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多劫 第一章、聪慧少年 红日西坠,龙首镇小学门前一阵欢腾,学生们嬉笑打闹蜂拥而出,一个体形瘦小的少年穿着一件不合体的肥大衬衣远离人群,低头踟蹰独行。 “商岳,你给我站住!快赔老子钢笔,不然没你好果子吃。”刚进入树林,华虎带领十来个少年从树后闪身出来拦住叫商岳的瘦小少年。华虎人高马大,又黑又胖,是商岳的同学,最喜欢和商岳作对。 上课时,华虎不停的用钢笔尖戳商岳的后背,后背破了,衬衣染黑了,商岳一怒抢过他的钢笔摔在地上。老师批评他们,让他们互相道歉,还要商岳赔偿钢笔。 “凭什么?”商岳倔强的扭着脖子。 “凭什么?凭你不遵守纪律,凭这支钢笔的价值,这是支金笔,值两百多块。”班主任杨老太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两百多块?商岳无语。在龙首镇人眼里,商岳的父亲是杀人潜逃犯,母亲因父亲失踪和家中失火精神失常,母子只得依附舅舅王小川艰难度日。商岳的父亲是外地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所以商岳除了舅舅姨妈外没有任何亲人。爹是强盗儿子也是强盗,在龙首,他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人肯给好颜色,连舅妈也不例外,要他去哪里弄二百多?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看着办。”商岳冲老师是这句话,冲华虎还是这句话。当时把老师气得脸色发青,桌子拍得山响。 “没钱?好办,留下你一根手指头。”华虎可不听这一套,他心狠手辣,虽然刚十二三岁。 下课后,华虎把商岳堵在厕所的角落,他们四个摁住商岳要把他丢进粪池里。 商岳并不讨饶,咬着牙拼死挣扎,他力气小,半截身子已经悬在便池上方。忽然,外面嘈杂之声震耳,天暗了下来,厕所里光线本来不好,这样一来竟变得对面不识面目。华虎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放开商岳,跑了出去。 龙首镇上空,无数的飞鸟惊慌的鸣叫着聚集成云,把龙首镇遮蔽在阴影里不见天日。不时有飞鸟忍受不了撞击从空中掉下来,天空浮动着如雪般飞舞的羽毛。 所有的人都被这无边无际漫天飞舞的鸟群震撼了,忘记了一切。直到下午,飞鸟才渐渐飞尽。毕竟是孩子,再奇怪的事情过去也就忘记了,但是,华虎唯独不能忘记对付商岳的事,对付商岳是他最大的快乐。 “老大,别放过他,昨天他把我姑妈家门市的玻璃打碎了,还咬了我姑丈的手。”刘磊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他的姑丈就是镇上“黄氏发艺”的老板黄巧手。 昨天,商岳从“黄氏发艺”门前经过,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粒石子把黄家玻璃窗打破了。黄巧手追出来,不问青红皂白,骂骂咧咧扇了商岳一个嘴巴。 六年前,龙首镇银行发生惨案,两个男值班员被砍掉头颅,女值班员陈霞吓得精神失常。据说凶手就是商岳的父亲——四方饭店的老板商云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发狂的陈霞一直念叨商云霄的名字,警察还在四方饭店后院发现大量没来得及带走的钞票,而商云霄却突然在人间蒸发,再也没有消息。黄巧手最小的兄弟就是当年银行惨案的受害者之一,他对商云霄的仇恨刻骨铭心,这也是他特别痛恨商岳的原因。 无缘无故被打,商岳愤怒已极,扑上去狠狠咬了他一口。黄巧手嗷嗷乱叫又狠踢了商岳几脚,现在商岳身上还在隐隐作痛。 “哈哈!你怎么比我还混蛋,得!今儿数罪并罚,跪下!从刘磊裆下钻过去!我会考虑从轻发落。”华虎笑起来,手指几乎指到商岳的鼻子上了。 刘磊急忙并上腿神色慌张的说:“不行!他会弄疼我。” “他不敢!他要敢,我废了他。”华虎色厉内荏,他也担心,以前他逼商岳钻裤裆时就被商岳抓了一把,疼得他好几天小便不畅。 七八个少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冒险,华虎无奈的说:“跪下!给我们每人磕三个响头就放过你。” 商岳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滚你妈的,给我磕三个响头还差不多。”华虎没听清楚,支楞起耳朵问:“他说什么?” 商岳的表弟王安从后面赶上来,说:“表哥,不就是磕个头吗,磕个算了,他们这么多人。”王安比商岳小一岁,像他父亲小川一样,最喜欢息事宁人。 商岳没好气地说:“要磕,你磕!” “磕就磕。”王安老实跪下冲华虎说:“我替他磕。” 商岳生气的把王安拉起来,“快回家去!谁要你多事。” “你们不要欺负我表哥。”王安站起来对华虎说。 “快滚你的吧,不然连你一块揍。”华虎不耐烦的骂道。 看着王安远去,商岳回过头来,“不就是三个头吗,我磕。” “没那么便宜,每人三个。” “三个就三个,你们排好队,不然我磕仨就等于你们都收到了。” “也对。”华虎招呼刘磊等人排成一个纵队。 商岳说:“华虎,从你开始,我磕完三个,你们从队伍里走出一个人,直到队伍里没人为止。” 商岳近前几步不满的说:“站直了,你们敬业点儿好不好,我要磕了。哎呀!那是什么?”商岳忽然往后一指。华虎等人扭头望去,商岳忽然跳起来一头撞在华虎肚子上,这些人猝不及防,华虎砸倒刘磊,刘磊又砸倒后面的人,十来人像诺米骨牌一样叠在一起,喊叫声和咒骂是此起彼伏。 商岳一口气跑出百十米远,捂着肚子直笑。 华虎大怒骂,“奶奶的,上当了,抓住他!” 商岳撒腿就跑,他们肯定是追不上了。身后忽然传来王安的哭叫声,商岳扭头,表弟王安被华虎按在了地下。 “商岳,你再跑,我就收拾你表弟。” 商岳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傻表弟,叫他快走,他怎么反而到了后面了,自己挨打事小,表弟若因自己挨打,舅妈还不把自己吃了,本来她就不待见自己母子。 商岳磨磨蹭蹭走回来,“放开他,我给你们磕头就是。” “没那么便宜,老子不上你的当了,兄弟们揍他。”华虎痛苦的揉揉肚子指挥刘磊等人出手,自己握拳先冲上来。 “慢着!”商岳忽然大喊一声。 华虎吃了一惊,生生把挥出的拳头收住。“你干什么?” “等会再打,我要撒尿。”他向王安使个眼色,低声说:“你还不快跑,成事不足。”王安呆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商岳的意思,撒腿就跑。 华虎差点把鼻子气歪了,“撒尿,大便也不行,给我打。”说着又抬起脚来。 “慢!”商岳又高喊一声。 “你又怎么了?少耍花样。”华虎怒气冲冲,很无奈的放下脚。 “我提个要求,俗话说打人别打脸,你们不能打我的脸,不然长大了说不上媳妇你得负责把你妹子嫁给我。”商岳嬉皮笑脸。 华虎愣了愣说:“不行,我妹子才两岁,你太大了,刘磊的妹子八岁了,差不多。” “不行,我妹子才不会嫁给杀人犯的儿子呢。”刘磊坚决不同意。 商岳暗暗发笑,“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告诉我,我先回家了。”说完拔腿就跑。 刘磊醒悟,“老大,他损咱们呢,不能让他跑了。” 华虎摸摸后脑勺,“损我们?怎么损我们了?哎!别跑,抓住他。” 追到树林边,商岳被他们按倒在地,“住手啊!神仙来了,再不住手你们会遭雷劈的。” 华虎上前一顿拳打脚踢。“去你娘的,哪来的神仙?” “有鬼!华虎,鬼来吃你后脑勺了。”商岳拼死挣扎大喊大叫。 “妈的骗人。”华虎说这却忍不住回过头来,“啊!鬼呀!”华虎大声惊叫着。他脸前真的有一张鬼脸,脸呈三角,黄脸膛、黄眼珠、稀疏的焦黄胡子、咧着嘴笑着露出满口的大黄牙。鼻子几乎碰到他的鼻子尖上。 三角脸忽然向后飘去,挺起胸脯面沉似水,“怎么?本道像鬼吗?” 华虎等人惊慌的放开商岳退到一旁。商岳在人群里面看得清楚,他是个长相滑稽,身材矮小的道士。 “什么鬼?仙风道骨,分明是神仙嘛,狗眼都长在你们身上了。”商岳先把道士夸奖一番,又趁机把华虎等人咒骂一顿。 道士伸手入怀摸出一样东西在手心一搓,猛然向华虎等人脚下拍出一掌,雷声隐隐,脚下的野草和灌木噗地着起火来。华虎等人被烟火包围惊恐的乱窜乱叫。道士的意的笑笑,从后背抽出宝剑,先朝空中扔出一把白色的粉末,跟着拿出一张黄色纸符穿在剑上往空中一指,轰隆!半空中响一个霹雳,降下瓢泼大雨,瞬间将火熄灭。 很快云收雨散,华虎等人已被浇成落汤鸡,只有道士和商岳被白色的气团包裹着飘到圈外,身上依然干爽。华虎哆嗦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壮了壮胆子问,“你真是神仙吗?” 商岳冷笑道:“笨蛋,这还用问,不是神仙会这么高的法术。” 道士笑逐颜开,“小娃娃会说话,不错,本道爷是茅山道士,虽未登仙界却已是半仙之体。如今山上妖魔出现,龙首镇大难临头,本仙人大发慈悲救苦救难,专程来这里救民于水火。” “救苦救难的老神仙,收我为徒吧,这些人一贯欺负我,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如果做了我的徒弟,你就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了。拜我为师你有拜师礼没有?”道士上下打量着商岳,伸出手来。 “我?”商岳语塞,“拜师礼,什么是拜师礼?” “孔子收徒还要二斤腊肉,何况我胡神仙乎。” 道士看来姓胡,他伸手肯定是要钱了。 “什么拜师礼?我有钱。”华虎从兜里抓出一把钞票。 “就这点儿?”道士很失望。 “都掏出来。”华虎命令道,很快,十来个少年很快凑了一百多块钱。 “你呢?”道士瞅瞅商岳,商岳翻翻兜,兜内空空如也。 卷一、少年多劫 第二章、茅山灵符 道士惋惜的叹口气,“我倒是喜欢你,可惜,可惜,我帮不了你。” 道士扭头对华虎说:“到镇上买些鸡鸭鱼肉来,我教你们些法术,别忘了买一瓶酒。” “你等着。”华虎等人欢呼着去了。 道士瘦小枯干,尖嘴猴腮,样子既滑稽又奸诈。商岳想,看他猥琐的样子也不像好人,要不看他有些法术,鬼才愿意拜他为师。 “神仙,你一定是从天上来的吧,肯定是玉皇大帝叫你来帮我的,你教教我,我觉得咱们特有缘……” “去去去,别套近乎,没钱说什么也没用。”道士坐在树下一块石头上不耐烦的打断他。 华虎等人很快回来,手里捧着一只烧鸡,一根腊肠、一块酱牛肉,一条熏鱼,还拎来一瓶烧酒。 道士噌的站起来,小眼睛灼灼放光,接过酒瓶,轻描淡写的一捏一拧瓶口被生生掰下去,也不怕玻璃碴子扎嘴,咕咚咚连喝了几口,抓过烧鸡在胸脯上狠咬,一面大嚼一面嘟囔,“好,好,很好。” 看他吃得香甜,华虎等人忍不住直咽唾沫,真是太馋人了。 