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嫁过去会不会给你丢人啊 全身跟针扎似的疼!  连清漪脑子里晕满血光,刺目的红,从她四肢百骸破体而出。   骇人至极!   她疼到了极致,眼前一黑。   恍惚间,却听到有人在笑。   “也不知她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竟然能嫁给陵王!”   “大小姐惯来敬重这位堂小姐,这次竟然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她,这说不准,陵王妃可就是将来的皇后呢。”   “那咱们把人打成这样,以后该不会被报复吧?”   “怕什么,还有夫人给咱们撑腰呢!”   “嘘……我听说啊,这陵王久在战场,本就长得凶神恶煞,现在又毁了容貌,太后怕他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儿,所以这才着急着给他定了亲事!”   亲事?   陵王?   连清漪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间简陋的柴房,只开了一扇小窗,房间里有些昏暗,不远处影影绰绰地站了几个丫头的身影,正聚在一起嘲讽她这个废柴小姐。   她明明已经被连清雅毒害,还做成了药人傀儡,最后被剧毒反噬身死,为何现在又……   这时门被打开,几个丫鬟忽然静了声,连忙跪下,“夫人。”   穿着华丽的妇人扫了角落里的女人一眼,嫌恶蹙眉,“她还闹腾?”   “夫人放心,这个废物就是嘴上干嚎几下,咱们用了点儿小手段,她哭都哭不出来,哪儿还敢反抗您的命令?”   一个壮硕的丫头笑着走了过来,拎着连清漪单薄的身体丢到了妇人面前。   ‘咚’地一声闷响,连清漪疼得蹙眉,艰难地睁开眼睛,只看得到面前摇曳着的紫色裙摆,雍容华贵。   她问,“现在肯乖乖嫁了吗?”   这满面不屑的妇人,便是她的大伯母,药宗现任当家主母——严氏。   连清漪没说话,脑子里懵了一瞬,惊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即将代替连清雅,嫁给陵王之前。   “你个废物!夫人在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胖丫鬟猛地一巴掌抽了过来,打得连清漪回过神,眼底划过一抹恨意满满的寒光,转瞬即逝。   前世,她性格懦弱,因为体内有慢性毒性,导致她越是年长便越是有些痴傻之态,一听说要嫁给一个鬼面阎罗,当即吓哭,喊着不要嫁。   严氏大怒,骂她不识好歹,将她关进了柴房狠狠收拾,最后,她还是妥协。   嫁过去之后,她才发现,陵王不是阎罗,而是将死之人,所以,严氏才不肯让亲女嫁过来守活寡。   如今在连家,她势单力薄,就连一个下等丫鬟都敢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现在,她只有忍辱负重,慢慢谋划复仇之计,把属于她们一家的药宗重新夺回来。   思及此,她捂着脸,委委屈屈地垂眸,“大伯母,我嫁。”   严氏只蹙了一下眉,显然对她这懦弱的样子十分厌恶。   那胖丫头又是一脚踢了过来,“你委屈什么?这么好的亲事,大小姐甘愿让给你,你就该学着感恩戴德。连家是药宗世家,声明鼎盛,却一直费心费力地养活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废柴,那都得感恩宗主仁慈,送你去当陵王妃,你还委屈上了?”   剧痛传来,连清漪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现在她受的每一下,日后定要千万倍还回来。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厉喝声,“够了!春兰,你是想弑主吗?”   连清漪看着那气质高雅的女子进门来,第一时间扶着她起来,心疼得为她擦拭面上的伤痕脏污,一点儿也不嫌弃的样子。   可她却知道,这副温柔善良的美貌下,藏了一颗多么阴毒的心!   前世,她被这个最信赖的姐姐亲手毒杀,还将她制作成药人。   因为她体质虚弱,承受不住反噬,彻底气绝。   可连清雅甚至连她的五脏六腑都不放过,吊着她一缕游丝气息,将她的躯体零件一一取出来作药物实验,狞笑着看她含恨至死。   最后,她那双恨意满满的眼睛都没有保住。   如此剖体夺命之痛,她怎么能不恨?   她恨不得一寸寸将眼前这女子的血肉割下来喂狗,让她死无全尸。   “清漪,姐姐来晚了。”连清雅见她沉默低头,想来是吓到了。   她叹气,转而又看着严氏,转身跪在了地上,“娘,若是妹妹不愿,那便由我嫁过去就是,您又何必如此逼她?”   严氏拧眉,“小雅……”   “姐姐。”连清漪垂眸,掩饰眸底深沉的恨意,柔声道:“我愿意的。”   这么喜欢做戏吗?   那她们就比一比,谁入戏更深!   连清雅看了母亲一眼,眸中划过一抹亮色,轻轻摸了摸她发心,“只要你开心就好,走,姐姐带你去上药。”   连清漪微微勾唇,故作可怜地依偎在她怀里,低声哭泣:“姐姐,她们打我骂我,说我是废物……你看,我身上好多伤……好疼……”   连清雅眸光闪了闪,佯装心疼道:“怎么伤这样?你们太过分了!”   这一声厉喝,春兰几人吓得一哆嗦,没敢说话。   这可是药宗最得宠的大小姐,不想死地才敢顶嘴。   不过,这个废柴居然敢告状……   春兰垂眸,眼底划过凶光。   下一刻,却见连清漪忽然疯了一样朝着她扑过来,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指着她的眼睛,恐惧道:“她的眼睛会发绿光,像野兽一样,她想要杀我……姐姐,她昨夜就想杀了我,还说姐姐你不想嫁给陵王那个丑八怪,才让我替嫁的……”   春兰面上的狰狞之色还未褪去,被人瞧了个正着,再听她一番污蔑之词,平日里是欺负这个废柴习惯了,当下竟然顾不上连清雅还在这里,反手推开连清漪,作势要打她。   “放肆!”   连清雅脸色一沉,一脚将春兰踹飞,护着连清漪,冷声道:“以下犯上,造谣生事,拖下去杖责五十,丢出药宗。”   五十杖?   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春兰连滚带爬地哭诉道:“大小姐……奴婢没有造谣,是这个废柴胡说……”   连清雅还指望着这个废柴代嫁,怎么会因为一个丫鬟坏了事?   因此,她沉了面色,“一口一个废柴,目无尊卑,拖出去!”   春兰被人拖走,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她鬼哭狼嚎的呼救声,屋子里跪着的几个丫头胆战心惊。   连清漪眼底划过一抹狡黠,重生一世,就拿这几个欺负她日久的刁奴开刀!   前世,她在府中被所有人欺负,只有连清雅一人待她好,总是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把连清雅当作最依赖的亲人,却没有想到,那女人一直在做戏——暗地让人欺负她,明面上自己来做救世主。   由此,树立她温婉善良的正面形象。   既然连清雅喜欢扮演善良体贴的姐姐,她就给足这女人表现的机会! 正文 准备了几份聘礼单 “姐姐,这个鞭伤……这个刀伤……这个烫伤……都是她们几个弄的,下手可狠了。”连清漪指着自己的伤口,像是一个无知的傻子,拉着连清雅诉苦,泪眼汪汪:“她们一直骂我废柴,还说我这样的废柴配不上陵王妃的位置……姐姐,呜呜……我嫁过去会不会给你丢人啊?”  那几个丫头傻眼了:她们说过这种话吗?   连清雅可顾不上这几个丫头震惊的眼神,只道这些下人平日里欺负这废柴成了习惯,说话口无遮拦,险些给她惹了麻烦。   戏都开场了,这些不懂事的,自然该罚。   “这些刁奴,姐姐会处置的,定不会让你白白委屈。”连清雅安抚她几句,转过脸来,面色清冷:“娘,药宗是名门世家,岂容刁奴以下犯上?涟漪有时虽然会犯糊涂,可怎么说也是药宗小姐,不久以后,还会是尊贵的陵王妃。这些下人,太放肆了。”   严氏想着这废柴已经答应嫁过去,折了几个丫头给她出去也没什么,当即从善如流:“这几个刁奴交给管家按家规处罚之后,赶出府。”   几个丫鬟吓得大哭,却还是被人捂着嘴巴拖了出去。   连清漪抱着连清雅的胳膊,呵呵傻笑:“姐姐好厉害,把坏人都赶走了!”   众人:“……”   又开始犯傻了!   连清雅带着她回了房间体贴得上了药,还叮嘱了她许多知心话,说了不少陵王的传奇事迹,这才道:“清漪,并非姐姐想你这么快嫁人,只不过……你没有药宗弟子的天赋,身份又尴尬,母亲和府中上下都不待见你……姐姐只想给你找一个靠山,让你一生衣食无忧。”   