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突遇海盗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海天之间,也是一片血红,海面却出奇的平静。 这是一艘大型的五牙战船,上面五道酒红色的风帆,由64名水手操作,旁边一列横开的是十八名手持利刃的大汉。在他们身后,是一排七十二人的弓箭手,此刻,所有人几乎都张弓搭箭,屏息凝神,气氛十分紧张。 船舱里,居中的大椅子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正在查看一幅弄来的怒海地形图,在他左边的大腿上,伏着一名十分风骚的女郎,半边胸脯露在外面,一颤一颤的。身子也随着披散的长发上下晃动,正在尽最大努力取悦这个身高足足八尺有余的大汉。 大汉本名已经无人得知,大伙都叫他秦大王,原是朝廷一个海防的军官,因为一项大罪名被揭发,就率几个死忠兄弟流窜到这片怒海,开始了海盗的亡命生涯。他武艺高强,又颇有一点指挥才能,而且心计深沉,比虎豹还狠毒,比豺狼还阴险,一到此,很快就收复了周边的几股小势力,成了这片海岸线上的一名霸主,做的自然是无本生意,专门抢劫过往的船只,无论商旅百姓、官匪小盗,一概不放过。 自然,女人他们也不会放过。但是,出海的女人实在太少,这两个月,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女人了,只好去寻了几名妓女来供大家享乐。 此刻,服侍他的,就是寻来的妓女中最有名的一位,曾是某妓院的头牌。 “嗖”的一声,那是一种特殊的信号,意思是马上就有“新货”到了,要开始战斗了。果然,一个背刀的汉子敲门进来,毕恭毕敬:“大王,买卖来了……” 秦大王的豹眼里露出光来,一把拉下吊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掼在地上,疼得“哎唷”一声,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贱人,快滚出去,生意来了,不要触了大爷霉头,否则,割下你的奶子喂鲨鱼……” 妓女吓得三两下就跑出去了,他收敛了笑声,提了一柄大刀就往外走。他的这柄大刀,形状有点奇怪,名叫“白鹿刀”,据说是后魏宣武帝恪,景明元年时令白鹿山巧匠打造的一把极品刀,因此得名“白鹿”。 外面的人见他出来,立刻恭敬行礼,他居中站了,大声道:“今天又是什么货色?” “这批人是辗转来的,一时还看不出门道……” “也罢,管它何方神圣,鹭鸶腿上也得劈出一丝精肉,蚊子腹内也得给它刮出2俩脂油……” 说话间,他很快看到一艘木船在靠近。海盗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因为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货色了,秦大王立刻下令调整船的方向,明显地加快速度向那搜船驶去。 很快地,大家都看到那艘木船上影影绰绰,有着不少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看见一些红红绿绿——那是一些女人,极其年轻的女人。 五牙战船上的男人,喉咙里忽然咕隆了一声,水手们更是加快了速度。等到五牙战船飞快地接近之际,他们看见木船上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男女老少,脸上都现出极其惊恐的神色。 很快,七八名刀手就跃上了这艘木船,跟吆喝牲口一般:“快,快过去……” 众人看看身边明晃晃的大刀,又看看对面几十张对准了的强弓硬弩,一名年轻的佩剑男子正要反抗,却被身后一柄大刀穿胸而过,惨叫一声,尸体已经被扔到了海面上,血色一闪,就随着残阳隐去了。 没有任何人再敢稍有违逆,只能一个个顺着扔下的小舢板往大船爬去。其中动作稍慢的两个老者,当场就被掀进了海底,一名老妇人,也许是他的老妻,刚呼喊一声,也被一柄长枪一下剖胸挑到了海里。 一行大约五六十人终于全部被驱赶到了五牙战船的甲板上。男的站在一边,女的站在一边。为首的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十分精神,他强自镇定着开口:“众位好汉,我们是被朝廷株连九族的逃亡者,好不容易得着机会出海投亲,请好汉们饶命,我们会留下买路钱的……” “哈,买路钱,自然是要的……”秦大王鹰隼一般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老者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看着他铁锤似的黝黑大拳头,那令人相信,只要他挥出一拳,就会砸碎任何人的脑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群环肥燕瘦的女人身上,少女、少妇……足足有十二三名,他们刚才都观察过了,她们中的许多人走路时,很袅娜,显然是缠过足的——本朝女子缠足还不普及,只有上层贵族女子才会有这样令人一看就有性冲动的小脚。 做了许久的“买卖”,他们还从未打劫到过这样的上等女子,也就是说,今天的“货色”,不再是卑贱的妓女平民女子,而是那些真正的千金小姐、名门少妇们…… 他笑起来,目光每转移一下,碰到这样目光的人就会颤抖一下,而那些被他的目光扫过的女子,更是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 他忽然来了一种极大的兴趣,手里的大刀猛地挥舞一下,片片衣襟飞舞,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少女,顷刻间变得赤身裸体,慌忙中,只来得及用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而那些人中,可能是她的父亲、兄弟等,一个人怒吼一声就扑了上去。 只见白刃翻飞,顷刻间,原本三十来名男子,就剩了五六个,尸体一溜地在船舷上摆开,然后,早有十几名大汉挨个地搜刮起死者身上的财物,然后,一脚一个,很快就将尸体踢下了海里。剩下的男人女人,几乎已经全部吓得瘫软了,幸存的五六名男子,抱着头,瘫在甲板上,大小便几乎都失禁了。 秦大王极其得意地笑起来,用手一一指着那群女子:“你们,还有你们……把衣服脱了……立刻脱了……” 经历了这样一场血腥的屠杀,女子们再也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仿佛一群行尸走肉,机械地脱着身上的衣服,外衣、裙裳、然后,是红红绿绿的肚兜……小姐丫鬟、少妇少女……概莫能外…… 强盗们爆发出阵阵淫笑,一拥而上,上下其手…… 几名瘫软在地上的男人筛糠似的干呕,然后,在一片惨呼声里,五牙战船扬帆归航,往他们的老巢——怒岛而去。 正文 第2章 惊鸿一瞥 夕阳全部沉下了海底。 船靠岸。 西边的天空,出现大片大片淡褐色的云,缓缓移动,镶嵌一圈金黄,美丽得照射不出这片沙滩上巨大的罪恶。 这是一座建在半岛上的寨子,半岛延伸到了海的中间,海拔也远远高于周围的一切,寨子沿着岛上山坡的走势而建,正是秦大王等人的老巢。 怒岛上也有不少渔民,为了生存的权利,他们不得不向秦大王等缴纳保护费。但是,他们都住在岛屿的另一端,从山寨临海的一面,全都是悬崖峭壁,就此形成天然的分隔,从而最小程度地让他们的妻子、女儿,不那么频繁地受到海盗的骚扰。兔子不吃窝边草,说的是绿林好汉,但是,和这群穷凶极恶的海盗,是毫无道理可讲的,因此,他们只小心翼翼地躲闪着,期待着上天能够给与这群海盗最大的惩罚,以回复渔民们平静的生活。 但是,上天显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请求,海盗们依旧嚣张着。 那些被劫持的女子们已经被迫不及待的强盗们抱住就跑,而那几名男子落在后面,负责驱赶他们的两个人等级较低,暂时还分配不到美女,眼红之下,偶尔会抽他们一鞭发泄一下。 秦大王搂着一名丰满的女子,慢悠悠地回头看了一下,只见这几个男子,被打得匍匐在地,鞋子都跑掉了,几乎如死狗一般被拖着前行。好在黄昏,光脚踩在沙滩上已经很凉了。 “奶奶的,瞧你们那副熊样……” 他啐一口,目光忽然落在一双脚上。 脚趾修长,脚背晶莹如玉,也许是黄昏那道淡金色的光圈的映衬,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每个趾甲都带着淡淡粉色,莹润悦目。 这竟然是一双女人的脚,而且是没有缠过的天足。 此刻,这双光洁健康的脚,正踩在沙滩上,很艰难地挪动,视线再往上一点,是一双穿胡裤的小腿,裤管被拖得微微卷起了一点点,露出同样一小截晶莹悦目的小腿。 