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卖了 “嘎吱”一声轻响,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灯亮着,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肆意充斥。 见她进来,一位护士掀起眼看向手术台,冷冷说道:“躺上去,老板马上就来。” 秦郁宁深呼出一口气,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收紧。 下一秒,她径直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单薄的身子在手术床上压下一个浅浅的凹陷。 静谧的手术室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格外清晰,一下,两下,三下 蓦然—— 手术台的无影灯突然在秦郁宁上空照亮。 灼灼白光刺得她闭上眼睛。 就是在这个时候,光洁的地板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心里无端涌起不安。 在视线触及到那张熟悉的脸时,秦郁宁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从手术床上弹起。 男人身影修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清冷的气质笼罩着周身,一张轮廓如同刀凿斧刻般鲜明的脸庞很是精致,五官立体分明。 “好久不见,秦小姐。” 男人嘴角勾勒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秦郁宁心下一冷,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 难怪一颗卵丶子就可以卖到这么高的价格。 沈牧风,确实有资本。 在A市只要他愿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顷刻间。 两个月之前,A市首富公司被女婿做空。 所有高管都被挖到对家公司,股票下跌后又有神秘人暗中收购公司股份。 女婿还假借给公司周转的名义逼老婆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公司一夜之间被易主。 而对家公司,神秘人,女婿,竟然是同一个人,沈牧风。 而她秦郁宁,便是那个白痴老婆。 “秦小姐。”沈牧风挪动脚步,缓缓逼近她。 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像是无数的刀子肆无忌惮的扎在她身上。 三年前,她不惜一切的要嫁给他。 三年后,他回赠了她家破人亡。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为了报复会在自己最厌恶的人身边蛰伏三年。 布下这么大的局。 一想到父亲还在ICU病房备受煎熬,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背后主使却在这呼风唤雨,秦郁宁就恨不得剜了他的心。 喉间涌上一抹腥甜。 秦郁宁故作镇定的拿起一旁的挎包,径直越过沈牧风,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 “秦小姐是个聪明人,一颗卵丶子就可以换得一百万。” 身后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郁宁脚下一滞,生生的收住了继续往外走的步子。 秦郁宁深吸一口气,从容转身,眼里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她浅浅一笑,手压住门把手,微微转动:“我不卖了。” 沈牧风的脸色微微一僵,然后又勾了唇,笑容微冷:“那就请秦小姐准备好一亿的违约金了。” 违约金? 想起那份合同,秦郁宁抿了唇,眼底浮上一丝忧虑,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抬下头,直视他的眼睛,冷笑道:“沈总放心,哪怕我卖给一百个男人也将您的一亿还上。” 秦郁宁是出了名的美人,笑起来的样子有种令人神魂颠倒的错觉,在灯光下愈发耀眼。 她一字一顿地说:“别说卖卵丶子,哪怕是卖丶身,我也不会欠沈总……” “啊!”话未说完,秦郁宁背后一痛。 她被沈牧风推到墙上。 男人粗粝的大掌扣上她的脖颈,越收越紧,眸底积蓄起阴骜,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来:“你敢?” 秦郁宁呼吸受窒,白皙的小脸逐渐涨红,但唇边的笑容依旧不减。 她艰难地开口:“沈牧风,我们是离异,而非丧偶,我倒是想立个贞节牌坊,也要你给我机会啊!” 沈牧风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这个女人在盼着他死? 他利落地松开她,紧紧握住拳,发出“咯吱”的声响,脸色越发阴郁,“很好,那我就等着你的一亿违约金了!” 秦郁宁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没等脸色缓和,便什么也不顾径直踏出手术室。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蹬蹬蹬”的声响,急促而有力。 直到离开了医院,她才缓缓弯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身体。 仿佛这样能让她感到温暖。 泪水却抑制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 寒风呼啸而过,刮得她的脸生疼。 秦郁宁不禁忆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沈牧风的时候,也是一个这样恶劣的天气。 她因为被风吹得感冒不得不去医院挂水,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您好,请问手术室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秦郁宁抬起头,无意中对上他漆黑晶亮的眸子,心悄然跳漏了一拍。 彼时,男人站在阴影处,身材高大瘦削头发稍显凌乱。 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五官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一瞬间便击中了她的心。 可是秦郁宁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三年时光,便已物是人非。 他变了,变得她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一般。 一夜之间,公司易主、父亲病重住院。 她走投无路,不得不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上门去求他:“这一次算我求你,放过公司吧,你要怎样都可以……” 可谁知道,三年的夫妻情分,换来的却只是他的一声冷笑。 “秦郁宁,当初你用捐骨髓来逼我结婚的时候,赶走童谣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秦氏会有今天?” 那一声声冰冷的质问,将她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 当年苦心帮童谣收拾的烂摊子,现如今成了她的原罪。 正当秦郁宁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她胡乱地抹了抹眼泪,接起来:“喂。” “我说你是你怎么回事!不是很缺钱吗?我辛辛苦苦给你接的单子居然给我整黄了!撂挑子走人?能耐了你!” 刚一接通,男人劈头盖脸的骂声便从透过电话传了过来,是介绍她卖卵丶子的中间人。 秦郁宁被吵得脑袋隐隐作痛,心情愈发烦躁,嘴上应付着。 “……还想不想给你爸治病了?!”话到末,男人还质问了一句。 秦郁宁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一提及还躺在ICU的父亲,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对不起。” 她深知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够任性、为所欲为的时候了。 可是一面对沈牧风,想起他做的那些事,秦郁宁就控制不住自己…… “行了,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中介的话锋陡然一转,笑着道,“这样吧,我又给你联系了一个客户,不过对方要求先见一面,要不你去试试?” “好。” 很快,他便将约定的见面地点发给秦郁宁。 她点开一看,金碧皇朝,A市最大的娱乐会所。 第2章 验货 秦郁宁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对这种地方产生抗拒。 不过仅犹豫了一瞬,她便拦了辆朝目的地而去。 到了这个关头,已经由不得她选择。 在接待小姐的带领下,秦郁宁来到包间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门板。 