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意外来客 欧阳于飞悠然的躺在草地上。 他没什么事可做,也不想做什么事,他只想看一看蓝天和白云,或者,再加上天上的飞鸟。 他是“天下第一贪官”欧阳立之子,据说,他爹爹贪污的钱足有四亿两——别吃惊,笑笑而已,再传上几年,这个数字可能还会更大。虽然他知道,他爹爹其实只收了四百两银子,但现在,人人都知道,他爹爹是天下第一贪官。 他没办法向全世界的人一一说明,没办法对每个人说:即使把全国的钱都聚集起来也没有四亿两,他爹爹就算真想贪污这么多,也找不到这么多的钱,他更没办法解释,说自己的爹爹正是因为过于廉洁,廉洁的甚至没钱给母亲治病,为了母亲终于收了四百两的贿赂,结果母亲病死,而他自己也因此入狱。 他也没办法告诉别人:他爹爹之所以会被判终生监禁,而那些真正的大贪污犯倒个个官居高位无人动摇,正是因为他爹爹不贪污的原因。 他的贪官爹爹入狱前是兵部尚书,在这样的高位上,他爹爹却从不与贪官们同流合污,那些个官吏对他爹爹恨的要死,现在他爹爹居然有了把柄,不判他重刑判谁的? 真正的贪官们才不怕被揭发呢,大家相信都知道对方贪污了多少,抓了我,你们都得死,所以他们都互相支持着,相反,对那些廉洁的官,他们倒是极为小心的防范着,因为廉洁的官是不怕揭他们的老底的。 也正是如此,这些人才卖力的呼吁判他爹爹重刑,卖力的宣传,将四百两在宣传过程中不断涨价,变成了四亿两。 而他,欧阳于飞,一夜之间就从军中的大将,常将军,被废为平民,并且被流放到离京城数千里外的蛮荒之地。现在,他又被重新流放到了广西。 他干脆就在南宁城外搭上一座小屋,打打猎,钓钓鱼,自食其力,与世无争。他远离这个世界,让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清静一些。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四下里和风轻拂,他微眯着双眼,享受着这安闲的时刻。 身后数里之外传来响亮的马铃声,打破了寂静,四下里鸟雀乱飞,一片惊慌的叫声。 欧阳于飞皱了皱眉毛。他知道这是什么铃,这是军中八百里急件传递的马铃声,这已经是最高速度,这种文件一旦发出,自发出时起,传令兵就上马飞奔,马脖子下的铃声可以传出三里开外,前面兵站中有驿卒昼夜等候,一旦听到这种铃声,立刻上马前行,等后马接近自己,两马并行时,两人就在马上将文件交接,一次传递往往要累死几匹甚至十几匹马,这样的驿马如果三年未死,就会由国家授予官职养起来。传递此文件的士兵可以一路直进中军大帐,甚至可以直进皇城,不但不必下马,而且必须狂奔,一路人如果有什么阻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当然,这样的急件极少发送,一旦发出,那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 然而三天里,他已经听到了四次这样的铃声。 他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安南。 安南叛乱已经月余,但朝庭的兵马却一直停滞在谅山之下。这倒不是他们不用力,但他们真的攻不下来,几次战役下来,死伤狼藉,攻上去又被打下来,打下来再攻上去,几次反复,仍然拿不下谅山。谅山是进入安南的第一站,安南的地形与其他不同,是一个长条形状,谅山拿不下,就进不得安南,想绕绕不得,想转转不了,所以才如此的急件频发。但只发急件有什么用?急件要是能变成胜利,那一年发它个几百次急件,帝国早就统一全世界了。 欧阳于飞无声的笑了笑。 他没必要理会这些。又不是他在打仗,他想出力也出不得。 他侧躺着,眼睛看着道路。 那倒并不是他想看看那驿马,他在等人。在等他的小丽妹妹。 小丽妹妹,大名姜小丽,算得上这一带出色的美人,自打欧阳于飞来到这里,姜小丽经常跑来和他聊天,近几天更是每天必到,看着小丽妹妹美丽活泼的脸,听着她的欢声笑语,欧阳于飞的心里也好受多了。 今天,时候差不多了,小丽妹妹怎么还不来? 欧阳于飞的眼睛向前看着。 道路上尘烟滚滚,那驿马已经如风一般飞奔而来,马上的驿卒身背信袋,一手持马缰,另一手则按在腰刀上,路上有任何阻碍,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就是一刀。 马铃声震耳欲聋,从欧阳于飞眼前掠过,又向欧阳于飞脑后飞奔而去。 欧阳于飞连脑袋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盯着前面。 旧的尘烟才散,新的尘烟又起,一辆马车也急急的奔了过来,车夫坐在车上,鞭子甩的啪啪做响,拉车的四匹马放开四蹄急奔。 欧阳于飞有些吃惊。 那车宽有大半个道路,这样宽的车可不是寻找百姓乘坐的,而且拉车的是四匹马,且不说四匹马毛色相同,而且都十分神骏,只说这个数量就不一般。寻找百姓,能有马车的就少见,有马车的也不过是一匹马拉着,两匹马拉着的要么是富豪,要么是县官,三匹马拉着的,已经是知府之类的高级官员了,而现在这马车居然是四匹马拉着,难道…… 欧阳于飞还没有想明白,那马车突然一转,下了道路,居然直直的向着他的小屋驶来。 欧阳于飞慢慢站了起来。 这一带再没有第二个人居住,只有他自己。马车既然是向着自己的小屋来的,那么一定是来找他的。 果然,那车夫见欧阳于飞站起,又转了一下缰绳,马车一路跑到欧阳于飞近前才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上匆匆跳了下来,这人一身的上等衣料都已经湿透,脸上也都是汗水,满脸焦急的神色。 这个人欧阳于飞认得,正是兵部侍郎赵静之。 “欧阳于飞,快!”赵静之叫道,“陛下特旨,急招你从军!” 欧阳于飞伸了个懒腰,慢慢躺下。“赵叔叔,转告皇帝,我没兴趣。”他淡淡的答道。 赵静之急的一跺脚:“欧阳于飞!陛下说了,此次你如能帮助攻破谅山,平复安南,一定减你父亲两年的刑!” 欧阳于飞笑了笑:“这条件还可以。不过,赵叔叔还是休息一下为好,何况我也在等人。” “等谁?”赵静之有些生气,却又不敢用太重的口气,“现在前线在等着你救火呢,我的欧阳将军。” “是欧阳游击。”欧阳于飞认真的纠正道。 帝国军制,五人设一伍长,二十人设一什长,百人设百夫长,五百人设小都统,一千人设大都统,三千人设参将,五千人设牙将,一万人设常将军,常将军之上自然还有种种名色,包括定远、奋威、骠骑将军、大将军,将军中最高级是护国将军,再往上就是大小元帅了。这其中,有两个临时性职务,一个是游击,可管理上自常将军以下,下至士兵的人员,但权限只有三个月,另一个就是中郎将,可管理上自大将军以下,下至士兵的人员,但权限是一年。 皇帝自然不会任命他正式的军职,就算非正式的,也就是个游击而已,而游击是管理不了任何带“将军”称号的人的。 “这一回是任命你为中郎将,”赵静之答道,“前线有五万人,第一队的统帅常将军谢安阵亡,一时无人可用,所以任命你为中郎将,统帅第一队,受定远将军戚镇国节制。” 欧阳于飞哼了一声:“我猜钱万里将军一定也在那里吧?” 钱万里是钱至忠之子,钱至忠则是新任兵部尚书,这位钱尚书姓钱,又特别的爱钱,他的眼中只有一件事:钱。 而他的宝贝儿子,可说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大少,此大少不会理财,不会为官,不会作战,但他爹既然是兵部尚书,他当然也就因此成了将军。此前几次欧阳于飞救急,皇帝总是把欧阳于飞和钱万里安排在一起,目的很简单:防止欧阳于飞有什么异动。 虽然钱大少爷不会打仗,但无能之人正是安全之人,而象欧阳于飞这种攻必胜战必克的出色将领,一旦有了兵,能做些什么可就不好说了。所以,用钱大少爷来看管着欧阳于飞,倒还真合适。 “这回没他什么事。”赵静之虽然焦急,却也只能先回答欧阳于飞的问题,不然欧阳于飞真的不走啊,“安南蛮荒之地,何况现在又无计克敌,这种情形下,钱尚书是不会同意派钱将军来的。” 他的话中多少也有讽刺之意,那意思是,象这样的遥远而又偏僻的地方,而且现在军情艰难,钱尚书哪会让自己的儿子来受苦。 不过当然,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军情有所变化,也不排除钱万里再来的可能。 正文 第2章 心上人 欧阳于飞又哼了一声,手枕着头,躺的很是舒服,慢慢的答道:“好吧,我去。赵叔叔,坐下聊一会儿天吧,我还要等人呢,过个一两天我自然会去的。” 赵静之又是焦急又是为难,他咬一咬牙,突然向着欧阳于飞深深一揖:“高贤侄,你赵叔叔可从没得罪过你,现在我求你了,为了前线的将士,为了国土百姓,也算为了我吧。” 欧阳于飞一呆。 他的确对朝庭心灰意冷,但对赵叔叔可并没有不敬之意。赵叔叔亲口承诺照顾在狱中的父亲,如果没有赵叔叔的照顾,关进吏部大牢里的人可少有活过三年的,他父亲只怕现在已经半死了。况且,现在的事情,表面看来是赵叔叔来求他,但细说起来,却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父亲少坐两年的牢。 他叹息一声,重新站起身来:“好吧,但无论如何,你得等我留一封信。” 他匆匆进屋,写了一封信,留在桌子上,请小丽妹妹帮忙照顾着自己的小屋,他知道,按照以往的规律,当安南可平时,他就会被解职,那时,他还要回到这个小屋里来。只是,他很希望,那时他可以和小丽妹妹住在一起…… 门外传来赵静之的咳嗽声。那是在催促欧阳于飞快点。 欧阳于飞叹了口气,将信放好,出门,将门小心的关好,和赵静之一起走向他的马车。 才上了马车,车门还没有关,远远的却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叫声:“飞哥哥,等一等!” “等一下!”欧阳于飞坚决的说道,他纵身跳下马车,向前迎去。 一个漂亮的女子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跑的气喘吁吁。 “飞,飞哥哥,你要去哪里?”她急急的问道。 欧阳于飞笑了笑“去救火。” “啊?!”姜小丽吃了一惊,“哪里着火了?” “皇帝的心里。”欧阳于飞笑道,“皇帝老儿派了个大官来,叫我去谅山前线为他拼命。” 姜小丽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她突然扑到了欧阳于飞的怀里:“飞哥哥,你不要去!那里已经死了多少人了!见天儿的有拉着尸体的车经过,我不要你死,你不要去!”她急的眼中都泛起了泪花。 欧阳于飞的心里酸酸的。自他爹爹入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他。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旦这场战争结束,他就回来迎娶小丽妹妹。 他轻轻抚摸着姜小丽的秀发,安慰道:“放心,我是去指挥士兵们作战,前线只死士兵,当官儿的很少会死的。”一边说,他心里却一边想着赵静之的话:“,第一队的统帅常将军阵亡,一时无人可用,所以任命你为中郎将……” 姜小丽这才放开欧阳于飞,但仍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你到了前线,可得小心,刀箭无眼的,不要往最前面跑!” 欧阳于飞笑了起来:“哪有将军跑最前面的,小丽,不必担心,我此去少则月余,多则三四个月必回。” 姜小丽犹犹豫豫的看着欧阳于飞,白白的小手指一翘:“拉勾,你可一定要回来!” 欧阳于飞的手指勾住了姜小玉的手指,而他的承诺则被他深深记在心里——还有姜小丽的心里。 一边上又一次传来赵静之的咳嗽声。 欧阳于飞叹息了一声,说道:“小丽,帮我好好照看我的小屋,不许偷懒啊。” 姜小丽认真的点着头:“好的,我会的。”她看欧阳于飞急于上车,急忙从怀里摸出一个丝线编的同心结来,塞在欧阳于飞手里:“这是我这几天做的,今天早上只剩下一点,我想着把这个做完带给你,结果来晚了,要是早知道你今天要走……” 她的眼中又涌起了泪水。 欧阳于飞将同心结收在怀里,轻轻擦去姜小丽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谢谢你。我会一直把它放好的。” 姜小丽看着欧阳于飞上了车,车就要开了,她突然又扑到车边:“飞哥哥,我听说安南的木棉花开的很好看,你回来时给我带一束好吗?要记得带到我家里,我在家里等你!” 欧阳于飞的心中突然一阵激动。 “带到我家里!”小丽妹妹这是在说,她在家里等着他去求婚! “我一定会带着木棉花去找你。”欧阳于飞郑重的答道,“还有聘礼!” “飞哥哥~~~~”姜小丽的眼泪流了下来。 “驾!”马车一动,车夫一声鞭响,四匹马再次跑了起来,带起的尘土落在姜小丽的头发上,衣服上,她站在那里,泪流满面的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欧阳于飞坐在车里,慢慢的从怀里拿出那个同心结。 结上细细的绣着两个字:上邪! 欧阳于飞突然闭上了眼。他怕自己流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就是小丽妹妹今天要和他说的话,但偏偏就是今天,他却与小丽妹妹匆匆分手,向着谅山急行。 赵静之清了清嗓子,在一边问道:“那女子……那女子可是贵夫人?” 欧阳于飞笑了笑:“赵叔叔何必这么客气,我的确有心娶她,只是,要在平定安南之后了。” 赵静之笑了笑,说道:“平定安南后,如果你结婚,可别忘记通知我一声。” 欧阳于飞的心中突然发堵。 当年他父亲还当兵部尚书时,每日里有多少媒人上门?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甚至没什么事,也天天的宾客盈门,哪里用什么“通知一声”,他们家里只要有个小小的事情,就有一堆人闻风而动了,只是父亲与别的高官不同,对这些人一律挡驾。但挡驾归挡驾,该来的却还要来。 父亲一入狱,他们家立刻就安静下来了,安静的连门口卖茶叶蛋的吆喝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欧阳于飞真的要结婚,他能通知谁?又敢通知谁?在这离京城两千里外的地方,他真要通知谁,又如何通知得到? “我要休息一下。”欧阳于飞说道。 赵静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也想休息一下,这一路急驰,他也真的很累很累了,何况,把欧阳于飞送到军营,他还要立刻返回长安,当面向皇帝汇报前线的情形。 马车晃动着,车轮隆隆做响,车厢内,两个人却都合着眼,安静得很。 正文 第3章 纷争 欧阳于飞到谅山脚下时,正逢着一列大车开出去,车虽然蒙着车篷,却从车篷缝隙里流出的鲜血和赶车人悲伤的神色知道,这是一队运出的尸体。 欧阳于飞让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身后,赵静之的马车已经离开。 他等了一会儿,心里默默的向这些死难者致哀后,才进入军营。 营内,中军帐里正在开会。这本是第一队的驻地,但第一队的统帅阵亡,暂时只能由定远将军统领,欧阳于飞的进入并没有受到特别的欢迎,每个人都愁眉不展。 “这位是欧阳将军,”坐在当中的统帅,定远将军戚镇国简单的介绍了一句,就示意欧阳于飞落座,继续开会。 “我还是要主张攻左峰!”一个参将怒气冲冲的说道,他方才正在发作,却被欧阳于飞的到来打断,现在继续说道,“敌人的主峰难以攻克,只有集中力量攻左峰才能步步为营!” “我们攻了三次了,哪次都没‘赢’!”另一个参将冷冷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第一个参将听了这话,立刻反击,“难不成挖地道?”在座的几个都统都轻声笑了起来。 第二个参将大怒,一下子站起身,他不站起来还看不出,这一站起来,却比坐着还要婑一些,原来这人是上身长,下身短,而且个子很婑,他坐在椅子上还不显,这一站起来倒显出来了,“开会就开会,你讽刺人做什么?”那将领怒道。 “别争了。”戚镇国说道,“这位新来的将军是你们的新统帅,你们研究一个办法,总之,十日之内,必须想办法拿下谅山,如果拿不下,我就换第二队上来,但有一条,你们得去顶罪,要知道可是钱尚书亲自下的令,十日之内,必须拿下谅山!”说罢,他站起身来,向欧阳于飞说道:“欧阳将军,这里你来负责吧,我要回去了。” 欧阳于飞心中暗想这倒好,他刚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负责”了,问题是,他能负责得了十日内拿下谅山吗?