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下马威 简朴素雅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镇远侯府门前,车上的布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小手随意地撩起一角。  侯府正门,丫鬟小刀拿着表少爷的名帖笑嘻嘻地递给了门口的小厮:“小哥,劳烦将这名帖递给侯爷,就说是表少爷带着小姐回……”   “镇远侯府只有一个小侯爷,哪儿来的小姐?侯府什么时候沦落到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认亲了?来人,给我打出去!”   小刀捧着名帖,猛地抬头,就见一个身姿妖娆的妇人从侯府走出来。   她虽然多年没有回来,但表少爷经常说些事情,知道眼前这位是侯爷的姨娘,现在侯府唯一的妾室,宋氏。   “奴婢参见宋姨娘……”小刀直心肠,想着都是侯府的人,便捧着一张笑脸准备解释,殊不知“姨娘”这两个字直接戳到某人的肺管子。   所谓姨娘,说到底还是下人,究竟何时,自己才能成为堂堂侯府的女主人?   宋氏指着小刀,额头的青筋因为用力暴露无遗,有气不能直白宣泄,只能对一众小厮颐指气使,“混账东西,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打出去,小心我让侯爷把你们打发卖了!”   突如其来的怒火令小刀满头雾水,从未受过这么大委屈的小丫头顿时眼窝泛红。   侯府本就在繁华的街道上,宋氏雷电般的大嗓门又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小刀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名帖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小厮们面面相觑,主子的话不敢不听,只好抬手准备撵人。   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突兀传来。   “姨娘这是着了什么火?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谢烟岚袅袅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婀娜的身姿莲步轻移,不大不小的步伐踏着声音,话音落下,人已经站在了小刀的身后。   “呦,你是哪家楼里的姑娘?好端端跑上侯府来叫我姨娘?我可没有平白无故主动找上门认亲的女儿!你不知羞,我还要脸呢!也不知道在哪儿弄坏了名声,仗着有什么野男人表少爷做靠山,就敢上门自认小姐,简直笑死人了!”   宋氏端着架势,斜眸看着眼前标致的美人,心里更加愤恨。   这个人是不是侯府的小姐,宋氏当然清楚,人家若是进了门,侯府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了,所以必须要把她赶走!   “宋姨娘好生过分!我家小姐是侯府正房嫡出的大小姐,你怎能如此坏她的名声!”小刀闻言,气不过怼上两句,想要为小姐讨个说法。   “啪——”   小刀的脸上登时多了五个指印,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宋氏,却知道人家是主,自己是仆,不能还手。   宋氏揉着火辣辣的手掌,瞥了眼捂着脸有苦不敢言的小刀,刚刚那一巴掌,她半点力气没留。   然而,宋氏还没来得及嚣张地笑出声来,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不同的是,这次被打的人是自己。   她痛苦地捂着脸,捏着手帕,恨恨指向谢烟岚:“谢烟岚,你居然敢打我,反了不成?我是你父亲的姨娘,你的长辈!”   “啪——”   话还没有说完,宋氏的另外半张脸也配合着谢烟岚的手掌,发出了清脆的耳光声。   “姨娘这不是记起我的名字了吗?”谢烟岚扬起两道柳叶眉,薄唇温柔地吐出一句话,听得宋氏一时语塞。   围观的路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敢情宋氏认识这个姑娘,是故意在装糊涂,不觉指指点点起来。   “我、我哪儿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谢烟岚?