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卷 正文目录 第1章沉塘重生 柴房外席卷而过的东风,偶有几只孤鸟凄声啼鸣飞过,一扇破窗掩不住狂风,在萧瑟中吱咛作响。 江芷微倚靠着坐在干草上,发髻有些散乱,身旁放着一碗馊了的稀粥,象征性摆了几盘不知从哪里挑拣来的剩菜。 “嘭——” 沉寂许久。房门被重重推开,倏然一股寒风袭来。 “这三日,姐姐自省如何?”江嫣挑眉轻笑,身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配那绣金襦裙当真是艳丽逼人。 江芷微微微皱眉,露出嫌恶的神情,“清者自清,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谋和别人栽赃嫁祸我。” “是我栽赃嫁祸又如何?”江嫣轻笑了笑,“多亏姐姐身边的侍女碧珠,不然我又怎么能有你的那封私情之信。” 江芷微蹙眉回首,望着江嫣分外妖娆的面容冷笑道:“真是好手段,连我身边的贴身婢女都能收买。” “碧珠在你身边多年,模仿你的字迹易如反掌。”江嫣拂了拂自己袖摆上的金丝锦花,心中畅意,“莫丞相亡故不过三载,你却对他的弟弟眷情多年,其心当诛!” 一字一句,言辞锋利,虽是过往曾经,但江芷微无可辩驳。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你何必这般苦苦紧逼呢。” 她不爱莫徵安,早就不爱了,或许是是从她错手伤了他的妻子郑氏开始,亦或者是他长年对自己的冷漠开始。 她错的太离谱,她枉顾一切嫁给长她六岁的莫靖恒,只为能日日见到他。 “我苦苦相逼?都是你们的错!” “我有何错?江嫣,你已经嫁给京中权势最盛的韩太尉,你还要什么?” 倏然,江嫣眸光凌厉:“要不是你娘迟迟不死,要不是祖母阻拦,我娘能做姨娘这么多年?她第一个儿子又怎会保不住!” 江芷微目光冷然,淡漠一句道:“心存不轨,那是她咎由自取。” “你再说一次!”江嫣癫狂地将江芷微按在墙上,死死钳住她的咽喉,恨恶道:“我恨你,从小便是嫡长女享尽荣宠,我拼了命的讨好你,就是为了这一天!你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吗?我!郑氏!莫徵安!莫靖恒也一定恨你!共枕多年却同床异梦!” 江芷微艰难地喘息着,原本白皙的面容霎时通红。 须臾,江嫣双手一松,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倒在地的江芷微,冷冷道:“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死掉。” 江嫣踱步至门口,旋身望着江芷微道:“告诉你个喜讯,江朔锡落榜了,因为倒卖试题,你这个唯一指望的哥哥也没了…”江嫣略顿了顿,笑道:“你知道的,有我在,他不能考上。” 顷刻,江芷微目光涣散,一双被严冬寒风摧残的皲裂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江嫣!你要我死可以!别伤我哥哥!江嫣!” 待江嫣从柴房走出,候在一旁的小厮立刻上前迎上,询问道:“夫人,莫三夫人怎么办。” 原本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落叶也随风一起坠落,江嫣抚过云鬓,巧笑嫣然道:“莫老夫人说了,沉塘。” 十二月的寒风冷的彻骨,所有人的目光都审视着她,犹似一根根钢针,穿人肺腑,莫老夫人深沉的地望着,失望,厌恶。 “家丑不可外扬,让太尉夫人见笑了。” 江嫣微微俯首慢声道:“莫老夫人言重了,她本是我家姐,是江家教女无方。” 江芷微困在铁笼里,面无悲色,她静看江嫣每一步戏路,精致绝妙,毫无破绽。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徘徊在她身边十数年,如果不是她来莫家当场指认陷害她,她都不知道要再信她多久。 “老夫人可否容我和长姐说几句话。” 莫老夫人首肯,江嫣披着银丝团绒大氅朝江芷微走来,得意与喜悦尽显于眼底,苦心积虑这么多年,她终于赢了。 江嫣俯身靠近江芷微,粉面含春娇俏道:“你可知,莫徵安从未给你写过小笺,那是我胡诌的,不过他倒是恨极了你。” 温婉的声线略顿了顿,又道:“恨你伤她妻子半身残疾,恨你苦苦纠缠他多年,若你死了,他回关时定是满心愉悦。” 江芷微被囚禁在铁笼里,咬牙啮齿,“江嫣…我会看着你,我的亡灵也会看着你…” 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狠毒的庶妹。 身后仆人奉命将笼子丢入江里,抬起笼子一刹,江嫣又笑道:“你娘的死也是活该,她啊…” 未等江嫣说完,铁笼便被丢入江水中。 冰冷江水瞬时倒灌入鼻腔,蚀骨钻心一般,阴凉之感一丝一丝从指间迫近,蔓延全身,江芷微毫无挣扎之力,在一点一点下沉的铁笼中,放空的双目透过江水只望着湛蓝无垠的天。 她该去恨谁,她能恨谁。 倘若不是她错信江嫣和柳姨娘,自己的后半生又怎会如此坎坷。 她痴缠莫徵安一世,明明都已经放下了,上天却又来报应,为什么… 在意识逐渐消散那刻,江芷微脑海中又翩然而过一个人的身影。 是,她该恨的人有太多,偏偏只那一位,是她有愧于他。 莫靖恒,你死前我前你的太多,如今我也死了,是不是能偿还一些了呢。 香薰,鸟鸣,以及透过镂空雕花窗的炫目阳光。 “小姐,该喝药了…” 隐约间江芷微听见有人轻声呼唤,熟悉的声音犹如温润泉水流过心扉,江芷微缓缓睁眼,视线模糊中才看清屋中景象。 宝蓝色素纱幔帐,金线钩绣的被褥漾于身下,再熟悉不过的陈设,一切都是她午夜梦回中时最难释怀的记忆。 江芷微缓缓拉开锦被,赤足颤颤巍巍地朝那面牡丹刻花的铜镜走去,容颜如旧,眉眼犹似画笔勾勒的倾世姿容… “是我…我回来了…”江芷微哑着嗓,倚靠红木漆桌含泪凝望铜镜中的自己,全然不顾自己穿着单薄,三月寒天,她裸足踩着冰冷大理石砖似是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小姐!您才刚好的身子,受不得凉啊…”候在一旁的桂嬷嬷紧赶着替江芷微披上大氅。 江芷微拽着大氅,无语凝噎。 万般劫数犹如水月镜花一般,这一场虚妄竟由假变作了真。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2章发威 三月初,银装素裹后的一片明媚浸染轩窗薄纸,晕成一滩光圈,初春景象惹人眷恋。 江芷微抖了抖落在肩头的雪,将狐皮衾裘递给赵嬷嬷,边说边朝里间走去,“母亲今日身子可好了些?” 赵嬷嬷笑着点头,开口:“夫人身子尚可,也是大小姐这几日贴身侍候,夫人心情好了很多。” 听见屋外动静,汪氏忙坐起身,欢欣地朝屏风处张望道:“是微儿来了?” 进屋时江芷微看到侍候在床边的白姨娘和玉姨娘,微微颔首示意。 而后走到汪氏身侧,轻声道:“方才我问过府医,说母亲病大有起色,所以这汤药您可不能断一日。” 屋里炭火烧的旺,火苗的迸发声清晰可辨,汪氏握着江芷微有些微凉的手,缓缓道:“你日日来盯着我,我想逃也逃不过啊。” 白姨娘坐在一旁替汪氏整饬披肩,附和道:“大小姐孝顺,前几日病着,这几日病见好就日日陪着您,夫人真是好福气。” 江芷微不语,只是淡淡含着笑意望着汪氏。 前世是她荒唐,被江嫣撺掇,只为看大胜归来的莫徵安一眼,在城楼上挨雪,不仅未见心上人,便是自个儿也连发烧四五日。 那段时光日思夜想全是莫徵安,殊不知几月后,汪氏病重离开。 玉姨娘坐在一旁没好气道:“大小姐拖着病都寸步不离,也不知那位陆姨娘何时来?” 江芷微摇晃汤药的手略一顿,这位玉姨娘出生商家,性格执拗不如白姨娘温婉,但她口中的陆姨娘也绝非等闲。 陆家在京中颇具名望,陆氏虽是庶出,但不论如何也是户部侍郎之女,心甘情愿嫁入江家做妾,这是存了多少分耐心。 “这些是我给姐姐带的药,都是上等的补品,你们好生收着…” 外间传来陆姨娘安妥下人的声音,随后里间帘帐掀开,陆姨娘探出身,白皙脖颈上盘扣着的盘魑璎珞明晃耀眼。 “姐姐今日身子如何?”陆姨娘进门行礼,紧接着又将她一早备好的狐皮毯子垫在汪氏身下,慢声道:“因为找这张毯子花了不少时间,所以今日来晚了些,姐姐可会怪我?” 风韵犹存的脸满目真挚,戏做的这样全汪氏又怎能出言责怪,只淡笑了笑。 