他虽然没到谅山去查看,但谅山他还是知道的,此山一峰接着一峰,成一条横线展开,向着帝国的一侧极为陡峭,但向着安南的一侧却很平缓,可说是真正的利守不利攻,听戚将军的意思,他所在的第一队正是负责攻击谅山的,刚来就弄这么一个任务,还真够考验人的。怪不得赵静之那么着急,因为第一队只有十日限拿下谅山,但还没有一个统帅! 送走了戚将军,他坐在主位上,几个将领这才纷纷参见。 那个怒气冲冲的将领姓邹,叫邹成恩,第二个将领,那个五短身材的,叫喻千里,第三个一直坐在一边不出声的叫司马德威。 看着这几个参将,欧阳于飞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牙将呢?” 是啊,牙将哪里去了?赵静之只说常将军阵亡,可没说牙将阵亡,但按理说,常将军阵亡,接下来应当是牙将统军,为什么居然是定远将军亲自统军? 几个参将的脸色有些尴尬,邹成恩答道:“牙将是李青,李牙将外出还没有回来。” 欧阳于飞心中大奇,这军情如火,弄的赵静之都急成那个样子,这位牙将却“外出还没有回来”?他正要发问,想问问这位牙将做什么去了,门口却传来了声音:“我回来了。” 欧阳于飞转头看去,见一个青年,比欧阳于飞的年纪还要小着一些,俊眉郎目,一脸英气,只是身上头发上都沾着野草,正站在门前。 欧阳于飞一见这人心中就是一跳!这个人看起来很熟悉,不是他熟悉这人,而是熟悉这人的长相。这人是谁?难道是哪个他所熟悉的人的子弟? “采到了吗?”邹成恩问李牙将道。 李牙将轻轻摇了摇头,他一摇头,头上的野草就直往下掉:“没有。” 欧阳于飞见邹成恩与李青一问一答,好象有什么内情,另外两人也关注的看着李青,而李青一句“没有”,三个参将的脸上好象都有失望的表情,看来这当中是有什么内情的。想来没有哪个牙将会在这样紧急的时刻出门去闲逛,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当然,如果是钱万里之流除外。 “入座吧。”欧阳于飞说道。 李青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欧阳于飞暗地里一皱眉。 李青是牙将,他是中郎将,而且是第一队的统帅,按规矩李青应当向自己行个礼才对,就算不行礼,至少也应当有点儿表示,但现在李青不但没有什么表示,反而是大模大样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对欧阳于飞简直就是无视! 欧阳于飞不禁心里有气,但他初来,不好发作,只是淡淡的说道:“李牙将,请你介绍一下军情。” 李青点了点头,三言两语的将军情介绍了一回,看他的意思,能少用一个字,绝不多说一个字。 原来谅山地势太险,展开不了大部队,只能一个个的上,此前已经由第四和第五队分别攻击过谅山,都没有成功,第一队谢将军一向是戚将军的爱将,打仗极为勇猛,见四五两队都没攻下谅山,主动请令,没想到第一次攻击就败的很惨,他暴怒之下身先士卒,带头向山顶发起第二次攻击,结果不但失利,而且他自己也战死了。现在众人正在研究的就是如何发起第三次攻击。 欧阳于飞暗自叹息,心想为将不是为兵,将是要指挥的,勇猛当然是好事,但将的作用不在于带头,而在于出谋,如果为将只要勇敢就可以,那么干脆就不必有将,直接在士兵中找几个勇敢的带头人就成了。 他起身来到地图前,看着地图。安南的地形好象一个弯曲的挑子,北面是一大片平原,中间是一个弯曲的细细的条状地带,南端是比北端小一些的平原。现在,只要攻克谅山,至少北面的平原就无险可守了。而谅山形如一把刀,刀刃横着挡在安南北部,安南军就驻扎在山顶,也就是刀刃上,这刀刃不是光滑的,而是由数个山峰组成,最高的有三座,也就是方才说的左峰、中峰和右峰。其实这情形很简单:敌人横着分布守卫,我军顿兵山下,按理说这种情形最好的办法是绕过去,问题就在于,偏偏绕不过去。所以,现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欧阳于飞沉吟良久。 他不是神仙,这样的情形下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方才两个参将都出声了,但计策也不过是要么攻左峰,要么不攻,司马德威虽然没有出声,但看情形不是不出声,而是没办法。 他转头问李青:“李牙将可有什么主张?” 李青冷笑一声:“当然全凭将军做主。” 欧阳于飞一愣。 这叫什么话?你要是没有办法就说没办法,什么叫“全凭将军做主”?这话里很有些嘲讽的意思啊。只是这话还真不能明着说有什么不对,欧阳于飞不由得盯了李青一眼,心中奇怪此人怎么会这样一付腔调,李青居然毫不回避,就那么与欧阳于飞对视着。 欧阳于飞哼了一声,心中已经明白:这人年青气盛,本以为常将军战死,他应当接替指挥,没想到没让他接替指挥,反而让欧阳于飞这个平民紧急代替,想来他心中有气。 好吧,欧阳于飞倒也不至于和他一般见识,何况他本就不是军中之人,也犯不着与这个愣头青一般见识,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如果用别的办法是否可行?比如挖一条沟,士卒藏身在沟里慢慢接近山顶?” 这话一出口,李青第一个怪声怪气的笑了起来,邹成恩也笑出了声,几个大小都统也是笑容满面,只有司马德威仍是平平淡淡的,好象没听到一样。 众人里,只有身材五短的喻千里满脸通红! “肃静!”欧阳于飞终于怒了,他狠狠的看着李青,厉声道:“李牙将,何事好笑?军中纪律你可知道?” 李青一呆,脸上泛红,随即冷冷的答道:“末将违反了军纪,请将军处罚。” “好!”欧阳于飞立刻说道,“来人!带李牙将下去,打五军棍!” “啊?!”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欧阳于飞真的就要处罚。 李青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变色,大声说道:“欧阳于飞!你,你来真的?” 欧阳于飞冷笑。 当然来真的,这是在打仗,不是小孩子在玩儿过家家,以为我会说两句就放了你?军纪如果不严,这部队还打什么仗?如果自牙将就开始这样把作战会议不当一回事,下面的士兵又会是什么样? “将军,请息怒!”几个将领纷纷向欧阳于飞求情。 欧阳于飞冷冷的看着一众将领,他只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们会不会不处罚他?” 所有人都不再出声。 李牙将这一次的确是够过份的,如果换了他们,只怕处罚的更狠。只是,如果是对别人当然会处罚的更狠,但对李牙将…… “拉下去,打!”欧阳于飞用事实证明,即使对李牙将,他也一样下手不留情。 喻千里突然离席,向欧阳于飞一揖到地:“将军,李牙将绝无不尊重您的意思,他笑是有原因的,这原因与末将有直接关系,可否请将军先寄下这个处罚,待会议结束,末将向您细细陈说?如果您听完了末将的话仍认为李牙将该打,末将也无话可说,只是,末将还请将军待听完末将的话后再做道理。” 欧阳于飞沉吟了一下,缓缓的答道:“纵有千条理由,在会议上公然嘻笑的事实也改不了。这原因喻参将以后不妨慢慢说,但现在,对他的处罚却是不能少了的!”说罢一挥手,两边已有士兵上来要拉李青下去。 李青铁青着脸,手一摆,自己站起身,大步跟着士兵向外走去。 帐内一片寂静。 这一回大小将校们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军纪。 欧阳于飞却只能叹息。 看来此前的那位常将军勇则勇了,但治军却不行。 他扫视一眼大小将校,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克敌良策,且先不要急着攻山,下令士卒严守防线,明日再议。” “将军!”邹成恩有些发急,插话道,“我们只有十天的限!” “我来顶罪。”欧阳于飞坚决的答道,“宁可我去顶罪,也不能让士卒为了免我们的罪而白白送死!” 这句话一出,几个将校的脸上都现出佩服的神色。 “散会!”欧阳于飞下令道。 会一散,欧阳于飞立刻传喻千里到自己的营帐中来。他在会议上已经看到,一说到挖地道,挖沟之类的,大家就都笑起来,而且明显的都在笑喻千里,他必须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一说这话大家就笑? 喻千里奉命而来,他也知道欧阳于飞要问什么,才一见到欧阳于飞就说了个请求:“欧阳将军,我,可不可以不说?” 欧阳于飞奇道:“不是你自己应承的,要会后和我私下说吗?” “那是为了求情。”喻千里答道,“现在李牙将打也打了,这个,这个事情绝对无关战局,末将还是不说了吧。” 欧阳于飞摇头:“这个你还真得说,你总不至于想每次作战会议我都拉一位将领出来打一顿吧?或者以后咱们谁也不许说‘沟’字?” 喻千里的神色极为尴尬,他搓着手,期期艾艾了良久,才低声道:“末将,末将入伍前是个盗墓贼!” 欧阳于飞嗯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喻千里吃惊的抬起头看着欧阳于飞,见欧阳于飞的神色如常,不象是拿他开玩笑,这才答道:“然后……没有然后了。” “什么叫‘没有然后了’”?欧阳于飞问道。 “然后,然后他们就拿这个开末将的玩笑啊,”喻千里答道,“什么挖地道,挖沟,都是嘲笑……不是,是都是以此开末将的玩笑的。” 欧阳于飞的神色变的严肃起来,他想了想,对喻千里说道:“你且回去吧。” 喻千里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欧阳于飞慢慢坐下,他伸手去拿茶杯,茶杯在他的手里发着抖,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突然狠狠的把茶杯摔在地上,茶杯“呯”的一声四分五裂。 次日一早,欧阳于飞传令聚将。 所有人都安静的聚集在中军帐内,连牙将李青也老实了。虽然五军棍并不至于有多严重,但屁股疼还是小事,面子丢了却是大事。所以他只是冷着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欧阳于飞居中而坐,看了一眼四周,开言道:“今日咱们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议,各位可都知道自己的家谱吧?五世之前,各位的先祖都是做什么的?都给我一一报来!” 这话一说,所有将领全部呆住。 他们都以为今天是继续研究如何攻山,没想到欧阳将军却发出这么一个怪命令。报家谱?干嘛?要追封王侯不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明所以。 一片沉默中,司马德威首先开言:“五世之前,末将的先祖是街头上卖艺的艺人。” 欧阳于飞点头,又向邹成恩看去。 邹成恩见欧阳于飞看向自己,不得不答:“五世之前,末将的先祖,末将的先祖因家贫无法自立,当身为奴。” 欧阳于飞嗯了一声,看向李青。 李青的脸有些发红,眼见两个参将都说了,他也不能不说,何况昨天一笑就是五军棍,今天要是不回答,这可是违领,是杀头的罪了。 “五世之前,先祖是,是龟公。” “什么?”欧阳于飞没听懂。 “龟公,就是,就是妓院里接待客人的男子。”他越说声音越低。 欧阳于飞这回懂了,但他仍没什么表示,看向喻千里。 喻千里的额头冒汗,低声道:“五世之前,末将的先祖是当时乡里的第一富豪。” 欧阳于飞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喻参将,你在入伍前是盗墓贼,此事可真?” 喻千里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种事情还有人抢着说谎不成?他只能点了点头。 欧阳于飞突然一拍桌子! “你们平日里就因为喻参将此前做过盗墓贼嘲笑他吗?你们自己回想,你们的先祖都是做什么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喻参将此前是盗墓贼,但现在他是我军将领,与他此前做什么有什么关系?天下可有谁的祖上到现在,自打开天辟地以来就一直是高贵之人?汉皇帝刘邦不过是一个小混混,但终成天下之主,有谁会因为他此前的出身嘲笑他?相反,倒是人人佩服他能在如此逆境中成功!倒是项羽,出身富贵,可最后的结果如何?你们这样子嘲笑别人,你们可想到过,你们的缺陷正在你们内心中嘲笑你们自己?如果让我说,这些人里我最佩服的倒是喻参将,他能金盆洗手,而且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今天的地步,值得本帅推崇!” 说罢,欧阳于飞站起身,向喻千里深施一礼。 喻千里急忙回礼,当他行过礼再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 帐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面带愧色。 李青突然站起身,向喻千里深深行下礼去:“喻参将,李青向您道歉了,此前的事,还请您不要计较。” 正文 第4章 蛇与鼠 一时间几个跟风唱影的嘲笑过喻千里的将领纷纷向喻千里道歉,弄得个喻千里手忙脚乱。 欧阳于飞暗自高兴,看来李青也好,其他人也罢,虽然在对待喻千里的出身上有看法,但人品还是不错的,至少,知错能改。 教训了众将,又讨论了一会儿攻山的办法,但讨论来讨论去,却也不外乎先攻哪个山的问题。欧阳于飞所说的挖沟的办法直接让喻千里给反对掉了。这一回喻千里终于抬起了头做人,他第一次不再讳言自己的盗墓贼出身,而是根据自己以前的经验表示:挖沟不可行,因为向山上挖沟,不可能不让敌人发现,而一旦为敌人发现,只要敌人自山上滚几个大石头下来,沟里的人必然死伤惨重。 欧阳于飞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宣布散会,唯一让他高兴的是,众人此时看喻千里的目光变成了佩服——你看,所有这些人,只有喻千里能够立刻指出欧阳将军这个计策的不足之处。别以为盗墓贼就没本事,他的本事,还真是一般人不可及的,只是,这对于攻山却还没什么帮助。 欧阳于飞一边思考着一边步出营帐,他现在也是愁的快白了头,赵静之巴巴的去请他出来指挥可不是让他领兵守在谅山下休息的,但现在这种情形,他又能有什么办法?那山向着他们的一面是一片极陡的斜坡,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能上人的路还很窄,让他们怎么冲上去?难不成真的就此屯兵不动了? 他正沉思着,突然间身边嗖的一声,一物急掠而过,这一下事出突然,欧阳于飞又正在沉思,不由得吓了一跳,向后一闪。一边上的卫士眼疾手快,拔剑砍去,咔嚓一声,血光飞溅,那东西断成了两截。 欧阳于飞急忙看去,不由又吓了一跳:那是一只老鼠,那老鼠不算尾巴,长有近二尺,如果算上尾巴,差不多有近三尺长! “我的天呐。”欧阳于飞惊叹,“这是鼠王吧?” 那卫士却是见怪不怪,答道:“将军,这怎么会是鼠王。这一带的老鼠就没有小过一尺的。我还见过比这更大的呢。” 欧阳于飞真是惊的合不拢嘴了:“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大?” 卫士笑道:“将军不是本地人,当然不知道。谅山这一带,什么都大。民间谚语说:八个蚊子炒盘菜,四只老鼠一麻袋。你还没看到那些大蟒蛇呢,咱们这里几乎天天都见,虽然军需队经常供应不上咱们肉,但咱们从没缺少过肉吃。隔三差五的,就吃一回蛇肉。现在咱们十个人里八个会抓蟒蛇的。” (题外话:这一段内容,特别是那段谚语,其实来自对越自卫反击战的真实事情,在此向英勇的战士们致敬!) 欧阳于飞连连惊叹。他转身刚要回帐,突然停下了脚步。 “将军,怎么了?”卫士见欧阳于飞突然停下,不明所以,在一边问道。 欧阳于飞一摆手,不让卫士说话,他转过身,盯盯的看着那死老鼠。 卫士在是惭愧,心想将军治军极严,这样一个血流满地断成两截的老鼠就扔在这里,实在不对,他急忙过去要收拾,欧阳于飞却急喝道:“不要动!让它在那里放着!” 卫士急忙停住脚步,只见欧阳于飞站在那里,呆呆的盯着死老鼠,直眉呆眼,嘴里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卫士心中不由有些发慌,也看向那死老鼠,心说难不成这老鼠和狐狸大仙相似,有神功,把将军给迷住了? 