道士个头不大饭量很好,不多时,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油手在树上抹了两把,拍拍肚皮说:“你们几个小娃儿,想学些什么?这样吧,我传你们一套神行术,学会之后你们奔跑如飞,猎狗都追不上你们。” 华虎等人大喜,道士让他们背过身去,然后从腰间的包里拿出一张黄纸,撩起华虎的衣服,在他后背上按了几按,有蘸着唾沫在刘磊等人后背乱画了一气。 “好了,神行法已成,以后全靠你们的悟性和缘法了,去吧!”道士吹了口气,华虎等人脚下生风奔跑起来。 几条受惊的野狗从树林中蹿出来,道士一指,华虎等人追了过去,道士果然不凡,华虎像一阵疾风很快追上几条野狗,野狗从来没见到能追上他们的人,惊恐得嗷嗷乱叫。 道士一招手,华虎等人转身跑回道士身边,瞅瞅脚下,雾气蒙蒙,各人都是又惊又喜。 “怎么样?本道爷的法力如何?”道士有些洋洋得意。 “太神了,真是活神仙,教教我吧,我虽没有钱,可我家有饭店,四方饭店,你可以天天去那里吃饭。求你了。”商岳连声求告。这些杂碎跑这么快,自己不学点法术,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四方饭店是你家的?”道士小眼睛放出光来。 “别听他的,饭店是他舅舅家的,他和他疯娘还靠他舅舅养活呢!”华虎大声嚷嚷。 道士脸色一寒,瞥了商岳一眼道:“各老子,敢骗我。”一扬手,手心跳出一个大脸怪,短小的身子一个硕大的猪头,忽然张开大嘴,哇的一声,露出满嘴的獠牙吞下商岳的脑袋,跟着把商岳吐出来,弄了商岳满头的脏水。商岳吓得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 道士手一合,大头怪飞回手心不见了。华虎等人已经跟着哄笑起来。“哈哈,好玩,神仙别放过他,他是野种,他爸爸是杀人犯,他摔烂我的钢笔,还打碎人家玻璃……” “华虎,别放你妈臭屁!”商岳怒不可遏,忍不住破口大骂。 “小子这么横,看道爷怎么收拾你?” 商岳从地上爬起,心想:可恶,臭道士这么势利,竟然和他们一道作弄我,得报复他一下。道士的法力好像全在他包里的那些符上,想法弄上几张不就行了。商岳眼珠一转,忽然一指道士身后,扑到道士身上,故作惊恐万状,“哎呀有鬼,神仙救命。” 所有人都向道士身后望去,商岳抱住道士的腰,探指从道士的腰包里捏出几张符。一阵风吹过,一只硕大的黄猫从树后跳出来,跃上树梢不见了。 华虎嘲笑道:“疑神疑鬼,他妈的吓破胆了。” 商岳被道士推开,退了几步说:“我看花眼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了。”说完撒腿就跑。 华虎等人沉浸在兴奋里也不理会。道士低头,腰包开了一缝,几张符从里面探出头。道士脸色微变,扯着尖厉的嗓音冲商岳背影高喊:“浑小子,你给我回来。”商岳脚步非但不停反而更加急促,更相信自己的猜测,念了句咒语喊了声,追!华虎等人身不由己,惊叫着像旋风般赶上去。 十几人快如疾风,很快追上商岳,收腿不及,噼里啪啦撞倒商岳滚在一起。道士赶上来把气喘吁吁脸色大变的华虎等人拉开,掰开商岳的手指抢过几张黄纸符咒,凶狠的骂道:“各老子,敢抢道爷的符咒,看我怎么收拾你。” 道士抽出一张符,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忽然往商岳腹下一指,跨下一热,裤子渐渐隆起变成一个大包,哎呀!商岳惊恐的大叫。 道士得意得摇头晃脑,“我给你们变一个大桃子,抓住他的手脚,脱下他的裤子。” 华虎兴高采烈,招呼刘磊等人七手八脚脱下商岳的裤子。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惊呆了,商岳胯下竟然长了一只馒头大的桃子,上面还缀着几片绿叶。 华虎呆了呆,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商岳是桃树成精了。”众少年跟着哄笑。道士让华虎等人按住商岳,用力摘下桃子,商岳惊得几乎昏死过去。 道士将桃子递给华虎,“仙桃,给你吃了吧。” 华虎摇头连连后退。“我不吃,是商岳的那个东西变的。” 道士又把桃子递向他人,几个少年咧着嘴都不敢接。道士大笑,“你们都不要就让它到天上去吧。”把桃子往空中一抛化作一只猫头鹰飞入树丛。 华虎等人哄笑起来,“商岳的鸡鸡飞走了。” “小娃儿,记住,这就是得罪本道爷的下场。”道士冷笑着大步向镇里走去,华虎等人高呼神仙,紧紧跟随,不再理会商岳。 王安和舅舅小川匆匆奔进树林扶起商岳。商岳眼泪汪汪,“我的……被臭道士割去了。” 王安在他胯下摸了摸说:“还在呢。”商岳低头摸下去,可不,一切还在。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小川听王安说商岳被华虎等人围住欺负便匆匆赶来,听商岳说了变桃子的事情,在商岳下体摸了摸,笑道:“别害怕,道士用的是障眼法,他真敢那样国法也不容他。好了,回家去吧。” 商岳再三确定自己的东西还在,渐渐放了心,从身下一块石头底下拿出一张纸符塞入口袋,原来,他在倒地的瞬间匆忙藏起一张。 进入镇子夕阳已经落到山腰。 道士酒足饭饱微微有些酒意,轻狂起来,像只猴子般跳跃着要和那群孩子比试脚力,华虎等人也兴奋地叫嚣着冲进镇来。 街心,买荔枝的张老头儿正要收摊,不提防道士领着七八个少年如风而来,把老汉手里的篮子撞出老远,荔枝撒了一地。老汉暴跳如雷,又心疼又生气,指着道士厉声喝斥,“这么宽的道不好好走,偏撞撒我的东西,瞎眼了?” 道士冷笑一声,“就几个破荔枝,值得什么?” “破荔枝?这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金贵得很呢,比你这个臭道士值钱。”张老头见道士蛮不讲理心中不忿,忍不住咕哝几句。 “不就是荔枝吗?本道爷法力无边想要多少有多少?小娃儿们,要不要吃荔枝?”道士不以为然地问华虎等人。 “要!要!”瞅着鲜嫩的荔枝,他们简直馋涎欲滴了。 商岳随后跟着进了镇,躲在一家门市后面偷偷观望。 “好!我就请你们吃荔枝。”道士走到街心,悄悄拿出一张符咒,让人拿来一根筷子将符咒钉在地上,半闭双目,焦黄的胡须一翘一翘的,口里念念有词。 奇迹发生了。筷子渐渐生出绿芽,伸出枝条,跟着长出绿叶,不大一会儿便长出两米多高,枝条招展像盘旋的龙蛇升向天空,几分钟后竟长到七八米高,树顶长出圆锥形小花,很快,花谢了,慢慢长出圆圆的荔枝来。 大街上站满了惊奇的围观者,连买荔枝的张老头也凑过来,瞪圆了眼睛合不拢嘴巴。 有人拿来两个篮子,道士抓住树干一摇,荔枝劈劈啪啪落下来,说来也怪,篮子好象有引力,把荔枝全部装了进去,没落掉一个。荔枝不多,却也摘了满满两大篮子。人们惊奇、叹息,华虎大喊一声,“快抢啊!”猛扑上去。 人们骚动起来一拥而上,两大篮子荔枝被人们一抢而光。道士往地上一指,高大的荔枝树慢慢萎缩,又变成了一根插在地上的筷子,道士探身拔出筷子,撸下黄纸符,冲张老头挤挤小眼睛诡秘的一笑。 老头扭头,这才发现自己两篮子荔枝一个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空空的篮子。自己一直守在两个篮子旁边,绝对不会有人来抢,出了鬼了。看着道士的背影,老头恍然大悟,是他,是他用魔法巫术变走了自己的荔枝。 “他们吃的是我的荔枝,我的荔枝,你还我荔枝。”老头声音颤抖哆哆嗦嗦冲上去揪住道士的衣袖。 道士冷笑着轻轻一挣,身子向旁边滑去,张老头儿站立不稳,踉跄两步跌倒在地,额头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磕破,鲜血立时涌出来。张老头慢慢抬头,神情痛苦满脸鲜血,却已爬不起来了。 卷一、少年多劫 第三章、隔空取物 道士不屑的撇撇嘴道:“是你自己不小心,不关我的事。”转身要走,一声暴喝,一条高大的身影冲到跟前抓住他的肩头。“哪里走?” 郝大从人群中跳出来。张老汉是位孤寡老人,在镇上无亲无故,是以道士欺负他没人敢站出来说话。郝大为人最好管闲事,尤为喜欢打抱不平。 道士抬头见郝大相貌凶恶,按住自己的肩膀的手力大无穷。心下慌乱,使个脱字诀矮身跳出圈外。“傻大个,他是你爹?要你多管闲事。” “有两下子,怪不得这么狂,敢到龙首撒野。他不是我爹,是你祖宗。”郝大见他逃脱更加有气,挥起榔头般的铁拳冲上去。 道士不敢硬接,左躲右闪满大街乱转,道士一晃变出五六个影子,闪身郝大背后猛击一掌,郝大一个趔趄,咧咧嘴疼得大吼一声,如天空响起一个炸雷,把道士吓得跳出十好几米远。 郝大人高马大力大无比,别说道士力气不如,在龙首镇人眼里,就是霸王在世也不过如此。早些年,一头待宰杀的公牛挣脱了绳索冲上大街四处乱撞,街上行人惊慌失措纷纷躲避,十几条汉子拿着绳索几次试图抓住它都没有成功。 郝大独自站在街心,公牛见只他一人拦路,发威猛冲过来,牛角眼见撞上郝大小腹,只见郝大将身一侧,双手抓住牛角用力往下按,公牛拼命挣扎,前蹄将碎石铺成的街面刨了俩大坑。一人一畜僵持了半个多钟头。后来到底是公牛力气不如,被郝大摁翻在地。后来人们提起郝大便唏嘘不已,不是长相丑陋简直就把他当成武松再世了。 郝大的相貌确实可以用奇丑来形容,凶眉恶目、翻鼻孔、大嘴巴,皮肤灰黑,满脸的麻子,由于无父无母没人张罗,三十大几的人了仍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年轻的姑娘媳妇见了他不是心惊肉跳就是掩嘴窃笑,没人肯嫁给他。 道士虽然有些功夫,但郝大力气太大,他近不得身,他忽然冲向郝大,就在要撞上郝大的一瞬间,使一招黑狗钻裆,矮身从郝大裆下钻过去,顺手将一张符掖在郝大腰间。 商岳在街旁门市的廊柱下看得一清二楚,心想,郝大要倒霉了。商岳对他印象却不坏,他虽不怎么理睬自己,却也并不像镇上其他人一样讨厌、捉弄他,他见郝大腰间被道士塞了符咒竟然浑然不觉,心说道士可恶,我要怎样帮帮郝大才好。想来想去忽见廊下有一个香炉。镇上人迷信,几乎家家门市都供奉财神,香火不断。商岳抓起香炉冲出人群,将满炉的香灰撒出去,恰好一阵风起,香灰满天,道士和郝大赶紧闭眼,围观的人群闭上眼睛咒骂着纷纷后退。 商岳趁机快步上前,从郝大腰间抓下灵符,刚转身准备离去,道士跳到一旁眨眨眼小眼睛,余光发觉了商岳,他担心商岳坏了自己的好事,手中拂尘一甩,一阵冷风向商岳袭来。 郝大眼睛被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冷风袭来,胳膊一挥身子向后便退,商岳被郝大的胳膊扫上跌了出去,跌入人群恰好跌到看热闹的王小琳脚下,手心的符咒一下贴在王小琳米黄色的高跟鞋上。王小琳踢了商岳一脚,尖叫着怒骂一声,跺跺脚向后退去。 王小琳与商岳的母亲王绮霞是远房姐妹,两家关系并不和睦,又因为王小琳与镇上一霸胡氏兄弟的老三胡季伦关系暧mei,是以更加飞扬跋扈,无人敢惹。 