这死丫头又没有把名帖递给我!”宋氏转着眼珠子甩锅,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尴尬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想把罪责推到小刀的身上。   “明明是宋姨娘不让奴婢投名帖,还让小哥把奴婢打出去的!小姐要给奴婢做主啊!”小刀这次终于跟上了谢烟岚的步伐,跪在小姐脚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口齿清楚地把真相说出来。   宋氏见状,知道再闹下去,自己也摘不干净,随口一说想要把事情糊弄过去:“既然有名帖,那就进来吧,等老爷回来就知道你是不是真小姐了。我这也是为了侯府好不是?”   “是不是为侯府好,我还真不敢说。若是现在不清不楚地跟着宋姨娘进去了,哪天我但凡出了侯府,这名声可就坏得干干净净了!”谢烟岚挽起唇角,眼中却寒光毕露,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谢烟岚将信纸展开,甩了甩递到宋氏的面前:“宋姨娘可识字儿?这白纸黑字,哪一个不认识,本小姐完全不介意现在教给你!”   宋氏脸颊一红,她出身卑贱,斗大的字也没见过一箩筐,全靠着容貌姣好才熬到如今的地位。   谢烟岚像是算准了她没有学识一般,补充说道:“不认识也没关系,睁大眼睛好好瞧着,信件的落款可有镇远侯府的印章呢!若是连这个也不晓得,那我真要怀疑你是我父亲的姨娘,还是哪家楼里的姑娘了。”   宋氏吃瘪,本想着以来历不明为借口,给谢烟岚一个下马威,谁成想人家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自己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阵笑声,接着仿佛传染似的,爆发哄笑。   宋氏被打脸,咬碎了牙只能自己咽下去,谁让她这次啃到了一块硬骨头!   “我自然认得侯爷的印章,”宋氏挤出假笑,给谢烟岚让了路,“还真是大小姐,那就请进吧!”   但谢烟岚却没有立马进去的意思,她盯着宋氏,一字一顿地问道:“方才我听姨娘说要谁反了来着?”   现在不把规矩立了,进了府她就只能等着被宋氏收拾。谢烟岚看上去有这么傻吗?   果然,宋氏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没想到这个刚回来的大小姐,竟是个如此泼辣的角色:“大小姐听错了,妾身只是侧室,侯府的主子是您,怎么会反呢!”   “希望姨娘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听着宋氏咬牙切齿的声音,谢烟岚满意地笑着,带小刀进了镇远侯府。   围观路人渐渐散去,街角的角落里,一个俊美无匹,贵气逼人的男子,目睹过整场闹剧,唇边扯起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正文 第二章 还有两副面孔呢 大云朝皇帝晋楚淮的笑容高深莫测,眼角的泪痣更添几分妖孽。  旁边,一个面容与他有几分相像的男子,也是一脸欣赏的表情。   “皇兄,这位就是镇远侯的长女?怎么这样泼辣?竟然能把那个宋氏给镇住,怪不得镇远侯要让她回来。”说话的这位乃是当朝宁王晋明庭。   话虽这么说,但晋明庭笑得脸上像是开出了一朵花儿似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口中那个泼辣的女子上了心。   晋楚淮一动不动地盯着镇远侯府,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侯府里有这么彪悍的女子,只怕接下来不会安生了……”   另一边,再说谢烟岚跟着宋氏走进镇远侯府,前脚才踏进去,眼前就忽然落下一根长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带着恨意的稚嫩童声。   “打死你这个坏女人!我绝对不会放你进门的!”   “烟岚小心!”刚刚赶到的表少爷慕容屿伸手拉回谢烟岚,未想长棍太长,末端生生甩在了他的胳膊上,力道似乎不小,忍不住一声闷哼。   “你倒是会挑时候,叫你方才躲在轿子里,想看好戏不下来,活该!”谢烟岚查看一番,见慕容屿的伤口不是很重,忍着怒气笑骂道。   “区区一个宋氏,岂是你的对手?”