秦大王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仿佛太阳从西天返回,重新笼罩在头顶,大汗,又掉不下来,浑身都在冒烟。 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扔掉手里抱着的丰满女子,几步就跑过来,一把抓起了匍匐在地的那个那么狼狈的“男子”——还是个少年人的装束,身材瘦小,头发汗哒哒地沾住大半边脸庞,脸上是一层厚厚的灰渍。 他伸出蒲团般的熊掌,在那张脏脏的脸上一擦,立刻露出一片雪白的颜色,像突然冲破了乌云的天空,洁净而耀目。 他笑起来,将那个少女挟在腋窝下,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低声道:“你别怕……” 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压低声音说话,也跟打雷似的,少女的身子更是抖得厉害,浑身软绵绵的,几乎整个瘫在了秦大王身上。这时,已经有几名手下走过来,他们也发现这个“男人”原来是个少女,只是见秦大王的举动,觉得有点奇怪。 正在这时,少女忽然飞快地从裤管里抽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闪,可以看出这柄普通的匕首,早已磨得异常锋利,她没有片刻的犹豫,一下就往秦大王的胸口刺去。 秦大王绝没料到这个早已吓瘫的少女竟然会有如此迅捷的动作,躲闪不及,匕首斜刺在了他的胸口。 少女正喜得手,可是,立刻就发现,他的胸膛如钢筋铁骨一般,根本没法没入,才划破一点皮,已被他一掌拂落。 少女一击不中,竟也毫不慌乱,一屈身就蹲了下去,飞速地捡起坠地的匕首,惨叫一声,就往自己心口刺去,显是穷途末路的最后选择……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发生在眨眼之间,几名小海盗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秦大王大吼一声,一伸手就抓住了那柄匕首,匕首只来得及没入寸许,上面沾了殷红的血,在最后一抹余晖的照射下,带着一丝诡异的凄凉。 他抓着匕首,盯着这个奇怪的少女,少女受了这么久的折磨,又受了轻伤,原本就奄奄一息了,却偏不昏迷过去,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着他,眼中的那种倔强怨恨之色,再加上她刚才绝望之际的那声惨叫,也不知是心里压抑了多少的冤屈和痛恨,才会发出如此碜人的声音。 饶是作恶多端的秦大王,也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他忽然说出一句很奇怪的话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给人大声咆哮的感觉。 少女并不回答,仍旧狠狠地瞪着他,渐渐地,这目光终还是没有了力气,只悲伤地看看入夜的天空,有黑云开始压在海面上,一群海鸟扑棱着翅膀,鸣叫着,飞得那么低,沉沉的,仿佛世界的末日。 秦大王敛下自己的眉眼,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让人送下去好生照料。 夜已经深了,和白天的炎热不同,晚上的凉风有些侵人。 寨子的一块空地上燃烧着一大推火焰,旁边已经空了几十个酒坛子,海盗们醉醺醺地喝着劣质的烧刀子,大块地吃着从岛上猎来的野兽和一种庞大的烤鱼。 旁边的一排树干上,绑着十几个被抢来的女子,全身赤裸,被绑的姿势更是丑恶,完全符合这群强盗随时“兴起”的需要。 最初,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受尽凌辱的女人们,撕心裂肺,疯狂挣扎,渐渐地,那些哭叫变成了哀嚎,最后,就变成了麻木,她们披头散发,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如一群活着的行尸走肉。 对于早已没有一丝善心的海盗来说,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等他们对这群女人腻烦了,又找到了新货,就会把她们推出去,随便给一条小筏子,任她们自生自灭。 秦大王汗涔涔地从一个丰满女子的身上下来,女子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瘫在地上那块巨大的深色地毯上,几乎已经死了过去。 秦大王犹不餍足,忽然想起今天抓到的那名少女。 一名仆人给他抱来一坛酒,他提起,仰着脖子喝了几大口,酒就去了大半,他摸摸嘴巴,随手将酒坛子抛到一边,转身就走向少女所在的屋子。 这间巨大的木屋是秦大王的“皇宫”,四角是四根粗大的活的树木,在三丈高处,拉了巨大的帐篷,再用木板铺架,初来的人,往往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帐篷还是木屋。 正文 第3章 突来的凌辱 秦大王的起居决策都在这里,四周点着几只巨大的蜡烛,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床,倒是上好的梨花木,是某一次从一位外放的京官的船上抢来的。 此时,这张巨大的床上躺着那个被抢来的少女,因为身形瘦小,躺在床上,一时倒看不出有人在上面。 秦大王走过去,坐在床沿,少女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到护腿里,可惜,护身的唯一匕首早就不见了。 她这样的反应令秦大王很是满意,他喜欢看到无力反抗的人被自己玩弄在鼓掌之上的情景,如猫抓了老鼠又不吃,只肆意欣赏老鼠的胆战心惊。 此时,少女的脸还是半边雪白,半边脏污,秦大王忽然来了兴趣,正好看见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水,一些饭菜,正是晚上送来,少女还没有吃的。 他的大掌伸到碗里,鞠了一把水,劈头盖脸地就往少女脸上抹去,少女哪里躲闪得了?被他一通乱擦,整个脸都露出本来的颜色,虽非什么天姿国色,却也清秀端庄,白皙的脸庞被揉了一抹惊恐的红,可是,她却倔强地咬着嘴唇,强行把这种惊恐压了下去,只淡淡道:“我若今天不死,日后必杀你报仇。” 他抱住她的肩头大笑起来:“哈哈。大爷就等着你来报仇。你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满口的酒味,全部喷在少女脸上,少女扭过脸,强忍着恶心,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口就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咬去,这一下咬得极重,秦大王挣脱时,上面已经留下了一排深深的齿印,他却浑然不觉得疼痛,仍旧怪有趣地看着她,一伸手,忽然就往她的胸口撕去,原本算得结实的衣服,被他这样一撕,不费吹灰之力就裂开了,只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紧紧勒着胸部的布条。 秦大王的一只大手轻轻按在少女雪白的小腹上,更是兴奋,另外一只手一伸,又撕下那块遮盖了神秘领域的布条,顿时,少女青涩而柔软的胸脯就落在了他血红的眼睛里,颤抖、哆嗦,如两朵开在寒风里的小花。 如一头饿极的猛虎忽然见到了一头带血的小兽,秦大王的双眼几乎要充血了,喉咙里发出咕咕的一阵怪音。 少女再怎么倔强,又怎经得起这样的场合? 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当初冷静自持,拔刃刺杀的勇气,浑身筛糠似的,眼前漆黑成一团,仿佛这个巨大的尖顶的屋子变成了最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她尖叫一声,几乎要晕过去,但见他血红的双眼,明知今晚将遭不幸,干脆奇异地翻身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从脖子到雪白的胸脯,再到柔软的小腹,那一片身子因为青涩还谈不上曼妙,却玲珑,尤其是心口上那一抹红——是她刚被抓住时自杀未遂留下的——红与白的鲜明对比,形成极其残忍的审美错觉。 秦大王胡子拉碴的下巴刺在她的胸膛上,死死地盯着那抹红,稍移目光时接触到她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松口,身子挪开了一点儿。 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时刻竟然是这样可怕的眼神。