女子眸光柔善,“陵王战功彪炳,又深得皇上宠爱,说不定就是未来的江山之主,有他护佑你一生,姐姐就放心了。”   陵王妃这么好当,你怎么不嫁啊?   可笑前世她被这般当作傻子糊弄,居然还感恩戴德!   连清漪心里嘲讽,面上却乖巧道:“我知道,这里,只有姐姐一人待我好。”   她心中不住冷笑:前两日,家里分明还在为连清雅这位未来陵王妃的嫁衣讨论得火热。   若非是提前得知陵王命不久矣,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她头上?   等连清雅离开,连清漪闭了闭眼睛,眸中恨意表露无遗,遍布眼眶的血色快要将她淹没。   此时,脑海中划过一道诡谲的绿光,紧接着她眼前一黑,房间里的熟悉装饰都消失不见,浸入了漫长的黑暗当中。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处遍布药物味道的青砖阁楼,每一处都悬浮着不同的药物,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剧毒的药物。   连清雅扫了一圈,忽然想到什么,激动起来:“这不就是前世觉醒的药体空间吗?不……不对,还少了一间阁楼,也没有’药体空间’四个字……这是其中一半——毒体空间!”   前世,她是同陵王圆房之后,才出现了药体空间。   没有想到重生之后,竟然直接拥有了其中的一半!   以后制毒用毒,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相当于她随身携带了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毒药!   连清漪激动醒来,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却猛地发现身上的伤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了。   她撩起衣裳查看一番,竟然连伤痕都不剩下!   当初,她同陵王圆房之后,第二日却并未感受到任何不适,身上伤痕不落,也是因此让前来探望的连清雅发现了端倪,被她毫不费力地套出了药体空间的事情,这才诱发了她的杀心。   连清漪深深吸气,压下心里的恨意,开始谋算自己的处境。   如今的药宗宗主之位本该是父亲的,连正暗害父亲之后夺得宗主之位,还假模假样地将她接到大房抚养,博得一个好名声。   实际上,这药宗上下,连一条狗都可以骑在她头上吠吠。   父亲的仇要报!   她的仇要报!   药宗也要夺回来。   可是她在药宗势单力薄,未免束手束脚,借着婚事离开这里,也是一个好办法。   那个陵王……   至少,前世对她还算不错。   连清雅忽然蹙眉,算算时间,明天便是陵王带人来提亲的日子。   前世,她吃了佣人准备的宵夜之后,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得了风寒,’病’了一天,等她醒来,亲事已定,且聘礼还被严氏占了大半。   如今想来,怕是连清雅怕她这个时不时痴傻发疯的废柴出去丢人显眼,破坏了亲事,所以给她下了药,让她没法出去见人。   她正要下床喝口水,耳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连清漪蹙眉,循声而去,竟然一路找到了水房!   隔了一个院堂她都能听到说话声,这听力简直是顺风耳啊!   “明日陵王会亲自过来府中下聘,她性子偶有痴傻,不能让人看出破绽。”连清雅将一瓶药递给一个中年妇人,“李妈,给她吃了这个,明天让她好生养病。”   连清漪眯起眼睛:陵王此次打着娶妻的名义,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选一个暗中解毒的私人大夫,所以陵王妃的人选才会落在药宗嫡女身上。   可她偏偏是个药学废柴,若是被陵王发现她不仅不会医术,且还有些痴傻之态,怕是会更换人选。   所以,明天她这个废物是定然不能出现在陵王面前的。   不过,就算她愿意嫁给陵王,也不会让连清雅好过的。   “姐姐……”   连清漪忽然出现在几人身后,伸手拿过那瓶药,还打开嗅了嗅,“这是什么好东西?”   这动作,把两人吓得不轻。   连清雅愣了一下,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寒意,很快又掩饰下去,她收起那瓶药,“你怎么起来了?”   “我渴。”   连清漪委屈地瘪嘴巴,果真有些痴傻之相。   连清雅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之色,果然是个傻子!   连清漪自然没有错过她的鄙夷,心中冷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清雅要给她下的药,让她自己也好好尝一尝。   她拉着连清雅的手,实则不动声色地将空间秘制好的同款药下到她身上,面上可怜巴巴道:“姐姐,我院子里的丫头都不见了,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   暗处,一双暗沉的眼睛看着她演得天衣无缝的模样,男子唇角微微勾起,目光落在女子拉着连清雅的小手伤,不动声色地眯了一下。   方才,他明明一路从卧室跟着她寻着声音过来这里,偷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这女子耳力惊人不说,也绝非是现在这般痴傻模样。   她想干什么?   …… 正文 活蹦乱跳地来捣乱 翌日。  陵王府的聘礼队伍声势浩大荡,走街串巷,引来无数看客。   华丽栾轿在药宗门口停下,药宗宗主连正早就带着一干人等守在了门口,恭恭敬敬地跪着,”恭迎陵王爷。“   “不必多礼。”   人未下,声先至。   嗓音低沉有力,如暮鼓晨钟,字字入耳流转,自有一股威压之气环绕其中,久久不散。   众人头更低,似乎被这简单的四个字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可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沙场阎罗!   一双龙纹墨靴落地,步履稳健有力,墨色卷云边长袍随着步伐之间掠出好看的弧度,众人却只觉得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冰凉的气场,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   连正到底是一家之主,率先回过神,晃了一下才站起身,“陵王,里面请。”   目之所至,是半张银色鬼纹面具,遮住了上面半张脸。   严氏从下往上看,依稀可见狰狞的疤痕边缘,当即吓得缩回了目光,暗道:看来中毒毁容一事时真的。   幸好有神秘人送信告知真相,否则,她女儿怕是要落入虎坑了。   陵王府管家刘伯在堂中和严氏清点聘礼之后,众人已然震惊得合不上嘴巴了!   这架势,怕是迎娶皇室公主的聘礼,也不过如此了。   严氏接过礼单的手都有些哆嗦,给了张管事一个眼神,“把聘礼都送到堂小姐院子去,让院子里的管事帮着点点。”   张管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么多聘礼,按理是该全给二房的,可二房如今就剩了一个新娘子,又是个不大灵光的废柴。   这些好东西,只需要送一部分过去,当着陵王的面,意思意思就好了。   他领命离开,刘伯扫了庭中一眼,诧异道:“宗主,不知连家小姐在何处?”   他说的是连家小姐,却没有特意指明是新娘子,这让夫妇二人有些忐忑。   此时,连清雅的贴身丫头锦绣忽然急匆匆进来,“夫人,大小姐早起便发了热,病气来的猛,这会儿都昏过去了。宗主,您快去瞧瞧吧。”   陵王眼神闪了闪,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怎么会这样?”连正踌躇一瞬,心急如焚,可也不敢撂下贵客不管。   刘伯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淡淡道:“宗主先去为令千金诊治吧。”   连正感激道:“王爷,我去去就来。”   严氏一人面对冷漠不言的陵王,心有忐忑:这气场冷的太吓人了!