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叛变 夕阳在天边染上了血色，几只乌鸦蹦跳啄食着死人的骸骨。硝烟散尽后的大楚皇宫只剩残垣断壁，宫殿外的尸首堆积如山。 大楚的命运到此终结，只剩亡国公主还在死人堆里苟延残喘。 楚槿颜趴在废墟中胸口抽痛，手里死死的握住母后临终前戴在自己脖颈上的玉佩，如今只剩残缺一角。 一双青色的鞋影闯入自己眼帘，楚槿颜抬眸看着眼前面色娇艳的女子，眼眸尽是犀利阴沉。 令她双瞳放大的是那熟悉的绮玉云罗，如今居然穿在了方凌雪的身上。 贵比连城璧，灿若琦玉云……那本是父皇为她量身打造，只有她配穿的东西！ “啊！” 楚槿颜眼睫微颤，骨节分明的玉指被方凌雪狠狠踩在脚下，破碎的玉佩刺入掌心，痛的她几乎晕厥了过去。 “这绮玉云罗穿在我身上美吗？嗯？”方凌雪嘴角微翘，笑的灿烂。足尖一碾，加重了脚下的力度。 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将楚槿颜所拥有的一切取而代之，包括萧临风。娇艳欲滴的红唇愈加夺目，就连眸子里的阴狠毒辣也浓了几分。 “方凌雪，你虽穿上了绮玉云罗，却永远不是大楚尊贵的公主，永远跳不出艳倾天下的绮云舞！说到底不过是个效颦的丑角罢了。” 方凌雪听了美眸圆睁，愤怒的情绪让她的脸色变得狰狞。俯身用双手钳制住楚槿颜的下颚，斥道：“哼，楚槿颜，你以为自己还是大楚高高在上的公主吗？连大楚皇帝都被逼得自刎，一个亡国公主还不是和奴婢一样下贱！乖乖地交代传国玉玺的下落，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威逼的声音中带了些阴狠和迫不及待，方凌雪露出一抹笑，拂袖令太监将楚槿颜拉到暴室，各种极刑不必吝啬…… 直到黄昏过半。 血珠顺着楚槿颜的侧颜慢慢浸透她的衣衫，汗与血混为一体，整座暗牢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楚槿颜眼皮勉力抬起一条缝隙看着，这些太监已经精疲力竭，就连抬起手抽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渐近，太监赶忙卑躬屈膝地凑上前去。 “主子，这女人的皮厚实的很，怎么打也不肯交出玉玺的下落。” 方凌雪听了之后，辛辣的眸子射出一道狠毒的光。 幽暗的囚室并没有磨损楚槿颜的美丽，公主的傲气依旧不减，竟还迸发出了一丝英气。 可是，越看到她这高高在上的样子，方凌雪的心里就越气。自己为了四皇子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连他到大楚做质子也一心跟随，几年来吃了多少苦！终于好不容易在他的身边做了个侍妾，可是他的目光却全部都流连于这个女人的身上，她恨！所以，她要将这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回来。 “哼，我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方凌雪挑起阴骜的眉梢，对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点头示意，转身将准备已久的血蛊虫全部都倒进了楚槿颜里衣，那些虫子见血就钻，争相隐没于皮肤之下，贪婪地蚕食着她的筋脉和血液。 楚槿颜痛苦地挣扎着，脸上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扭曲，片刻之间已经失了人的模样，看起来丑陋可怖。 方凌雪坐在她的对面，欣赏着楚槿颜焦急而痛苦的表情，心中充满了快意。她本该是齐国四皇子萧临风的妃子，若不是楚槿颜，她怎么会在楚国屈身只做一个侍妾！若不是楚槿颜，她又怎么需要天天看着她摆公主架子，永远那么高不可攀！她恨，她发誓总有一天会将她踩在脚底下。现在这天终于到了！ 楚槿颜疼得蜷成一团，却咬紧牙一声不吭。血蛊虫已经毁掉了她被四国称颂的容颜，却没能毁掉她身为大楚舜华公主与生俱来的骄傲。 方凌雪阴沉一笑，直接夺过太监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楚槿颜承受不住折磨，再次晕死了过去。 囚室外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方凌雪丢掉手中的鞭子，迎到了萧临风的身前。 “殿下，你来了，这个贱/人还是不肯交代出玉玺的下落，竟然还对臣妾恶语相向，神气的很。妾身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萧临风脸色平静，看着晕过去的楚槿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慢慢朝着她走了过去，只见她唇瓣蠕/动，吐露轻语。 “楚哥哥……” 萧临风听清楚她的嗫嚅之语后，突然面色震怒。楚槿颜，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惦记着楚云帆！ 方凌雪等人皆被他的暴怒吓得不敢吭声。 “把她给我弄醒！” 萧临风脸上一片阴沉，瞪视着昏迷的人。 太监端了一盆加了料的凉水，直接冲着她头顶泼了下去，楚槿颜闷哼一声醒来，那钻心的疼痛，似乎正被人拔筋抽骨。 “殿下你看，这个女人居然还瞪我们呢！真是不识好歹。”方凌雪趁机走上前，将柔弱无骨的娇躯贴近萧临风，阳刚的男性气息传来，令她心驰荡漾。 “楚槿颜，你还以为你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信不信本王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萧临风轻抚着方凌雪的柔荑安慰，狠绝的话语中对楚槿颜却无半点怜惜。 “呵，要杀我，何必等到现在。” 楚槿颜抬眸，目光如火，倾城的一张小脸面目全非，却倔强的依旧不愿输掉气势。 萧临风一怔，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向了一旁端着刑具的太监，笑道：“听说公主身旁的丫鬟冷月，姿色不错，就赏给你吧。” 那太监听了，激动得连连叩拜，才展露笑颜走出了囚室。 “住手！萧临风，你不可以杀冷月，她曾经救了……” 萧临风此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让楚槿颜有把话说完的机会，反而面色逐渐淡定下来，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 “你当本王真的不知你为何死也不肯交出玉玺吗？无非就是想把那传国玉玺留给楚云帆罢了。很好，那看来楚天麟的性命你也不在乎了。来人，去给我挖掉楚天麟的双眼！” “不……” 皇弟天麟还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楚槿颜死命挣扎，可每动一下，她的伤口就撕裂得更深，根本容不得她动上一步。 “天麟是无辜的，我求你，放过他……” 楚槿颜蠕/动着蜷成一个跪着的姿势，最后一丝尊严荡然无存。 “无辜？哈哈哈……”萧临风想起真正无辜惨死的凝儿，一向温文尔雅惯了的脸庞，突然扭曲成了暴怒的狮子。 “萧临风，你虽到大楚为质，可我父皇母后从未亏待过你，还将我许配给你，交给你统兵之权……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楚槿颜悲痛欲绝地瞪大了双眸，可在萧临风的眼中，却显得可笑。 “对我好？再好也不过是一个质子！楚槿颜，你还这么天真吗？告诉你，我出质大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败你们。大楚败落是必然，我不会迁怒于你，毕竟没有你，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取得楚皇的信任。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杀了我的凝儿！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我要叫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的眸子凌厉无比，仿佛噬人的野兽，看着楚槿颜的眼眸有着瞬间的犹豫，却又决绝的转过了脸去。 楚槿颜拼命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害过她。” 关于萧临风的侧妃凝儿的事，方凌雪在旁听了，眼里隐着虚。 微微一愣，立即道：“王爷，这个女人太会诡辩了，不如给她个痛快，为凝儿姐姐报仇！” 出乎方凌雪的意料，等了片刻，只见萧临风冷冷应道：“就这么轻易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方凌雪心里一紧，不敢再多说，生怕这个女人再多扯出什么不该说的。 “悲哀，萧临风，我可真替你感到悲哀，你越是叫我生不如死，我偏越要好好活着！” 楚槿颜的眼神淡漠疏离，说出的这句话却真正惹恼了他，忽的一掌向她的胸口拍了过去。楚槿颜一口黑色的鲜血涌出，眼底皆是一片红色。似乎还不解气，萧临风又残忍说道：“等着，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易的。” 萧临风深邃的眸子继而看向了方凌雪，似乎暗含警示，不能夺其性命。撇了撇嘴角，淡道：“把她给我关押起来，明日，我要在刑场处以洗髓之刑，让所有楚民都要亲眼看看，他们的公主是如何被人侮辱，看看楚皇室是如何覆灭的。” 正文 第2章 舜华公主 暗夜。 萧临风负手站在寝殿窗前，黑眸沉沉，比窗外的夜色更要暗上几分。 他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楚槿颜那张变得扭曲可怖的脸，心底有某个角落传来一丝隐隐的疼痛。 双手在身后紧握成拳，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楚槿颜，怪只怪，你为何要杀了凝儿。 …… 立下灭楚大功的北齐四皇子得胜回营，今日将在军营众多大楚战败俘虏面前，对大楚的舜华公主处以洗髓之刑。 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北齐军营。士兵们欢欣鼓舞，刑场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洗髓之刑，乃北齐特有的刑罚。以皇室秘制血蛊虫蚕食犯人部分筋脉血肉，再以血蛊虫母虫诱之，令子虫将骨髓筋脉尽数拖动位置，寻常之人必死无疑。此刑极其残忍痛苦，已有百年未曾用过。 众人皆道四皇子恨极大楚公主，才会动用此刑。高坐观刑台的方凌雪却紧张地将指甲掐进了皮肉之中，她知道，关于洗髓之刑还有另一条规定。 凡经历洗髓之刑的犯人，若有不死者，视同新生，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殿下，你对楚槿颜还没死心吗……” 方凌雪看着楚槿颜步履艰难地走在铺满炭火渣子的地上，炭火上的火花还未消散，楚槿颜每走一步，都能清楚听到脚底板传来“呲呲”的声响。 被俘虏的大楚士兵们纷纷掩目，不忍看着公主受此屈辱，可萧临风就是要让大楚的士兵看看，如今高傲的公主早就已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自古以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楚槿颜眉心紧拧，脚底传来钻心的痛楚，可依旧咬着牙关，不吭一声。她身为大楚公主，代表着百姓们的信仰，此刻，她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倒下的。 跟随萧临风身旁多年征战的北齐骠骑大将军何渭看到这一幕，眼底陷入挣扎与不忍，偶然抬眸对视上楚槿颜那一双漠然的深眸，心头一颤，将她眼中的恨意捕捉眼底。 看着单薄却无比坚定的身体，容颜被毁却依旧璨若星河的瞳眸，何渭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但他也是毁她家园的凶手之一，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沉重的鼓声响起，三军将士面目皆为凝重，楚槿颜面色依旧从容不迫，穿着一身血染的白衣，伤痕累累的双脚踏过布满荆棘的地面，留下了一朵朵盛开的鲜血脚印。 从容高贵的表情没有让人觉得她是阶下囚，反而叫人忆起当年，楚槿颜身着绮玉云罗于四国盛典之上跳的那一支绮云舞，翩翩兮若九天仙女，皎皎兮此生无人能忘。从此大楚舜华公主芳名传遍四国。 纵使今日国破家亡，却无人敢轻慢视之，带着镣铐的公主仍然是大楚第一圣女，像是一朵圣洁的雪莲花，只要有她在，便有信仰。 守在大梁右侧的何渭欲言又止，半晌后终于抬起头做出了决定，直奔着萧临风走了过来。 “王，公主可能支撑不住了，毕竟她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熬过这男子都无法承受的刑罚！” 何渭的眼里尽是急切。只见萧临风轻蔑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楚先皇遗留下来的玉扳指，当初取下这东西可是费劲的很。还得将手指砍断，才把这玩意取了下来。 “楚槿颜可不是一般人，何将军可千万不要小瞧她，我相信，她一定可以的。”萧临风表情漠然，眼底一片冰冷。 “可是……” 何渭还欲说着什么，却被方凌雪咬牙切齿地打断：“何将军，你心疼公主，可是否心疼过那些在对楚战争中死去的将士？” 这话也提醒了萧临风，方凌雪的父亲和大哥，正是在上一次对楚的战争中被俘虏，被楚皇下令处死的。他此刻更是不能有半点松动，否则怎么对得起地下的英灵？ 巫师驱动母蛊，楚槿颜体内的子蛊也竞相动了起来，横冲直撞地啃噬啮咬。 楚槿颜面如死灰，被一波钻心的疼痛折磨得差点失去了神智。尖利的指尖陷入了自己的掌心，她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去。 楚槿颜艰难地取下发上的玉簪，咬牙往手臂上的某个穴道用力刺了进去。从小跟着鬼医学习医术，她自然知道封闭哪些穴道可以麻痹整个身体。可是如今奇经八脉尽被蛊虫移了位，平常的点穴之法怕是无用，她只能采取这种自毁穴道的方法，盼着还能起到一点作用。 果然，她虽还能感觉到利器在她身上划割，蛊虫在她体内蚕食，但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任凭何种酷刑相加，自己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残阳西斜，半日的折磨，使她终于熬过了九道酷刑，这一场攻心的战役中，她终于没有战败。 “父皇、母后，颜儿没有输，大楚没有败……” 楚槿颜看着天边轻语，刑场一片肃静，大楚的百姓齐齐下跪叩拜，声势浩大。萧临风望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片人群，生怕引起骚动暴乱，于是便下令暴力镇ya一众人。楚槿颜看着无数只的流星箭飞了过去，心中愤怒一阵翻涌，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不要！” 身体终于不支，双腿扑通跪地，楚槿颜垂下眼帘，最后一丝清醒，也逐渐麻木。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萧临风站起身来，方凌雪在一旁生怕他心软，于是着急道：“殿下，千万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所欺骗。” 萧临风眼底藏着锐利，何渭看了欲要上前一步，但是在他那咄咄逼人的眸光之下，又向后退。萧临风双手负于身后，冷声吩咐：“来人，将楚槿颜打入冷宫！” …… 昏迷过后的楚槿颜当夜高烧不断，冷宫的太医来了又走，一向清寂的宫殿居然有了一丝萧瑟的热闹。 太医们对着已经移位的经脉和穴道叫苦连天，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病人。或者说，这样的死人。现在的楚槿颜和死人并没有分别。 萧临风居高临下地望着楚槿颜，那绯红的侧颜娇艳欲滴，微弱的喘息声均匀而又缓慢。 “楚哥哥……” 又是这个名字！萧临风面色紧绷，看着楚槿颜秀眉微蹙，仿佛在做噩梦。噩梦？……呵，她的噩梦只能有自己！ 萧临风猛地俯身探下，望着她闭合的双眼，眼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抖，他嘴角勾起一抹无情的笑，便直接扯去了衣裳，如一只凶猛的野兽一样在楚槿颜体内横冲直撞，一切只为发泄，只为折磨。 楚槿颜任由他托抱着自己上下起伏，如海中颠簸的一叶小舟。 睡梦之中，香汗淋漓。楚槿颜半闭着眼，软在他强健有力的怀里疼得哭泣尖叫，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像移了位一般。萧临风得意的看着楚槿颜在自己胯xia承欢，而楚槿颜则陷入了他精心编织的噩梦。 楚槿颜双眼刺痛，下体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放开我！” 楚槿颜受得了九道酷刑，却受不了如此侮辱。 萧临风报复的怒吼响在她的耳边，楚槿颜头皮发凉，看着他再次长驱直入，顿时恼恨不已，拼命拍打着他的胸膛，可是萧临风却欲罢不能。 “畜生！”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过后，楚槿颜眼帘绝望地垂下，看着他在自己身上畅行无阻，深深的绝望埋在自己心头，恨不得一死了之。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楚槿颜悲痛欲绝的哭喊，却让萧临风兴头更盛。想起她白日不服输的行为，心中升起征服的欲望，便加速了自己肢体的浮动，楚槿颜青葱的玉指抓紧了被褥，汗如雨下。 正文 第3章 重生 半夜的折磨，几乎夺去了她的性命。 萧临风酣畅淋漓的从她的身下离去，刻意将枕头盖在了她的脸上，这样就不会看见那令人反胃的容颜。 伟岸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冷宫，房门零落敞开着，冷风呼啸直入，留下一室纵欢过后蚀骨的凄寒。 相遇时的悲喜到相许之后的不堪，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屈辱、不甘、怨恨……反复缠绕着楚槿颜。 “萧临风，为何这么对我？若有来世，我要把今生所受，百倍、千倍还你！”楚槿颜美目圆睁，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叫，如同啼血的鸟，令人心惊。 白皙的皓腕慢慢垂落，再无生机。 …… 萧临风匆匆赶回军中主营，大楚已败落，诸多的事宜都要等着他去解决，恐有余党再次兴风作浪。 何渭此时被派出扫清所有大楚原骁骑营势力，灭其余党。战后的大楚一片萧条之景，但萧临风依旧不会掉以轻心，特命人时刻监视着楚皇宫，一旦楚云帆出现，就地斩杀。 夜静，窗外的风簌簌飒飒的吹着。 偶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让人毛骨悚然。 “报！” “什么事？” 看着慌张来报的侍卫，萧临风脸上并无表情，侧颜还残留着那一抹绯红，仿佛对于昨日之事，还意犹未尽。 “公主她…死了！” 萧临风整个人顿时僵住，她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立即向侍卫扑了过去，用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泛着血丝的双眼十分恐怖。 侍卫双腿发软，不相信死亡就这么来到自己身边。 “怎么会？” 萧临风一字一句缓慢逼问道，那侍卫脸色一阵惨白，还未等他说出一个字。