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天道不公 万历三十年。  雪夜,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舞舞,不消几个时辰整个皇宫就成了一片雪白,因着不久前的国丧,宫里处处挂着白幔,北风呜咽的冬日里,各宫宫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忽闪摇曳,配着这雪,皇宫显得更加空旷孤寂,带着一丝的诡异。   “嬷嬷,太医院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请了这么多次,竟没一个愿意过来的!”   小宫女满身风雪急匆匆的跑进来,两颊带着风吹的红,单薄的身子不住的发抖,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怀中却紧紧的捂着。   “世道……”   嬷嬷叹息一声,看着床榻的人儿满是心疼,却又眉头一皱:“锦绣,你这怀里抱着什么?”   小宫女一惊,却很快像献宝一样将怀中的东西一咕噜摊开:“刚经过端贵妃宫门前,见有人出来倒用完的炭,我悄悄跟着,倒捡了些还未用的,给主子暖和暖和。”   嬷嬷眼眸一闪,看着小宫女断了半截的袖子,小手满是冻疮,不由得泪水涟涟,说不出话只是重重的叹气。   “不!”   暗色中忽的发出一道凄厉的呼喊,只见床榻上昏睡多日的人像是被附身一般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眸中满是惊恐和凄厉,像是厉鬼索命一般直直的伸出了十指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主子!您怎的了!”   这一声似带着血的呼喊让嬷嬷和锦绣吓丢了魂,话头刚起就见床上的人又直直的倒了下去,竟是双眸睁着,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嬷嬷……贵人……贵人这是……”   现在这般情景,锦绣已经吓软了腿,颤颤巴巴的伸了胳膊往那人的鼻尖去,身体却像是被控制一般没有力道。   顾婧舞直直的瞪着双眼,身上仿佛还是骨肉生生分离的剥皮之痛,幼儿生生在眼前葬身火海,眼前似乎一幕幕上演着全族被杀的场景,而封衍,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将她拱手让人,将她如同弃履一般,送往遥远荒漠!   她顾婧舞贤良淑德一生,自问处处宽厚待人,却不知为何,会落得那般下场!   “啊!天道不公!不公啊!”   就在嬷嬷泪流满面去触碰那人的时候,却又发出这样一声凄厉的质问,在昏暗冰冷的栖兰苑显得那般阴森诡异。   这一声出来,顾婧舞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像是要裂开来一般,记忆如同洪水巨兽将她吞没,一张张陌生的脸,一句句钻心的话,全部涌入脑海,一口黑血吐出,再次陷入昏迷。   “贵人,贵人怎么了……”   锦绣早吓得抬不起腿,颤抖着身子看向嬷嬷,嬷嬷看向主子,见她呼吸间能够看到床铺起伏,重重呼出一口气:“贵人回来了。”   锦绣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有反应过来,听得嬷嬷这么说还没有明白过来,直到嬷嬷又道:“快去煮些粥来,待主子醒了定要饿了。”   顾婧舞直到翌日正午才转醒。   “主子醒了!”   锦绣正巧端着粥进来,见着顾婧舞已然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顾婧舞,不,如今该叫她傅凝了。   傅凝缓缓转过身来,只见着她苍白的脸上,那双眸子却是凌厉的看向来人。   “主子是确定心意了么。”   芷兰说是栖兰苑的嬷嬷,算起来却是大不了傅凝几岁,如今见她执意,心中只是波澜微起。   “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一条保命之道,便是获得皇宠,若问这宫中女子,哪个又不是为此而来。”   傅凝说话的时候微倾着身子对镜描眉,双眸中寒意骤现,一片红光和凄厉之声忽的在脑中浮现,她眸子骤然一紧,等回神的时候眉笔却已是划伤了眼尾。   “贵人!”   芷兰大惊,傅凝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血珠凝结而下,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妖冶又带了诡异。   “芷兰,你吩咐锦绣来,我有些事嘱咐。”   傅凝翘着指将血珠抹去是眸中闪过一丝阴冷,马上却是又翻转着素手,看着上面的冻疮,唇角带着冷意。   是夜,风雪依旧未停,纵是栖兰苑地处偏僻,可远处诵经的声音依旧是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傅凝双眸怔着望向远处,眸中似是风起云涌,一眼不发了许久。   “主子可是累了?”   芷兰怀中抱着一床被子进来,见傅凝这般模样轻声问到,却听得傅凝淡淡而语:“她这一生,何至于此。”   “皇后娘娘宽厚一生,从未苛待宫中下人,那般敦厚之人,实不该这般早就……”   芷兰话还未完,就听得傅凝清冷冰寒的声音响起:“可这宫中,宽厚仁德,只会落得如此狼狈下场!”   芷兰心里一惊看向傅凝。   傅凝却是收回目光:“闷了太久,出去转转罢。”   她自顾自的出了门,芷兰而后匆匆拿着一件旧了的披风追了出来,见她朝着经声的方向有些焦急:“贵人不可!”   傅凝不理她,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脚步竟是快的让芷兰追不上。   傅凝如今最想去的,不是那诵经的地方,她最想去的,是找到封衍,问问他这一生,她顾家上下为他舍生忘死,她顾婧舞一言一行都刻着为他封衍好,可这个她付出了一切的男人,为何将她满门抄斩,为何让她的孩子葬身火海,又为何让她承受剥皮之痛含恨而终!   封衍!   这个她爱了一生,却让她承受如此诛心之痛的男人,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傅凝的步子越走越快,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急切的想要质问封衍,风雪从耳边略过她全然不理会,心中的执念让她此刻像是失了理智。   “啊!”   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傅凝直直向前倒去,整个人趴在地上,额角磕在地上,登时就有温热的血顺着留了下来。   这一倒,傅凝清醒了过来,如今,她有什么资本,去质问封衍!   她这是去送死!   “你是什么人!”   一道清冽寒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刚要爬起来的傅凝却是心中大惊,浑身一个没力再次跌了下去,脑袋不可避免的又磕了过去,这一下,直叫她晕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仿佛听见芷兰惊恐的声音。   待醒来的时候,额角微痛,眨了眨眼,又加深了痛。   “主子,皇上来了!”   芷兰端着药碗过来,俯身的时候轻声提醒傅凝,傅凝直直愣了,刚撑着起身,如今却是身子一个向后缩去,眸中满是抗拒和惊恐。   芷兰不知她为何如此:“主子,皇上此刻就在厅外。” 正文 第二章 妾有欺君之罪 傅凝浑身颤抖,封衍,封衍,明明做好争宠的机会,可到了此刻,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他明明对着三尺神明发过誓,爱她护她一世周全,他明明曾以江山为聘,只为她在这深宫伴他一生。   封衍!   傅凝紧攥着双拳,眼中的恨意非是能够隐藏,芷兰瞧得一清二楚,心中大惊,登时借着伺候她的由头俯身在她耳边道:“主子,万万不可!”   忽的抖了个机灵,傅凝回过神来,才发现因为用力手上的冻疮已然裂开。   