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卷 正文目录 第1章死无全尸 “叶氏之女叶锦衣，言行不端，品格不正，竟与人私通有染，祸乱后宫，罪不可恕，现废去皇后名号，赐毒酒一杯！” 宣旨太监面无表情地睨着叶锦衣，往日里谄媚的脸上一脸冷漠。 “皇后娘娘，别愣着，快快接旨吧！” 李政见叶锦衣呆愣不动，本就冷漠的脸上更是带了几分不耐。 叶锦衣无措地坐在地上，双眸失神，听见李政的催促才回过神来。 “李政，你去告诉皇上，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冒出来的男人是谁，我一心都在皇上身上，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有染？你去，你去告诉皇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她伸手抓着李政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政却恶狠狠一脚踢出，把叶锦衣踹倒在地。 他厌恶地弹了弹袍子，转头朝着一旁的小太监下令，“还愣着干什么，把毒酒给她灌下去！” 两个小监应声上前，按住叶锦衣的肩膀，一人掰开叶锦衣的嘴，一人端着毒酒往叶锦衣的嘴里灌去。 叶锦衣扭动着身子挣扎，却被那太监牢牢钳制，毒酒入喉，洒出少许在她脸上，越发显得她狼狈不堪。 李政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皇后娘娘，到了现在您还看不清楚吗？” “姐姐如此愚蠢，便是死到临头了，怕也是想不明白的。”女子娇笑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叶锦绣莲步轻移，唇角含笑，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 她杏眸水光湛湛，转眼间便是柔弱无骨的风情，只目光扫过叶锦衣的时候，眼底带了些嘲讽的冷意。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何你的凤塌之上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为何那人能够进入守卫森严的皇宫而不被人察觉？为何事情那么凑巧，偏偏皇上就赶在那时到了凤栖宫呢？” 叶锦绣脸上没了往日的柔弱，眼底显出疯狂的笑意来，“是因为我啊，那个和你通奸的男子是我安排的；皇上会在那时赶到凤栖宫，也是听了我的话才临时起意。这一切不过是个小小的计谋罢了，要除掉姐姐你，真是太容易了。” “不可能！”叶锦衣双唇颤抖，清丽的眸子直直盯着叶锦绣，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 叶锦绣笑得更加得意，“你莫非忘了，昨日/你和皇上大婚，妹妹我可是敬了你一杯酒呢。” “你在酒里下了药？”叶锦衣双瞳猛地收缩，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还不算太蠢，”叶锦绣轻嗤一声，柔弱清秀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狰狞，“怎么样，昨天大婚之日的滋味不错吧，这是妹妹送你的一件大礼，你可要收好了。从此以后，你叶锦衣的身份地位，名声威望，统统都是我叶锦绣的！相府嫡女又如何，战功赫赫又怎样？你个粗蛮的武夫一样的女人，皇上怎么会喜欢你？到了最后，你还不是要成为我叶锦绣的垫脚石，看着我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 叶锦衣猛然一惊，才发觉叶锦绣穿着的正是和自己昨日所穿一模一样的凤袍！ “姐姐何必这么看我？”叶锦绣倒退一步，像是被叶锦衣的目光吓到。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胸脯，一旁的李政赶紧上前两步，对着叶锦衣狠狠扇了一掌！ “叶氏你已经是废后了，这般看着皇后娘娘，可是大不敬之罪！” 叶锦衣嘴角流出血来，不去看狐假虎威的李政，目光冷冷地落在叶锦绣的身上。 “呵，姐妹多年，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狠毒的人！姨娘呢，她若是知道你如此做法，难道便不会心寒？”她凌厉的眸光含着无尽的怨恨，直叫叶锦绣心底发寒。 叶锦绣眸光变冷，片刻之后笑出声来，“听听，听听，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以为我姨娘真心把你当作亲生女儿对待，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叶锦绣笑得眼角泛出了泪花，怜悯一般看着叶锦衣，“难道你以为，没有姨娘的帮助，我会如此顺利地得到皇上的宠爱吗？你以为没有爹爹的支持，皇上会立我为后吗？枉你被称作京都第一才女，怎得如此愚蠢不堪！” 她俯下身来，凑近叶锦衣的耳朵，“你娘缠绵病榻不治而亡，那是因为我姨娘在她的饭食里下了药；你的弟弟顽劣早逝，那是我姨娘派人弄死的他。怎么，现在你还以为，我姨娘是真的待你好吗？” “你们一直在骗我？”叶锦衣指尖发颤，心底一片冰寒，“就连娘亲的死，弟弟的死，都是你们做的手脚？” “不然呢？若是不这么做，我娘又怎么被扶正，我又怎么成为嫡女呢？他们挡了我和姨娘的路，自然要把他们除去！而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也是时候去死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锦衣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差一点便要气昏过去。 叶锦绣却像是害怕刺激得还不够似的，继续得意的说着，“还有啊，你的靠山镇国将军府，也已经被陛下派人去抄家了，他们可真是大胆，居然意图谋反，妹妹我当然要为陛下分忧，找出他们造反的证据，替陛下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妹妹我心善，叫你们一家在地下团聚，一个都不少呢！” 就连外祖家也...... 叶锦衣怒火难平，蓦地伸出手去，狠狠掐住叶锦绣的脖子，带着满心的悲愤绝望，用尽了力气要叶锦绣丧命。 叶锦绣一时不防，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叶锦衣制住，她憋红了脸，用力拍打着叶锦衣的手背。 李政吓出了一身冷汗，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踏步进来，手中长刀泛着森然寒光，带着霹雳之势冲着叶锦绣的双手斩下！ 赵宇一把搂过叶锦绣，冷冷的眸光满含厌恶地看向叶锦衣，像是没看到遍地鲜血一样，反手一刀捅进叶锦衣的心口，转了一圈才抽出刀子。 叶锦衣瞪大了眼瘫软在地，毒酒穿肠破肚，心口血如泉涌，她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叶锦绣和赵宇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她好恨自己识人不清，错把豺狼当良人，误将虎豹作亲人，才害的自己殒命，害的外族一家被满门抄斩！ 若是能重来一世，便是化作讨命厉鬼，坠入无边地狱，她也决不会让这些贼人阴谋得逞！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2章退亲之事 三月初的京城还有些凉意，微风吹过湖面，让衣着单薄的白玉打了个寒颤。 她打开帘子，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眉心凝着一抹愁绪， “章家未免欺人太甚！我家小姐是多么好的女子，他们竟然无缘无故便要来上门退婚，害的小姐投水明志，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小姐这时都已经没了命了！” 白玉忿忿不平，伸出手探着叶锦衣额头温度。 屋子里另一个丫鬟白芷环臂站在一边，见白玉如此，只撇了撇嘴，“白玉你嚷嚷这么大声做什么？章家要退婚，自然是因为瞧不上小姐，难不成还非要逼着人家娶了小姐不成？” “你！”白玉气急，小脸都涨红一片，“小姐受了委屈险些丧命，你身为小姐的丫鬟，不为小姐叫屈也就罢了，怎得还往小姐的身上泼脏水？” “我不过说句实话罢了，若非章家瞧不上小姐，又怎么会让人来上门退亲？不止是我，现在府里的人都在传，说小姐做了那种不干净的事情被章家的人撞见了，人家才会上门退亲！”