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吵吵闹闹地,她生怕惹的贵客不高兴,连忙出门呵斥道:“怎么回事儿?不知道今日有贵客临门吗?”   一道纯白的清丽身影猛不丁冲了出来,扬声好奇地问了一句,“大伯母,聘礼不是给新娘子的吗?”   说罢,她踮起脚,越过严氏的身影朝着大厅里看了一眼,准确地捕捉到那一抹高大凌厉的身影,脱口而出,“王爷,你准备了几份聘礼单啊?”   “放肆!”   严氏脸色当即就变了,招呼张管事让人把她拉下去。转脸她又笑着跟陵王道歉,“陵王爷,府中下人唐突,请王爷饶恕。”   清雅不是说过,会让这丫头今日’病’一整日吗?   怎么如今反倒是自己病下,让连清漪活蹦乱跳地来捣乱?   洛长陵眼尾一挑,声音极冷,“下人?”   与此同时,连清漪也惊呼一声:“大伯母,我不是新娘子吗?”   两人像是约好的,打了严氏的脸。   洛长陵轻哼一声,身未动,已然将众人吓得脸色惨白。   仿佛天都黑了,阎王来了似的!   严氏扑通一声跪下,屋子里的下人当即也跪了一地,“王爷恕罪!妾……妾只是怕这丫头冲撞了贵人啊。”   除了立在洛长陵身后的刘伯和两个侍卫,便只有连清漪还站在当中,单薄窈窕的身段如弱柳扶风,眼巴巴地盯着他,“王爷,这个是你给我的聘礼单吗?”   她跑了几步上前,将一张密密麻麻的礼单递给他,眼底都是男子不苟言笑的半张脸,还有那张恐怖的面具。   众人都怕陵王貌丑如阎罗,可只有她知道,这人其实有一张极好看的脸,面如冠玉,色若春晓之花,乃是人间绝色。   只那一眼,便让她忘记不了。   他脸上的伤痕,是因为毒素攻体造成的。   前世得知她其实是个废柴,他脸色虽不好看,可却没有为难她。   一年的夫妻生活,彼此相敬如宾,他也并不凶,相反待她尚好。   即便她总是无意间躲他,避他,以言语伤他,他也未曾发怒,未曾起过休弃她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唇角装傻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   众人看她的眼神,的确是看傻子无疑了:居然胆大包天地去接近阎罗王?没看见这煞神不高兴了吗?   这废柴找死!   可众人没有等到那傻子被大卸八块。   洛长陵没有动作,依旧面无表情,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也并未生气。   刘伯了然,接过礼单扫了一眼,微微蹙眉,“王爷,这礼单上少了大半贵重聘礼。”   严氏脸色一变,察觉一道冷光看过来,她对上男子冰冷刺骨的眼神,险些吓得晕过去。   “清漪,你……你莫要胡说,这聘礼我不是让张管事原封不动地给你送过去了吗?”   此时,伺候连清漪的李妈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连滚带爬地跪在了连清漪面前,“小姐啊,您今日是病糊涂了,这可是在王爷面前,你不要胡说。快跟老奴回去,老奴再好生替小姐清点礼单。”   连清漪暗暗冷笑:回去了,她怎么要回自己的聘礼,怎么跟着洛长陵回家啊?   这些人一口一个’废柴’,’傻子’地喊她,今日,她就痴傻给她们看!   她面上却继续装疯卖傻,“李妈,不是你说的吗?聘礼都是给新娘子的,我就是新娘子啊。王爷家的人说了,这份礼单不对。”   严氏狠狠瞪了一眼李妈:“你这刁奴,莫非是你……”   夫人,奴婢不敢啊!奴婢没有说过这话……“李妈被严氏一瞪,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没有说过这话,可这也是大实话,难道还能否认不成?   “李妈,你怎么撒谎啊?”连清漪眨了眨眼睛,忽然跑到她身边,从她怀里掏出另外一张礼单,展示给大家看,“诺,李妈说了,这才是真正的礼单,跟那个比,多了不少字!”   洛长陵静静地看着她演戏,负手而立,一语不发,眸底的寒意莫名软了几分。   刘伯知道主子惯来沉默寡言,便主动出面,冷声道:“连夫人,这又该如何解释?”   “妾……不知啊。”   严氏急的头顶冒汗,就算私下里她们再如何编排陵王,可都无法否认,这个男子位高权重,为人杀伐果断,掌管一方雄狮,威名赫赫。   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半分。   更何况,是他们这些空有虚名的江湖世家?   惹不起的! 正文 有虫子 房间里被一股冰凉的低气压笼罩着,众人几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有那单薄俏丽的女子,唇角噙着傻乎乎的笑意,似乎对陵王的面具格外有兴趣,竟然大着胆子站到人家身边去看。   更关键的是,那嗜血男子居然没有生气,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似的。   连清漪暗地叹气:她这么目光灼灼地’勾引’这男子的注意力,好歹给点反应啊!   她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看着那颤抖的李妈,状似无意道:“是不是有人想要独占我的聘礼啊?王爷,你送我的,有好多宝贝呢!”   众人:“……”   谁还不知道里头有猫腻,可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捅破了窗户纸,阎罗王那里更不好收场了蠢货!   此时,张管事忽然朝着李妈扑过来,猛地一巴掌抽了过去,打破了一室低气压:“小姐说的没错,定然是你这刁奴搞的鬼!你怀中那份才是我给你的礼单,你伪造了一份假的礼单蒙骗众人,妄图倾吞小姐的聘礼,简直罪该万死!”   李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地干净:“夫人,奴婢没有……”   “住口!刁奴,还敢狡辩?”严氏很快意会张管事的用意,呵斥家奴将李妈拖出去,“见财起意,欺上瞒下,立即杖刑处理。”   家奴也怕了陵王的阎罗低气压,巴不得赶紧处理这件事,闻言,连忙捂着李妈的嘴巴,把人拖了出去。   “是妾管教无方啊。”   严氏拉着连清漪的手,和蔼可亲地有些吓人:“王爷,幸好我们家清漪聪明,发现了不对劲,否则,我们一家子也要被那刁奴骗了去。”   这是连府家事,洛长陵不发话,刘伯也懒得管,只脸色不善。   洛长陵自然不会搭理无关紧要的人,只看了一眼连清漪,“她是你院子里的?”   她好像在这府里,确实孤立无援。   连清漪点点头,乖巧十足,“对啊,不过,她是个小偷,连王爷送给我的宝贝都要偷!太坏了!”   这语气,听着真像是个小孩子-。   刘伯蹙眉:“连夫人,这便是……连家二房嫡小姐?”   怎么看,都不像是医术高超的连家女医!   连正刚刚进门,就听到他的疑问,险些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严氏连忙讪笑道:“涟漪近些日子都病着,有些糊涂,王爷见谅,见谅。妾这就让人送她回去休息。”   “不必。”   洛长陵道:“让她一起吧。”   不止连正夫妻,就是刘伯,也愣住了。   他不信,王爷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   可洛长陵发了话,谁也不敢拒绝。   于是连清漪乖巧地跟在他身侧,一直听着几人商讨婚事。   严氏时刻盯着,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她再犯了傻,闹出什么笑话。   幸好,坐在洛长陵对面,她似乎有了新奇的玩具一般,大半的注意力,都被这阎罗王爷吸引走了。   严氏暗自嗤了一声:真是痴傻不知煞!昨日还闹着害怕不要嫁,见了真人反倒是兴致勃勃起来,反倒是给她省了许多事情。   商议完正事后,连家摆了宴。   为表尊重,连清雅还是拖着病体过来陪坐在席。   她上了妆,只双眸看起来无神了些,脸色倒是没有那么难看。   连清漪眸底闪烁着华光:她下的药,只是以牙还牙,让连清雅自食其果,吃点儿苦头。   有连正在,这点儿小打小闹自然不在话下。   呵呵……   这顿饭,要这位姐姐在,才能吃出味道啊!   洛长陵看似目不斜视,一直在听连正打官腔,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没离开过连清漪,见她一见到连清雅,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不少,心底忍不住涌起一阵别样的期待。   