包厢里,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 男人顶着地中海,腆着啤酒肚,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笑容色眯眯的。 秦郁宁瞬间感到一阵反胃,但她忍住了,默不作声地走进包间,在男人面前站定。 中年男人遣退了服务员。 包间里仅剩下二人,他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秦郁宁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就是那个要卖卵丶子的?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诶,站那么远干什么,坐!这事儿啊,我们大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说着,男人还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秦郁宁坐下。 秦郁宁犹疑了一秒钟,终究还是缓缓走过去。 在他如狼似虎的目光中落座。 “哎呀,这就对了嘛。”男人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肩,满意地又饮了一口酒,“来,我们继续说。是这样,今天让你来,想在正式交易前验个货,确保没有问题,我也好放心,你说对不对?” 秦郁宁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束缚,向后挪了一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听到他的话时,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验货?! 怎么验? “先生,很抱歉,我从未听说过交易前还要验货。”秦郁宁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冷声回道。 她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攥着包包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那你的中介可做得不到位,不过没事,我会告诉你是怎么个验货法。”男人笑容中带着猥琐,粗手还摸上了秦郁宁的大腿。 秦郁宁不断后退,男人却步步紧逼,她皱起眉:“先生,我今天……” 说话间,秦郁宁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既然来了,自然就要遵守我的规矩。” 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直接打断。 他已经压到了秦郁宁身上,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厚唇迫不及待地想要贴上去。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被人重重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动了房内的两人。 秦郁宁在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趁机推开男人,飞快地站起身,整理好衣着。 男人的好事被打断,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转头斥道:“谁啊?不知道这是……沈、沈总?您、您怎么会在这……” 话到一半,突然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语气都变得恭敬了不少。 闻言,秦郁宁错愕地抬起头,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果真是沈牧风!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秦郁宁迅速整理好表情,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有一丝狼狈。 “赵总好兴致。”沈牧风一双锐利的鹰眸扫过中年男人和秦郁宁,冷声开口。 “没、没有,赵某突然想起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下次有机会再招待沈总!” 话音落下,男人抄起外套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包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A市谁不知道这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他可不敢触霉头。 包间内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沈牧风与秦郁宁相对而立,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这就是你说的一百个男人?”良久后,沈牧风终于率先开口。 “是啊,若不是沈总突然出现,我这一单生意就成了呢。”秦郁宁把弄着自己的指甲,笑容在炫彩灯的照耀下显得愈发魅惑,“倒是沈总,闻着味来了?” 沈牧风抿了唇,望着秦郁宁的眸中透着浓浓的不悦。 “我不过是来提醒你,别忘了那一个亿。不过看来你不需要提醒,毕竟为了钱,怎么作践自己你都无所谓。” 秦郁宁却满不在乎,唇边的弧度愈发加深,“那可不,我最作践自己的事情,不就是嫁给了你吗?” 话音刚落,沈牧风眼底酝酿着的暗潮猛然间汹涌起来。 “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也不需要对你客气!” 他冷笑一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秦郁宁的手腕,大力地将她向后推。 秦郁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重重地甩到沙发上。 大脑一片空白。 “沈牧风,你干什么?!”秦郁宁用力想甩开他的手,手腕浮现出清晰的红痕,却无暇顾及。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男人已经欺身而下,压得她动弹不得。 沈牧风喉间逸出一声冷哼:“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 紧接着,他的大掌便禁锢住她的双手,高举过秦郁宁的头顶。 薄唇熟稔地贴上她冰凉的脖颈,反复啃咬着,留下点点青紫。 “不要!你个禽兽……”秦郁宁不断地推着他,却敌不过男人的力道。 正想张口咬他,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沈牧风察觉不对,抬头看向她。 秦郁宁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知沉睡了多久,秦郁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洁的白。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你醒了。”护士正好来给秦郁宁换点滴。 见她一脸茫然,不由得道,“怀孕初期应该注意休息,不然很容易失去孩子的。” 护士的话像一颗炸弹,在秦郁宁脑袋中“轰”的一声炸开。 她勉力撑着坐起来,半晌才迟疑地开口:“怀……怀孕?” “是啊,你已经怀孕八周了,你不知道吗?” 护士调好点滴速度,便转身离开去下一个病房,还不忘给她带上门。 秦郁宁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几乎不敢相信,里面正躺着一个小生命。 她的身子缓缓向后倒,靠在床头,闭了闭眼,唇边扯出一抹苦笑。 孩子,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秦郁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李医师”。 她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接起来:“喂,李叔叔,是我爸出什么事了吗?” 第3章 谈笔生意 李医师是她父亲多年的好友,现在也是他的主治大夫。 “郁宁啊,你爸的手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恐怕就真的不行了。”李医师在电话另一头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快点把手术费缴齐,我们这边才好安排手术啊。” 秦郁宁顿时心急如焚:“李叔叔,算我求您了,能不能看在我们两家过去的情分,看在我爸这么多年和您朋友的份儿上,先救我爸。您放心,手术费我一定会尽快补齐的!” “郁宁啊,医院也有医院的规矩,不是我说坏就坏的。你还是按流程走,先把手术费凑齐了吧。”李医师拒绝道,语气中还透着无奈。 “李叔叔,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还不等秦郁宁说完,对方便已挂断了电话,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心愈发跌至谷底。 自从家里出事,她几乎尝尽了世间冷暖。 所有的亲戚、朋友、父亲之前的商业伙伴都对她避而远之,好像生怕她向他们开口借钱。 