这一跤摔得不轻,又被王小林踢在胸口,他浑身上下都痛也不知伤在哪里。好半天,商岳慢慢爬起,冲王小琳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知道自己惹不起,不敢也不想拿下粘在她鞋上的符咒。 郝大以为一切都是道士作怪,暴怒起来,顺手抄起街边一条棍棒向道士劈头盖脸砸去。 道士惊慌失措,脚底抹油,哧溜,跑出好远。 郝大边追边喊:“你给我站住!” 道士说:“你不打我,我就站住。” 郝大说:“不打你,我追你干吗?”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哄笑起来,这俩人真逗。 道士绕了几圈又跑了回来,他酒意全消,气喘吁吁脚步踉跄,奔到四方饭店门口忽然站住。郝大的棍子又砸向道士面门,道士用手一指,郝大手里的棍子忽然变成一条毒蛇冲郝大吐着信子。郝大大吃一惊慌忙撒手,毒蛇落到地上,还是一条木棍。郝大摸摸后脑勺,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士慢慢直起腰来,面露得意之色,“傻大个,本道爷法力无边,不跟你一般见识也就罢了,你到不依不饶,道爷略施法术,让你自己脱guang衣服光着屁股回家,看你还怎么在镇上做人。” “你奶奶的,吹牛,老子信你?”郝大大口的喘着粗气咒骂道。 四周已经围了好大一圈人。道士脸上露出一丝邪邪的奸笑,“本道爷自有手段,让你脱那件就脱那件,各位上眼。”道士掐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高喝:“脱上衣!” 郝大身子一震,忙把双手背到身后,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想,道士有些邪门,我可不能上当,大庭广众脱得光光的,真无法在镇上混了,不过,我双手握紧不松手,看你怎么脱我的衣服? 过了片刻,郝大额头青筋直蹦,却没有脱衣的动静,道士一愣又喊,“脱裤子!” 郝大还是不动,郝大大笑。“臭道士,装神弄鬼,不灵了吧?” “脱内裤!”道士急得满脸通红,又大喊一声。 “啊!”一声尖叫,一条白色的女式短上衣和一条粉色的内裤飞出人群落入道士手中。 “不灵?看这是什么?”道士得意地向人们扬起手里的衣服。人们齐刷刷看向人群中,王小琳上身只穿着胸罩,露出妙曼的身姿,雪白的肌肤和丰满的酥乳。她又羞又气,又惊又怕,弓着身子双手死死按着短裙,惊恐的尖叫着。 道士的笑容僵在脸上,手跟着颤抖起来,我的妈呀,怎么脱guang女人的衣服了,这不是找死吗?道士愣了半晌,忽然扔了手里的衣服撒腿就跑。 围观者看得清楚,道士哪里是脱郝大的衣服,他差点剥光王小琳,要不是王小琳穿了一条短裙,他一声脱裤子,就让王小琳身无寸缕了。 “抓住他!臭流氓,老道耍流氓。”人们蜂拥而上。道士头也不敢回,落荒而逃。 商岳吓得心怦怦直跳,臭道士果然不是好东西,竟然弄出个脱衣咒来,幸好不曾被王小琳发觉,让她知道了是我贴上去的,还不要了我的命? 王小琳的哭喊引来十几个青年,他们大呼小叫,很快,十几辆摩托冲过来,十几个或光头或长发的青年手持木棒跳上摩托追出镇去。 王小琳妖娆漂亮,此时春guang大泄,羞愤异常,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哪个敢欺负到她头上。 那十几个青年都是胡氏集团老三胡季伦的小弟,王小琳吃亏他们哪敢坐视,见道士向镇外飞奔,摩托车一溜烟尘将道士围住,不由分说抡起棍棒一阵乱打,道士确也不凡,脚踏连环左摇右闪身子晃了几晃已冲出包围。 为首一个额头上刺着虎头的大汉怒吼道:“好妖道,有两下子,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众人一声唿哨,十几辆摩托又冲上去围住道士转起圆圈。 道士暗暗心惊,这是惹了何方神圣,如此不依不饶。十几辆摩托越转越快,青年人抡起棍棒嗷嗷乱叫,道士眼前一花,忘记了自己的法力,头上背上各挨几棒,他脚步踉跄,好在关键时刻想起使用法术,在地上一指,平地生出一阵旋风,十几辆摩托车在旋风中乱窜乱撞,横七竖八跌在地上,道士哈哈大笑,一跃跳起两丈来高,跃上屋顶。 啪啪!两颗子弹从耳边飞过,道士惊得一哆嗦,出溜坐在屋脊上,他向下一瞧,而是几个青年,有六七人拔出短筒火枪对准自己。 “我的妈呀!这是惹到哪路袍哥香堂了?”胡太真一缩头爬在屋脊上大气都不敢出。袍哥是四川的帮派组织,道士是四川人,首先想到袍哥。 啪啪啪!子弹从他头顶飞过,下面有人得意的狂笑起来:“臭道士,你不是有法术吗,挡挡子弹哪!” 胡太真咬咬牙,忽然甩出几张黄纸符冲下面念念有词,空中蓝光一闪,二十几个青年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火枪、棍棒变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啊!众人齐声惊叫,撒手扔出毒蛇向后就逃。 道士挺起胸膛仰天大笑,“本道是张天师的嫡传弟子,神通广大,你们敢惹我?龙首山妖怪出没大难来临,我是来捉妖拯救你们龙首居民的,你们不来谢我也就罢了,还敢得罪我,后果很严重。哎哟!妈呀!”道士脚下一滑屁股向下跌了下来,砰!摔得实实在在。 道士捂着屁股爬起来,“娘的,屁股都两半了。”一抬头,有人已经捡起地上的棍棒火枪。道士知道幻术失灵,惊慌失措,晕头转向的跳起来恰好撞上屋檐上的红瓦,红瓦破碎,道士跌下来捂着头顶哇哇怪乱叫,“谁?谁家在这儿盖的房子?碍手碍脚。” 下面有人偷笑,道士不怪自己不小心,到怪房子盖得不是地方。 道士跃上屋脊见地下十几人冲他举起火枪,他愤怒了,指着他们念念有词,他们手里的火枪变得滚烫在手心里吱吱冒烟。他们惊恐的又丢了火枪却红了眼互相厮打起来。道士得意地笑着一阵风似得不见了踪影。 卷一、少年多劫 第四章、引鬼上身 商岳家有前后两进院子,前院是正房,舅舅和舅妈居住,后院三间小房是商岳母子的住处。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黑洞洞的,商岳打开灯,妈妈王绮霞披头散发垂头坐在床沿。 “妈妈,是我,我是商岳。”商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下来,如果爸爸不出事,如果妈妈好好的,谁还敢欺负自己? 妈妈缓缓扬起苍白消瘦的脸,愣愣地凝视了他一会儿,向左右瞅了瞅,又低下头去。 在商岳的记忆中,妈妈曾是那样美丽和慈祥,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父亲失踪,外公去世,妈妈精神失常,妹妹也被送到住在阳城的姨妈家收养。 妈妈的病时好时坏,明白的时候见了商岳就哭,不断地喊他们兄妹的名字,糊涂的时候就将衣服撕成一条一条满街乱跑;有时竟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用石块攒击路人,一次她差点用铁锹打碎一个在街边清扫垃圾的清洁工的头。无奈之下,舅舅将她手脚拴上绳子关进屋子里。那年商岳刚六岁。 商岳渐渐长大,不忍心看到妈妈受这样的折磨,偷偷将妈妈放出去。结果妈妈失踪了,十几天后才从几十里以外的村庄找回来。舅舅和舅妈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把里屋门的钥匙藏了起来。商岳最终还是偷偷地配了一把,每天放学后都和妈妈说会儿话。 商岳怏怏不采地回到外屋的小床上,再三检查自己的身体,该在的都在,果然安然无恙,始才相信道士用的都是幻术。 他从书包里拿出从道士兜里偷来的符咒,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一点儿门道。一片黄纸,上面七拐八扭的画着些符号。 “这是什么符?奇怪,真是琢磨不透。”商岳嘟囔道。他学着道士的样子将符咒放在左掌心,右手食指指点着嘴里胡咕哝一通,折腾半天没有一丝动静。看来没有咒语符咒不灵。 商岳不由气馁,气呼呼的喊道:“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灵。”他不过是生气喊着玩儿的,谁知话音刚落,手心的符咒跳了几跳,地上冒起一股青烟,烟雾中显出一只大头鬼来,头大如篮球,眼睛大如灯泡,身子却如三四岁婴儿。 “喊我来有什么事?”大头鬼打一个哈欠,用尖细的嗓音问,语气生硬,显然很是不满。 “啊!没。没事!”商岳一惊,噌的从床上站起来。 “没事你敢惊动我?你死定了。”大头鬼张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糟了!这是个什么符啊?怎么引来这么个东西?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请鬼容易送鬼更难,我也不懂送鬼咒,该怎么办呢?商岳脑瓜飞速的旋转着,他眼睛一眨,有了,先唬他一通再说。 “你别着急呀!跟你闹着玩儿呢!找你当然有事了。什么事呢?你让我想想,我让你吓忘了。” 大头鬼跳上chuang来,歪着头仔细打量商岳,它弄不懂这个孩子是什么来头,如何懂得招鬼术?看样子法术很低。它不说话,歪着头看他还说些什么,如果说得不合自己心意就一口吞掉他。 “你长得很帅嘛!你看你长这么大的头多威风,再说你一定很聪明。”商岳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东扯西拉拖延时间,以便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骗过大头鬼。 “我真得很帅吗?怎么他们都说我傻大头丑死了?”大头鬼面露喜悦,却仍然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追问。 “瞎说,脑袋大聪明,谁不知道?你不觉得你很聪明吗?” “好像有点聪明吧!可他们为啥叫我傻大头呢?” “是他们脑瓜有毛病,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是傻大头呢!” “嘻嘻!你说得对,是他们傻。唉!你叫我到底有什么事?”大头鬼呆头呆脑忽然又想起这件事。 他娘的,这个傻大头鬼死脑筋,还不忘问这事儿。商岳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是,是这么回事,张天师告诉我,如今龙首山妖怪横行,招鬼驱鬼的法术得变一变了。”商岳急中生智,把张天师抬出来了。 “张天师?变,怎么变?”大头鬼让张天师吓一跳,还以为商岳真得很有来历呢! “就是把以前不合理的方法变一变,就说驱鬼吧,这第一步就不合理。”商岳装出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 “怎么不合理?