欧阳于飞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突然一笑:“你说这里有许多这种大老鼠,是不是?” “是,是啊。”卫士结结巴巴的回答,脚步悄悄的后移,离欧阳于飞远一点,生怕欧阳于飞被迷了后暴起伤人。 “抓上个百十支能抓到吧?”欧阳于飞继续问。 “当,当然能。”卫士一边回答一边偷眼往左边看,医官的帐篷在那边,他心里在想着要找个机会赶紧去找大夫给将军看下病。 “嗯,那就抓一批来。”欧阳于飞说道。 “是。”卫士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他心里想的可不是去抓老鼠,而是去找大夫。 “站下。”欧阳于飞说道。 卫士急忙站住。 “你去干嘛?” “我,我去抓老鼠……” 欧阳于飞一脸的哭笑不得:“你自己去抓百十只大老鼠?那得抓到哪年?把这死老鼠收拾了吧,然后传令,擂鼓聚将!” 卫士答应一声,心中在打算着把这老鼠找个地方埋好,再供上香。看来这老鼠威力真不小,看把将军给弄的,都发神经了。 嗵,嗵嗵嗵嗵嗵…… 鼓声大起。 一众将领纷纷入帐,见欧阳于飞精神抖擞,一扫此前的愁容,心中都暗自猜想,不知道欧阳将军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攻山的办法。 欧阳于飞一边向帐下看去,一边伸手去拿令箭:“邹参将!” “末将在!”邹成恩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要打头阵攻山了。 “着你领三千人把守谅山防线,小心提防,不要让敌人打了偷袭,六日内安然无事就是大功一件!” “得令。”邹成恩这两个字说的有气无力。闹了半天,让他守营!问题是用三千人守营,那就只有不到七千人攻击,能成功吗? “司马参将!”欧阳于飞继续点将。 “末将在!” “着你领军三千,去抓大老鼠!” “啊?!” “要尾巴长的那种!” “啊?!” “不可弄死,要活的,以三天为限,至少要抓一百只,抓来后放在笼子里养三天,要按时喂食!” “啊?!”司马德威的嘴越张越大,活象马车轮子了。 “你领不领令?!”欧阳于飞喝道。 “得,得令!”司马德威愁眉苦脸的答应着。 这命令,还真够绝的。 但这不是最绝的命令。 “喻参将!” “末将在!”喻千里倒是一付随时听命的样子。欧阳于飞给他解了一直压在心头的尴尬,别说让他抓老鼠,就算让他吃老鼠他也会照做不误。 “着你领军三千,去抓蟒蛇!不要毒蛇,只要蟒蛇,以三天为限,至少要三百条,抓来后……” “末将一定按时喂食!”喻千里不待欧阳于飞说完就立下了军令状。 “谁让你喂了?”欧阳于飞说道,“抓来后关在笼子里,饿上三天!” 喻千里心里暗笑。 这命令,真是有趣极了,接下来要干嘛?耍杂技卖艺?但他当然不会反驳欧阳于飞的命令,当下答应一声:“得令!” 欧阳于飞看向一边的李青,见李青仍是那么面无表情的,当下又命令道:“李牙将!” “末将在!” “着你领军五百,去多收集铁笼子,不妨高价购买,以便装老鼠和蛇。” “得令!”李青连一句多的话都没有,一付公事公办的神情。 欧阳于飞轻松了下来,叫过一个都统,将一封信交给那都统:“你亲自送往定远将军戚镇国手里,此信必须亲手交给他,不得有误!” 那都统应了一声,接过信来,欧阳于飞伸了个懒腰,笑道:“本将要休息一下了,这几天,真够累的。” 几个将领对视一眼,心中都在嘀咕。欧阳将军当然不是身体累,是心累,这两天的确在不停的思考对敌之策,但现在他这一堆命令……是不是累大发了导致的?众将一边退出帐去一边在想着。当然,各有各的结论,但欧阳将军的命令可是不能不执行。 接下来的三天里,第一队的军营变的异常热闹,一批又一批铁笼子搬了进来,大老鼠一个个被关入笼子,这些老鼠个个至少一尺长,挤在笼子里吱吱乱叫,一条又一条的大蟒蛇也被装入铁笼,但它们的待遇可不如老鼠,因为老鼠还能得到喂食,而蟒蛇却一口食物没有,有些个蟒蛇饿的狠了,不停的撞着笼子,撞的笼子叮当作响。这中间还有老鼠跑掉,蟒蛇溜出,把个军营闹了个人仰马翻。天天里这些士兵们走路睡觉都不停的四下看,生怕身边或床底下跑出一只老鼠一条蛇来。 第四天头上,欧阳于飞又招来三位将领,各自布置了任务,这个任务倒不危险,但的确比较麻烦,三个人各自负责一部分,督促着士兵们紧紧张张的直忙到第五天下午才算完成。 也就在第五天下午,定远将军戚镇国向另外四队的常将军下令,明日准备攻山,第一队为主攻,其他各队各管一段,加以配合,第四队做总后备队。 几个常将军都感觉奇怪。他们也听到了第一队弄的古怪事情,当然也都猜测到了欧阳于飞肯定是为了攻山,但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将领用蛇和老鼠为计的,查遍三十六计,哪一条说用这种办法了?所以几个常将军都感觉着这位新来的平民将军实在有些胡闹,但没想到,戚将军居然就相信了这种胡闹,还一本正经的命令他们都做好准备,这算怎么一回事?欧阳于飞胡闹也就罢了,戚将军可是身经百战出来的,哪能看不出这种胡闹是没用的?但这可是定远将军的命令,理解也得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在执行中能够理解最好,理解不了的话——还是要执行。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欧阳于飞给了戚将军一封信,正是这封信让戚将军确认,欧阳于飞绝不是胡闹。 第六日,早上。 天气晴朗,有些薄雾。 山下,第一队的士兵们已经收拾停当,准备攻山了。与以前攻山不同之处在于,这一回站在前面的士兵手里都提着铁笼子,而笼子里装着吱吱乱叫的老鼠和吐着信子的大蟒蛇。 半里之外,两个人正在观察着。一个是第四队的常将军柏杨,一个是他的贴身卫士。第四队是第一个向谅山发起攻击的,也是损失最重的,所以本次作战,第四队做为总后备队。既然没什么事,柏杨干脆把军务交给牙将,自己带着贴身卫士来到第一队处观战,看一看第一队打算如何攻下谅山。 “点火把!”欧阳于飞下令。 一排士兵将一排火把插在队列最前面点燃。 “准备!”欧阳于飞一声令下,士兵们将一排排装蟒蛇的铁笼放在火把前一丈左右的距离上,后面的士兵张弓搭箭,瞄着铁笼。 柏杨轻笑了一声:“耍蛇还耍出这么大阵仗。” 一边的卫士立刻接腔道:“这简直就是胡闹!” 欧阳于飞已经再一次下令:“点火,放老鼠!” 原来装老鼠的铁笼里,每个老鼠的尾巴都浸满了菜油,几个参将这几天最忙的就是这件事。士兵们将手里持的火把凑近老鼠尾巴,菜油一点就着,老鼠吃痛,在笼子里吱吱乱叫乱撞,一个士兵点火后,另一个士兵立刻拉开笼门,尾巴着火的老鼠一溜烟的向前飞奔。 柏杨哼了一声:“打算让老鼠去恶心安南士兵不成?” 卫士立刻接腔:“真是猪脑袋!” “放蛇!”欧阳于飞又下令。 哗啦一声,蛇笼门一起打开,拉开笼门的士兵一拉开笼门立刻退到队列中,而手持弓箭的士兵则上前一步,紧盯着蟒蛇,随时准备放箭。 欧阳于飞的心也提着,虽然那些箭都是特别浸了毒的箭,但蟒蛇皮糙肉厚,箭是很难伤的,一旦蟒蛇不听指挥,后果也很严重。 还好,蟒蛇们并没有让欧阳于飞失望。它们饿了三天,一出笼子就看到前面尾巴着火向前飞奔的老鼠,而身后却是一排熊熊燃烧的火把,选择向哪边跑用不了多少时间,事情是明摆着的。所有的蟒蛇都向着老鼠急追过去。 柏杨看着这一幕,突然“咦”了一声,自语道:“这一招可能会管用。” “还要看运气如何才行!”卫士又接腔道。 此时老鼠们象发了疯一样向着山顶笔直的跑去,它们只知道尾巴上着火了,当然没有意识如果去扑灭尾巴上的火,只是一直向前跑,以为只要向前就可以避开,它们身后,蟒蛇紧追不舍——饿了三天,哪能放弃这样美味的食物? 鼠逃蛇追,转眼间都向山顶跑去,将近山顶,山上的安南军士兵大声喧哗起来。 老鼠还好办,大不了赶走,但蛇怎么办? 只听得安南军将领大声发令,士兵们纷纷放箭,以图阻止蟒蛇上来。问题是,蟒蛇不是人,它们贴地而行,在草丛里忽隐忽现,哪有那么容易射到?就算射到了,蟒蛇皮糙肉厚,箭不易入,被箭射到不但不易伤到它们,反而更加激起它们的凶性,只见几百条蟒蛇昂首吐信,直向山顶扑去! 柏杨沉默了片刻,叹息道:“这是田单的火牛阵啊,欧阳于飞,还真是不一般呐。” “还不是田将军的办法!咱们去告诉田将军!”卫士又接腔道。 柏杨“嘿”了一声,训斥道:“你懂什么?去告诉田将军?你告诉得了吗?” “是,是,小的糊涂。”那卫士立刻答道,“咱们不必告诉,这么大的事情,田将军怎么会不知道?” 柏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见这一战九成可胜,他心里有些酸,干脆转过脸不去看山上,而是给卫士讲了起来:“这件事是战国后期,齐将田单凭借孤城即墨,由坚守防御转入反攻,一举击败燕军,收复国土的一次著名作战。 周赧王三十一年,燕将乐毅破齐,连克七十余城,随即集中兵力围攻仅存的莒和即墨,齐国危在旦夕。时齐愍王被杀,其子法章在莒被立为齐王,号召齐民抗燕。乐毅攻城一年不克,命燕军撤至两城外九里处设营筑垒,欲攻心取胜,形成相持局面。 即墨,地处富庶的胶东,是齐国较大城邑,物资充裕、人口较多,具有一定防御条件。即墨被围不久,守将战死,军民共推田单为将。田单利用两军相持的时机,集结七千余士卒,加以整顿﹑扩充,并增修城垒,加强防务。 田单这人,齐王田氏宗室的远房亲属。闵王时代,田单为临淄管理市场的辅助人员,不被人知晓。等到燕国派乐毅攻败齐国,后来不久退守莒城。燕国军队迅速地长途进军平定齐国绝大部分地区,而田单逃奔安平,让同一家族的人把轴两头的尖端部分锯断,再用铁箍包住。待到燕国军队攻打安平,城墙倒塌,齐人奔逃,抢路逃跑,由于车轴头被撞断,车子也就毁坏了,被燕军所俘虏。惟有田单宗族之人由于铁帽包住了车轴的缘故,得以逃脱,往东逃到即墨,据城坚守。燕军已经使齐国其他城邑全都投降了,只有莒城和即墨没有攻下。燕军听说齐王在莒,合兵攻打它。楚国派将军淖齿救齐,他却乘机杀掉闵王,与燕人分占齐国领土和珍宝,已杀闵王于莒城。即墨因为坚守抵抗燕军,数年没被攻下。燕国率军向东围困即墨。即墨的长官出城与燕军作战,战败而死。城中共同推举田单,说:“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得以保全,熟悉兵法。”拥戴他做将军,凭即墨来抵抗燕军。过了不久,燕昭王死了。惠王即位,与乐毅有隔阂。” 正文 第5章 火鼠阵 “田单听说后,对燕国施用反间计,扬言说:“齐王已死,城邑没有攻下的的只有两座了。乐毅害怕被杀而不敢回去,不过用继续攻打齐国做幌子,实际是想联合即墨和莒的守军,自己来做齐王。齐人没有归附,所以暂且缓攻即墨以等待王齐之事。齐人所害怕的,是只怕别的将领来了,那样即墨城就毁灭了。燕王以为这是对的,使骑劫代替乐毅。 乐毅害怕被杀而不敢回燕国,于是回到故国赵国去,燕国将士因此感到气愤。于是田单命令城里百姓每家吃饭的时候必须在庭院中摆出饭菜来祭祀他们的祖先,飞鸟都吸引得在城内上空盘旋,并飞下来啄食物。燕人对此感到奇怪,田单因此扬言说:“这是有神人下来教导我。”于是命令城中人说:“会有神人来做我的老师。”有一名士兵说:“我可以当老师吗?”于是回身就跑。田单于是就起身,把那个士兵拉回来,请他面朝东坐著,以对待老师的态度来侍奉他。士兵说:“我欺骗您,实在没有能力。”田单说:“你不要说破了。”于是以他为师。每当发布约束军民的命令,一定宣称是神师的旨意。于是扬言说:“我只害怕燕军将所俘虏的齐国士兵割掉鼻子,并把他们放在燕军前面的行列来同齐军作战,即墨会因此而被攻了。”燕人听说了它,按照田单散布的话去做。城中的人看见齐国那些投降燕军的人都被割掉鼻子,都愤怒,坚守害怕被活捉。田单施用反间计说:“我害怕燕军挖掘我们城外的坟墓,侮辱我们的祖先,当会为此感到痛心。”燕军挖掘全部的坟墓,焚烧死尸。即墨人从城上望见,都流泪哭泣,都想出战,怒气自然比原来大了十倍。 田单知道士兵激起了斗志,可以用于作战了,就亲身拿著筑板和铁锹参加修建防御工事,和士兵分担辛劳。把妻妾编在军队里服役,要他们把饮食全都拿来犒劳将士。令披甲的士兵埋伏,使老弱妇幼登城,派遣使者向燕约定投降,燕军都高呼万岁。田单又收集百姓的黄金得到千镒,命令即墨的富豪赠给骑劫,说:“即墨立刻投降,希望不要掳掠我同族的妻妾,令他们安居。”骑劫非常高兴,答应他。燕军由此而更加松懈。 田单于是在城内收集到一千多头牛,叫人做了深红色绸衣给牛穿上,上面画著五颜六色的龙形花纹,把锋利的尖刀绑在牛角上,把淋了油脂的芦苇扎在牛尾上,再给芦苇梢点火燃烧。在城墙上挖数十个洞,夜晚放开牛,壮士五千人跟随在牛的后面。牛尾灼热,愤怒地冲向燕军。牛尾上有火把,明亮耀眼,燕军看见狂奔的火牛全身都是龙纹,被它冲撞的不是死就是伤。五千人因含著枚攻击燕军,而城中擂鼓呐喊追击燕军,老弱都击打家中各种铜制器具制造声响,声音震天动地。燕军非常惊惧,失败逃走。齐人接著诛杀对方的将领骑劫。燕军混乱奔走,齐人追杀逃跑败北的人,所经过的城邑都背叛了燕国,重新回到齐国的怀抱。 田单的兵力一天比一天更加多了,乘著胜利的威势,燕军天天败逃,终于退到了黄河北岸燕国的境内,而齐国的七十多座城邑又成为齐国领土。于是迎接襄王到莒城,进入临淄处理政事。襄王封赏田单,号称安平君。” “原来是这样!“那卫士惊叹着,“将军博闻强识,真神人也!” 柏杨哼了一声,转头向山顶看去。只见山顶上已然大乱,蟒蛇突入山顶,已经与安南军士兵搅在一起,蛇向人扑击,人与蛇肉搏,喊叫声此起彼伏。只见欧阳于飞手一挥,第一队的士兵们已经向山上冲去。 “走吧,”柏杨叹息了一声,“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可以收拾一下准备进入安南了。” “打的一点也不好看!”那卫士又接腔。 柏杨不再理会卫士,转身就走,那卫士急忙跟着走开了。 此时第一队的士兵已经接近山顶,山上,安南军的士兵们拼命抵挡蟒蛇,蛇再凶毕竟打不过人,此时蟒蛇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了,但与此同时,汉军士兵也已经冲到了安南军的阵前! 只见一将当先,长声怒吼,正是邹成恩。他手持一条长枪,枪如疾风,接连挑飞了三名安南军士兵,首先闯入安南军阵线中。 安南军士兵没有退后,因为他们无路可退。只要向后十丈就退到山峰下面去了,那时汉军居高临下,他们更没胜利的可能,只能一路退到山下去,那也就意味着,他们这里被汉军突破了。 安南军的将领在士兵身后连声叫骂着,手持腰刀督阵,估计着是在说“后退者斩”之类的话。 正因如此,邹成恩一冲入安南军阵中,立刻被包围了起来,他长枪横扫竖挑,奋力相抗。他身后,汉军士兵一批又一批的冲上来,与安南军士兵搅在一起。一时间双方就在这十丈左右的地方挤在一起——没错,是挤在一起,那距离近的双方只要一抬手就可以碰着对方。如此一来,这仗也就不是在用阵势打了,而是用体力了,到后来双方已经不是在打,而是在推。谁能把对方推出山顶,谁就胜利!只是如此一来,汉军可就处于劣势了,要知道安南军一边的山坡缓和,后退几步仍可借得上力,但汉军一边的山坡极为陡峭,只要后退一步就会一路滚下去。 “向前,向前!”欧阳于飞怒吼着,但他也只能干着急。现在不是想不想向前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向前的问题。山坡的弹丸之地已经挤满了敌我双方的士兵,后面的士兵虽然想向前却也冲不上去了,相反,不断有士兵立脚不住,从山顶上一路翻滚着往山下滑去。 此时山坡上一片混乱,各攻击队伍都已经混在了一起,士兵们只是你推我挤的往上爬,哪里有什么队形,有的爬上去又滑下来,滑下来再爬上去,有的一个立脚不住往后就倒,接连的撞倒一串正在往上爬的士兵。 “喻参将在哪里?”欧阳于飞大叫。 “他下山了!”一边上的卫士也叫着回答,四下里人声嘈杂,呐喊声惨叫声不绝,如果不大叫着说话根本听不到。 “什么?!”欧阳于飞一呆。 下山去了?这样的时候他下山了? 欧阳于飞正自吃惊,却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我回来了!” 只见喻千里身上穿着一套怪模怪样的衣服,那衣服好象是由无数铁环环环相扣锁在一起打造的,背后背着一个大口袋,挤了上来。 欧阳于飞见喻千里弄出这一身奇怪的打扮,哪里还象个军人的样子,只是现在战况紧急,哪来得及整顿他的风纪,他对着喻千里叫道:“组织敢死队冲上去,无论如何要冲开通道!” “末将一个人就够了!”喻千里大叫一声,反手从背囊里抽出一把又长又尖的大铲子来,一路挤着直冲上山顶。欧阳于飞心中奇怪,不知道这喻千里在搞什么鬼,正自不明所以,猛听得山上一片惊叫声! 