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季婉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器官捐赠协议,嘴角的苦笑一闪而逝,快的来不及察觉。 没有任何犹豫,她提笔在末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这份协议推到段承宁的面前,抬头,静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的丈夫,她最深爱的人。 和段承宁结婚一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平静过,就连好好说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如今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在最后三个月内尽一个当丈夫的责任,而她……在三个月以后,将自己的心脏送给他最爱的女人。 这就是器官捐赠协议的全部内容,听起来多么公平! “既然你已经签了协议,我希望你能够遵守承诺,馨儿的病不能再拖了。”段承宁将器官捐赠书收好,起身,如此说着。 这大概是他对她说过的最好声好气的一句话,却让她无端端的想哭。 看着段承宁转身离开,季婉跟着起身。 “段承宁——”她叫住他,平静的声音下掩盖着颤抖,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 “还有事?”段承宁停住脚步,头也没回,只是简短的三个字,似乎连跟季婉再多说一句都不屑。 季婉看着段承宁一如既往的冷漠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挽留的话徘徊在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是骄傲的,即便在爱情里已经如此卑微,她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狼狈。 签下器官捐赠协议本就是她自愿,因为她爱段承宁,爱到不计后果,不顾一切,所以在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时,同意将心脏送给他最爱的女人。 因为只有这样,她的爱情才能延续,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人身上延续。 想到这里,季婉嘴边的笑意变得明媚,可眼神依旧凄婉,柔和的脸庞恬静而细腻,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仿佛得绝症的不是她,要失去心脏的人也不是她。 见季婉不说话,段承宁这才转身,看着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一如往昔,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段承宁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她总是这样,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中,她总是优雅而且从容,不见有任何失态,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撕碎她脸上这层面具。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当他提出离婚,甚至拿出器官捐赠协议的时候,她却没有任何挣扎和拒绝,这样的季婉,让他有一种想要撕碎的冲动。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馨儿还在等我。”克制住自己内心烦躁的情绪,段承宁漫不经心的开口,说完这句话,便再次转身离开。 “今天,不能留下来吗?”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季婉忽然间开口,“协议已经正式生效,而你……是我的丈夫。” “我不记得你是无理取闹的人,别让我在最后一段时间厌恶你。” 薄凉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温度,而这一次,段承宁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在段承宁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季婉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之前在段承宁面前伪装的坚强,顷刻间土崩瓦解。 “你的馨儿病了,可我也病了。三个月后,她能得到我的心脏而继续活下去,可是我却要与这个世界彻底诀别……她无数次从我身边把你夺走,你都会包容甚至放纵,我不过是开口留你一次,却成了无理取闹……段承宁,你就不能纵容我任性一次?哪怕一次……” 季婉低喃着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她知道,这些话,她从前没有说过,以后也永远不会有机会说了。 强忍着泪水,季婉并没有哭出来,她只是转过身,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 这是她和段承宁的婚房,她要将这个屋子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消除安馨留在这里的所有痕迹。因为从明天开始,段承宁会以“季婉丈夫”的身份住在这里,履行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 爱她、疼她、宠她……即便她知道这是假的,但这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她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她恨安馨,因为安馨让她为这场婚姻所付出的青春和自尊,都变成笑话一场;却也感激安馨,让她看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段承宁的眼中,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因为,段承宁所有的温柔,都不是为她。 想起当初她在这个房子里第一次看到安馨的时候,段承宁脸上的温柔和宠溺,心中的裂痕无限扩大,带着铺天盖地的窒息…… 第2章 半年前,宜城。 下了班之后,季婉和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回家,一路上她都在猜测段承宁到底去哪里了,因为段承宁今天一整天都没去公司。 回到家门口,季婉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却在进门的一瞬间,愣在那里。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屋子里早已经变了样子,不再是她早上离开时候的模样。 