不就是拿出驱鬼符,念几声驱鬼咒。”大头鬼疑惑的问,它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个少年了。 “你说说他们是怎么做的,我一点点告诉你问题在哪里。”商岳故作高深说。 “首先拿出一张驱鬼符掐剑指……” “等等,是不是这样?”商岳学着大头鬼的样子比划着,“这就不对,干嘛要用驱鬼符,驱鬼符是不是让你们很难受?”商岳语气里带着同情。 大头鬼大生惺惺相惜之感,“谁说不是?头痛欲裂,不马上逃之夭夭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驱鬼法必须得改,如果没有符咒他们还用什么方法?你不知道吧?”商岳拿话激它。 “谁不知道?用手画符,这样画。”大头鬼在桌上画了一道符。 商岳递给他一张纸,“在这上面画,这个管用吗?你自己都不怕。” “我不怕是因为没有念驱鬼咒,即使在空中画符再念驱鬼咒我也抵挡不住。”大头鬼在空气中胡乱画了几下。 “他们驱鬼咒知怎么念的?这个你应该不会了吧?”商岳面露得意和嘲讽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可不能说,说了又要头疼了。”大头鬼不服气,可又不敢说。 商岳把桌上的符咒收起来,“甭害怕,没有符不要紧。” 大头鬼说:“我听爷爷说要说五句话,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状。急急如律令。” 商岳暗暗记下,又问:“人们说用黑狗血、鸡血也可以驱鬼,这方法更不好,太脏。”商岳故作漫不经心。 大头鬼哧的一声冷笑,“那个没用,只可以吓唬那些无法力的孤魂野鬼。” “那么驱鬼咒和驱鬼符呢,你怕不怕?” “当然怕了,我又不是神仙。”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不喊你不要来了,我不喜欢使用驱鬼咒。” “是,我该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又回来,“你,你叫我来就为这事?你骗我,你拘我来根本没事。”大头鬼这才醒悟。 商岳拿出驱鬼符道:“快走吧!我这人心眼好,别逼我念驱鬼咒。” 大头鬼狠狠的瞪了商岳一眼,满脸无奈,化作青烟钻入地中去了。 商岳抹抹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好险,这个臭道士,什么符不好装,非要装个引鬼符,差点被他害死。” 商岳爬起来依葫芦画瓢又画了几张符咒贴在门口窗台,在妈妈的床前又贴了几张,将驱鬼咒背得滚瓜乱熟,心说:“这下好了,大头鬼再来也不怕它了。” 商岳朦朦胧胧刚刚睡去,屋内冷风习习,大头鬼和一个鸠面老鬼从地上冒出来。 商岳猛然惊醒,感觉后背冷汗直冒,心说,这下糟了。他咳嗽一声故作镇静,“不喊你不是不叫你来吗。” 卷一、少年多劫 第五章、飞石打鬼 鸠面老鬼冷笑道:“你是谁?敢骗我的大头孙儿?” “我师傅是茅山道士,专门降妖捉怪,名字我不方便说,他长的瘦小,下巴上有几根黄胡子。”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士的名字。 “是他,胡太真。前几天,好几个小鬼被他捉了,我正要找他算帐,抓他走。”鸠面老鬼听罢气不打一处来,他早恨死爱管闲事的茅山道士胡太真了。 商岳把嘴咧得像吃了苦瓜,这下糟了,吹牛吹大了,谁知道老鬼不仅不怕他而且还恨他呢? 商岳抓起一张驱鬼符,冲着大头鬼念起驱鬼咒,大头鬼抱着脑袋逃到鸠面老鬼身后。鸠面老鬼猛然张嘴,喷出一股刺骨的寒风,寒风如刀把商岳手里的符咒撕成碎片。糟了,符咒不灵了。商岳向鸠面老鬼猛踢一脚,把老鬼踢了一个趔趄,鸠面鬼大怒,伸出长臂把商岳的头按在胸前卷成一团,一跺脚,脚下腾起一阵烟雾,裹挟着商岳飘飘忽忽到了镇外。 扑通!商岳被扔在地上。商岳茫然四顾,天空月光惨淡,四周满是大小不一的坟头,一串串幽绿色的鬼火突突跳跃。原来他们到了镇外一处坟地。大头鬼凶狠的瞪着商岳说:“小娃娃敢骗我,你死期到了。” 商岳稳稳心神故作镇静的说:“别着急,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不是茅山那个臭道士的徒弟,真的,我让他害惨了,他给我一道符说是飞行符,可以腾云驾雾,谁知是驱鬼咒,他成心害我,你们可不能上当。我恨死他了,不然我带你们去找他算帐。” “是吗?”大头鬼抬头瞅瞅鸠面老鬼。 鸠面老鬼冷笑道:“别听他胡说,他想让臭道士救他。收了他的魂魄让他做你的鬼卒吧,你不是也想找个小鬼伺候吗?” “好!好!”大头鬼喜笑颜开。 “不要吧!要个鬼卒有什么意思,有个人卒不是更威风,我给你们做人卒吧!我可以为你们做好多事情。” 鸠面老鬼撇撇嘴,“少花言巧语,我阅人无数,阅鬼无数,不吃你这一套,人间的事自然有人帮我们去做。你敢招鬼却不能驱鬼,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鸠面老鬼狡猾世故,根本不听商岳忽悠,五指如钩抓向商岳头顶心。 “不要,你听我说,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什么秘密?”鸠面老鬼停住手。 “大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你让我想想,我让你吓坏了”。商岳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其实他也真得惊慌失措了,他想不出脱身之策,只好拖延功夫。他一面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一面四处观察,四周荒芜恐怖,深更半夜,谁会到坟地来? “别拖延功夫,快说!”鸠面老鬼不耐烦了。 “镇里来了好几十个道士,他们说要把你们一网打尽。” “胡说八道!拿我当小孩子耍,受死吧!”鸠面老鬼十指如钩,向商岳顶心插了下去。 “不要,救命啊!”商岳又悔又怕,惊恐的叫喊起来。 鸠面老鬼大笑,荒郊野外那个来救你,“哈哈哈……啊!”笑声忽然中断,鸠面老鬼惊讶的叫了一声。 鸠面老鬼头上挨了一石子。“谁?谁打我。” “嘿嘿!是小爷我。”淡淡的月光下,旁边一座坟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瘦小的少年。鸠面老鬼愣了,无声无息,难道他也是鬼魂?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鬼道:“岂有此理,你一个孤魂野鬼这么猖狂,竟敢杀人,吃我一粒打鬼石。” 鸠面老鬼往旁边一躲,没想到没躲开,石子追着他飞过来正中额头。“哎呀!”老鬼一声大叫。 少年洋洋得意,“你哪里躲?没有人能躲开我的飞石,中了我的打鬼石还不魂飞魄散?” 鸠面老鬼身子一颤缩成一团,商岳趁机一滚逃到一旁。老鬼慢慢挺直身子哼了一声,双臂伸出像两条巨蟒抓向少年。“哎呀,不好!”少年一个跟头翻到旁边另一座坟头上。 “怎么会?你怎么不怕我的打鬼石?哎呀!拿错了,老鬼别得意,打鬼石来了。” 嗖嗖!两粒飞石飞出。老鬼躲过一粒,另一粒又打在额头。老鬼哇哇大叫,“你怎么只打一个地方?” “对不住,那个地方打着方便。”少年嬉皮笑脸。“哎!你怎么还不魂飞魄散?” “什么打鬼石?没感觉呀,就是有点疼。”老鬼怒气冲冲。 “不灵了,不会吧?哎呀!又拿错了,这两天我捡的石子太多了,这个是了,着打!”石子破空而来。 “什么打鬼石,你糊弄鬼呢,我可不信你,你们人类根本没有实话。”老鬼说着猛扑上来,石子直奔面门,老鬼早有防备急忙躲闪,石子打在大头鬼身上,大头鬼吭都没吭一声跌倒在地,化作一阵黑烟飘散在空中。 “哎哟!真有打鬼石。”鸠面老鬼惊叫着,眼见另一粒石子又向它飞来,早已着慌,矮身一缩钻入坟墓中去。少年发出的石子打在坟头上,噗!腾起尘土。 “死老鬼,你给我出来。” “我不出来,你进来!”老鬼在里面应声。 “你再不出来我放火了。”少年乞丐吓唬它。 “放火也不出来。”老鬼很坚决。 “再不出来我可往里面撒尿了。”小乞丐恶狠狠的恐吓。 “撒尿我也不出来,你就是大便我也不怕。”老鬼简直是在叫阵。 “搞什么?连大的都不怕,算你狠。真没劲!”少年回过头来问:“你是商岳?跟我走,爷爷想见你。” 商岳借淡淡的月光仔细打量,这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只是衣衫褴褛像一个乞丐。 “你是谁?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我叫小黑,爷爷就在前面大树下。” “爷爷是谁?” “到了就知道了。” 商岳被他拽得几乎脚不沾地,踉踉跄跄向坟地深处走去,坟墓渐渐稀少,前面有一棵树龄在百年的大槐树,树下点着一簇篝火。小乞丐在树下停下来。 “爷爷,他来了。” 刷刷,几片树叶飘落下来,一条黑影像树叶,飘飘摇摇,慢慢悠悠落到树下。 商岳纳闷,这人怎么这么轻?走到近前,商岳吓得心怦怦直跳,天哪,又遇见鬼了。黑影是一个丑陋的老年乞丐。老乞丐的脸惨不忍睹,半张脸暗红,生着一块块突起的疤,半张脸雪白,像揭去了一层皮,面无表情,像戴着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具。他慢慢抬起手,手上也是疤痕累累红一块白一块。 老乞丐瞅瞅商岳,显得又惊又喜。 “孩子,来,过来!”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睛里闪烁的却是慈爱的光芒。 “你,你不是鬼?”他简直比鸠面老鬼的样子还可怕。 啪!少年乞丐狠狠给了商岳一个嘴巴,又抬起脚愤怒的骂道:“放屁!你才是鬼。” “小黑!”老乞丐威严的喝道。小黑不情愿的放下脚显得很不服气。老乞丐凄然地摇摇头,向商岳伸出疤痕累累的手,商岳身子一颤赶紧躲开。 老乞丐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饱含了一滴混浊的泪水。他轻叹一声说:“孩子,你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 商岳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像他,他害了全家,妈妈都疯了。” 老乞丐摇摇头说:“不,孩子,你错了,你爸爸是个好人。” “好人?我们好端端的一家家破人亡,妈妈疯了,外公忧郁成疾而死,妹妹被送到阳城姨妈那里。你看我的样子,被人欺负,被人打骂,没人把我当人看,都骂我是强盗的儿子,杀人犯的孽种。这就是他给我的。”商岳满脸悲愤。 老乞丐长叹一声,“唉!可怜的孩子,不过这不能全怪你的父亲,他也是被奸人陷害。” 小黑,扶我坐下。” 