才微微缓过心神,就听得外间忽的传来茶杯碎地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锦绣的哭声,傅凝和芷兰均是大惊,顾不上什么就跑了出去,果不其然,锦绣跪在地上,周边是被摔碎的杯子,青帝封衍正一脸怒容的坐在主位。   “皇上恕罪,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顾不上发生了什么,傅凝赶紧跪在地上,芷兰亦步亦趋也跪了下去。   听得清丽的声音,青帝满是怒意的眸子才缓缓转向傅凝,目光却是先看到了她满是冻疮的双手,眸子一闪,却是怒容更甚。   “向海!让内务府那帮奴才给朕一个说法!”   青帝却是没有应傅凝的话,而是对着身边的大公公一声怒吼,向海心里明亮,已然退了出去,而此刻,傅凝心中却是一波三折。   “你们主子,主位如何?”   封衍开口,芷兰立马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回答:“主子位居贵人。”   封衍的目光在伏着的傅凝身上扫视一圈,嗓音低沉:“一个贵人,内务府竟敢如何苛待!”   啪的一声,旁边的案几竟是被他一掌拍碎,傅凝却在此时开口。   “皇上,内务府之所以苛待栖兰苑,个中缘由牵扯众多,臣妾恳请皇上移步聆听!”   封衍忽的一愣,锦绣不知发生何事,芷兰却是心中紧紧一动。   傅凝在此刻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封衍,封衍的目光紧紧看着她,眸光微动,半晌后,他起身向内间而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芷兰慌忙扶着锦绣离开,傅凝深吸一口气,抬起酸软的腿随他而去。   一进内间,傅凝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伏着身子道:“皇上,臣妾有罪!”   封衍剑眉一挑,眸中散出些冷意来:“你何罪之有?”   傅凝微微沉吟:“臣妾有欺君之罪。”   封衍眸中的冷光又甚了些,语调冷然:“说。”   傅凝暗地里抿了抿干渴的唇,缓缓道:“皇上可知,傅凝入宫前,所在何处?”   封衍身子微斜,眼中微露疲惫看向地上伏着的人。   向海领着内务府的人赶来的时候,栖兰苑却是大门紧闭,芷兰和锦绣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   “嬷嬷,这是?”   向海问向芷兰,芷兰眼中担忧更甚:“皇上和贵人进去两个时辰了,不许奴婢们进去伺候……”   话音刚落,就听得里头一道怒意怦然的声音:“岂有此理!”   封衍随手推了手边的案几,上头的花瓶随着里倒下去,溅开的碎片有些迸进傅凝的手上,她却是浑然不知。   “皇上,臣妾绝无半点隐瞒,臣妾与赵家血海深仇,又怎会甘心被赵家利用,这些年……”   傅凝缓缓道,封衍此刻很愤怒,没人知道,他如今承受着如何的痛楚,赵家……赵家……   喉头微微一热,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却听得傅凝道:“臣妾曾蒙受皇后娘娘救命之恩,愿为皇上分忧!”   “噗!”   听到有人提顾婧舞,封衍再也忍不住,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吓坏了跪着的傅凝。   向海听得呼救登时冲进来,及时屏蔽了所有人,傅凝却是听到封衍口中喃喃的名字。   卿卿……卿卿……   那是顾婧舞的乳名,自入宫后,便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傅凝手足无措的面对眼前的场面,向海像是身经百战的模样,趁着空当,傅凝问到:“向公公,皇上这个是旧疾?”   向海一愣,却是斜了斜身子,傅凝随着微微靠近了些,只听得向海道:“自皇后娘娘仙逝后,皇上这样的次数就多了。”   傅凝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公公,慎言。”   “贵人曾得皇后娘娘照拂,咱家说这话,贵人该懂。”   傅凝深深皱眉,向海音调又放轻了些:“皇上需要一个,为娘娘报仇雪恨的人。”   傅凝大惊,眸子不由得瞪大看着向海,向海躬身一退,跪在了傅凝面前:“如今吾皇无人可信。”   傅凝呆愣着,她显然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变化,向海如今此举,究竟是何意?   此时封衍不知何时已经转醒,眸子稳稳看向傅凝:“帮朕扳倒那些人,还我卿卿清白,我许你一世荣华。”   傅凝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如今的情形,与她所想完全不同,封衍要扳倒赵家不错,她也决意以此在宫中获得恩宠,可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伤她害她,让她尸骨无存身死漠外,让她九族不得安生的人,却说要还她清白……   “皇上,臣妾惶恐!”   傅凝直直跪下去,封衍一个眼神向海就自觉的退了出去。   “你可知,如今皇后的棺椁中,空无一人。”   彼时封衍已经起身,脸色苍白却带着难以隐忍的怒意,傅凝心中一紧,钻心一般的痛,面上却是将头低的让人看不清:“皇上,臣妾……臣妾……”   “朕以为,朕能保她安危,朕以为……”   封衍的话还没说完,却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傅凝下意识的去扶他,他却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所以朕要你帮我,朕有生之年,能还她清白能去见她,这江山荣宠,朕都给你。”   傅凝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如何能够拿着江山开玩笑!   封衍目光灼灼看着傅凝,而傅凝的目光也盯着他,许久之后,只见傅凝跪下去,声音沉沉:“臣妾甘愿!”   翌日,皇帝留宿栖兰苑并将内内务府重重治罪的消息传遍了宫内各处。   傅凝冷眼看着宫人如川流般往栖兰苑搬着东西,一旁锦绣兴高采烈看着,芷兰却是看着自家主子微微皱眉,主子这般做,又可知是福是祸呢。 正文 第三章 无号贵人 “芷兰,我想去关雎宫瞧瞧。”  傅凝忽的开口,步子却已经朝外走去,芷兰轻蹙眉头赶紧跟着出去,雪停阳出正是冷的时候,芷兰有些无奈:“主子身子刚好,莫要再病着了。”   傅凝猛然停下步子,芷兰忙着将袍子给她披上,却见她目光怔怔看向远处。   不远处,以宫女正跪在地上,以华服女子居高临下坐在步撵上,傅凝见着在日光下,那女子翻转十指看着,轻飘飘道:“挡路的奴才,该如何是好?”   那话音刚落,便有宫女一步上前,抓着那宫女的衣襟朝着她的面上就重重抽了过去,那宫女已然是受过酷刑的,如今再被这样欺辱,已经有些丧失了意志。   顾婧舞心如刀绞,脚下的步子已经控制不住迈了出去,芷兰快步拦住:“主子不可轻举妄动,如今刚刚获得恩宠,若是太过招人,怕是不得当。”   傅凝停步,冰凉的手握住芷兰,眸中全是冷意:“芷兰,你我皆知,这恩宠与我而言,与他人不同!”   芷兰抿了抿唇,见她已下定了决心,终究还是跟了过去。   “哟,这不是刚刚获得恩宠的贵人吗,怎么侍了一晚上寝,倒侍出一脸的伤来了?”   步撵上的,正是如今宫中之首,唯一一位贵妃,端贵妃赵雅柔。   “嫔妾傅凝,拜见端贵妃。”   就连傅凝自己也惊讶,自己竟是如此自然的就拜了下去,而这个曾经处处视她为敌的女人,一句光鲜亮丽甚至理所当然接受她的跪拜。   端贵妃半晌也不叫她起,傅凝便明白了这是故意给她下马威,却没料到她接下来说的话。   “一个没有名号的贵人,竟也敢挡我的步?”   傅凝答到:“嫔妾不过是见这宫女可怜,便想着替她讨个好,并无冒犯贵妃之意。”   “哼!就凭你,也敢教训起本宫来了!”   端贵妃听出傅凝话中的意思,手上的暖炉一个用力就朝着傅凝扔过去,傅凝完全没有防备,这一下,暖炉顺着鬓角过去,重重落在她冻疮未消的手上。   不过是废后身边的一条走狗罢了,她就算弄死这宫女,也轮不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妃子来教训!   “贵妃好大的排场!”