当初因为迁就段承宁的品味而选的家具摆设,都已经全部被替换,从往日的灰色调变成了十分温暖的米色,沙发也从办公皮具变成了居家风格,整个室内焕然一新,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季婉打量着屋子的四周,心中一喜。 有能力在一天之内将这里大改造的人,除了段承宁,没有别人。 反手关上了大门,季婉朝着楼上的卧室走去,沉寂了半年的心在这一刻开始雀跃,她开始期待卧室被段承宁装饰成什么样子,因为她从没想过,段承宁会有一天为她做这些事情。 她嫁给段承宁一年,从来都是追随着他的脚步,迎合着他的意愿,以他的喜欢为喜欢,以他的习惯为习惯。 段承宁不喜欢太明亮的颜色,所以家里的基调都是灰色;段承宁不喜欢女孩子都爱的小摆件,所以她将结婚前买好的水晶挂饰和毛绒抱枕都收进杂物房;段承宁不喜欢…… 是的,因为段承宁不喜欢,所以她放弃了所有布置房子的想法。 但是现在,她看到茶几和电视机的旁边都放着原来不曾有过的小摆件,看到沙发上摸起来毛茸茸的抱枕和靠枕,看到卧室的床单被套也从原来的灰白条纹换成了她喜欢的百合花样…… “段承宁,谢谢你给我这个惊喜。” 季婉嘴角边的笑容满溢,低喃地说着,走进卧室,目光中满是盈动的光,因为她的等待和守候,终于有了回应。 她不争不吵不闹,终于等到段承宁回头看到她的好。 随意地看着卧室里的东西,顺手拉开衣柜的门,却在看到柜子里空空如也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变成了疑惑。 “咔嚓——” 楼下有动静响起,季婉走出卧室,站在外面栏杆处朝着楼下看去,却见大门被打开,段承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段——”季婉开口,朝着楼下挥手,可一个名字还没喊完,却见段承宁转身,从外面拉进来了一个人。 “馨儿,看看,你喜欢这里吗?”段承宁对身边的人如此说着。 声音轻柔,动作小心翼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嘴角边的宠溺刹那间刺痛了季婉的眼。 这是季婉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段承宁,因为……段承宁在笑。 是的,他在笑。 结婚一年来,季婉从没见过段承宁笑,冰冷的眼神就像冬日零下十几度的冰霜,让人遍体生寒。 她原本以为段承宁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不爱笑,可是她错了,他只是……不愿对着她笑。 “我就这样住进来,会不会不太好?我听说……你结婚了。”身边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写满了不安,仿佛这屋子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不会,你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段承宁安慰着身边的女子,却在抬眼间看到站在楼上的季婉。 最初的震撼之后,季婉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与段承宁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并没有任何异样。 “下来帮忙。”段承宁看到季婉,命令的语气,冷冷的开口。 季婉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下了楼。不管怎么样,段承宁都欠她一个解释。 “你好,我叫安馨,承宁说让我暂时住在这里,不好意思打扰了。”季婉走到楼下客厅,便听到段承宁身边的女子开口自我介绍。 “段承宁,你不解释一下吗?”季婉只看了安馨一眼,转头看着段承宁,问着。 “我第一次知道,季氏集团的千金小姐这么没教养。”段承宁冷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教养?我的丈夫带着不明不白的女人回家,我只是过问一句就变成了没教养?”季婉只觉得讽刺。 初进家门时的欣喜和憧憬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淹没,她只是没有回应安馨的打招呼而已,就被段承宁扣上了没教养的帽子。 “安馨是我最爱的女人,如果你不乐意跟她共处一室,那就滚出这里。”段承宁的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信息,如此说着。 是解释,也是威胁。 季婉看着眼前的段承宁,看着他将安馨护在身边的模样,心中的疼痛无限蔓延,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撕扯着她的心脏,生疼生疼。 她知道,这个安馨,和往日段承宁身边出现的女人,都不一样。 第3章 她听到段承宁说,安馨是我最爱的女人。 这是段承宁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爱一个女人,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段承宁,如此细心呵护一个女人。 从前面对段承宁身边的莺莺燕燕,她还能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段承宁的逢场作戏,总有一天她能等到他回头,可是如今,一股巨大的失落从心底油然而生。 安馨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经叫她一败涂地。 “她要住在这里?”季婉抛开脑海中那些杂念,开口问着。 “是。”段承宁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短。 “可这里是我们的婚房。”季婉努力争取。 不管段承宁向外界隐瞒两人的婚姻也好,在双方长辈面前做戏也好,至少这个房子,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这是她最后能坚守的战场。 “我们会离婚。” 短短五个字,让季婉如遭雷击,因为她听到了段承宁的决绝,从没有过的决绝。 “承宁……”安馨拉了拉段承宁的袖子,摇了摇头,示意段承宁别这么无情,不要太打击季婉。 “馨儿,你别管,她迟早会知道的,早点跟她说清楚,也能早点有个心理准备。”段承宁拍了拍安馨的手,低声说着,可是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却清晰可闻。 安馨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却悄然点了点头,表情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受了委屈的样子。 “凭什么?”季婉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一窒,冷然开口,“段承宁,凭什么?我才是你的妻子。” 季婉的语气依旧冷静而且淡然,尽管心中已经咆哮了千遍万遍—— 你既然有最爱的女人,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既然你娶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现在我才是你段承宁的妻子!