一直站在陆姨娘身后的江嫣上前一步,“见过母亲。” 桃粉色的绒袄衬的那张清秀面容愈加动人,这样一个温婉柔肠的少女,当真看不出存了阴毒害人的心思。 “姐姐也在啊。”江嫣笑吟吟地望着江芷微。 见到江嫣那张伪善的面容江芷微心中不住地厌恶,起身朝汪氏道:“母亲,房中还有事,我先回去,您好生养病。” 见江芷微要走,江嫣试图去拉她袖摆,却被江芷微避开。 如此淡漠疏离,江嫣自然察觉,又不知趣地随江芷微出房门,跟上前去,开口道:“长姐,听说莫将军得胜归来,在雍和楼设宴,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话至此处,江芷微猛然转身,语气冷淡:“日后你休要再提他。” 江嫣以为是江芷微刻意冷漠,又笑道:“哈哈,可是害羞了?女儿家的情…” “住口!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江芷微突然目光凌厉,让江嫣心中陡然一惊。 此时江嫣心中慌张,“长姐我…” “母亲如今卧病在床,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还敢提此事,回去罚抄《女则》,好好学恪守言行。” 江嫣心中一沉,忙拉住江芷微衣袖撒娇道:“长姐,我错了,你怎么就生气了,抄这么多…” “既然唤我一声长姐,我理应管教你的言行,日后出府别丢了江家门楣。” 不等江嫣辩解,江芷微转身离开。 江芷微轻瞥的那一刹,江嫣体尝转瞬即逝的寒意,犹如从深海里破冰而出的剑锋,直直刺向她,令人生怖。 融雪顺着枝丫团团而坠,落在青石阶上,江芷微迈着莲步踏碎清冷的雪水,走向庭院深处,开口问道:“母亲的汤药由谁经手” 身后侍奉汪氏的赵嬷嬷回话:“都是我亲自煎的。” 见江芷微仍旧一脸愁色,赵嬷嬷又道:“小姐都说夫人的病大有好转,为何还闷闷不乐,要多笑笑才是。” 江芷微停下步子,侧首望向身旁的赵嬷嬷,迟疑片刻开口:“母亲的病,更重了。” 赵嬷嬷眉头一皱,有些迷蒙,见江芷微紧盯着她的目光猛然醒悟,惶急跪地解释:“大小姐!大小姐!老奴侍奉夫人二十多年,绝无害夫人的心思啊!” 看赵嬷嬷有些佝偻的背俯身在地,心中忽地一软,前世母亲离世后是赵嬷嬷照顾了她好些时日,这份恩情她记着。 “我知道。”江芷微挑眉,示意一旁的青禾将赵嬷嬷扶起。 “但是母亲的药必须彻查清楚。” 本以为挺过三月汪氏的病便能好,江芷微特地请了京城最有名望的郎中,可结果不如人意,病未有丝毫好转,每况愈下。 “大小姐可有什么线索?” 江芷微沉吟片刻,脑海中仔细回想,恍然,临终前江嫣一句话似是游蛇一般钻入翻飞思绪里,她在江芷微沉塘时提过汪氏! 前世江嫣诱导她专注于莫徵安,难道她们在这时对母亲动了手… 不敢细想,江芷微紧攥着手中锦帕,冷声道:“芸儿,你去给我挨个查清楚母亲身边侍奉的人,尤其注意陆姨娘。” 无数红墙拔地而起,似是层层屏障将巍峨入云端的王城与市坊隔开,耀眼阳光映照琉璃瓦,闪烁幻灭,天家威严由此而生。 站在殿外的中年男子抬手一指道:“莫大人,那个便是江华成,江华平的弟弟。” 莫靖恒负手立在石栏前,暗紫色朝服更衬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丰神俊貌,约看不过二十八九的模样,风姿及其俊秀,淡漠开口道:“嗯,此次案审,他也站在江华平一边?” “不,他口风未定,此人庸庸,没胆色没作为,不然如何他哥哥都是二品朝官,他仍旧坐在四品位置多年。” 盯着江华成的身影,莫靖恒眼中蕴着不同的意味,半晌开口:“他的事暂且不必过问。”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3章暗查 堂桌上已奉好午膳,几道精致的江南菜色,本是做给汪氏,只是喝了汤药后汪氏身子犯困,先安寝了。 窗外流云卷舒恬淡,江芷微坐在堂里,望见不远处换了便服走来的江华成,“为何父亲今日下朝时间迟了?” 江华成食指揉捏眉心,怅然道:“江西水患,皇上震怒,大理寺今日上报了好些人,你二伯…”声停,江华成神色略有顾虑,摆摆手开口:“朝堂之事同你说不明白,用膳吧。” 若是往常,江芷微自然记不得这朝堂中的波诡云谲,可江华成方才提及江华平却给江芷微敲了一记钟,前世江华平因受贿被贬为六品,连带江华成也因受到牵连。 江芷微故作漠不关心道:“二伯平日为人略张狂,若是他出了差错爹爹可要保他?” “我哪里保的起?”江华成眉关紧锁,语气颇怒道:“他在朝堂上树敌众多,有时连莫丞相也不放在眼里。” “二伯如此,倘若一朝失势…”江芷微语气刻意深重,表面却又似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蓦然,江华成心有所悟。 与江华平结怨的人不少,更何况他与莫靖恒作对。 莫靖恒… 江华成心中沉吟片刻,和那个人扯上恩怨,与阎王成仇无异。 恰时,陆姨娘笑盈盈的进门,柔声道:“老爷,我来迟了。” 身后还跟着江嫣,厅堂里的沉寂打破,江芷微抬首便嗅到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浓重的让人晕眩。 或许这便是嫡庶之间的天壤之别,就算陆姨娘出身名门,她夜想摆脱庶出名分,可举手投足间,那种世俗感仍旧毕露无疑。 “小姐…”从偏门进来的芸儿轻唤了一声。 江芷微低眉,搁下手中碗筷朝江华成道:“父亲,女儿饱了,房中还有事,容我先去去。” 江华成点头应允,一旁刚落座的陆姨娘微微蹙眉,她和江嫣才来江芷微便离开,往日两个人也算亲近,为何今日连招呼也不应。 “你和微儿闹脾气了?” 江嫣有些委屈道:“没有…只是她这几日变得奇怪,处处避着我…” 陆姨娘低眉,小声说:“你和她要相处好,日后…” “你们母女俩嘀咕什么呢。”见陆姨娘和江嫣窃窃私语,江华成放下手中筷子望着二人。 陆姨娘旋即摆首,圆话道:“无事无事,嫣儿记挂姐姐的身体,同我说一会儿要去看看姐姐。” “如君身子一向不好,也辛苦你这几日轮番侍候了。” 陆姨娘将手中盛好的甜汤递给江华平,笑道:“无妨。” 景和园 “嘭!”一只青瓷碗重重摔在地上,飞溅的茶水一霎浸没白色的毯布。 盯着四碎的茶碗,芸儿继续镇定道:“不止是在香炉中用大黄,陆姨娘身边的小荷每日都会在夫人用的碗具上涂薄薄的一层白降,此药无色无味,却和夫人所用药相冲,久用伤身,有性命之忧。若不是夫人身边的巧儿贪嘴偷喝羹汤后呕吐,奴婢至今都发现不了。” 一旁的青禾愤愤不平道:“真是狠毒!方才就该老爷面前揭了她的丑恶嘴脸!大小姐可要让我去禀告老爷?” 拽着衣摆,江芷微尽力平定心神冷冷开口:“不用,既然陆姨娘不愿做台面上的事,那我何必给她脸面。” 陆家家世优渥,这种腌臜手段,就算捅到江华成面前她也死不了。 可是,江芷微绝不会就此罢休,前世是她无知,被这母女二人蒙蔽,如今就算不能至陆姨娘与死地,也要让她体尝一下痛心剥皮的滋味。 翌日清晨,一声杜鹃血啼划破天际,大陆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与金光一片相融。 夹带着露水,芸儿疾步进屋,俯在江芷微床前低喃了一句:“大小姐,人总算抓到了,就锁在柴房里。” 江芷微缓缓睁眼,而后起身穿上递来的茜红棉纱袄,瞧着窗外分外明媚的阳光,声线慵懒开口:“走吧,给陆姨娘送礼。” 小荷被押在陆姨娘面前时,陆姨娘正巧点唇,见到小荷身上一道道暗紫色伤痕心中一跳,连手中的胭脂都拿不稳。 “一大早微儿好大的火气,这丫头如何开罪你了,竟要如此责罚她。” 江芷微目光沉静如水,坐在一旁漆木雕花椅上,“谋害当家主母,就算我将她的皮剥了也是应当。” 小荷吓得浑身战栗,快伏倒在陆姨娘面前道:“您救救奴婢吧!奴婢都是听您的吩咐啊…” “什么下贱东西,竟敢往姨娘身上扑!”说着,立在陆姨娘身边的杜嬷嬷恶狠狠地掀开小荷。 陆姨娘放下手中的胭脂,语气阴鸷道:“微儿,你这是何意?” 江芷微神色自若,理了理鬓角的青丝,细声道:“这句话陆姨娘该问自己。”随即起身,眼神示意一旁的青禾拉起小荷,淡淡开口:“走吧,驱车去祖母那儿,讨个公道。” “慢着!” 陆姨娘起身拦住江芷微去路,神色显然极不平静,“小荷是我的婢女,她犯错我难辞其咎,微儿不如将她交给我,我好好管教,定将此事彻查,然…” 不等陆姨娘说完,江芷微回身,眸中凝着一股恶寒,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宛若鹰隼一般的审视目光让陆姨娘心中一怔,如今的江芷微与她印象中年少疏狂的贵家小姐相差甚远。 