便已经断气了。 萧临风的双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将手中没了声息的侍卫扔到了一旁。步子沉重，眼睫微微颤抖着，此时像是突然要窒息了一般。 心头猛的抽搐，本来以为可以把她囚禁在身边，慢慢的折磨，哪曾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脆弱…… 萧临风面色惨白，身体僵直，片刻之后才跌坐在帅椅之上，缓了过来。 “报！！！” 外面又传来了侍卫通报的声音，萧临风冷冷转过头去，又报？不知道会是什么噩耗。 “说！” 萧临风凌厉的鹰眸扫了过去，那侍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有一个老者前来求见，怎么说都不肯走，已经在营帐外面站了半天了。” 萧临风心下生疑，于是还是决定让侍卫将他带进来见见。 只见一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走了进来，面色庄严沉重，一双犀利的凤眼微挑，饱经沧桑的脸严肃不苟言笑。身上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人看了便觉得绝非凡人。 “你是谁？为何要见本王？” 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萧临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鬼医面沉如水，眼睛直直地看高坐帅位的萧临风，眼底闪过一丝后悔。早知道有今日，他当初就不该心软为了颜儿救他。 “我是谁并不重要，四皇子，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萧临风眯了眯眼，他相信这位老者的到来绝不是只为了问他一个问题。很有可能，这个问题才是他真正的来意。 他最想做什么？除了让楚槿颜复生之外，最想做的便是尽快肃清大楚皇室的余孽，否则楚云帆手中还有数量庞大的大楚铁骑兵，一旦卷土重来，后患无穷。 鬼医早已对他的心事了如指掌，趁机说道：“大楚镇远大将军楚云帆今日已收复了皇室势力，大败齐军守卫，夺回了楚皇宫。若四皇子答应将公主放回，楚将军承诺率军归降，大楚从此成为北齐附属国。这笔交易，不知四皇子意下如何？” 萧临风面上沉静，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楚云帆竟这么快就攻下了楚皇宫，他若想重新与北齐为敌，想必又是一场大战。 “他说放回就放回，本王如何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当本王是三岁小儿吗？” 鬼医早已知道萧临风会这么问，便拿出和楚云帆早已想好的对策应答：“楚将军愿登基为楚国新帝，亲下诏书归降。” 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每个人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鬼医想起出发前和楚云帆的对话—— “云帆，你可果真想好了？一旦登基为帝，楚国jun民便会认为你背叛了皇室，是北齐的奸细，甚至会把大楚覆灭也归罪于你。” “师傅，你不必多说，这些我都想过了，可以换回颜儿，又能保证楚国平安度过此次危机，云帆一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唉，罢了……” 萧临风听了之后，既震惊又愤怒，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楚云帆，你为了她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吗？好，我倒要看看，你费尽心思却只看到楚槿颜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 “本王便答应你们，反正一具尸体对本王也无用。” …… 楚延兴八年，北齐质子四皇子萧临风发动叛变，章帝楚煜被逼自刎，大将军楚耀天之子楚云帆趁乱继位，平定大楚三师之乱，率楚归降北齐。 翌日后，楚皇宫。 楚槿颜从噩梦中惊醒，梦中仿佛有一团红色的业火，不停地灼烧着她，也烧尽了整个皇宫。她无助地跑着，却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猛的睁开眼睛，冷汗流了一身。楚槿颜看到宫殿中熟悉的陈设和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容，差点以为自己陷入了另一场梦境。 “颜儿？” 楚云帆看见她醒了，面上有着一瞬间的欣喜。楚槿颜不敢相信，竟然还能回到楚宫，看到楚云帆。 “师兄，我居然还能活着见到你……” 楚云帆从xiao便处处优秀，和皇子们比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性格一向意气张扬，可如今他的眼神里头敛了一分沉重。 “我们为什么会在皇宫？皇宫不是已被齐军占领了吗？”楚槿颜觉得奇怪，恢复神智之后，她的面容冷静得可怕。她心中有着一个隐隐的猜想，希望不是她所想的这样。 楚云帆欲言又止，没想到这么快便瞒不住了。他只能试图把话题岔开：“颜儿，幸好你用了师傅给的假死药，我们才能救回你……” 身为皇室中人，虽享尽天下富贵，也要随时做好一朝身死的准备，所以他们的师傅鬼医便给了他们一人一颗假死药。 楚槿颜的假死药正是藏在发簪当中，所以未被发现。再加上萧临风的残酷折磨，所以她的假死顺理成章。 楚槿颜却没有半分庆幸，曾经明媚动人的眼波此刻如一潭死水，看得楚云帆心中发慌。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我们会在楚皇宫？又为何，萧临风肯放了我？” 一片寂静无言，微风吹过床边的帐帘，一切看似没有变化，却有什么东西早已发生了改变。 楚槿颜的眼中蕴满了泪水，情绪突然激动不已：“楚云帆，你投降了北齐，是不是？！” 楚云帆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眼神闪躲并不看她，显然默认了她所说的。 楚槿颜不顾刚恢复的身体一下子坐了起来，隐忍许久的泪顿时如泉涌下，扑过去不停扑打着楚云帆，而后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你知道吗？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投降北齐！” 楚云帆心疼地抱住她，眼中何尝不是无奈。 “颜儿，我绝不会让你死的。哪怕，要我受万人唾弃，堕入无尽深渊永不赎回。” 鬼医从外面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冲着楚槿颜就是一通发火：“谁都有资格怪帆儿，只有你没有！楚槿颜，你知道帆儿为何会投降吗？没有他的投降，大楚的百姓如今还身处在战乱之中，他们在北齐人的统治下将永远低人一等；没有他的投降，你现在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忍心看着楚槿颜急剧被痛苦充满的眼睛，楚云帆劝道：“师傅，你别说了……” 鬼医却依旧怒气不减，火冒三丈，“亏你还护着她。当初在鬼谷，她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求我救萧临风那个畜生，结果现在他翻脸不认人，转头就灭了你的国家，你还有脸怪别人！” 前尘种种错事，如今楚槿颜再听来，就像尖刺刺进心底，疼痛不可抑制。挣扎着早已残废的双腿，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倒在鬼医面前。 “师傅，颜儿错了，我不该救他，不该心软。今日，我楚槿颜在此对天发誓，必将拼尽性命光复大楚，还大楚百姓一片安稳河山，此生与萧临风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正文 第4章 以死相逼 一个月后。 楚槿颜借着手臂的力量，慢慢直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动弹不得，如今那膝盖红肿变形，怎么看也不像具有支撑的力量。楚槿颜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就像此刻她心头蒙上的那一片阴霾。 终日坐在轮椅上度日的她，眉目冷清，鲜少言语。宫殿里伺候她的婢女们谁都想不到，她们所伺候的怪物竟然就是已经死去的公主。 楚云帆负手看着她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木槿花，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槿颜出生的那年，大楚的国花一夜盛开，皇上怀抱小公主开怀不已，遂赐名槿颜，封号舜华。从前，槿颜总是喜欢穿着绮玉云罗制成的华衣站在夭夭木槿花底下轻舞，舞姿轻曼，像是壁画中的仙子，欲要飞天。 楚云帆放轻了脚步，来到她的身后。楚槿颜欣赏着美景，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察觉到身后已经站了人。 鬼使神差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她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转过头来的时候，眼前迎来了一个温和的笑脸。清澈的眼里映着一片虚无，楚云帆看着她并没有被自己逗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楚云帆说着，便命宫女奉上一件华衣。 