她凭什么登堂入室还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可惜……这所有的质问和指责,都只能在她的心中盘桓一遍之后,被她生生的压下去,因为她没有资格和立场,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很快就不是了。”段承宁的语气中有了一丝丝怒意,“我的妻子,只会是安馨,你还不配。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把我们结婚的事情透露出去半个字……” 充满威胁的话,响彻在客厅的上空,萦绕在季婉的耳边,她知道段承宁的手段,也知道段承宁说到做到,否则CN集团也不会有这样的成就。 “季婉,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和承宁是真心相爱,如果你能成全我们,我会跟感谢你的。”安馨看着季婉的神色,喏喏地说着。 季婉看着安馨一脸真诚的样子,忽然间就觉得很可笑。 她去成全他们,那么谁又来成全她?她这几年的恋慕和守候又算什么?这一年的婚姻又算什么? 整整一年,她以为段承宁只是因为家里的逼迫,对她有所抵触,总有一天她能守的云开见月明,可是没想到她守着的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现在正牌的段夫人出现了,所以她这个工具……也该退位让贤了。 这样想着,季婉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挥挥手,掩住自己脸上的颓败之色,冷冷说道:“住就住吧,以后我们两不相干,互不打扰。” 说完,季婉转身,准备上楼。 她知道,既然段承宁将主卧腾出来给安馨住,那么她的东西必定是被挪到客房去了,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她打开衣柜的时候,里面是空的。 “站住。”段承宁冲着季婉的背影开口。 季婉转身,神色平静地看着段承宁:“还有什么事吗?” “安馨心脏不好,身体弱,吃不惯外面的食物,我请了保姆做饭,但是在保姆没来之前,晚饭你按时做给她吃。”段承宁十分理所当然地开口,“还有,明天开始,安馨也会去CN集团上班。” “知道了。”淡淡的三个字,季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上了楼。 她已经不想再去争执了,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抵不过安馨扯着段承宁的袖子撒会儿娇,她所谓的争取也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安馨的出现,让她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段承宁,却也让她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这威胁不是美貌不是家庭也不是地位,而是段承宁的心。 上楼梯的时候,季婉仰着头,双手紧握,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就算再伤心再难过,她也不要让身后那两个人看见,那是属于她的骄傲。 尽管,她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因为这场战争还没开始,她连战场都没有了。 第4章 客房里,季婉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原本整整齐齐放在主卧的东西,此时杂乱无章地被丢在客房的床上,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遭过贼一样。 她一直都知道段承宁无心无情,从不将任何女人放在心上,包括自己,所以她从不奢望什么,以为自己不离不弃,总有一天段承宁会回头。 可是,这个叫安馨的女人却让她知道,她从前所想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虽然是季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但是季婉的东西却并不是很多,因为她知道段承宁不喜欢太奢侈浪费的女人,毕竟在回到段家以前,段承宁的日子并不好过。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响起,季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抬头向门口看去,却见门被人从外面拧开,露出安馨那张楚楚动人的脸。 “承宁在帮我收拾行李,反正我也没事干,所以来找你聊聊天。”安馨说着,没等季婉开口,就直接走了进来。 门再次被关上,隔绝了屋里屋外的两片天地。 “看来安小姐很喜欢不请自来。”季婉盯着安馨,开口说着。 不仅仅是指安馨不经过允许就进入她的卧室,同时也指安馨要住进这栋房子的事。 “你以为如果不是承宁坚持,我会住进这个破屋子里?”安馨轻笑着,语气中充满了炫耀,一改之前温柔无害的样子,眼神睥睨地看着季婉,仿若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天华集团的千金小姐,当然瞧不上这个破屋子。既然不喜欢,那你倒是走啊,没人留你。”季婉反唇相讥,眼神中尽是讽刺。 她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温婉独立、从容静默是她在外人面前的印象,也是父亲教给她的为人处世之道,但不代表她会当个受气包。 她所有的忍耐和退让,都给了一个叫段承宁的人,而眼前这个女人……不配。 “你对我的身份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但是这有什么用?承宁不爱你,你就什么也不是。”安馨讽刺的说着,“瞧瞧,季氏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竟然只有这么几件不成样的衣服……我猜,你是为了承宁,才活的这么窝囊吧?但是你不知道,承宁他不是喜欢朴素的女人,对于他厌恶的女人,你怎么迎合他都没有用。” 安馨四处打量着季婉的东西,眼神中露出嫌弃,好像和季婉站在同一间屋子里,会降低她的水准一样。 “你说完了吗?说完请你离开,我和我的房间都不欢迎你。”季婉看着依旧凌乱的屋子,开口赶人。 季婉平静的语气让安馨一阵火大,她本来以为自己这样刺激,会让季婉失控或者发火,但是她没想到季婉竟然这么能忍,她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回应。 “季婉,我告诉你,段承宁是我的,段夫人的位置迟早也是我的。”安馨见季婉淡淡的神情,瞬间变了脸色,开口说着,“不信的话……我们试试看?” 话音落下,安馨忽然上前一步,嘴角泛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一脚踩在季婉的脚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十厘米高跟鞋像钉子一样,扎在季婉的脚背上,一阵生疼。 “你干什么!”季婉心中一怒,伸手想将安馨推开。 却没先到安馨先一步退开,自己撞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捂着心口蹲下。 季婉见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段承宁心急火燎地从外面进来,看着蹲在地上的安馨,眼神中露出焦急。 “馨儿,发生什么事了?”段承宁将安馨扶起,如此问着,那担忧的语气,仿佛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承宁,我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你帮我另外找住处好不好?”安馨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咬了咬嘴唇,开口请求。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季婉的脸上,她刚刚受了伤的脚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站立不稳,顿时摔倒在地地上,胳膊磕碰在旁边的床角,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得蹙眉。 “我不管你做了什么,馨儿要是有半分闪失,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段承宁打完这巴掌,便撂下狠话,然后转身抱着安馨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甩上,发出一声巨响,让季婉心中一窒。 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人的悲欢,外面是段承宁对安馨的担忧和关切,里面是季婉的独自神伤。 安馨甚至连告状都不用,几滴伪装的眼泪而已,便让段承宁对自己下了狠手。 “呵呵……哈哈哈——”季婉忽然间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口中喃喃自语,“段承宁,你是有多眼瞎,才会爱上安馨这种虚伪的女人……” 第5章 砰—— 楼下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季婉知道,段承宁带着安馨出去了。 她摸了摸脸上被段承宁打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嗤笑一声,然后慢慢起身,跛着脚走到外面,一瘸一拐地跳下楼梯,找来医药箱,回到房间,给自己处理脚上的伤口。 安馨穿的是细高跟,那么用力踩下去还故意转动了几下,而她只穿着家居拖鞋,怎么可能不受伤? 可惜这一切,段承宁都看不到,他看到的只是安馨蹲在地上捂着心口的样子,所以断定她对安馨做了什么。 如此想着,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滴在手背上,清脆悦耳。 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继续手中的动作。就算是狼狈,她也不允许自己哭泣的时间太久。 安馨没来之前,她和段承宁之间虽然称不上夫妻情深感情和睦,却也相安无事,即便段承宁从来都对她不假辞色,可是也没有动手打过她。然而安馨才来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已经遍体鳞伤。 处理好身上的伤,又拿热毛巾敷了敷脸,让自己脸上的疼痛不那么剧烈以后,季婉才将医药箱收好,然后继续整理房间。 因为手臂上的疼痛和脚不怎么方便,原本很快就能整理完的房间,却硬生生多花了两个小时,当她全部收拾完毕的时候,段承宁和安馨还是没有回来。 没什么心思吃晚饭,季婉简单的洗漱一下,就躺在床上,拿着手机随意地和自己的好朋友余惜彤聊天。 她之所以会知道安馨这个人,正是因为自己的好姐妹余惜彤。因为余惜彤是天华集团总经理安宴的秘书,而安宴正是安馨的亲哥哥。 “段承宁带回来一个女人,是安馨。”季婉刚用短信把这句话给余惜彤发送过去,对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余惜彤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担心和忧虑:“婉婉你说什么?带回来?段承宁把安馨带回家?他不是一向只带女人去酒店的吗?怎么这次……” “这次不一样。”季婉打断了余惜彤的话,“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季婉说完之后,对面是一阵沉默,很久都没有说话。 对于季婉和段承宁之间的事情,没有人比余惜彤更清楚,因为她和季婉很早就认识,季婉对段承宁爱到什么地步,也只有她最清楚。 所以,尽管一年前是商业联姻,季婉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下去,没有丝毫犹豫。 “婉婉,你放心吧,安馨和段承宁不会有结果的。”很久之后,余惜彤才开口说道,“安家的事,没人比我更清楚,安远荣和段天祥是商场上的死对头,要让他们结成儿女亲家,不可能。” 就在季婉正欲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响声,她知道,是段承宁和安馨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下次再聊。”季婉说着,然后挂了电话,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十点。 相比起段承宁平时回来的时间,十点并不算太晚,可是结婚一年来段承宁第一次早回家,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想想就觉得讽刺。 主卧就在客房的隔壁,相距并不是很远,而客房就在楼梯口的旁边,外面的动静,季婉也听得很清楚。 “承宁,你会陪我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安馨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放心吧,馨儿,我会陪着你的。”段承宁温柔地哄着,声音低沉,却让人沉醉。 季婉从床上起身,走到房间的门口,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听着两人进了主卧的门,然后门被关上…… “承宁,我想要……”安馨的声音柔媚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我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段承宁的语气中满是隐忍。 “没事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耳边不时地传来阵阵异响,男子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相互交织,那醉魂酥骨的叫声传入季婉的耳朵,一声一声,就像在凌迟着她的心脏。 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屋子如此空旷,如此沉寂,静默到连隔壁房间的叫床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季婉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顾不得脚上的伤,仿佛已经麻木。