更有甚者,还借机落井下石…… “叩叩叩。”这时,病房门被人敲响。 秦郁宁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才开了口:“请进。” “秦小姐。”来人竟是沈牧风的女秘书。 秦郁宁自然认识,她原本是跟在父亲身边工作的。 公司一出事,就火速跳槽去了沈牧风那边,翻脸比翻书还快。 秦郁宁面色一沉,别过脸,没有理她。 秘书也不在意,径自开口:“医药费已经付过了,既然你没有什么大碍,我就先回公司了。” 说着,她便准备离开。 刚一拉开门板,身后突然响起秦郁宁的声音:“等等。”女秘书动作一顿,转过头,回以疑惑的目光。 “你要去见沈牧风?”秦郁宁看向她,面无表情。 见秘书不明所以地点了个头,她沉默一秒,终于下定决心,又道:“我跟你一起去。” 说话间,已经利落地拔下针头,走下床。 “你确定?”秘书见她的举动,不禁有些惊讶。 秦郁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但面容却始终坚毅。 “不过我们总裁日理万机,可不一定有时间见你。”秘书凉凉地开口,但见秦郁宁眸中带着坚定,耸了耸肩才道,“那好吧,我帮你联系看看。” 她拨通了沈牧风的电话。 “喂,总裁,秦小姐想要见您……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之后,秘书这才对秦郁宁点了点头,“你跟我走吧。” 到了公司楼下,秦郁宁仰头,自下而上望着“沈氏集团”四个字。 不久以前,这还是她们秦氏的大楼,顶楼办公室坐的人,还是她的父亲…… 秦郁宁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路上无视公司员工们投来的目光,跟在秘书身后走到会客室。 “总裁还在开会,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秘书倒了杯白开水给她,说完便离开了,一刻也没耽搁。 秦郁宁端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始终没有见到沈牧风。 会客室外不时有人经过,对着她指指点点。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里边的秦郁宁听见。 “那不是秦大小姐吗?她怎么还有脸来!” “什么大小姐啊,现在就是个丧家之犬。肯定是有求与我们总裁了呗,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咱们总裁那么忙,肯定没工夫理她。活该!让她以前趾高气昂的,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 秦郁宁挺直背脊,不疾不徐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仿佛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议论。 她深知,这就是沈牧风想要的结果。 故意晾着她,让她受尽白眼。 而为了父亲,她必须沉住气。 如果认真,那就输了。 秦郁宁在会客室里足足待了三个钟头,秘书才姗姗来迟。 一上来,她没有丝毫歉意,直接以公式化地口吻道:“总裁刚忙完,你可以上去了。” 秦郁宁上了顶楼,沈牧风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一身西装革履,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有。 听到动静,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似乎完全不想理会她。 “说吧,找我什么事。”在她走到办公桌前时,沈牧风适时开口。 衣冠禽兽! 秦郁宁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旋即拿出包里的化验单,放在桌上,推到他的面前。 “来跟你谈笔生意。我怀孕了,八周。只要你付了我爸的医药费,我就把孩子生下来。” 在听到“怀孕”二字之时,沈牧风的钢笔重重一顿,半晌都没有动。 那双原本就古井无波的眸子变得愈发幽深。 良久,他终于放下手中的钢笔。 可他看都没看化验单一眼,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 沈牧风唇边勾起嘲讽的弧度,冷笑道:“我缺女人给我生孩子?” “既然不缺,沈先生又何必大费周章花一百万买我的卵丶子?现在不是给你省事了?” 秦郁宁丝毫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 “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呢?”沈牧风声音更冷。 秦郁宁面无表情地收起化验单,同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把孩子给打了。” 沈牧风眉毛都没动一下,径直拿起一份文件翻了起来,漠不关心道:“随便你。” 秦郁宁当即拿出手机,拨通医院的电话。 “喂,您好,我想预约一个手术,越快越好……明天下午吗?好的,我会准时过去,谢谢。” 她故意重复了一遍护士说的时间,为的就是让办公桌对面的沈牧风听见。 挂断电话,沈牧风依然没有反应。 秦郁宁咬了咬牙,最终离开。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在这个男人面前露怯。 可转身的一瞬间,眼角却恍惚有点湿润。 在这个男人面前,无论爱或者不爱,她都卑微到毫无尊严! 然而当秦郁宁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刻,沈牧风终于抬起头。 他将手中的文件丢在桌上,望向窗外,陷入阵沉思。 次日下午,秦郁宁准时来到医院。 第4章 一场豪赌 在护士的引导下做完各项检查,然后坐在走廊上,静静地等待手术。 从手术室里边不时地有刚做完手术出来的女子,一个个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有些是独自来的,有些还有家人陪伴。 见状,秦郁宁心中竟不自觉地打着鼓,始终护着小腹的手微微颤抖。 “下一位,秦郁宁。”许久后,护士走出来,冲着走廊公式化地叫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跟在护士身后准备进手术室。 进门之前,她下意识地朝走廊尽头张望了一下。 没有人。 难道,他真的不来了吗? 在护士的催促之下,秦郁宁迟疑地躺上冰凉的手术台。 一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别紧张,很快就好。”护士拿着针筒要给她注射麻药 秦郁宁突然开口:“等下。” 闻言,护士的动作陡然一顿。 她穿了一身无菌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望向秦郁宁的眸中带着疑惑。 “能不能再等等?”秦郁眼睛盯着手术室门口。 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希望沈牧风出现…… 护士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每个来做手术的都是这样,行吧……但不能太久,后面还排着号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郁宁收回目光,绝望地闭上眼。 罢了,她认输,是她高估了自己…… 当年,她爱慕沈牧风,以给他妈妈捐献骨髓为条件逼他结婚,还赶走了他心爱的未婚妻。 从那时起,在他心里,便只剩下对她的恨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孩子呢? 可笑她还妄想以孩子为筹码跟他谈条件,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空。 秦郁宁苦笑一声,准备起身离开这里,她压根没想过真的不要孩子。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重重地被人推开。 “砰”的一声巨响,众人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沈牧风在众人的目光中风尘仆仆地大步走来。 他面容冷硬坚毅,薄唇紧抿,看起来很严肃。 西装外套的扣子也没扣好,衬衫还有些褶皱。 “先生,这里是手术室,您不能……”护士阻拦道。 男人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吓得护士顿时噤了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开。”沈牧风的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沈牧风目光冷冽,不由分说地将秦郁宁从手术台拽了下来。 秦郁宁起先被他拖着走,但没多久,他便渐渐放慢了脚步,她这才跟上。 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这一场赌局,她赢了。 直到将她拉到停车场,沈牧风才松了手,径直坐到主驾驶座上。 秦郁宁也不介意,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干脆利落地坐了进去。 “看来,你想清楚了。” 她的口吻中带着笃定,全然不似方才的绝望。 “我不是来跟你说废话的。”