慕容屿知道自家表妹是怎样的毒舌,只好心虚认栽,“我若是就这么出来了,可不显得欺负人?”   “你们这对狗男女,还不滚出侯府!”此时,谢远安拎着长棍,负手而立,额前青丝晃动,气势如虹。   宋氏看着他们受伤的受伤,挨骂的挨骂,才小人得志般地走到谢远安的身边“教训”道:“小侯爷,大小姐听说二夫人逝世了,特地千里迢迢赶回来!您可不能这样对她。”   宋氏是侯府二夫人施氏施素繁的陪嫁丫头,自然跟小侯爷谢远安关系亲厚些。   动手的是小侯爷,她可什么都没做!想着往后这两人掐起来的画面,宋氏私心里越发高兴起来。   “二夫人温柔端庄,贤淑大方,怎么会养出这么不知礼数的儿子来?宋氏,这里面,你的功劳应该不少吧!”谢烟岚站直了身子,松动筋骨,清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你才不知礼数!和外府的男人私相授受,混不下去就回来抢侯府的家财!”   谢烟岚倏地低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谢远安身上,渐渐阴冷,她心里十分震惊,这些话居然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走到谢远安的身边,她突然从他手中抢下长棍,啪地扔在了一边:“是有人教你这样说?还是侯爷教子无方?堂堂侯府连个说话做事的人都没有了吗?”   谢烟岚刀锋一般的气势死死地压着谢远安,像极了爹爹训斥他的模样。   “大小姐,您是想说二夫人教坏了小侯爷吗?”宋氏怎么会放过机会挑拨,一手护着谢远安,却将身后大片的地方都空了出来。   “你好歹是个姨娘,耳朵聋了,侯府怎么就不给治治呢?”谢烟岚笑得真切,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妾身只是按着大小姐的意思理解,如果大小姐不满意,妾身以后不说话就是了。”宋氏的眼眶里刹那间充满泪花,谢烟岚都要忍不住给她鼓掌了。   反倒是谢远安被这一幕刺激到,对着谢烟岚骂道:“这里是我家,姨娘也是我的姨娘,你凭什么说她?给我滚出去!”   说着,谢远安伸手就要去推搡,却被一个双布满茧子的大手拦了下来。   顺着那双手看上去,谢烟岚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不,还有几分熟悉,照镜子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发现自己和眼前的人有两分相似。   “爹!”谢远安又惊又喜,扑着上去要告状,谢昭对上谢烟岚的翦水秋瞳,犹疑了片刻。   谢烟岚看着好笑,却又有些悲哀,替那个真正的谢烟岚不值。   这个身体里住着的灵魂,和谢昭,没有半分关系。谢昭的女儿,那个真正的谢烟岚早就死在去往偏院的路上了。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捡了个大便宜,落户在这儿。   慕容屿见气氛有些尴尬,才走出来向谢昭请安:“慕容屿参见侯爷。”   “小屿也来了。舟车劳顿,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吧!”谢昭松开谢远安的手,瞥见慕容屿手上的伤痕,了然于胸,却并未多提。   谢烟岚冷笑片刻,对谢昭好感全无。   若非是表哥突然出现,告诉她谢昭让她回去,自己早就忘了谢昭这号人物了。现在用完人家,立刻就扔在一旁,脸皮果真厚得没边。   剩下的都是侯府的家事,慕容屿也不好掺和,便索性顺着谢昭的意思,离开了侯府。   宋氏挪着步子,走到谢昭的身边,低眉俯首:“老爷,您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要是再回来得晚一点,烟岚是不是就要露宿街头了?”谢昭半分面子不给宋氏,冷脸呵斥道。   宋氏碰了壁,抬起头要解释,又想到自己肿起的脸,怕让他看到更失了兴趣,便遮遮掩掩地低着头不说话。   谢烟岚在一旁看得倒是很爽,两副面孔的欧巴桑,也敌不过直接甩脸子的侯爷啊!   “爹!你为何要向着外人?姨娘哪里做错了?她在外面不三不四,现在又……”   “混账东西!都是谁教给你的?她是你的嫡姐!”谢昭狠狠地抬起手,那一巴掌却始终没有打下去。   瞥见宋氏站在一旁,谢昭收回手冷哼道:“宋氏身为姨娘,以下犯上,出言不逊,禁足三日,好好思过!”