敌我双方在山顶拒战,本是立脚不住,但喻千里冲到山顶,突然一伏身,手里的铲子狂舞,泥土飞扬,转眼间居然在地上挖出了一个洞,喻千里本就婑小,挖出这洞来后他缩身一钻,从洞中直接钻过了双方士兵,就在敌方士兵身后钻了出来。他才一钻出,手里的铲子就变成了杀人利器,瞬时间血肉乱飞,敌方士兵不断跌倒,他的铲子一下子打倒了五六名士兵。 敌人士兵急忙散开,喻千里正要向前继续冲,却猛见一个人靠近来,他铲子一挥就要砍过去,却听得那人大叫道:“是我!”原来正是邹成恩。 邹成恩一冲入敌人群中就陷入苦战,已方士兵一时跟不上来,他现在是一个人在苦战,正打的精疲力竭,喻千里突然出现,真是救命的活菩萨,他当即靠了过来。 喻千里见邹成恩在这里,心中大喜,两人背靠着背,在敌人群中死战。 “我护着你,咱们冲出去!”喻千里叫道。 邹成恩叹息一声,心知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哪里冲得出去,只是喻千里在这样的时候还护着自己,实在让人感动,他一枪挑飞了一名敌军士兵,答道:“你冲出去吧。喻参将,以前我对你多有得罪,不要记在心上!”说罢怒吼一声就要冲出去拼命,喻千里哪肯让邹成恩去拼命,反手拉住邹成恩,叫道:“不要!” 两人此时被敌军围着,喻千里手这一拉邹成恩,立刻有敌军士兵冲了过来,眼看着一把刀就要砍到喻千里的脑袋上,突然间一声大响,一条大棍横伸过来,只一挡就把那刀挡的飞到了半空。 只见一个人抡着一条熟铜大棍,神威凛凛的直冲上来,那大棍舞开了,敌军士兵沾着就死,挡着就伤,一时间人影乱飞,打的敌军士兵如秋叶般四处飘零,正是司马德威! 司马德威如天神附体一般,那大棍东挥四扫,每一棍打出都至少打倒三四个敌军士兵,一时间敌军的阵线形如波开浪裂。喻千里大喜,向着怀马德威一指,对邹成恩叫道:“咱们向那里冲!”两人一个持枪,一个舞铲,一起冲上去。 这一下敌人的阵线再也支持不住了,三个参将里应外合,打开了一个缺口,只见一员战将手中剑光舞动,又杀上来,正是李青。李青手中剑居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敌军的兵器一件件被他砍断,他顺着缺口直冲上来,汉军士兵立刻跟在身后从缺口涌了进来,安南军士兵的阵线被从中间冲成两截,转眼间已经分割开来。这一下形态大变,汉军开始在山顶上包围安南军,安南军士兵被挤的不断向中间收缩。但山顶本来就小,双方士兵又挤在一起,安南军士兵又有多大空间可退?无奈之下,安南军士兵开始一步步向后退,终于,他们退到了山坡上。 此时汉军终于在山顶立稳了脚跟,开始把安南军士兵一点点赶出山顶。山下,戚镇国见欧阳于飞已经得手,一声令下,鼓声大起,二、三、五三路汉军万人队一起向谅山发起攻击,一则多个突破点,二则也是防止其他山头的安南军士兵去支撑突破口的安南军士兵。 这一边,欧阳于飞也已经冲上了山顶,只是他没有处于最前线,而是置身于指挥的位置上,此时三位参将都已经退了回来,喻千里喘息不止,邹成恩汗透重衣,倒是司马德威好象才出去散了一回步一样,没什么反映。 “各自整队,一定要把敌人赶下山去!”欧阳于飞叫道。他下令虽急,但看到三位参将都安然无恙,心中也自高兴。 三人答应一声,邹成恩和喻千里已经去往自己的部队,司马德威却向前一指:“将军,李牙将还在苦战。”他只说了这一句,就转身去组织部队了。 欧阳于飞向前看去,只见李青纵横往来,正在山顶上来回冲突,敌人不断的被他赶的往山下滚去。他不由得一皱眉,向身边的卫士下令:“去把李牙将叫回来,让他去指挥部队。”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叫不会来就硬拉回来!” 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位李牙将好象一直对自己有成见一样,但是又不是因为他打了李青军棍,因为在打军棍之前李青就对他爱理不理的,而打军棍之后倒好了一些了。 李轻倒没有违反命令,卫士一叫,他立刻放弃了对敌人的追杀,只是根本没有到欧阳于飞这里来打招呼,而是立刻往后退去,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 此时第一队已经完全占据了山顶,三位参将不约而同的指挥自己的部队沿着山顶横向展开,向着仍在山坡上的安南军放箭,扔滚木擂石。这一回安南军算是倒了大霉,他们在山顶上堆积的滚木擂石因为首先面对的是蛇而无用,接下来又和汉军近距离作战,自然也用不上,现在终于和汉军拉开了距离,但结果却是这些滚木擂石被汉军给用上了。安南军士兵没有别的办法,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现在他们要么被自己的武器给打的脑浆迸裂,要么……只有后退了。 安南军士兵不顾将军的呼喝,一路后退,山坡上到处是向后逃跑的士兵,安南将领眼见禁止不住,只得长叹一声,跟着向后退却。 突然之间,这一片山坡上静了下来,倒是其他几座山峰处,汉军另三队与安南军打的正热闹。 “成功了,咱们成功啦!”一个百夫长突然大叫着跪下,双手紧紧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成功啦,成功啦~~~~”士兵们纷纷欢呼起来,一些士兵激动的相互拍着肩膀。 是啊,这片山坡上,倒下了多少他们的战友兄弟啊,血曾经把山坡都流满了,最终却仍只能败退下去,现在,他们成功了,而且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伤亡也就是一两千人上下,这个象死神一样吞噬了无数汉军生命的山峰终于拿下来了! 一片激动的欢呼声中,李青却急急的走向欧阳于飞,这一回他终于行了一礼,但好象要找个平衡一样,他却有意无意的省略了对欧阳于飞的称呼:“另外三队打的很艰苦!” 欧阳于飞点了点头,他知道李青的意思是要自己下令去支援友军。 “整队!”喻千里听到了欧阳于飞和李青的对答,想着方才自己没能立上功,这一回支援友军他可得抢个功,急忙下令整队,打算首先冲出去。 一边上,邹成恩也是一样的心思,他虽然没有听到李青和欧阳于飞的对答,但现在的形势地这里摆着,占领了这个山峰,接下来当然是援助友军,扩大战果,方才他一冲上去就受困,还亏得喻千里和司马德威解救,不然他可能已经战死了,现在他可不想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也就在喻千里下令整队的几乎同时,他也下令整队了。 欧阳于飞极为满意的看到已经有两位参将开始整队,另一位参将司马德威也正在下令,这种意识是很不错的。他看了看李青,说道:“咱们这就再战!” 李青的脸上现出一丝兴奋,但这一兴奋之情一闪而逝,转眼间他又回复了那一付公事公办的神情,但语气却掩饰不住那种兴奋:“末将请令,带一千人去救左峰!” 他们现在突破的还只是中峰,左右两峰,另外两个万人队正自攻击,只是这种攻击目前的效果也只是防止了敌人向中峰增援而已。其实这种增援本身就可能性不大,三座山峰中间崎岖曲折,想走过这一段路的所花费的时间绝不比从山峰背面下山再上来短,等到援兵到达,汉军也早就把安南军赶下山了。 正文 第6章 各展风华 欧阳于飞一摇头:“你是牙将,你的位置应当在我的前面,是第一线指挥官,现在你整队出击,难道我撤下一个参将当牙将用吗?” 李青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转身向自己的指挥位走去。 “末将请令!”喻千里见李青没有成功,心中暗喜,急忙抢上前来请令。 欧阳于飞犹豫了一下,答道:“你且休息一下,叫司马参将来。” 喻千里心中大是郁闷,不明白欧阳将军为什么就不肯答应自己,司马德威当然勇猛,但这崎岖的山路上,他才是真正合适当先锋的人选,要是在平地上作战,倒是司马德威比自己更合适一些。 司马德威听到传令,急忙来到欧阳于飞面前等候吩咐。 欧阳于飞向山下一指:“你带领本部兵马直冲下去,现在敌军还在混乱中,而且人数也比咱们要少,你不必理会其他,只要全力冲杀,将敌军击溃是第一要务。” “得~~~”司马德威的“令”字还没有出口,一边上喻千里已经叫了起来:“将军,咱们不去援助友军吗?” 欧阳于飞微微一笑:“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去援助友军,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既然欧阳于飞这样说,喻千里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听一片呐喊声,司马德威已经带着三千人冲下山去。 看着司马德威下山,喻千里才明白为什么欧阳将军不同意他的请令,没错,山路上他适合当前锋,平原上司马德威适合当前锋,而现在,欧阳于飞正是要冲下山去在平原上作战。 “喻参将!”欧阳于飞又下令。 “末将在!” “你领本部人马紧跟在司马参将身后,如果司马参将得胜,你不要上前,要把部队向右侧移动,等待在右峰之下,择机而动!” 喻千里一愣。择机而动?择什么机?他有些不明白。 欧阳于飞见喻千里发呆,正要说话,一边上邹成恩突然叫道:“妙计!” 欧阳于飞一笑,他知道自己不必再说话了,有人代替自己说话了。 果然,邹成恩拍着巴掌叫道:“老喻,你怎么还不明白?欧阳将军这是叫你抄右峰上敌军的后路!” 一语点醒梦中人,喻千里不由得跳了起来。没错,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带着部队走山峰去支援友军,辛苦不说,而且与下山相比时间也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下山后将敌军的后路切断,那么敌军就会被孤立包围在峰顶,那时敌军只有两个选择:一,死守峰顶,如果这样,汉军根本不必攻,只要包围上十天半月,这些人饿也饿死了,二,突围,他们当然不可能向前突围,只能向后突围,但这山路狭窄,现在汉军包抄到右峰之后,敌人人数上本就是劣势,又要在狭窄的山路上强行突围,可说汉军把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而敌军却把劣势占到了极致。这样做,已经不仅仅是救援友军了,而是全面击败敌人的办法! “得令!”喻千里大叫着,撒着欢儿的跑去组织部队了。 欧阳于飞转身正要向邹千里下命令,邹千里却双手一拱叫道:“得令!” 欧阳于飞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还没下令呢。” “将军的命令是,让末将领兵到左峰下,择机而动!”邹成恩答道。 欧阳于飞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你去吧。” 下了命令,欧阳于飞找了一块高一些的岩石,站在上面向下观看。只见山下烟尘滚滚,人影杂乱,司马德威已经击败了山下还没有来得及整队的敌军,那些刚逃下山的敌军气还没有来得及喘均就又一次开始逃命了。 在司马德威身后,两队士兵一左一右的展开,右边的是喻千里,左边的是邹成恩。 前面不远处,李青也正在观看,他先时还很是错谔于欧阳于飞为什么派部队向山下攻击而不是去支撑友军,然而随着两队左右展开,他的脸上也现出了佩服的神色,不由得向欧阳于飞看去。 欧阳于飞也正看向李青。 李青第一次向欧阳于飞微笑了一下,随即转过脸去。 欧阳于飞也笑了笑,他虽然不能说喜欢李青,但至少对李青并不讨厌,而且,无论他是不是讨厌李青,他认为,李青是一个好将领。面对这样的形势,李青能做到令行禁止,让他去严守自己的岗位他就去做,这就足够了,至于他对自己的看法,那是私人的事,与公务无关。 左右两峰同时有了响动,欧阳于飞左右看去,只见人影晃动,两峰上的安南士兵开始急急的下山了! 他们不得不下山,现在的情形是:不下山,汉军一定困死他们,下山,如果突破成功还有一线生机,这是一个十成十死和九成九死之间的选择。显然,安南军选择了九成九死的一边。 欧阳于飞笑了。 没错,下山还有一线生机,但这一线生机,在欧阳于飞眼里却等于零。他早在派兵下山时就已经有了打算,这个打算他并没有立即告诉几位将领,一则是战场情形紧急,不可能慢慢的开会讲解,二则,对方还没有中他的第一计,他当然不会随便的把第二计拿出来。而现在,他可以拿出来了——不,还得等一等,要尽量多杀伤一些敌军的有生力量。 他没有下命令。要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以现在的情形有很多办法,他想看一看这几位将领是不是有足够的才能担得起他们的职务。他静静的看着。 前方,司马德威在突破后并没有一路向前,而是将两个千人队横向展开,推向前方,他的大旗却漂乎不定,他带着一千人一下子向左,一下子向右。表面看来好象很乱,但看在欧阳于飞眼中,却是很是满意。因为很明显,这一千人是哪里敌军抵抗的强往哪里去,哪里敌军有组织往哪里冲。一句话,欧阳于飞让司马德威击溃敌军,他的办法就是,先击溃,然后派两千人横推,用一千人重点攻击,确保敌人溃败无法重新组织。 欧阳于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左看去。 左边,邹成恩将士兵一直布置到了近半山处,但随着敌军的不断接近,汉军士兵分批后撤,始终于敌军士兵保持着距离,当然,这不是简单的前进与后撤,而是利用弓箭来不停的阻止敌军,第一批放箭放到敌军接近时后撤,第二批接着放箭,当敌军冒着箭雨不顾死伤冲到第二批近前时,第二批士兵后撤,第三批士兵放箭,此时第一批士兵已经在第三批士兵后面开始排列,准备再放箭了。 正常情形下,敌军也可以边放箭边前进,至少与汉军的攻击对等,但现在的情形是,敌军如果不快速突破,身后的汉军会从峰顶冲下来,与前面的汉军前后夹击,而要列队放箭,就会严重减慢冲锋的速度。所以安南军没办法放箭,只能不停的冲锋,冲锋。 安南军不断的向前攻击着,虽然前面的士兵一批批的倒下,但后面的士兵却绝不停留。因为他们知道,冲上去可能死,不冲上去,即使后面的督战队不杀他,身后攻过来的汉军也一样会杀他。 不知何时,李青已经悄悄来到欧阳于飞身边,看欧阳于飞望着左队出神,轻声道:“仅这样子是阻止不了安南军的。” 欧阳于飞点头,然后摇头:“安南军突破不了,邹参将还有一手没有用上呢”。不错,如果仅这样后退,安南军既然没有退路,当然会一直向前,早晚会有突破的时候,不过,他所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一批批的弓箭手,他还看到,在远处,有三个百人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他知道邹成恩要做什么,所以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安南军突破不了。 李青听了欧阳于飞的话,立刻向前看去,看了一会儿,也是一笑:“我明白了。”他边说边向那三个百人队一指。 几乎就在李青的手指指向百人队的同时,第一个百人队动了。这个百人队人人手持短刀,大声呐喊着直冲上来,正自向前冲锋的安南军被这突然一击打的攻势立刻陷于停顿。但这个百人队并没有和安南军纠缠,一个冲锋后随即后撤,与他们后撤的同时,第二个百人队又扑了上来,安南军的前锋惊慌后退,才退几步,第二个百人队又撤,第三个百人队冲了上来。 这一下安南军再也支撑不住了,士兵们大叫着向后跑去,整个攻势溃败。 大旗摇动,三个百人队后退,后面的汉军弓箭队排着整齐的队形走了上来,每走几步就放一次排箭。 欧阳于飞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一边上,李青也低声说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两个人都看明白了邹成恩的办法。 敌人冲下山,从半山腰开始就用弓箭不断阻击,目的不是阻止敌人前进,而是让敌人不断付出代价,当敌人的攻击力消耗到极限,也就是强弩之末了,这时用三个百人队凶猛的发起连续攻击,虽然人数少,却正打在敌人力量最弱的时候,结果,敌人被打了回去,敌人一退,汉军就进,一方面继续杀伤敌人,另一方面也是重新占据阵地,如果敌人再发起攻击,那就再玩儿一次上述过程。 这办法很简单,很直接,也很有效。 欧阳于飞看到敌人已经后撤,此时左峰上,由于敌人的主力已经下山攻击,守军力量严重不足,只见汉军的大旗飘动,已经冲上了峰顶,正和敌人拼命争夺着,他心知再有一阵子敌人的峰顶就会被突破,峰顶一旦突破,左峰的安南军也就没指望了,心下稍安,向右看去。 此时李青也是向右看去,一看之下,两个人都“咦”了一声。 