沈牧风一开口,车内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 秦郁宁却没有被他吓到,开门见山道:“那好,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她相信,既然他来了,自然就有了安排。 “啪!”下一刻,一份文件甩在她的身上。 秦郁宁一愣,见他始终目视前方,脸色阴沉。 她耸了耸肩,这才拿起文件,定睛一看,竟是一份抚育协议。 秦郁宁翻了翻协议,上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大致意思就是他和她属于抚育关系,一旦生下孩子,秦郁宁就必须马上离开。 并且在交往期间,不能够以任何方式将他们的关系透露给外界。 抚育…… 秦郁宁望着协议上清晰的两个字,不禁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地抿了唇,陷入一阵沉默。 不过短短数日,他们竟然要从名正言顺的夫妻,变成现在见不得光的抚育关系…… “不想签就下车。” “我签。”秦郁宁不再犹豫,飞快地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文件夹递给他。 他接过,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然后道:“既然签了,就给我乖乖遵守上边的条件。” “当然,沈总放心,我一向很有契约精神。”秦郁宁抬头的时候已经整理好面部表情,扬起唇,挺直背脊。 “那最好。” “协议已经签完了,你现在能给我钱了吗?”秦郁宁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父亲的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了…… 她的笑容在沈牧风看来无比刺眼。 他沉下脸,从皮夹中随便抽出一张银行卡,甩在秦郁宁的脸上,不耐烦道:“拿着卡,你可以滚了。” 秦郁宁连忙返回医院,去心外科交了手术费。 直到看着父亲被推入手术室,秦郁宁这才完全松了口气。 她瘫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秦郁宁?”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 秦郁宁疑惑地皱了皱眉,睁开眼,只见一个衣着靓丽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下一刻飞快地朝自己走来,在她身旁坐下。 女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尖儿都打扮得精致美丽,尤其是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猝不及防地闯入鼻息,令秦郁宁顿时感到一阵不适。 端详了好一会儿,秦郁宁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她大学时的校友,霍昕瑜。 最开始两人关系不错时,霍昕喻便假借着去她家一同学习的名义和她父亲各种偶遇,最猖狂的一次是偷溜进父亲的卧室里,脱得精光。 所幸那次秦郁宁及时发现,叫保安把她丢了出去,从此两人便再也不来往了。 秦郁宁抿了唇,与她拉开一点距离。 霍昕瑜拨了拨胸前的大波浪,香水味散发地更浓烈了,她红唇轻启,“以前是有假清高的资本,现在秦家倒了,你还在装什么?” 秦郁宁本来就懒得理她,这下更是直接沉了脸,别过头,没有回答。 霍昕瑜轻笑一声,像是赦免她一般的语气,“上次金碧皇朝的赵老板还是我介绍的呢,怎么样,他给你不少钱吧。” 第5章 哪来的钱 秦郁宁听得心头一阵火起,上次要不是沈牧风及时出现,她怕是要被 她扭头朝霍昕瑜看去,语气冷漠:“说完了?” 霍昕瑜被吓了一跳,随后想到现在秦家倒台,秦郁宁不过是条丧家之犬,她怕什么? 她还从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喏,往届优秀生演讲大会。虽然现在的你大概不会被邀请,但是我还是念着你的。” 秦郁宁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邀请函,做得很精致,看起来挺高级的。 “不必了,我最近没空。”她压根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霍昕瑜。 显然是一场鸿门宴,她可不会蠢到自己送上门。 霍昕瑜拿着邀请函的手始终停留在空中,似乎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不敢去?怕遇到沈牧风?不过,这次去的,可还有易晟白,那会他不是暗恋你吗?趁着这个机会,你说不定还能勾搭上人家呢。” 闻言,秦郁宁不禁蹙起眉,望向霍昕瑜,眸光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她缓缓开口:“你说谁?易晟白?” “没错,就是易晟白,他最近刚回国,也会来出席这次的演讲会。”霍昕瑜解释道,某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秦郁宁抿了抿唇,低头陷入一阵沉思。 易晟白是她的大学同学,交集不多,不知道这群人怎么传出易晟白喜欢她的谣言。 她只知道他是这家医院董事的儿子,当年她的骨髓配型的检测结果就是她拜托易晟白帮忙改的,在手术室里找第三个人换骨髓也是他帮忙的。 况且,三个月前父亲突发心脏病,没有钱,也是他打了越洋电话才让父亲成功住院。 于情于理,她是应该对易晟白说声谢谢。 霍昕瑜不由分说地将邀请函塞到了秦郁宁怀中。 而这回,秦郁宁没有拒绝。将邀请函收好,点点头道:“知道了。” 霍昕瑜的目的已经达成,不由得笑着道,然后看了一眼时间,“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没等秦郁宁回复,便快步离开。 秦郁宁感到疲倦不已,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秦郁宁听到动静,瞬间睁开眼,迎了上去。 “大夫,我爸他怎么样了?”手术室的灯已经黯了,秦郁宁焦急地问道。 李医师摘下口罩,露出笑容,眼角还带着细纹,“你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你父亲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秦郁宁长长地松了口气,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不禁向李医师鞠了一躬。 “谢谢您,李叔叔。” 只要父亲平安,她这段日子所经受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没事,你待会儿就可以去普通病房陪护了。”说完,李医师便离开了。 秦郁宁坐在病床旁,望着父亲沉静的睡容,心中思绪万千。 自从公司出事,父亲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鬓边的白发越发明显,还被气得病发住院。 说起来,都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若不是她当初看走了眼,执意要嫁给沈牧风,也许事情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 正当秦郁宁胡思乱想间,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 他偏头看见旁边的秦郁宁,低声开口唤道:“郁宁。” 声音沙哑,听起来十分虚弱。 听见声音,秦郁宁猛然回神,与父亲秦振海四目相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激动地握住父亲的手:“爸!您醒了……” “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秦振海打量了一下自家女儿,觉得她憔悴了不少,泛起一阵心疼。 秦郁宁疯狂地摇头,然后又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不想让父亲看出什么异样,努力地扬起笑容道:“爸,我没事,真的!只要您能健健康康的,我就一点儿事都没有。” 秦振海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旋即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我之前听护士说,手术费很高,你是哪来的钱给爸爸治病的?” 秦郁宁的脸倏然僵了一下,然后又笑起来,顺口扯了个谎:“是易晟白!您还记得吗,我大学时候的朋友,他最近回国了,我向他借的钱。” 说着,秦郁宁还给秦振海倒了杯水,递给他,试图扯开话题:“爸,您刚醒,一定渴了吧,喝杯水吧。” 她怎么敢告诉父亲,这钱是沈牧风出的。 若是让他知道了,一定又要气得病发。 秦振海不疑有他,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噢,我记得那个孩子,长得挺俊的,人也有礼貌,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人家帮了咱这么大一个忙,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啊,他结婚没有?” “爸,您扯哪儿去了?”秦郁宁心虚地低下脑袋,尴尬地回道。 “你心里不会还惦记着那个沈牧风吧?你可别忘了,是谁……” 秦振海不悦地沉了脸色。 