他有点儿悻悻的,里的火焰燃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两人就这样互瞪着,最后,还是秦大王先移开了目光,但是,眼中却凶光一闪:“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少女忽然笑了一下,很轻蔑的那种,还冷冷地哼了一声,仿佛看着一块丑陋的抹布。 秦大王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睛,这个毛丫头,竟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他怒道:“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你那几个族人。” 少女的口吻淡淡的:“要杀要剐随你,其实,我并不怎么认识他们。” 这是她第二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声音清脆,睫毛上不知是沾了他揉搓时用的水,还是刚刚惊吓时流的泪,湿润,粘粘的,好像某一种昆虫,即将破壳而出,有一种朦胧的美丽。 秦大王是个粗豪汉子,杀人如麻,从未如此近距离仔细观察过一个女人,只生生地盯着那双明亮之极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念头: 要摧毁她! 一定要摧毁她! 就如摘下一朵盛开在自己面前的一朵花,然后,用力地揉碎。 “你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她的声音带着怒意,却又是温和的,仿佛气派极大,仿佛他是伺候她的一个仆人。 秦大王正要发怒,她已经倒下去,用手枕着头,闭上了眼睛,从修长的脖子,到青涩的胸脯,连成一种女体极其柔和的美丽。可是,她却呼吸稳定,旁若无人。他几乎立刻就要一挺身压下去,可是,手还没触摸到,却不知怎的又缩回来,悻悻地转身就走了。 门口无人守护,这个岛屿上,若没有船只出行,本来也无人能够出逃。秦大王走了几步,但见两名海盗在一边探头探脑,怒喝道:“你们盯着点,不许让那个女的跑了……” 两名醉醺醺的海盗流着口水,点头哈腰的:“大王,那个美女够不够劲?”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每人脸上都挨了两记打耳光,打得他们眼前金星乱冒,身子晃了几下才站稳。 “听好了,没你们的份,谁也不许靠近她。” “是。” 二人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怒,一个劲地只点头:“遵命,遵命。” 秦大王心里的一口气仿佛稍微发泄了一点,怒气冲冲地就朝火堆走去。在那里,一群海盗已经醉倒,几个女人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他随便找了一个女人就扑上去…… 夜色下,这片天空已经分不清楚是人间还是地狱。 待秦大王的脚步声远去,少女才翻身坐起来。 胸口一阵生疼,被他抓捏过的地方一片淤青,她不知道这个恶魔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但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立刻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又连缀着穿在身上。 她早已饥肠辘辘,本来是一心绝食求死,但一时半刻死不成,只怕还得受辱,想想就改变了主意,伸手取了桌上的食物吃起来,也顾不得那碗水刚被那么一只恶心的手摸过,大口大口地就喝了起来。 这一夜,不敢熟睡,也不敢做梦,浑浑噩噩地醒来时,外面已经是满天的阳光。 正文 第4章 她叫花溶 没有鞋子,花溶赤脚走在沙滩上,身上还是被撕碎的衣服,连缀后,虽然遮住了主要部位,但是,大半的膀子都露在外面。 她就这样走了出去,慢慢的,先在门框探了一下身子,四周静悄悄的,别无人迹。昨晚的狂欢仿佛是一种梦,那些凶神恶煞的歹徒,仿佛是魔鬼瓶子里装的青烟,已经被收回去了。 海风带着清新的气息吹来,清晨的岛上,因为各种飞鸟的声音,更显得寂静,她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排一排高大的椰子树,还有一大丛大丛的芭蕉,不同于花园里看到的,完全是海边的那种粗狂。而山壁那面,又是另外一种景象,整片的高山茂草,草在海风的吹拂下,一浪一浪的起伏。 清晨的阳光还不炙人,光脚踩在沙子上,她低头一看,这海边的沙又细又白,如果不是那种踏实的感觉,她几乎分不清楚究竟是白色的雪还是沙。 前面是一块大半裸露在外面的石头,呈凹行。水很浅,只没过小腿,她走过去,在凹地中间坐下,前后都毫无遮拦,从前面看去,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海洋,浩渺无穷。她干脆站起来,垫起脚尖,努力地往太阳升起的地方看。 那一片的海被很清楚地分成三种颜色,嫩芽一般的浅绿色,苦茶感觉的深绿色,和一望无际的蓝色。三种颜色没有丝毫过渡,一刀切一样的陡然变化,让她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的处境。 脚上有些痒痒的感觉,她随手一拂,原来是爬了一只小蟹,幸好那铁钳还不足以蛰人,她拿在手里看看,忽然听到一阵“吃吃”的声音。 她往左边的石背一看,只见一个小男孩手里提着大大的篮子,正在那里拣螃蟹,已经拣了满满一篮。 小男孩约莫八九岁,十分瘦小,跟个豆芽菜似的,提的篮子远远超过他的身子,非常吃力。 这时,小男孩也发现石上有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满眼的惊恐,脸上还有一块疤痕。这孩子无比的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少女几乎从未见过如此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神,只看一眼,仿佛就令人觉得这个世界原本该是美丽的世界。 她笑起来:“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男孩见是一个面容温柔的少女,也早去掉了害怕之心,回道:“我叫岳鹏举……13岁了……” 原来他已经13岁了,估计是营养极其不良,所以个子并不高。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抬头看她:“姐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花溶,我叫花溶。” “花—溶—”小男孩一字一顿,用手指在大石上划着,“是这两个字么?” 花溶很是好奇:“你识字?” “我娘教的,认识几个……姐姐,你呢?” 花溶笑起来:“我也认识几个……” “个”字尚未落口,足踝已经被钳住,她身子一晃,几乎生生地被拉进了一个铁石般的怀里,那个恶魔一般的声音响在耳边:“哈哈哈,你叫花溶?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呢……花溶?也不是什么好名字嘛……” 花溶拼命挣扎一下,岳鹏举见到这个凶神也十分惊恐,秦大王一脚就将他手里的篮子踢到了地上:“臭小子,快去干活,再敢偷懒,大爷把你身上的肋骨一根根都拆了喂王八……快滚……” 花溶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那个小少年,眼前一花,身子突然被抛到了半空中,秦大王好像在玩弄什么新奇的玩具,等她的身子快掉到水里了,才一把抄住:“这是对你的惩罚,谁叫你不告诉我名字,却告诉一个臭小子?” 花溶一阵眼花缭乱,他的手一松,这一次,她整个人“扑通”一声掉到了海水里,收势不住,连喝了几口海水才爬起来,咕咕地吐了几口,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好不容易站稳,转身就往岸边跑。 秦大王见她的狼狈相,又哈哈大笑起来,几步追上去,长手长脚地捞住她,两人停在了一棵巨大的椰子树下:“喂,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花溶被他拉得倒坐在地上,浑身的衣服湿嗲嗲地贴在身上,浑身的曲线暴露无遗。她又羞又急,却又逃脱不得,只能倒在雪白的沙子上,闭着眼睛,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不曾出生到这个可怕的世界。 