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声音字后传来,端贵妃身子一震,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青帝快步走到傅凝身边将她扶起,见她鬓角已有血迹渗出,眼眸微动,剑眉轻挑,冷眼看向慌忙下了步撵跪在一旁的端贵妃。   傅凝轻飘飘的靠在青帝怀中,下意识开口:“嫔妾无事,皇上莫气。”   青帝猛然一怔,眸光不辩看向傅凝,往常顾婧舞受了气,也是如同这般,软绵绵的这样道一句,他即便心痛如绞,却碍于束缚不敢真真切切替她出口气。   “你可知给你端字为号是如何!”   傅凝本就大病一场,如今刚刚醒来还未缓过气来,昏昏沉沉靠在青帝怀中,恍惚中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开口:“这宫女,臣妾看着欢喜,可否……可否……”   随着傅凝的晕倒,端贵妃也没了机会回答青帝的话,只看着他抱着傅凝急匆匆的离开,不消一会就见向海跑来。   “贵妃,皇上有令,叫您就在这里想明白刚才问您的话,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见您。”   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向海吩咐人将那已然半死不活的宫女抬了走,端贵妃恨恨跪在雪地里,指甲都嵌进了手心去,心中恨意升腾而起,身为兰成国最尊贵的女人,她今日竟是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摆了一道!   封衍径直抱着傅凝回了承乾宫,傅凝昏昏沉沉的胡乱说话,嘴里胡乱念叨着要吃橘子,这让封衍不由得就变了脸色。   橘子……橘子……这是他的卿卿病时嚷嚷着要吃的习惯,不管冬夏,一旦她病着了,多少苦口良药都没用,非要吃些酸橘才肯好,不知是怎么个说法,他虽是无奈,却还是偷偷命人凿了冰龛,将进贡的橘子冻好些进去留着给她冬日里吃,却未曾想会经历今日这一幕。   封衍的眸子此刻看着傅凝不由得沉了起来,卿卿的这些小习惯,只有他一人可知,这女人究竟何人!   傅凝烧的糊涂,哪知道封衍已认为她是故意按着顾婧舞的嗜好求宠,等转醒的时候对上的恰是封衍凛冽冰寒的眸。   “皇上如何这般看着臣妾。”   她心里咯噔一下,快速的回想一番,却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傅凝,你对皇后,到底了解多少!”   这话一开口,傅凝的目光一落到案几上的果子便清楚了过来,不由得心中埋怨自己为何如此不懂得克制,面上却只能是佯装不解:“皇后娘娘庇护,傅凝才有机会在栖兰苑活下命来,臣妾对皇后只有敬爱之心,并无了解!”   “那你为何病中喊着吃橘!”   封衍厉声质问,一旁候着的芷兰通的一声就跪倒在地,颤抖着音色道:“皇上息怒!主子天生喜酸,每逢病着便更要嚷着要吃酸橘,奴婢,奴婢每每都是用存下来的酸杏晾成杏干以备不时之需!   封衍冷眸刷的看过去,正好看见芷兰手上端着的碟中盛着杏干,眼神在一瞬间就变得万分不自在起来。   原是他太在意。   傅凝强忍着心中苦楚,甚至紧紧咬着自己的舌尖,更多的却是看不清这个男人,她是他结发之妻,曾一同对誓,可即便这样,他却听由奸臣之言和敌国压力将她当做礼物送往他人!   更是在她去往敌国的路上杀她九族灭她亲子,自己更是被人活活剥皮抽筋,那被生生灌满水银,皮肉分离之痛,她每每闭上眼,都是自己痛苦嘶吼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样一个男人,他究竟是怎么样的男人!   “臣妾自幼便爱吃酸,幼时家贫不得吃,长大了与人为棋生死不受自己管束,却连这小小的愿望,都是惹怒皇上的过错吗。”   脑中想起原主的记忆,傅凝闷着声音,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却不敢言语一般,叫人心里难受的紧。   封衍却像是听着顾婧舞这样向他埋怨,不由得心就痛了几分,喉头一紧面色苍白,傅凝一惊,登时就吩咐芷兰:“芷兰,快叫向公公进来!” 正文 第四章 封号为熙 封衍如今吐血,就像是每日批奏折那般平常,向海急的都快哭了,他却毫不在意。  “朕原本打算就这样随她去了,却未曾料到你出现。”   傅凝伺候他喝药,他却是摆摆手挡了她的动作:“朕时间不多了,不求苟活于世,只求见她心安。”   傅凝手指一松,药碗落地,汤药洒了一地,空气中都弥漫着苦涩的药味,过了良久才听她沉沉道:“皇上对娘娘其心可鉴。”   封衍却是苍凉一笑,眸中心中全是悲痛。   “朕对这世人无愧,对列祖无愧,唯独这一生愧对于她,其心可鉴,哪里可鉴,朕不过是受制于人的懦夫罢了!”   傅凝久久未曾答话。   “为何不回朕。”   封衍淡淡开口,却见傅凝已抬起头眸子灼灼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既然受制于人,皇上为何不反制与人。”   封衍蹙眉看她,却听她继续道:“皇上又以为,如何才能无愧见娘娘,将这江山稳稳拿在手中,先送那些害她的人去向她认错,才叫无愧!”   封衍久久看着傅凝,那女人就那样灼灼的盯着他,直过了许久,他忽的笑出声来:“你的眸子像极了她,却没有她那般柔软,她看我的时候,眼中全是缱绻。”   傅凝怔了一怔,不知如何回话,却听得封衍又问:“多恨赵家,才让你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将一切告知与我,你可知朕动过杀了你的念头。”   傅凝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没想到这一点。   “可皇上终究还是没有杀臣妾,就证明臣妾赌对了。”   她忽的俏皮一笑,脸上挂着几处伤,如今这一笑却是让她看起来明艳动人,眸子直看向封衍:“多恨赵家,皇上就看臣妾,出多大的力为你对付他们吧。”   末了,她又顿了顿加了一句:“但求皇上信任臣妾。”   看着那双眼,封衍莫名就像是察觉到顾婧舞的神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傅凝挨了端贵妃一手炉,却是进了位分,不单单从没有名号的贵人晋为嫔,皇上还亲自赐了封号下来,封为熙嫔。   后宫一片哗然,熙为号,允禧庶绩,敬德光明之意,堪堪周围封号,便已是比那嫔位要尊贵,彼时端贵妃听着小太监禀告,再看着青帝派人送来的“秉心贞静,守礼自重”八个大字愤怒无处可使,随手抄起器皿就朝着宫人身上砸去。   “主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锦绣看着一道道赏赐往栖兰苑进,小脸满是兴奋,差点乐过了头,芷兰含笑看着她,嗔道:“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心丢了主子的脸,快些去看看葶弯姑娘的伤如何了,主子如今升了位分,你我两个可是伺候不好的。”   锦绣一想立马反映过来,忙跑着去看那被自家主子捡回来的宫女,葶弯,她知道,当初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自从皇后娘娘因为母族谋反赐死之后,皇后那一脉的宫人每一个有好下场的。   却不想傅凝亲自出来叫住了她。   “谁都不许进来。”   傅凝亲自进了葶弯休养的房间,留下芷兰和锦绣守在门口,锦绣多话问了一句却被芷兰打断:“锦绣,宫中少言才能活得长久!”   葶弯被折磨的已经没了人形,原先温柔恬静的脸如今处处是伤,她清洗了许久,才明白有些已经成了旧伤。   “是我对你们不起。”   她难以抑制心中苦痛跪倒在地,被疼痛折磨着的人立马就变了脸色挣扎着要起来行礼,傅凝被悲伤覆盖哑着嗓子摁住她的肩膀:“对不起……我对你们不起……”   “贵人救了奴婢的命,奴婢……奴婢无以为报,又何来贵人所言……”   虽已经见过她被折磨过的模样,可如今看着她被人刺的看不清原样的十指,满是伤痕的脸,她心中的恨意就难以自持,颤抖着手道:“是谁干的,告诉我,是谁做的……”   葶弯摇头,眼眶虽是湿着却没有掉出泪来:“娘娘手底下出来的丫鬟,这点痛还打不倒奴婢,贵人不必在意。”   葶弯顿了顿,却是艰难的抓住了傅凝的手:“葶弯可否求娘娘一事……”   傅凝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点头。   “曾经伺候娘娘的小俊子,贵人……贵人可否出手相助……”   葶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望着傅凝的眼,傅凝早已经泪流满面,心痛如绞:“我应你。”   傅凝出去的时候红肿着和眼,锦绣已经不知跑去了哪里,芷兰拿着袍子守在外头,见她这般出来下了一跳,慌忙上前:“主子这是怎的了!”   傅凝心中被悲伤填满还迟迟走不出来,脚下一虚顺势扶住芷兰的胳膊:“嬷嬷,我累了。”   芷兰眼中全是心疼:“既是累了,奴婢扶主子去休息,等恢复了精气神,主子做什么都行。”   傅凝虚着身子随她走,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道:“一会子你找一趟向公公,朝他要个人过来。”   芷兰应了,待安顿好了傅凝便亲自去了向海处,等傅凝醒来的时候,向海已经带着人候在外头了。   “和葶弯姑娘一个遭遇,情况却是好上许多,非要跪在外头等主子醒来,奴婢便也依了。”   芷兰说话的时候傅凝顺着窗户瞧了一眼外头的人,闷着声道:“吩咐养好伤再来见我,还有,向公公那边替我谢过,我就不起身了。”   傅凝说着又躺了下去背过身去,芷兰知晓她的意思,忙出去照应,向海并未多言,笑嘻嘻将人留下便也走了。   这一觉,傅凝直睡到了夜里,像是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满头冷汗进行的时候正巧对上封衍的眸。   “皇上怎的来了。”   傅凝慌忙起身却被封衍止住了:“不然朕还能去哪里。”   傅凝见他情绪不高便也不多言,却听得封衍沉沉的音色里带着难以自持的悲伤:“今日是她的头七,朕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傅凝猛地一怔,重生竟已有了数日。   直过了许久,才听得傅凝冷声道:“皇上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不得安宁,他们也不能睡个安稳觉。”   傅凝招呼了一声芷兰,就见她端着笔墨纸砚过来,封衍不解,傅凝不言写下几字。   “这是臣妾送皇上的第一份礼。”   封衍接过纸张一看,皱眉开口:“雨谢芳华?”   傅凝点头,眸光沉沉:“京城最大的妓院,这里头养着的可不单单的妓女,每个妓女手里握着的,可是朝中个各大官员的把柄。”   封衍心中大惊。 正文 第五章 巧解洪灾 傅凝眉头微蹙:“不过要彻底连根拔起难度颇大,只能慢慢深入了。”  封衍看她目光悠悠,有些探究的盯着她的脸,倒是让傅凝有些诧异:“皇上这般看着臣妾做什么?”   心思转了几转,她又道:“弃子也有反攻为守的一天,赵家虽是废了我一身功力又叫我忘尽前尘才放我一条生路,可臣妾在这栖兰苑生死几遭下来,他却怎么也想不到,我恢复了记忆。”   这倒是叫封衍惊了,她竟会功夫!   “皇上不必担忧,臣妾如今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这颗脑袋还有些用处,怕是连木桶都难提起。   她笑了笑,拉起裙角轻褪鞋袜,又将手腕露出,封衍眼眸一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他们竟……”   傅凝但笑不语,想必是封衍已然懂了她的意思,她如今不过皮囊一张,于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两人相顾无语,向海却是急匆匆的跑进来,神色慌张:“皇上,出事了!”   向海起先有些顾忌傅凝的存在,眼神有些飘忽,封衍倒是看她一眼摆手示意向海不必瞒着,向海这才禀告,原是山洪暴发,勉县地区灾情严重,不得不上报,只是向海日日跟在封衍身边,心里清楚如今国库的情况实在是糟糕。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灾民安危。”   “可是皇上……”   向海脸色一变,如今国库被那帮人搬得几乎空空如也,又如何保证灾民安危呢,只怕过不了多久,灾民涌入城中,怕才是那帮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傅凝眉头眉心微皱,直接点明问题:“皇上若是担心,臣妾倒是有一计。”   重生一世,她其实还未完全想明白要如何报仇,却是误打误撞这般急促的和封衍达成共识,很多从原著身上获取的尘封的记忆让她受伤留存着大量把柄,原想着留给自己,却还是抵不过百姓安危,傅凝心中嘲讽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想象中那般狠辣。   果不其然,关于勉县洪灾的事第二天在朝堂上引起了哗然,众人皆知如今国库空虚,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封衍冷眼看着,心中只是冷笑却也不多加言语,这般的皇帝,让众人有些猜不透心思。   下头百官的谈论逐渐趋于安静,大殿中的气氛莫名有些诡异,向海自殿后而来,手上盛着个托盘,封衍这才双目沉沉朝着下首开口:“既然百官无一人想出办法,朕倒是替各位相处一个,不知可行不可行。”   百官哗然,如今坐在这皇位上的到底还是封家人,纵是再不堪,也无人光明正大说个步字,封衍瞧着竟启唇一笑,果真如了傅凝所说,这些狗东西,只会将事情踢来踢去,如今任是谁都不会给出一个办法,那他就如傅凝所说,先出手扼住他们的喉咙。   封衍想到这里,面容忽从方才的冷淡变为震怒,向海悄然走进,封衍怒意怦然将那盘中的东西朝着百官扔下去,同时怒气孑然道:“我兰成国的国库,就是这般空下来的!是吗!”   那纸张哗啦啦的散在殿下,众官员皆是一惊,待看清那纸张上所记载的东西又皆是脸色大变,其中几位中等官员更是瞬间冷汗涔涔,不可置信看着那纸上所记录的东西,这如何会被人知道!   “怎么,都惊了是吗,我朝官员,虽未曾禁止入烟花之地,可如同几位大人这般,也算是一掷千金吧,可谁又知,你们这一掷又一掷,多少千金散去!”   那纸上记载的,恰是几位好色官员在雨谢芳华花天酒地的证据。   花天酒地可以,可一个官员,一掷千金那便是不可以,只要皇上循着洪灾的由头查下去,便可轻易查到这几人这些年贪污所得,挡过此次洪灾,牺牲几个如同蛀虫一般的官员,纵是谁都无话可说。   所以即便此刻,向来在朝堂上咄咄逼人的赵家也是未曾多言,事情出在雨谢芳华,傅凝早就料到,凭着赵家人多疑的性子此刻怕是已然多想,一时想不起来和皇上作对,等他们查明封衍并无意追查雨谢芳华之时,这洪灾之事也已经告一段落。   洪灾一事来的气势汹汹,封衍消的也是气势汹汹,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官员就被抄了家,搜出来的贪污所得大部分抗洪救灾,而封衍这一出下来,即便洪灾之地的官员是赵家的人,也不敢有一丝怠慢。   封衍难得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一路去到栖兰苑,却被得知傅凝又病倒了,病来的猛,怕过给皇上,芷兰在外头拦着,封衍好心情生生被搅,意兴阑珊回了承乾宫。   栖兰苑的熙嫔刚升了位分就将皇帝拒之门外的消息瞬间又传遍了皇宫,被传有病的傅凝却是裹着被子靠着软枕瞅着院子,一丝病气都无。   “主子这般又是为何?”   傅凝重生后什么都瞒着锦绣,待只剩下芷兰一人,她才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傅凝冷笑一声:“如今我获宠的消息传出去,眼线必定要送四处出来,戏还是要做的,不然也枉费他们居心叵测要我死了。   “主子就不怕赵家怀疑您吗。”   原身于芷兰有救命之恩,傅凝知她知晓一切,便也不满她:“怕倒是不怕,只是戏不得不做,芷兰,等赵家注意到这颗棋子,就是我们下棋的时候了,不过在此之前,要让他们相信,我们,非用不可。”   “可端贵妃可是赵家的女儿啊……”   傅凝嗤笑一声:“若是赵雅柔一人便可,当初他们就不会费尽心思将我送进来了。”   芷兰便不再多言,恰巧此时向海却是带着一大帮人来了栖兰苑,傅凝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嘴角启唇一笑。   向海几乎带来了太医院所有太医,说是皇上有令,熙嫔既然常病,便在太医中挑两个顺眼的,专门负责为熙嫔调养身体。   傅凝也不扭捏,怏怏的看了几圈,最终所以指了个人:“这个倒是看着顺眼,便留下吧。”   