白芷翻了个白眼，神情傲慢。 “哪个满嘴喷粪的人，竟然传出这种话来，要让小姐如何自处啊！”白玉红着眼，怜惜的目光扫过叶锦衣的时候，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小姐您终于醒了！”白玉大喜过望，还未来得及问候一二，一旁的白芷便硬生生撞过来，把白玉挤到了一边。 “我可怜的小姐，您可算是醒了！”白芷瞬间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眼眶红红，还特意拔高了声音，“就算是您做了那些伤风败俗的事，章家也不能就这么上门来退亲啊，害的小姐落水昏迷，让奴婢日日夜夜担心，总担心小姐若是就这么去了，奴婢可怎么办啊！” 她扑在叶锦衣的身上，不顾叶锦衣身体虚弱，就那么哭丧一般大声哭号着。 叶锦衣望着眼前熟悉又略显陌生的两个丫鬟，脑海里的记忆终于涌现出来。 这是她十三岁那年被章家退亲之后的事！ 一转眼，竟然重回到了十三岁那年，悲剧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叶锦衣心脏怦怦直跳，恨不得仰天大笑来表达自己的畅快。 老天有眼，让她惨死之后重来一世，回到悲剧发生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她垂下眸子，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白芷，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前世的仇，就从白芷这个背主的奴才开始，一一报复回去吧！ “大胆！”叶锦衣怒喝一声，一把推开白芷，将她掀翻在地，墨色眸子冷冷俯视着她，“什么叫做我做了伤风败俗的事？你身为我的贴身丫鬟，便是这般往我的身上泼脏水的吗？若是污了我的名声，便叫姨娘发卖了你去！” 白芷一时不防，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疼的她呲牙咧嘴，用愕然的目光看着叶锦衣，“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奴婢这是为您不平呢，您看那章家......” “章家之事，我自会处置。”叶锦衣神色淡淡，从床上站起来，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身子已然显出几分高挑纤瘦。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芷，把白芷手足无措的神情尽收眼底。 “我昏迷了几日了？”叶锦衣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到叫人听不出情绪。 白玉连忙答道，“自从小姐落水到现在，已经过了两日，大夫说......幸好小姐醒了，这是老天保佑啊！” “哪里是老天保佑，明明是王姨娘的诚心感动了佛祖，日日祈祷，还派了最好的大夫来给小姐看病，小姐这次会好起来，这都是多亏了王姨娘啊！”白芷像是抓住了机会一样，赶紧从地上站起来，不遗余力地向叶锦衣夸赞着王姨娘的好。 叶锦衣瞥了白芷一眼，勾唇不语。 王姨娘日日祈祷？怕不是祈祷自己就这么死了，好让她顺利地被扶正，让叶锦绣成为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嫡女吧。 她垂下眸子，像是被白芷的话打动，眸光一转便是一副急切的神情，“对了，王姨娘呢，怎么没见到她？” “王姨娘正午的时候才来瞧过小姐，看小姐仍旧昏迷不醒，亲自给小姐喂了药，又交代奴婢照顾好小姐，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白芷一口气说完，悄悄抬眼看了看叶锦衣的神色，见她没有不悦的样子，才继续道，“这府里，王姨娘可是头一份儿待小姐好的人了，若是知道小姐醒了，王姨娘必定能放下心来，睡个好觉了。” “姨娘待我就跟亲母女一样，我自是知道她的用心。”叶锦衣说着，眸底一片波光暗涌。 她怎么能不知道王姨娘想要抹黑自己的名声，想要害了自己的性命？这般“用心良苦”，她一定会好好铭记！ 叶锦衣暗了暗眸子，面上却分毫不显，“我也该去看看姨娘，总不好叫她担心才是。”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去，白玉连忙走到叶锦衣的身边，给她披上一件月白色素面褙子，叮嘱道，“外头风寒，小姐身子刚好，还是仔细着些。” 叶锦衣看着为自己穿衣的白玉，只觉得眼底酸酸涩涩，像是要落下泪来。 可恨她前世一直觉得白玉居心不良，处处暗示自己王姨娘狼子野心，挑拨自己和王姨娘的关系，因此疏远厌恶与她，最后在王姨娘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白玉打发出府的时候不管不问，害的白玉悬梁自尽。 这一世，她绝不会辜负了白玉一片忠心。 叶锦衣垂眸掩去眼底思绪，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大小姐可算是醒了！” 王姨娘神情关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欣喜，三两步走上前来，握住叶锦衣的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个遍，才欣慰地点了点头，像极了一个生怕她落下什么病根的慈母。 眼见叶锦衣无事，她眼底深处飞快地划过一抹失望，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叶锦衣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一片冰寒。 若是到了现在，她还不明白王姨娘对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可就真是愚蠢至极了。 “姨娘怎得会来？”叶锦衣开口，仿佛有些虚弱一样咳了两声，顺势收回了自己的手。 王姨娘不觉有异，仍旧做出一副慈母模样，眸含嗔怒，“你这孩子真是叫人心疼，受了委屈跟姨娘说便是，姨娘为你讨回公道，你怎么就想不开，要去跳了水呢？要是旁的人知道，还不怪我虐待与你？” “是锦衣着相了，才叫姨娘担心，以后绝无再犯。”叶锦衣仍旧低垂着眸子，不去看王姨娘，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在一起。 以后她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叫这些魑魅魍魉得意！ 前世今生，血债血偿！王姨娘，你做好准备了吗？ 王姨娘不知叶锦衣心中恨意翻涌，见她这副温婉信任毫无防备的样子，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而做出一副伤心悲愤的样子，“那章家这次欺人太甚，拿着庚帖上门便要与你退亲，可怜大小姐无过无错，竟要遭遇这等磨难，便是你娘知道了，也不得安宁啊！” “我娘自是看不得我受委屈，”叶锦衣抬起头来，眸光亮亮，仿佛能直接看进人心里一样，让一切阴谋诡计无所隐藏。 王姨娘对上她的目光，莫名心虚，不由侧开了头，开口道，“我也见不得大小姐受委屈，可是那章家出了一个深得盛宠的贵妃，不是好惹的。老爷的意思，让咱们这次且吃个亏，也算卖章家一个好。”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3章 章家夫人 “爹爹如此说吗？”叶锦衣的声音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姨娘看着她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做出一副怜惜的样子，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知道大小姐心里委屈，可是那章家确实不好惹，他们不愿意结亲，老爷也不能以势压人啊！” “那依姨娘之见，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叶锦衣抬头看着王姨娘，神情真挚，像是一个遇到了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孩子。 王姨娘心里一松，只觉得自己刚才看到的凌厉眼神不过是自己心虚看花了眼。 她唇角扯出一抹笑来，亲切大方，“大小姐不如就服个软，索性也无甚损失，大不了叫章家的人赔个罪罢了。” 索性也无甚损失？