他低下头,恣意地欣赏着那个起伏的胸脯,然后,用手掌一把贴在她湿漉漉的衣服上,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朵花蕾的颤动。 阳光静静地洒在沙滩上,洒在她的脚背上,他看着那双纤长的玉足,结实,修长,充满了力与美的意味,绝非那种三寸金莲可比。本朝贵族女子缠足,她没有缠足,可以肯定并非出自贵族之家,而且,她也跟被诛戮的那名武将不同姓,她是什么人? 阳光很快将她的衣服晒干了,蓬松在身上,遮挡了先前的狼狈。秦大王的手却依旧覆盖着她的胸部,更是显得温热,她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害怕噩运的到来,还是已决心承受一切的不幸。 她这样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更是刺激了秦大王,一侧身就压在她身上,阔口一张,整个覆住了她的嘴巴,也不知道是在亲吻还是撕咬,等他放开她时,两人的嘴巴里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只见她尽力翻身坐起来一点儿,狠狠地:“你记住,我若不死,必定杀你报仇。” “哈哈,本大王不知有过多少女人,如果个个都找我复仇,我就算有100条命也不够,你还是省省吧……” 他语音轻蔑,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阳光下,她的头发被地上雪白的沙子映衬得仿佛散发出乌黑的光彩。 他抓紧了,又加了一点力:“你要杀我,是吧?我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头皮一阵生疼,然后开始发麻,花溶被抓得仰起头,半跪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嘴里灼热的气息全部灌入她的嘴里:“还想不想杀我?” 她的头往左边一偏,要避开他的浊气,如此,头发就被拉得更紧,剧烈的疼痛,一根根,头发仿佛要全部掉光。她强行挣扎着,就去咬他的手,可是还没碰到,那只巨大的魔掌一下就移开了。 正文 第5章 他是恶魔 秦大王见她此时此刻居然还敢反抗,拖着她的头发,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拎着就往前面走。她的腿几乎被扫在沙子上拖着,沙子很软,可是,秦大王走得快,太阳又大起来,如此,腿被巨大的推力和沙子之间恪着,很快就布满了细小的伤痕,鲜血淋漓…… 等秦大王停下脚步时,花溶几乎已经晕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抛在地上,跌得晕头转向,然后,是他的大声咆哮:“这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居然敢反抗本王……” 花溶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前面的一排树木上,绑着七八个女子,每一个都披头散发,赤身裸体,形如死灰,全身上下,布满了可怕的痕迹…… 每一个女人,一看这种情况,就明白她们是遭受过或者说还将要遭受怎么样的凌辱,现在是大白天,海盗们不知到哪里去了,到了傍晚,甚至就是下一个时刻,他们就会不知从哪里窜回来,也不管白天黑夜,光天化日,又是新一轮的蹂躏……直到她们被虐死或者被腻烦,被像野狗一般驱赶到小筏子上自生自灭……听凭天意的裁决…… 只要是正常的人,绝不会想到世界上会存在如此丑恶、残酷的一面…… 她的脸色从惊讶到茫然再到惊恐、绝望……这也是自己的下场!逃亡、流放的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险,用尽了各种方法苟全性命,如今,却要落到更是想也不敢想的可怕境地…… 她终于害怕了! 彻底害怕了! 没有任何女人见到这种情景会不害怕的! 秦大王瞧得有趣,又大感得意,忽然发现不好,一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可是,已经迟了一步,她已经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口里涌出大股的鲜血,脚在沙地上无力地蹬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他呆了一下,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抱起她,紧紧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舔她嘴边的血,一下,又一下…… 花溶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巨大的叶子上,抬头,是茂密的椰子树和棕榈树,遮天蔽日,看不见一丝阳光。 嘴巴上好像涂着一种厚厚的药膏,舌头木木的,她动了一下,没法张开。 可是,眼睛还能动,一转眼,她看见前面坐着一个人,那种铁塔似的身子,仿佛摘了一片叶子在吹着什么古怪的小调…… 恶魔。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 心里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翻身正要坐起来,逃跑,哪怕能跑几步,哪怕能获得死去的权利—— 可是,很快,她这点微弱的希望都被消灭了,他转过头,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眼里还有一丝惊喜:“你醒了?” 他的手就是一把巨大的枷锁,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嘴巴也哆嗦着,更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打你。” 她死死地盯着他,然后,又移开目光。 他托住她的脸,只避开一点下巴的部位,让她的目光重新转向自己,大声宣称:“你记住,你是我的女奴!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眼看那只熊掌又要伸到她的面前,那种被捏着下巴,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的可怕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喉咙里发出惊怖的“咯”的一声。 “你乖乖听话,就不会吃苦头。”秦大王笑起来,熊掌摸在她的脸上,这一次,她没有再扭过头,仿佛是最温顺的一头羔羊。 “你也不许自杀。你的命也是我的,我叫你死,你才能死。” 她茫然地点点头,除了点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对这样的表现满意极了,可以肯定,这个少女已经完全臣服于自己了。这时,他才开始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今年几岁了?是何方人氏?” 她的嘴巴一张一翕的,根本说不出话,秦大王才想起,她的舌头受伤了。可是,她却不敢不答,只在沙地上用手指写出两个字来:“十七……” “哦,十七岁?”他看她写在沙上的字:“你还会写字?” 她又点了点头。 “你是那个武将的什么人?” 这一次,她没有写字,仿佛在思索该怎么表达。 “那么多字不好写,算了,等你好了再告诉我。” 她松了口气。 他的脚下放着一个椰子,他一掌劈成两半,拿了一半,将里面的汁水滴在她口里。她丝毫也没有违逆,一点一点地喝光了半只椰子的汁水,他随手将椰子壳抛得老远,竟然有点开心的样子,又拿起那片刚刚扔到一边的大叶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怪响:“那间屋子是本王赏赐给你的,从今天起,你就和本王住在一起。” 一阵风吹来,许多细小的白沙落在她的头发上、露出的腿上、胳膊上,他用大掌一扫,将那些沙子替她扫落,又捏住了那截莲藕似的小腿,霍霍地笑起来,像某一种巨大的怪兽。 花溶闭上眼睛,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运会如何,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在受着一种极大的酷刑。 午后的太阳,终于从树缝里洒下一缕,斜斜地,像一道很长的筒形光圈,可以看到光圈里许多飞舞的尘土。 那一缕阳光,又正好照在花溶的脸上,黑色的睫毛、惨白的脸、嘴唇发青,三种奇怪的颜色混杂,交织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凄艳。 