正准备教育她,秦郁宁却率先打断:“爸,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我、我出去和大夫讨论一下您的病情。” 话音落下,秦郁宁便匆忙地离开病房。 靠着墙秦郁宁松了一口气,逃过这一次不知道还能逃过多少次。 毕业演讲当天,秦郁宁穿了一身女士西装。 提前熨得整整齐齐,头发扎成高马尾,画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还配了一个黑色的手包,看起来十分干练。 她独自乘车到学校。 站在门口,望着学校恢宏的大门,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晃眼,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单纯又懵懂的女孩。 思及此,秦郁宁不禁牵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正感慨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还以为你怕了,不敢来了呢。” 秦郁宁循声望去,正是等候多时的霍昕瑜。 她态度依旧冷淡:“我秦郁宁从不食言。” 秦郁宁被霍昕瑜安排在了第一排,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秦郁宁也乐得清静。 这时,她感觉肩膀被人轻拍了拍。 第6章 重量级嘉宾 秦郁宁下意识地回头,只见男人一身英伦风的长外套,身材瘦削,皮肤白皙,笑容温和如午后的阳光一般,正冲自己微笑。 “郁宁。”他唤道。 秦郁宁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回以一抹浅笑:“好久不见,晟白。” 还不等两人叙旧,演讲会便开始了,两人只对视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台上。 霍昕瑜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浅色礼服,特意做了个造型,笑容自信,看起来确实婀娜。 在冗长的一串演讲词过后,霍昕瑜突然将视线落在了第一排的秦郁宁身上。 她唇边的弧度愈发加深加深,伸手示意了一下秦郁宁所在的方向,道:“不仅如此,今天我们还有幸请到了我们09届的优秀毕业生,秦郁宁小姐。?” 霍昕瑜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 秦郁宁愣了一秒,注意到霍昕瑜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一切。 也是,霍昕瑜都费尽心机把她邀请来了,又怎么可能不搞点动作呢? 下一秒,霍昕瑜竟亲自走下台,拉起秦郁宁的手。 然后道:“秦学姐,既然来了,就不要推辞了吧?和学弟学妹们分享下经验。” 台下的同学们也不禁纷纷附和着起哄。 秦郁宁与霍昕瑜对视一眼,只是勾起一抹完美的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地走上台,没有丝毫慌乱。 霍昕瑜顺势坐在了台下,望着台上的秦郁宁,一脸戏谑。 只等着看好戏了。 她可没忘秦郁宁从云端跌落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还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 秦郁宁从容地走到话筒前,先是露出一抹礼貌性的笑容,向所有人鞠了一躬。 片刻后直起身,扫了台下的众人一眼,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秦郁宁,09届的毕业生。 秦郁宁是少有的不带演讲稿的嘉宾,双手撑着演讲台,目光始终落在台下的人身上。 她的语速不疾不徐,声音好听. 再加上长得漂亮,众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霍昕瑜却是暗暗咬了牙。 她没有料到秦郁宁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而还真的在台上侃侃而谈起来。 “我知道大家都即将毕业,马上就要面对职场、生活等各种问题。那么今天,我就和大家谈谈现实的问题吧。提到‘社会’这个词,大家都会想到什么?” 秦郁宁首先抛出疑问,然后一顿。 台下同学们的答复此起彼伏,她始终保持着笑容。 过了一会儿,又继续接下去发言。 易晟白也专心致志地听着秦郁宁的演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在她的视线扫到自己这边时,还不忘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与此同时,后台也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漫不经心地倚在柱子上,看着秦郁宁在台上的表现,唇角微勾,眼眸变得愈发幽深。 秦郁宁不像其他人一样说的都是好话. 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社会竞争的残酷与职场压力,并诚恳地给出建议. 告诉同学们应该怎样应对。 “最后,希望同学们都能够在未来的生活、工作中大放异彩,成为自己的主角!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台下的同学们都听得全神贯注. 在秦郁宁演讲完最后鞠躬的时候,瞬间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足见她演讲的成功。 霍昕瑜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藏在桌下的手忍不住紧紧攥起,手背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凭什么! 秦郁宁自己都混得这么狼狈了,还可以受到这么多欢迎?! 秦郁宁看见全场热烈的反响,唇角愈发上扬,从容地走下台。 在经过霍昕瑜身旁时,还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霍昕瑜脸色骤然一僵,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她讪讪地一笑,假意地跟着众人拍了两下手,虚与委蛇道:“郁宁,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演讲很精彩,恭喜你!” 秦郁宁冲她大方点头,还与霍昕瑜握了个手,轻声道:“谢谢。” 旋即回到座位,优雅落座。 霍昕瑜咬着牙,挤出一抹笑容,提起裙摆缓缓走回台上,继续主持。 “方才秦学姐的演讲可谓是精彩绝伦,想必同学们都有所启发。接下来,就有请我们刚刚归国不久的09届优秀毕业生易晟白学长带来演讲,掌声欢迎!” 易晟白穿了一身英伦风的西装,举手投足间尽显绅士气息,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秦郁宁喝了口水,认真听讲,不时跟着其他人一同鼓掌,笑容淡淡。 奇怪的是,她旁边坐的人迟迟未至,也没有写明嘉宾的名字。 秦郁宁无意间瞥见身旁的空座时,不由疑惑地唯一皱眉。 很快,易晟白的演讲结束。 他回到秦郁宁侧后方的座位,对她低声道:“郁宁,你刚才的演讲真的太精彩了,连我都听得入了神。” 秦郁宁正欲扬起唇。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的心陡然一震,身体僵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此同时,台上主持的霍昕瑜的声音传入耳廓。 “最后,是我们今天的重量级嘉宾,我们非常荣幸能够请到他,沈氏集团总裁,沈牧风先生!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只听见周围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兴奋。 而秦郁宁却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易晟白在耳边说的什么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震惊地看着沈牧风经过自己身前,大步走到台上。 沈牧风与霍昕瑜礼貌性地握了个手,后者贴心地为他调好麦克风的高度,然后快速走下台。 男人不疾不徐地站到话筒前,从容自然道,“大家好,我是沈牧风,很高兴能够参加今天的活动。” 话音落下,视线扫了一圈台下的众人,在目光触及秦郁宁之时故意顿了一下。 四目相对,秦郁宁依旧保持着浅笑,仿佛台上站着的只是个陌生人,一派从容。 众人注意到这一幕,不禁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一时间,台下炸开了锅。 前阵子秦家女婿夺权的事情可是轰动全城,在座的有谁不知道? 第7章 敬酒 “诶,你说他俩这到底是闹掰了没有?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和气,和传闻好像不太一样啊……” “这种豪门恩怨,我们这些人真是看不懂看不懂哟……这个沈牧风也真是奇怪,秦家对他也不薄啊,怎么一夜之间就……” 秦郁宁感受到似乎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愈发挺直背脊,无视他人的目光。 “郁宁,好久没回来学校了,有时间陪我去四处走走吗?”