陆姨娘咬牙切齿,强忍着怒气道:“那你要如何。” 拂了拂衣袖,江芷微盈盈一笑落座,“既然姨娘相求一份安生,我自然要给。” 说着从袖间抽出三张纸拍在桌上,又道:“母亲生病,我知道陆姨娘为替母亲分忧接手了不少商铺,我身为江家嫡女岂能旁观,这几个商铺就交由我打理吧。” 陆姨娘蛾眉倒竖,“这!…” “怎么,姨娘不肯?” 这三家是江府新打的商铺,月利不少,如若这个被江芷微夺了去,陆姨娘自然心如刀割,可一想自己身处劣势,她也只能屏气吞声。 待陆姨娘的章印在纸上,江芷微哂笑:“姨娘打的什么算盘我自然明白,可您要记住,庶出永远是庶出,就算用再多金银粉饰自己也只是徒有虚表,依旧低人一等。” 被刺到痛处的陆姨娘决然起身,怒目而视,“你休要欺人太甚!” “小姐。”芸儿推门进来,在江芷微耳边轻语道:“莫大人来了,老爷让您去前厅。” “谁?” 芸儿颔首,又说了一遍:“莫丞相,莫靖恒。” 恍惚一刻,所有的思绪翻覆云涌,刹那间,那个人温润的面容在云雾中拨开迷幻到她身边。 他手执书卷,轻唤一声,芷微你来。 白云苍狗,浮生若梦。 穿过手抄游廊,微风拂过,吹开垂在长廊两旁的幔帐,直至在那假山尽头,江芷微看到走在石阶上的莫靖恒,一身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意气风发,风姿卓然。 不到三十的年纪,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享受这世间无上荣耀,当真羡煞众人。 江芷微站在门外踯躅许久,她记不起莫靖恒的样子,前世她一门心思只付诸莫徵安,后来她虽幡然醒悟可莫靖恒也因刺杀离世,在前世不深印象中,莫靖恒作为她的丈夫如今只有模糊的轮廓。 衣襟满带茶香,昔日平常往事,已不能如愿以偿。 深吁了口气,江芷微端着备好的雨前龙井进屋。 “微臣不知,只是臣的哥哥…” 江芷微眼神一沉,不等父亲说完,借着递水的功夫扯了扯他的衣摆,此时此刻莫靖恒绝不想听江华平的名字。 江华成声音戛然而止,江芷微不动声色抬首,不巧,正与莫靖恒望来的目光对上。 静若深潭,莫靖恒只轻轻一掠,身处朝堂宦海浮沉,他怎会看不出江芷微袖摆间的细小动作,她很聪明。 察觉莫靖恒投来的目光,江华成解释:“让丞相大人见笑了,这是长女芷微,” 莫靖恒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意味深长。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4章丞相 厅堂里寂静针落可闻,奉过茶后,江芷微颔首退出屋外。 后来交谈江华成心中也明了几分,便不再提江华平之事,约莫半个时辰刚过,莫靖恒带着侍从离开。 待莫靖恒出府上车,候在车里的中郎将询问:“丞相大人意觉江华成此人如何?” 莫靖恒停下手中盘弄的佛珠,念及方才种种,沉思后开口:“不像他二哥诡谲,江华成为人忠厚老实,却不能委以重任。” 中郎将点了点头,却发现莫靖恒与寻常有些不同,笑道:“大人心情似乎不错。” “嗯。”莫靖恒合眼静神。 临走前,他望见躺在阁楼台上小憩江芷微,瑟瑟春风撩拨盖在江芷微身上的衾裘,雪白绒毛却比不上她皓白肌肤细腻。 她似乎比他那年见时更加稳重,心思愈发细腻。 莫靖恒不自觉地笑了笑,看今日的样子,她是记不得自己了。 直至傍晚,江芷微才从昏昏沉沉的梦里醒来,这几日为了汪氏之事担忧未能安睡,眼下只躺了一会儿便睡了如此之久。 看着暮色四合,西边青山尽头夕阳余晖铺洒,便是缭绕在山间的流云也被染成绯红,淡淡的,犹如美人桃花靥,变幻多情。 江芷微脱下披在身上的衾裘,问道:“莫丞相可有留膳?” “不曾,与老爷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小姐特意沏的雨前龙井也是一口未动。”青禾说话带着些埋怨,毕竟江芷微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幼被捧在心尖儿上的人,今日给他沏茶,他却不喝,白白浪费。 江芷微心中困惑,他不是最爱雨前龙井吗,前世寥寥几段记忆里,她只记得他时常到她房中喝她茶盏里的雨前龙井,为何如今不爱了? 扶江芷微下阁楼时一旁芸儿似是记起什么,开口道:“小姐,宗家那边传信,说过两日清明要去相国寺祭拜,让您提前收拾着。” “知道了。” 一早陆姨娘便去了江嫣房中安排进香事宜。 “你要记得此番万事小心。” 江嫣对着铜镜细细梳理青丝,挑了一缕绾做一股别在发髻后,语重心长道:“娘,不过是上香,您何必如此郑重。” “愚蠢。”陆姨娘轻轻地点了下江嫣眉间,神情煞有介事,郑重开口:“小心使得万年船。” 见陆姨娘少有的谨慎,江嫣心中略有不悦,放下手中的珠翠,“您怎么还怕起她来,她让您丢了商铺,这次去相国寺,我定要让她吃到苦头!” “你要怎样?江芷微那丫头现在可不是…” “我自有办法,娘无须担心。”江嫣接过陆姨娘手里的披风,目光微敛,俯在她耳边轻语道:“您只要记得趁她不在,和父亲提她与柳州知府的亲事便可。” 陆姨娘自在轻笑,胸有成竹开口:“嗯,眼下汪氏病着,这事儿只需我在你父亲耳边游说,他定能同意。” 既然江芷微不受把控,倒不如将她送到天边,届时她也管不了江家的事。 “不过…”陆姨娘顿了顿,脸上笑容多了几分阴狠,望澄澈天空冷哼一声:“事事也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宗家的马车停在江府外,江芷微扶着汪氏出府,春光明媚,亦是汪氏也觉得身子的病气消了一半,江家祭祀本应是她陪江老夫人同行,但因抱恙在身便免了,可汪氏却执拗着要到府前给江老夫人请安。 见汪氏身子羸弱,江老夫人语气心疼道:“让你好好休息,你也忒懂规矩了点。” “儿媳不能陪母亲于理不合,所以特地嘱咐微儿随侍左右。” 说着,江老夫人目光望向候在一旁的江芷微,眉目如画,姣若云间月,豆绿色妆花褙子素丽淡雅,只是江芷微容貌明艳,若是穿一些娇艳色的衣裳更合适。 江老夫人笑道:“微丫头穿的素净也遮盖不了好容貌。” 江芷微自幼在汪氏身边长大,与江老夫人情谊不深,但哥哥江朔锡幼时在江老夫人身边,所以连带着江老夫人也偏宠她些。江老夫人毫不吝啬的夸赞让一旁的江嫣心中吃味。 马车上与江老夫人一同坐着的还有大房刘氏,二房胡氏,胡氏身边坐着一少女,看样约莫十四左右的年纪,想来应是二房的嫡女江瑜妍。 江芷微问好后特意避开江瑜妍坐在另一边,她记得这位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胡氏开口:“听说今年进香的人比往年多了一成,名门显贵一早都去了。” 一旁刘氏点头附和,“是,不过好在我已经和寺院方丈商妥,为我们留了雅间。” “听说莫丞相也会去。” 本是摆弄流苏的江芷微手指不住一怔,随后身边的胡氏紧问道:“微儿,听说前几日莫丞相来三弟府上,他们说了些什么?”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江芷微摆首回话:“侄女不知,父亲和丞相大人谈话都是合着门的。” 可胡氏依旧穷追不舍,“你没问问三弟?” 江老夫人微微蹙眉,语气有些责备:“微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能懂什么,倒是二房你,没有一点长辈样子。” 江芷微也未多言,胡氏心急实属正常,毕竟江华平的事儿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刃,寝食难安。 青鹃山阴凉,久积在山崖间的白雪也未化净,风声凛冽,时而掠过车檐。枝丫间刚冒出的青绿被晶莹的雪水浸染,万物在初春的清冽中苏生。 下了马车江瑜妍便拉着江嫣朝寺庙跑去,两人不过是在马车上两个时辰的相处,便要好的难舍难分。 如此姐妹情深,江芷微心中一哂,人以群分当真不假。 前世在她嫁给莫靖恒后便听说江瑜妍与永宁侯的三子成亲,只是她娇蛮任性惯了,事事争执不休,后来三公子一纸休书拍在案前,江瑜妍欲哭无泪,江华平朝中失势,自然不会有人给她撑腰。 坐在寺庙外的小竹亭里,江瑜妍拉着江嫣的手甜甜地笑道:“嫣姐姐,你人可真好。” 江嫣也笑着握住江瑜妍的手,“我们虽不常见面,但我却觉得和你十分亲切。” “那你的长姐呢?