傅凝说罢便不理众人离开,全然不理会自己这随意一指让太医院众人不解,这熙嫔选了半天,竟选了个毫无资历的。 正文 第六章 庸医的真面目 沈士扬进入太医院三年了,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施展。像很多有真本事的人一样,这位沈太医不善言辞,不喜社交,更不屑溜须拍马。  与同僚探讨问题,他总是一针见血说出对方的错误;碰上装病邀宠的后妃,他也从不给面子,一句有病再来找我,就扬长而去。   入职不久,上上下下的人让他得罪了干净,不仅被同僚排挤,后宫的嫔妃谁也不愿意找他看病。   沈士扬被打击的颇有些心灰意冷,却又无法下决心辞官,索性一天天的混起日子来。   今天,被这个熙嫔点名留下,沈士扬心里有些忐忑。这女子虽然面容姣好,神态柔和,却不知为何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躬身施礼:“多谢娘娘赏识,卑职医术浅薄,恐无法担当重任。”   傅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两年多了。那时,这个小太医还轻狂孤傲,被人诬陷了还不知原委。现在看来,棱角倒是被磨去了不少。   “沈太医言重了,我若是对你的医术没有信心,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说,沈大人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把握。既如此,本嫔虽不才,但在皇上面前还能说上点话。帮大人告个罪,放您离去吧。也省得留在太医院,误人误己了。”   傅凝赌他的颓废不争只是表象,真有本事的人怎受得了如此的轻视。   果然,沈士扬听了这番话,气得面色通红,双手紧紧握拳,几番深呼吸后才开口。   “既如此,卑职定当竭尽全力。贵人可否容卑职号脉,以便对症下药。”   傅凝笑着点头,让你装,两句话就现原形了:“那是自然,有劳沈太医了。”   一旁的芷兰迅速的拿出一方帕子,盖在傅凝的腕部。沈士扬屏气凝神,将手指轻轻搭在丝帕上。   只是,随着探脉的深入,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汗水顺着鬓角滴答落下。   傅凝的脸色却愈发的轻松起来,她那微翘的唇甚至透出一丝笑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沈太医可是探好了,我的身体是否要紧?”   沈士扬擦了把汗:“贵人的身体,似乎并无大碍。”   他回答的很是迟疑,仿佛在顾虑着些什么。   傅凝冷笑,还是没学乖,想打马虎眼,也得看自己许不许:“耿直忠诚的沈大人也学会虚与委蛇了呢!”   沈士扬垂着头,躬着身体,仿佛被重担压弯了腰,他咬着牙不说话。   傅凝缓缓地又说道:“沈大人可想过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是继续这样混日子等死。还是想做一番事业呢。”   没等对方回答,她轻笑一声:“哦,我说得不对,以沈大人的处境,恐怕想混下去也不能够呢。只是不知,下一次你被陷害,又有谁能救你。”   话音一落,沈士扬猛地抬起了头,连应有的避讳都忘记了,他的眼里充满了震惊。这不可能,以傅凝的身份地位,她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原来,当初沈士扬刚入太医院,清高孤傲,以为凭着自己的医术,怎么也能出人头地,对得罪了人的事浑然不觉。   有一次,同僚说医术不精,请他一起去给一个怀孕的常在诊脉。他发现这个姓高的选侍早有流产的迹象,胎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但在对方的苦苦哀求下,还是开了保胎药,并且言明保下的几率不到两成。   果然没几天,高选侍就落胎了。他听到后还唏嘘不已,觉得这后宫的女人实在不容易,生个孩子还七灾八难的。忽然一帮凶神恶煞般的侍卫来到面前,将他带到了皇后面前。高选侍告他谋害皇嗣,说自己的胎儿一向健康,就是吃了他开的保胎药,才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沈士扬如遭雷劈,急得眼睛都红了,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他急忙辩驳,将当日的种种道出,还说其他的几个太医应该知道高常在的情况。   谁知,那个同僚和其他几个太医都纷纷作证,说这妃子的胎相原本没有问题,应该就是喝了他开的药之后,才出了状况。   面对众人的指责,沈士扬百口莫辩。就在他绝望的放弃了争辩,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时候。皇后顾婧舞却没有偏听偏信,她命人审问了高选侍身边的宫人,一个打杂的小宫女给出了重要的信息。   据宫女交代,她每次拿妃子的衣物去洗的时候,都在裤子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一个怀孕3个月,孕相稳固的妇人,怎么可能流那么多的血。   而后,又有人在宫中的记录中看出了问题,这高选侍根本就没有按照沈士扬的方子抓药,又怎么可能为此而没了孩子。   在证据面前,高选侍失声痛哭。她指着沈士扬破口大骂,说他是庸医,说他保不住自己千辛万苦盼来的孩子,说他狗眼看人低,因为自己品级低,才不肯用心治疗。   沈士扬被这女人的胡搅蛮缠气得说不出话,原本就保不住,自己好心一试,现在却让他一个人背锅。最后,顾皇后申斥了高选侍,怜其失子,没有进一步惩罚她,把事情压了下来。又赏了沈士扬银子,算是安抚他无辜被累。   只是,遭此打击,沈士扬有些心灰意冷,失去了往日的进取之心,开始混起了日子。   这件事的处理范围很小,了解的人也非常少。以傅凝的品级,不可能知道事情的原委。   看着脸色大变的沈士扬,傅凝又添了把火:“你知道吗?救了你的皇后娘娘,她不是病亡,是遭人陷害而死。还惨遭折磨,被人灌了水银,剥皮抽筋,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她不甘心啊!”   沈士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愿受娘娘差遣,求娘娘为顾皇后伸冤报仇!”   他浑身颤栗着,眼前一阵模糊。他不敢相信,当日帮他脱罪,又温言安慰的女子,那样美好善良的女子,居然遭受了如此非人的待遇。那是他沈士扬视为神一样的女子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正文 第七章 达成共识 看到沈士扬的表现,傅凝终于松了口气,她轻施一礼:“大人快快请起。多谢沈大人深明大义,以后还望大人与我携手,助皇上扫清奸佞,还我社稷安康,还皇后娘娘清白。”  沈士扬站起身:“愿效犬马之劳,但求为皇后娘娘正名伸冤。”   傅凝点头:“大人不必过于心急,现在朝中情况复杂,各方势力还不明朗,天子受人制约,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沈士扬不断的点头称是,他虽然不争不抢,可并不傻,对现在的局势心里自然有一番考量。   “娘娘深谋远虑,卑职佩服。只是,关于娘娘的身体,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傅凝笑了:“这有什么可顾虑的,大人请明言。”   两人捅破了窗户纸,沈士扬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直言:“刚刚微臣为娘娘号脉,发现娘娘的身体似乎遭逢大难,筋脉受损严重,现在还需好好调养,否则恐怕会伤及根本,影响寿数。”   傅凝神态轻松,她早就知道这幅躯体的情况。自己回来是要报仇的,只要能撑到雪恨的那一天,活到多大岁数,她才不在乎:“太医可有办法。”   看他在思索,又加了一句:“大人不必勉强,生死有命,傅凝不在乎自己能否寿终正寝,只怕不能手刃仇人,为皇后娘娘报仇。”   “娘娘误会了,微臣只是在回忆当年师傅传授的医术,里面好像有种药,与娘娘的情况正好对症。只是需要回去再次查证,药材也不好找,可能需要一些时日。”   傅凝摆摆手:“无妨,此事不急。