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门把手,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的心如坠冰窖。 这一夜,撕心裂肺,疼痛彻骨,她听着自己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他们的婚床上温存,而自己却只能独自在黑暗中,任由寒意袭遍全身。 第6章 一夜无眠。 当起床的闹钟响起的那一刹,季婉就从床上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浓的黑眼圈让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季婉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化妆,不管怎么样,至少她走出去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狈和不堪。 身为CN集团的首席调香师,她对时尚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天赋,她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化妆的动作从容而且优雅,当她完成妆容后,将自制的香水喷在空气中,清新的味道四散开来,落在她的发间和身上。 再转身,她依然是众人眼中高贵典雅的季婉,季氏集团的千金小姐,CN集团的首席调香师。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段承宁和安馨已经吃完了早餐。 安馨这样高傲的大小姐,自然是不会做早餐的,那么做早餐的只可能是段承宁。 季婉心中不由得苦笑,从来都冷漠疏离的段承宁,也能为一个女人付出到如斯地步,从前不觉得,只是因为这个女人没有出现而已。 什么都没说,季婉装作无视地从两人身边走过,拎着手中的包准备出门。 “把这里收拾一下再上班。”段承宁冲着季婉说着。 季婉转过身,看着段承宁,沉默片刻,忽然一笑:“好。” 这就是季婉,那么云淡风轻,那么天经地义,好像她就是应该做这些事,没有任何怨言,如果段承宁或者安馨以为,她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而失控,那就大错特错了。 可是季婉脸上那波澜不惊的笑容却让段承宁微微蹙眉,他发现,他竟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 仿佛昨天她质问的样子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觉而已,一夜之隔,季婉又变成了那个端庄稳重的模样。 看着季婉将手中的包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剩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别的情绪,完美的就像是一尊雕像,段承宁心中烦躁的情绪更甚。 “馨儿,我们走。”选择无视季婉,段承宁拉着安馨,朝着门外走去。 “承宁,我们不等她吗?”安馨边走便回头,脸上似乎露出迟疑的神色,好像对季婉心存愧疚的样子。 可是在季婉抬头的瞬间,分明看到了安馨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还有阴谋得逞的笑容。 “不用。”段承宁简短的字句击打在季婉的心上,却带着安馨决然离去。 外面传来车子发动机的声音,然后逐渐远去,只留季婉一个人在屋子里,手中还端着刚刚收拾好的残羹,静默无言。 和段承宁结婚一年,他从来没有主动载她去上过班,尽管他开着名贵的车,尽管带她上班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提过。 默默收拾好一切,季婉重新拎上包,走到玄关处,正打算换鞋出门,却发现鞋子里都是牛奶,明显是有人故意倒进去的,根本没办法穿了。 “安馨!”季婉的口中吐出这两个字,一字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段承宁绝对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在她的鞋子里泼牛奶这种损招,估计也只有安馨能做得出来。 这么一耽搁,季婉上班快要来不及了,当她彻底处理好一切正式出门的时候,离上班时间只剩不到二十分钟。 只是季婉没有想到,这个早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落入另一个人的眼中。 在离这栋房子不远处的另一栋别墅里,靳明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转身从茶几上拿了车钥匙,走出门去。 季婉如同往常一样,走出这片别墅区,去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即便心中焦急,可因为脚上的伤,她也无法走的很快,于是她在心中把安馨这个女人恨了千遍万遍。 “季小姐,去哪儿?我送你?”忽然间,一辆大红色的跑车停在季婉的身边,车窗玻璃缓缓滑下,一张刀削斧凿的脸出现在季婉的面前,笑着对季婉开口。 季婉看着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并不理会,继续走自己的路。 靳明城看着一瘸一拐的季婉,眼神微闪,直接下车,走到季婉的身后,将她抱起来,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然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你干嘛?我不认识你!放我下车!”季婉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可不防解开安全带的手被人抓住,一股灼热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季婉的身边,让她不由得回头。 “你脚受伤了,这么走下去,你今天一整天都到不了公司。”男子的语气很温和,却很坚定,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让季婉有些诧异的是,当他提起自己脚伤的时候,眼神中竟然有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心疼。 第7章 “你……” “我叫靳明城,季小姐可以叫我明城,我是你的新邻居。”在季婉开口之前,靳明城便率先开口,自我介绍。 一边说着,一边发动车子,骚包大红色的限量版保时捷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季婉身体猛地前倾,然后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坐定之后,她才转头看着开车的男人。 棱角分明的脸,足以和段承宁相提并论的美貌,只是比段承宁的冰冷,多了几分恣意潇洒的气息,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看起来亦正亦邪。