他知道楚槿颜最爱的就是绮玉云罗，所以特意命人搜集了大楚所有珍贵的绮罗，又让绣女精心缝制，将世界上所有的绮玉云罗都送到她的面前，只希望能换得她展颜一笑。 楚槿颜眼眸一亮，清澈冷眸微凝。瘦如骷髅的双手摸在绮玉云罗上，那珍稀尊贵的材质令她仿佛回到了当初。 “云帆，你又何必为我费这些心思？如今我再也穿不起来它跳舞了，你还是把它送给别人吧。” 楚槿颜眼里藏着落寞与决绝，但是面容依旧冷清倔强。 “这个东西，天下之人只有你一人才能穿得，谁穿了都不好看。” 楚云帆懊恼的皱起了眉头，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布。 楚槿颜双眸无神的偏过头去，轻叹道：“师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这副残体，穿上去了又能怎么样，大楚还能回到以前吗？” 楚云帆知道如今的她已经心灰意冷，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这样一幅浑浑噩噩的样子。 转过身来，双手扣住了她的胳膊。眼眸坚定的看着她说道：“虽然先皇已逝，大楚不复当初，可是我们还在，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回来的。” 楚槿颜唇瓣微扬，仿佛欲要吐露轻语，但是看着自己这副残躯，心口像是积压着重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便将要说出来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等着。” 楚云帆看着她萎靡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特意留意了一眼她的腿，随后便转身离去。 那绮玉云罗依旧抱在她的怀中，楚槿颜埋头闻了过去，这熟悉的熏香味儿，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以前，从前萧临风也是最爱看自己跳绮云舞，那个时候，他总是会沉醉在自己的舞姿之中不能自拔。夜间还特地向自己请教一二，那滑稽笨拙的舞步，经常能将自己逗得捧腹大笑。 如今甜蜜的回忆就像是噩梦接踵而至，楚槿颜深叹一口气，便将头埋在绮玉云罗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 楚槿颜是被下人抬着回屋里的，在床榻上醒来的时候夜色已深。 抬眸一瞧，楚云帆和师傅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师傅……” 她看到了师傅，心中一紧。那一双深沉而又睿智的眸子此时也透露着些许无奈，这本不是师傅该有的神情。师傅乃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医术出神入化，相传能令死人回生，所以，楚云帆才特意将他拉来，想把她治好。 如今却看着师傅面露难色，估计对于自己的病症，师傅也是束手无策。 “师傅，你都已经为我花了那么多心思，不必再费神了。我这副躯体若是想要再好起来，恐怕得重生了。” 楚槿颜本来也是无心之语，却点醒了鬼医。 “那就重生一次！” 楚槿颜和楚云帆纷纷错愕的看向了鬼医，但是又看着他那一脸严肃沉重的表情，仿佛不是在开玩笑。 鬼医眸子微缩，一手扣在了楚槿颜脉门，缓而闭上了双眼。 “想要站起来并非不可能，只是塑筋易貌，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师傅，你说。” 楚槿颜这一刻突然有了对生的信念和欲望，塑筋易貌之法，她也曾在医书上见过，别的医者可能不行，但是她相信师傅一定可以将自己救好。 “只是这法子，需以你的心头血为药引。”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默，楚云帆慌张的摇头说道：“这不行，我知道塑筋易貌之法如同再造，心头血也必定需要不少。若是剜了颜儿大量心头血，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我绝不允许！” 他绝对不能让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楚槿颜看着楚云帆紧紧搂着自己，那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舍，更是不想轻易叫自己试险。 楚槿颜面容露出了一个释怀的微笑，这是她清醒后这几个月来的第一次微笑，看得楚云帆愣了愣。她抬眸望向了楚云帆道：“我相信师傅，重生一次，岂不更好？说不定我还能忘了以前的痛楚与折磨，云帆，让我试试。” “我绝对不能再让你身处险境，颜儿，除非要了我的命。”楚云帆语气坚定，不退让半步。 鬼医看着僵持的两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起死回生之法本就是铤而走险，成功的可能不过万中之一，哪怕是师傅，也不敢说有多大的把握。就算成功了，寿命也会折损不少。我们再另寻他法吧。” 楚槿颜一听急了，她知道师傅这么说不过是在宽慰她，哪有还什么“他法”，若不能为她塑筋易貌，这辈子怕就是这么废人一个了。 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间，楚槿颜取下头上的发簪抵在颈上，眼中第一次泛着泪花。 “师傅，若不让颜儿重生，颜儿甘愿就此死去！与其像一个废物一样活着，不如死得痛快。大楚的希望还在我的身上，若还保留着这副残体，这辈子真的毫无希望了……” 楚槿颜的声音不大，但是眼眸里头充满着倔强和坚持。 楚云帆看着这一刻的她，突然想起大楚没发生叛变的时候，那个无比尊贵与骄傲的公主。 低敛了眉目，对鬼医说道：“师傅，为她医治吧……”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 鬼医本想为她点了昏穴，为她取心头血，楚槿颜却取出了自己的匕首。 “师傅，我自己来。我要永远记住这份痛苦是谁带给我的。” 苍白的面容微微渗着汗珠，楚槿颜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匕首从自己的心口插了进去。 在二人的面前，活生生的取出了自己的心头血，弱小的躯体承载着巨大的疼痛，却一声不吭。楚云帆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动作迅速，面容隐约在抽搐。 最终还是抵不过痛楚的煎熬，晕死在了楚云帆的怀中。 鬼医接过了碗，看着足足一大碗的心头血，不由得面色凝重。 正文 第5章 和亲 北齐军营。 何渭站在主帅的营帐之外，看着专门送饭的士兵又端着完好的饭菜退了出来，不禁摇了摇头问道：“四皇子又没有用饭？” 那小士兵将食篮掀开给他看了看，然后答道：“四皇子说楚国初定，事务繁重，他没有时间用饭。” “下去吧。” 何渭淡淡吩咐了，然后走进营帐内行了个军礼。 埋头在军务中的萧临风抬起头，见是何渭，便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 “何渭，这几日楚国可有什么动静？” 虽然楚云帆已经代表楚国归降，但是人心难测，萧临风不得不防，便派何渭时刻注意楚国，特别是楚皇宫的动静。 何渭摇头：“无甚大的动静，那楚云帆倒是乖觉，知道夹着尾巴做人。” 想了想，又皱眉补充道：“只是有一点奇怪，他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和金钱，在楚国上下收集了全部的云罗，并让巧匠赶制成大量的绮玉云罗……” 说起绮玉云罗，二人皆是沉默了半晌。一些不可再提的往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重现在眼前。 萧临风有些怒了，在桌上重重一击，桌子的一角霎时出现了一条裂缝。 “四皇子息怒，我想萧临风不过是想睹物思人罢了，只要他不起风浪，我们也不必和他计较。” 何渭连忙跪在地上，希望萧临风能够平息怒火。两国战事初定，实在不宜因为此事再起干戈。 萧临风的表情暴怒可怕，咬着牙说道：“睹物思人？楚云帆也配！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生死都在我的掌握之间。就算大楚未灭，楚槿颜也是我的未婚妻，他有什么资格睹物思人！” 何渭一直以为萧临风对公主是没有感情的，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嘴角不禁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 “楚云帆这傀儡皇帝当得太过轻松，才会觊觎一些不该肖想的东西。既然如此，本王就让他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 给我到楚国传令，命楚进贡一位公主，与我皇和亲，以祝两国永修万代之好。” 他要让楚云帆清楚，就算那人已经死了，也永远轮不到他来染指。 …… 楚皇宫 年轻的新皇捏着“上邦”传来的命令，气得双手颤抖，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着白色。 楚云帆用力地将萧临风命人传来的书信掷到地上，眼中愤怒的火花几乎要将书信烧出一个洞来。 “欺人太甚！萧临风真的以为我不敢起兵吗？！” 太监总管德彰是伺候先皇的老人，在战乱中被楚云帆所救，一心为主。也是除了楚云帆之外楚宫里唯二知道楚槿颜身份的人。 此刻看着他火冒三丈，连忙俯下身去收拾残局，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怎么了？何事如此动怒？” 楚云帆仍不解气，袖袍一挥，将龙案上的摆设全部扫到了地上。 “萧临风欺人太甚，居然要我大楚‘进贡’一位公主，去和北齐那老皇帝联姻！想当初大楚昌盛之时，谁敢如此欺辱！” 德彰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便疑惑地问道：“自古以来，附属国向上朝进贡的都是一些珍贵物件儿，从未听说过进贡公主的。