她还想干什么?   连清雅本就对自己莫名其妙中了药生疑,结果还被父亲一顿呵斥,心底将罪责都怪在了连清漪身上。   她听人来报父亲,连清漪在前院闹出了事,当即便让丫头跟着去瞧瞧。   没成想,丫鬟的回报,让她气的更狠——那传说着穷凶极恶的陵王爷居然对连清漪那般特别?平白让她折了李妈这么一个内线!   她特意收拾打扮一番,想要自己过来一探究竟,谁知道那人一眼都不看自己,注意力总放在连清漪身上,这让她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   “小女清雅见过王爷。”   她上前来,掩饰眼底的妒恨,语气娇娇柔柔。   这是她嫌弃不要的成婚对象,她丢给了连清漪,是要她受罪的,却不想看着这位高权重的人上之人,当真看重那女人!   目光蓦然被人挡住,洛长陵收回视线,话是问连清漪的,“可是饿了?”   连清漪有些意外,却没有错过连清雅一闪而过的妒恨眼神:   呵,嫉妒了?   那就让你嫉妒个够!   她做了个’捂住小腹’的动作,模样有些傻气:“嗯嗯!饿了。”   连正生怕她多说多错,连忙道:“是我疏忽了,王爷,请入座,立刻就开宴。小雅,你陪着妹妹一起坐,她身子不适,你好生照顾些。”   言下之意,看着她,别这个时候犯傻。   连清雅压下心底的不甘,笑笑:“知道了,妹妹,来,跟我坐这边。”   她故意占据了陵王视线最佳的位置,挡住了连清漪的视线,举手投足的优雅可人,都有刻意做作的痕迹。   然,那男子却不曾看她一眼。   抛开陵王脸上那张面具,这男子通身贵气清雅,当真非常人可及,连清雅自诩美貌有气质,向来是被男子捧在手心宠着的,当即心底便十分不舒服。   再加上,这人看不上她,却对连清漪这废柴特别了几分,更让她心底生出不甘和嫉恨。   她眼眸闪了闪,看着身侧女子埋头吃东西的傻样儿,借着给她斟酒的时机,将药粉撒在了酒水里,柔声道:“清漪,今日王爷亲自来送聘礼,可是很看重你的,还不赶紧敬王爷一杯?”   连清漪怎么会错过她的小动作,随身空间已经快速分析出这药粉的含量和功效,一一浮现在她脑海里。   这药粉,不致命,却可让人一杯即呈现醉态,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丑态百出。   想让她哗众取宠?   她心中冷笑:正愁没有机会让陵王看清楚她的处境呢,这个心机婊姐姐倒是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姐姐说的对,应该敬王爷一杯……”连清漪笑着端起酒杯,走到洛长陵身侧,甜甜开口,“王爷……”   忽然,她扫了他面前一眼,脸色一变,害怕地拽着男子的袖子,模样惶恐:“虫子……” 正文 怎么会有问题 众人脸色一惊,顿时乱了:“哪儿呢?不可能啊,这里怎么会有虫子?”  陵王的饭菜里若是有虫子,这里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众人乱成一团,目光纷纷开始找所谓的’虫子’,生怕阎罗王生气。   连清漪下手很快,借着男子宽广身躯的阻挡,趁机将自己的酒换了,顺手给严氏手里下了一样的药粉。   哎!   若是’药体空间’另一半也全了,她就不必费心换了自己的酒,喝下去也没有事,反正毒性自己会解开的。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战神陵王,脸色微微哂了一下:要解开另一半空间,必须得和他圆房,替他解毒才行。   “哪儿有虫子?”严氏慌乱过后,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不悦地看着连清漪,“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咋咋唬唬的成何体统!”   “我……看错了。”她支支吾吾地,似乎很怕严氏,实则心底暗笑:大伯母,等会儿你就知道谁才是咋咋唬唬不成体统的那个了!   她松开男子的衣袖,发现自己捏皱了几分,还有些忐忑:糟了!这人不会生气吧?   她悄咪咪抬头看了一眼,男子好看的侧脸无动于衷,好似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不过,这脸长的真好看!   连清漪连忙收回小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端着酒杯冲陵王乖巧道:“王爷,我给你赔罪啊。”   说罢,她便仰头干了一半,动作豪爽的很。   连清雅眼睛眯了眯,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殊不知,她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早都落在了男子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喝了这一杯,目光掠过衣角处的褶皱,眸色微深。   为表歉意,严氏夫妻果然又来敬酒赔罪。   这一次,男子依旧没有拒绝,然而,也只一杯,再也不动。   连清雅笑着招呼妹妹吃饭,把一个温柔体贴的姐姐扮演得淋漓尽致。   实际上,她只等身侧的女子发作出丑。   结果,不多时,严氏忽然摔了自己的酒杯,好死不死地摔在了连清雅脚下,“你是个什么东西?这种场合也是你能来的吗?什么都不懂的废柴,要不是我们好心好意赏你一口饭吃,你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儿了!让你代替……啊……唔唔……”   啪!   见她发酒疯,险些把’连清漪代嫁’的事情说出口,连正一巴掌抽了过去,随机狠狠捂住她的嘴巴,眼睛都气红了:“你搞什么鬼!喝醉了就发酒疯,冒犯了王爷,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来人,把夫人送回去,好生醒酒。”   若是代嫁的事情被陵王发现,他们药宗上下怕是都活不了。   连清雅反应过来,看母亲这疯癫模样,脸色变得铁青。   “怎么可能?”她猛地看向连清漪,看向她面前空空的酒杯,质问道:“我娘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是不是你……”   “闭嘴!小雅,你娘只是喝醉了,你不要气急乱说话,小心冲撞了贵人!”连正一看她神色,便知道:这酒怕是连清雅的杰作,本想害连清漪出丑,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心知: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莫非是连清漪那个丫头在搞鬼?   他看了一眼连清漪受到惊吓很害怕的样子,惊异不定:可她不是个傻子吗?   不管如何,现在都不是算账的时候。   连清雅也很快明白过来,若是接着把事情闹大,最后查到她头上,就得不偿失了。   她脸色变了几下,连忙安抚得拍拍连清漪的手,“对不起,清漪,姐姐刚刚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   别急啊!   接下来,还有你急的呢!   连清漪自然没有这么好心放过她。   众人只见原本有些傻里傻气的女子忽然站起身,虎着小脸一本正经道:“姐姐,大伯母只喝了一杯,我觉得她不会醉成这样的。肯定是酒里有问题。大家快看一看自己的酒里有没有问题,是不是有坏人作祟?”   ”娘只是喝醉了……”   连清雅没有想到看起来脑子不灵光的胆小鬼,这会儿居然开了窍,一语中的!   涉及到陵王的安全,刘伯自然不会姑息,他连忙指挥了几个下人:“你们几个,把桌上剩余的酒分开喝了,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反正只是醉酒发疯不伤身体,若是让连家人自己来检查酒里是否被下了东西,怕是检查不出来的。   刘伯掌管王府诸事,这点儿门道自然清楚得很。   连正只来得及让人把发疯的严氏送回去,转头就见下人喝了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见连清雅无动于衷,他又放了心。   想必连清雅定然只给连清漪下了一人份的量,酒已经被严氏喝了,剩下的酒自然不会有问题。   只不过……   连正和连清雅不约而同地扫了一眼坐在桌前一脸无辜的丫头,心中沉重。   连清漪刚刚定然是故意制造混乱,换了自己和严氏的酒,让严氏出丑……   这个废柴丫头,什么时候这般聪明敏锐了?   