。 “曹生明野心勃勃、目无他人、倒行逆施、坏事做尽,迟早会遭到报应;而你是无辜的,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做无谓的牺牲呢,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还是赶紧离开吧。”道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为曹若燕想想,她可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提起曹若燕,付瑞海的神色黯淡下来,幽幽地说:“她不愿意离开。” “原来……”终悔道人突然明白付瑞海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没用的,“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说什么了,自己好自为之吧。曹生明终究会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为人心狠手毒,到了最后,也许会杀人灭口,你多加小心。这么多年了,你的武功也已经得我真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我在身边保护了。” “义父------” 终悔道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云游四方,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为了逃避即将发生的一切。” “你要去多久?”付瑞海不舍地问道,毕竟十几年的相处,两个人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道人一边嘴里喃喃自语,一边绕过付瑞海,走进苍茫的夜色。 付瑞海抬头看着他越走越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忽然想起什么,摸摸身上,不好,夜明珠竟然不见,到哪儿去了呢?他突然想起终悔道人,马上抬头向远处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荧光时隐时灭,幽幽如火,付瑞海肯定它就是那枚夜明珠,终悔道人走的并不快,仿佛在等待在他。付瑞海本能地追了几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终悔道人拿了夜明珠却没有告诉他,不知道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将它物归原主吗?也许只有这样,曹生明才会永远得不到它。付瑞海这样想着,唇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