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其中的原因千头万绪，楚云帆不屑解释，但是他知道一定有一条，就是萧临风对他当初带走颜儿的尸体不满，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发难。 这时候，有宫人在殿外通报，颜小姐求见。 颜小姐是楚槿颜此刻的化名，为掩人耳目，楚宫中的人都唤她颜小姐。 楚云帆见她来了，脸上的怒气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忙迎上前去，搀扶着她的胳膊，让她慢慢走进殿中。 “颜儿，你怎么来了？你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事的话只需派下人来说一声，我去找你。” 此刻的楚槿颜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容颜，原来楚楚动人的杏眼换了媚人的丹凤眼，画上邪挑的眼角，更是魅惑不已。脸上的轮廓已经完全重塑，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鬼医特意寻来了名动天下的玉凝脂，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新的皮肤长了出来，更显得幼嫩娇俏，看上去比楚槿颜原来的年纪更小了几岁。 虽然楚云帆已经收起了愤怒的情绪，但是楚槿颜还是从一地狼藉中发现了一点不寻常。 “我听宫女说皇上正大发雷霆，所以过来看看。” 楚槿颜淡淡开口，趁着德彰不注意，走到他身后抽走了那封萧临风命人送来的书信。 匆匆扫了几眼，楚槿颜的反应比楚云帆要平静许多，但是眼底的恨意却如滔天大火，弥漫不休。 “云帆，你打算如何？”楚槿颜开口问。 楚云帆在暴怒之后，现在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大楚衰微，现在的国力他比谁都清楚。 叹息地摇了摇头，然后转头问德彰：“皇室中适龄的公主现在还有哪些？” 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楚槿颜的眼中一片悲凉。可是她知道，为了大楚的百姓，现在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还有五公主……”德彰答道。 先皇英年早逝，子女已经成年的不多，楚槿颜的几位兄长都已经战死，而公主中只剩下她和五公主楚云汐了。 大殿之外传来一阵响动，楚云帆三人脸上立刻生出警觉之色。德彰疾步追了出去，却看见一个妙龄女子跌坐在地上哭泣。 “五公主……”德彰看着地上的楚云汐不知所措，显然，她已经都听到了。 楚云汐站了起来，脸上因为恐惧而在微微发抖，她冲进大殿中抱着楚云帆的手臂，激动地喊：“皇上，不要把我送去和亲，求你了……大楚作为战败国，我去那里会被折磨死的，北齐皇帝那么老，去了我肯定会死的！” 楚云帆不忍看她，只是把手臂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让德彰带她下去。 楚云汐绝望地不停哭着，柔弱的身子此刻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疼，抽噎得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楚槿颜知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可是始终还是无法坐视不管。 毅然站了出来，对着楚云帆说道：“我也是大楚的公主，我去和亲！” 正文 第6章 代嫁 楚云帆不防她突然站了出来，提出这种要求，顿时脸色一变，疾步掠过楚云汐，直接站在楚槿颜的面前像在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不行，我绝不允许！” 他已经眼睁睁看她被萧临风伤了一次，绝不可能再看她被伤害第二次。 楚云汐呆楞地站在一边，她刚刚听到的是……皇姐的声音？ “皇姐，是你吗？”怯弱地问了一声，如幼小失群的鸟儿，突然找到了同伴。 楚槿颜点点头，眼角逐渐有泪意湿润了眼眶，自从她和麟弟分散，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了？此刻她根本没有想对云汐隐瞒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麟弟在萧临风那里凶多吉少，顿时更加悲痛，走过去抱住楚云汐低泣出声。 “汐儿，别怕，皇姐会保护你的。” 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亲人，现在绝对会用自己的性命护住最后的这一点亲情。 “五公主，你先出去，我和颜儿有些话要说。”楚云帆脸色严肃地打断了她们，他实在是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楚云汐止了哭泣，看了看楚槿颜，然后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楚云帆从怀中取出锦帕，温柔地为楚槿颜拭去眼泪，将她搂在怀里。 “颜儿，我求你……” 惊讶地抬头看着他，楚槿颜从他本是意气风发的脸上看到了疲倦和沧桑，她从没有仔细想过，她此刻的安稳都是因为有他。 她也没想到，楚云帆会这么求她。 可是，她连这唯一的一次也无法答应他。 “云帆，抱歉。” 楚云帆看着她和从前一样决绝的脸，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抽离，一步一步地要离他而去。 低眉敛去眼底的疼痛，他轻轻点了点头。 别无选择。 …… 鬼医被楚云帆再一次请回宫中的时候，听到楚槿颜要代五公主去和亲，差点不顾她刚刚经历过重生的身子，一巴掌就想打过去。 高举的手臂停在半空，终究是没有落下去。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换了一副容貌的徒儿，想起她六岁的时候因为身体孱弱而被楚皇送到鬼谷调养，小小的丫头一看到他就紧紧抱着他的大腿甜甜地叫着师傅…… 鬼医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人比他这个师傅更加了解楚槿颜的了，自小聪慧灵秀，脾气却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动。可他也正是看中她这一股子的拧劲儿啊。 “罢了，为师知道劝不动你，便再帮着你任性这一次吧。” 楚槿颜听了喜极而泣，跪下向着鬼医磕了一个头。 接下来的几日，鬼医和楚云帆便忙碌了起来，为楚槿颜这次和亲做了充足的准备。鬼医已经为楚槿颜换了容貌，如今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稍微小了一些，与五公主的年纪正相合。只需再让她变一副嗓音，便彻底没了原来楚槿颜的半点痕迹了。 …… 十日之后，何渭带领一支军队前来迎亲，说是迎亲，实则不过是来接人罢了。既无迎亲的仪仗，也没有半分红绸彩緞、锣鼓笙箫，看上去比民间的喜事还不如。 楚云帆亲自领着楚国的送亲队伍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这么一支玄甲铁骑，顿时神色一变，欲要发怒。 咬着牙问道：“何将军，迎娶公主该用什么样的礼仪，你们不清楚吗？难道北齐一点礼仪也不懂？” 何渭心中轻蔑一笑，对楚云帆的反应早已了然于心。哪里是北齐不懂礼仪，分明是四皇子想要为难，哪怕楚云帆是楚国皇帝，今时不同往日，也只能受着了。 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公事公办地答道：“属下听从四皇子之命，如今战事方歇，不宜太过铺张浪费，所以一切从简操办。” 楚云帆欲要再争辩，他的手却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盛装的楚槿颜在辇车上听到响动，便走了下来，由宫女搀扶着走到楚云帆身后。 今日的她穿着楚云帆亲自吩咐制衣局制出的锦绣喜服，虽然不敢用绮玉云罗，但是用了从前蜀地进贡的珍品芙蓉锦，所有的制图花样都由楚云帆亲自绘制，镶以各类名贵珠宝点缀，价值连城。 楚云帆看着面前艳光四射的槿颜，竟然呆住了。 同样呆住的还有何渭。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槿颜，眼中充满了复杂探究的情绪。 楚槿颜握了握楚云帆的手，在他身后朱唇微启，轻语道：“何必要喜色？齐军这一队丧服备得正好，颜儿这一去，可是要报血仇的。” 楚云帆知她不想节外生枝，也便依了她，手一挥，对着军队宣布道：“五公主是先帝宠爱的女儿，是楚国的明珠，朕今日要亲自送亲。何将军带路吧。” 何渭不置可否，调转马头向来时的路上行去。 楚槿颜回了马车，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方才仿佛看到了何渭的眼光有些奇怪。他，该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楚云汐此刻也在这马车之中，今早临行前她抱着楚槿颜不肯放开，楚云帆便答应让她扮成宫女再送皇姐一程。 “皇姐，方才外面骑着高头大马领队的那人是谁啊？”楚云汐好奇地问道。 楚槿颜正想着何渭的事，听她这么一问，便皱了皱眉回答：“是北齐的左骁骑将军，何渭。” 点点头，楚云汐眼前闪过他双淡漠而通透的眼，默默地将这个名字暗自记在心底。 看着皇姐一脸严肃，楚云汐将头趴在她的肩膀上，挽着她的手，天真地笑了笑说：“那人看上去可真是讨厌，居然连皇帝哥哥都敢欺负，改日汐儿让人好好收拾他！” 