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叫靳明城的男人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她慢慢放松下来,开口问道: “我并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姓季?” “我不仅知道你姓季,还知道你叫季婉,季氏集团董事长季宏博的独生女,季氏集团的千金小姐,CN集团总裁段承宁的妻子,CN集团首席调香师,同时也是国际最负盛名的调香师Ice,对香水的调制和研发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你身上喷的香水,是三年前你在巴黎香水盛会上一举夺魁的‘迷梦’。” 季婉听着靳明城像背书一样,将自己的事情一件件说出来,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想,就连身为她丈夫的段承宁,恐怕都没有这个男人了解的详细。 “你十五岁出国,在法国巴黎待了七年,二十二岁回国,放弃家族企业,选择了当初风雨飘摇的CN集团,为它打开了国内调香界的市场。二十三岁听从家族安排嫁给段承宁,与他结婚已有一年,今年芳龄二十有四,我说的可对?”靳明城说完,看了季婉一眼,那表情像是在等待老师夸奖的学生,很是得意。 “你调查我?”季婉皱眉。 “这不是调查,这是知己知彼。”靳明城说道,“你放心吧,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送你去上班而已。” 一边说着,靳明城放慢了车速,从后座上拿过一个文件袋,放在季婉的手中。 “这是什么?”季婉疑惑。 “打开看看。”靳明城笑着开口。 季婉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她现在已经在这个男人的车上,向来安之若素的她并不想做什么无意义的事情,于是听从靳明城的话,将那个文件袋打开。 “安馨的资料?”季婉看着眼前的几张纸,转过头,诧异地问着。 “我说过了,知己知彼,才是王道。”靳明城说道,“你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要和她交锋,对她一无所知可不行。” 季婉看了一眼靳明城,什么都没说,然后低着头看自己手中的纸。 资料很齐全,安馨从出身到现在的所有信息都在上面,包括她和段承宁的相识和相爱。 当季婉阅读完最后一页资料的时候,靳明城的车子也正好停在了CN集团的门口,鲜艳的颜色惹来众多人的围观。 靳明城率先下了车,然后走到靠着季婉那边的车门,打开,替季婉解开安全带,将季婉从车子里抱出来,朝着CN集团的大楼中走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季婉一惊,在靳明城的怀中挣扎着,然后跳下来,却因为脚上的伤而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 靳明城眼疾手快地扶住季婉,说道:“季小姐请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要送你上去而已。如果我没记错,今天CN集团高层有个内部会议要开,季小姐作为首席调香师,迟早恐怕就不好了。” 季婉看了看手中的表,她懒得和靳明城纠缠,于是瞪了他一眼,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靳明城没有再插科打诨,只是跟上季婉,虽然离季婉有一段距离,却小心翼翼地守着,怕季婉的脚伤又出什么问题。 电梯一路直行而上,停在二十三层,季婉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忍着脚上的疼痛,走了出去。 “季小姐,您怎么现在才来?会议已经开始了,段总说让您来了以后直接去会议室。”助理小郑看见季婉,立即上前说着。 “会议不是十点吗?”季婉诧异。 “是段总通知会议提前半个小时,说是有重要事情交代,不能按时参加会议的算迟到处理。”小郑说道。 季婉闻言,心中一堵,如果不是段承宁和安馨在家里闹出那么多幺蛾子,她怎么会迟到? “我知道了,你帮我准备资料,我现在就去会议室。”季婉吩咐着,转身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将包放好。 出来的时候,小郑已经拿着资料在等着。 季婉拿起文件,朝着会议室走去,她努力让自己的走路的姿势正常一点,免得被人看出什么异样。 第8章 “好了,言归正传,今天开这个会议,主要是想宣布一件事……”段承宁的声音从会议室传出来,似乎并不在意季婉这个首席调香师到没到场。 季婉深吸一口气,推开会议室的门,一瞬间,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季婉,包括坐在首位的段承宁,以及他身边的安馨。 “季总监,这边——”见到季婉到来,会议室中立即有人迎上来,请季婉进去,正是季婉她们部门的副总监元凯。 季婉冲着元凯感激地笑笑,然后走进会议室,在元凯身边的空座位上坐下。 “谁准你坐下的?”段承宁忽然间开口,看着季婉,目光中露出不善。 刚才元凯对季婉献殷勤的那一幕,让段承宁没来由地一阵怒火,尤其是季婉不仅不拒绝,还对元凯露出笑容。 这刺眼的一幕让段承宁心情莫名地不爽,就想刁难季婉。 “段总,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季婉又恢复了之前淡漠的模样,对段承宁说着。 “你不仅迟到,还打断了会议,已经失去了参加这场会议的资格。”段承宁冷着脸,对季婉说着。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生出不解。 段总和季总监之间交谈的次数很少,两人的关系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可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段总以前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季总监难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不是段总临时通知改时间,我想我来的正好。”季婉据理力争。 “为什么改时间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你自己来的晚,还怪我改了会议时间?”段承宁冷声开口。 “你……”季婉一口气堵在心口,争辩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你和安馨的故意刁难,我会这么晚才来公司? 季婉在心中咆哮,可是这些话她或许能对段承宁说,只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因为她和段承宁的婚姻,除了他们两个外,整个公司恐怕只有段承宁的好兄弟景峰知道了。 “承宁,相信季总监也不是故意的,她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可能是路上摔跤了,所以才迟到的,你就别怪她了。”安馨温言细语地劝着段承宁,如此说着。 季婉看着安馨,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某种故意的讯息。