是易晟白,他微微侧头,语气是一贯的绅士。 秦郁宁的视线落在易晟白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可是,自小接触的圈子就是如此,她迟早要面对这些。 想到这,她撩唇淡笑,“演讲会还没结束,现在就走有些不太礼貌,不过过会大家一起去看看。” 看她如此坚决,易晟白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过身不再言语,只是眸子里一片深沉。 演讲结束后,是学生互动环节。 “学长,秦学姐已经和你离婚了,我们可以追她吗?” 有个不怕死的学生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询问道,引来其他学生一片嘘声。 闻言,秦郁宁眉梢稍稍挑起,扬起精致俏美的一张脸,红唇漾着淡笑,眸光紧紧锁定台上的男人,似乎对答案也很好奇。 沈牧风漆黑深邃的眼神似笑非笑,薄唇勾起几分淡淡的笑意,刚准备开口。 秦郁宁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下意识地捂住唇,匆匆冲出会场,至于沈牧风后面说了什么,她自然不知道。 “呕……”秦郁宁在洗手台干呕了好一阵,勉强撑着台沿,才缓过来。 深吸一口气,听见紧随而至的脚步声,回过头,便对上易晟白写满担忧的脸。 易晟白适时地递上纸巾,她接过,擦了擦,扯出一抹笑容,礼貌道谢,声音略显苍白无力。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易晟白关切道。 秦郁宁摇头,正准备回答,却被一道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秦小姐只是怀孕了而已。” 男人冷沉的嗓音传入耳廓,下一刻,高大的身影闯入视线,赫然便是沈牧风,唇角还噙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易晟白倏然愣在原地,望向秦郁宁的眸光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秦郁宁冷冷地瞥了一眼沈牧风,转向易晟白的时候,一时无言,半晌,只是平静地回视他的目光。 虽然她并没有准备告诉他,但不可否认,沈牧风说的是事实。 见秦郁宁没有解释,易晟白瞬间明白了,心跌落谷底,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默,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尴尬。 见状,沈牧风唇边的弧度愈发加深,带着浓浓的不屑。 “诶,你们怎么还在这?大家都要去吃饭了。” 这时,霍昕瑜突然出现,她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笑靥如花,“咱们也好久没见了,顺便叙个旧啊。” 不经意间扫视了在场的三人一圈,眸中含着深意。 霍昕瑜话说完,还热切地挽住秦郁宁的手,不给她一点儿反驳的机会。 浓郁的香水味令秦郁宁皱了眉,她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点头,霍昕瑜是不会罢休了,冷淡回道:“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她不着痕迹地挣开霍昕瑜的手,径直率先朝饭店走去。 没走几步,易晟白便快步跟了上来,与她并肩,“郁宁,你真的……怀孕了?”似乎刚从震惊中回神。 “嗯。”秦郁宁略微一点头,没有过多解释,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易晟白极力压下心中的痛楚,关切地问道。 刚才干呕完,秦郁宁的脸色到现在还有些苍白。 秦郁宁正欲开口回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父亲秦振海的来电。她接起来,用手势示意他先走,自己随后就到。 “喂,爸。” “宁儿,你今天去参加那个演讲会,怎么样了?”说着,秦振海还咳了两声。 “我一切都好。您呢,在医院里有好好吃药吗?” “嗯,但是听护士说你上次在医院晕倒了……” 秦郁宁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打断:“低血糖罢了,您别担心。爸,我先不说了,要吃饭了。” 说完,秦郁宁便飞快地挂断电话,握紧手机的手指有些苍白,要是父亲知道她还怀着沈牧风的孩子…… 望江楼的包间,秦郁宁姗姗来迟,刚拉开门,便感受到所有人瞬间汇聚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沈牧风边上还剩了一个位置。 霍昕瑜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双手环胸,一脸戏谑,不错,她故意给秦郁宁留了这么个位置,看她要怎么办。 孰料,秦郁宁仅停留了一瞬,便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挺直背脊,抬起精致张扬的俏脸,踩着高跟鞋,走到沈牧风旁边,拉开唯一的一个座位。 余光还瞥了眼霍昕瑜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唇角不自觉地愈发上扬。 以为这样她秦郁宁就会退缩了吗?笑话。 霍昕瑜将秦郁宁的动作尽收眼底,藏在桌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攥起。 刚一坐下,秦郁宁便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举起盛着透明液体的酒杯,转向沈牧风那边,向他敬酒。 “沈总,这一杯,我先敬您。敬您这么多年潜伏在秦氏中韬光养晦,也敬您这么多年如此费心地在外人面前和我假装恩爱夫妻。” 秦郁宁语气并无波澜,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和善。红唇漾笑,明眸灿若星辰。 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中藏着的利刃。 沈牧风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酒杯,双手环胸,丝毫没有要理会秦郁宁的意思。 见状,霍昕瑜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秦郁宁却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慌乱,挑了挑眉,依旧保持着笑容,自顾自道:“莫非是因为我来迟了,所以沈总连我敬的酒都不愿意喝?那好吧,这杯酒我就敬大家,当做赔罪了。” 第8章 童谣回来了 说着,秦郁宁站了起来,挺直背脊,正要将酒杯送至唇边。 这时,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出现在眼前,不由分说地夺过酒杯。 “郁宁今天身体不适,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话音落下,易晟白已经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干脆利落。 杯子扣在桌上的时候,微皱了眉,不过仅一瞬又恢复正常。 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秦郁宁,只见后者眸中含着笑意,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杯里装的只是普通的白开水…… 见状,始终没有开口的沈牧风牵了牵嘴角,眸中带着不屑。 “校花果然是校花,即便离了婚,身边也不缺护花使者。”霍昕瑜语气凉凉,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还状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刚做的美甲。 秦郁宁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优雅地拭了拭手上不小心沾到的水,然后反唇相讥:“那也总比某些人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强。” “秦郁宁,你什么意思?”霍昕瑜瞬间恼了,瞪大了眼,怒视秦郁宁,气得指尖都在发颤。 饭桌上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众人都不敢说话,只等秦郁宁回应。 秦郁宁倒是一脸云淡风轻,毫不畏惧地迎上霍昕瑜的目光,耸了耸肩:“没什么意思。” “你……” 霍昕瑜还想说什么,秦郁宁却已经拿着包离开了包间,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声。 这种聚餐,只会令她反胃。 直到走出望江楼的大门,秦郁宁才稍稍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倦色。 懒洋洋地踱步至路边,正准备伸手拦出租,一辆黑色的子车却已急停至秦郁宁面前,她的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只见车窗被摇下来,沈牧风冷沉的脸出现在视线中:“上车。” 秦郁宁瞬间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脸,一句话也没说,便利落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刚系好安全带,车子便疾驰而出。