楚槿颜被她逗着，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暂时驱散了脸上的阴霾。 军队行了半日，何渭没有其他的故意刁难，楚槿颜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马车外响起一阵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时，楚槿颜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正文 第7章 故意羞辱 “楚云帆，谁准你过来的？” 萧临风坐在马背上，一身玄色盔甲英气逼人，身后是驻扎着几十万军队的一大片营帐，看上去气势不凡，比楚云帆这个皇帝更像一个王者。 “我护送五公主过来，不必得到谁的允许。”楚云帆同样骑着马，银白色的铠甲系着火红的披风随风飘荡，两人针锋相对。 此处是两国边界，为了显示战胜国的优势，齐军一直扎营在楚国这边，以起到震慑和管理的作用。 大楚如今虽受北齐的管辖，可是在楚的境内，楚云帆过来这里也不算逾矩，萧临风显然是故意挑刺。 “是吗？那本王就让你知道，需不需要得到谁的允许。” 长鞭抽向马背，萧临风策马急速向着楚云帆奔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电光火石之间，他竟然忆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不停地喊着“楚哥哥”。 去势顿时更加凶猛，萧临风抽出长剑一剑向楚云帆刺去，楚云帆也拔剑相迎，两剑周围顿时擦出了阵阵火花。一击过后，楚云帆虽然挡了下来，可是一人一马受不住猛力，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带来的迎亲队伍本是御前侍卫，见此情景纷纷就要拔刀，楚云帆伸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场战，是他的战役，大楚绝不能卷入。 用力压下心口的激荡，楚云帆摆好架势，准备好下一击的对抗。 萧临风一击得胜，拉着缰绳绕了两圈，他身后的齐军也纷纷跟着吹起口哨，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楚云帆，楚国最尊贵的王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奴隶，本王今日就是要告诉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想的东西一样也别给本王多想！” 话音方落，萧临风双腿夹紧马腹，又向着楚云帆攻了过去。 楚云帆早已做好接下的准备，面容严峻严阵以待。谁料，萧临风并没有再次攻击他，而是如一阵风一样从他身旁掠过，直奔他身后的迎亲队伍而去。 楚槿颜本来在车辇中紧张地听着外头的打斗，突然间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阵光亮，一个黑色的身影闯进了车辇之中，在她来不及做任何防备的时候，一股大力将她扛上肩头，走出车辇，跨上马背，然后将她头朝下横甩在马背上。 楚槿颜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却及时忍住了。萧临风根本没有把她当做一个人，而是看做抢得的一个物品。这种时候，她若是尖叫起来，不正合了他的心意？所以楚槿颜死死忍着。 楚云帆反应过来楚槿颜被抢走的时候，疯了一样打马追了过去，眼眶涨得通红，目赤欲裂，谁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看着他这个样子，萧临风心满意足地大笑。 “哈哈哈，楚云帆，你也有今天。滚回去吧，这女人就是来和亲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楚云帆骑的马逐渐放慢了速度，他手上的缰绳慢慢放松，最后完全放任地松开，他的马终于停了下来。 身后的御林军统领张智骁策马赶上了他，激动地问道：“皇上，要不要末将去追？” 楚云帆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悲凉。 “不必了，萧临风说得对，她本来就是去和亲的。” 只不过，他被羞辱了一番。 调转马头向着刚才的方向回去，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是他带来的御林军。经过萧临风的一骑突袭，他们的阵型早已七零八落。 楚云帆叹了口气，吩咐道：“回去吧。” 骑着马走在前头的身影看上去格外沉重。 …… 萧临风回到军营，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看上去心情不错。 将马背上的女人丢给身后的何渭，看都没有看一眼，大步便向主营走了过去。 何渭连忙接住楚槿颜，小心地将她放了下来，站到地上。 “四皇子，这楚国公主该如何处置？”何渭冲着萧临风走远的身影请示道。 萧临风显然没什么兴趣，摆了摆手，让他将人带下去。 “随意找个下人营帐安置了。” 对于楚云帆他都没什么好脸色，这个楚国五公主更是不放在眼里。 “可是……” 何渭还想再说什么，却看着人已经走进主营中，便作罢了。 低头一看，此刻楚槿颜靠在他的怀中正吐得厉害，一张小脸苍白不已，显然刚才马背上的一番颠簸让她身子有些不适。 “我带你去营帐。”何渭淡淡说了声，便将她抱起，按照命令送到下人房。 送到那里的时候，楚槿颜已经完全昏了过去，何渭伸手在她额头一探，发现竟然滚烫得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私自调了军医和军中洒扫的婆子过来照顾槿颜。自己也一整晚站在她的营帐外面，生怕出什么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楚皇城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一颗心又死灰复燃蠢蠢欲动，生怕她出什么意外，过得痛苦。何渭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想保护她。 第二日，军医告诉他楚槿颜已经醒了，但是她身子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非常虚弱，就像一个瓷做的娃娃一样脆弱。军医建议他最好给她换一处好一点的住所，下人的营帐太过简陋潮湿，不利于恢复。 何渭想了想，便硬着头皮去找四皇子。 “哦？你是说要给那个楚国公主换营帐，理由呢？”萧临风处理着军务，眼皮也不抬，倒是有些奇怪何渭为何对那女人如此上心。 “五公主她……病了。军医说……” 何渭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临风打断，“本王什么时候看上去像一个善人了？那个女人的死活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本来让楚国进贡一个公主来和亲，他只是想羞辱楚云帆而已，现在这公主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意。 何渭急了，脑中飞快地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四皇子回心转意。除非…… “五公主在昏迷的时候，似乎提到了舜华公主……” “啪嗒” 长案桌上传来一声毛笔掉落发出的响动。 “那女人死了也麻烦，本王就去看看。” 正文 第8章 尘梦未可追 军医陈老头带着一大包的草药走进楚槿颜现在居住的营帐之中，脸上竟然带着孩子般的兴奋和期盼。 他一进帐中便看见槿颜坐在灯下专注地看着一本医书，虚弱的病态还没有完全褪去，脸色苍白得像薄纸一般。 居然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她。陈老头想起昨日，他按照何将军的吩咐过来这里照顾这个女子，可是她竟然脆弱得不像一个正常的活人，让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救醒。 楚槿颜醒来之后，陈老头正在给她喂药，她只看了一眼便咬定这药的用量不合适，气得陈老头吹胡子瞪眼。 槿颜反手就将药倒了，在陈老头还没跳脚之前淡定地报出一串药名。陈老头狐疑地退了下去，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恍然大悟。 楚槿颜的药方和一般治伤的药理反其道而行之，这种开方的习惯，让陈老头想起了他从师傅口中听到过的一个神人—— 鬼医。 陈老头将带来的草药放在桌子上，槿颜已经合上了医书，转头看着他。 “你来了。可是心中有许多疑问想问我？” 微笑着看他，楚槿颜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来意。从昨日到现在，她都是故意的。 除非陈老头对更高明的医术完全没有进取心和好奇心，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五公主，老夫有个不情之请……”陈老头双手半抱拳举向身前，弯下腰向着楚槿颜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干什么？”楚槿颜疑惑问道。 “请五公主收我为徒，我想学习鬼医的医术。”若他没有猜错，这个五公主肯定和鬼医有着很深的渊源。 楚槿颜看着他，倒没有因为这么一个年纪大把的老头给自己行礼而不安，她知道，她的师门在医界可是地位很高的。 “我凭什么收你为徒呢？”既然陈老头自己上钩了，她也不必拐弯抹角。她现在急需要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 陈老头听她这么一问，倒是脸上一喜，瞅这五公主的自信和风范，必是鬼谷的弟子无疑了。 “如果师傅愿意收下我，徒儿愿一切听从师傅的吩咐。” 