或者,她一直在装疯卖傻?   两人心底都沉重起来,想着此事过后,定要好生和连清漪算账,摸清楚她的底细,否则,定然会留下大患。   这时,意外又发生了!   喝了连清漪的酒的下人忽然也’发起酒疯’来,张牙舞爪地要去打连清漪,“你这个废物,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你个没爹没娘的贱种,还想要我们伺候你吃喝拉撒睡,你……”   连正见状不对,气得抓狂,“放肆!胡言乱语,辱骂主子,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怎么会这样?   连清雅心里焦急,可现在也不是计较真相的时候。   若是惹怒了陵王,药宗上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情急之下,她假借着去扶那丫头的时候,悄悄用药粉把这丫头弄晕,连忙让人把他拖出去。   这个丫头,刚刚好是平日里在严氏院子里伺候的,听多了严氏的教诲,自然对连清漪没有好话。可怎么刚刚好,就挑中了这个丫头喝连清漪的酒?   思及此,连清雅看着连清漪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这怎么可能?   她只给连清漪的酒里下了药,可这废柴方才分明已经换给了严氏,她的酒怎么可能还有问题? 正文 可愿去王府小住 连清雅想不通,也没有时间让她想了。  连清漪一脸害怕的样子,“我的酒里也被坏人下了药啊,还好这一杯酒,我还没有来得及喝……”   说着,她又委屈道:“为什么大家都只骂我一个人?我做错了什么吗?”   一转眼,她又是那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好像刚刚要检查酒水问题的人,不是她一样。   连正即便发现了她不对劲,此时也只能哑口无言,暗自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连忙跟陵王赔罪:“王爷,此事府中一定会彻查,今日……是连府怠慢了,请王爷降罪。”   连清漪忽然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冷峻的男子,大着胆子道:“王爷,姐姐说,我以后就是你的新娘子啦,有坏人要欺负我,那就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帮我教训坏人!”   这个废柴莫不是疯了?   对这阎罗王大家都避之不及,唯有她一人还眼巴巴套近乎往上凑,真把自己当陵王妃了?   大家都等着陵王一生气,把这傻子丢出去,岂料,男子冷峻的目光落在那傻气姑娘身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   众人惊掉了下巴:“……”   这是答应了?   连清雅眼底划过一抹嫉妒和震惊之色:不可能!   传闻陵王杀戮成性,是个嗜血的魔鬼,更是厌恶女子近身……   他怎么会对连清漪这个傻子这么特殊?   刘伯听了主子的话,上前一步,嗓音发冷,“今日真是在药宗见识了何为礼仪之态?”   他看着连正,“上至主母,下至家仆,竟然都如此行为无状!堂小姐是我陵王府的未来王妃,却在药宗再三受辱,还请连家主现在就给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此事现在就要查明。   连正忙道:“是是,我这就去彻查此事。”   连清雅闻言,顿时手足无措,见洛长陵绯色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男子生了气。   她飞快收回目光,有些害怕。   “清漪有些醉了,还受到了惊吓,爹,我先送妹妹回去休息。”   为今之计,先把碍事的连清漪弄走为上。   她刚刚扶着连清漪,洛长陵就起了身,她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见男子竟然冷着脸往她这里走,她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难道,陵王发现什么了?   今日一次又一次闹出了乱子,怕是陵王早就对连府心生不满。   现在……   他要给连清漪出头吗?   连清漪心跳也有些快——若说她对前世的连家上下都恨之入骨,一生悲苦,那么,眼前这男子该是她阴差阳错得来的一缕阳光,曾经给予过她温暖。   只不过,前世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到死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再次嫁给洛长陵,除了想要解开另一半空间,她本身也是愿意的,至少,也要为他解了毒才行。   借机离开连家,她才有自由之身,慢慢谋划复仇之事。   若是再留在药宗,今天闹了这么几出,她怕是不一定能活到嫁人那一天。   男子在她面前停下,见连清雅还碍眼地挡在中间,他伸手,把人拉到跟前,“你在府中,常常这样?”   这样,自然是指她被欺负的事情。   连清雅眼巴巴地看着她,本想开口制止,却被洛长陵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好可怕的阴冷目光!   连清漪心底一暖,毫不犹豫地点头,逻辑清晰地回答道:“嗯。我爹娘去地早,府中下人不把我当回事儿,也是正常的。”   这句话,哪里像是个傻子说的出来的?   连清雅瞪大眼睛,呢喃道:“涟漪,你怎么能……”   她还未质问出口,洛长陵便朝着连清漪伸出手,骨节分明,“可愿去王府小住?”   堂中瞬间寂静下来,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连正唯唯诺诺道:“王爷,这……怕是不合规矩。”   “嗯?”   洛长陵微微扬起尾音,他便不敢再说话。   陵王面前,规矩都是个屁!   可男子这等变相维护连清漪的举动,看得连清雅红了眼睛——那女人怎么配得到这样的爱护?   洛长陵看着连清漪,眼睛一眨不眨,半边鬼纹面具分明骇人至极,她却半点儿未曾流露出害怕的神色,欣然点头,”好啊。那坏人怎么办?”   刘伯欲言又止,却听男子语气倏然冷了好几度:“欺我陵王府者,凌迟而死。”   字字如刀,名副其实的鬼面阎罗。   这话,吓得殿中好些胆小的下人跪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是,王爷请先行一步,此间杂事,老奴留下处理,必然会还未来王妃一个公道。”   刘伯了然:连清漪既然得到了主子的认可,她便已经是陵王府未来的王妃了。   欺辱陵王妃的人,死都是便宜事,自该凌迟。   身后,连正和连清雅双双吓白了脸,险些瘫软在地。   连清漪瞧着那父女二人的窘态,站在洛长陵身侧,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连清雅,等着吧,这只是餐前小菜一碟。   前世的仇,包括我父亲的仇,咱们来日方长,一笔笔慢慢算!   陵王府。   洛长陵一路无话,直接将她带进了自己的主卧,屏退左右之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连清漪抿唇,面上傻气的笑意不自觉敛起几分,“王爷?”   洛长陵倚在窗边,墨发掠过面具,他语气冷了下来,“药,是你提前准备的?”   不仅知道对方会下药,就连对方会下什么药,有什么药效,她应当都是一清二楚,所以提前准备好了相同的药物,以防连清雅栽赃嫁祸。   这样的算计,可不是个痴傻废柴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包括今日连清雅的高热昏迷之兆,在他看来,她昨日分明也是刚刚偷听到真相,借机偷偷嗅了嗅那药便是为了探知药物分类。   可她到底是如何立刻就给连清雅下了相同的毒的?   或者,她碰连清雅那一下,并不是在下毒?   可是他昨夜派人盯了连清雅一夜,除了她碰过的那一下,那边再没有任何异常。   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   他见她不答,追问一句,“你一个人准备的?”   除非,她有帮手。   连清漪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笑了一下,“王爷,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你要我住在这里吗?