你们自幼在一起,情份不是更亲些…” 江嫣露出颇为难的笑容,“她是嫡长女,有她不能放下的身段和高傲,我自然不能与她太亲近。” 江瑜妍心思单纯,见江嫣受委屈,便替她鸣不平道:“我看啊,她就是太刻薄,不可一世给谁看?日后嫣姐姐你有何难处大可与我说,我是母亲是太傅嫡女,定能帮你。” “多谢妹妹好意。”江嫣笑着,俯在江瑜妍耳侧低喃:“眼下正有一事需要你帮我…”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5章再遇 寺庙里午膳清淡,不过是几样清粥小菜,算不上精致,倒也可口。 江芷微坐在雅间里翻阅佛经,绕过轩窗飘摇进房间的檀香袅袅,气味凝神静气,令人通体舒畅。 “大小姐。”门口一声轻唤,抬眼望去,是个陌生丫头,不过江芷微在宗家随行的人里见过一眼。 “何事。” 婢女低着头回话:“老夫人叫您去一趟,特地嘱咐您一个人,说有些体己话要问。” 绕几个长廊,婢女将江芷微带进一个雅间。 “祖母?…”进屋,江芷微对着里间轻唤一声,无人应答。 而后,一股幽幽梅花香扑面而来,期间夹杂着些酒气,江芷微觉出不对,江老夫人对花过敏,平时熏屋都用果香,又怎么会用如此浓重的梅花香,江芷微旋即朝门外走去。 转身一霎,一强有力的手臂将江芷微环抱住,“美人…要去哪啊?…” 是个和尚,穿着袈裟竟敢做如此不齿之事。 “你给我放开,佛门清净处岂容你放肆!” 可那和尚力道不小,一身酒气昏昏沉沉道:“管他什么戒律清规,今儿你可别想跑!” 江芷微尽力挣扎,如此事态她不能喊,如若喊了正中恶人下怀毁了她的清誉。 “你放开我,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不怕你的项上人头落地吗!” 和尚醉酒,摇摇晃晃地将江芷微朝一边床铺拉去。 千钧一发之际,江芷微瞧见摆在一旁的矮桌,她尽力用脚一钩,矮桌正正砸在和尚左臂,江芷微趁机跑了出去。 她并未按原路返回,而是朝密林旁的一小窄巷钻去,恰好有间竹林小筑借她躲身。 “呼…” 江芷微平定心神,事已至此,她自然知道自己遭人构陷,若是按原路返回,那人若借此捉赃,她百口莫辩。 此人心思歹毒,要用这般手段来害她的,想来也只有江嫣一人。 “谁。” 身后一低沉男声响起,江芷微愕然回首。 转瞬回眸,翩若惊鸿。 方才跑的急,额际微微渗出晶莹汗珠,泛起红晕的面颊,那双柳叶弯眉之下,双瞳剪水,诉不尽的百转回肠。 看着面前的莫靖恒,江芷微神色有些局促。 听到屋里有动静,正门的侍卫朝房中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莫靖恒看了看江芷微,略顿半晌开口:“无事,你们下去吧。” 二人四目相视,房中出奇的静,江芷微坐在红木杌子上,一言不发。 她不曾想自己阴差阳错竟然跑到莫靖恒的净房,还是从后门溜进来,倘若莫靖恒不查,随即出手,那她小命休矣。 “现在,是不方便出去吗。”他声线温润,犹如和煦春风,一言一语之态,担得起郎艳独绝。 “嗯…”江芷微应声,她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作解,说她庶妹陷害于她,莫靖恒身为一朝丞相,哪里会顾上内宅之事。 正是房屋无声,忽然门外传来江嫣的声音,“二伯母是这儿不错了,您快劝劝姐姐,她可千万别做伤风败俗的傻事!” 听完门外婉转娇呼,江芷微神色一沉,不出所料,果然是她设的局。 “你确定微丫头在这儿?” “千真万确,方才有丫头告诉我长姐私会和尚,我一千一万个不信,但还是留心让身边的婢女跟上,我便紧赶着去请您和周嬷嬷了。” 方才在车里胡氏便对江芷微有些不满,如今有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如若是真的,这微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语毕,胡氏便朝小筑里走去。 一侍卫高声呵斥:“站住!”随后跟着几个卫兵疾步走来。 被拦住胡氏也不客气道:“我是江家二夫人,家里有些私事需处理,你让开!” “大胆!你可知道这是莫大人的净房!” “莫大人…”原本嚣张的胡氏目光一怔,下意识的问了句:“可是莫靖恒莫丞相?” 侍卫将手中的长剑一横,厉声道:“正是!” 跟在胡氏身侧的周嬷嬷转身问江嫣,“这是怎么回事。” 周嬷嬷是江老夫人身边的心腹,江嫣拉她来本想做个见证,谁知竟犯了弥天大错。 “我…”江嫣语塞,盯着江芷微的侍女说她跑到这个小筑里,消息不假,可这小筑里的怎么会是莫丞相。 “官爷,你行个方便,我姐姐在房里,我…” “住口!” 不等江嫣说完,胡氏便把她拽到身后,匆忙致歉道:“小姑娘家,不懂事,还望丞相大人见谅…” “吱咛——”原本紧闭着的门被推开,莫靖恒从房中走出。 “佛门清静之地,江二夫人可是对本相有成见。” 金冠螭带,身姿挺拔,莫靖恒威仪的目光审视站在阶下的胡氏,胡氏慌张垂首,她曾经也只是在宫妇筵席上遥遥地见过他一面,如今直面,他无声的压迫着实让她喘不过气。 这,便是万人之上的声势。 空扑一场,胡氏只能一边埋怨一边拉走愣神的江嫣,开罪莫靖恒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江华平与他是政敌。 江嫣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在胡氏无尽的责骂声中,她回首望向那片竹林,结着所有愁怨,目光愤恨,她知道,她一定在里面。 躲在房中的江芷微见莫靖恒回来,随即欠身行礼,慢声道:“让丞相大人为难了。” 莫靖恒倒是毫不在意,随口一句:“无妨。” “那…” “是随你祖母一起来的?” “嗯?”江芷微扬首望向莫靖恒,她以为他会让她回去了。 “是…是来进香,母亲抱病许久,如今有好转也算还愿。” 二人坐在竹藤桌前,江芷微能清楚嗅见莫靖恒身上淡淡的的檀香味,那味道不浓不重,比起寺庙里的烟火,更令人沉醉。 “我知道一位名医,若你信得过我,我可请他为你母亲诊脉。” “当真!” 江芷微神色惊喜,却让莫靖恒微微一怔,这样的笑容他记得。多年前,赤色海棠树下,那个在湖畔边嬉笑的少女,宛若春花璀璨夺目。 莫靖恒端起茶盏,轻声道:“君子之言,岂会诓骗。” 江芷微即刻从木椅起身,行大礼道:“多谢丞相大人。” 其实,他们二人之间的会面对于江芷微而言有些微妙,曾经应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却不如此时此刻相近。 她不曾对他花过心思,这一世莫靖恒却又处处维护,江芷微望着他,心中愧疚。 夕阳西沉,山中天凉竟飘起小雪,江芷微不便久留。比起这些,莫靖恒亲自相送却让江芷微一惊。 他是丞相,如此于理不合。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莫靖恒站在石阶前,抬手一指道:“顺着小径直行而下便能到雅间院。” 江芷微身子微微一福。 “大小姐!大小姐!”闻声望去,匆匆跑来的是管家身边的家仆福安,江芷微疑惑,他不应该在府里吗,怎么会来相国寺。 “大小姐,夫人病危!您快回去吧…” “你说什么?” “夫人病危,眼下…”福安还未说完,一直利箭从密林中射出,贯穿他的咽喉。 倏然,福安身子轰然倒地,汩汩鲜血从箭口涌出。 环视四周,莫靖恒上前一步将江芷微护在身后,朝庭院喊道:“赵雍!有刺客。” 元丰十二年,如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将整个京都带入一片肃杀中。 江芷微骑马飞驰进城,身后跟着莫靖恒的侍卫队,俄顷大雪凌厉如针,她手中紧攥着被鲜血浸染的信。 信上青禾说,陆姨娘撺掇江华成,欲将她嫁给亡妻离世多年的柳州知府,可那柳州知府贪财爱色,汪氏得知消息急火攻心,呕血不止,病情危急。 穿过天安长街,马蹄减缓,暮霭沉沉的天直逼着人无法喘息,江府门前,九重白纱悬挂于门扉,哀乐齐鸣。 江芷微目光空濛,不顾凌乱的衣摆,跌跌撞撞地下马,她知道面前雪白苍凉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缓步走上石阶,安置院前的灵堂赫然入眼,那一刻江芷微险些瘫倒在地。 候在门前的青禾悲戚一声:“小姐节哀!”