秦大王看得一阵口干舌燥,低下头,在那发青的唇上咬。本来是肆虐的咬,咬了几下,觉得有点淡淡的甜蜜,他兴奋起来,直到咬出一阵红痕,才放开她的脚踝,抱起她就往屋子里走,不,是在跑,几乎是飞奔着跑进了屋子。 身子挨着床的一刹那,她感觉到压在自己胸口的那种快速的心跳,仿佛有一面鼓在猛敲。忽然听得一阵“呜呜”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吹一种牛角。秦大王面色一变,立刻放开她:“你先休息两天,记住,哪里也不许去……”话没说完,就匆忙走出去了。 在海岛的一角,海盗们已经迅速聚集起来,如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一见秦大王,一个叫做李兴的海盗就走过来,满面兴奋:“大王,我们接到消息,有大买卖……” 秦大王不以为然:“又是被流放的?那可没什么油水。” “不是,这一次我们得到密报,船主的身份很特别。是一名王爷。” “王爷?” 正文 第6章 相仿的少年 “大王,我们是不是放过这艘船?不然,引起朝廷的围剿……” 秦大王眼睛一瞪:“这是大爷的地盘,别说王爷,就是皇帝老儿,本大王也得叫他留下买路钱。干,好久没遇到过肥羊,这次一定要狠狠捞一票……立刻准备。” “是。” 侥幸逃过一劫,花溶觉得那个牛角的声音,真是一场天籁。那是一种信号,肯定是有事发生了,秦大王才匆匆离开的。 但是,躲得了初一,又能不能逃过十五? 当天夜晚,惧怕中的“酷刑”并没有到来,因为秦大王一整夜都没有再回到那间屋子。 花溶一个人躺在巨大无比的床上,瑟缩着翻来覆去,到夜晚,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心惊胆颤,偷偷跑到门口,四处张望。 四周静悄悄的,昨晚狂欢时的那种火光也不见了。她忽然想到,这群海盗是不是又“出动”了? 她悄悄走出去几步,发现不远处,有个举着火把的海盗正在巡逻,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刀子,而在他的对面,还有一人同样装束,正在向相反的方向巡逻。 这座屋子全在他们的视野之内,她不敢再多走一步,又慢慢地回到屋子里。 第二天早上,她依旧起得很早,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撤掉了巡逻。她发现,白天,这里是不怎么巡逻的,因为除了得到船只,也别无他路可逃。 老远,她就看到昨天那块石头,那是唯一可以“登高远眺”的地方,可是,想起秦大王,不知他会不会又从某个地方冒出来,便停下脚步,不敢往那边走。 站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声音:“姐姐,姐姐……” 正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小少年,依旧提着大大的篮子,正在大石后面,机灵地看着她。 仿佛在魔域里见到了一点阳光。舌头还很疼,不能发出清晰的声音,她含混地答应着,也顾不得害怕,快步走过去。 岳鹏举见她过来,十分高兴,卷着裤腿爬上石头,看着她的嘴巴,低声道:“姐姐,他打你了?” 花溶楞了一下,低下头看海水,这一片的海水很是清澈,能照出一点人影,她才看到自己的嘴唇高高肿了起来,很像一个香肠嘴。昨天咬伤舌头,又被他咬了嘴唇,但是不知被他涂抹了什么药膏,也不觉得疼,屋子里又没有镜子,她自己竟没发现头脸已经肿成了这样。 “姐姐,他们今天出去了,又去‘做买卖’了。” 买卖是他们的行话,就是又去杀人越货了。 她心里一喜,暂时不怕秦大王又从某个地方钻出来了。她很想问这个少年一些问题,张嘴,舌头很不灵活。 少年见她几次张嘴,声音含含糊糊的,骇然道:“姐姐,你变成哑巴了?他把你毒打成哑巴了?” 她摇摇头,估计过两天就会好了,不会成为哑巴的。 少年狐疑地看着她,然后,机灵地拉着她跳下水面,跑到前面的沙滩上,折了一根树枝,递给她:“姐姐,你不会变哑巴吧?” 她微笑着在沙地上写了个“不”字。 少年好像放心了一点儿,想想,从手里提着的大篮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是一只鲜红的海螺,非常漂亮:“给你。” 她接过海螺,仔细地看看,很是高兴,又用树枝写了两个字:“谢谢。” 少年盯着她写的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居然叹息了一声:“姐姐,我要是能认识许多字就好了。” 她用树枝写到:“你没有书么?” 他黯然摇摇头:“我娘识得几个字,全部教给我了。后来她去世了,就没人教我了。我又被抓到这个海岛上给他们干活,以后也不能写字了……” 她微笑道:“我教你。” 少年大喜,倒头就拜:“谢谢姐姐。” 这一天,花溶都和这个少年一起,在海边的椰子树下写字。少年学得十分努力,渴了就喝树上摘下的椰子。两人浑然忘记了时间,到黄昏时,少年忽然大叫一声:“糟了,我忘了去拣螃蟹……” 秦大王和一众海盗很喜欢吃那种小螃蟹,他的职责就是拣螃蟹,帮几名司厨的海盗头子煮饭,今天写字,居然忘了回去,等待他的肯定又是一顿毒打。好在今天海盗都出去了,岛上人不多,没有人来催促。花溶拉着他:“我去帮你拣。” 可是,今晚天气不太好,很快乌云密布,看样子要下雨,没什么螃蟹,拣了半个时辰,才捡到小半篮子。 少年垂头丧气地提着篮子往回走,花溶也很是为他担心。前面是一排很集中的屋子,都很简陋,好像是海盗们集中居住的地方。而那些女人,就绑在前面不远处的树上,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放开。 花溶不敢再往前走了,正要和少年告别,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是她昨晚偷偷看见在巡逻的一名大汉,举着一根树枝就冲过来:“小兔崽子,你跑到哪里偷懒去了?还不快做饭,饿死大爷了……” 少年躲闪不及,也不敢躲闪,花溶伸手一拉,很快挡在他面前,大汉的树枝重重打在她的左肋,浑身火辣辣地疼起来。 大汉待看清了她的面容,似乎颇为忌惮,不敢再打:“小兔崽子,算你今天走运。妈妈的……”然后扔了树枝就走了。 少年见她替自己挨了这么重的一击,几乎要哭起来了:“姐姐,疼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可是,再疼也不比秦大王的威胁来得可怕,看样子,那群海盗现在都还没回来。她笑着摇摇头,反倒高兴起来:“你先回去吧。” 少年点点头,走几步,又回头:“姐姐,明天你还教我写字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秦大王回来了,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好在现在他还没有踪影,所以,她还是点点头,少年得到肯定的答复,几乎忘了刚才遭遇毒打的可怕,兴高采烈地就走了。 老远地,她就看到门外巡逻的另一人,一见到她,那个海盗就往旁边闪了闪。她也没在意,径直进了屋子,一看,桌上已经放着一些水果,还有一块不知名的烤肉,好像是给她送的饭菜。 正文 第7章 女奴逃跑 她也不客气,吃饱喝足后,觉得困了,倒头就睡。这一夜,肯定了秦大王不会回来,她睡得十分熟,连梦都没有做,第二天很早就醒来了。 今天没有阳光,天气阴沉沉的,昨夜的雨好像没下下来,到今天就积累起来,她正要走出去,大雨就下起来,哗啦啦的,能听到海边翻卷的海浪声声。她十分惊吓,只好在屋子里躲着。 包裹早被抢去了,身上褴褛的衣服仅能蔽体,更无法换洗,汗湿了又晒干,穿在身上仿佛结了一层盐粒,硬邦邦的,很不舒服。尽管下雨,她也不敢脱下来洗一下,这群海盗毫无人性,随时冲进来,若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后果不堪设想,便只好由得这硬邦邦的衣服在身上,走动时,都刮着皮肤,有点疼痛,再加上昨天挨的一击,浑身上下,仿佛疼得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屋子里有一张极大的桌子,她一直不敢去看上面有些什么东西。现在被困在这里,就走过去看看,只见上面乱糟糟地放着一些海洋地图、某些鱼类的皮之类古怪的东西,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柜子,但是用一把大铁锁锁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午后,大雨好不容易停止了,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她急忙往外面走,只见雨后的海面,海天一色,灰灰的,颜色看起来十分奇怪。 