王姨娘说得倒是轻巧，无端端被退了亲，于女子的名声而言可是一个洗不掉的污点，到了王姨娘的嘴里却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只当得起章家人的一句道歉。 叶锦衣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面上却神色不变。 “真的要这样吗？若是章家的人不道歉，那我的名声可就......” “大小姐不必担心，章家夫人今日便要过来，你若是不放心，跟我一块儿过去，结果定要叫你满意。”王姨娘柔和了语气，生怕叶锦衣不相信她的话。 叶锦衣展颜欢笑，“如此再好不过，有姨娘在，章家的人必定不敢欺辱了我去。” 王姨娘心中一噎，面上的微笑都僵硬了几分。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哪里是真的打算让叶锦衣跟着过去了？ 不过叶锦衣如此打算，她也不能直接拒绝。 想到此，王姨娘神色恢复了正常，安抚道，“大小姐且放心，等章家来人，我便让春梅来告知于你。” 叶锦衣点点头，又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王姨娘立即便道，“大小姐真是冲动了，怎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刚醒来便劳心这些烦心事，应当好生歇着才是。” 她眉峰轻蹙，又转头看向一边的白玉，“大小姐如此疲惫，你们做下人的还愣着做甚？不好好伺候大小姐，仔细你们的皮！” 白芷立马便上前来，扶着叶锦衣在榻上躺下，一脸的殷切谄媚，“王姨娘放心，奴婢绝对会照顾好大小姐。”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王姨娘和白芷交换了个眼神，才微微点头，“看着你是个机灵忠心的，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若有下次，便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白玉点头应是，看向叶锦衣的目光里却含着几分忧愁。 叶锦衣像是毫无所觉，在王姨娘的劝说下躺在榻上“修养”，却等白芷送王姨娘离开，便立马坐直了身子。 她眸光幽幽地看着窗外，几朵梨花挂在树梢，随着风吹微微颤动。 娘亲去世好几年，王姨娘在府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势力，她想要站稳跟脚，得慢慢来才行，最起码，不能打草惊蛇。 叶锦衣眸底沉沉，片刻之后唤来白玉，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白玉便点点头，悄声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一瞬间便空旷安静下来，叶锦衣拿出纸笔，用一种古怪的文字记录着什么。 才写到一半，白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小姐，王姨娘让奴婢唤您过去。” 她笑着走了进来，身旁跟着王姨娘的丫鬟春梅。 见屋子里只有叶锦衣一个人，白芷有些惊讶的问道，“白玉呢，她怎么没跟在小姐身边？” 不等叶锦衣说话，白芷便哼了一声，“奴婢早就说白玉是个惯会偷懒耍滑的，小姐您这下信了吧？” 叶锦衣布置可否，神色淡淡，“我打发她取我的玲珑山茶花珠钗去了，不必管她。我倒要去见见那章家来人，看看她们到底是何说法！” 她这赌气般的话语听在春梅的耳里，让春梅心下嘲讽，面上却是一片真诚。 春梅脸上一片笑意，看着便叫人心生好感，“大小姐且放心，我们姨娘那是拿您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定不会教您默默吃了这个亏去，章家的人啊，不道歉也得道歉。” 白芷也连忙应声，“等这件事了，那章家便欠着小姐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呵，等这件事了？ 叶锦衣唇角动了动，神情不明。 前世的时候，这件事就是王姨娘和章家的人交谈的，最后呢？明明是章家的人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满京城却流传着自己不守妇道被人退婚的谣言！ 那时她只以为章家用心险恶，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王姨娘，现在看来，怕是王姨娘和章家的人早就商量好了，要把罪名推到她的身上。 谁让章家竟然出了丑事，又不愿意让人知道呢？ 而这件事，恰好自己知道。 叶锦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吧，我等着章家人给我道歉。” 这天真易怒的样子可真是个蠢货！ 春梅一边带路，一边不屑地撇了撇嘴。 王姨娘的院子很快便到，叶锦衣走了进去，果然见那里面除了王姨娘之外，还坐着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人头戴镏金珍珠钗环，插一只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上身穿着杏色绣花锦衣，搭一件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便是一身的富贵气度。 另一人穿着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只梳了坠马髻，耳上戴着玉石翡翠坠子，清秀干净又不失气质。 这便是章家夫人和她的侄女儿赵小姐了。 叶锦衣心下了然，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这位便是丞相府的嫡女吧？”章家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莫名有些尖酸刻薄，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挑剔。 王姨娘含笑开口，“不错，这位便是大小姐。”她扭头看向叶锦衣，神情热络，“大小姐快过来，这位便是章家夫人，她身边这位，是她的娘家侄女儿赵嫣，说起来，你们还是一样的年纪。” 叶锦衣正要向章家夫人行礼，章家夫人便冷冷哼了一声，“不必了，我今日是来上门退亲的，可不敢受你的长辈礼！” 王姨娘像是有些尴尬，看向叶锦衣的目光里含着歉意。 这是约好了戏，等着自己来看了？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4章自取其辱 叶锦衣行礼的动作顿住，起身坦然地看向章家夫人。 “虽然章家夫人自知理亏，不敢受锦衣的晚辈礼，这退亲之事，锦衣还是要和夫人理论一二的。” 她黑色眸子定定地看着章家夫人，清丽的容颜上一片郑重。 “敢问夫人，锦衣可曾犯了什么过错，让夫人心中不满，上门退亲？” 章家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你虽不曾犯下什么过错，我章家却委实不敢要你这个不祥之人。” 她一手指着叶锦衣，神情愤愤，“自从我儿和你定亲以来，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去年三月我儿和你定了亲，四月份就惊了马，躺在床上半个月才休整好；五月外出郊游，又遇到大雨被困山中，官府的人搜寻了三日，才把我儿救回来；就连他好不容易得来一件差事，都被御史弹劾，连官帽都没戴热便丢了差事。只是跟你定了亲，我儿就遭遇了这般磨难，若是真的让你这个晦气的人嫁进了我们章家的门，我们都得像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被你克死！” “夫人慎言！”叶锦衣眸光冰冷，凛冽的语气让章家夫人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贵公子去年惊马，那是在烟柳之地与人争抢花魁遭人报复；山中遇雨不假，可那山庄之上藏着一娇美女子，与其说贵公子是被困三日，不如说是贵公子乐而忘返；至于他被人弹劾，更是因为他强抢民女闹出了人命，被人告到御史台，才丢了官职。” 她一条一条细细数来，不急不徐，清亮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明是贵公子品行不正，才引来祸端上身，怎得到了夫人的嘴里，倒成了锦衣的错了？” 叶锦衣往前一步，眉眼带着些许凌厉，“锦衣念着这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对贵公子行事作风微有怨言，却从来未曾想过悔婚之事，想不到夫人倒是先一步提出了退亲之事。” 