她的花花肠子,谢昭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爷……”宋氏想要为自己辩解,抬头却对上谢昭怒火中烧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姨娘做错了什么?爹,娘才去世多久?你对她就半点情意也没有了吗?”谢远安不敢相信地看着谢昭,他眼中那个伟岸的父亲,现在变得无比陌生。   “宋氏禁足半个月!家中事宜尽数交给烟岚处理。”谢昭与谢远安对视着,却罚宋氏罚得更重。   谢远安执拗地盯着他,脸上泪痕遍布,就是不肯认错。   宋氏在心里叫苦不迭,但这父子俩吵架,哪里有她插嘴的地方,只能咬牙忍着了。   “姑父,您怎么回来了?”正想僵着的时候,谢烟岚突然顺着声音看到一袭袅娜的身姿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三章 谁先死还不一定 来人叫的是姑父,但谢烟岚并不记得她这边有这样的亲戚,应该是继室施氏的侄女儿了。  “锦弦,快过来见见烟岚,你也算是她的姐姐了。”谢昭冲着她招了招手,介绍给谢烟岚。   “我早听说大小姐要回来,只是姑母去世,锦弦哭得难以自已,才耽误了来见大小姐,大小姐不会介意吧?”施锦弦含泪带笑,十分令人心疼,谢烟岚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当着谢昭的面,这是要提醒他别忘了施氏?   “情理之中。”谢烟岚懒得与她扯皮,淡淡回道。   “我听闻表少爷也来了?”   施锦弦突然提起,谢烟岚轻笑,没有回话。   “他已经走了,你们也各自回房吧!烟岚,你跟我来。”谢昭忽略掉谢远安固执的目光,带着长女朝着书房走过去。   书房,谢昭关上门,不时看着谢烟岚,星目剑眉染上浓重的犹豫。   “父亲直说便是,有什么事情,一家人一起面对。”谢烟岚深谙谢昭的心思,话说得漂亮,让他越发地愧疚。   “烟岚,为父对不起你!”谢昭左右叹了叹气,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谢烟岚的心陡然跳了一下,她是不屑的,可是身体倒很受用。   回望着谢昭,谢烟岚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一瞬间红了眼眶:“父亲确实对不起我!这些年,您应该从未想过我这个远在偏院的女儿吧?”   瞥着谢昭似有松口气的模样,她突然话锋一转:“可您是我的父亲,我怎么舍得怪罪您?”   谢烟岚踩着最后一个字的韵尾,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滑落。这些年的苦楚,都在这一刻化成眼泪,流给谢昭看。   “烟岚……”谢昭看着她,心里刚刚扑灭的愧疚感猛地又加深了几分,“为父宁愿你埋怨我,也不想看你难过。”   所以就把她送到偏院,眼不见为净?   “这些就让它过去吧,免得父亲伤心。只是,烟岚虽然悉知父亲所想,但也要与您约法三章,才能常住在府上。”谢烟岚不想浪费时间,便单刀直入,提出自己的条件。   谢昭望着她,语气坚定:“岚儿直说无妨,只要为父能做到,一定答应!”   只可惜,谢烟岚的眼神太过明亮,没有错过他嘴角下撇的冷漠。   她盯着谢昭,眼中笑意渐浓:“只有一条,往后去,烟岚管教远安的时候,父亲不许插手。”   要么全权交给她,要么不要使唤她,鱼与熊掌,可不能兼得。   谢昭犹疑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父亲放心,烟岚心里有数。”她只想握住点东西,不贪心。   晚间,因为谢烟岚回来得着急,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谢昭便先将她安排在了客房。   谢烟岚回来的时候,小刀已经将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见她回来,小刀才放心道:“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万一再碰到宋姨娘那样的人,小姐吃亏了怎么办?”   谢烟岚放下手中的耳坠,转头盯着她认真道:“你记住,往后只要你没做错事,谁欺负你,都给我加倍欺负回去。咱们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人拿捏的!”   小刀红着眼框点点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深夜,万籁俱寂。   突然,窗户外传来的动静让谢烟岚从睡梦中惊醒。   “谁?滚出来!”谢烟岚压低了声音,掏出枕头下的刀,从床上下来,慢慢靠近窗边。   一个身影突然窜了出来,谢烟岚闪身躲开,感受到气息一点点逼近,短刀顺着来人的方向刺过去,却听到男人低沉的声:“侯府小姐身手不凡,颇有乃父之风啊!”   谢烟岚晃神之际,手腕突然传来酥麻的震感,短刀被男人握在手里,反手将她拉入怀中,冰冷的刀刃落在了谢烟岚的脖子上。   “既然知道这里是侯府,还敢只身前来,我是不是该夸夸你?”哪怕身后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谢烟岚也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恶意。   “现在不着急,等你把身边的麻烦处理掉,再夸我也不迟。”男人将短刀拿开一点,谢烟岚抬起手肘狠狠撞过去,却被他握在手中,男人与女人天生的力量差距将谢烟岚死死困住。   似乎是为了惩罚她,男人低头轻咬着谢烟岚的耳垂,迷醉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小心侯府的人。”   “混账!放开!”耳垂是她的禁地啊!   谢烟岚猛掐大腿,忍住浑身酥麻,抬起脚用尽全力踩了下去。   下一刻男人已松开了她,在她的身边低低地笑了几声,才轻点足尖,飞身从窗口离开。   谢烟岚只看到了他陷入阴影的侧面轮廓,以及眼角隐约的泪痣,低声喃喃道:“这人是谁?他让小心的人会又是谁?”   果不其然,几天后发生的事真真验证了那句话——府上可没有省油的灯。   那日,施锦弦突然造访,约着谢烟岚去花园赏花:“大小姐才刚回来,锦弦理应带着大小姐去府上逛逛的。”   看着满脸纯真的施锦弦,谢烟岚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话,存了提防的心思答应下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可是本着八卦……啊呸!求知的心准备一探究竟的。   “要说府上哪儿最好看,就得数这后花园了,里面的花草都是二夫人精心侍弄……”施锦弦全程喋喋不休,聒噪得像一只青蛙。   谢烟岚忍不住开口提醒:“这后花园对表小姐的吸引力可真不小,我们已经逛了三圈了。”   施锦弦看了下客房的方向,大方地赔礼:“我也是鲜少能与人说这么多话,一时没忍住,让大小姐见笑了。天色不早,我陪大小姐回去吧!”   青天白日,施锦弦睁眼说瞎话,谢烟岚也还是陪着她把戏演完:“走吧!”看来好戏还在后面。   回到客房,施锦弦蓦地停在门前,不再往里走。   “大小姐,您进去吧,我就先回屋了。”施锦弦神情异样准备离开,却被谢烟岚伸手拦了下来。   她笑得人畜无害,月牙似的眼睛带着真诚的笑意:“别啊,来都来了,不进去喝杯茶再走吗?”   施锦弦表情十分不自然,刚要推脱,突然被谢烟岚猛地拉过来,背对着门,推了进去。   “救命啊!”施锦弦满脸惊恐地向后倒去,尖叫道。   谢烟岚站在门外,笑得愈发灿烂。和她斗,谁先死还真不一定呢! 正文 第四章 这惨太贵,不买 “表姐!”谢远安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蹭蹭地跑到了门口,想要进去看看施锦弦,却生生在门前止住脚步。  只见施锦弦狼狈地倒在了门口,身上爬满虫子,脸也被打翻在地的墨水抹成了大花猫。   “表小姐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谢烟岚瞥了一眼谢远安,并没有找他的麻烦。   谢远安心虚地看着施锦弦,又看了看谢烟岚,不敢开口。   “啊!远安!快来帮我把虫子弄掉!帮帮我啊!”施锦弦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小生物拍下去。   “小姐,表小姐这样会不会太惨了点啊?万一她向老爷告状怎么办?”小刀悄悄地扯着谢烟岚的衣角,小声嘀咕,想让她快跑。   谢烟岚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道:“卖惨也要有人买不是?可惜啊,这惨卖得太贵,我可不买!何况,本来就是她自己作死!”   “我要去告诉姑父,你伙同下人一起欺负我!谢烟岚,你会后悔的!”好不容易将身上的虫子清理干净,施锦弦顾不得清洗脸上的墨渍,怨毒地望着谢烟岚,朝着谢昭的书房冲过去。   