不过有一件事需要大人尽快帮我完成。”   她沉吟片刻,放低了声音:“不知大人是否能配置一种药,妇人吃下后会有怀胎的症状,如果再能让脉象相似,那就更好了。”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最好能无色无味,便于服下。”   沈士扬这次倒是没犹豫,他痛快的答道:“这个容易,不是吹牛。这种药对我来说,属于入门级别的,大概两三日就能做得。”   傅凝对他的爽快很是赞赏:“那就多谢沈大人了。若是外人问题我我的身体,大人知道该怎么说。”   “是,就说娘娘身体虚弱,先前的病症让身体受损严重,需要精心调养。”   傅凝赞同,这次回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瑞贵妃都吃了排头,还是暂避风头,看看这宫里的牛鬼蛇神都有什么动向比较好,装病可是个好方法。   她也能顺便理理思路,收拢人手,再想想后面的棋该怎么走。自己现在能利用的资源还是不够,再加上身份的限制,能做的太有限。只能先想办法把水搅浑,不怕这后宫乱,就怕它乱的不够,自己不好趁机下手。   想到这里,她示意一旁的芷兰取来纸笔:“请沈大人开方吧,我一会儿让人去拿药,做戏得做全套啊。他们想我死,我就好好的病给他们看。”   沈士扬心领神会,刷刷的写下药方,然后躬身施礼:“既然如此,微臣告退。过两日再来给娘娘请脉。”   沈士扬走后,傅凝闭着眼靠在床上思索了很久,她现在能动用的力量还太少,借助皇帝的力量势在必行。   她睁开眼,叹了一口气:“嬷嬷,我们身边现在可有信得过的人。”   芷兰想了想:“从前的状况,自是没什么人愿意跟随的。锦绣年纪小,性子跳脱,打探个消息,跑个腿是没问题的,若是重要的事情还是有些困难。”   想了想,又问:“救回来的葶弯和小俊子,主子心里可有打算。”   傅凝点头:“他们两个是忠心的,等养好身体再做打算,这几日内务府肯定会派些新人过来。烦劳嬷嬷盯着些,别出了乱子。好的调教着些,差的放在外面,或是干脆打发了去。别干不成事,还给咱们捣乱。”   “另外,给向公公通个信,若是皇上明日无事,请他过来,我有要事相商。”   第二天,封衍下了朝就来到栖兰苑,看到气色不错的傅凝,不仅有些酸劲儿:“听说爱妃身体不适,现在看来,沈士扬果然医术高明,不过一晚,爱妃就恢复了,朕要重重的赏赐于他。”   傅凝好笑,这皇帝也会吃味:“皇上赎罪,妾身体确实有恙,只是一时半会要不了命吧。”   听她这样说,封衍倒是没脾气了:“那爱妃今日有何事相商。”   傅凝倒也没有吊他的胃口,将昨日收服沈士扬的事情说了一遍。   封衍有些疑虑:“这沈士扬可靠吗?据说在太医院既无资历,脾气也古怪,你不怕他坏事。”   傅凝很肯定的说:“没问题,这人妾观察很久了,是个有真本事的,而且人品可靠。”   封衍点头应允:“你做主就好,需要朕如何协助。”   傅凝笑了,这皇帝很上道嘛,知道自己现在力有不及。   “妾可否斗胆让向公公帮忙挑几个人过来这栖兰苑,妾这里除了愣头青似的锦绣,就只有芷兰嬷嬷了。”   不等封衍回应,她又接着说:“后宫一向讲究雨露均沾,可死水一般的局面,对于目前弱势的我们并没有太多的好处。皇上何不将局面打乱,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封衍看着对面的女人,有一丝的恍惚,她那微笑自信的样子,真像他的卿卿。明明是不同的样貌,迥然的身份,可为什么和她的相处,总是让自己想起那个他最爱,又最亏欠的人。   “皇上,皇上。”   傅凝不知道封衍在想什么,发觉他的走神,便不住的呼唤:“皇上,妾刚才说的,您都听清楚了。”   封衍从回忆中惊醒,心下黯然,他的卿卿终究是回不来了,再像的人也不是她。   见封衍不说话,傅凝不由得将想法和盘托出:“妾以为,不如就从瑞贵妃开始吧。她近日被皇上惩罚,正是心惊之时,皇上的一点关心都能带来巨大的效果。”   封衍有些不解:“瑞贵妃可是赵家的女儿,关心她是为了哪般。”   傅凝笑得高深莫测:“皇上可懂女人心。任她是哪一家的女儿,只要给她希望,她便能带给你不一样的惊喜。” 正文 第八章 孩子最重要 知道让自己去关心瑞贵妃,封衍很是不解,赵家可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傅凝不紧不慢的解释着:“皇上,赵家的野心昭然若揭。作为赵家的女儿,瑞贵妃自然会向着娘家。可是,若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呢。尤其是这个孩子要是个男孩儿呢。”   封衍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朕不同意,让那个女人有孩子,朕宁可过继一个孩子继承皇位。”   挑挑眉毛,傅凝轻笑,这倒也是个办法。   “皇上莫急,您以为妾把沈士扬收为己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用来给妾美容养颜的么。”   封衍气呼呼的背过身,眼里热热的,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那个聪明乖巧的孩子,有着和卿卿一样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清澈。让那个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这简直是对儿子和皇后的背叛。   看到封衍如此抵触,傅凝也有些低落:“皇上放心,臣妾并没有想让瑞贵妃真的生下皇嗣,而且妾也绝不会拿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去完成自己的愿望。”   叹了口气,心里平静了些许,傅凝接着说:“臣妾已经让沈士扬制作一种药,只要服下便会出现怀孕的症状。如果能让赵雅柔以为自己怀了皇嗣,皇上又给她希望,让她觉得只要生下儿子,就能成为将来的太后,或许可以分化她和娘家的关系。”   “瑞贵妃的哥哥赵天林野心勃勃,他会真心辅佐妹妹的孩子坐稳江山吗。”   “对于瑞贵妃来说,是让哥哥做皇帝,自己当公主。还是让儿子坐江山,自己当太后,这个选择应该不难做。”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封衍却依旧没有吭声,傅凝不觉有些气苦:“皇上要是觉得不妥,臣妾可以另想法子。”   “无妨,就照你说的办吧。”   封衍的声音充满了悲伤,当中饱含的伤痛让傅凝都不禁动容。她轻轻转到皇帝的面前,只看他紧闭着双目,眼角却有泪花溢出。   傅凝一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封衍苦笑:“无事,只是想起了我那皇儿。他那么聪明可爱,小小年纪就熟读经典,所有的老师都夸他有明君之风,若不是……”   傅凝惊呆了,她曾经深恨皇帝的薄情,恨他不守承诺,恨他让儿子为奸人所害,可原来,他心中的痛居然也不亚于自己么。   傅凝也有一刹那的恍惚,她忆起了从前和封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他们曾经如此的相爱,他许她一世的荣宠,她亦于他一世的深情,究竟是什么让两人走到今天的地步。儿子惨死,两人如今对面不相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许久,最后封衍打破了僵局:“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明日我便去看看赵雅柔,冷了她几日,也该去安抚一下了。”   封衍没有离开,他歇在了栖兰苑。只是,同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人之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傅凝很久才睡着,梦中,她仿佛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儿子,泪水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宫里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原来皇帝下了朝就直接去了宜春宫,看望了这几日称病未出的瑞贵妃赵雅柔,还赏赐了珠宝绸缎。   