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这桩亲事也不是不可以退，但这骂名，锦衣却是不能承受。夫人若是想要退亲，就遣了人上门赔礼道歉，再来商议退亲之事。” 眼前明明是一张青涩稚嫩的脸，章家夫人却感到莫大的压力，那墨色眸子像是能够看穿一切肮脏心思一样，叫章家夫人双颊发烫。 “真是好一个张狂的丫头！”她恼羞成怒，指着叶锦衣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像你这般顶撞长辈之人，在我章家早该罚跪在祠堂！” “像夫人这般颠倒黑白之人，在我们丞相府，早就该打上二十板子，再打发去做那最下等的活计！”叶锦衣毫不退缩，拿着章家夫人的话就反驳。 一直静静坐着的赵嫣终于起身走到叶锦衣的身边，轻轻出声，“叶小姐，不管如何，姨母她都是长辈，你这般对长辈说话，是否失了礼节？” “夫人不敢受我的长辈礼，自然算不得是我的长辈，既不是长辈，以我丞相府嫡女的身份，难道还要对她言听计从不成？”她瞥了赵嫣一眼，脸上现出不屑之色，“不知赵小姐又是哪家千金，不如说出来让锦衣听听？” 仗势欺人！ 赵嫣猛地攥紧了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眨了眨眼，脸上已是泫然欲泣的委屈，“我虽然不比叶小姐身份尊贵，可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自幼便遵循女戒女德，此番好心相劝，叶小姐不听也就算了，何必侮辱与我。” 王姨娘也出言相劝，“大小姐这般，未免有些过了。” 她心底暗暗起疑，这样凌厉的叶锦衣，还是那个被她哄骗的像个傻子一样的蠢货吗？ 难道是有人在叶锦衣的耳边说了什么，让叶锦衣不再相信自己了？ 王姨娘不动声色地打量叶锦衣，见她不满地撅着嘴，神色带着几分骄纵，“我是丞相府嫡女，他章家不过是小小的三品官员之家，若不是因为宫里有贵妃撑腰，哪里轮得到章家来求娶与我！这也就算了，我委屈下嫁，章家竟然还想要无缘无故便退亲，还想给我安上不详的名声，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她泄愤似的狠狠朝着章家夫人瞪了眼，才冲着王姨娘撒娇，“王姨娘你说，章家是不是欺人太甚？” 王姨娘心下的疑虑退去，只觉得叶锦衣是高傲的自尊心发作，才如此反常。 她温柔地笑了笑，却没有赞同叶锦衣的话，“大小姐说的有理，章家夫人却也不错。两家结亲不结仇，既然章家对这门婚事不愿意，大小姐不如就点个头同意了退亲，不然将来和章家公子成了一对怨偶，姨娘也心疼大小姐啊。”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叶锦衣作思考状，过了会儿才愤愤地一把推开赵嫣，“我就委屈点，同意了退亲吧。” 赵嫣被她一把推倒在地，蓦地面色发白，双手紧紧捂着腹部，额上冒出大颗汗珠。 “疼......好疼，姨母救我......” 她双眉紧紧蹙在一起，月白的裙底染上点点血迹。 章家夫人脸色大变，扑到赵嫣的身边，“嫣儿你怎么样，不要吓姨母啊！大夫，大夫呢，快叫大夫！” 叶锦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茫然的目光看向王姨娘，“她怎么流血了，我没有要害她的，王姨娘你知道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 王姨娘也没有料到赵嫣竟然会出血，她楞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吩咐着一旁侍立的丫鬟春梅，“快去把府医叫来！” 春梅吓得白了脸，连忙小跑着叫了府医过来。 “大夫，嫣儿她怎么样了？”章家夫人看着为赵嫣把脉的府医，心里忐忑不安。 府医收回手，眉峰微皱，“这位姑娘怀有身孕已经两个多月，这次摔倒虽然惊险，但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谢天谢地，锋儿的孩子没事。”章家夫人下意识地叹息了一声，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5章暗潮涌动 “原来赵小姐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了啊，”叶锦衣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却不知赵小姐许的是哪户人家？我也该换个称呼了。” 章家夫人脸色发白，只觉得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像是带着尖锐的针刺一样扎在她的背上。 她强行镇定下来，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嫣儿还未曾许了人家呢......” “未曾许人家，竟然就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吗？真真是遵守女戒女德的好典范。”叶锦衣嘴上说着夸赞的话，那话里的嘲讽却不加掩饰。 章家夫人只觉得好像被人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让她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锦衣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章家夫人。 前世她会倾心赵宇，就是因为被人退了亲名声毁尽，只有赵宇在那时接近自己安慰自己，成了自己心中最深爱的人。 她前世所有的悲剧所有的苦痛都是源于这场退婚，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章家夫人？ 叶锦衣脸上露出怜悯之色，“可惜了赵小姐年纪轻轻，就要被抓去浸猪笼了，真是......” “我不要被浸猪笼！”赵嫣到底是年轻，心机不深，听闻此言便立刻尖叫起来。 她一手抓住章家夫人的袖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姨母你不会让我被浸猪笼的对吧，我怀的是锋表哥的孩子，是您的孙子，是章家的孩子啊！” 章家夫人望着脸色苍白的赵嫣，那是她嫡亲的姐姐唯一的女儿，自从姐姐去世后便养在了她的身边，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跟亲生女儿差不多了，她怎么舍得看她去死？ 她嘴唇抖动半晌，眼神来回变换，最终握住了赵嫣的手，“你放心，姨母绝对不会让你被浸猪笼。” 王姨娘适时作出惊讶的模样，“原来赵小姐已经......哎，这种事情章家夫人怎得不早说，让赵小姐受此惊吓，要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孩子有个闪失才好，”叶锦衣脸上又现出骄纵之色，“我都不计较章家地位低，也不计较章锋风流成性，可是他竟然在我入门之前就让一个没名没份的人怀了身孕，这是瞧不起我们丞相府吗？” 她转头看向王姨娘，带着几分依赖，“这次赵小姐的孩子平安无事是那孩子命大，难道章家还要容忍赵小姐在我之前生下章家的孩子吗？若真是这样，我就让爹爹来评一评理，看看这是哪家的规矩！” 章家夫人脸上的盛气凌人早已不见，她诺诺地抖着唇，努力维持自己的风度，“此事是我们章家对不起大小姐，明日章家便会来人向大小姐赔礼道歉，同时退还定亲信物，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大小姐以为如何？” “这要问问王姨娘了，”叶锦衣亲昵地拉着王姨娘的手臂，“我娘不在，王姨娘便是我最亲近的人，夫人若是要上门道歉，不如和王姨娘商量好了再来。” 她这意思就是不计较了。 章家夫人和王姨娘交换了个眼色，王姨娘才点头，“我瞧着那赵小姐也是个可怜人，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等章家来赔礼道歉，这门亲事就算作废。” 叶锦衣才嘻嘻笑开，“我就知道，有王姨娘在，绝对不会叫锦衣吃了亏去。” 她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落在王姨娘的眼底，直叫王姨娘一口闷气卡在了嗓子眼儿。 她哪里是不想叫叶锦衣吃亏？ 她恨不得叶锦衣被凄惨退婚，让她品行不端命格不详的传言传遍整个京城，省的她挡了自己女儿的路！ 