楚槿颜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拿起自己方才看的医书递给他。这是她师傅小时候给她的，她都习惯带在身上，得空便拿出来看上一眼，现在早就都记住了。 “这本《兰谷秘藏》是我入门时师傅所授，如今我也无用，便传给你吧。” 陈老头喜出望外地接过医书，一看那名字便双眼发亮。或许一般的人不知道兰谷，可是他曾听说鬼医爱兰如命，在那鬼谷中种满各色奇兰，所以这兰谷必是鬼谷无疑了。 “你不必叫我师傅，我如今处境尴尬，你得答应我帮我隐瞒身份，以后便还是称我五公主，我就喊你老陈，这样可好？” “好，多谢师傅。” 陈老头向她恭敬点头，这时突然听到营帐之外传来一阵响动，两人对视了一个眼神，他便急忙退到一旁侍立。 何渭替萧临风掀起帐门，萧临风挟着一身沙场的肃杀气息走了进来，楚槿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双熟悉而冷漠的眼。 昔年尘梦不可追，再见已隔万重山。 千万种思绪在眼中一闪而过，楚槿颜楞了一瞬便回过神来，双手忍不住想颤抖，却被她死死压了下来。 换上柔顺恭谨的眼神，楚槿颜盈盈下拜，给萧临风行了一个平礼。 “见过四皇子。” 萧临风没有应答，一双冷眸沉默地审视她，没有忽视她方才眼中那一瞬间的异样。 向前走了几步，逼近楚槿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如何知道本王是四皇子的？” 楚槿颜没有抬头，身体微微发着抖，好似被他吓住了一般，回答的声音低柔不胜娇羞。 “汐儿听闻大齐四皇子文韬武略，不仅年纪轻轻便统率三军，更是平定大楚叛乱，救百姓于水火，就凭这份魄力，汐儿一眼便能猜出来四皇子殿下的身份。” 楚槿颜定了定神，露出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微微抬头看向萧临风，眼神中是恰到好处的欣赏和崇拜。 “哦？”萧临风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你觉得本王平定你们楚国的叛乱是对的？” “那是自然。若没有四皇子平叛，汐儿何来今日可以得以与尊贵的北齐上皇和亲呢。”楚槿颜眼神没有半分犹疑，如水的美眸中含情脉脉，仿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萧临风不再露出笑容，凝声继续问：“那么，本王逼死了你父皇，害得你母后自杀，让你们楚国沦为附属，你也觉得没错吗？” 一旁的何渭本来一直静立观察着萧临风的神色，此刻见他有些针对楚槿颜，便从旁劝道：“四皇子，五公主她还小，不懂这些……” 萧临风却理也没理他，而是眼神锐利地看向楚槿颜，似乎想从她无害的外表之下看出些什么。 楚槿颜脸上笑容始终未变，一双绝美的丹凤眼却缓缓滑落了一滴泪，看上去如梨花带雨，令人心碎。 “父皇母后是被奸人所害，汐儿知道，和四皇子无关的。战争中刀剑无眼，汐儿只盼父皇母后在地下团聚安息，其余的事，不是汐儿一个女子该想的。” 楚皇与皇后确实不是萧临风亲手所杀，而是他的手下所为，她这么答也并没有错。 深深地盯着这张绝美的脸，从五官到性子，没有一样是萧临风所熟悉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脸色一片铁青。 何渭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着：“四皇子，可是对五公主的回答不满意？” 不满意吗？ 萧临风第一次有这种瞬间被点燃了一腔怒火的感觉。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处处满意，找不到不满的地方。 就好像要去追逐一阵风，却有人塞给你一只风筝，你无法说那是错的，却真真不是你想追逐的。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萧临风想起了一双倔强执着的眼睛，在刑台上如火焰般灼灼燃烧着，直到消耗殆尽也不曾闪避半分。 正文 第9章 方凌雪来犯 楚槿颜的身体越来越好，如今也不显得十分虚弱。 “师父。”陈老头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走进营帐，他的动作十分轻柔，“这几日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好了，不如去外面走走，免得整日呆在这营帐之内闷坏了自己。” 陈老头知道萧临风对这个和亲公主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再加上又是自己的师父，所以不免更加怜惜楚槿颜了。 听见他这样说，楚槿颜却微微摇了摇脑袋，她伸出芊芊玉手抹了抹红唇，轻咳两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没有兴致出去走。” 她如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复仇，如何想办法杀了萧临风，怎么还会有别的时间去欣赏风景？ 一阵风随着开着窗户吹了进来，楚槿颜又不由得轻咳两声。 见她身子虽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难掩咳嗽，陈老头也略微有些担心，于是把煎好的药递给她：“虽说如此，可是为了师父你的身体，还是得去外面走走，如今这时节正好，漫山遍野的鲜花，师父你去欣赏欣赏也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说完，便直接上前扶起楚槿颜，动作更加的轻柔小心“老头子我已经是公主你的徒弟了，如今也一大把年纪，想必也不用顾忌男女之防，再加上四皇子也没有给你服侍的丫头，今日我便逾越了。” 见此，楚槿颜便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陈老头一直费尽心思的照顾自己，她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于是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得出去走走，你便等等我，我去拿一件披风。” 营帐之外 萧临风扎营的地方是一个野外的山谷，这里有大片的草地，如今也有很多鲜花盛开，楚槿颜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鲜花了。 她微微有些失神，当初在鬼谷的时候，师父种了很多药草，那里面也有很多的花草，她还记得，萧临风最喜欢拉着她躺在草地上，那个时候鲜花就在旁边，散发着馥郁的芬芳。 可是如今…… 楚槿颜不由得闭了闭双眸，一张小脸更加苍白。 陈老头见楚槿颜脸色突然苍白，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随即问道：“师父……” “我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楚国公主呀。” 方凌雪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走过来，脸上满是鄙夷：“楚国公主，不过是我脚下的泥巴罢了。” 方凌雪不知道为何萧临风要楚云帆送来一个公主，但是她知道，她此生，最恨的就是来自他们楚国的女人！于是摇着扇子的手突然一顿，随即狠狠地抓着扇柄。 “方凌雪……” 楚槿颜看着面前这张自己无比厌恶的脸，心中的恨意如滔滔洪水一般袭来，她的双眸猛的一沉，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垂下。 “见过夫人。” 她知道，方凌雪如今是萧临风的侍妾，自己如今还惹不起她，所以只能低头。 “呵呵呵。”方凌雪见楚槿颜这般模样，不由得拿起扇子掩唇，随即浅笑出声，“我还以为楚国公主都是个什么样的傲骨峥峥，原来也不过只是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之辈，倒是我高看你们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楚槿颜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如今也无法彻底控制住自己在方凌雪侮辱楚国的时候忍住自己的脾气，所以这样正好。 正当她长吁出一口气的时候，方凌雪突然狠狠的撞上她，然后，忽然惊呼出声。 “你这人也太不知礼仪尊卑了，我好心不与你计较，你竟然摔碎我的步摇，你可知道这步摇是什么东西！” 说完，她便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在楚槿颜脸上，随即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 “我没有摔坏你的步摇。”楚槿颜捂着脸，一双勾魂的丹凤眼垂下，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而这副样子落在了方凌雪的眼中，确是让她更加愤怒。 楚槿颜也是生了这样一副勾人的容颜，面前的这个女子也是生了这样一副脸。难不成他们楚国的女子，皆是这般狐媚的样子吗？ 陈老头见楚槿颜硬生生挨下了一巴掌，心里也不免焦急，于是连忙跪下说道：“还望夫人您开恩，楚国公主的身子骨不好，这件事一定是另有隐情。” “有何隐情？”方凌雪斜睨陈老头一眼，愤怒的甩袖，上好的云锦织成的绸衣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影子。 本是美貌的佳人，此刻却因为一脸愤怒的样子失了那份美丽，“我可不想听你们这些话，这支步摇是四皇子殿下的侧妃凝儿姐姐曾经送给我的，你却将它摔碎了，可知该当何罪？来人！” 她今日一定要面前的这个楚国公主跪在她的脚下，只要是来自楚国的人，她方凌雪便不会让他们好过！ 