她四处看看,没有看见那个少年,心里有点儿失望,估计他被那些凶汉关起来干活,不许出来了。 海风阵阵,带着咸湿的腥味,海鸟压低了翅膀飞翔,好像要冲破这种沉闷的漫天灰色。 突然,她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仿佛某种号声,紧接着,就看见一艘大船远远地驶来。她好奇地躲在那块大石后面,只见船慢慢近了,靠岸停下,很多人陆陆续续地下来,抬着许多东西,箱笼、包袱……甚至能闻到一股香料的味道。接着,一群女人被驱赶下来,女人们一个个张皇失措,驱赶她们的海盗却一个个兴高采烈,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 然后,她看到秦大王跳下船,满脸喜色,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柳条编织的筐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贵重东西,所以亲自拿着。但他这副样子,更让她看得不寒而栗。 这个恶魔回来了,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明知无路可逃,她也不甘坐以待毙,只想一定要远远地离开这里,躲得越远越好。 众人正在往里面走,一名性急的海盗抱着一个女子就往旁边的一间棚屋冲去,接着,是一些淫荡的狂笑,女子的尖叫、惨呼…… 花溶吓得浑身冰凉,生怕秦大王突然又绕到这块大石后面,她赶紧悄悄趟着水往前面走去。前面是一片悬崖峭壁,乱石嶙峋,她也不知该往哪里躲,只下意识地钻到一块最密集的石头后面,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淹在水里,生怕被别人看见了。 新一轮的狂欢又开始了。 她甚至能隐隐听到那些海盗们猜拳喝酒,唱一些俚调的震天价的声响,偶尔,海风还会吹来一些悲惨之极的呜呜咽咽…… 她不知道秦大王发现自己“失踪”后,又会如何折磨自己,要跑,又无路可逃。她看看远处那搜巨大的船,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驾驶的。大船旁边还有一些小木船、筏子……能不能偷一艘呢?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几名佩刀的海盗正在周围走来走去,看样子,这里的组织还非常严密…… 身上有伤,又长久地泡在海水里,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觉只剩下疼痛……一种灭亡之前遭受最惨痛折磨的疼痛。 一只海鸟飞过,好像不怕人,停留在她的肩膀上,甚至伸出尖嘴壳子在她的面颊上硺了一下。她也没伸手驱赶,眼前一阵金星乱冒,死神,似乎在向自己招手了…… 活着的时候一直在地狱,也许,死了会上天堂吧。 海岛的中央。 大坛的酒,用盘子装着的整块整块的肉、烤鱼,岛上猎来的各种野物,摆得琳琅满目。一个个的箱笼打开,倾倒在地,全是大块的金银珠宝,珊瑚玛瑙,还有许多香料和绫罗绸缎…… 大秤分金,小秤分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死去的人已经被抛在海里,活着的人大口地饮着自己的血和他人的血。 旁边的树干上,绑着的女子已经引不起这些海盗的兴趣,酒酣耳热,他们一个个扑向刚抓来的那群女子。 自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认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辽国皇帝耶律德光为“父皇”后,中原变得门户大开,一马平川地暴露在北方诸强的铁蹄之下,从此遗祸无穷。本朝太祖雄才大略,可惜英年早逝,没有能够收复燕云十六州,此后一百多年间,他的那些不肖继承人自然更无此本事,从此,丝绸之路中断,和外界的联系大多集中到了海路,所以,本朝的航海事业大大发展,也给大大小小的海盗登上历史舞台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但是,秦大王这一次抢来的却不是过往商船,而是一艘官船,幕后的主人,是当今九王爷。九王爷在众多皇子中,算不得什么人物,官船上的财物有何用途不得而知,至于目的地,秦大王更不会关心,喝一大碗酒后,大笑道:“奶奶的,整整两大船东西,我们才抢到九牛一毛,养足力气,再干他一票……” 财物、女人、醇酒,让这些海盗血液里每一个最凶狠的细胞都被激发出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干他娘的,要是能把两艘船全部拿下,这一辈子都吃香喝辣了……” “大王,这艘船估计会在前面的渔村靠岸休整……” “上面几百名军士,只怕来者不善……” “娘的,有什么不善的?吃饱喝足,我们再去割下甚么九王爷的头当球踢……” “好,大王英明……” “……” 黄昏了,周围已经燃起了篝火。 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吃饱、喝足、发泄欲望……秦大王醉醺醺地从一个妇人身上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摇摇晃晃地向自己的“皇宫”走去。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 女奴跑了。 那个早已“驯服”的女奴竟然跑了。 “来人……” 两名喝得醉醺醺的巡逻好一会儿才走过来:“大王,大王……有……有什么事情?” 正文 第8章 我的人不许动 “啪”的一耳光,开口的那名侍卫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牙齿落地的声音,半边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 “该死的蠢材,那个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女人?” 侍卫私下张望,这时,酒也醒了一大半,那个女人居然不见了。 另一人战战兢兢道:“她昨天还和那个小兔崽子玩儿……” “蠢材,还不快去找。要是人跑了,本王把你们大卸八块。还呆着干什么?滚,快去找人。对了,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抓来……” 两个人匆匆忙忙跑了,秦大王蒲扇般的熊掌捏得咯咯作响,要逮住那个女奴,一定把她撕成碎片……也让所有人看看,惹怒秦大王会有怎样的后果! 大王的女奴逃跑了,整个海岛都沸腾起来,四处寻找。 少年被推搡着来到秦大王面前,他的身高尚不及秦大王胸口,秦大王一把揪住他的脑袋,旋了一圈,仿佛摇着一个拨浪鼓:“小子,花溶到哪里去了?” 少年被摇得头皮都要炸裂了,这一天他都被关在厨房干活,根本没见过花溶,急忙道:“姐姐不见了?姐姐去了哪里?” 秦大王见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随手一抛,将他抛了起码两丈远,饶是薄软的沙地,也摔得他一时爬不起来。 几个海盗跑回来,纷纷报告说没有见到人。秦大王恨恨地挥挥手,大步就往海边走。 守候船只的几名海盗并未喝醉,一个个都很清醒,保证说绝没有看见过有女人逃跑,而且,也根本跑不了。 秦大王先去那块“凹”起的岩石上看看,并没有人。深入海岛腹心寻找的人也很快集结,说四处都没有人。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乌云沉沉地压在海面上,如果下起大雨,呆在外面是非常危险的,他大骂一声:“花溶,快滚出来,小心海浪卷你去喂鲨鱼……” “花溶……花溶……” 他四处高喊,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花溶,你再敢躲着,本王一定把你撕成碎片……” “快滚出来……你滚出来,本王说不定会饶了你……” “该死的贱丫头,再不乖乖给我滚出来,等本王抓住你,那些女人就是你的下场,本王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他咆哮怒骂,声音差点盖过了阵阵的海浪。可是,他也清楚,如果那个女人是居心躲着了,绝不会被自己威胁几句就自动跑出来的。 出海口被封,前面是一面悬崖峭壁,插翅难飞,她能跑到哪里去?他边骂边往那堆乱石走,嶙峋的乱石裸露在水中,十分峥嵘。 依旧没有丝毫人影。 