谁知道章家这边竟然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王姨娘心里早已气的吐血，脸上却仍旧笑得慈祥和蔼，“姨娘最是疼你，怎么会叫你受了委屈？赵小姐毕竟是出了这样的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不方便在这里呆着，不如先回你的院子去。” 叶锦衣恭顺地点头，回到自己院子的瞬间，脸上的骄纵张狂全然消失不见。 白芷早早在院门旁等着，见叶锦衣出现，连忙挂了一副焦急的神色迎了上去，“小姐，章家夫人可曾为难您了？” 说着又打量着叶锦衣的神色，补了一句：“不过有王姨娘在，肯定不会让小姐吃亏……毕竟王姨娘是真真疼惜小姐。” 叶锦衣在白芷面前站定，没有管她喋喋不休的为王姨娘说的好话，只敷衍的随意点了两下头，“白玉还没回来？” 白芷剩下的话被活生生打断，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白……白玉这个惯会偷奸耍滑的小丫头片子，只不过给小姐去拿个簪子，怎么这会子还没回来？！” 叶锦衣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白芷，“我要是没记错……你们俩都是我房里的大丫头，既然都是一个等级的，下回记得说话客气些。” 白芷被叶锦衣这一番话吓到，她向来是仗着叶锦衣好说话压了白玉几头，和王姨娘私下有勾结后，就更瞧不上唯唯诺诺的白玉。 平日里威风惯了，如今被叶锦衣突然一提，倒是让白芷心中又几分忐忑，她连忙垂下头福身，“奴婢也是为小姐着想，奴婢知道了，日后定对白玉客客气气的。” 叶锦衣看着白芷的模样，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上前一步将白芷搀起，“你也知道白玉是个心眼死的，你若是处处与她相对，保不齐会出什么大祸。” “你是我房里最得力的丫头，应对下头的更加照拂才是，可千万不要辜负我这一番良苦用心……” 白芷这才将提着的心放回原处，不着痕迹的长舒一口气，再抬脸已是满满笑意，“奴婢都知道，小姐都是为奴婢好。” 叶锦衣见白芷没有起疑，随意拍了拍白芷的手，“好了，我也乏了，你下去吧，白玉这丫头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等她回了要她直接来见我。” 说完叶锦衣再没管白芷，转身回了房。 白芷盯着紧闭的雕花木门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叶锦衣应该是刚刚受了气没处发火，正好碰上她了。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6章祖母责难 回过神，白芷眼珠转了几圈，抓了个洒扫的丫头吩咐，“等白玉回了要她直接去小姐房里，就说小姐正气着她迟迟不归，让她自己好生提着心伺候。” 等那小丫头点头应下，白芷趁着四下五人，赶忙往王姨娘院子走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辰白玉才抱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从府外匆匆而归。 白玉正好奇着为何自家小姐大白天的把房门关了，洒扫的丫头就上前传了白芷那番话。 白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搂紧了包裹，照着话扣响了房门，“小姐，白玉回来了。” 门内有一阵子才传来回话，“嗯……进来吧。” 白玉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 门内炭火点的暖和，白玉特意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祛了一路走来身上的寒气，这才抱着包裹走到了叶锦衣面前，“小姐，您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叶锦衣瞧见白玉冻红的手，心中一暖，把正写着的东西暂时放到一旁，“把东西搁这儿吧，你来烤烤手，这大冷天的还遣你出去，为难你了。” 叶锦衣坐在桌前专心写着手上的东西，而白玉则是在炭盆子前烤着火，主仆二人再没有过多的交谈，气氛却是出奇的温馨。 屋外是刺骨的寒风，屋内则暖和得像是在春日里一般，只有隐约传来的炭火噼啪声才让人感觉到这是身处寒冬。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门外头传来白芷的声音，“小姐，老太太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老爷也在。” 叶锦衣手下动作一顿，白玉也赶忙抬起头望着她，眼神中闪烁着担心的神色，“小姐，老太太这时候把您喊去……” 叶锦衣嘴角微微勾起，“无事，许是祖母和父亲念着冬日里头寒，把我喊去关怀几番。” 又慢条斯理的把桌上的东西清了清，“白玉，你把桌上的东西收好，别让除了你我外的让人瞧见了。” 临到门口，叶锦衣转头冲白玉轻声说了句“白芷心思多，日后同她往来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知道了吗？” 白玉不知叶锦衣为何突然提到白芷，言语中还有疏离白芷之意，但她惯来是拿叶锦衣的话当主儿的，于是一口应下，“好的小姐，奴婢知道了。” 叶锦衣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捧着手炉弄出了点儿动静走到门口，白芷在外头打帘，迎面就是一股子冷气，叶锦衣打了个寒颤。 白芷拿着件狐狸毛领的披风给叶锦衣围上，“小姐，天儿冷，您加件披风。” 狐狸毛蹭到脸上带来了柔软的触感，叶锦衣难得带了点孩子气的蹭了蹭毛领，白芷见状打趣道，“小姐若是喜欢这领子，奴婢便常给小姐备上。” 叶锦衣看了一眼白芷，“东西放在跟前久了，也就不喜欢了，凡事适可而止最好不过。” 纵使白芷平日再巧舌，这一时间也不知应该接什么话，只有愣在原地。 叶锦衣倒是没在乎白芷的异样，手笼在披风下用手指细细摸索着暖炉套上绣着的暗纹，带了笑圆了场，“也罢，你也是为我着想，下回可莫为了一时讨巧，说出些糊涂话了。” 白玉将包裹搁在叶锦衣面前的雕花大桌上，受宠若惊的退了一步，连连摆手，“小姐，这不合规矩。您遣奴婢做的事，奴婢自然是要好生做好的。” 叶锦衣详装一副恼怒的样子，“冻坏了手还怎么伺候？你要是不来烤炭盆子，是想让我把手上的暖炉给你？” 白玉慌忙回道，“奴婢不敢。”这才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叶锦衣的神色，小步挪到炭盆旁蹭些暖气。 叶锦衣看到白玉这般小心，心中微微发酸，也不过是个刚刚双七的小姑娘，上辈子自己对白玉厌恶疏离，今生定不会辜负白玉一番衷心。 叶锦衣打开包裹，里头是一叠上好的宣纸，她让白玉去取的并不是什么玲珑山茶花珠钗，而是去外头买了这叠东西。 虽然丞相府的供给在整个京城都属上乘，但俗话说高手在民间，市井上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眼前的宣纸韧而能润光而不滑，颜色洁白稠密纹理纯净，用手搓折毫无损伤，再提笔落字润墨良好，正是顶顶好的宣纸无疑。 叶锦衣冲着白玉笑了笑，“白玉，你买的很好，这种就是我要的。” 白玉被夸奖自然心里美滋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都是小姐吩咐得好。” 她想起来临出门时王姨娘说章家夫人将要到访的事，脸上笑容微僵，抿了抿嘴，“小姐，章家夫人可为难您了？明明都是他们章家的错，凭什么算到小姐这儿来了！” 叶锦衣被白玉义愤填膺的模样逗笑，“堂堂丞相府的嫡小姐哪能被一个区区章家为难了去，且等着看吧，过不了几日章家就会登门赔礼道歉。” “我定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叶家的女儿的名声岂能被旁人所污。” 白玉猛地点了点头，“奴婢虽认不得几个大字，但也知道女儿名节之重要，小姐说得好！” 叶锦衣看着护住的白玉，又想起和王姨娘勾结的白芷，都是伺候一个主子的丫头，只怪有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叶锦衣从来都不需要背主的奴才。 她将包袱皮重新盖好，握起搁置在一旁的紫毫笔，手下不停的写着“白玉，你还小，好生儿做好自个儿该做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白玉茫然的看着桌前坐着的主子，自从主子投水明志被救起后，她就感觉现在主子和原来的不一样了。