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这男子,还是如此敏锐! 正文 以前是不是认识 倒不是她非得瞒着洛长陵,只不过前世他虽然待她尚好,可她却从未用心了解过眼前人,只知道他在外人眼中,既是了不起的战场枭雄,可又是令人不敢靠近的鬼面阎罗。  若是他认定了她是个精于算计的女子,会不会改变主意不娶她了?   或者,他提前带她入府,只不过是猜到她身怀医术,为了让她为他解毒?   洛长陵睨了她一会儿,眼底光芒明暗不定,好一会儿才道:“你想睡这儿?”   说到底,连清漪还是不了解这男子。   若是他真的如她所想般认定,今日下聘的对象,便不会是她。   她话题转得生硬,他也不强求,反正,人在陵王府,他有的是时间试探深浅。   眼下最重要的……   的确是他的毒。   正在连清漪被看得头皮发麻之时,门外忽然想起侍卫焦急的声音,“不好了!王爷,十五皇子发病了!”   洛长陵下巴骤然绷紧,眼神落在了连清漪身上。   她猛地一个激灵,眼底浮现出十五皇子白嫩的俊脸,拔腿就往外跑:“人在哪儿?”   那孩子,曾经和她也是颇为投缘的。   侍卫愣了一下,见洛长陵跟着出来,连忙道:“荷……荷花池畔。”   连清漪忧心十五皇子的安危,一时情急,都忘了洛长陵还在身后,拔腿就往荷花池畔赶了过去,冷静地吩咐下人散开,准备要用的药物,温热的湿毛巾,温水之类的东西,就地给十五皇子诊治。   在洛长陵看来,她对洛长情的病情处理很熟练。   要么,她医术高深不可测;   要么,她曾经处理过这种病——洛长情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旧疾,极少见。   而且……   男子眼底倒映着她细心诊治的影子,心底浮现出浓浓的疑惑:方才无人带路,在陵王府的层层叠叠的楼阁走廊之中,她挑了最近的小径,飞快赶到荷花池。   好像,她在这里住了很久,早就熟门熟路了一般。   渐渐地,这一抹疑惑又变成了怀疑:   莫非,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陵王府来的?   连清漪好不容易稳住了洛长情的病情,抬头抹了一下额头冷汗,转脸就看到男子深沉难测的眼神,吓了一跳,“王……爷……”   洛长陵收回目光,“他没事了?”   “嗯,无碍。”连清漪见他没有质问,也没有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扯唇笑着道:“带他去休息几个时辰,按时吃药,就没事了。”   方才他一番质问,看来是看透了药宗里她的小动作,既然如此,她倒是没有必要继续装傻充愣了。   “嗯。”洛长陵让人把洛长情带去偏殿休息,转而领着她在荷花池走了起来。   “你的医术,看起来很好。长情的病是旧疾,太医阁每次都忙得兵荒马乱,才能稳住他的病情。”   洛长陵难得说了一小段话,却教连清漪起了旁的心思:   她展露了这么一手,洛长陵就能确认她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医女,就算是心底对她有怀疑,为了他的毒,她也会被留下来的。   她忽然佯装无意地跌了出去,趁机扶住洛长陵的手,指尖又如同触电一般收了回来,惊慌失措地看着男子的眼睛,“王爷,你中了一种奇毒……”   洛长陵眯起眼睛,眼底有些危险的流光,忽然紧紧拽住她的手腕,“你还知道什么?”   除了给他下毒的人,谁能这么准确无误地得到这种结果?   外人只知道:他脸上的伤是战场上所受,被刀剑毁了容貌,却不知是剧毒所致。   “疼疼……我刚刚无意搭到你的脉象,诊断得知的……”连清漪疼得蹙眉,却没有挣扎,定定地看着他,不避不让,“我可以帮你解毒。”   “你探错了。”   洛长陵深深看她一眼,蓦然丢开她的手,“回去殿里休息吧。”   说罢,这人便走开,留下她一个人迎风萧瑟。   连清漪:“……”   我是真心想帮你啊王爷!   ……   两日后。   洛长情一蹦一跳地在药房里找到正在配药的女子,探头去看:“嫂嫂,你又在配什么好东西?给我的吗?”   “你怎的还喜欢上吃药了?”连清漪无奈一笑,“这是给……”   她顿了一下,想到洛长陵的毒是个秘密,便道:“是给我自己调理身子用的。”   兴许是缘分,洛长情那日转醒之后,打听到’连清漪’这么个人,当即兴奋地找上门道谢,对她崇拜地不得了。   这两日,得空就来缠着她问东问西,似乎对药宗很感兴趣。   洛长情闻言,扫了一眼她单薄瘦弱的身子,点点头:“说的也是,你的身子是该好生调理,我都听刘伯说了,你在那个药宗过的日子真是……惨兮兮的。还好你现在有皇兄做靠山,听说,他让刘伯把那些刁奴一个个都……”   他做了一个’咔嚓’的姿势,见连清漪不但不怕,还弯唇笑了一下,他有些讪讪道:“就连连家主一家子都没能幸免,被刘伯以’治下不严,苛待未来陵王妃’为由,狠狠教训了一顿,连家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连清漪倒是没有想到,洛长陵明知道她是在做戏,居然还是把那一家子都动了个彻底!   那天彻查的结果,在她预料之中——连正找了一个厨房的负责人顶罪。   连家上下多有懂医毒之道者,这也不足为奇。   想要彻底收拾连家,她现在势单力薄,处处受人掣肘,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她本来也没有想过能动得了连清雅父女。   本以为,洛长陵只会教训一下涉事的下人,杀鸡儆猴的。   没有想到,他居然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这么大手笔!   还真是应了传闻——鬼面阎罗,招惹不得。   洛长情忽然来了一句,“嫂嫂,你同我皇兄以前是不是认识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女子这般好过!”   “当然没有。”   连清漪吓了一跳,前世的事情,只有她记得,洛长陵自然不可能知道的。   他们从前没有见过,可洛长陵前世本也待她不薄。   这么一吓,她刚刚要踏出门槛低脚险些踩空,“啊……”   她的身子眼看着跌了出去,洛长情眼疾手快地把人拉拉回来。   用力过度,人就跌进了他怀里。   在门外人看来,两人的姿势——暧昧至极! 正文 断然不可择此女为妃 信王府,书房。  蓝袍华服的男子愤怒地砸了砚台,“那个连清漪不是个废柴吗?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医学圣手?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属下人不敢回话。   信王拧眉:“绝对不能让陵王娶了这女人!”   “王爷,可圣旨已下,聘礼也送到了连家。陵王似乎对那女子十分看重,连十五皇子似乎也对她十分青睐。”   信王眯起眼睛,“洛长情?”   “是,方才传来的消息,近日十五皇子公然和连清漪在药房搂搂抱抱,被陵王撞了个正着。”那属下道:“陵王虽然没有怪罪,可下人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   “那就添油加醋一番,传的再厉害些。去,立刻给宫里递个信儿。”信王低头思忖片刻,他忽然冷笑,“暗中警告药宗一番,若非他们有眼无珠,怎么会惹来今天的麻烦?”   “是,王爷!”   幸好,宫中还有皇贵妃娘娘操持,定然教陵王讨不得好。   这一日,众妃去太后宫中请安。   在太后未来之前,一堆环肥燕瘦的女子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琐碎事儿。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就讨论到了十五皇子的风流韵事上。   一个美人道:“听说十五皇子近来看上了一个医女,想来这宫里要双喜临门了。”   “什么医女!我听说,那人就是陵王爷即将要迎娶的王妃!”   “我也听说了,据说两人光天化日地就在陵王府搂搂抱抱的,还被陵王爷抓了个正着呢!”   “天啊!那个女的还活着吗?”   “按陵王的脾气,本该要处死那医女的,谁知……”一女子低声笑道:“兴许是那女医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竟然让陵王爷饶了两人!”   “咳咳……”   皇贵妃看到内室门口站着的尊贵妇人,连忙清咳一声,主动请安:“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众妃子连忙闭嘴,赶紧跪下请安。   太后微微蹙眉,看向屋子里最尊贵的女人,问道:“林贵妃,方才她们所言,可属实?”   先皇后乃陵王之母,早年去世。   可皇上对先皇后至今难以忘怀,后位至今空悬,后宫一直由信王爷之母——林贵妃掌管,大权在握。   林贵妃笑笑道:“这……实在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言,臣妾近日管理后宫,虽然也听得些风言风语,可还未曾来得及查证。不过,宫中造谣多事者众,臣妾以为,事实如何,还是查过以后,臣妾再来禀与太后。”   洛长情的母妃——庄妃,出自太后母家,生子之时难产,所以他自幼是太后一手带大的。   太后本就担心十五皇子的婚事,闻言,不禁蹙眉,“陵王看中的女医是哪家的女子,果真让十五这般痴迷?”   皇贵妃犹豫道:“陵王选中的是那药宗连府二房的姑娘,叫连清漪,自幼没了父母,一直养在大房家主房中。前几日,陵王将其接入王府小住。”   这明白人都会想得更深:一个没有爹娘教养的野丫头,作风不正也是正常。   果然,太后怒道:“他们毕竟未婚,这连家小姐竟然堂而皇之地住进了陵王府,可还有半点儿廉耻之心?”   一妃子说:“太后有所不知,臣妾进宫前倒是有所耳闻,这连清漪虽说是药宗二房嫡女,可是却自幼疏于管教,有些……水性杨花,名声极差。”   见太后微微蹙眉,开始对连清漪印象不好,那妃子再接再厉,“听说,连清漪前不久还在下聘日,教唆陵王爷替她出头,教训了连府上下一干人等呢!”   太后压了压眉心,“当真有此事?这女子……竟然这般肆意妄为?十五……”   “十五皇子生性纯良,若是陵王府所传之事为真,此女当真如此品行不良……”那妃子言辞恳切:“太后娘娘,您可要为十五皇子筹谋一番,莫要让他在这种冲动年纪,被此等不良于行的女子蛊惑!”   太后脸色转为乌云压城,眉眼沉怒,“岂有此理,若她真是这般女子,哀家岂能纵容她祸害了小十五?”   皇贵妃使了一眼色,那妃子连忙道,“太后英明啊,这连清漪可真是个红颜祸水,万不能让十五皇子再过多沾染了。”   太后走了几步,繁琐的裙琚叠起波浪,她忽地停下脚步,“待哀家亲自见见这连家嫡女,若真是这般品性……定要她再不敢纠缠十五!陵王也断然不可择此女为妃!”   太后让连清漪进宫,这消息转瞬就到了陵王府。   洛长陵让暗卫将十五带来,面色不善地将事情简述一遍。   男子眸光清冷如刀:“太后受人挑唆,现下怕是对连清漪诸多不满。”   洛长情虽然同洛长陵只相差四岁,可是这智商和情商却不只相差了四年。   他最不擅长这朝堂风起云涌的阴谋算计,只单纯道,“太后要见,便让她见见就是,嫂嫂生性纯善,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若是进了宫,正好和太后说说她家那恶亲戚的事情……”   洛长陵推开窗户,视线所到之处,刚好是连清漪低头采药的画面,花药的馨香化在她纯美的笑容里,愈发诱人。   “入宫一事,你要先太后一步拦下!”他沉了沉眸子,心中思绪转圜。   见十五一脸惊讶不解,还有几分不情愿,男子面不改色地下了死命令,“她若进了宫,你就死定了!”   太后要连清漪进宫,皇兄却暗戳戳让他拦下,这不是让他一个无辜小皇子夹在中间,做夹心糕点——左右不是人吗?   洛长情表示震惊又受伤,“皇兄,太后要见她,我怎么拦得住?”   他呆萌又无辜,“我和嫂嫂之间是清白的,我和太后解释一下就好了。”   洛长陵瞥了一眼他耍宝的模样,躺回软榻,幽幽地咳嗽了一声,面具下的面色虽然苍白,可是一身气势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拦不住,也得拦!”   可怜的小十五:“……”   男子眉眼一凌,“谁让你手脚不听话!”   倒霉的洛长情:“……”   呜呜!好可怕!   总觉得皇兄就是故意报复他抱了嫂嫂那一下!   洛长情一脸生无可恋地离开卧房,正好撞倒了前来送花茶的连清漪,“十五皇子,你刚来就走?这茶……”   “茶我边走边喝。嫂嫂,我不会让太后找你麻烦的,你放心。” 正文 谁让你手脚不听话 洛长情利索地伸手去端左边那一杯,却被她避开,“这一杯是给你的。”  洛长情好奇:“为何?我与皇兄的茶不一样?你偏心!”   傻孩子,你皇兄那一杯是解毒的药茶,你怎么还吃药吃上瘾了?   连清漪嘴角抽了抽:“陵王爷口味清淡,你嗜甜,口味不同。”   他这才满意了,端过茶就走:“我解决了麻烦再来邀功,嫂嫂,别忘了到时候给我多泡些药茶。”   连清漪无语:还有人把药茶当糖喝?   她转身进了房门,却见那紫衣男子斜卧在软榻上看书,面具下的双眸平静而悠远,浑身上下少了几分杀气。   她愣了一下,眼底不自觉软了几分,若是前世,她大抵只看得到他的鬼面具,吓得退避三舍的。   这般风度清贵,又能帮助她解开药体空间的男子,她前世脑子定然是被驴踢了,才会在看到对方的盛世美颜之后,还是吓得不敢靠近!   说来,这也多亏了连清雅日日在她耳边耳提面命,害前世的她总以为这人是嗜血阎罗,恨不得退避三舍。   要怪,只怪她前世太蠢!   今生,就算是为弥补前世的愚蠢,她也该对洛长陵好一些的。   思及此,女子撩起裙摆,步履翩跹,盈盈而至,“王爷,听十五皇子说,您经常夜不能寐,这花茶有助于凝神补气,进益安眠,你尝尝。”   她把茶放下,眼底带着不自觉的期盼,“还有,连家的事情……谢谢你。”   这花茶是她花了好几日功夫研究出来的,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归根究底,早些养好了洛长陵,她才能尽快解开药体空间,才有足够的资本报复连家,夺回自己的一切。   洛长陵扫了一眼那花茶,也不说喝还是不喝,只面无表情道:“嗯。”   连清漪心口咯噔一下,有些失落:他怕是还在怀疑她吧?   毕竟,好好的一个傻子忽然不傻了,她又没有办法跟他解释:自己在连府装疯卖傻的这么多年,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会儿,她真的是个傻子啊!   不过,怀疑她是一回事,他的身体又是另外一回事。   观他面色,怕是毒性慢慢开始扩散,必须要服用抑制的药物才行。   连清漪正要再劝他把茶喝了,下人来报:“王爷,国师大人来了。”   洛长陵道:“请他进来。”   随后,他看向她,薄唇微动,眸光清冷如月。   连清漪抿唇,眸底有些黯然:“我先出去了。那个茶……你记得喝。”   说罢,她转身出去,身影还有些落寞。   看着这一幕,男子微微收紧了手指。   国师不多时便掀袍进来,一身白衣,身材纤瘦,年约三十,举手投足都是儒雅之气。   见洛长陵似乎盯着窗口的方向在发呆,他走过去,瞥了一眼那花茶,哂笑一声:“在瞧什么?人都走远了!”   洛长陵收回目光,看了那花茶一眼,似在犹豫。   国师鲜少见他这般。   两人好友多年,若是他怀疑这个未来王妃,大可将这花茶丢掉,或者用个小计谋试探那女子便可,何须如此犹豫不决?   “真是稀奇!”   国师叹气,将那花茶倒了一部分往另外一个干净的杯子,尝了一口,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便对上了男子凝视的眼神。   他摇摇头,见男子神色一紧,眉头登时隆起一座小山。   他猛地哈哈大笑:“明明就不想怀疑人家,那便信了又如何?这女子倒是个有真本事的,这花茶无碍,反倒是可以助你压抑奇毒,帮你多撑一下日子。”   洛长陵神色未变分毫,可眉心却是展平几分,抬手,将那花茶一饮而尽,“还不错。”   国师’嗤’了一声,“你早就知道这个连清漪不是什么废柴痴傻儿?”   无人应答,他再问:“可那一日你从连府夜探而归,分明还在犹豫下聘人选,怎么走了一趟连府,忽然就玩了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老实说,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这个连小姐?”   他算得上是最了解洛长陵的人之一,两人至交多年,他深知此人能力无双,看重责任,心在家国,唯独对女子不上心。   在他未曾奔赴战场之前,也曾是名盛一时的美貌少年,京城世家闺女对他趋之若鹜,他哪回不是把人吓得哭着回去?   再加上战场残酷,他性格冷酷,杀伐果决,所以才传出了今日这般鬼面阎罗的恶名!   洛长陵见他喋喋不休的毛病又犯了,眉心一皱,“你到底为何而来?”   