小黑轻轻扶着他坐在一节突起的树根上,他拧眉咬牙,额头上渗出汗珠,他看起来很虚弱,恐怕病了很长时间了。 卷一、少年多劫 第六章、乞丐赠玉 “爷爷,他就是你救的那个孩子吗?”小黑打量着商岳问。 “是,就是他……”没等老乞丐说完,小乞丐跳起来一拳将商岳打倒。 “小黑,住手!”老乞丐咳嗽起来。 商岳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用痛苦而奇怪的望着他们。 小黑却愤愤不平地说:“你还怨天怨地,爷爷本来多么英俊威武,为救你被大火烧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天还要经受伤痛的折磨,你还敢说爷爷是鬼,我,我打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商岳心里一动,想起外公和舅舅曾讲起六年前,父亲莫名其妙的成了杀人犯,一日清晨,经营多年的四方饭店突然发生大火,他和妹妹商洁还在屋内熟睡,火势凶猛无法扑救,精神受到巨大刺激的妈妈突然发狂,呼喊着他们兄妹的名字往火海里闯,幸亏被人死死抱住。眼看他们兄妹就要葬身火海,正在人们一筹莫展之时,一位老年乞丐披了一条湿漉漉的棉被冲入火海救出他们兄妹,却被几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飞石逼得跌回火海,他衣服须发皆着,奋力从火中扔出一段燃烧的横木飞向四方饭店不远处的老杜树,树上有人惨呼却不见其人。老乞丐冲出火海浑身满带灼伤飘然而去,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外公在世时常说老乞丐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后来,外公一病不起,临终前嘱咐舅舅小川要找到老乞丐好好感谢他。因为舅妈怕被乞丐敲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老乞丐烧伤严重,完全变了形貌,虽然常在镇上出现,却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他也从不向人提起。商岳的舅妈陈娟起初还担心乞丐来要报偿,几年平安无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是你,你我的救命恩人?爷爷!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是好人?”商岳走到近前蹲下来,握住老乞丐疤痕斑斑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老乞丐笑了,一只手抚mo着他的头说:“好孩子,是我,别哭!爷爷老了,有些话得向你交代交代了。” 老乞丐喘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孩子,我姓王,叫王天和,我的名字有四、五十年没人提起啦。你父亲和我同门,论辈分是我师侄。我们来自武夷山天下第一门派上清门。我之所以做乞丐和你父亲之所以到龙首镇来都为了破解一个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至今我也没有完全破解,不过,我相信你父亲一定发现了一些重要线索,所以他才会被人陷害。你父亲为人侠义,怎会贪图钱财,即使如此,凭他的武功肯定能做到滴水不漏,何必杀人弄得身败名裂。” “他,他武功很厉害吗?”商岳从不知道他的父亲会武功。 老乞丐慢慢抬掌,轻轻一推,嘭!眼前一块篮球般大的石头被掌风凌空劈成几块。老人咳嗽几声道:“你父亲的武功不在我以下,御剑飞行百步杀人形同儿戏,他若抢劫银行,根本不会有人发觉,哪里用得到杀人,到头来弄得自己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原来是这样,他们是谁?为什么要陷害爸爸,逼疯妈妈,烧毁我家房子,打我、骂我、欺负我,长大了,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我要报仇。”商岳咬牙切齿,眼里射出愤怒的火焰。 老乞丐心里一沉,这孩子心中满是仇恨,有误入歧途的危险。 “孩子,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这没有错。但是,你如果怨天尤人行事偏激,由此而迁怒于别人那就错了。 “可是,爷爷,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对待我的吗?”商岳不服气。 “我当然知道,爷爷始终在暗中保护你们。当初,我救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像你父亲一样成为侠肝义胆的英雄,而不是怨天尤人报复社会的蛮汉。你要记住,做大事的人就要能承受得了别人承受不了的痛苦和寂寞,大丈夫光明磊落,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地,切记不要往绝路上走,不要让我失望。” 商岳惶恐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他闭上眼睛喘息了片刻。“孩子,这个给你,它跟我几十年了,或许将来会帮你破解这个天大的秘密。” 说着打开衣襟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布袋贴胸穿了线挂在脖子上。老乞丐颤抖着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块碧蓝色的石头。石头圆润,大若鸽卵,扁平,中间略鼓,一端有孔系着一根银色的丝线。 小黑一直默默地听着,这时忽然挡在二人面前急切地说道:“爷爷,不能给他,你离不开它。” 老乞丐摇摇头:“我时日不多用不上它了,这是当年我送给他父亲的,六年前的一天他又忽然还给了我,这本应是他父亲的东西。” 小黑狠狠的瞪了商岳一眼,难过得地低下头去。 商岳欣喜的接过碧蓝的石头不停地抚mo着,这竟然是父亲留下的东西,也是父亲留下的唯一东西,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父亲的一切痕迹。 老乞丐将石头挂在商岳脖子上缓缓地说:“孩子,这是块碧玉,可以避邪,一般鬼怪不敢近身,有了它,你不必怕鬼怪了。碧玉里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和你父亲都没能破解,你要好好保存,或许机缘巧合被你破解了也说不定,只是要保密,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 人心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处处提防,哪怕是最亲的人和最好的朋友也不能透露这个秘密。你父亲是上清门掌门的弟子,将来上清门的人会来找你,你千万不能向他们说出碧玉、我和你父亲的事情,不然你会有性命之忧,那些害我们的人可能就在上清门里,而且身份很高,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切记!切记!上清门里有一个姓沈的女子,喜欢穿白衣,不管她对你有多好也不能说出碧玉的秘密,但是如果有难处你可以求她帮助,她也许会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善待你。 以后你遇到难处你可以到山上如意观找一个叫白头翁的人,见了这个碧玉他会设法帮助你。” 商岳点头答应。 “爷爷,我爸爸还在人世吗?” “也许吧?我相信你父亲还在人世,不过你千万不要去找他,会给他带来麻烦。”王天和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盯着商岳说。 老乞丐顿了顿又说,“我旧伤复发,恐不久于人世,小黑是我收养的孤儿,你两个都是可怜的孩子,以后要互相照应。秘密解开之前你们两个不可投入上清门下,否则你们会有性命之忧。来,你们两个拉拉手,以后就是亲兄弟了。” 商岳与小黑两双手紧紧相握,心中芥蒂一扫而光。 商岳问王天和为什么在这里?小黑回答说,他们到龙首好些天了,今天发生在他与茅山道士胡太真身上的事他们都看到了,因暗中保护才及时救下商岳。 商岳扑通跪倒,“爷爷,你教我法术武功吧。镇上的人欺负我,外面来的道士欺负我,连鬼怪都来欺负我,我要练好法术,看哪个敢来惹我?” 王天和说:“你受人欺负有你父亲的原因,也有你自己的原因,你仇视他们,把镇上所有人当成你的敌人,他们自然也会把你当作他们的敌人,你试着和他们交朋友,看看会怎样?至于法术、武功,以后会有人教你,今后,我让小黑传你一些入门功夫。” 王天和又低头想了想说:“也罢,传你些法术防身也好。上清门的法术武功你还不能学,今天见到的茅山道士有些法术,就传你一点茅山术吧,不过这些法术你只可用于防身,万万不可伤人。 “我才不要学臭道士的东西,装神弄鬼,都是障眼法。”商岳不屑的说道。 王天和摇摇头说:“你错了,茅山术分为上中下三茅,可谓博大精深,你见到的胡太真是下茅弟子,不过不太成气,只会有些符箓而已。我先传你脱身之术,幻影重重,然后传你道家内丹心法,你且记在心中,以后慢慢领悟。” 王天和将幻影重重术心法口诀逐字念出,命商岳熟记于心。幻影重重术其实就是茅山术中的分身术,不过经王天和改造后变成了一种轻功,学成之后,可以幻化出几条人影,行踪飘忽不定,无论是进攻还是脱身都令敌手摸不到头脑。如果是高手使用,会变成极厉害的分身术,幻化出十几甚至几十个分身,每一个分身都与本身一样可做任何事情。 王天和将口诀和步法及运功方法告诉商岳,只是想让他掌握一项脱身自保的本领,至于以后他竟然练成分身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商岳聪明机敏,不到天亮便将幻影重重术使得有模有样,身影一晃便可幻化出两个人影,不过仅仅是影子,迷惑对手可以,说到攻击力几乎就为零了。王天和暗暗点头,暗夸孺子可教。他又将呼吸吐纳之法传给商岳,商岳记熟,天已放亮。 王天和抚mo商岳的额头满脸关切与疼爱,“唉!其实是爷爷连累了你们——回家去吧!等我办完正事,也许还有相见之日。记住,不要向任何人说见过我们。” “爷爷,你的身体……” “没事?我还能坚持。” 卷一、少年多劫 第七章、利爪穿心 半月高挂,初夏的风依然清凉,幽长的山路爬上山顶,一块巨大的方石将山路拦腰斩断,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回转石。