谢远安似乎不想过去,被谢烟岚死死盯着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起作恶,当然要一起受罚了。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少。”谢烟岚望着谢远安的背影,春风和煦的笑容莫名地令人胆寒。   谢烟岚后脚赶到的时候,施锦弦已经扑倒在谢昭的脚边泣不成声。   “岚儿,锦弦说你伙同下人戏弄她,还往她身上扔虫子,可有此事?”谢昭本不愿理会这些中馈之事,只可惜府上没了主母,他只能自己处理。   谢烟岚拂了下衣裙,站在施锦弦的身边,镇定自若:“父亲,烟岚才回来不过三两日,又都天天待在客房,哪儿有时间去和下人交谈。”   谢昭是武将,一贯欣赏坚毅之人。谢烟岚这样不卑不亢的风格反倒让他越来越喜欢。   “锦弦,你可是误会了?”谢昭有些犹疑,施锦弦总归不是自己的孩子,说轻了说重了都不好。   “姑父,我就是被她推进了屋里,若非她早有准备,怎么会将我推进去?”施锦弦哽咽着看向谢昭,蓄满泪水的眼眶氤氲雾气。   “这都要问问你自己了。教会了远安如何破坏我的房间,却忘了教他如何隐藏自己,还是说,你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谢烟岚一连串的话语让施锦弦呆在了地上,谢烟岚怎么会知道是她指使的?   没有给施锦弦反应的时间,谢烟岚转头冷冷地盯着谢远安道:“二夫人虽为续弦,却宽厚大度,为父亲打理后院,井井有条。如今二夫人尸骨未寒,你身为她的儿子,却要毁掉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你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娘亲?”   谢远安愣在了那里,神情恍惚,想到了才去世的娘亲,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谢昭的面前,稚嫩的声音参杂着几分沉重:“爹,这件事与……与烟岚姐姐无关,是我和表姐想要捉弄她,我没有藏好,才被发现……”   “啪——”谢远安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谢昭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小侯爷的脸立刻肿得老高。   “混账!你阿姐才刚回来,怎么得罪你了?素繁心地善良,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儿子?”谢昭怒上心头,说话便不过脑子,对着谢远安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末了又吩咐下人道,“明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他踏出凌云阁半步!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谢烟岚见差不多了,才开口阻止道:“父亲,远安不过孩子心性,又遇上这样的事情,我不怪他。罚还是要罚的,但不必这么重。”   “是啊,姑父,远安还是孩子……”施锦弦心虚地在一旁打哈哈,想要凑上去露个脸,却被谢昭威严的目光吓得噤声。   “锦弦,你身为远安和烟岚的姐姐,却如此不懂事,我很失望!你也在锦瑟阁里思过吧!”谢昭说完,甩着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谢昭走了,施锦弦立刻爬了起来,顾不上脸上的墨渍,冷笑着走到谢烟岚的面前,不甘示弱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夺得姑父的喜爱,但你不要妄想从远安的身边抢走姑父,远安才是他最喜欢的孩子!”   “侯府家事,就不劳表小姐关心了。”谢烟岚笑得温柔,身上洒满了日落的余晖,耀眼得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表小姐”三个字被咬得格外地重,施锦弦咬牙切齿地看着转身离开的谢烟岚,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谢烟岚带着小刀愉快的往回走,今天大获全胜,至少有一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折腾她了,好不快活。   “谢小姐?”