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和身形，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在一夜间发生了变化。 她哪知道坐在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皮肉壳子是同原来一样，但芯子里装的却是被人背叛至死重活一遍的叶锦衣。 前世那些对她好的人，她要一个个护他们周全，而那些欠叶锦衣的血账的，她都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7章不依不饶 叶锦衣坐在桌前专心写着手上的东西，而白玉则是在炭盆子前烤着火，主仆二人再没有过多的交谈，气氛却是出奇的温馨。 屋外是刺骨的寒风，屋内则暖和得像是在春日里一般，只有隐约传来的炭火噼啪声才让人感觉到这是身处寒冬。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门外头传来白芷的声音，“小姐，老太太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老爷也在。” 叶锦衣手下动作一顿，白玉也赶忙抬起头望着她，眼神中闪烁着担心的神色，“小姐，老太太这时候把您喊去……” 叶锦衣嘴角微微勾起，“无事，许是祖母和父亲念着冬日里头寒，把我喊去关怀几番。” 又慢条斯理的把桌上的东西清了清，“白玉，你把桌上的东西收好，别让除了你我外的让人瞧见了。” 临到门口，叶锦衣转头冲白玉轻声说了句“白芷心思多，日后同她往来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知道了吗？” 白玉不知叶锦衣为何突然提到白芷，言语中还有疏离白芷之意，但她惯来是拿叶锦衣的话当主儿的，于是一口应下，“好的小姐，奴婢知道了。” 叶锦衣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捧着手炉弄出了点儿动静走到门口，白芷在外头打帘，迎面就是一股子冷气，叶锦衣打了个寒颤。 白芷拿着件狐狸毛领的披风给叶锦衣围上，“小姐，天儿冷，您加件披风。” 狐狸毛蹭到脸上带来了柔软的触感，叶锦衣难得带了点孩子气的蹭了蹭毛领，白芷见状打趣道，“小姐若是喜欢这领子，奴婢便常给小姐备上。” 叶锦衣看了一眼白芷，“东西放在跟前久了，也就不喜欢了，凡事适可而止最好不过。” 纵使白芷平日再巧舌，这一时间也不知应该接什么话，只有愣在原地。 叶锦衣倒是没在乎白芷的异样，手笼在披风下用手指细细摸索着暖炉套上绣着的暗纹，带了笑圆了场，“也罢，你也是为我着想，下回可莫为了一时讨巧，说出些糊涂话了。” 白芷连忙赔笑道，“小姐说的是，奴婢知错……老太太房里的人在前头候了有一阵子了，小姐若是妥当了，便随着往老太太房里去吧。” 叶锦衣带了笑上下打量了白芷一番，心中发笑，自己当初就是被这样一个丫鬟背叛，暗嗤了声，“欺软怕硬的东西。”甩袖径直往前头走了。 白芷被主子的阴晴不定弄得懵了头脑，又想起去王姨娘房里，王姨娘发的好一通火，她来不急细想是什么让叶锦衣发生了改变，见叶锦衣往前走了去，只好咬着牙紧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来的人正在厅内站得笔直，正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照月，照月已是站了有一会儿了，见叶锦衣出现，心下虽埋怨但到底还是老夫人房里的掌事的丫头，脸上没什么多的表情福身一礼“大小姐，老太太有请。” 叶锦衣就像不知道自己让照月等了这么久似的，款了一副泰然自若的笑模样盈盈上前，“让照月姑娘久等了，方才在房里训了个不懂事手脚粗苯的丫头几句，这才出来得慢了些，还请姑娘莫怪。” 照月早就等得心下不耐，此时更不欲同叶锦衣多加纠缠，只草草说了句，“还是请大小姐同我去吧，奴婢不打紧，可不能让老太太和老爷久等。” 叶锦衣带笑应了“自然，姑娘前带路。”便领着白芷一同往老夫人房里去了。 内厅门口照月打帘示意叶锦衣进门，叶锦衣却在门前驻足，褪了披风和手炉让白芷拿着，这才进了门。 屋内叶锦衣的父亲叶铭远和老太太正闲话着家常，但见叶锦衣进来后，两人却不约而同的不再说话，面色不愉的瞧着她。 经得王姨娘一番巧嘴教唆，老太太自不必说，就连最重脸面的父亲在前世也没给过她这个嫡女几回好脸色。 叶锦衣依然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锦衣见过爹爹，祖母。不知祖母唤锦衣来所为何事。” 上座两人既无人喊叶锦衣起身又没回她的话，叶锦衣也就耐着性子保持着福身的动作，一时屋内寂静。 最后还是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僵着的场面，“锦衣既来了就坐下说话吧。” 房内伺候的丫头会意端了个加了软垫的圆凳来，又有围上来端茶递手炉的人。 等叶锦衣坐稳了，老夫人才说了喊她来的用意，“方才王氏来了一趟，前因后果都让我们知晓了一二，喊你来……自也是为了此事。” 叶锦衣垂眸笑了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抬眼却是一副气冲冲不平的模样，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暂搁到一旁，“祖母，锦衣也知今日之事鲁莽了些，不过章家做出这等丑事却想藏着掖着，明着却把脏水泼到锦衣身上，我叶家就是让他们这么糊弄的吗？！” 不等上头两人有什么反应，叶锦衣又赶快加了一句，“而且这事儿，脏了锦衣事小，污了我们叶家名声可不是赔礼道歉就能了解了的。堂堂丞相府还能让一个章家欺负去了不成！” 又故作了几分委屈的神色，“可惜母亲去得早，身边还好有王姨娘能为锦衣着想。今日章家夫人来府上不依不饶，锦衣倒没什么，只是连累姨娘受委屈了。”一双杏眸微红，俨然是要落泪的样子。 叶铭远和老夫人面面相觑，他们两人就是掐准了按照叶锦衣平日里养的性子是定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但叶锦衣还就偏偏将话说得圆满。 不仅拖上了王姨娘，就连叶家的名声都扯上了，叫两人挑不出错来。本来是想叫叶锦衣来训斥几句，可如今这训斥的话反而说不出口。 叶铭远从发妻离世后，他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坐在下头的这个和发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嫡女。 想到曾经夫妻二人的伉俪情深，叶铭远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罢了罢了，不能委屈了我们叶家的女儿。” 他甩袖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好一个章家，这是不把我们丞相府看在眼里！”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8章初露锋芒 见叶铭远已有所定夺，叶锦衣也不愿意再继续在这个话题，“爹爹和祖母自有定夺。” 老夫人听到这话，目光落到叶锦衣身上来回几番，悠悠开口，“锦衣大了……你去后头看看锦墨吧，这孩子成天闹着要见你。” 听到老夫人的话，叶锦衣心中一动。叶锦墨，她的亲生弟弟，那样天真可爱的锦墨，在前世却没活过十岁。 叶锦衣原以为弟弟是因病而亡，但死前叶锦绣告诉她，弟弟是被王姨娘给害死的！想到这儿，叶锦衣对王姨娘母女的恨意更深了一分。 虽然叶锦衣非常想和弟弟见上一面，但思考再三，叶锦衣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在叶家后院有一席之地，才能护好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叶锦衣咬紧了牙，控制不让思念外露。 既已经决定好不跟弟弟相见，那叶锦衣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便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叶锦衣喝了一口茶，拭唇后起身又微微福身，“锦墨养在祖母这儿自然是再好不过，姊弟之间不在这一时，锦衣就不叨扰祖母清净，这就回了。” 老夫人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挥了挥手，“那你便退下吧。” 