右边汉军的布置有些怪。 在山脚处,三排短刀手紧贴着山脚站着,在他们身后一个小土坡上,几排弓箭手排列整齐。 如果是平地作战,这个阵势倒也算中规中矩,虽然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有多差,但现在是面对从山上下来的敌人,小土坡的高度并不高,弓箭手能够攻击的距离也就比山脚再多个三四十丈,如此一来,就有这种可能:敌人不顾一切的以密集队形发起攻击,一旦到了山脚,虽然有弓箭手阻击敌军,但只要奋力一冲,敌军就会和汉军山脚下的短刀手纠缠在一起,那时弓箭就发挥不了作用了,结果,要么是混战,要么是敌人突破得手。 “我去!”看到欧阳于飞吃惊的神色,李青也明白欧阳于飞是吃惊于喻千里居然施出了如此错误的一手,主动请缨,打算亲自去纠正这个错误。 欧阳于飞叹息了一声:“来不及了。你看。” 果然,山上,敌军已经开始急冲下来,而且正是使用的密集队形! 正当欧阳于飞和李青有些发急时,奇怪的事情出来了,只见冲在前面的安南军士兵突然纷纷滑倒,那山坡本就是三座山峰中最陡的一个,山坡上又没什么大的障碍物,连个小树都难找,最糟糕的是山坡上面碧草青青,那些士兵一滑倒就顺着草坡一路往下滚的滚滑的滑,有的士兵前面还有士兵,于是连撞带碰,一个带着一个,一时间半个山坡上都是往下滚落的安南军士兵,一个个手脚乱舞却没处抓没处拉的,后面没有滑倒的士兵急忙收脚,仍有一些来不及收脚的士兵滑倒,其他没有滑倒的士兵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横着脚一点一点的往下面蹭着。 那些滑倒的安南军士兵一路翻滚,直冲到了山脚处,此时汉军的短刀手早就等候多时了,只见刀光闪动,砍下去是白的,再举起时是红的,一时间山脚处惨叫连连,安南军士兵根本无法抵抗。 此时小山坡上的汉军弓箭手也已经开始放箭了,那些脚打着横慢慢往下蹭的安南军士兵成了最好的练箭靶子,而且一旦射倒,就只能一路翻滚向下。 欧阳于飞和李青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山坡的确容易滑倒,但能容易到这样的程度吗?一个两个十个八个士兵滑倒都不新鲜,但百十个士兵纷纷滑倒,可就奇怪了。 李青凝神看着那山坡,突然间哈哈笑了起来,他侧了一下头,向山坡上一指。 欧阳于飞学着李青的样子侧头看去,也笑了起来。 原来李青站位置的比欧阳于飞要低一声,此时阳光正好从对面照过来,李青细看之下发现,那山上的草地上居然闪耀着一片光芒。原来,喻千里命令士兵将各自水囊里的水从半山上开始倒,一路后退着直倒到山脚。本来就是比较陡的下坡,满坡青草,而且几乎没有大的起伏,再倒上水,哪能不滑?这简直就快和冰面一样光滑了。 此时欧阳于飞心中大慰,心知这几位参将个个都是有勇有谋之人,看来他还真走运,分到了这样一支队伍里当统帅,有这样的下级,他一定能有好的战果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李青。 李青正热切的看着欧阳于飞。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那目光的含意很清楚:给我一个任务吧。 他眼见三位参将都在立功,只有自己陪着欧阳于飞在这山上观战,心中哪能不着急。 欧阳于飞微笑了一下,却没有先理会李青,而是招手叫来传令官:“去向左右两队传令,敌军如再攻下来,放过前队,攻击后队。向中队传令,命令他们向右路移动。” 传令官应声而去。 传罢令,欧阳于飞看着李青,下令道:“李牙将!” “末将在!”李青的声音不但响亮,而且饱含着急切。 “把最后一千人带上,待会儿敌军再次攻击时,你要领军截在右队敌军的前面与中路汉军汇合,咱们要把右路敌军前后夹击消灭掉!” “得令!”李青脸上一片喜色,他终于得到了个任务,而且还是个重要任务。欧阳于飞的计划很清楚:敌人再攻下来,放过前队,此时敌人以为完成了突破,必然急于逃命,右路汉军在敌人身后一追,敌人就更心慌,他领着部队在前面截击,是必须阻住敌人的,否则这一战就不能全歼敌人右路军了。 他应了令才走了几步,突然一愣,回过头来问道:“将军,那左路敌人由谁来截击?” 欧阳于飞赞许的一笑。李青的心思还是很快的,虽然接了命令,但立刻想到,这样一布置,右路敌人是可以歼灭了,但左路放过敌人前队攻击后队,已经没了兵力在前面截击敌人,如何全歼敌军? 欧阳于飞神秘的一笑:“你自管去执行命令,这个,我自有道理。” 李青疑惑的看了欧阳于飞一眼,转身而去。 此时左路峰顶上,安南军的旗帜已经被放倒,汉军大旗已经插稳,峰顶响起了汉军的欢呼声,想是左路汉军已经完成了对峰顶的占领,应当很快就会向山下冲锋了。右路,峰顶上安南军大旗无风自倒,守卫峰顶的安南军士兵也向山坡撤下来,看来右路安南军将领是看到左峰一边攻一边守结果攻不成功,守没守住,干脆命令放弃防守,全力一搏了。 正文 第7章 李青的怒火 欧阳于飞正自悠然观看,却见一边上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一个传令官,那传令官看来是从后面爬山上来的,军令又急,他爬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行了个礼,将一封文书递给了欧阳于飞。欧阳于飞见那文书是戚将军发来的,急忙接在手里打开来看,看着看着,他微笑起来,对传令官说道:“请你转告戚将军,末将所思与将军相同。” 传令官点了点头,转过身软着脚又往回爬,欧阳于飞有些担忧的看着传令官的背景,心中暗自祈祷这家伙可千万别半路上脚一软滚下山去。 突然间身后喊杀声大起,欧阳于飞急转头去看,只见左右两路都已经开始了追杀。两位参将奉命放过敌军前队,跟着敌军后队发起攻击,敌军此时哪里有心情作战,一时间四下里都是溃散的士兵,他们身后不但有第一队的汉军在追击,第二三五三队的汉军士兵也都已经翻过山向山下跑来,安南军士兵只要跑的慢一点,注定不是死就是俘。不过左右两路的战况还是有区别的,左路只是从后面追赶,而右路军是前后合围,只见右路敌军先是有一些安南军士兵拼命突围,但在汉军优势兵力面前很快败下阵来,随即其他士兵纷纷放弃了抵抗,跪倒在地。 欧阳于飞心中大喜,一边快步下山一边急传令命除左路的两位参将和牙将李青迅速将俘虏交给方才下山的友军部队,将自己的部队尽快整理,准备再战。 欧阳于飞才走到山脚,只见一个人急急的跑了过来,那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还没跑到欧阳于飞眼前就大声叫道:“将军!你是怎么指挥的!” 这一声十分响亮,惹的四周的士兵都纷纷看了过来。欧阳于飞定睛看去,见这个人正是李青,他心中暗自不满。 不要说牙将,即使是参将、大都统、小都统,向他提建议或意见都没问题,但李青这种方式却有问题。在士兵面前公然大叫,不仅仅是不尊重上级的问题,还同样会暴露军事秘密。他向李青招了招手,示意李青近前说话。 李青跑到欧阳于飞眼前,脸上满是焦急,眼中含着愤怒,他直视着欧阳于飞问道:“你不是说对左路你自有妙计吗?你看,现在敌人逃掉了!你的妙计在哪里?” 欧阳于飞这才明白,原来李青是眼看着敌人逃掉着急,但欧阳于飞感觉着,李青也急的有些太过火了。要知道他手里只有不到一万人,先是攻下中峰,然后又同时对左右两峰的敌军发起攻击,这已经超过了他的军力所能负担的程度,也正是为了确保在这种情形下胜利,欧阳于飞才命令放过敌军前队攻击后队,在这样的情形下没有把两边的敌军同时全歼,有什么奇怪的,的的确确的兵力不足,李青又不是初来的,对自己部队有多少兵力还不了解?他希望歼灭更多的敌人倒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现在这种表现,特别是以李青的才干,哪能连这个都看不明白。那么他为什么看这个问题时会这样偏激? 欧阳于飞心中疑惑着,嘴里答道:“这个我另有打算。李牙将,以后不要在士卒面前大呼小叫,以防泄露军机。” 他对李青方才的做法多少有些不满,于是不轻不重的点了李青一句。 李青哼了一声,答道:“末将知罪!只是欧阳将军,放了敌人逃跑可又怎么算?” 欧阳于飞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李青这意思,倒是在指责欧阳于飞也有罪,而且罪更大!他冷冷的答道:“咱们手里兵不满一万,能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你让我到哪里去找更多的兵力来?” 李青一时语塞,他其实还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方才听得欧阳于飞说“我自有道理”,他以为欧阳于飞又有什么妙计,但没成想欧阳于飞其实没什么妙计,只是因兵力不足,不能同时全歼左右二路,所以放过一路歼灭另一路,加之他心中那份对欧阳于飞先入为主的成见,所以一时冲动起来。现在欧阳于飞这样一驳斥他,他虽知道欧阳于飞说的有理,却仍不肯放下成见,说道:“既然如此,将军方才为什么说有妙计?” 欧阳于飞越听越火大,怒道:“我方才说的是,我自有道理,放过敌军的道理我刚刚给你讲了,我又何时说过我有妙计?你自己理解错误,却怪不得别人吧?” 李青又一次语塞。他眼见自己两次指责都反过来成了指责自己,一时有些羞愧。此时喻千里、司马德威和邹成恩三人都已经收拢整理了部队,急急的过来听令,三人见李青和欧阳于飞相对而立,两人都神色不善,一时都不上前,在一边悄悄一打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李青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实在没什么更多的道理可讲,突然愤愤的一跺,怒道:“总之末将以为将军还是指挥不利!这一战如果让别人来指挥,比如戚将军,一定不会把敌人放跑!” 欧阳于飞见李青居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心中的疑惑多于气愤。李青虽然年青,但在军事上可一直表现的很冷静成熟,就方才喻千里的计策还是他提醒自己的,而且二人方才在观看邹成恩和喻千里的战法时,几乎是同时明白了他们的计策战法,这一份素质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现在李青居然如此的蛮不讲理,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于飞以为,这只能是因为李青对自己有成见,这份成见影响了他的判断力,否则还真没有其他理由来解释李青现在这种失常的冲动。但为什么李青对自己有这样大的成见?欧阳于飞想不明白。 不过,现在不是和李青谈心的时候,此时李青已经把欧阳于飞逼到了无法后退的地步,如果放纵了李青,只怕对于以后的指挥权威不利,而且此后对李青就更难管制了。欧阳于飞只是一转念间就已经决定,这一次,他必须狠狠压一压李青的气焰,算是训斥也好,算是磨炼也罢,反正当前必须解决这个权威问题,如果在军中人们怀疑主帅的命令,这个仗还怎么打? 他想明白了对策,当既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方才戚镇国给他的公文来,喝道:“你自己拿去看,如果是戚将军,他会怎么做!” 李青一呆,方才那句“这一战如果让别人来指挥,比如戚将军,一定不会把敌人放跑”他本是随口而说的,当然,根本原因还在于他本来就对欧阳于飞心有不满,或者不妨用成见二字吧,他没想到欧阳于飞怀里还真有戚将军的命令,他一时犹豫,想要不接,此时话已经说满了,哪里还收得回,只得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立时满面通红,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不说话,终于,他咬咬牙,将公文还给欧阳于飞,向欧阳于飞行了一礼:“末将一时冲动,将军勿怪。” 欧阳于飞没有正面回答李青,他必须压一压李青,否则就达不到效果了,而是说道:“今后不要冲动,特别不要在士卒面前大呼小叫!” 李青此时已经失了气势,只能点头答应。 欧阳于飞见解决了李青的问题,招手叫过三位参将,布置道:“我军已经消灭了敌军大半力量,但我军兵力不足,无法同时消灭三路敌军,所以我特别放过左路,其目的有二:一则,避免损失,确保胜利,二则,这一路敌军的败兵对我们还是有用处的。” 他命令一边的卫士铺下地图,指着地图说道:“谅山既克,前面就是一片大平原,往前有一排平行的重镇要打,最左边是太原,中间是志灵,志灵后面是河内,右边是海防。此时敌军还没有料到我军会这么快攻克谅山,这些城市虽然重要,但布防还没有完善,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以利于攻克这些城市。现在的问题在于,敌人如果认为我军会快速前行攻击这些重镇,一定会收缩兵力紧急布置防御,但如果他们认为我军是要全歼逃脱的已方部队,则一定会派兵相救,如此一来城市防御就会空虚。所以,我们现在对放过的这一路败兵,要只追不歼,就利用这些败兵调动敌人用于防守城市的兵力来救,咱们则相机而动,如果机会合适,就攻取敌方重镇!” 几个将领同声惊叹。他们这才明白,原来欧阳于飞有这样的妙计在。 欧阳于飞不去看李青又一次涨红的脸,继续说道:“方才我接到戚将军的文书,戚将军的想法和我一样,他已经布置下任务,由第五队负责攻击太原,我们第一队则顺着败兵追击,攻击海防,戚将军自统二三四三队为主力,攻击北宁,然后拿下河内。河内一下,安南的北部就平定了。那时咱们再一路向南,攻下他们的王都顺化,平定安南!” 几个将领兴奋的点着头。在谅山下被阻月余,实在是憋了一肚皮的火,现在终于可以痛快的大杀一场了,人人都喜形于色。 欧阳于飞布置道:“我军整队后分成三路,你们三人各带本部,轮流向前,紧跟着那些安南败兵,每人跟一天,轮流前行,让安南败兵得不到休息,同时咱们的部队可以轮流休息,一路直奔海防!”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退去各自准备,喻千里走在最后,见众人都已经散开,突然又转身来到欧阳于飞面前,低声说道:“将军,请不要责怪李牙将。他年青气盛,何况少有人象您这么公私分明的,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欧阳于飞听得心中奇怪。喻千里前一句倒还正常,说李青年青气盛,但后一句就奇怪了,他说“何况少有人象您这么公私分明的”,这话有两重意思,一是说,李青对他是有私怨的,二是说,他欧阳于飞应当也和李青有私怨,只是对李青公私分明,不加计较而已! 他看着喻千里,问道:“喻参将,我在来此之前根本与李青全不相识,不知道何来的私怨?” 喻千里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说道:“言多必失,言多必失!末将是话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全没那个意思,全没那个意思的!” “那就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了。”欧阳于飞答道,“喻参将可知道什么内情?李牙将为何会如此?我又与李牙将有什么私怨?” 喻千里心中大是后悔,他本想劝解一下,没成想把自己给搅里面去了,急忙说道:“这个啊,这个,末将也不清楚,末将只是这么一劝而已。将军休息,末将告退。”说着不待欧阳于飞再说什么,已经转身跑掉。 欧阳于飞看着喻千里的背景,心中更是奇怪。如果喻千里换个别的方式,可能他也会相信这不过是喻千里一时口误,又或者是他理解喻千里的话有歧义,谁让汉语博大精深呢,但现在喻千里这样的表现,让他倒是更加怀疑,或者说,几乎可以肯定,这其中一定有内情,但究竟是什么内情?这也太搞笑了,李青与欧阳于飞的私怨,而且听喻千里的意思,欧阳于飞也“理应”与李青有私怨,但欧阳于飞自己不知道,倒是局外人喻千里知道! 他叹了口气,这个怪事他一时也弄不明白,现在军务繁重,他也没精力去追究,反正他不过是一个平民,战争一结束他就回复到平民状态,其他的,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也懒得去理会。 这一天汉军走了八十里,离海防还有三百二十里路,到天色将黑,大军下寨。 吃罢了饭,军务处理完毕,欧阳于飞独自坐在帐中,不由得想起姜小丽来。