走到近前,正怀疑没了道路,拐个直角,绕过方石——人们口中的回转石,山路却又出现在脚下。 攀到回转石旁,商岳微微有些气喘。两天来,他将王天和传授的幻影重重术及吐纳功法练得纯熟,进攻的本领没长多少,逃跑的本事却进步很多,商岳不由气馁,搞了半天乞丐爷爷只教会自己逃跑保命。回头一想总比什么都不会好,跑得快,华虎他们再欺负自己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几天,山上安静了,没有了喧闹也没有了红光,茅山道士胡太真四出逞能,说是他施展法术赶走了妖怪,龙首山才得以平静。尽管没有多少人相信,但他自己却越说越相信这是自己的功劳。 爷爷曾说有事就去找白头翁,但不知白头翁是何方神圣,也许他能够知道父亲的消息。于是他决定,夜探龙首山如意观,见见白头翁。 “救命!”稚嫩的女孩儿声从回转石后面传来。 转过回转石,借着淡淡的月光,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后背贴着回转石,惊恐地望着前面。 商岳打开手电,女孩短衣短裤赤着双脚,好看的瓜子脸因惊恐变得扭曲。女孩儿脚下五、六米远处,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慢慢向女孩儿逼近,左面是一条成年人手臂粗的五花蟒蛇,右面是一只硕大的斑纹黄猫。 这黄猫很是眼熟,好像是镇上谁家的家猫。山上虫蛇不少,但商岳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他不由头皮发炸,脊梁沟发凉。 总不能见死不救,他捡起两块拳头大的石头,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塑料瓶雄黄酒。当年外公曾告诉他,带一瓶雄黄酒可以防止毒虫袭扰。商岳想先赶走蟒蛇,黄猫容易对付。他拧开黄酒瓶盖向大蛇泼过去,雄黄是蟒蛇的克星,蟒蛇嗅到气味倏地窜出十几米远,在十几米以外停下来摇头晃脑,似乎心有不甘。 商岳快步走到女孩儿跟前。黄猫抖着胡子冲他哹哹直喘粗气,显然很是愤怒。商岳回转身大喊一声:“该死的黄猫,还不快滚!”手中的石头跟着飞了出去。 商岳从小练习扔飞石,准头相当好,石头准确无误的飞向黄猫的脑门。黄猫不慌不忙、不躲不闪,抬起前爪轻轻一拨,骨碌碌!石头滚下山去。 商岳先是一惊,继而大怒,接连扔出十几块石头,石头如雨却没伤黄猫分毫,都被黄毛拨到山下去了。 商岳头皮发乍,这是什么东西? 喵喵!黄猫似乎有些愤怒,晃晃身子忽然变大好几倍,俯下身子慢慢向商岳逼近。商岳吓了一跳,倒霉,前天遇鬼,今儿又碰见猫怪了。 黄猫抬起前爪,利爪如钩闪烁着寒光向商岳劈胸抓来,商岳脚踏七星自然使出幻影术,虽不纯熟,却也恰恰躲开猫爪致命一击。 黄猫似乎一愣,喵!前爪变得又粗又长,商岳眼前一花立刻被十几道巨大的爪影裹住。商岳踏罡步斗,左三右四,一前三后,仍没逃离巨爪的威胁,劲风扑面,衬衣碎成几片,胸前一凉,留下六、七道抓痕。 商岳低头,左胸出现一个小指粗的洞,鲜红的肉向外翻着,商岳用手一捂,一股血箭喷射出来,喷了黄猫一脸。商岳吓呆了,下意识用手按住胸口,鲜血从指尖汩汩流出,胸前的碧玉沾满鲜血。 一道白光从商岳身后射出,眼前的爪影一变,化作数道黄光,与白光碰到一起,砰!一声巨响,黄猫一个跟头翻出去,变成原来的样子,呼呼喘着粗气。 商岳扭头,少女脸色煞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勉强倚靠着回转石站立着,双腿不住的打颤。 “你快走!”商岳踉跄几步挡在女孩儿身前。 脑后卷起一股腥风,女孩娇声大叫:“小心!” 商岳还没回过头来,感觉四肢一紧,一团冰冷的东西将他死死缠住,商岳挣扎着扭转头来,蟒蛇吐着红红的信子,几乎碰上他的鼻子。 商岳有些窒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胸前的鲜血在向外喷发,五花的蟒蛇都变成了红色,他想:我死了。 他慢慢扭头看看旁边的少女,黄猫又向她扑过去,商岳弄不明白,黄猫为什么和这个女孩过不去? 商岳眼前金星乱蹦,他看见爸爸、妈妈、妹妹在向他招手,他惨白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笑容,心想,死了有什么不好?活着还要受人欺负,离开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 商岳不挣扎了,静静地等待死亡,他冲蟒蛇微笑着,蟒蛇愣了,收回信子,呆呆的看着他。 一阵冷风一扫而过,一团黑影从天而降,黑影来到商岳跟前,动作快如闪电,拧住蟒蛇的头,咔嚓!蛇头被生生拽下,跟着一双毛茸茸的手抓住蟒蛇的身子用力撕成两段。 身体一松,商岳双腿发软俯身摔倒,朦朦胧胧中,他发现自己倒在一个人,不,是一只白猿的怀里。 那只白猿个头和他差不多大小,一只毛茸茸的胳膊抱着她,另一只手却抓着一节蛇身,商岳看清了,白猿抓着一段蛇腹。 商岳心惊肉跳,他怀疑自己是在梦中。白猿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又在他胸口揉了揉,商岳感觉胸口的鲜血不再流淌,疼痛感也大大缓解。 白猿曲爪如钩撕开蛇腹,从里面抓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塞入商岳嘴里,那东西又腥又苦,一下滑进喉咙。商岳挣扎着想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白猿拍拍他的手背,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眼皮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呆呆的看,两行眼泪啪哒啪哒地落在商岳脸上。 商岳也呆了,白猿救了自己,为什么要哭呢?他忘记了恶心,更忘记了害怕。 啊!女孩惊恐的尖叫着,她已经被黄猫按在爪下。 “救救她!”商岳费力地抬起手指,一个孤零零无助的女孩让他非常同情,竟忘了自己已经站在鬼门关前。白猿用余光一扫,猛然抬手,掌心发出一声霹雳,黄猫被震得身子飞起来撞到回转石上,它跌下来惨叫着,满眼惊惧,身子一窜,逃去无踪。 白猿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它轻轻把商岳抱在怀里,身形一晃,像一阵风一般冲下山去。 卷一、少年多劫 第八章、娇俏护士 商岳迷迷糊糊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浑身冰冷,渐渐昏迷。 商岳醒来已是三天以后了。眼前是雪白的屋顶和雪白的墙壁,这是哪里,地狱还是天堂?斜上方挂着一个吊瓶,他明白了,自己没死,躺在医院里。 商岳伤势严重,胸口的洞穿刺透心脏,按常理,商岳的胸口会鲜血狂喷,不会活到现在,但是,看他的情形,好像有人做过处理。他全身血脉流动异常缓慢,心脏上的伤口也被暂时封闭,胸腔内只有少量鲜血,虽然失血不少,补了血,缝合好伤口,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奇迹,简直是奇迹!几个胸内科医师围在商岳身边,感到不可思议。 特护病房的门轻轻推开,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悄悄进来,见商岳眨着大大的眼睛,忍不住惊喜地呼喊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商岳眼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白衣天使,娇小的身材,亮亮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商岳蹙蹙眉,感觉气短胸闷,胸口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他舔舔嘴唇嘶哑的喊道:“水,水。” 小护士端一杯水来喂了他几口,商岳感觉清醒了许多。他摸摸胸前厚厚的纱布,他模糊记得自己的心脏被刺穿了,看来自己真的还活着。 商岳忽然一惊,“碧玉,碧玉呢?”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水杯奇怪的问:“碧玉?什么碧玉?噢,是那块蓝色石头吧?上面满是鲜血,我给你洗了洗,大概还在手术室里。” 商岳挣扎着要起来,“我的碧玉。” 小护士急忙按下他,“别动!看挣破伤口,丢不了,我给你去找!” 小护士匆匆出去,不大一会儿,手里拿着湿漉漉的碧玉进来。 商岳接过来紧紧的攥在手心。 小护士笑道:“这个很值钱吗?我们还以为是不值钱的石头呢!医生问过你舅舅,也说是块不值钱的石头,本来要扔掉,我觉得既然你带在身上恐怕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就把它放进清水里泡了一天,又泡在消毒液里消了毒。只可惜鲜血好像渗进石头里去了,看起来有些暗红,系石头的绳子不知是什么做的,不沾血污,用水一冲跟新的一样。” 小护士十八九岁,刚工作不久,又热心又健谈,说话像开机关枪,连贯、利落,一口气把事情的原委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商岳感激地道谢,“谢谢护士阿姨!” 小护士温柔的一笑,“我叫刘玲,叫我姐姐吧!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姐姐?你不讨厌我?” “讨厌?为什么?你很可爱呀!”刘玲惊讶得看着商岳,不明白他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哪里知道商岳遭受过多少白眼与仇视。 “刘玲姐姐!”商岳动情的叫着,眼圈变得通红。这个姐姐真好,将来我长大了一定报答她。刘玲温柔的答应着,拂拂商岳的头发,轻轻拭去商岳眼角的泪水。 商岳把碧玉挂在胸前,轻轻摩挲着。他感觉碧玉变得粗糙了,经过观察,他惊讶的发现,碧玉上顺着系丝线的圆孔出现一条红色的裂纹。糟了,鲜血肯定渗入碧玉里去了。商岳用力擦拭,红色的裂纹却越来越大,最后竟从碧玉上脱落下两片透明的薄壳。 薄壳晶莹透明,薄得像不存在一样,商岳还在纳闷,一眨眼的工夫,薄壳象蒸发了一般不见了,碧玉却变得更加温润滑腻,不再像以前冰冷坚硬。 商岳大奇,碧玉怎么像鸡蛋一样有壳呢?难道这就是碧玉的秘密? 商岳身体虚弱很快又朦胧睡去。朦胧中,一个身披轻纱的绝色少女笑盈盈的站在商岳面前。她眉若弯月,目若点漆,冰肌玉肤,飘然若仙。商岳一愣,她是谁?护士姐姐?不像!妹妹商洁?