国师:“……”   “信王在太后跟前来了这么一出,你只让十五皇子进宫解决,怕是难以善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洛长陵冷笑一声:“陵王府的消息,若是我不想让他知道,他便一句真话都听不到。”   换言之,这个把柄,是他故意送到信王手上的。   国师不再追问,只道:“暗中透露你命不久矣的消息,唆使连家换人的——果然是信王。不过,你这未来王妃也是真厉害,这么多年,竟然骗过了那一家子上上下下,还害得信王吃了一个哑巴亏。依信王的性格,他怕是不会轻易饶了连正的。”   洛长陵却转头看他:“这个连清漪,没有这么简单。”   她身上的诡谲之处,不仅仅在于骗了连家上下这么多年,甚至还有她对陵王府的熟悉,对他和身边人的熟悉,包括她制药当中的疑点……   都让人觉得惊疑不定,又不自觉想要探究更多。   可这几日观察下来,她似乎又是干干净净,毫无怪异之处,纯良无害,如邻家女孩一般。   ……   连府。   再次收到神秘人谴责的警告信时,连正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连忙叫来妻女,质问道:“连清漪竟然会医术?她还救了十五皇子!可当初,我明明再三测试过,她根本就是个药学废柴,医毒不通。况且,我不是让你……”   说着,他又顿了一下,转身关上门,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让你一直给她下菇萝鸳之毒吗?”   这菇萝鸳之毒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且入体之后便潜伏在五脏六腑之内,只要不到一定数量,便不会危及性命,却能一点点掏空人的身体,让人慢慢变得虚弱,等到发作时,便是身死之时,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正文 你不怕死吗 这是药宗的秘药,为连清漪之父亲手所制作,却不想,第一个用此药的人,会是他女儿。  严氏被罚抄《府宅理事箴言》整整三十卷,到今日手都抬不起来,闻言,想拍一下桌子都不成。   她脸色更是难堪,“我怎么没有下?每日都让人放在了饭菜和茶水里,这些年她的身体不也是每况愈下吗?只是,她究竟是如何学会医术的?”   连清雅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她曾经有好几次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若非是我施救,她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若是她自己会医术,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连正怒声道:“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了十五皇子的旧疾,那病我亲自去看过,单单是压制便已经不易,她却对此病调理得当,还能有假?况且,陵王爷又不是傻子,若是她当真是废柴,按照陵王爷的作风,不可能看不出那一日的猫腻。他分明知道连清漪是个冒牌货,却如此轻易接受这门婚事,还将人接到了王府!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连清漪会医术了!”   他看向脸色青白交加的女儿,“也许,陵王已经认定,连清漪比你的医术更好,所以他选择了……”   “这不可能!”连清雅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在任何方面——尤其是医术,比不上连清漪,这对于她而言,是一种致命的侮辱!   严氏显然也无法接受这种猜测,开始有些疑神疑鬼:“如果她这么多年都是装的,那真是太可怕了!她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们?她是不是发现了她爹的死……”   “住口!”连正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严氏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我是说真的,如果她知道她爹去世的真相,那么她就有理由蒙混我们这么多年,她是想报仇……现在,她成了陵王妃,如果她再治好了陵王爷……不!我们一家就完了!完了啊!”   她被那一日的陵王爷吓到,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惩罚,让她对洛王府又敬又怕,如今再加上一个居心叵测的连清漪,那就是无限的恐惧了。   “娘,你冷静一点。”   这个时候,最冷静的人反而成了连清雅,她压低了眉眼,显得有些阴毒,“不管她知不知道真相,一个会医的连清漪,必须死!”   连正想到自己被弟弟压制过的阴暗岁月,顿时拍桌道:“小雅说的没有错,事到如今,她必须死。”   ……   不日,天朗气清,陵王府。   一名绿衣丫鬟见连清漪又躲进药房里钻研花茶,不由道:“小姐,听说城西药铺今日新进一批药材,还有许多新的西域花茶,您最近一直在研究花茶,不如今日去看看那里头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连清漪挑眉,看了她一眼:“西域花茶?这倒是挺稀奇的,走,去看看。”   东儿是连清漪从连府带来的唯一一个丫头,她一直同李妈伺候在旁,虽然胆小怯懦,可总归不是严氏的人,平日里伺候人也算尽心。   陵王府调教几日之后,这丫头做事愈发伶俐,倒是让她省心不少。   身在陵王府,有个相熟的身边人办事,总归是好的。   “东儿,这药铺在哪儿?怎么越走越远了?”   东儿忙道:“小姐,我前几日随刘伯走过一次的,从这个窄巷子穿过去,抄近路到得快。”   两人穿过人潮汹涌的大街小巷,渐渐拐进了安静的宅巷子里,可她带着自己越走越偏,让连清漪不禁心生警惕,只走了几步,又停在了一处巷子口。   “东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脸色冷了下来,眼神变得寒凉,“你是连府的人?”   东儿见她这般情态,干脆转过身子,冷笑一声,“小姐你难道不是连府的人吗?”   连清漪来不及转身,面前已经落下七八道黑色身影,个个配着长剑短刃,目露凶光。   前世,她并没有提前进入陵王府,自然也没有发生过刺杀这一出,而前世随她嫁到陵王府的是李妈,这也是她为何要先除掉那个刁奴的原因。   却没有想到,这个东儿也是连府的眼线。   所以,她有些始料未及。   连清漪警惕得后退,巷子窄小,前有追兵环绕,她很快贴到了墙角,无路可退,“他们想杀我?”   “你必须死!”东儿一改往日憨态,扬手一挥,“速战速决。”   杀手们一拥而上,显然个个是高手,刀光剑影齐齐砍了过来,倒映在连清漪眸子里,她紧握的手心忽然撒开一道白色粉末,划过一道弯弯的痕迹。   杀手们反应很快,快速屏住呼吸,动作到底是顿了一下。   东儿咬牙:“不可能!我明明将你身上的毒药都收走了!”   连清漪冷笑:我有随身药体空间,本身就是个移动的毒人,还需要那些身外之物吗?   见她临危不惧,东儿反倒是怕了,连忙道:“快!杀了她!”   那群杀手意识到这个单薄瘦弱的女人不简单,打起万分警惕,屏住呼吸,开始运转内力灌注到刀剑之中,再一次挥向她要害。   这一动,正中连清漪下怀。   只见她微微一勾唇,那些刀剑忽然在她面前一寸处轰然坠落,七八个身形高大的杀手通通倒在地上,面色发青,耳鼻流血,俨然没了气息。   他们都死了!   东儿吓得后退,“怎么可能?”   “亏你还是连家出来的奸细!”连清漪冷了眼神:“不知道有些毒药是从皮肤渗入五脏六腑里的吗?”   东儿咬牙,忽然一吹轻哨,不多时,巷子里用出现了二十多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杀手。   显然,连清雅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她的命,准备得十分周全。   东儿吩咐道:“小心提防毒药!口鼻和肌肤都有可能侵入毒素。”   杀手们忽然丢掉刀剑,快速变换身形,形成一道黑色的漩涡,绕着连清漪转,她瞬间只看得到黑色的旋风不断得靠近自己。   若非是她躲得快,好几掌都落在了心脏处,一击毙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