宜春宫的宫人们一扫前几日的颓丧,一个个再一次趾高气扬起来。   赵雅柔也是满心的欢喜,娘家再势大,也不及夫君的关怀对她重要,毕竟已经是出嫁的女儿。那日被皇帝重罚,不仅让她失了面子,更让她感到恐慌。   封衍那冰冷厌弃的眼神,让她陷入深深的焦虑中,她深怕从此被君王厌弃。那样,就算是得到了皇后的位子,也不过是个可悲的女人。   封衍的出现,像一场及时雨,安抚了赵雅柔惊惧的内心。她忙不迭的吩咐宫人摆放茶点,自己则毕恭毕敬的在一旁服侍。   封衍柔声道:“爱妃不必这样,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才是。”   赵雅柔急忙回答:“那日是臣妾太过轻狂,触怒了陛下,实在是罪无可恕。”   封衍摆手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爱妃是什么样的人,朕还能不知道。”   瑞贵妃听闻此言,心里一紧,皇上这是在夸人还是损人,是说自己一向跋扈吗。   看着忐忑不安的女人,封衍按下心中的不耐:“爱妃坐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见皇帝坚持,瑞贵妃应了一声,坐在了一旁。   栖兰苑中,锦绣冲了进来。她气呼呼的,满脸的不高兴。芷兰见状,呵斥道:“锦绣,注意你的仪容,这幅样子是给谁看呢。”   锦绣被训得一缩脖,又有些不服气:“嬷嬷,你看那些宜春宫的人,一个个尾巴都翘上天了,忘了前几天瑞贵妃挨罚的时候了。”   芷兰听到这话,不由得一瞪眼:“住嘴,你是什么身份,主子们的事情也是你能说的。自己给自己招祸,谁也救不了你。”   锦绣委屈的直掉眼泪:“嬷嬷,锦绣心里为咱们主子不平嘛。那些个小人,前几天见了我还姑娘长,姑娘短的叫。今天就爱答不理的,还故意当着我的面说酸话。”   看芷兰没吭声,她大着胆子接着说:“她们说瑞贵妃娘家势大,皇上就算生她的气,也得给赵将军几分面子。这不,冷了几天就又好了。”   “她们还说,像咱们主子这样的就不行了,若是没了皇上的宠爱,主子根本什么都不是。”   “行了,别人嚼舌头,你也跟着凑热闹。主子们的事你不用操心,干好分内的事情就行。”   被训了一顿的锦绣,蔫头耷脑的走了,芷兰在后面看着直摇头,这个锦绣,太没规矩了,总是这样,一定会给主子招祸的。随后又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嗓门,屋里的傅凝一定听见了。   转身进了屋,芷兰看着正在桌边看书的傅凝:“主子,刚才锦绣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傅凝摇摇头,笑了:“我还怕她赵雅柔风光不起来呢,她要是不受宠,我的戏该怎么往下唱。”   看着芷兰一脸的深思,傅凝心情很好的说:“当初赵家放弃能放弃我这颗棋子,现在我倒要看看,若是连赵雅柔也成了废棋,他们该怎么办。” 正文 第九章 抢人的戏码 过了几天,沈士扬再次来到栖兰苑,给正在精心调养中的熙嫔诊脉。开了一大堆珍贵药材后,施施然走了。  傅凝看着手中那一小包药粉,不由得冷笑:“赵雅柔啊赵雅柔,你们赵家害我惨死,更背负了我一家的冤魂,这笔账就先从你算起把。”   不知是终于要迈出报仇的第一步,还是第一次害人,傅凝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她扬了扬头,将眼中的一股热流逼回去,攥紧了手中的药。在心中暗暗发誓,决不让仇人们逍遥法外。   傅凝将锦绣唤进屋来:“你去看看,皇上现在哪处,回来告诉我。”   锦绣大喜,她早就着急了,别的宫妃哪有不争宠的,就自家主子不紧不慢,她美滋滋的回道:“哎,奴婢去去就回。”   看着宫女欢快的背影,傅凝原本阴郁的心情也添了几分明朗。这丫头,就干这个合适。   没一会儿,锦绣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主子,奴婢打听清楚了。皇上最近经常去宜春宫,不过现下正在连月阁,良嫔娘娘那里。主子打算怎么做。”   看着小宫女摩拳擦掌的样子,傅凝不禁乐出了声:“又不是去打架,你撸胳膊挽袖子,想干什么。”   锦绣正色道:“主子,咱们要去良嫔那儿抢人,没把子力气,人家不会让咱们进去的。”   芷兰正好撩帘子进来,听到锦绣的话,忍不住又责备她:“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抢人,主子能干那样的事吗。”   一向惧怕芷兰的小宫女不敢回嘴,急得脸通红。   傅凝哈哈一笑:“嬷嬷,这回你还真猜错了。我就是要抢一次人。”   “锦绣,你去连月阁禀报向公公,说沈太医刚问完诊,我的身体情况不乐观,求皇上来看看我。”   得命的小宫女,兴奋的回禀:“主子放心,锦绣命不要了也得把皇上给抢来。”   这下,屋里的另外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芷兰恨恨的说:“这傻丫头,真想掐你几把。”   傅凝也笑:“千万别,还是我们小锦绣的命更重要些。”   被两个人打趣的锦绣,跺跺脚,扭头跑了。   傅凝让芷兰退下,自己靠在床上静静的想事:“良嫔张汝兰,父亲张立忠是户部的郎中。正五品的官位虽不很高,却是个肥差。而且是赵家一系。在外面,张立忠是赵家的走狗,在宫里,张汝兰是瑞贵妃的跟班。”   想着想着,心里对赵家的怨愤又起,忍不住冷哼一声:“这张家,还真是条好狗呢。”   踌躇满志的锦绣果然被连月阁的宫人给拦住了,哪怕是捋胳膊挽袖子,也没能挤得进去。不管她说好话还是恫吓对方,人家就是不给通报。眼见不能完成任务,锦绣把牙一咬,心一横,索性往连月阁的门口一跪,嘴里嚎了起来。   “皇上啊,熙嫔娘娘快不行了啊,您快去看看她吧。皇上啊,奴婢求您了,去看看娘娘吧。太医都没办法了呀。”   别看锦绣的小身板,嗓音还真亮,尖细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没喊两句,向公公就出来了:“大胆,谁在这里喧哗,皇上正在里面,惊了圣驾怎么办。你们有几个脑袋,在这里胡闹。”   守门的宫人也急忙跪下:“公公明察,是这个不懂事的小宫女闹事。我等实在拦不住啊。”   向卫刚要张嘴开骂,忽然发现这小宫女是栖兰苑的人,生生把嘴里的呵斥咽了回去。他定了定神,换了副和蔼的表情:“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在这里哭闹。”   锦绣一看向公公出来了,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向公公,我家主子不好了,请皇上去看看吧。”   而后又用手指着守门的:“这几个人好不讲道理,无论如何不肯替我通禀,若是我家主子……”   说着说着,她又拿袖子捂着眼睛嚎起来,真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向卫被她吵得太阳穴直跳,训斥门口的人:“大胆,若真耽误了事情,看你们吃罪得起。”   说完,转身进去通禀。   门口的几人不由得气苦,怎么挨训的成了他们,没规矩的明明是这个小宫女。   锦绣得意的向守门的人眨眨眼,那意思,看吧,你不让我进去,姑娘一样有办法。   封衍正在听良嫔抚琴,这良嫔自幼跟随名师学习,加上颇有天赋,弹得一手好琴。皇帝疲乏时,还是很愿意来听听琴,放松一下身心。   向公公轻轻走到皇帝身边,小声的禀告着外面的事情。封衍眉毛一挑,这是有进展了吗。他站起身,对着惊讶的良嫔说:“朕今天还有事情,改日再来听爱妃抚琴。”   不明就里的良嫔,委屈的直掉眼泪。直到身边的大宫女将外面的消息告诉她,才恍然大悟,直气得摔了好几个茶盏,恨得牙根痒痒。   封衍在栖兰苑看到的不是奄奄一息的傅凝,而是一个悠然自得的女人,她婀娜的身姿在宽松的长裙下若隐若现,举止优雅,气质高贵。见了他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下来行礼。   心中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封衍不由得开起了玩笑:“从良嫔那里把朕拉过来,你可算是把她得罪死了。”   