也不太像。 少女实在太漂亮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少女拉住他的小手,少女的手冷冰冰的遍体生寒。她手里捧着一块亮亮的珠子,捧着他的脸微笑着将珠子按入他口中。珠子已毫无阻碍的滑向小腹,他仿佛看见珠子在肚脐下不停的旋转,随着他的呼吸,珠子越来越热,越来越大。不大一会儿,一股热流从珠子中奔涌而出,周身游走,胸口的沉闷疼痛渐渐缓解,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商岳康复的速度奇快,五天后伤口愈合便能下床走动了。 主治医生给他做过检查,他惊奇的发现,商岳的伤口没留下任何疤痕,经过拍片透视,心脏上的伤口也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痕迹。医生用难以置信的口气说:“真不可思议,这孩子身体禀赋特异,万万中有一,看来这点伤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不会对他未来造成任何影响。” 商岳听了非常欢喜,他想起白猿和碧玉,看来是它们先后救了自己。 商岳问刘玲自己可不可以出院,刘玲说,还早着呢,医生说还要观察些日子,这么严重的伤,普通人没有一年半载痊愈不了,你虽然不同常人,毕竟是人,你就安心养着吧。 刘玲一面麻利的给他扎上输液管,一面轻声回答。她说话时始终没有抬头,眼睑低垂,眼圈微微有些红肿。 刘玲姐姐哭过,为什么?谁欺负她了? “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刘玲勉强笑笑,“没什么?”白皙的脸上却爬上一丝忧郁。药液在商岳体内流淌,他渐渐迷惑,朦胧睡去。 美丽的女孩又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她舒展着修长却又丰腴的腰肢,笑盈盈的抚mo他的胸膛。“我又做梦了吗?你是谁?” 女孩并不答话一双玉手轻柔的抚mo他胸口上的伤口,伤口处凉凉的,越来越舒服。 女孩长得美,美到了极致,无论是容貌身材都无与伦比,是世上所见不到的。她是仙女,一定是仙女。商岳喃喃自语。 女孩慢慢飘起来,渐渐变小,最后变得如指头般大小,商岳正在惊异,女孩一跃进入商岳胸口中去了。商岳仿佛清晰地看到女孩一袭轻纱,绕着自己的心脏转来转去,然后向下进入自己小腹,在肚脐下停留一会儿又向上,经胸、颈、头、下行到后背。商岳又惊又怕,耳中一阵轰鸣,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商岳醒来时发现又换了一个吊瓶,估计自己睡了两个小时了。病房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人,外面却不像平时那么宁静,有人在急促的奔跑,有人在大声的呼喊,直觉告诉他,医院出事了,那些沉重的脚步声决不会是匆忙抢救病人的医生发出的。 “刘玲姐姐。”商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喊了两声没人回答,他拔掉针管起身下床,脚下发软,一阵头晕,毕竟在床上躺里六七天了。商岳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两股热流注满双腿,感觉有力了许多,也顾不得多想快步走出特护病房。 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匆匆向楼上跑去,一些病人和家属都站在走廊里探头探脑,几名保安来回奔走维持着秩序。 卷一、少年多劫 第九章、幻影重重 四处没有刘玲的影子,她一定出事了。 他奔到服务台前,“护士阿姨,刘玲姐姐呢?” 一个满脸雀斑的护士正在紧张的望着行色匆匆的警察,她头也不回机械的回答道:“被人劫持了,在楼顶上。”回头见是商岳,惊讶的喊道:“你怎么出来了,你还是特护病人呢。” 商岳跟在警察后面向楼顶跑去,护士一呆,他怎么好得这么快? 阳城医院是一个十六层的建筑,商岳的特护病房在十二层,商岳一口气跑到顶层,通往楼顶的楼梯口站立两名武警,十几名围观者被挡在楼梯五七八米以外。 商岳奔到一扇窗户前向下张望,楼下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作出观天的姿势。刘玲姐姐就在上面。商岳转身向楼梯奔去。 “站住!上面危险。”一名武警伸臂将他拦住。商岳脚步一缓,“我姐姐在上面。”说着微微侧身,不自觉地使出幻影重重术,两名武警只觉得手下一滑,商岳用不可思议的身法从他们二人交叉的手臂间穿了过去。 两名警察愣住了,双臂停在空中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人?”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商岳登上了楼顶,两名中年人正在大声说话。 “章含,你不要糊涂,一切都可以商量,这样做没有好处,害人害己,关键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少废话,叫她父母来,叫肖长柱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叫嚣着。 商岳快步躲在一个水箱后面偷偷望去。一个瘦小白净的男子把刘玲揽在怀里,一把锋利的尖刀抵着她的脖子。刘玲浑身颤抖两眼含泪,粉脸因惊吓而变得煞白。 “她爸她妈看不上我,她竟然为了肖长柱那个王八小子要跟我吹,让她爸爸妈妈来向我道歉,让肖长柱从这跳下去,哈哈,刘玲是我的,谁也抢不去。”那叫章含的家伙浑身抽搐,拿刀的手跟着颤抖,刘玲白皙的脖子被划破了,鲜血慢慢淌下来。 “后退,你们后退,不然,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他们站在楼顶的最边缘处,稍不小心就会跌下去粉身碎骨,警察们一筹莫展,早已埋伏好的狙击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名中年便衣警察慢慢退后几步,停下来焦急的商议对策。 “章含曾是刘玲的男友,因为性格冲动好怒,两人合不来,刘玲的父母对他印象也不好又给刘玲介绍了一个叫焦长柱的小伙子,章含认为刘玲的父母破坏他们的婚姻,焦长柱横刀夺爱,几次到刘家和医院闹事,都被刘玲训斥出去,章含恼羞成怒,硬逼刘玲嫁给他,这才发生今天的一幕。怎么办?得想法稳住他,把他从楼边引过来才好。” 商岳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了原委,心中把章含骂了几百遍,人家不想嫁给你就劫持人家,算什么东西?可是怎样才能救下刘玲姐姐呢? “你个畜牲,赶快把人放了,不要干傻事。”章含的父母被警察找来了,他父亲——一个瘦高老头浑身颤抖破口大骂。 “你们来干什么?你们除了会训斥我,能帮我做点什么?滚!你们都滚,再站在这里我就和她跳下去。”他激动起来,手舞足蹈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去。警察见他神情激动只好劝他的父母下去。 “作孽呀!”两个老人抹着鼻涕眼泪慢慢下去。 刘玲脖子上的血还在流,中年警察说,“不能再拖了,再拖人质的生命就危险了。”可是要怎样才能拯救人质他们却一筹莫展。 不能再等了,商岳从水箱后跳了出来,“把刘玲推下去,我要给姐姐报仇。”他大声喊叫着几步蹿到章含和刘玲跟前。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后面追来的武警急得直跺脚,商岳躲在水箱后面他根本没找到,因怕引起歹徒误会又不敢四处去找,这下自己惹祸了,连个小孩子都挡不住,回去还不知受什么处分呢? 中年警察高喊:“小孩回来!” 章含也愣住了,“小孩,你站住,她和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把她推下去?” “我姐姐因为她要自杀了,她抢了我姐姐的男朋友,把她给我,我要摔死她。”商岳满脸气愤。 刘玲呆呆的瞅着商岳,不知他要干什么。 章含也懵了,眼瞅着商岳抓住自己的胳膊,章含身子一晃,差点掉下去,在场的人们的心悬了起来。章含赶紧从楼檐上跳下来,没等他缓过神来,商岳忽然在他握刀的手上狠咬了一口,章含嚎叫起来,利刃脱手落到地上。 商岳猛然把刘玲推开,用头用力顶着章含的小腹,焦急地大喊:“姐姐快跑。” 刘玲双腿发软,迈了两步便跌倒了,两名武警冲上来救下刘玲。 章含凶狠的嚎叫着,拦腰抱起商岳把他举过头顶,正准备上前一举制服章含的几名武警愣住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进一步激怒章含把商岳丢下楼去。警察大为气馁,刚救下一个又劫持一个。 警察们正不住如何是好,忽然,身在半空的商岳像一条鱼一样蜷起身子,左右一扭一挣,人们眼里出现了两个商岳,一个抓在章含手里,一个跳在空中伸指如钩插向章含的眼睛。 章含大惊,撒手向旁边疾躲。商岳一个空翻跳到五米以外,扑通摔倒再也没起来。武警一拥而上将章含制服。 几名武警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说:“真是太紧张了,我眼睛都花了,刚才把这个孩子看成了两个影子。” “我也是,一个影子还插歹徒的眼睛呢!” “啊!你,你,你,都眼花了?”他们忽然明白了,他们不会都眼花了吧? 商岳和刘玲被同时送进病房。商岳昏迷一天一宿,他大伤未愈,初次使用幻影重重术,牵动体内气息乱走,所以昏迷。 一觉醒来,病床四周摆满了果篮和鲜花,这是阳城许多不相识的人送来的,希望舍己救人的小英雄早日康复。刘玲裹着纱布坐在病床前,见商岳醒来,刘玲没有说话,她泪眼盈盈凑上前在他额头上深深的吻下去,吻下去,大颗的泪滴滑落到商岳脸上。 “姐姐,我还活着吗?” “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好弟弟,你真是我的好弟弟,亲弟弟。”刘玲坐在床沿俯身扶起商岳的身子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吻着他消瘦白皙的脸颊。 刘玲的怀抱柔软温暖,商岳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妈妈的怀抱里就是这样温暖和安全,但是很久了,实在是很久了,自从父亲失踪,妈妈失常,再也没有人这样抱过自己。 商岳哽咽了,眼泪簌簌的滚落下来。 “好弟弟,你怎么了?哪里疼?我去叫医生。”刘玲以为触动了他的伤口,担心的追问。 