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6章曲终 江芷微踉跄着走进门,祭奠的牌子已经供上,白布显得那么刺眼。 还是晚了一步么自己重生本以为可以避过所有不幸,没想到这事还是发生了。 陆姨娘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许些不易察觉的冷笑。而江芷微那个随性的爹一点也不关心嫡女作何想法,仿佛死的不是自己的大夫人,而是一个贱婢一样。 “芷微,你娘她一向身体不好,能拖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也别悲伤过度,爹为你寻了一桩好亲事。”江华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跟江芷微说着,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笑容。 “爹,我娘尸骨未寒,你便让我嫁于柳州知府,我娘如何死的,你心里不清楚么?害死我娘的是谁你不清楚?”江芷微一把打开江华成的手。 “江芷微,这是你应该跟我说话的态度么”江华成高高扬起手却又放下,叹了口气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江华成的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行事欠妥。他本就对江芷薇母子心存愧疚,现在更是没理由训斥江芷薇。 “呦,果然是大小姐的脾气。你娘的死,怨得了谁?只能怪她命短福薄罢了。我们费尽心思给你整一桩亲事,你还这么说,真是好没良心。”陆姨娘在旁边假惺惺的帮腔。 “所以?我娘不是为我的婚事气死的?你们心里打的算盘自己不清楚?把我嫁给那个老男人,不过是你们获利罢了,讲什么仁义道德?”江芷微冷笑着。 “啪。”一个巴掌重重打在江芷微脸上,本就虚弱的江芷微倒在地上,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的父亲。 “我养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忤逆我的!身为女子,我养你这么多事日。你应当听从我的,婚事已经商量好,你只需置办嫁妆,其他的,你不要再想了。”江华成一拂袖子就离开了。 江华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芷薇,他不想直面他的女儿,不想承受她的指责,无法面对她的悲伤。那种愧疚席卷了他。 江芷微捂着脸,红着眼眶但又平静地看着他,“爹,她是你的结发妻子啊。”眼泪一滴一滴涌下,掉在枣红色的棺椁上。 江华成的脸色由红到青,由青到黑,大步走出了灵堂。陆姨娘和江嫣轻蔑地看着她。 江芷薇想都不用想,这两个罪魁祸首要说什么。 “什么风光的江家大小姐嘛,也不过就这样,像一只落汤鸡一样,人见人嫌。”江嫣猖狂的笑着,“果然娘不得宠,孩子也不讨喜欢。” 江芷微也不辩解,也不反击,她只是木呆呆的看着母亲的棺椁。两人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一夜之间,院子里的海棠花落了一大半,江芷微静如止水的心也发生了变化。 她内心复仇的火焰越来越浓,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江芷薇了,他们伤害他的总有一天,她会变本加厉的还给他们。 她反复摩挲着棺椁上的花纹,最爱她的那个人,用全力护着她的人,永远留在这里了。 她把头轻轻靠在棺椁上,想离母亲更近一点,感受她的余温。她跪了一夜,青禾在门外陪了她一夜。 “小姐,小姐你不要这样。夫人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她会难过的?你一定振作起来,不能让二夫人和二小姐看笑话啊。”青禾上前扶瘫软在棺椁上的江芷微。 “母亲没了,我还顾什么?这偌大的家,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是现在,母亲也去了,我也要嫁给那柳州知府。这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么。”江芷微苦笑着。 “知道谁害了母亲,又没法报仇,父亲并没有为我主事的意思,难道我江芷微的一生注定要在痛苦和自责中度过么?”江芷微垂下眼眸。 “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担心。小姐你心地善良一定会有福报的。”青禾哭着上前抱住了她,“小姐,还有我陪你啊。” 江芷微的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天不如人愿,自己身边却依然有陪伴的朋友。 果然这种事情不安发生几次,她也不能很好的把控自己的情绪。 七日,她日日跪在灵堂,把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陪母亲说说体己话,就像母亲还在一样。她在棺椁旁边放了新摘的花,整个灵堂显得不那么冰冷了。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回忆起母亲生前对她的教诲,想起母亲小声唤她乳名的声音。她努力想着对策,却又无能为力。 灵堂里那么冷清,父亲在没来过。那种无力感若有若无的萦绕着她,胞哥还在外读书不知道消息。 按照前世的线索,赵姨娘怕是要分刮江家家产的。 她提笔写信给兄长,几次落笔,墨未落而泪先下,她告诉自己一定沉住气,在信中道明原委,希望兄长早日归来。 是不是兄长回来她就能多一份帮助,能够重新扳回这局呢。 不管怎么样,祖母是疼爱他们的,肯定会给他们一个合适的解释。 对啊,还有祖母,江芷薇灵光一闪。祖母向来是疼爱她的,这件事情完全可以找祖母找回公道。 赵姨娘无非是想扶正,怎么能如了她的愿。江家的大夫人,只能是母亲,谁都没有资格取代这个位置。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7章寻求外援 江芷微带着青禾,着着素袄,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许久,她带了些母亲长给祖母送的梅花糕。 祖母素来疼爱母亲,看了这梅花糕未免不心中难过。 江芷微悄悄的出来,没有坐任何出行工具。用了许久才走到宗家,她看着朱红色的门,心中又是一阵酸楚,轻轻的叩响。 祖母的家仆开了门,看见她也不免怔愣。着实,她今天也太过朴素,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样子了。 “原来是大小姐,您今儿个怎么独自来了,快里面请,我这就去只会主子。”家仆忙不迭地把她迎进门。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行去寻祖母就好。”江芷微挥挥手让他下去,径直走向了祀堂。 江芷微轻车熟路地穿过一个个弯曲的过廊,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带自己来探望祖母,她和胞哥在这里追打玩闹。 院子里栽满了梅花,白的粉的,小鸟在地上叽叽喳喳地。 果然,转过了又一个过廊,江芷微看见祖母在祀堂前诵读经书。她还带着自己熟悉的念珠,来到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变。 “祖母,最近身体还好?”跨进祀堂江芷微乖巧的走到老夫人身边。 “芷微,怎么就你一人。”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冰天雪地里身着单薄的孙女,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 祀堂里烟雾缭绕,让人感觉到一种不真实感。 江芷微看着祖母,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看着祖母熟悉的慈祥,感受着祖母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定定地哭了出来 。 