他正要转身返回,只见左侧的两块大石之间,狭窄的石缝里,一个人紧紧如壁虎一般帖在里面,半截身子淹在海水里,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是花溶是谁? 他气急败坏,两步走过去,抓住她散乱的头发就将她拖了出来:“你居然敢跑……本王让你今天知道厉害……” 她的身子一歪就倒在他的怀里。他扬起手,一掌正要拍在她的脸上,可是,却如重重的拳头对着一堆棉花——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奴已经奄奄一息了,浑身的衣服湿淋淋地粘在身上,褴褛不堪,脸上已经是死灰一般的颜色,嘴唇乌青,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怀里的身子烫得吓人,他摸摸她的额头,更是烫得跟烙铁似的。他的手移到她的鼻端,一时忘了要如何撕碎她,抱着就往前面跑…… 一堆火在屋子里生起来。 他两三把就撕掉了她身上的衣服,用一块帕子把她浑身上下擦干。因为炎热、沁水,胸前的伤口已经恶化,而左侧身子,从侧胸到大腿,整个一条长长的血痕,像是被谁狠狠抽了一鞭。 胸口的伤是她自杀未遂造成的,这个他是晓得的,可是,这新的伤痕是谁弄的?他顾不得咆哮,赶紧拿出一瓶药膏厚厚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又给她灌下几粒药丸。不一会儿,吩咐的姜汤也已经烧好,他端了大瓷的海碗,满满地给她灌下一碗。灌到中途,她就开始呕吐起来,他急了,干脆捏住她的下颌,自己喝一大口就往她嘴里灌…… 一碗姜汤灌完,也不知道是她发高热的原因还是什么,他自己先满头大汗起来。他也不给她穿衣服,将她抱到床上躺好,才松了一口气。 他沉了声音:“进来……” 两名侍卫走进来,面无人色。 “说,是谁把她打成那样的?” 一名侍卫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王,是小的。那个小兔崽子偷懒,向那个姑娘学习写字,忘了干活,小的本来是要教训他,不想被那位姑娘挡了一下……” 秦大王眯着眼睛:“一根手指。” “是。” 秦大王生性残忍,如果明言惩罚,尚能活命,要是他笑嘻嘻的,那就活不成了。那名侍卫二话不说,拔出佩刀就砍掉了一根小拇指。 “记住,本王的东西,谁敢再动一下,下一次就是脑袋了。这跟手指拿去喂王八,滚。” 二人如获大赦,飞也似的走了。 秦大王这才重新把目光转到床上的女子身上,忽然又想起她的“叛逃”,怒意又涌了上来,自言自语道:“等你醒了,本王究竟该如何折磨你才好呢!” 可是,直到半夜,她都没有醒来,身上依旧烫得吓人。 岛上最怕的是发热,如果退不下去,不到两天就会死人。秦大王破天荒地唤了一名年龄较大的妇女进来询问该如何救花溶。 这名妇女也是被抢来的,不过在一众女人中,岁数最大,相貌也甚是丑陋,因为这样,反倒因祸得福,得以暂时保全。 她看着花溶,立刻用冷水帕子不间断地替她敷在额头上,心口上…… 秦大王瞪着眼睛:“这样,她就会醒了?” 她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他撂下一句狠话就出去了:“她要醒过来,你赶紧叫本王,本王立刻折磨死她。但她要死了,你就陪葬。” 反正都是要折磨死的,又何必救活? 妇女暗骂这毫无人性的海盗头子,怜悯地看看床上的少女,醒来也是被糟蹋和蹂躏的命运,就这样死了,反倒干净。 到天亮时,秦大王再进屋子,她的高热已经褪了一点儿,不过,还是在昏睡之中,没有醒来。 正文 第9章 她终于醒了 那名妇人见他进来,赶紧让开,他挥挥手:“再去熬一碗姜汤来……” “是。” 秦大王在床沿上坐了,她忽然惊叫一声,呜呜的,双手乱挥,十分惊怖。秦大王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的手。她没有再挣扎,还是昏睡着,有几根手指却抓住他的一根大拇指,抓得紧紧的。 秦大王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抓着手,那样的姿势,好像是小孩子抓着母亲的衣角。他觉得十分怪异,“噌”地站起身,想甩掉她的手,也不知道是用的力气不够,还是她抓得太紧,他甩了一下,竟然没甩开。 好一会儿,他才抽开手,这一次,几乎只轻轻一拂,就把她的手扔到了一边,重重地啐了一口。 姜汤已经熬好,也不管她是不是还昏迷着,他扶起她,又开始灌姜汤,好像姜汤是什么灵丹妙药。 这一次,她没有呕吐,很顺利地喝完了一大碗姜汤。 可是,姜汤都喝了五六碗了,直到第二天黄昏,她依旧没有醒来。 晚上,秦大王来看她,刚进门,忽然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徘徊,大喝一声:“是谁?滚进来。” 少年怯怯地走进来,惶恐地,并不看他,只看床上的女子:“姐姐,是不是死了?” 他一掌就将少年推开丈余,巨大的声音仿佛要把屋顶掀翻:“兔崽子,都怪你,你还敢来……” “你害死了姐姐……”少年深知他的歹毒,以为花溶已经必死无疑,又害怕又悲哀,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爬起来就一头向他撞去:“你欺负弱女子,你算什么本事?不是男人行径……” 他个子瘦小,动不了秦大王分毫,反倒被他一手拎住,像抓了一只小鸡一般举在头顶:“哈哈,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大人说话?老子不是男人,这天下谁还算得上男人?” 他举着小少年,像在挥舞一个陀螺,“贱丫头,你再不醒来,我就把这小子的骨头捏碎……” 少年也倔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秦大王大怒,一掌就要往他的天灵盖拍去,忽然听得一声低低的呻吟声。 他愣了一下,抛下少年就走过去,一把揪住花溶的头发:“贱丫头,你醒了?” 花溶被他拉得差点坐起来,依旧紧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来。 他一松手,她又重重地躺在床上,只见得嘴上起了一层血泡,整个人面孔蜡黄,完全已经没有了人样。 他非常失望,愤怒地又拉了一下她的头发:“你要是能醒过来,老子就让这个小兔崽子陪你玩儿;老子明天早上再来看,你要是还不醒过来,就把你的四肢剁下来喂狗……” 他的咆哮的身影刚刚消失,少年就迫不及待地挣扎着跑到床边,焦虑道:“姐姐,姐姐……快醒来,那个坏蛋要杀你……” 非常疲倦,非常疼痛,非常恐惧,心里其实是清楚的,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来,也许是不想再睁开了,一睁开,就是更加悲惨的命运。 “姐姐,快醒啊,否则你会被杀的……我不想你死啊……” 被秦大王那样恐吓毒打,少年都一声不吭,这时却呜呜地哭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花溶的身上、脸上…… 她迷迷糊糊地听着他的哭声,心想,被杀了又如何?死了也许比活着还要好过一点。 少年拉着她的手,忽然看见她的眼皮动了一下,惊喜道:“姐姐?你醒了?” 她勉强睁开眼睛,笑起来:“你放心,我没有死……” “哈哈哈……贱丫头,老子就知道你是装的……” 一个魔鬼般的笑声从门口如霹雳一般砸进来,巨烛的灯光将他铁塔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如刚被从瓶子里放出来的妖魔。 他长手长脚,一把就将少年扔开,花溶还来不及闭上眼睛,他的手已经按在她的眼皮上:“哈,不烫了。贱丫头,你还敢不敢装死?” 眼皮一跳一跳的,被撑得生疼,秦大王却如在玩着什么新奇的玩具,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老子早就说了,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你居然敢给我装死。这次等你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滴眼泪随着眼眶滑到他的手心里,也许是这滴水实在太烫了,他立刻移开手,大喝一声:“来姜汤……” 门口早已侯着的那名妇人战战兢兢地捧上姜汤,秦大王端起来,就往她的嘴巴里灌。这些天,花溶在半昏迷中,一闻到姜汤的味道都要呕吐了,可是被他这样一通猛灌,又无法挣脱,弄得汤汁四溅,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少年和妇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秦大王,既不敢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个恶魔,好在花溶猛烈地咳嗽一声,出了一身大汗,高热竟退得差不多了。 “明天老子要看着你好端端地站起来,服侍老子……”秦大王的手从花溶的面开始,一一指向妇人和少年,“否则,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得死……” 他眼睛一瞪,揪住少年:“小兔崽子,你快滚出去,没听过男女有别?要不是看你毛都没长齐,老子挖下你的贼眼珠子,滚……” 手一挥,少年就被抛了出去,像断线的风筝,重重地一个狗啃泥,门牙掉下一颗,满嘴血污。然后,另外一只手将妇人掀得老远,妇人半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花溶咬紧牙关忽然坐起来,手里也不知从床头摸到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就朝秦大王身上戳去,却被秦大王一把抢过来,原来正是少年送给她的那支鲜红的海螺。 他拿起海螺看看,饶有兴味,看她喘息不匀,面色因为愤怒而有了一丝红晕,又将海螺塞在她手里,狠狠道:“你好了?好了就起来,别给老子整天躺着。老子最烦要死不活的人了……” 正要去拉她,才发现已经天黑了,一松手,她重重地倒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今天就饶了你,明天起来干活……”花溶干脆闭上了眼睛,被他的咆哮震得耳膜都隐隐生疼。 好一会儿,她再睁开眼睛,他已经出去了。 跪在地上的妇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去端了饭菜。饭菜十分丰盛,米粥、小菜、鱼汤…… 妇人叹息一声:“姑娘,你吃点吧,在这种地方,身子再坏了,就更是熬不下去了……”她絮絮地,仿佛在劝慰花溶,“等你好了,好好服侍秦大王。男人嘛,服侍得他舒舒服服的,也许,会留你一命的,唉,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运啊……” 正文 第10章 你的命是我的 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念头,可是,听得她这个“命运”二字,却在心底冷笑一声,自己逃亡这么久,并不是为了认命的,好吧,如果还能活下去,一定要把自己受过的一切加倍偿还给那些人。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秦大王撕碎,昏迷中,也不知是被谁换上了一件奇奇怪怪的袍子。她下床,端了碗吃起来,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仍旧吃了满满一碗,吃完,又有些汗流满面,倒在床上就蒙头大睡。 第二天醒来时,浑身都是凉爽的,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胸口的伤,仍旧敷着那种厚厚的药膏,但没有继续溃烂下去,也不觉得太疼痛。她四处看看,那个妇人也不见人影。 她慢慢地走出去,今天天气依旧不好,海风呜呜地,像谁人受了什么冤屈。刚走不远,她就停下,悄悄靠在一棵大椰子树后面,只见左侧走出一群女子,大约有十来人,披头散发,目光涣散,被一个男人驱赶着往海边走。 她认出有些女人就是被绑在树上任人蹂躏的那些,现在,她们会被赶到哪里去呢? 只见这些女人被驱上了一条小小的筏子,然后,也没人管他们,大汉折身回来,筏子顺着海风的方向,就往茫茫的海面飘去。 她立刻明白过来,这一次掳掠了“新货”回来,以前被玩残的女人就会被“释放”,如此周而复始,一轮换一轮。 凭借如此简陋的筏子,这些女人在茫茫大海上逃生的几率又有多大? 感觉中,忽然有了点希望,只要不被折磨死,自己也会获得这种“被释放”的机会,只要能出去!只要能逃出去! 虽然这样想,但是,看到那些女人的惨状,如果自己也要经历了如此非人的折磨才能被放出去——她的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靠在那棵椰子树上,悲伤到极点,又流不下泪来,好像等待屠杀前的羔羊。 “姐姐……” 她回过头,看着那个细微的喊声,少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举着一只非常美丽的贝壳:“你好了啊?给你……” 她接过贝壳,没有阳光,贝壳却自然闪烁出一层很特别的花纹,煞是好看。她忽然想起秦大王的恐吓,小声道:“你快走开,被那个魔鬼看见了,会杀了你的……” 少年低声道:“他们又出去了……” “哦?” 花溶又惊又喜,难怪没见到那个恶魔,原来是又出去打劫了。 “他们最近盯上了一批商船,那搜商船是官家的,他们调动了全部人手,估计不好对付……” 要是全军覆没了才是好事。 她心里一动,问少年:“你会不会划船?” “会。姐姐,你想逃走么?” “你不想逃么?” “我也想离开这里……”少年满脸向往,“听说京城很多文人才子,杰出人物,我很想去京城看看……” 她叹息一声,京城固然花团锦簇,但是奸臣当道,君昏臣奸,只怕距离京城不到十里外,就是卖儿卖女、饥寒交迫的惨状。 少年原本是随口问问,见她居然谈了不少京城的风土人情,人物状况,又见她写那么漂亮的一手字,更是拜服,喜道:“姐姐,我们要是逃出去的话,就一起,好不好?” 她看少年满脸期待,哑然失笑,出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正在这时,忽然那名巡逻的大汉在远处凶神恶煞地盯着,自从那次跟丢了人,他就变得十分小心翼翼,虽然不走进,但绝不会放松分毫。 花溶怕他偷听到,使了个眼色,折了一根树枝,开始教少年写字。 值得庆幸的是,一连三天,秦大王都没有再露面,一众海盗自然也都无影无踪。饭菜倒一直供应得很丰盛,又没人打搅惊吓,毕竟年轻,生命力强,花溶的身子很快好得差不多了。 到第三天傍晚,花溶一直往出海口看,希望那搜魔船再也不要出现才好。她偷偷问少年:“以前,他们一般出去多久?” “有时会出去四五天,十来天也是常事。” 她很是失望,如此看来,秦大王等一定还没有死掉。 果然,不一会儿,远处就传来风帆的影子,正是那搜五牙战船。 花溶吓得心惊胆战,立刻和少年做鸟兽散,赶紧跑回去躲在屋子里。 船靠岸,一半的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但却喜气洋洋,虽然没带回女人,但抬着几个箱笼,也不知道是什么金银财宝。秦大王面无表情,一下船,就往自己的“皇宫”里冲去。 花溶偷偷地躲在门外的一棵树下坐着,一下判断不出这个恶魔究竟是抢了财物还是打了败仗。偷眼看去,秦大王正精赤了上身,站在黄昏的阳光里,用一桶清水浇遍全身,全身的肌肉在阳光下发出古铜色的光芒,看上去像一尊金刚。 他拿一块帕子,大喝一声:“贱丫头,过来给老子擦干净。” 花溶坐着没动,心知这场大劫终于还是要到了。这一次,他们没有抢回来女人,按照他们的那种狂欢方式,今晚,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明明在前两天,还那么强烈地想活下去,哪怕凌辱、蹂躏,只要能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可是,真到了这样的时刻,意志却软了下去,只惨笑一下,死了吧,还是死了的好。 连报复的勇气都鼓不起了,就死了吧,让那些人继续作恶吧。 怀里揣着那块鲜红的贝壳,是少年送的,因为异常美丽,她早已欣赏过无数次,并随身带着,因为那种尖嘴的长长的壳子,很是锋利,一定能划破颈子。 她举着贝壳,手不停地颤抖,好好的生命,因为别人的糟践,就不得不狠下心自己了解。可是,要随便了结自己的生命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几次大难不死,人也失去了自杀的勇气,但是,她还是举着贝壳,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有些事情,真的是比死还可怕。 秦大王早就看见她背对着坐在那棵树后面,吼了一声见她不动,他也不觉得奇怪,三两下自己用帕子擦干了身子,几步走过去,那时,她的贝壳已经抵在了脖子上,他仿佛早已得知她的心意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一掌就打落了她的贝壳。 贝壳刚刚将她的脖子滑出一道红痕。 秦大王大怒,“你怎么还敢在我面前自杀?你的命是我的,你又忘了?” 他越说越愤怒,一只脚踏在贝壳上,狠狠一踩,贝壳成为一堆鲜红的粉末,像谁人滴下的血。 他一伸手,像抓一只小鸡一般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