商岳将刘玲细滑的小手按在到胸前,另一只手摸抹眼泪说:“不,姐姐,我不疼,我高兴,除了妈妈,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刘玲替他擦擦眼泪,自己的眼泪忍不住涌出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姐姐不骗你。” “我知道,姐姐是好人,那个姓章的配不上你,我要长大了就好了。” “你长大了怎么样?”刘玲奇怪的问。 “我就可以娶你了,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商岳非常严肃地说。 “是吗?”刘玲破涕为笑,“那,你快点长大,姐姐等你长大了来娶我。来!拉钩。”两人的小指钩了钩,相视而笑,笑着笑着,脸上同时飞起一团红晕。 卷一、少年多劫 第十章、隐形女孩 龙首小学坐落在龙首镇西南角,是一座四层楼的漂亮建筑。出了镇,穿过一片小树林就看到学校了。 商岳康复出院,在家只休息了两天,他看不了舅妈几乎滴出水来的脸色,受不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指桑骂槐。商岳这次受伤花了不少钱,舅妈心疼得快要发疯了,哪有心情给他好脸色。还是上学去的好,眼不见心不烦。舅舅小川嘱咐王安跟商岳一块上下学,怕他再受人欺负,有事也好赶紧通知他,王安勉强答应。 刚进入树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从树后闪身出来挡住商岳的去路。女孩身材娇小,白色的短衣短裤,黑得发亮的齐耳短发,肌肤粉嫩欺霜赛雪,下颏尖尖,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小巧的鼻子,薄薄的红唇,显得十分机敏灵活。 商岳一愣,女孩面熟的很,商岳想起来了,是那晚在回转石下被黄猫攻击的女孩。 “是你?”商岳惊讶得喊出声来。 女孩儿微微一笑,“是我,你还记得我?” 王安奇怪的瞅瞅商岳,“表哥,你和谁说话?” 商岳刚要开口,女孩儿把食指挡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低声说:“别告诉他。” 商岳一笑,觉得的很好玩儿,忽然又感觉不对,王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仿佛没有发现女孩的存在。 女孩上前挽住商岳的手,“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谢谢你呢!” 商岳连忙挣脱出手来,大庭广众之下挽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还不被人笑死。 女孩愣了愣,搔搔头发细眉微蹙,“你,你不喜欢我?” 商岳摇摇头。女孩看他满脸通红,好像明白了什么,展颜一笑说:“噢,你怕羞。” 女孩与商岳并肩而行,不疾不徐,尽管商岳不断地加快脚步,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她。王安在后面一溜小跑气喘吁吁,“表哥,你慢点,等等我。” “你是谁?为什么半夜三更的到山上去?”商岳满脑子疑问,他从没在镇上见过这个女孩。 “你就叫我小玉吧!你为什么半夜上山呢?”叫小玉的女孩俏皮的反问。 “我,我想到山上找人,我爸爸被人陷害失踪了。”商岳也不知为什么觉得小玉可以信任,把实话说出来。 小玉眼圈一红,“你真可怜,我也是去找人的,我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啊!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可怜人。商岳同情的拉拉小玉肉乎乎的小手说:“别难过,有什么困难我一定帮你。” 小玉展颜一笑,“你已经帮我了,你救了我的命。” 王安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嘴里不停的嘟囔:“表哥也疯了,一个人在说胡话。” 进了校门,商岳松开她的小手,他可不想让华虎等人抓住什么把柄。许多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让商岳脸上火辣辣的,有几个男孩奔跑着向女孩撞过去,女孩轻巧的避开,却与商岳擦身而过,把商岳连碰了几个趔趄。 小玉却又抓住他的胳膊。商岳甩甩胳膊低声说:“放开我,他们会笑话我的。” “我不!他们看不到我。”小玉用力挽住他的胳膊,商岳怎么也挣脱不了。商岳生气地瞪了小玉一眼,小玉勉强松手。 进入教室,小玉跟了进来。商岳想,原来女孩和自己是同一个班级,看来是自己生病这些日子新转来的。 全班同学都惊讶地瞅着大病初愈的商岳,他们都听说商岳被穿透了心脏生命垂危,能这么快重回教室大出他们的意外。商岳低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还以为他们在瞅自己身边的女孩儿。 华虎正与同学打闹,一见商岳喜出望外,“哈,这小子终于回来了,我真想他,好久没人给我练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其实他是惦记欺负商岳,拿他解闷呢。 “过来,听说你心脏被穿了个洞,怎么还不死?来!我看看那个洞是什么样子?” 商岳眉头一立道:“滚!你爹死我也不会死。” “老大,他敢骂你。”刘磊在一旁气势汹汹的助阵。 “你娘个神经病的,敢骂老子。”华虎一手按住商岳的肩膀,一手去撕商岳胸前的衣服。商岳在华虎脚上猛跺一下,矮身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嗷!干你疯娘,疼死我了。”华虎龇牙咧嘴,抱着一只脚跳起独脚舞。商岳回身在华虎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妈在门口补鞋呢,找你妈去。” 华虎爬到桌子上回过头来,“你小子放屁,我妈从不到学校来补鞋。” 方大可善于煽风点火,他夸张的大笑起来,“华虎,你是真傻假傻?他骂你妈是破鞋。” “没有啊!他不是说补鞋吗?”华虎一时反应不过来。 “傻蛋,不是破鞋谁家要补。”方大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他妈的,这野种活腻了,上!给我好好的收拾他。”华虎总算明白了,指使刘磊等人抓住商岳。 刘磊等人将商岳团团围住。商岳见小玉还在自己身后,怕伤了她,低声说:“你躲开!”小玉平静地看着商岳摇摇头。 几双手抓向商岳,商岳脚步轻移使出幻影重重术的基本步法,身形微微一晃从人群之中穿了出去。几双手抓在一起,几颗头撞得嘭嘭直响。 华虎大张着嘴愣了半天,我眼花了?他放下手里的大脚,单腿一跃跳到商岳身后,抡圆了对商岳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商岳刚冲出包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提防。眼看巴掌就要拍上,小玉用手一指,华虎身子转了半个圈,啪!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刘磊脸上,刘磊捂着半边脸鼻涕眼泪直流。 小玉又一指刘磊,刘磊止住哭泣,双眼冒出凶光,像只凶猛的豹子向华虎扑去。 华虎和刘磊都红了眼,像两个泼妇扭打在一起,桌子倒了,书本撒了一地,学生们撤到一边呼喊着给他们加油。 “都给我住手!住手!”班长方大可连喊数声两人都不理会,方大可也愣了,平常这两个人最怕自己,今儿商岳一到就不灵了。 “老师来了。”班主任杨老师急匆匆的进来,她是个富态白胖的中年妇女,丈夫是镇上的一位副镇长,很会摆官太太的架子,非常严厉,说话也非常尖刻,学生们都有些怕她。那时候电视上正播放《三国演义》,他们对让孙权唯唯诺诺的吴国太印象颇深,他们想到令他们同样唯唯诺诺的杨老师,便给她取了个绰号——杨国太。 学生们闪开一条道路,杨国太快步向前,轮起的教鞭在华虎和刘磊头上猛敲两下,厉声喊道:“造反了,还不住手!” 两个身子一抖,仿佛如梦初醒,互松了手从地上爬起来,两人鼻青脸肿茫然四顾乜呆呆的发愣。 方大可说:“他们两个原本来同商岳说话,说着便动手打起来了,怎么劝也不听。” 杨国太扫视人群发现了商岳,她皱皱眉,“又是你,你一回来就惹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商岳脸色一变,怎么什么坏事都赖在自己头上,他刚要反驳他,看到女孩在瞅着自己笑,他怀疑是女孩做的手脚,心想,她也是为自己出气,这个黑锅替她背了也不冤,可又想,我也不能让他们随便冤枉,于是摇摇头说:“我什么也没做,是他们欺负我。” “狡辩!”杨国太狠狠地瞪着商岳,这个商岳经常打架,从不认错,简直就是个问题学生,让她颇费了不少脑筋。 “老师,不关商岳的事,是他们抓住商岳要看他的伤口。”马媛媛替商岳鸣不平,这是个漂亮的颇有正义感的女孩,是班上的副班长。 “你不要替她辩解,我心里有数。”杨国太根本不容她说话。马媛媛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等会儿下课,你们都到办公室去,上课!” 商岳垂头丧气拿出课本,都是成见作怪,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可老师一直把他当作不可救药的坏孩子。 扭头却见小玉仍然在自己身后站着,心里一惊,悄悄说道:“回座位上去吧!不然老师会批评的。” 小玉仍然冲他笑着摇摇头,低声说:“不怕。“ 商岳身后是华虎和齐楚楚,齐楚楚柳叶眉,丹凤眼,小小年纪走路如风摆扬柳,天生一副风liu体态。她自命不凡,那里把商岳放在眼里。此刻,她正拿着一面小镜子冲着里面挤眉弄眼,她以为商岳偷看她,于是狠狠瞪了商岳一眼低咕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商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心说:“少臭美!谁稀罕看你?”刚要转过头来,却见小玉雪白的藕臂慢慢伸向齐楚楚项上的珍珠项链。齐楚楚白皙的脖子配上晶莹的项链确实很好看,也难怪小玉要借来看看。 齐楚楚见商岳呆呆看着她的脖子,恼羞成怒,立起丹凤眼气呼呼的咕哝道:“不要脸!再看!挖掉你的眼珠子。” 商岳忍无可忍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大熊猫?狗熊还差不多,我才不稀罕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