秦郁宁泰然自若地拿出粉盒,对着小镜子补妆,丝毫不受车速影响。 沈牧风状似无意地瞥了她一眼,见后者依旧淡定,心中不禁愈发烦躁,下意识地更用力地踩住油门。 “对了沈总,刚才在饭局上,我向你敬酒,你可是连理都没理一下。这会儿怎么有空来接我了?”秦郁宁故意提及方才的事情,视线却始终落在镜子上,没有看他一眼。 说话间,正好补完妆,慢条斯理地将粉盒收进包里。 这时,车子一个刹车突然停在路边。秦郁宁心一紧,刚抬起头,沈牧风高大的身子已然压了下来。 秦郁宁下意识地向后靠,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椅背所阻碍。退无可退,皱着眉,对上沈牧风冰冷的眸子。 “秦郁宁,你别忘了,我们是签了协议的。如果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伤害到孩子的事情,我可就不能保证秦振海的生命安全了,你好自为之。” 沈牧风锐利的鹰眸始终紧紧锁在秦郁宁脸上,冷声警告道。 车内空间狭小,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秦郁宁保持冷静,扬起笑容,“你放心,合约的内容我自然会遵守。等到生下这个孩子,我也会立刻跟你一刀两断!” 沈牧风撑在椅背上的大掌不自觉地攥紧,青筋暴起,眼底积蓄起风暴。 半晌,身子愈发靠近秦郁宁,薄唇毫无预警地重重压在她的唇瓣上,暴戾地反复啃噬着。 “唔……”秦郁宁猝不及防被强吻,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推搡着沈牧风,却敌不过男人的力道,眉头深深地皱起。 他疯了吗? 沈牧风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任秦郁宁怎么推都不动,粗暴地撬开她的牙关。 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是沈牧风的手机,他顿了一秒,秦郁宁趁势将他推开。 男人瞬间回到主驾驶座上,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他的秘书。 沈牧风刚接起来,电话另一端便响起秘书宋静婉着急的声音:“总裁,人已经找到了,在泰安酒店。” 秦郁宁整理好衣服,注意到沈牧风脸色倏然变得严肃,不禁微皱了眉。 “情况怎么样?”还不等秘书回答,沈牧风已经听到电话中隐约传来的女人的哭声,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是童谣。 “救命!牧风,救救我……求你……”童谣泣不成声,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慌乱地向沈牧风求救。 沈牧风心一沉,即刻发动车子,向泰安酒店驶去。同时对电话另一头的人柔声安抚道:“谣谣,你别怕,有宋静婉保护你,我马上就到。你先把电话给她。” 谣谣…… 一直静静聆听的秦郁宁不由得挑了眉,童谣?她不是出国了吗…… 呵……思及此,秦郁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果然风水轮流转,当年跪在自己面前保证再也不会回来的童谣也回来了。 旋即,宋静婉接过电话,用最快的语速向沈牧风解释道:“总裁,童小姐的丈夫刚才在酒店大厅对她施暴,引来很多人围观。虽然人已经救下了,但现在场面还是很混乱。” 沈牧风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踩着油门的力道亦不断加重,车速愈发加快。 “先疏散人群,其他事等我到了再说。”待秘书应答,沈牧风便挂断了电话,用力踩下油门,灵活地在车流中穿梭,接二连三的超车,一心只想快点赶到酒店。 秦郁宁有些不适应飞快的车速,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拉住扶手,勉强稳住身体,另一手护着小腹,咬着牙一言不发。 忍不住转头瞥了一眼沈牧风严峻的神色,在心底冷笑。 看来是他的白月光出事了,所以才这么紧张…… 不多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泰安大酒店门口。 秦郁宁已经难受至极,待车子停稳便直接冲下车,在路边弯下腰:“呕……” 第9章 一对璧人 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一下子吐得干干净净。 沈牧风则顾不上其他,快步走进酒店大厅,连看都没看秦郁宁一眼。 待秦郁宁好不容易缓过来,站起身,便只见沈牧风正好从酒店中走出来。 男人正抱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身上披着沈牧风的西装外套,此刻正蜷缩在他的怀中,巴掌大的脸上有一点淤青,与原本白净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那女人,赫然便是童谣。 秦郁宁抬步,不疾不徐地走上台阶,在二人面前站定,瞥了一眼童谣,扬起一抹笑容:“嗨,好久不见了,童小姐。” 见状,沈牧风横了秦郁宁一眼,眸中带着警告。 秦郁宁则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唇边依旧含着笑意。他还怕她吃了他的白月光不成? 童谣小心翼翼地从沈牧风怀里探出头,迟疑着回道:“嗨。”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虚弱。 “童小姐这是……被人打了?”秦郁宁丝毫不顾忌地打量着童谣,注意到她从脸到脖颈上的伤痕,眉头轻皱。 闻言,童谣瞬间又缩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没有回答,眸中却闪过一丝怨恨。 “怎么了?如果受到侵犯,我建议童小姐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权益。”秦郁宁见她不接话,又继续道。 “够了没?”沈牧风终于开口,锐利的黑眸凝着冰霜,语气森冷。 秦郁宁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披散的发丝,扫了一眼沈牧风冷峻的脸,不由打趣道:“怎么?” 说着,秦郁宁的唇角愈发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什么话也不说,就楚楚可怜惹人爱…… 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小孩,直冲冲地朝秦郁宁跑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向后退几步,眼看着就要从从台阶上摔下去。 秦郁宁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下意识的挥了下手,却捞了个空。 不过下一秒—— 她稳稳落入男人宽阔的胸膛,男人坚实的手臂紧紧搂住秦郁宁的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 是沈牧风。 俊逸的脸上满是不悦,脸色很冷,一双如墨染的眸子紧紧盯着秦郁宁惨白的脸,眼神锐利深沉。 秦郁宁轻呼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等到推开沈牧风时,眼底已恢复一片冷然,“多谢沈总。” 此时,一旁的童谣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愈显苍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身体摇摇欲坠。 见状,一旁的小女孩急忙抓着童谣的手,语气焦灼,“妈妈,你怎么了?” 秦郁宁循声望去,这正是刚刚撞自己的小孩。 容貌清新秀丽,和童谣有八分相似,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此刻更是一副贴心小棉袄的模样。 若不是刚刚差点被推下楼,任谁也想不到她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童谣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泪水,“牧风,对不起,这是我女儿。都怪我平时管教不严,让她冲撞了秦小姐。” 说着,她一把拉过小女孩,“小可,给阿姨道歉。” 童小可充满敌意的瞪了一眼秦郁宁,别过脸去,倔强道,“我不,妈妈,她明明就不是好人,她要抢走沈叔叔。” 这话一出来,场面瞬间安静。 秦郁宁水眸一闪,对上沈牧风晦暗不明的眸子,看不清情绪。 “小可!”童谣的心跳漏一拍。 她怯弱的对上秦郁宁的视线,干巴巴解释道:“秦小姐,你别误会。是牧风最近帮了我们很多,小可,只是想爸爸了。” 不等秦郁宁说话,她的泪水淌地更凶了,“都怪我太没用,当年我就不该” 青青紫紫的伤痕在此刻衬得整个人更加柔弱。 秦郁宁稍稍扬眉,童谣这演技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沈牧风垂眸,指腹轻柔给童谣拭去眼泪,低沉的声线尽是数不尽的柔情,“没事的,有我在。” 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男人高大俊逸,女人美丽温婉,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男人身边。 