傅凝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由得烦躁:“臣妾早就不该活在世上,如今不过是为了给皇后娘娘报仇才苟延残喘。对她们讲姐妹情,难道就能真被当成姐妹吗。若如此,皇后娘娘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封衍被她的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傅凝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不知为什么,对着封衍,自己的冷静和理智仿佛都不存在了,就只想把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发泄出来。   想到这里,傅凝告罪:“皇上赎罪,是臣妾口不择言了。妾只是太过焦虑,一心想着为皇后娘娘伸冤。”   皇帝长叹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在这宫里,不是你善良便能有好报,你宽厚便会得到友谊的地方。”   “皇上说的是,臣妾不想违心的去讨好她们,既然注定是对立的,何必做无用功呢。她们要怨,就尽管来吧。我的恨一定不比她们少。”   看着傅凝那坚定又充满恨意的眼眸,封衍惊呆了,这世上真有为了别人而放弃了自己的人吗。 正文 第十章 计划实施 傅凝的执着令封衍既感动又感慨,他的卿卿当年也从如此的坚定,那美丽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飘荡着:“皇上,无论艰难险阻,妾愿一生相随。”  封衍晃晃头,将脑子里的声音抛开:“熙嫔,无论将来事情成功与否,朕先替皇后谢谢你了。你如此一心为她,若她泉下有知,也一样会感谢你的。”   傅凝苦笑着,自己不在泉下,也不感谢这样的行为,若是早有这样的认知,又怎会落得自己身死,还累及家人的下场呢。   封衍接过了沈士扬带来的药粉,皱着眉端详着。这细小的白色粉末,真的能打开局面,达到他们的目的吗。   “皇上,您可以将药粉藏在指甲间,无论是菜肴还是饮品,只需轻轻一弹,便可事成。”   听了介绍,封衍不由得将手中的药举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傅凝连忙阻止:“皇上小心,这毕竟是药,虽然是专门为妇人而制,但也没办法保证对男性没有伤害。”   封衍点点头:“你有心了,朕不如今晚就去宜春宫转转吧,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听说皇帝又来了,瑞贵妃喜得来到宫门迎接,最近封衍的温柔体贴,让她的一颗心,越发的偏向自己的夫君。娘家的位置,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后面。   “皇上,臣妾今日亲身熬了莲子羹,清热败火,陛下要不要试试。”   封衍大笑:“爱妃的手艺自然要尝尝,若不好喝,朕可是要罚的。”   被撩得心猿意马的赵雅柔不由得娇笑道“皇上,臣妾不依,妾没有功劳,可还有苦劳呢。您看我的手,都被烫了泡出来。”   “嗯,这还了得,爱妃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伤到了手,朕是会心疼的。”   封衍夸张的拉起瑞贵妃的手,轻轻的揉着。   赵雅柔激动地小脸通红:“为陛下做羹汤,妾心甘情愿。”   正说着,宫人将莲子羹端了上来,瑞贵妃亲自盛好一碗,小心的端到皇帝面前:“皇上,您尝尝,可还和胃口。”   封衍吃了两口,嗯,手艺的确不错。温度和甜度刚好,口感细腻温和,非常好喝。他抬起头,看到瑞贵妃期盼的眼神,想了想,封衍将碗端到了她面前:“爱妃做汤辛苦了,不如让朕喂你吃。”   看着伸到眼前的汤匙,赵雅柔感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强忍着哽咽,喝下了面前的汤:“多谢皇上,妾愿意每天为皇上熬汤。”   封衍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哭什么,朕爱喝你做的汤不是好事吗。”   “妾只是太感动了,皇上亲手喂妾喝汤,妾从未想过。”   赵雅柔边说边把身体靠过去,她面目含情,妩媚可人,看着封衍放下碗,便干脆整个倒了过去。封衍揽过她,嘴里说着情话,眼神却忧伤的飘向一边。这个女人和她的家族,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现在还要让自己宠着她。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吗。   第二天,封衍让向公公给傅凝带去了口信,只有一个字:“等。”   傅凝心下明白,这计划开始实施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瑞贵妃那边传来自己想要的消息。   不过,等待的时间什么都不做,未免太过烦闷,搞点小娱乐,调节一下心情,还是可以的。   傅凝带着锦绣来到宫中的花园,早秋时节,清风习习,伴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情舒畅。她不紧不慢地走着,这园子是宫妃们消遣游玩之地,留心一下,总能找到让自己解闷的人。   不一会儿,前面就看见了人。锦绣眼尖:“主子,那好像是良嫔娘娘。咱们昨天刚截了她的胡,估计还气着呢。要不咱们从那边的小路走,避开她们。”   傅凝撇了她一眼:“还没打就落荒而逃,咱们的小锦绣什么时候这么胆小怕事了。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吗。”   锦绣脸一红,她又不傻。在宫里自己有几个脑袋,敢什么都不怕,不过是在可以不怕的时候蹦跶两下罢了。再说,主子以前很少与人起争执,自己不是为主分忧嘛。   不顾锦绣的话,傅凝一脸的笑容,迎着良嫔就走过去了:“张姐姐,好久不见了。”   张汝兰本就心情不好,她昨天被傅凝把皇上从自己那里拉走,气得整晚没睡好觉。一大早就跑到宜春宫,找瑞贵妃告状去了。   一向仗着瑞贵妃的势力欺软踩低的良嫔,这次却没得到想听的答案。她哪里知道,皇帝昨天并没有歇在栖兰苑,而是转头去了瑞贵妃那里。所以,傅凝把皇帝从连月阁拉走,其实还帮了赵雅柔,她又如何能与良嫔同仇敌忾。   听着张汝兰一口一个贱人、狐狸精,就知道勾引皇上,瑞贵妃的心里不乐意了:“好啦,良嫔也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词,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说话如此粗俗。后宫本来就当雨露均沾,皇上歇在别的姐妹那里何至于出口伤人。”   觉得自己有些严厉,瑞贵妃放缓了语气:“不如下次皇上来这里,我替你美言几句,说你又练成了新曲,劝皇上多去连月阁走走就是了。”   良嫔并不满意,可又不敢得罪瑞贵妃,只得怏怏地离去。一肚子不满的她,想到花园里散散心,结果就碰上了这个罪魁祸首。听到傅凝好心情的声音,她的感觉更加不好了,咬着牙骂了一句:“不要脸。”   听到对方骂自己,傅凝反而很愉快:“哟,这是从何说起啊。姐姐的话,妹妹不明白呢。”   良嫔气得脸色发白:“你不是病得快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逛园子,可见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狐狸精。”   傅凝举着帕子,咯咯地笑着:“哎哟,被姐姐发现了呢。我就是故意的呢。”   良嫔被激得大怒:“不知廉耻的贱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好意思说。”   傅凝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姐姐这话可就严重了,妹妹是跟皇上禀报了自己的病情,可并没有留下皇上,反而劝陛下回到连月阁,不要让姐姐伤心,陛下也夸我懂事,为什么良嫔姐姐要说我不知廉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