她越是拼命地想掩盖自己受伤的狼狈,可是安馨却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 段承宁听了安馨的话,顺着季婉的脚看过去,左脚已经肿了一个大包,连鞋都穿不稳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却在抬头间,对上季婉的视线。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询问的话在喉咙间转了个弯之后,变成了这样,目光也从季婉的身上划过,不带丝毫怜惜。 元凯见段承宁没有再继续追究的意思,又见季婉受了伤,便扶着季婉坐下来,然后自己才坐下。 这一幕落在段承宁的眼中,顿觉更加刺眼,他别过头,不去看季婉的方向,再次开口: “对于安馨,我刚才介绍过,想必大家已经都认识了,我决定,由安馨取代季婉的位置,成为CN集团的首席调香师,接任季婉部门总监的职位。” 段承宁话音落下,所有人再次震惊,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且不说季婉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在国内的调香界极富盛名,就单说当初CN集团风雨飘摇的时候,公司所有的调香师纷纷跳槽,只有季婉留在这里,不离不弃,凭着独到的眼光和能力,为CN集团打开了国内调香界的市场。 可是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空降下来的人,忽然间要取代季婉的位置,让大家怎么想得通? “段总,我认为这不合理。”元凯心中想着,嘴上已经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季总监的能力和对公司的付出,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如果不是季总监当初的不离不弃,CN集团在香水市场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成就。而这位安馨小姐,对公司毫无作为,有什么能力取代季总监的位置?” “是啊,季总监这两年来功不可没,段总,还请三思而后行。”又有其他的部门经理点头附和。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都不同意由安馨取代季婉的地位。 “如果我说,安馨小姐是国际调香界声名远播的Cherry呢?”段承宁看着这么多人护着季婉,冷哼一声,开口说着。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停下议论,面面相觑,不再开口。 Cherry在国际调香界是什么样的存在,整个公司没有人不知道,年纪轻轻便具有极高的成就,这几年来活跃在法国巴黎的时尚尖端,有多少大公司争着抢着想要请她加盟。 除了那个历来神秘的Ice,还没有人的风头能盖过Cherry。 可没有人知道这个Ice真正的身份,其实就是…… 第9章 见所有的人都不再反对,安馨的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充满挑衅地看着季婉。 就凭Cherry在国际上的名号,她就能将季婉踩在脚底下,就算季婉对CN集团有功又如何?终究也抵不过Cherry的盛名。 “承宁,你怎么把这件事也说出来了?其实大家说的没错,季总监对公司功不可没,而我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安馨似乎很不忍地对段承宁说着,带着微微嗔怪的语气。 “你本来就是Cherry,这是事实。”段承宁宠溺地笑了笑,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季婉看着对面的那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样子,脸上一寸寸失去血色。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国际上最负盛名的调香师,不是Cherry,而是Ice。不仅是因为Ice比起Cherry,更年轻,更富有创意,也因为国际香水市场,Ice的占有份额要远远大于Cherry。 可是Ice太神秘,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见过Ice的真面目。 如果她现在说了,也许能和安馨争一时意气,可是在段承宁眼中,她就成了一个不堪的女人,为了和安馨争总监的位置,甚至能编造出这样的谎话。 段承宁的笑容再一次震惊了会议室里的众人,安馨和段承宁之间的互动,也让所有人心中自动脑补出了一场才子佳人的爱情佳话。 “Cherry又如何?就算安小姐就是Cherry,可是她对公司没有任何建树。季总监的能力未必就比安小姐差,这样对季小姐不公平。”元凯见状,便再次开口说着。 在他眼里,安馨就是因为傍上了段承宁,所以才能将季婉挤下去,安馨和那种出卖肉体得到好处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安馨脖子上隐约露出来的吻痕,让他对安馨更加没什么好感。 毕竟,他在季婉手下做事时间长,对季婉也十分了解,更何况季婉平时对他也不错,所以他才在关键时候为季婉说话。 可是他只顾着说,却没有看到段承宁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眼中迅速聚起的怒气。 “既然你对这个决定不满意,那你不必待在这里了,CN集团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员工。”段承宁看着元凯,开口说着。 “元凯,别争了,这是段总的公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Cherry在调香界的名声,也的确担得起总监一职。”季婉看着段承宁脸上隐隐的怒气,立即拉住元凯,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她了解段承宁,他不容许有任何人违抗他的意愿,更何况,元凯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总监,段承宁一句话,便能让元凯卷铺盖走人。 “可是季总监,这对你不公平。”元凯脸上满是愤慨的表情。 “好!好得很!”段承宁看着季婉和元凯之间互相维护,脸上的怒意更甚,他没有想到,他的公司里,竟然还有男人为季婉死心塌地,“景峰,通知人事部,这个人被解雇了。” “段总,元副总监也是个人才,你不再考虑一下?”坐在段承宁右手边的男子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地开口。 “我的话你没听到?”段承宁一记冷眼甩过去,立即让景峰闭上了嘴。 “段总的会议室好热闹!”忽然间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带着墨镜、浑身上下充满了痞气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既然CN集团容不下元副总监,那就请元副总监去千羽国际吧。” 来人如此说着,顺手掏出电话拨了号码,朝着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然后递给元凯一张名片,再次开口:“拿着名片去千羽国际在Y市的分公司,会有人给你安排。”