童谣小心翼翼地扯着沈牧风的衣角,哽咽道:“可是秦小姐” 闻言,沈牧风狭长的眸子半眯,看向秦郁宁,淡漠疏离。 秦郁宁心中冷笑,唇角却微微扬起,笑得明艳,“没事,孩子还小。以后长大就好了。” 闻言,童谣好像终于松了口气,“牧风,谢谢你能体谅。还有秦小姐,谢谢你。” 秦郁宁美艳动人的脸上笑意盈盈,“没事,童小姐再客气下去倒是见外了。” 话音刚落,一大批黑衣人押着便脚步匆匆地从大厅里走出来,中间押着一个男人,隔着人群看不清模样。 “沈总,”一位身着黑色职业套裙的女人走了过来,是宋静婉。 沈牧风往旁边走了两步,等到秘书汇报完酒店里的处理情况。 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秦郁宁还有童谣身上时,吩咐道:“你先送她回去。” 虽未点名道姓,可秦郁宁也知道说的是她,想想也是,沈牧风潜伏秦氏可是忍辱负重。 好不容易有今天,可以和童谣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又怎会放过机会。 心头突然涌上一抹酸涩,她微微偏头,灯光映在她的脖颈上。 隐去了眼底的情绪,“行,沈总好好安顿童小姐,我就不打扰了。” 沈牧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刀锋般的眉稍稍拢起,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童谣轻声开了口,“牧风……” 车上,秦郁宁靠着车背,眸子微磕,在外一天,总算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了。 “秦小姐就一点不好奇沈总和童小姐?”一道女声在车内响起,牵动秦郁宁的神经。 不等她睁眼,宋秘书便自顾自说道:“童小姐在沈总一离婚就回国了,不久前,沈总还买了朝林区一栋别墅,还有童小姐的女儿,沈总亲自去办理的入学手续” 朝林区,A市最新开发的楼盘,真正的寸土寸金。 上次看新闻,一栋两层小复式就被炒到了五千万。 能让童谣住在那,沈牧风也算是下了血本。 秦郁宁一双潋滟水眸慢慢睁开,声音懒懒地:“那又怎样?” 车窗外的树木整齐倒退,秦郁宁视线落在熟练打方向盘的女人身上,“宋秘对沈牧风的私事这么关心,他知道吗?” 话落,前方宋秘书的身形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秦郁宁看着后视镜中女人紧抿的唇,轻轻地笑了笑。 她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呢? 第10章 孤儿院 只是,现在并不想去管。 两人一路无话,不多时,车子就开到了地方。 两人协议里有一条,南苑这套房子属于秦郁宁,算是沈牧风的赠予,她必须住在这里。 三年婚姻里,秦郁宁也曾细心打理过属于他们的家,此时看见这样式和以前差不多的布局,心里只有嘲讽的笑。 下了车,秦郁宁进屋,放好外套后又洗漱了一番,就倒在了软绵的大床上。 协议过后,沈牧风还没在这里住过。 不知过了多久,秦郁宁辗转半晌,脑海里不停地想着这几日的事,还是没能入睡。 又翻了个身,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其明显。 秦郁宁张开眼看去,沈牧风正好进来,男人颀长的身躯带着点外面空气的冰冷,锋利的眉眼犹如鹰隼直至地掠过她。 眉宇间,似乎还有些未散的烦闷。 想到他那个楚楚可怜的白月光,秦郁宁忍不住勾起唇角,从床上起来,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沈总怎么回来了,不陪陪您家小白花童谣么?” 沈牧风解着扣子的手停下,一道凌厉的眼风扫过去,幽暗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语气冰冷,“这些事用不着你来管!” “呵。”秦郁宁清澈的眸子浮起笑意。 女人妩媚的眼尾轻轻挑着,她眉梢眼角都裹着笑,直言不讳地盯着沈牧风的眼睛,“不会是沈总不行吧?不然换做一般人,今晚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话里的嘲讽显而易见,沈牧风的脸立刻黑了下来,锐利的眼神看向秦郁宁。 她今晚穿着的真丝吊带睡裙,乌黑的青丝若有若无地盖住她胸前的锁骨。秦郁宁懒懒散散地靠在那,明艳动人地挑着眉,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风情。 沈牧风喉结滚动两下,大步走近秦郁宁,一把抓住了她细嫩的手腕。 “嘭!” 秦郁宁背脊撞在了墙上。 沈牧风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炽热的鼻息喷洒在秦郁宁的脖颈间。 他一手勾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眼底暗涌流动,说出来的话带着阴冷:“你想试试?” 男人的声音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嘶哑,秦郁宁脊背有些发麻,她下意识想要推开,沈牧风身上便传来一股劣质的香水味,直直地往她鼻腔里冲。 那股香水味越来越浓,秦郁宁终于忍不住,猛地一下推开了沈牧风,跑到了卫生间里一阵干呕。 干呕完后,秦郁宁又洗了一把脸,等到周身都没有那种味道了,她的脸色才有些许好转。 沈牧风不是能让女人轻易近身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这香水是他那小白花身上沾染来的。 他们之间,倒是亲密无间! 秦郁宁冷笑了声,转身出去,男人已经端正坐在了床边,长腿随意地搁着,眉头紧锁,幽深的眉眼里看不出情绪。 见到秦郁宁,他抬眉往这边看了眼。 “你身上的味道太恶心了,”秦郁宁压下心中的冰冷,潋滟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看眼沈牧风,稍显嫌恶:“离我远一点,脏。” 秦郁宁嘴角噙着笑,佯装无谓的捎着冷意。 顿时,沈牧风的脸又沉了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样嫌弃过! 沈牧风抬起袖口,低头轻嗅,顿时,鼻尖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清香。 他想起来了,方才晚餐间,童谣忽然扑到他怀里来一阵哭诉。 女人的眼泪像是倒豆子一样蹭在他的西装上,沈牧风听着她对自己这些年生活凄苦的抱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直接将她给推开了。 这味道应该也是那时候沾上的。 沈牧风脸色沉沉,幽暗的眸子不满地扫过房内放着的睡衣上,一言不发地拿起,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秦郁宁看着他的背影,自嘲地扬了扬唇,最终还是笑不出来。 空气里静默一片,秦郁宁收回视线,随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没有多久,沈牧风洗完出来,一眼瞥见大床上的秦郁宁。 她只留出了半截单薄的脊背背对着他,疏离之意明显。 沈牧风的眼底漆黑一片,复杂的情绪涌动,最终,沉默了良久,他还是什么也没说,直接在另一侧睡下了。 床上的秦郁宁感受着身边一陷,不久便传来匀称的呼吸,又适应了半晌,等到身边的人完全熟睡,秦郁宁在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香味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根在了秦郁宁的心头上,涌出一阵酸楚。 翌日清晨,秦郁宁从睡梦中醒来时,身边的沈牧风早就不在了。 秦郁宁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余光注意到小柜子上的日历。 今天是十五号,她该去孤儿院的日子。 秦郁宁撕掉那一页日历,专设下楼让厨房里的阿姨准备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又细心拾掇一番后便出发了。 孤儿院坐落于锡山脚下,破旧的设施已经在筹集善款的情况下有所改善,只是老旧的城区难掩白墙上的斑驳。 它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除了一个稍大些的院子后,后山还有一些自己圈起来的菜地等。 秦郁宁去的时候,有几个老师正在带着大家做游戏,小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秦郁宁看得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正想走过去找院长,没想到却一眼看见了沈牧风,秦郁宁心里猛地一颤。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牧风正耐心地聆听着院长说的话,以往凌厉雷霆的眼神,落在了孩子们身上时竟然多了一丝温柔的意味。 秦郁宁手里提着糕点,一时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间,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已经有熟悉的小孩子喊住了她: “宁宁姐姐!” “院长!宁宁姐姐来啦!” 小孩子们像是欢腾的小鸟,一见到她便欢喜地跑过来。 秦郁宁下意识向着院长那边望去。 沈牧风恰好抬眸,深沉锐利的眸光和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