闻言，楚槿颜抬起了脸，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说了，那步摇并不是我摔坏的，再说了，既然是侧妃娘娘，上次给您的东西，你为何不好好收着，反而要戴在头上招摇过市呢？” 她是愿意忍住自己的脾气，可是却不能肆无忌惮的让方凌雪骑在自己的头上，更何况，面前的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自己！ 她又不由得想起在天牢之中自己所受的痛苦，于是双眸之中聚起恨意。 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方凌雪心中的嫉恨更加难忍，她微微俯下身子，看着楚槿颜，看着她清清淡淡毫无表情的脸：“是你摔的又如何？不是你摔碎的又如何，今日我还就偏偏要罚你，你若心中有不忿，尽可以去跟四皇子殿下说，若是他愿意护住你，我也没有任何话。” 说完，便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唇角微微弯起一抹笑容。 “去，带几个士兵过来，我们的公主殿下不知尊卑礼仪，已经成为了我们天齐的人，却还有着公主脾气，摔碎了我的步摇，但我仁慈，只罚她杖刑二十。”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楚槿颜，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别样的情绪，却发现她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脸上的嘲讽更甚。 而陈老头闻言，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楚槿颜却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正文 第10章 掌嘴 “公主，你如今身子才刚刚好，若是受了这二十刑杖，只怕是立刻回到之前的身体状况。”陈老头的心里也是万分焦急，但楚槿颜扯着他的袖子，他也不敢发作。 方凌雪见陈老头脸上的焦急，唇角的笑意更甚。而此刻，她身边的侍女已经带了三个士兵来。 “来人，行刑。”她话音一落，正准备欣赏楚槿颜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时，楚槿颜却突然出声。 “夫人你说我摔碎了步摇，却是一面之词而已，方才我自己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是夫人你主动来与我搭话。”她那双精致的眸子当中斜射出不一样的光芒。 那是一种让人不能忽视掉的光芒。 “方才你不同我说这些，如今我都已经叫人来了你才说，又是何意？”方凌雪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那上面涂着牡丹花的丹蔻，十分的漂亮。 “是。”楚槿颜唇角弯起一抹笑容，她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脸，摸着那红肿之处。方凌雪的指甲很长，所以那一巴掌落下之时，也划破了她的皮肉，如今隐隐溢出血丝。 “但是方才，只有我和军医，还有夫人你同你的婢女，我若说出这其间的蹊跷之处，只怕夫人你会说我强词夺理，如今你也叫来了士兵，我也正好洗脱我的嫌疑。” 说完，便不由得福了福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又化成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方才我在这里站着，夫人过来同我说话，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只是这转身之时，步摇便应声落地，夫人可是忘了，你今日梳的可是云鬓，这鬓发梳的如此的复杂，所插发饰如此之多，一支步摇在转身之时不小心落地，也是常有的事情。” 说完，脸上又带着盈盈笑意，若是不相识的人见了，只怕是以为她同方凌雪是什么要好的姐妹，才会笑的如此的好看。 而这话一出，方凌雪脸上便带上一抹嘲讽的笑，红唇微启，说出来的却是尖酸刻薄之语：“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样的花来，没想到，说的尽是这些，我转身便有可能会掉下来的步摇，你撞我一下，它岂不是掉下来的更轻易。” 这话一出，周围站着的三个士兵的脸色也变了，他们没有想到，这楚国公主生了这样一副好的皮囊，说话却是如此的不动脑子，于是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鄙夷。 但楚槿颜可从不在意别人想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是微微一笑：“夫人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却忘了，那支步摇可是插在云鬓之间的，若是没有人把它拔出来，它自己卡在头发与发髻之间，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掉下来呢？” 这话一出，方凌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即转过身来狠狠的瞪了侍女一眼。看着楚槿颜的目光当中满是愤恨。 “算你今日好运，还不快走。”说完，便转身离去，那三个士兵的脸一变再变，他们也正打算退下的时候，萧临风却突然走了过来。 “见过皇子。”众人连忙行礼。 “发生了什么事？”萧临风看着方凌雪，又看了看楚槿颜，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我今日看见楚国公主，便与她打了个招呼，却没有想到她故意摔碎了我的步摇！” 方凌雪一脸的伤心，手中紧握着那支步摇，仿佛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十分委屈的挽住萧临风的手。 萧临风闻言，倒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于是也不打算管，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站在一旁的楚槿颜安静地低着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便不由得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方凌雪知道，宋凝儿便是萧临风的逆鳞，而她收拾不了楚槿颜，她就不信，萧临风听见了宋凝儿的名字会无动于衷。于是心中生出一计。 “殿下，这本来要是一个平常的步摇，我也会十分大度的不与她计较，只是偏偏这步摇是我刚刚入府的时候侧妃娘娘赏赐给我的，这么多年了，我也偏偏只有这一支。” 说完，几滴泪水便顺着眼眶流出，看着让人好生怜惜。 而萧临风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果然脸色一变，随即看向楚槿颜，脸上带着厌恶：“你既然摔碎了步摇，方才又在这里争执，便自行掌嘴三十。” 陈老头听见这个数字，脸上的惶恐更深，于是从地上站起来准备说话的时候，楚槿颜却突然拉着他自己站起身来：“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五公主的性格向来是软弱的，她知道萧临风是想从自己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但是她又怎能让他如愿？ 于是，她便直挺挺的再次跪下，伸出自己的手，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了下来。 楚槿颜的力气很大，她知道，萧临风既然开口了，就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既然如此，她便对自己下手狠一点，让他无话可说的同时，也让自己深深的记住，在这里遭受的屈辱，她楚槿颜，总有一日会靠自己的努力一一还回来。 血顺着唇角流下，也让红唇更加红艳。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可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冷淡如初。 萧临风很是仔细的看着她那张脸，想从那张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看到些柔顺恭敬之外的别的情绪。 楚槿颜下手的力气越来越大，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狠。 这些是萧临风没有想到的，他罚她，只不过想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心生反意，会不会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那双眸子中带着些倔意？还有那张脸，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情绪？ 方凌雪仍然挽着他的手臂，但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萧临风脸上的变化。 她如今心中很是愉悦，本来是自己理亏，无法收拾面前的这个小贱蹄子，却没有想到，殿下居然会主动来帮自己一把。 看来，他和自己一样，都讨厌来自楚国的女人。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得更加愉悦，眉梢之间染上了几分喜意。 “殿下，我有一个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