祖母不像别人,会在她哭的时候像别人一样一样问她为什么哭。她是懂她的,所以她只是叹一口气把江芷微搂在怀里。 “没事的孩子,人固有一死,祖母以后也会离开你的。祖母一把老骨头了,但是也能陪你几年。”江芷薇在祖母怀里不可抑制的抽泣着。 “祖母,今日芷微有要事相告。芷微找不到人为芷微主事,所以今日特地来找祖母。”江芷微的眼中含着泪也含着坚毅。 祖母像小时候那样握着她的手,“好,你说,我这把老骨头能为我孙女做些事情也不算是没用。” 祖母带着她到内堂,让下人拿了一个手炉过来,把自己新做的披风披到孙女身上 “祖母,我母亲死是有内情的,前些日子母亲的身体是调养地好一些了,所以母亲去世实有内因。” 芷微看着祖母早就洞晓的表情未免不奇怪,“难道祖母你早就知道?” “你这赵姨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这些年她的明争暗斗谁都看在眼里。她觊觎江家大夫人的位置很久了吧,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所以说祖母是早就知道这个是事的,为什么她不出面呢。江芷微疑惑地看着正在喝茶的祖母。 “你家的事我不好插手, 平日你母亲过来言语中我也能感受到一些。”祖母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 “前阵子你赵姨娘说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我就知道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本叫你母亲来我这小住几日,可是她没来。”祖母叹了口气。 “你母亲,是一时气急攻心了,这也是你赵姨娘计划好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你父亲不说什么我也不好插手。” 江芷薇没想过祖母对这件事是知晓的,她定了定神。 “祖母,既然你也知道事情原委,那芷微有两事相求。”江芷微在祖母面前突然跪下。 “赵姨娘她无才无德,设计我娘的性命,我请求祖母应我永不让赵姨娘扶正。”江芷微直视着祖母。 看到祖母点了点头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件事就是让赵姨娘交出她管理的商铺,她存有私心,不适合管理江家的家产。”赵姨娘失去了商铺就没实力去整什么幺蛾子了。 祖母的拨动的念珠在手中停顿了一下,慈祥的看看江芷微。 “我的小芷微长大了,会解决问题了。真好,真好,奶奶不用害怕你被人欺负了。”祖母摸着江芷微的头。 “都按芷微说的做,奶奶一会就让人发放文书告知你父亲。”祖母拉着江芷微站起来坐到她身边。 “芷微,你要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没有过不去的事,凡事靠自己。奶奶不能跟你一辈子,你要自己保护自己。”祖母温和的看着江芷微。 门外下着鹅毛大雪,而江芷微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她知道,为了母亲,她必须把一步棋一步棋都走好。 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让别人白白占了去,她在乎的人别人也没有资格去伤害。她紧握着拳头。 不知道家里收到这样的消息会乱成什么样呢,江芷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别着急,这还只是开始呢。 江芷微在祖母那里待了许久,用过晚膳后才离去。祖母在门口送她,站在雪里许久。 一切,都会不一样的。毕竟,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骄纵不懂事的江芷微了,既然重来一回,就看谁可以把这棋下的更好吧。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8章争吵 果然,还没到门口江芷微就听见赵姨娘尖利的声音在不断叫嚣着。呵,这女人,这么沉不住气么?看来祖母的文书她已经知道了吧。 “怎么了,赵姨娘吵得这么凶?我江家怎么都是一个有头有脸的门户,你这样吵吵嚷嚷岂不是丢了我家的脸面?”江芷微进门就看见满地狼藉。 “江芷微,我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手段的。跑到老太太那里告我的状。”赵姨娘气急反笑。 “姨娘这话怎讲,手段这种词芷微还要向赵姨娘您多学习。毕竟整个江府只有您精通此词。”江芷微继续微笑的看着她。 “那又怎么样呢,你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能活几年?”赵姨娘语言中有几分得意。 “姨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的说奶奶?”江芷微瞄见赵姨娘身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呵,你跟我演什么戏?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么?等老太太死了,什么都是我的。你那妈死了,也是活该。”赵姨娘没发现端倪,絮絮叨叨的。 正应了江芷微的下怀,她看着父亲的脸涨的发青。 “姨母,你不敬我母亲也就罢了,还不尊我祖母。你有什么资格在我江家待着?”江芷微继续抽泣着。 “我怎么样你管不着,你父亲都管不着。”赵姨娘的脸上逐渐挂不住了,正欲上手打江芷微,手在半空中却被人擒住。 “谁敢拦我?”她叫嚣着回头,看到江华成的一刹那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谁?你现在好大的胆子。”江华成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江芷微,她,她算计我,她想离间我们。”赵姨娘突然反应过来,狠狠地瞪着江芷微。 “闭嘴,什么事我没看到么,你是当我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我就问问你,你的眼里放得下谁?你敬谁。”江华成一巴掌打到他脸上。 赵姨娘跪在地上,脸上露出谄媚的神色,“老爷,我那是气话。我怎么可能不尊敬老夫人和你呢,今天实在是不大开心呢。” 江华成闷哼一声,“生气,你自己做的事亲自己心里不清楚,有什么资格生气,又有什么资格打我的女儿。” 江芷微神情委屈的站在父亲身旁,冷眼看着地上的赵姨娘。 “父亲,你也别多责备赵姨娘,祖母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姨娘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江芷微拉着父亲,脸上神色淡然。 “今日芷微过去确实没有说过什么,祖母做的这些决定我也不得知。不知赵姨娘怎么会这样想我呢。”江芷微祥装着识大体的模样。 她知道,这样会让父亲对赵姨娘更加不满。更加疼惜自己,也会打压赵姨娘的气焰。 果然,父亲露出一种羞愧的表情,“你母亲和赵姨娘一向不和,我没想过你如此受苦。父亲以后不再会让你受委屈了。” 她偷偷看一眼地上跪着的赵姨娘,她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江芷微心中冷笑着,什么叫做自作孽。 “父亲,我相信我和姨娘之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前几日我实在是唐突了。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处,不然父亲您为难。”