他的眼前好象又出现了小丽妹妹那满是泪水的脸。他伸手入怀,拿出了那个同心结,默默的看着。 他只希望尽早结束这场战争,回到他的小屋去,和小丽妹妹双宿双啊飞,平平安安的渡过一生。 烛花轻爆,欧阳于飞有些困了,他正要睡觉,却听得营外发出一阵喧哗之声!欧阳于飞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还没等他出门,门就被推开了,邹成恩风风火火的直闯了进来,叫道:“将军,快去看!门外出事了!” 欧阳于飞也来不及询问,跟着邹成恩一路急奔直冲营门,到了营门前,只见门内士兵们一群群的聚集在一起,正向外看着,那脸上的神色又是悲伤又是气愤。 欧阳于飞急向营外看去,只见外面聚集着数百平民,这些人衣衫破烂,蓬头垢面,有老人有小孩子有妇女,也有青壮男子,但每个人都神色凄苦。 那些百姓见有一个装着高级将官服色的人出现,忽啦啦都跪了下来,一时间一片哭喊声:“将军,救命啊!”“救救我们吧!”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于飞急忙问道。 一边上,邹成恩才喘均了气,急忙答道:“他们都是咱们的百姓!安南本是咱们的属国,咱们有许多百姓迁移到此,但安南反叛,将咱们的百姓杀的杀,赶的赶,这些人都是失了家园的难民!” 欧阳于飞心中也不由得难过,急忙命令道:“叫李青来,让他将这些难民安置一下。” 邹成恩犹豫了一下,答道:“末将去吧。李牙将现在不在营内。” 欧阳于飞一愣,在这样的时候居然擅离军营?他问道:“他到哪里去了?” 邹成恩答道:“去采药了。” 欧阳于飞心中更是奇怪,心想李青什么时候变大夫了?本想更细的问一问,但门口一片哭喊声,难民们都跪在那里,哪能在这时候细细询问李青的事情,只得说道:“你去处理吧。” 邹成恩带人出营,去处理难民事宜,欧阳于飞却心中想着李青的怪事。他才一到军中时,戚将军正组织作战会议,李青就不在,欧阳于飞刚一发问他就回来了,只是满身的野草,当时邹成恩问李青采到没有,看来当时李青也是采药去了。只是,戚将军也同样汉军严格,哪能在发现牙将不在时当做没事一样的开作战会议?只怕当时李青的离开也是得到了戚将军的许可的,至少是默许。那么究竟是什么药如此重要,重要的可以让李青不参加作战会议,在敌境内临时宿营还离开军营去寻找? 欧阳于飞发现,这个李青身上奇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看来有必要和李青谈一谈,只是现在军务如此紧急,就算碰到李青也是匆匆的说罢正事就立刻各自处理去,哪有机会谈这些私事? 他还没有想停当,邹成恩已经匆匆走了回来,向欧阳于飞说道:“禀将军,老弱妇孺都已有安排,只是个中有数百青年,坚决要求从军,他们说他们的家都被毁了,他们要复仇!” 欧阳于飞想了想,点头道:“择其优者留下,这些人士气可用。” 这一晚欧阳于飞都没睡好,不断有难民到来,也不断有新的青壮男子请求从军。好在此时汉军后方已安全,难民只要向后遣送既可,而青壮男子则择优入军,加之又要行军,又要追踪安南败兵,一时忙的不可开交,虽然白天时欧阳于飞已经看到了李青,却根本没有机会与李青详谈。 正文 第8章 安南美女 次日,大军又走了八十里,两天下来,已经走了一百六十里,按这样的速度,五天就可以到达海防。将至傍晚时分,欧阳于飞才处理了军务,终于有了空闲,见司马德威在一旁正要离开,扬声叫住司马德威,说道:“你回去时通知李青来一下。” 司马德威答应一声,却没有动,看着欧阳于飞问道:“将军可是要问李牙将擅自离营之罪?” 欧阳于飞摇头道:“这个不算罪。身为牙将如有什么事,且没有明令不得离营,何况其时没有敌情,虽然算错,却不能算罪。” 司马德威叹息了一声,说道:“末将斗胆,请将军不要因此训斥李牙将。” 欧阳于飞心中一动,心想这件事绝不会只是邹成恩知道,三个参将当然都知道,他此时正好问一问。于是他问道:“不知你为什么给他讲情?”他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上一次直接追问喻千里究竟他和李青会有什么私怨,结果把喻千里吓跑了,这一回他来个旁敲侧击。 司马德威没有意识到欧阳于飞话里的陷阱,答道:“李牙将的父亲伤病缠身,为人子者为国尽忠而不能于床前尽孝,所以才利用每个机会去寻药,以求为父亲减轻痛苦,这一点大家都理解的。” 欧阳于飞这才明白,当下点头道:“这个我也理解。此事不算什么大问题。不知他父亲得的是什么病,怎么没有个大夫能治得了吗?” 司马德威突然抬头,神色异样的看着欧阳于飞,看的欧阳于飞直发毛,问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司马德威正要开言,门帘一掀,李青直闯了进来,叫道:“将军!末将有急事禀报!” 欧阳于飞急忙问道:“什么事?” 李青的脸上满是焦急,大步冲到欧阳于飞案前,指着地图说道:“安南军援军已到志灵驻扎!” 欧阳于飞大吃一惊,叫了起来:“什么?!这消息准确吗?” 无怪他吃惊。志灵正当志灵与海防的中间,离汉军现在的扎营之所还有一百四十里,海防在志灵东百里处,但安南军败兵只在汉军前面四十里,汉军每日里追踪着安南军败兵,打算利用这些败兵吸引敌人注意,这些败兵现在的方向是败往海阳,海阳在志灵后面七十里处。按照欧阳于飞的计划,一到志灵,汉军就不再追踪安南败兵,而是向左一转,急行百里,直击海防,一举攻克海防,而安南军败兵则成了掩护汉军行踪的部队,将安南援军吸引到海阳。但现在,安南军援军正好挡在汉军必经之路志灵,如此一来,无论是汉军要往海防还是要往海阳都不可行,必须得先击败安南援军才行! “可靠!”李青答道,“末将出去采药,意外发现了一个安南军军官,那军官受了重伤,倒在那里快死了,末将一阵逼问,问出了消息,他说来的安南军有一万人,是由一个叫阮金钢的人率领的!” 欧阳于飞心中暗惊。看来他有些轻视安南军了,他满以为安南人一定会按照他的计策行事,没想到有人提前想到了应对之策。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他是安南将领,现在一支汉军追踪自己的败兵前行,一时不知道汉军要往哪里去,是一路直追还是趁机攻击其他地方,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汉军的必经之路上驻守下来,不管你汉军往哪里去,总之我就拦在这里。这是解两难的妙法,以不变应万变。 自然,这样做不是没有危险的。这支援军只可能是从两个地方之一调集来的,一个是中路志灵,一个是东路海防。但中路正受到汉军主力的攻击,不可能调集部队,那么,这支部队只可能是海防的部队。也就是说,一旦这支部队被击败,海防就是空城,任由汉军占领,但至于要比被动的等着汉军随便选择攻击目标要强,因为现在是和汉军可以一搏了。 欧阳于飞看着地图沉吟着,良久,才说道:“传令,不再追踪安南败兵,两日后要到志灵城,咱们就试试看正面作战!” 此后一连两天,汉军连续行军,不再跟随安南军的败兵,这一批败兵居然走运的逃出了生天。这两天里欧阳于飞和一众将军都忙于准备,不但是准备作战,而且是同时整理部队,要知道四下里不断有汉人百姓涌来参军,当第一队到达志灵城下时,第一队的士兵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人,足有一万三千人之众。新的士兵虽然训练不足,但士兵极高,他们全都是怀着复仇的心情而来,可说是勇气极为惊人。欧阳于飞为防止这些士兵对安南的百姓大肆报复,将一千多人分散开编入各队,同时将另外三千人组成第四队,指定由李青负责。如此一来,欧阳于飞就更没有时间和李青私下谈了。 志灵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池,但城就是城,再小的城也有抵御作用,何况防守志灵的安南军士兵有一万人,虽然比汉军差了三千人,但志灵城的城墙却足以相抵,只要安南军严守志灵城内,可以说双方算得上势均力敌。 汉军下了寨,欧阳于飞与几位将领就站在营前观察着志灵的城池情形,正看的入神,却见城上人影晃动,出现了一排弓箭手,不由一皱眉说道:“他们要出来?” 显然,汉军下寨之处是安南军弓箭的射击距离之外,但安南军却仍然在城上布置弓箭手,不是为了攻击汉军,而是为了防止被汉军攻击。汉军当然不会攻城,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防止汉军攻击?因为他们要开城门出击。 这一系列推理并不复杂,但要换了第二个人,只怕没这么快想明白。欧阳于飞随口这一句,话音还没有落地,志灵的城门打开,一千安南军士兵列队而出。 欧阳于飞身边的将士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没想到欧阳将军还真是见微知著。 “他们怎么只出来了一千人?”邹成恩有些奇怪的问道。 几个人都摇了摇头,没人知道这算怎么一回事。 对面,一个声音响起:“我是志灵统帅阮金钢,请你们的统帅前来答话!” 所有人全都呆住。 他们不是吃惊于志灵城的统帅亲自出马,而是吃惊于这声音。这声音又柔又甜,甜的发腻,明明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女人,原来对方统帅是一个女人! 对面,安南军阵势一分,一个女子纵马而出。那女子看年纪约三十岁左右,脸上白白嫩嫩的,一双凤眼流波轻转,纵使冷着脸也有三分媚态,身上穿着一件自颈直腿的大披风,将整个身体严严实实的罩着,但双臂和一双小腿却露在外面,而且没有衣衫遮掩,那一双玉臂美腿,让人看的心旌摇荡,只是,那一双玉臂的下端是一双辣手,手里拿着两把雁翎刀…… 咕噜一声,不知道谁很响的吞了一口口水。 欧阳于飞冷笑一声,一提马缰,纵马而出,有那么一瞬间没人跟上他,因为所有汉军将士都在呆呆的看着这个女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李青,欧阳于飞的马方出,他就已经提马跟上,紧紧护在欧阳于飞身侧。后面马蹄时杂乱,众卫士这才反应过来,急急跟了过来。 这女子见欧阳于飞出了营,手一挥,她身后的士兵止住脚步,只见她将两把雁翎刀往马背的刀鞘里一插,独自一人纵马出列。 欧阳于飞见对方一人出列,也是手一挥,止住身边卫士,对李青低声道:“你且退回去,我不在队中时,你负责管理。” 李青应了一声,带马退了回去。 阮金钢的马与欧阳于飞的马慢慢接近,二人相隔一马的距离不约而同的带住马缰。 阮金钢定定的看着欧阳于飞,看的欧阳于飞都有些不耐烦了,问道:“两军相争,你在阵前叫本帅何事?” 阮金钢妩媚的一笑:“你好帅哦。” 欧阳于飞差点当场吐血落马。这位大统帅居然和自己说这话?我说这位大嫂,咱们这是打仗呢好不好?欧阳于飞怒喝道:“有事快说,本帅不会在此与你闲聊!” 阮金钢一脸的郁闷,轻叹了一声,答道:“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啦。”说罢,低垂着头,慢慢的带马回转。 欧阳于飞实在弄不懂这个妖娆的女将究竟是什么意思,巴巴的带了一千人出来叫阵,叫他出来后发了个骚,然后好象受了多大伤害似的往回走。这安南人和中原人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之人啊。他也不理会阮金钢,缰绳一带也要回转,就在这时,只听阮金钢一声轻笑,手一扬,一股轻烟飘起,其时正有一阵微风吹来,那烟直向欧阳于飞飘来。 欧阳于飞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这烟有什么古怪,急忙屏住呼吸,双腿一夹马肚,想快些回营,以防那烟中有什么毒物,没想到自己的马却不听话了,那马一闻到那股烟,长嘶一声,放开四蹄直向阮金钢冲过去! 阮金钢咯咯娇笑,马上一鞭,纵马向本阵就跑,欧阳于飞的马在其后紧追不舍。欧阳于飞心中大惊,他连带两次缰绳没能止住马,突然马上一鞭,催马直追阮金钢。 阮金钢本是十分得意,自己这“诱马散”百不失一,敌将一见这烟一般都是首先防止自己中毒,从没想到过这烟却是诱马的,今天她出阵来,欧阳于飞也是中了计,她只要把欧阳于飞诱到本阵中,汉军就算不败也要大受打击,但没成想欧阳于飞应变奇速,一见止不住马居然催马狂奔直追过来,身后,鼓声大起,李青眼见情形不对,急命擂鼓,汉军呐喊着冲了上来。 这一下阮金钢大惊失色。她只带了一千人出来,本是想着把欧阳于飞诱到本阵中抓住,然后立刻退出城中。她预料汉军见主帅被抓,一定会大举攻城,所以只带一千人出城来,以主力上城防护,但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对方突然攻击,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自己如果下令退入城中,只怕还没来得及入城汉军就到了,那时极可能倒让汉军攻下了城门,她不敢向本阵中退,马头一转,横向急奔,一千安南军士兵纷纷乱叫,一时不知该不该后退。 阮金钢气急败坏的大叫道:“结阵,快结阵,不要退,不得开城!”这几句话才说完,嗖的一声,一支箭自身边掠过,却是欧阳于飞在她身后放了一箭。阮金钢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叫道:“你个杀千刀的!追就追吧,还要射我!”那声音充满了幽怨、柔情和伤心。 扑嗵一声,一个离的近的汉军士兵一跤跌倒。我的天呐,这算是战场还是情场?虽然情场如战场,但可总不能把战场当情场吧? 欧阳于飞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安南人十有八九会说汉语,这倒正常,但能把汉语运用的如此有魅力,只怕是中原汉人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他也不答话,连连催马,又是一箭射去。 这一箭没有射中阮金钢,却正中阮金钢那马的马屁股,那马吃痛,一声长嘶,也不听阮金钢控制了,只是没命的往前跑,欧阳于飞的马紧追着阮金钢,也是全不理会欧阳于飞的意思,两匹马如风一般奔离了战场,直向远处而去。 这一下安南军和汉军都是大惊,李青连连发令,着喻千里带五百人去寻找欧阳于飞,邹成恩带两千人往攻安南军,司马德威紧守大营,以防有失。 命令才下完,只听城门处大响,数千安南军自城中涌出,原来留守的将领见自己的主帅跑掉,门外一千士兵无法回城,情急智生,干脆大开城门,全军出击,如此一来双方的力量至少是大致平衡了。要打也是一场混战,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千人被杀。 李青大惊。汉军安营才毕,根本没有来得及全体动员,方才出动的是守营的士兵,现在大营的守卫已空,如果安南军全军来攻,大营还没有做好准备,极可能有失,他急忙下令全体后退,拒守大营,又担心喻千里孤军在外被包围,连派了三个传令官去传令,要喻千里立刻回营。喻千里哪里肯回,他几乎是被手下给绑回来的,他的双目血红,连连怒吼,说什么也要去找欧阳于飞,李青哪有功夫和他分说,直接下令将喻千里关起来,然后动员营内士兵拒守。 另一边,安南军也不敢强攻,毕竟他们自己也是空城而出,何况从军力上说他们还是弱于汉军的,留守将官也是急忙发令,全体退入城中。 如此一来,双方各有顾忌,都不敢再乱出兵,结果,一个在城上,一个在营里,大眼瞪小眼,都是心中焦急想去寻找主帅,却又都不敢派人。 欧阳于飞追着阮金钢,二人其实现在都是身不由已,一路上向前急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两匹马曲曲折折的过草地,越小溪,钻树林,进山凹,突然间阮金钢那马一声哀鸣,四腿一软跌倒在地。这马中了一箭,已是流血不止,加上这一通狂奔,已经消耗到了极限,一头跌倒在地不动了。 阮金钢被马从马背上直甩出去,重得摔倒在地,也是大叫一声不动了。 欧阳于飞急忙勒马,这马见前马已经倒地,也是立时收脚,连声哀鸣,以头去拱前面那马。欧阳于飞哪里顾得上管马,他抽出剑来,翻身下马,直向阮金钢而去,只阮金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头秀发散开着,一双秀美的小腿平摊在地面上。 欧阳于飞慢慢的接近,见阮金钢仍然不动,冷笑道:“你如果死了,我会先刺一剑再靠近。” 阮金钢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连退几步,看着欧阳于飞,眼神里透着紧张,但声音却仍是那么妩媚:“你就没有一点爱心吗”? 