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又一次愣了,今天这个会议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段总特意安排来考验他们承受能力的?不然这一出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段承宁看到来人,不由得皱起眉头,问着,声音却缓和了不少。 “来挖墙脚啊!”来人说的理所当然,然后转身向季婉伸出手,“这里有人不识货,错把珍珠当成鱼目,要是季总监不愿意待在这里,千羽国际也同样欢迎。” “靳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会离开CN集团的。”季婉摇摇头,拒绝了来人的邀请。 她知道靳明城说的不识货是什么意思,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靳明城就一语道出她是Ice这件事,所以她一点也不奇怪,甚至很感谢靳明城忽然出现,为她解围。 然而季婉并不知道靳明城和千羽国际是什么关系,但就算千羽国际是比CN集团更强大的存在,没有段承宁,就不是她要去的地方。 第10章 靳明城听到季婉说话,便走到她的身边,按住季婉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凑上前去,几乎要与季婉脸贴着脸,才开口说道: “脚受伤了就不要站着,我可不是那些冷血无情的人,我会心疼。”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还有这么近的距离,让季婉不由得红了脸,她仓皇地向后退,身体紧贴着椅背,远离靳明城。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别说的我跟你很熟的样子。”季婉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丝丝防备。 “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呢?”靳明城旁若无人地靠近季婉,在她的耳边低语。 声音不大,可是在这寂静的会议室里,却清晰可闻。 季婉身为季氏集团的千金小姐,长得漂亮又有气质,从小到大表白的人不在少数,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靳明城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张旗鼓地说出这些话。 “这里是CN集团的内部会议,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段承宁看着不远处的靳明城和季婉,两人靠近的距离显得那么碍眼,他立即开口打断靳明城的话,“景峰,带他去我办公室等着。” “段承宁,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季小姐的。”靳明城耸耸肩,然后打了个响指,便见会议室外又进来一个人,手中还捧着一双柔软的女式拖鞋。 靳明城从来人手中接过拖鞋,直接蹲下身子,还没等季婉反应过来,便握住季婉的脚,脱下她原本的鞋子,为她换上拖鞋。 他的动作轻柔而且缓慢,不管是脱鞋还是穿鞋,看起来都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季婉,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虔诚,仿佛在对待自己心中的珍宝。 砰—— 段承宁一拳打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吸引,唯有靳明城和季婉,一个专注于手中的动作,一个低着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段承宁很生气,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安馨也察觉出来了,她看了季婉一眼,心中不由得愤恨。 明明这场会议应该是她彻底取代季婉在CN集团的地位,也是她出尽风头而季婉丢尽脸面的会议,可是为什么……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季婉的身上?就算搬出Cherry的名号,竟然也不能压倒季婉。 还有这个靳明城!分明就是来跟她作对的,如果不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季婉现在已经被她羞辱地体无完肤! “承宁,我……”安馨不由得开口,刚想说话,却见段承宁忽然起身。 “景峰,把不相干的人赶出CN集团。”段承宁冷冷的扔下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竟然将安馨独自一人留在会议室里。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段承宁也不知怎么了,关门的动作十分大,砰的一声,巨响再一次充斥着会议室。 “景特助,总裁他这是……生气了?”有人十分不明白的问着。 景峰看着段承宁离开的背影,目光投向季婉和靳明城处,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思,而安馨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地瞪了季婉一眼,然后追着段承宁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最终只剩下景峰、靳明城和季婉三个人,而那个要被段承宁开除的元副总监不等景峰赶人,很识趣地自己离开了。 季婉也被段承宁的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见人都走光了,她才回过神,将自己的脚从靳明城手中挣脱,开口说道: “就算你今天帮我解围,我也不会感激你。” 在她看来,这个靳明城的出现十分诡异,他自己说是她的邻居,可是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邻居打听的这么清楚,甚至连她是Ice这种事都查到了?还有,他给她看安馨的资料,又是为了什么? 一见钟情?像这样登徒子说的话,鬼才相信!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怎么说都是认识一场,做个朋友呗。”靳明城开口说着。 “靳大少爷,你要是没什么事,能不能放我们总裁夫人离开?今天人事调动,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景峰看着靳明城,颇有些无奈地说着。 季婉听着景峰的语气,微微皱眉:“你们认识?” “他和总裁颇有渊源,要不然总裁怎么会轻易放过一个擅闯会议室的人?”景峰解释着,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靳明城,说道,“不过总裁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至于生气的原因……” 景峰话没说完,却和靳明城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某些不一样的信息,只是一旁的季婉还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