江芷微看着父亲的神情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江华成露出欣慰的表情,看着江芷微,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放弃了,在江芷微的手背上拍了几下。 江芷微垂着眸子,一幅温顺的样子。 赵姨娘的心中更是疑惑,这江芷微怎么一下子变化这么大,怎么变得这么有手段,难道真的是这次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么。 “没什么事了,夜已经深了,您快去歇息吧。芷微已经失去了母亲,芷微希望您好好的。”江芷微将父亲送入房。 走到赵姨娘身边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姨娘以为,芷微这手段如何呢?” 赵姨娘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一时半会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句反击她。 “你别急,这是我第一次出手,可不是我最后一次收手。夜深了,请回罢。”江芷微带着青禾一转身离开了。 江芷微回到房中没多久,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叫来青禾,让她打探今天赵姨娘今日得知了消息之后都做了什么。 她揭开茶盖,以她对赵姨娘的了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不闹一场才怪。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9章培养队友 “小姐,打探好了。”不过一个时辰,青禾就回来了。 “今日赵姨娘知道了消息之后,就跟老爷吵了一架,摔了很多东西,还鞭挞了一个打碎杯子的下人。”青禾将赵姨娘的行为一一陈述。 江芷微垂眸略微沉吟,打骂下人,也许可以在这地方做文章。 “青禾,把被打骂的下人叫来。不要惊动其他人,具体怎么做,你见机行事。”江芷微放下茶杯,思索着一会的措辞。 夜里风大,可是江芷微的心里越发明净,怎么在家中布一个局,才能让这个歹毒的女人自寻死路。 她看着桌子上棋盘未下完的残棋,思索片刻,拿起一子,向边界试探…… “小姐,人带到了。见到小姐还不快跪下。”青禾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仆进门来。 “不必多礼,你今日已经很受委屈了,站着就好,不必拘泥形式。” 江芷微示意青禾去把门关上。 青禾走到门口,头向外探了探,确定没有人后,把门紧紧的关上。 “不知,不知小姐今日叫我来是何事。”家仆唯唯诺诺的,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 江芷微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到他紧张的流汗的样子不觉失笑。“你放心,叫你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家仆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又紧接着说,“只不过想让你帮点小忙而已。” 家仆又紧张了起来,“小姐,我只是个下人,能帮您什么呢?就算想帮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放心,我既然选择让你帮我,肯定是你能够做到的事情。你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先给我介绍下你自己吧。”江芷微微笑的看着他。 他一骨碌跪在地上,把头埋着地,“小人名叫赵明,去年十月份来到府上,平时在府上跑跑腿,挣些钱好给老母亲看病。” “唔,许久不在家中,怪不得看你比较面生。你说你老母亲需要看病?”江芷微玩弄着手里的茶壶。 “是,母亲得了慢性病,长期卧病在床。家中的财产都变卖了给母亲治病,因为这个病不能根治,我也不愿母亲再受苦痛,出来挣几个钱买些药膏给母亲敷。” 赵明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说错一句就会丢掉这份工作。没想到江芷微上前来扶起了他。 “可怜你也是个孝子,如果金钱紧张,你尽管可以跟我说,如果可以帮到你,我一定不会推辞。”江芷微看着赵明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疑惑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感动。 “谢小姐,小姐需要赵某帮什么忙尽管说,只要赵某可以做到,一定赴汤蹈火帮助小姐。”赵明一脸认真的神情。 “诶呦,哪里需要你赴汤蹈火啊,只是小事而已。”江芷微轻笑着,用手帕掩住嘴。 “你知道,我前些阵子,也是有母亲的。跟你一样,和母亲关系很好的。可是我不在是时候,赵姨娘下了绊子,气死了我的母亲,现在我也是没有母亲的人了。”江芷微故作垂泣状。 果然,此举对于赵明来讲,无疑激发了他的正义感,看着他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江芷微继续向下说。 “可是父亲并没想着惩治她,因为这件事也有父亲的责任。这个家里,我孤立无援,所以需要你帮帮我。”江芷微循循善诱。 “小姐,我应该怎么帮你。”赵明一下子明白了为何江芷微叫他来这里的目的。为了母亲的病他也要跟江芷微合作。 “我与赵姨娘向来不交好,她害死我的母亲。我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扳倒她,因为我也不能时时在家中,所以,我想,有个人在这里帮我时时刻刻关注着可能会好一些。”江芷微看着赵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你会是那个帮我的人对么。”江芷微看着他动摇不定的表情,继续说服他。“我不顾让白干的。” “每个月我多给你十两银子,够给你母亲看病了吧。”江芷微一步一步诱惑着他。 “可是,这有些不大好吧。小姐,如果被发现了……”赵明继续为难着不敢答应。 “刚才还说赴汤蹈火,现在就开始推辞了?这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小事,你只需要平时上点心,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江芷微祥装生气。 “这,这,那好吧。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小的也不好推辞,从此之后,小姐就是我的主子了,小的只听小姐的话。”小明向江芷微表态。 “你放心,你为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有什么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江芷微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听说赵姨娘今天听到信息心情很是不好,你可以跟我说说这个事么?”江芷微进一步打探着信息。 果然,赵明的情绪出现了波动,显得很生气,又在极力克制。“小姐,您听我给您讲,我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女人。” 今日赵姨娘得知了消息,知道在跑到老太太那里也没什么用了。她找到江华成,狠狠地大闹了一番,坐在地上抱着江华成的腿哭闹。 本想着男人闹一闹就会过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收回成命,但是今天不管赵姨奶怎么样江华成都没有去找老太太。 气急之下的赵姨娘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骂江芷微死去的母亲,到后来谁也不敢惹她,她骂了一会,又摔了很多东西。 一时累了坐在凳子上让人把茶呈上来。