欧阳于飞哼一声,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厉声说道:“爱心?你们安南人反叛有爱心?把我们汉人百姓赶的赶杀的杀有爱心?”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那些在他营前跪下哭喊的百姓,手中剑一耀,喝道:“老老实实跪下,我绑了你回营!本帅不杀降,你可以不死!” 阮金钢咯咯的笑了起来,边笑边甩了一下头发,一蓬秀发在风中飞扬,很是好看,她答道:“你就没想过我会反抗吗?” 欧阳于飞慢慢的举起剑来,沉声答道:“你现在没有武器,但我不会放过你,不反抗,我保证不伤害你,反抗,你就是自找的!” 阮金钢却全然不当一回事,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武器?这一回,咱们就来决斗吧。”她边说边慢慢抬手。 欧阳于飞的心中一紧。 他不知道阮金钢为什么这么镇定,难道她真的有什么防身的秘器?一般来说,这种防身的秘器绝对都是威力不小的,因为这类秘器是要在关键时刻救命用的。他的腿下加力站稳,手握紧剑,随时准备与阮金钢对战。 阮金钢的手抬到一半,突然手上一动,刷的一声,将整个斗蓬自身上扯了下来,手一扬,斗蓬向着欧阳于飞直罩下来。欧阳于飞大叫一声,急忙后退。 正文 第9章 共患难 他不是怕这斗蓬,问题是,斗蓬一扯下,阮金钢的身体就现了出来,她的身上居然寸缕皆无! 面对敌人是一回事,如果敌人是女人,也不妨当做面对敌人,但面对一个突然裸体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妩媚的熟女,而且对方的胸还很大,皮肤还很白,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能把剑刺到一个大老爷们光着的胸口去,但能把剑刺到一个女子的胸口吗?特别是,这女子的胸口上长着一对硕大的乳房,而且还全无遮掩! 欧阳于飞这一退就失了先机,阮金钢手一收,那斗蓬一下子罩了下来,欧阳于飞只觉眼前一黑,心中暗叫不好,这斗蓬遮了他的视线,却如何与阮金钢打斗?他急往起一抬剑,一剑将斗蓬推开,眼前一亮,却不见了阮金钢,他还没来得及再有别的反应,突然后脑上重重的被打了一下,原来阮金钢也是极为聪明,斗蓬一罩下,立刻抢步绕到欧阳于飞身后,抓起一块石头就敲在了欧阳于飞头上。 欧阳于飞只感觉眼前一黑,重重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醒来,手上一动,却感觉双手已经被绑上。他怒哼了一声,睁眼看去,只见阮金钢正双手抱着膝盖,笑盈盈的坐在一边的草地上看着他,好在,她已经穿回了衣服。 见欧阳于飞醒了,阮金钢仍然用她那很有挑逗性的声音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欧阳于飞心中暗自悔恨,没想到自己一念之仁,会中了这个计。敌人就是敌人,在战场上,再美丽的女人,只要她是敌人,就与美丽无关。他冷冷的答道:“要杀要剐随便你,欧阳于飞绝不会投降!” 阮金钢一双满是柔情的大眼睛盯着欧阳于飞,那声音又是甜蜜又是温柔:“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可是你这么重,我又带不走你,唉,我要是个男人,就和你共乘一骑也好,可是,我是女人呢,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办呢?” 欧阳于飞一时间哭笑不得。 还男女授受不亲呐?动不动就脱光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句,还真不容易啊。 阮金钢见欧阳于飞不语,笑道:“好吧,我就把你带回去,只是你可不能有非份之想哦。”说着上前来扶欧阳于飞。 欧阳于飞哼了一声,心中却已经有了计划,眼见阮金钢俯身来扶他,他暗自沉下气,只是躺着不动,阮金钢连拉两次,欧阳于飞却没有动,阮金钢娇嗔的一跺脚说道:“唉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沉呐?” 欧阳于飞懒得回答她,只是用力向上动了动,只是双手被反绑,没有支撑,却起不来。阮金钢见欧阳于飞试图起来,又去扶欧阳于飞,这一回手上加力。欧阳于飞这一回慢慢的顺势坐起,又慢慢往起站,才站了一半,他突然向前猛的一冲,呯的一声,身体重重撞在阮金钢的身上,阮金钢被他撞的直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欧阳于飞已经站起! 阮金钢惊呼一声,身体才一着地就翻身欲起,欧阳于飞抢上一步,一脚踏将下去,却正踩在阮金钢的小腹处,阮金钢痛苦的叫了一声,身体一曲,一手抓住欧阳于飞的腿用力推,但她躺在地上,欧阳于飞站着,哪里推得动,欧阳于飞自知此时双手被绑,一旦让阮金钢起身自己绝对无法反抗,所以腿上加力,牢牢的踩着阮金钢不肯放松,阮金钢连声痛呼,突然间剑光一闪,她另一只手却已经抓起了欧阳于飞落在一边的剑,剑尖直指向欧阳于飞双腿之间,喝道:“再不放手,我割了你的小弟弟!” 欧阳于飞叹息了一声,他方才只顾着去踩住阮金钢,哪里顾得上看阮金钢另一只手在做什么,现在他才明白,阮金钢只用一只手来推他的腿,却是因为在用另一只手抓剑,眼看那剑指着自己的下体,他也没办法,只得放开脚来。 阮金钢急忙自欧阳于飞身下爬开两步,慢慢站起,一只手捂着小腹,皱着眉毛斥道:“你真色!” 欧阳于飞苦笑一声。这算没办法了,这位名为金钢的美女,其风骚程度已经超过了欧阳于飞的想象,试想方才那样的情况,欧阳于飞哪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本是想一直踩到阮金钢肠破裂的,要不是阮金钢幸运的抓到了剑,只怕现在这位美女的形象应当是很不好看了。 阮金钢被欧阳于飞这一下反击,心中也是大加了警惕,她再也不敢正面来抓欧阳于飞,而是向一边走了几步,打算绕过欧阳于飞身侧,从欧阳于飞身后来抓他。欧阳于飞哪能让她如此制约自己,他边退边转,始终正面对着阮金钢。阮金钢连转两次都没能成功,恨恨的一举手中剑叫道:“你要是再退,我可不客气了,信不信我暴你的菊花?” 欧阳于飞一呆,顺口问道:“什么叫暴菊花?” 他自小家教甚严,对于这些市井之语几乎没什么接触,所以阮金钢这个安南人一说起这类话,身为汉人的欧阳于飞倒得向她请教。 阮金钢红晕上脸,嗔道:“你真是明知故问,明明是在调戏人家嘛。” 欧阳于飞腿上一软差点跌倒。他实在弄不懂阮金钢的心思,他也不再问,只是稳步后退,不肯轻易就范。 阮金钢见欧阳于飞连连后退,突然神色一变,急叫道:“不要再退了!” 欧阳于飞冷笑一声,答道:“你来抓我试试……” 一句话没说完,一脚踩空,身体往后一仰,直直跌落了下去。原来他身后是一个悬崖! 欧阳于飞大叫一声,身在半空却无从借力,双手又绑着,连试探着抓一下什么东西都不成,只听得耳边风声嗖嗖,他心中一片冰凉,正自绝望,突然间身体撞在一棵在悬崖上横生的树上,那树枝叶茂密,欧阳于飞一下子撞入树枝中,向下沉了二三尺,这树干极有弹性,下沉之际已经化解了欧阳于飞下跌的大部分力道,跟着树枝向上一弹,欧阳于飞居然又被弹了起来,然而只弹起尺许又掉落下来,在树枝上连弹几弹,弹起的高度越来越低,终于静止在树枝上不动了。 欧阳于飞静等了片刻,见树枝不再下沉,这才轻出了一口气。他此时仰面向天躺着,身下只是几根树枝,只要稍稍一动就可能掉下去,他头不动,眼睛努力向一边看去,眼角余光可以看到,这是峭壁的半山处。这一掉下去只怕难有第二次这种幸运了。再向上看去,见离崖顶有二三十丈的距离,虽然这山崖不是寸草不生,也不是那么光滑,但此时他的双手被反绑着,哪里能再爬得上去。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静静的躺着。 过了片刻,崖顶传来阮金钢的呼喊声:“喂~~~~你死了没有~~~~~~” 欧阳于飞不由得好笑,心想如果我死了我还能回答你吗?难不成我回答说:“我死了,死透了”?何况此时他躺在细细的树枝上,也真是不敢大声叫喊,怕万一吸气的动作过大,可能会导致身体有轻微的动作,只要轻轻一动,后果不堪设想。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是发愁。 崖顶又有响动,欧阳于飞抬眼看去,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了阮金钢正一点点的抓着崖边的突起在往下爬! 欧阳于飞的心中大感意外。 他是汉军统帅,一路追击阮金钢到这里,就在方才双方还在搏斗,现在这种情形下,阮金钢只要不理欧阳于飞,欧阳于飞就死定了,如果想让欧阳于飞快些死,她只要自崖顶抛下些石块之类的东西,欧阳于飞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打的身体或树枝只要一动,他就会掉下去,也是必死。但阮金钢居然不顾危险爬下来,这明明就是要救他! 欧阳于飞虽然与阮金钢是敌人,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能不出声的。他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以免震动了树枝,然后放声说道:“不要下来,这里危险!欧阳谢谢你了!” 阮金钢头向上脚向下,正一点点的试探着往下爬,听得欧阳于飞的声音,身体停了一停,也放声答道:“不要和我说话,别让我分心!” 欧阳于飞心中一凛,见阮金钢整个身体已经下到了峭壁上,离崖顶已有五六尺的距离,她要想上去就得再慢慢往上爬了,心中也有些紧张,不但怕阮金钢一个失足掉下来摔死,更怕她掉下来时再砸到自己身上或自己所在的树上,那时只怕两个人就得一起死了。他当下闭口不言,只是盯着阮金钢。 阮金钢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着,有时连续踩到可支撑的突起,手也有抓握之处,就移动的快一些,有时却半天也找不到一个立脚之处,欧阳于飞越看越感觉着提心吊胆,只是不敢出声干扰了阮金钢的注意,看着看着,欧阳于飞的脸上突然一红,急忙闭眼。 原来阮金钢外面是一个大斗蓬,斗蓬里什么都没有穿,现在她是脚下头上的慢慢往下移动,欧阳于飞则是在下面的树枝上仰躺着,正好把阮金钢的裙下风光看了个满眼。 欧阳于飞闭着眼,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不敢睁眼,却竖起耳朵听着,他听到阮金钢有时踩滑了发出压抑着的叫声,也听到不断有小石子从阮金钢脚下往下掉落。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于飞终于听到阮金钢呼吃呼吃的喘息声,树枝轻微的晃动着。 欧阳于飞慢慢的、小心的睁开眼,做好了随时再闭上的准备。 还好,此时阮金钢已经面对欧阳于飞站在了树根的位置,欧阳于飞总不至于再次看到阮金钢的裙底春光了。欧阳于飞心中方定,只见阮金钢手中一物迎着阳光一晃,却正是欧阳于飞的剑,他的心又是一紧。虽然他以为如此艰难的从崖上爬下来,再杀掉自己,然后再艰难的爬上去的确可能不是很大,但谁又能说阮金钢不是为了砍下自己的头带上去呢?他甚至想到,如果阮金钢把自己的头砍下带回去,然后挂在城头,在汉军中会引起多大的震动,甚至可能借此击败汉军第一队,改变战场态势。 欧阳于飞静静的看着,看阮金钢打算做些什么。 阮金钢的一双媚眼看着欧阳于飞,问道:“你摔着了哪里?还能站起来吗?” 欧阳于飞哼了一声,这才确定阮金钢是来救自己而不是杀自己的。他答道:“没摔多厉害,不过我站不起来,手被绑着。” 阮金钢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欧阳于飞,看来是想可以用什么办法把欧阳于飞弄起来。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才走一步,那树干就晃动起来,吓得她急忙收脚,生怕再晃下去会把欧阳于飞摔下崖底。 站了一会儿,阮金钢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对欧阳于飞问道:“我该怎么把你拉起来?” 欧阳于飞叹息了一声,他真不明白这位阮小姐是真白痴还是假白痴,答道:“蹲下,伸手,抓住我的脚,慢慢往回拉。” 阮金钢轻轻一敲自己的脑袋,笑道:“我好笨哦。”一边说一边慢慢蹲下,伸手去抓欧阳于飞的脚。欧阳于飞心里实在弄不明白阮金钢为什么要救自己,但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是绝不会投降的。阮金钢吃力的拉着欧阳于飞的脚,拉了一段,又抓着欧阳于飞的小腿往回拉,嘴里却说道:“哇,你腿上的肌肉都硬硬的呢。” 欧阳于飞闭了眼不去理会她。阮金钢又拉了一下,一双手顺着欧阳于飞的小腿慢慢的、慢慢的往上摸去,那动作如果用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应当是“爱抚”二字了。她的手一点点的摸到了欧阳于飞的大腿上。阮金钢这种摸法让欧阳于飞大起异样之感,至少某个部位有些不适(具体哪个部位请自行想象),他正要说话,猛听得阮金钢惊叫了一声,双手一把抓住欧阳于飞的大腿向回急拉起来。这一下事出意外,欧阳于飞全无准备,阮金钢的双手也是抓的不大准确,一只手抓在他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却也顺带着抓到了他的某个部位,但阮金钢好象全无方才那挑逗之意,急急忙忙的将欧阳于飞拉过来,一把抓住欧阳于飞双臂将他拉起,这一下动作又大,崖壁上地方又小,欧阳于飞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阮金钢丰满的胸口。 阮金钢却没有如以前一样发骚,她伸手急忙去解欧阳于飞被绑的绳子,匆忙之下却将手里的剑掉到了悬崖下面,她也不理会,只是急急忙忙的将欧阳于飞的绳子解开。欧阳于飞手一自由,立刻转身往后看。 阮金钢这种表现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方才还一脸的风骚在挑逗自己,现在突然变得这样,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转身一看之下也是吓了一跳。只见离方才他躺的地方不远处,一条长约五六尺,粗有三四寸的怪东西正慢慢爬过来。这东西看起来象一条蛇,但无头无尾,两端都是尖尖的,身上有无数的小环,下面又有无数小脚,虽然爬的慢,但毫不停留。 “这是什么东西?”欧阳于飞吃惊的问道。 “这,这是千足虫。”阮金钢吓的俏脸惨白,低声道,“这东西散开就是上千的小虫,聚集在一起就是一条大虫,奇毒无比,碰上就死!” 眼见千足虫慢慢的往树干上爬着,看来这虫是想往二人这边来,欧阳于飞急忙问道:“可能用石头打它?” “当然能,”阮金钢答道,“只是我们到哪里去找石头?” 欧阳于飞一呆。 虽然二人身处峭壁之上,四下都是岩石,但正是这里,没有一块可以拿得起来的石头,方才阮金钢本是拿着欧阳于飞的剑,但匆忙之下这剑却又掉到了悬崖底下,此时欧阳于飞站起来才看清楚,他们这个位置离崖顶有二三十丈,离崖底却有五六十丈,哪里能去拾起剑来。 欧阳于飞眼见千足虫慢慢的往这里爬着,心知不能在此站着,对阮金钢喝道:“快,往上爬!” “来不及的。”阮金钢的嘴唇哆嗦着答道,“这虫一旦散开,爬行的速度很快,咱们跑不过它的。” 欧阳于飞“嘿”了一声,厉声道:“跑不过也得跑,难不成就站在这里等着它?” 阮金钢心中欧阳于飞说的有理,急忙转身往上爬,但她亲眼见过千足虫杀人的可怖情形,现在早吓的手脚发软,才爬上一步就感觉着手脚发软,非但爬不上去反而往下滑。 欧阳于飞在她身边,眼见千足虫越来越近,阮金钢却爬不上去,情急之下伸手去托阮金钢,想将她推上去一段,没想到一托之下,自然托到了阮金钢的臀部,感觉着阮金钢肌肤光滑,但双股中间却有些毛发扎手,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摸到了她毫无遮掩的隐私部位上。他急忙抽手。但阮金钢方才借了欧阳于飞的力正要往上一窜,没成想欧阳于飞突然松手,一个抓不住,一下跌了下来,直撞到欧阳于飞身上。这一下欧阳于飞也立足不住,两人一起向下直坠下去! 