叶铭远看着叶锦衣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老夫人已经发了话，也只好作罢，随着说道，“你祖母虽爱清净，但总应多来你祖母院子里走动走动，你是我们叶家嫡出的女儿，孝悌分寸要记牢了。” 叶锦衣暗自发笑，她若是常来，怕不是要闹得自己这祖母更加厌烦。 面上则是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来，“女儿知道了，女儿告退。” 出院子还没走几步，向叶锦衣迎面走来的正是王姨娘和叶锦绣。 许是没想到能在老夫人的院子不远看到叶锦衣，两人明显就是一愣。 叶锦衣死死盯着站在王姨娘身后的叶锦绣，披风下双手忍不住的颤抖，几乎都要拿不稳手炉。 那是她伪善又心如蛇蝎的庶妹！是前世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之一！这笔血帐她一定要向叶锦绣讨回来！ 咬着牙握紧了手炉，叶锦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旁人看出太多异样。 若是放在前世，叶锦绣这时就应该说着亲热的话上前，但现在的叶锦绣毕竟还小，反而是王姨娘先反应了过来，往叶锦衣跟前走，“大小姐这是刚给老太太问安出来？” 用力掐着铜制的手炉，直到双手生疼，只有疼痛才能让叶锦衣足够清醒。 她也学着往日的模样迎了上去，“王姨娘和二妹妹也来了？方才在房里听祖母说姨娘来过，心里还念着若是早些来便能碰一遭，可没成想出来竟遇上了。” 王姨娘把叶锦绣往身边一护，“哎呀，都是锦绣闹着要来同老太太说说话，这才又跑了这一趟……” 虽王姨娘嘴上是一番嗔怪，但举手投足间尽是维护之意，也只有前世的叶锦衣，才能过于单纯的觉得王姨娘对她比对亲生的叶锦绣更好。 叶锦衣笑了笑，“那可巧了，爹爹也在祖母房里头，姨娘带着二妹妹去了，这下子可有得说了。” 明明就是一句极其不客气的话，叶锦衣偏偏是一脸天真浪漫，让人没法子责怪，王姨娘也只好忍下。 叶锦绣却没王姨娘这般好脾气，她从王姨娘身后走了出来，声儿是拔得高高的，“锦绣可是听姨娘说了姐姐今日之事，十分佩服姐姐呢。” 阴阳怪气的话让叶锦衣胃里反酸水，她扯了扯嘴角，“佩服？我只不过做了应当做的事，何来佩服？” 叶锦绣在叶锦衣跟前站定，眼神温顺，一张口却是咄咄逼人，“遇上这等情况姐姐也能应付得来，锦绣自然是佩服的。” 叶锦衣伸出只手掸了掸叶锦绣肩头，“这点胆识都无还算得上是叶家的女儿？哪能天天跟个莺雀似的上赶着吱吱喳喳的。” 她满意的看见叶锦绣的脸涨得通红，搭在叶锦绣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妹妹说，可是？” 叶锦绣毕竟还是个双六添一的姑娘，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痛感，叶锦绣忙用力拍开了叶锦衣的手，猛地退后了一步，“叶锦衣，你！” 在旁人看来只是叶锦衣把手放在了叶锦绣肩上，而叶锦绣却想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赶忙躲开了嫡姐，还直呼了嫡姐的姓名。 王姨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向来懂事乖巧的女儿会做出此等失礼之事，她煞白着一张脸赶忙上前，“大小姐，锦绣失言，请您看在素日里的姐妹情分，一定原谅几分。” 叶锦衣就是想借此大闹一番，自然是没有谅解之礼的，她垂眸笑了笑，一紧身上的披风，抬眼就是一副眼眶微红的模样，“姨娘，您疼我我也是知道的，府上姊妹众多，我也唯有和二妹妹亲密些……” 叶锦衣转身冲着叶锦绣笑得讽刺，转脸向王姨娘却自然是委屈的神色，“我只不过问了二妹妹个问题，二妹妹却直呼我的名字，论长幼有序自然是我为长，论嫡庶我也是嫡出……二妹妹这般，可真是活生生戳了锦衣的心啊。” 说罢更是假模假样的扯出了帕子拭了拭眼角。 王姨娘狠扯了一下叶锦绣的胳膊，“快向大小姐认错！” 叶锦绣满腹的委屈不知道向谁说，叶锦衣挑衅的微笑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熊熊怒火，也顾不得礼仪规矩，叶锦绣跺了跺脚，反身径直往来的路走了回去。 王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皱着眉头赔笑道，“大小姐……锦绣不懂事，我替她赔个不是。” 这地方离老夫人的院子不远，此番动静定是传到了向来最重脸面的两人那儿，叶锦衣心情大好，把帕子又塞回了原地，“既王姨娘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只是……姨娘，锦绣这性子养得这般听不得旁人的话，今日是碰着了我，明日要是撞上了爹爹或是祖母……可就不是您赔礼道歉就能了结了的事儿了。”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9章深思熟虑 在寒冬里王姨娘头上几乎要滴下汗珠来叶锦衣落水醒来后不过数天，咄咄逼人却不是一回两回了。 王姨娘微微抬眼，看着眼前还没她高的少女眼里传出来的寒光，这样强势的气场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身上？ 她带了几分疑惑，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小姐处事，仿佛……与往日不同。” 叶锦衣下巴轻轻抬起，轻笑一声，“许是以往浑浑噩噩久了被懵了脑子，如今被冬日里的冰水一激，倒是觉得更清醒了些，好坏算是能分清了。” 一阵风吹来，王姨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几乎要挂不住脸上的微笑，“是……是了，好坏总是要分清的……大小姐说的是。” 白芷在一旁突然插话道，“这世上像姨娘这般用心待大小姐的人不多了。” 叶锦衣意味深长的看着为王姨娘说话的白芷，笑着点了点头，“是了，像姨娘这般待我的人是不多了。” 白芷倒打了一手好算盘，打着为叶锦衣好的名义护了一嘴王姨娘。 王姨娘感谢的往白芷那儿瞟了一眼，觍着脸又笑笑福身一礼，赶忙回头找叶锦绣去了。 叶锦衣和白芷主仆二人静静站在风中，白芷搓了搓胳膊，“小姐，这天儿风大，咱们赶快走吧，免得冻着您。” 叶锦衣意味深长的看了白芷一眼，当初落水一事跟这丫头脱不了关系，如今更是一颗心都落在了王姨娘房里，那这账也该找时间算算了。 叶锦衣把手炉递给白芷，“你捧着吧，我端了这么久烫手得很。” 白芷藏不住脸上惊喜的神色，忙不迭一把接过手炉，低着头打量着精致的手炉，“奴婢谢过主子了。” 叶锦衣杏眸微眯，“无事，你是我的大丫头，做事勤快又聪明，我自是要多心疼你些的。” 白芷还以为叶锦衣是真心夸赞她，乐大言不惭道，“主子可是高抬奴婢了……不过是一颗真心向着主子。” 叶锦衣心里反复重复着这几个字，又看了她一眼，没再多和她多讨论什么，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玉早就在院门口候着叶锦衣，见她回了忙迎了上来，“小姐。” 还没等叶锦衣有什么反应，白芷倒说起了风凉话，“小姐要你取个东西半天不归，如今回了却又候在这儿挡路，不干正事，我要是你我早就羞死了。” 白玉本不欲同白芷辩驳，但见白芷抱着叶锦衣的手炉，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冲着自己，不由得怒从心中起，“你抱着小姐的手炉干什么？大冷天的要让小姐受冻不成？！我要羞死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倒是要替你羞死了！” 白芷手里抱着手炉也不好否认什么，所幸就拔高了调子和白玉对峙起来，“主子嫌捧着手烫，心疼我要我拿着，你喊什么喊！” 见两人不依不饶，叶锦衣淡淡开了口，“吵得我脑仁疼。”拨开两人自己动手打帘进门。 白玉赶忙从白芷手中一把抢过手炉，跟着进到了内屋，“小姐，您的手炉。” 叶锦衣抬眼看了眼跟着进屋的白芷，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赏给白芷了。” 白芷上前福身，“谢主子！”又从白玉手中生生拿过了手炉，“主子赏我的！” 叶锦衣在房里其他丫头的伺候下褪下披风净了手，“成天儿见的计较些细碎事，罢了，都出去吧。”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福身一礼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叶锦衣深吸了一口气，端着盏热茶回忆着前世从被退婚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细细想来，竟多多少少都跟王姨娘和叶锦绣有关。 “啪——” 叶锦衣把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了什么样的女儿，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瓷盏摔碎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屋外头的白玉，她叩门询问道，“小姐，屋里怎么了？奴婢能进来吗？” 叶锦衣看着地面上的瓷片，良久才收拾好情绪，“进来吧……” 白玉得了允，赶忙打帘走了进来，见到一地狼藉吃了一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我马上喊人来打扰，您离远些，千万莫伤了手！” 叶锦衣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流，她把白玉拉倒身旁坐下，“先别喊其他丫头，我想和白玉你说说话。” 白玉受宠若惊的看着被叶锦衣拉着的手，再开口竟有些哽咽，“小姐……” 叶锦衣朝着白玉笑得温柔，“白玉，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的听。” 白玉拿着手背擦去泪珠，“好的小姐，您说。” “白玉，你也知道自从我醒来后，有些事发生了改变……以前我做不到的，现在我要努力一件一件完成。” 话说到这儿，叶锦衣一顿，满眼俱是认真的神色，“白玉，我知道你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白玉听到这话竟是一时激动站了起来，“小姐，奴婢不求别的，只想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叶锦衣笑了笑，“我话还没讲完，你快坐下吧……” 白玉见叶锦衣神色无异，便也在旁继续落了座，“奴婢鲁莽。” 叶锦衣并不介意的挥挥手，“王姨娘房里的人，尽量少些往来……就连我们房里的丫头们，捡几个老实点的也就罢了，其余的便要多留意些……” 白玉立马想到了白芷，她开口问道，“小姐……对白芷也是？” 叶锦衣淡淡开口，“不是也是，是特别要留意，明里暗里帮王姨娘说了不少话，谁知道她心思在谁房里。” 白玉有些吃惊，白芷虽然一直口无遮拦，但叶锦衣话中尽是提防之意。 虽有些不解，但白玉仍认真应了下来，“好的小姐，奴婢省得了。” 瞧着满地的碎瓷，白玉琢磨了会儿，“小姐，我还是把地上的收拾了吧，免得伤了您。” 叶锦衣看着一脸认真的白玉，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说说你这心里天天放着的都是些什么，罢了罢了，去收拾吧。” 白玉这才满意的福身去找东西收拾地面去了。 第0卷 正文目录 第10章移管家权 王姨娘快步跟在叶锦绣身后，“二小姐，你走慢些……” 叶锦绣气冲冲的走着，头也没回，“慢什么？！再慢由着叶锦衣欺辱我吗？！” 王姨娘暗道一声不妙，眼看就要到自己的院子了，她赶忙匆匆上前，“外头人多嘴杂，二小姐慎言……” 叶锦绣没好气的跺了跺脚，“姨娘，你惯会护着叶锦衣！”说完这话，她也没看王姨娘脸上神色，径直往院子里走。 王姨娘见没了外人，一把拽过叶锦绣回了内房，遣了丫头关上门，房内只余母女二人。 王姨娘皱着眉看着叶锦绣，“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好生生的在外头怎么直呼叶锦衣的名儿了？！老爷向来是最重脸面的，咱们娘儿俩这些年辛辛苦苦俯首作小，好不容易让老爷高看咱们房几分。如今这么一闹，你让人家怎么看咱们？” 叶锦绣见王姨娘也同旁人一般，满腹的委屈自然是再也控制不住，“您未必听不出，她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说的是咱们母女？” 叶锦绣眼角隐隐泪花涌现，“方才明明是她先动手捏疼了女儿，情急之下才如此反应，娘到底还是帮着她说话，也不问问女儿是否有碍。” 王姨娘在旁看得不甚详细，现如今一听叶锦绣解释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母女连心，王姨娘连忙上前拿着帕子为叶锦绣拭去眼角眼泪，“我的儿，是为娘错怪你了，可有无大碍？” 叶锦绣摇摇头，“无事。” 得了母亲关心，叶锦绣的委屈也渐渐消了些，但回过神来，此刻她又担心起了家中长辈知道此事后的反应，她握住了王姨娘的手，“娘，我方才是懵了脑子，若是爹爹和祖母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王姨娘略一思忖，“府里现在忙着章家退婚一事，许是暂且管不到这一桩既事儿上来，但事已至此……若是老爷日后问起，你就许着巧的答，切记再莫给老爷添堵就是。” 叶锦绣自然是满口应下，“好的，娘。”想到事情的根源是叶锦衣，叶锦绣几乎要咬碎了满口银牙，她愤愤道，“都是那个叶锦衣！” 王姨娘安慰着拍了拍叶锦绣的手，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我的儿你尽管放心，虽章家有错，但出了这事毕竟她脸上也无光……” “不过是个没了母亲的孤女，纵然母家靠山再强，也难以在内院插手……且等着吧，无论是地位还是名头，总有一天都是属于咱们母女的！” 王姨娘亲热的把叶锦绣拉到身前，细细端详着女儿的容貌，满意的笑了，“谁不知道我们叶府二小姐最是绝色，章家算什么，以我儿这模样，就算嫁入皇家也绰绰有余。” 叶锦绣虽一向对自己的皮相自信，但猛地一听母亲提起，还是羞红了脸，“娘，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两人一时开心，屋内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王姨娘笑着抚了抚叶锦绣柔顺的盘发，“咱们娘儿俩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深宅大院里传得最快的自然是各种闲话，还没等王姨娘和叶锦绣回房，已有人向老夫人禀明了在院门口不远发生的事。 等事说完，老夫人把来的人及房内伺候的其余人都打发了下去。叶铭远见母亲这番动作，知道定是要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等了片刻，老夫人直身叠手，端的是一副淡然模样，“你父有妾三人有子五人，同我所出也有你们兄弟二人。” “铭远可知为何只有你一人才称为我们叶家正房？” 老夫人语气淡淡，但叶铭远却知其中深意。这些年王姨娘的枕边风吹了不少，连带着他也更宠叶锦绣叶锦书了些，谁知竟出了这茬。 叶铭远额上几乎要沁出汗来，臊得头也不愿抬，“因儿子是嫡出长子。” 老夫人被王姨娘得话灌得对叶锦衣也没多少喜爱之情，如今这般俱是因叶锦绣反了嫡庶规矩，“既铭远知道，那母亲也不再多言了。尊卑就是尊卑，嫡庶规矩和长幼之分，铭远应是最明白的了。” 叶铭远叹了口气，从位子上起身，到老夫人面前一躬身，“儿子省得，这就去把那不懂事的唤来。” 老夫人却制止了叶铭远的动作，“罢了，如今同章家婚约一事还没个定论，多少双眼睛还盯着我们丞相府，府内万万不可自乱。此事暂且还是压一压，以外为重，等过了这阵子，再怎么处置就是铭远你的事了。” 叶铭远自然是一口应下，“谢母亲指点，那儿子就先回书房了。” 老夫人阖眸轻叹，“去吧，有空多去看看衣丫头和墨哥儿，成天儿的不让人安生。” 叶铭远抱拳躬身正退至门口，座上的老夫人又悠悠开口，“后不定则前不安，王氏心思多担不得重任，母亲且先帮你理一段时日的事，早早选个合适的管了家，也算是你心疼母亲一回。” 老夫人这话直接就剥了王姨娘管家的权，叶铭远还欲反驳些什么，但又念及王姨娘和叶锦绣犯下的过，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是，儿子用人不周，辛苦母亲了。” 老夫人依然是闭着眼养神的模样，“去吧，母亲就不留你了。” 叶铭远暗嗤王姨娘不争气，到书房后发了好一通火。 等叶铭远走后，照月这才叩响了老夫人的门，“老太太，照月进来了。” 老夫人“嗯”了声允了照月进门，照月打帘走进，老夫人阖眸轻叹一声，“都是些不省心的……” 照月忙察着老夫人神色，她惯来是最懂老夫人心思的，到了老夫人跟前，福身轻问道，“老太太，王姨娘近些年来对大小姐还算不错，二小姐也是恭敬模样，只是今儿有些反常……” 老夫人到底是年过不惑的人，她露了个笑，“反常？不过是原形毕露罢了……只是这大丫头，倒真真儿有些反常。” 老夫人睁眼看向照月，“你去王姨娘房里走一趟，把管家的东西皆腾去内房里，再去大丫头那儿送些炭火，要说些什么你自个儿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