赵明战战兢兢地把茶端上去,可是不呈想赵姨娘的手不经意的挥了过来,茶杯打碎在地上。 赵明第一时间跪倒在地上,汗滴一滴一滴砸下来,连声说着主子我错了主子我错了。 可是赵姨娘似乎很开心,因为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发泄点。“好啊,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连个茶都端不好,我们给你付工资到底是图了什么?图你气我?”赵姨娘冷笑着。 赵明不停的磕头,不停的讨饶,可是赵姨娘并没打算放过他。她命人拿来了皮鞭,抽了赵明一个钟头,周围无人敢劝阻。 江芷微仔细听着,皱了皱眉头。随后叫青禾去取一些止痛药。交给赵明,“这止痛药是越南来的,很好用,你先拿去用吧。” “你放心,你为我卖力,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天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敷药。回去小心点。当心出去别让别人看见。“江芷微回头点上了熏香。 赵明拿着手中的止痛药整个人有些发愣,过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紧紧握着瓶子,眼泪打转,说了句诺就回去自行歇息了。 这个赵明,足够老实,也足够聪明,更重要的是,他会是一个忠诚的人。留他在江家做卧底,是一件不赔的买卖。 江芷微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叫青禾退下休息,夜已深,却又是无眠夜。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10章意外事件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青禾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回头看看四处没人关紧了门。 “怎么了,大白天的把门管的这么紧,别人看了肯定要说道些什么的。”江芷微有些奇怪今日青禾为何这么鲁莽。 “小姐,你还记得赵姨娘的侄子刘珂么?他和少爷一起进京赶考,在笔试中得到了高分。”青禾紧张地凑近江芷微跟她小声的说。 “什么?就他的水平也可以取得高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江芷微一下子神情高度紧张了起来。 “不可能啊,是不是消息有误,哥哥与他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的水平远远在哥哥之下,他怎么会是高分呢?”江芷微一时有些乱了阵脚。 “小姐,小姐,您别慌。这件事情是我一个朋友讲给我的,他也很好奇。平日这刘珂读书没什么出色的,怎么一下子这么突出。”青禾赶紧上前扶住了有些摇晃的江芷微。 “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呢?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刘珂就会取得状元。”江芷微低声呢喃着。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这刘珂就是成状元也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啊,您怎么这么慌乱。”江芷微看着一无所知的青禾,一时也跟她说不清楚,就示意她打开门出去让她一个人静一会。 江芷微还记得刘珂进京赶考之前有几次曾经向她示爱。也曾经对她有过轻浮之举。但是都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想有一日,刘珂跑到父亲那里去提亲,说若能取得状元就迎娶江芷微。而父亲偏偏又是爱才的,便应了他。 因为此人才华一般,所以当时她知道这件事也没多放在心上。怎么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呢?她不免觉得头疼。 江芷微还记得当日她路过赵姨娘房时不经意听见的对话。 “二姨,这江家的大小姐江芷微还真是长得不错。不知有没有婚配。”没想到刘珂竟然打起了江芷微的念头。 “那丫头。但是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就是脾气太蔫了。如果你喜欢,二姨帮你说说。不说说实话,二姨确实不大喜欢这丫头。”赵姨娘对她这个侄子确实是惯的不行。 “你啊,长大了,可是要女人不要我这个二姨了。”赵姨娘言语中有些生气,也难怪,江芷微和她娘一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番侄子喜欢江芷微对她来讲似乎有些不能接受。 “二姨,你看你说的。女人是女人,二姨是二姨,女人玩腻了可以换,二姨只有一个。”江芷微最看不上的就是刘珂的谄媚。 “再说了,如果侄子娶了她,她只能事事听我的。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也算是给二姨出了这么多年受的气了。”江芷微没想到刘珂的心思这么龌龊。她攥着拳头继续听下去。 “哈哈,果然是我亲侄子,甚得我心,还是疼我的。”赵姨娘听起来又开心了起来。 “明日二姨就帮你提亲,只是老爷对江芷微还是挺上心的,要娶她可能没有那么容易。”赵姨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 “二姨。你在犹豫什么呢?我要是娶了江芷微,那您成为江家大夫人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您无论怎样都要帮我啊。”刘珂有些急了,继续缠着赵姨娘。 “二姨,我娘和你可是亲姐妹啊,你怎么能不帮侄子呢,可真让人寒心。”刘珂继续磨着赵姨娘。 赵姨娘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应了,“好了好了。你过来,二姨给你说说该怎么做。二姨怎么会不帮自己的侄子呢,我可是把你当儿子疼呢。” “我就知道二姨对我好,我以后一定像照顾亲妈一样孝敬您。”刘珂喜笑颜开地凑近赵姨娘。 后面江芷微也没有听见,因为声音太小了。她当时很气愤,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后来就出现了刘珂找到父亲提出了那个要求。但是因为他的水平大家平日都有所见,所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就同意了。 一般只有知道没有希望才会答应这种事情,怎么现在一下子变成这样呢?难道是她江芷微真的没有那个命么?难道命运是没办法改变的么? 逃过了赵姨娘又有刘珂来折磨她?江芷微感觉好不容易要扳回来的局势又要往赵姨娘那里倾斜了。 现在还有谁可以帮自己,这件事情一定是有蹊跷的,但是凭自己一己之力又查不出什么,难道就只能在这里束手无策么? 如果他这时真的取得了状元,父亲一定会让她嫁给刘珂的。这真是件糟糕的事情。 江芷微一时不知道还找谁求助,哥哥没有那个能力调查这件事。莫靖恒呢?自己怎么让他帮忙调查这事情呢?江芷微一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件事一定是赵姨娘在暗地里帮忙做了手脚,说不定监考官里也有人受了贿赂,但是这些只是凭空的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如果自己不能找到证据。也只能屈服于现实了。 江芷微跪在祠堂里,嘴里念叨着母亲可以帮帮她。这个时候。她已经想不到任何人可以帮助她了。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她只知道这件另她揪心的事情,却不知道,刘珂的监考官就是莫靖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