欧阳于飞此时虽然下坠,但比起第一次来至少双手是自由的,他下意识的双手乱抓,居然幸运的抓到了一块突起的岩石,他一只手一抓住岩石另一只手立时向外一伸,一把抓住了阮金钢的手臂,两个人在半空里悬在了那里。 正文 第10章 碧血木棉花 但只是就这短短一瞬间,二人已经落下了七八丈的距离,这一下那千足虫倒是失了目标了。 欧阳于飞心知这样子根本支持不了多久,急忙向下看去,打算找一个可以放下阮金钢的地方,没想到第一眼却看到了阮金钢原本被遮在衣服里的一对丰满乳房。 欧阳于飞吸了一口气,要说他现在没感觉那是假话,只是,现在这时候可不是慢慢观赏的时候,他正要说话,阮金钢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向前一抓,好象抓到了岩石中的什么东西,随即将拉着欧阳于飞的手松开,身体扑了进去。 欧阳于飞原本支撑的极为吃力,一只手抓着那个凸起,一只手抓着阮金钢,阮金钢扑入下面的岩石中,本是大大减轻了欧阳于飞的压力,但此时欧阳于飞的另一只手已经到了支撑的极限,虽然阮金钢松开了他的手,但也却也已经抓不住了,手一滑,身体向下掉落,才一落下,岩石中伸出两只手来,阮金钢双手拦腰抱住了欧阳于飞,腿向外用力一蹬,已将欧阳于飞拉了进来,两人同时扑倒在地,欧阳于飞的嘴结结实实的亲到了阮金钢的脸上。 欧阳于飞急忙站起,正要道歉,却见阮金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满是柔情,他那一句“对不起”不由的咽了回去,一时不知如何去说,干脆不去理她,四下看去,百折不回这里是一个山洞。他说道:“还好,这个山洞算是救命了。” 阮金钢一边站起一边笑道:“是山洞救命吗?难道不是我救了你?” 欧阳于飞认真的点了点头:“不错,是你救了我,但方才我也救了你,一命还一命,咱们两清了。” 阮金钢咯咯的笑了起来,双手叉着腰,看着欧阳于飞说道:“两清?你这帐可没算对。如果不是我为了下来救你,我方才怎么会滑下来?况且我救了你两次,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怕被千足虫咬啊。” 欧阳于飞一时无语。 阮金钢这话说的不错。如果她不冒险下来救自己,她就根本不必冒以后的各种危险,所以无论他救了阮金钢多少次,却还是他欠着阮金钢的人情。至于阮金钢多救了他一次倒在其次。他虽然与阮金钢互为敌人,但象这样的事情他却是不肯否认的,当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说的有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救我?” 阮金钢叹息了一声,答道:“我没办法啊。我想把你抓回去,可你却跑到了悬崖下面,我不下来,你也上不去啊。” 欧阳于飞脱口说道:“你只要在上面扔几块石头下来我就死了,然后再找人来运我的尸体不就可以了?反正只有你知道我在哪里。” 阮金钢一呆,以用轻轻的一敲自己的头,说道:“唉哟,我真笨,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话音才落,两个人都是一愣。阮金钢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欧阳于飞。 欧阳于飞也正在心中大骂自己是笨蛋。他真是无聊到家了,给阮金钢讲怎么杀自己?幸亏现在阮金钢没办法按他说的做了,不然他还真算是自己找死。他也向阮金钢看去。 两个人的眼光一对上,不由得都笑出了声,随着这笑声,两人间的敌意大为减轻了。 阮金钢的眼神又回复了那种妩媚挑逗的情形,对欧阳于飞说道:“现在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你打算怎么回报我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欧阳于飞身边走了一步。 欧阳于飞心中暗惊,他不是木头,面对这样一个美女的挑逗当然不可能一点不动心,特别是一想到阮金钢那斗蓬下的春光,更是心中动荡不已,但他可不会中了对方的美人计,眼见阮金钢向他靠近,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阮金钢又笑了起来,说道:“你要是再退,就又掉下去了,这一回我可坚决不救你了。” 欧阳于飞急忙收脚,他定了定神,正色对阮金钢说道:“阮姑娘,我欧阳于飞的确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你要我还此人情,欧阳于飞一定从命。但我欠你的人情是私,私不压公。如果你想让我背弃国家,违背道德,欧阳宁可以命偿命,也绝不会相从!” 阮金钢的眼中现出一丝佩服的神色来,轻声答道:“你叫欧阳于飞,我记得了。好吧,我当然要你还我的人情,而且当然不会让你背弃国家违背道德,不然的话,”她突然做了个鬼脸,笑道:“你死了,我却找谁要这个人情债去?这赔本买卖我可不做。” 欧阳于飞嗯了一声,脑袋里却在急速思索着,想着自己方才说的那两个前提:不背弃国家,不违背人情,不知道这话有没有什么漏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象这种话一旦说出,可是不能悔的,虽然此时洞里除了他和阮金钢外再无第三人,但欧阳于飞可不会当无赖小人,对自己说过的话是不会赖帐的,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更加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掉到了对方的陷阱里。 阮金钢见欧阳于飞不出声,微笑道:“担心我拿你的把柄吧?你们汉人总是这样,把别人想的很坏,其实只有你们才这样坏。这样吧,我要你做三件事,这三件事都是不背弃国家,不违反道德的,你做到了,就还清了我的人情。” 欧阳于飞心想这个条件的确合理,当下点头到:“我答应。” 阮金钢轻笑一声,说道:“我叫阮的真名叫阮红棉,只是在从军后才改为阮金钢,你得记住,从此以后,你就得叫我红棉姑娘,不能再叫我金钢姑娘。” 欧阳于飞心想这事倒简单,管她叫什么名字,反正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立刻点头答应:“好,从今以后,我叫你红棉姑娘,只是你这件事太简单了,你还有两次机会,不要这样浪费了。” 阮红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看着欧阳于飞笑道:“什么‘还有两次机会’?我方才可说过这是你第一次还我的人情?我只是要你记得,你答应了,但我可没说过这是三件事之一吧?” 欧阳于飞“嘿”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掉入了对方的陷阱,虽然叫她什么名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阮红棉这种手法却很让他警醒,不由的小心起来,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的确没说过,好吧,就算我是白答应了你。但以后你如再有要求,除非说这是三件事的一件,否则我不答应都不算违背承诺。” 阮红棉见欧阳于飞说的如此郑重,倒也不敢过于轻浮,也有些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我要要求第一件事啦。这第一件事是:从现在起,咱们只能相互帮助,以求出去,除非我回到了志灵城内,否则你不得杀我,也不得抓我,得任由我回到城内才行。自然啦,我也不会再抓你或杀你,也任由你回到你们营中。” 欧阳于飞心想这个要求倒是合理。现在他们两人要是不互相帮助,只怕要双双死在这里了。现在正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时候。他点头道:“这个条件合理,我同意。” 阮红棉嗯了一声,说道:“另外两件事嘛,等以后再说,现在,咱们首先得看看怎么出去。” 欧阳于飞点了点头,两人都探头向外看去,原来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山洞是一个峭壁上的凹陷处,向下固然下不得,向上也上不得,因为要想上去,就得有壁虎的本事,得身体向外倾斜着爬上去才行,更何况,上面还有那可怕的千足虫,看来只有希望这个山洞有出口了。两人几乎同时转头去看身后,一看之下,不由得同时“咦”了一声。 方才两人一直在斗口,没顾得上细看,现在看去,这山洞往里并不深,也就有个十几丈的距离,但在山洞的尽头处,却隐隐的发出红光! 那光不象是什么火把之类的,倒象是什么红色的东西长在那里,只是这究竟会是什么东西?欧阳于飞正自怀疑,却见阮红棉抬脚就要向前,他急忙拉住阮红棉,低声说道:“小心!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不要贸然前去!” 阮红棉看着欧阳于飞,腻声说道:“飞哥哥,你好关心我呢。” 欧阳于飞的心里突然一惊。“飞哥哥”三个字让他想起了小丽妹妹,虽然他对阮红棉绝对没有什么非份之想,但方才在峭壁上阮红棉春光无限,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心,但阮红棉这三个字一叫,他突然感觉自己有多对不起小丽妹妹一样,急忙放手。 阮红棉却风骚的凑了过来,轻轻抓着欧阳于飞的手说道:“飞哥哥……” “叫我欧阳于飞!”欧阳于飞厉声说道。 阮红棉夸张的嘟起嘴来,却不肯叫他欧阳于飞,干脆省略了称呼,说道:“咱们一起往前去看看好不好?我想应当没有危险,要真是什么怪物,这么半天啦,怎么会不过来?” 欧阳于飞心想这倒有理,将手硬生生从阮红棉手里抽出来,示意向前去。 阮红棉只得向前而行,欧阳于飞紧紧跟随着,这洞虽然不长,但洞内毕竟是阳光无法照到之处,二人前行几步就已经很有些黑暗了,他们一边慢慢向前摸索着一边前进,那红色却随着距离的接近而越来越清晰,看起来好象是一个圆环的形状。 欧阳于飞心中越来越紧张,生恐这是什么有危险的东西,脚步不由的放慢了。阮红棉却不大在意,只是双眼死盯着那红色,脸上的神情没什么恐惧之色,倒好象很是兴奋。 当接近到离红色丈许时,阮红棉突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抢步上前。 欧阳于飞一时不明所以,急忙问道:“怎么了?” 阮红棉第一次没有用挑逗的声音说话,她急急的说道:“碧血木棉!” 欧阳于飞心中暗奇,听阮红棉的意思,这东西居然是木棉花?但木棉花都是生在木棉树上,这山洞里哪会有什么木棉树?但既然阮红棉说这东西叫碧血木棉,想来她是认得的,而且从她抢步上前的动作看,这东西应当没有危险。欧阳于飞也走上两步,借着极为微弱的亮光细看。只见这花与木棉花一样,只是极大,如一个盘子一样,花瓣就好象是要滴出血来一样,在黑暗中居然放出隐隐的红光,但这花并非长在树上,而是生在洞中的一块泥土中,却又与寻常的木棉不同了。 阮红棉呆呆的看着这木棉花,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这花很奇特,我们叫它碧血木棉,它可以从树上移到泥土中生长。在我们安南,这是极为珍贵的花,除了王妃那里,我还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此花。” 欧阳于飞听阮红棉说的这样郑重,踏上一步正要观看,冷不防一边一个黑影突然直扑过来! 欧阳于飞大吃一惊,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他吐气扬声,“嘿”的一声,一拳击出,呯的一下,那黑影被打的四分五裂,欧阳于飞也感觉着拳头上生疼。 阮红棉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扑在欧阳于飞身后,手拉着欧阳于飞的衣服,颤声问道:“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欧阳于飞哼了一声,蹲下身去摸索,不一会儿达达声响起,跟着眼前一亮,欧阳于飞的手里已经举起了一个火折子。火光下,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些尸骨,原来方才扑过来的却是一个人的尸骨。 阮红棉这才放开欧阳于飞,借着火光看去,突然拍手道:“这碧血木棉就是这个人移到这里的!” 欧阳于飞奇道:“你怎么知道?” 阮红棉向地上一指:“你看,那里有花剪,有鹤嘴锄,这人明明的是个花匠。在我们安南,这种碧血木棉足可卖上天价,以前我就听说有人把碧血木棉藏起来,等长到可以出售时再拿出来,只是我一直以为这是个传说,没想到真有人这样做!” 听阮红棉这么一说,欧阳于飞也明白了,看来这花匠是发现了难得一见的碧血木棉,知道它奇货可居,但放在哪里养都不放心,于是干脆冒险来到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出去,而是死在了这里,难道他用于攀登的用具失去了?想到此处欧阳于飞心中一动,急忙又蹲下身细看,不由得欢呼一声,自那尸骨旁边抓起一捆绳索来,笑道:“咱们应当感谢这人才是,他带给咱们生机了。” 这一下阮红棉也是大喜,拍手道:“这里还有鹤嘴锄,咱们可以出去了,飞哥哥,你真聪明!”边说着突然凑上前去,吻了欧阳于飞一下。欧阳于飞的手一抖,火折子掉在地上熄灭了。 黑暗中,阮红棉轻轻的靠近欧阳于飞,双臂温柔的环抱着,鼻孔中发出了嗯嗯的声音,那声音很有些让人不能自己。 欧阳于飞急忙伸手一推,想把阮红棉推开,但这一推入手丰满而有弹性,却正推在了阮红棉的乳房之上。 阮红棉呻吟了一声,双手突然抓住欧阳于飞的手,将欧阳于飞的手牢牢的按在她的胸口上。 欧阳于飞一时间如痴似醉,心里想着应当收回手来,但那手却象不听使唤一样,只是按在阮红棉的胸口拿不回来。 阮红棉轻轻的解开斗蓬,欧阳于飞此时已经陷入了半痴迷状态,他的手紧紧捏着阮红棉的胸口,低声叫道:“小丽妹妹……” 阮红棉解斗蓬的手突然停住。 僵了片刻,她又将斗蓬系好,退了一步。 欧阳于飞的手终于放开了阮红棉的胸口,他立时回过神来,一时间只感觉着羞愧难当。 阮红棉咯咯一声轻笑,低声道:“你的情人叫小丽?” 欧阳于飞大是尴尬,沉默不语。 阮红棉小心的蹲下,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火折子,再次打燃,一手举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小心的伸出去,将那碧血木棉采了下来,送到欧阳于飞眼前:“这是我送给小丽妹妹的,你帮我带给她吧。” 欧阳于飞一惊,急忙拒绝道:“这花极为珍贵,还是你留着吧。” 阮红棉却不收回手去,轻声道:“要我说这是我要求你做的第二件事你才肯收下吗?” 欧阳于飞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花来,将花小心的放入背囊之中。 “多谢你了。”欧阳于飞由衷的说道。 阮红棉笑道:“鲜花送佳人,不是正好?欧阳将军的意中人,一定是好美的。”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称呼也不知不觉的改得正式了。 欧阳于飞自然知道这称呼的意思,笑道:“只可惜我的意中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王妃那样的贵人。” 阮红棉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王妃,怎么会有这场战争?” “什么?”欧阳于飞一惊,这阮红棉可是话里有话啊,他急忙问道:“此话怎讲?为什么说是王妃引起了战争?” 阮红棉却不肯再说下去,手中一举火折子:“火折子快烧完啦,咱们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欧阳于飞见阮红棉不肯再说,心知再问也无用,但既然有了这个话头,他只要回到汉营,大可去问已方之人,也省得阮红棉说谎骗自己。当下点头,拾起鹤嘴锄,将那捆绳子背在身上,说道:“咱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