谢烟岚的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她转过身,入眼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阁下是哪位?我们见过吗?”   来人看着谢烟岚,吃吃地笑了起来,一双俏丽的瑞凤眼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本王乃当朝宁王,晋明庭。”他并不打算隐藏身份,只是紧紧地盯着谢烟岚,想要看清楚她的心思。   施锦弦紧跟着谢烟岚出来,听到了晋明庭的声音,激动地小跑过来,“妹妹怎么不等等我……呀!臣女参见宁王殿下,小女不知殿下来访,让您见笑了。”   晋明庭瞥了一眼浑身脏污的施锦弦,微不可查地退了两步:“无妨。”   “殿下稍等,臣女去清洗一番再来拜见殿下。”施锦弦忽然想起自己狼狈的模样,心里懊悔又愤恨,故作温柔地退了下去。   “臣女参见殿下,方才那位是二夫人的远方亲戚,让殿下看笑话了。父亲刚才出去,殿下可能要等一会儿了。”   这可是活的王爷诶!谢烟岚笑得欢欣,眼底的光亮一下便吸引了晋明庭的目光。   “不,本王是来找谢小姐的。”晋明庭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再一次盯着她看。   “殿下找我何事?”谢烟岚不解其意,好奇地望着他。   “本王想邀你……”   “臣女施锦弦参见殿下。”晋明庭的话被施锦弦打断,两人转身看着神速归来的施锦弦,登时傻了眼。 正文 第五章 思过就要有个思过的样子 只见施锦弦穿着粉色齐胸襦裙,脖子上的璎珞正垂在胸前的沟壑上,那半遮半掩的风光何其诱人。  “起身吧!”晋明庭也只是扫了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素衣白裳的谢烟岚身上。   “本王想邀请谢小姐赏画,现在还在丧期,于理不合。等过了丧期,本王再来接你,可好?”晋明庭有几分谨慎地看着谢烟岚,眼中带着小心翼翼。   谢烟岚在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番,又想到谢昭曾说过的话,对晋明庭的用意不禁产生怀疑。   她浅然笑道:“臣女才疏学浅,不懂什么字画之类的物件,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殿下,妹妹才从偏院回来,可能不太懂。我于字画了解颇多,不知可否有幸一观?”施锦弦接过话茬,狠狠地踩了谢烟岚一脚。   她低头倾着身子,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子,以及脑袋上晃晃悠悠的金步摇。   “恐怕要让施小姐失望了,本王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字画,等到找到的时候,一定请施小姐鉴赏一番,还有事,告辞了!”晋明庭对于被施锦弦打断的美好时光,心里隐约有些不悦,便借着找谢昭走开了。   施锦弦目送着晋明庭离开,眼含秋波,好不深情。   “看也看了,施小姐就去思过吧!”谢烟岚站直了身子,挺拔的身姿宛如翠竹,优雅独立,“对了,施小姐以后还是不要自称臣女为好,令尊要是知道了,只怕会不高兴的。”   这人也忒会攀炎附势了!   被她这么嘲讽,施锦弦又不知道该如何回怼,只能狠狠地剜了谢烟岚一眼,才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   “小姐,宁王殿下邀请您,您为何不去啊?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到时候京城的小姐肯定都很羡慕你们!”小刀不解地看着她,失落地觉得想象中的威风场面离她越来越远。   谢烟岚想起有些相似的侧脸,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皇室中人,她身为侯府长女,还是不要过分接触为好。   转日,谢昭去了校场练兵。   让谢烟岚感动的是,父亲临走前,竟然替她换了一间院子,离谢远安最近的停林阁。   “小刀,你去打听打听,施锦弦最近怎么样了?”搬去停林阁后,谢烟岚便安安心心地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闲来无事就想着找点儿乐趣。   现在府上除了她,那三个人都被关了紧闭,剩下自己一个人还有些无聊呢!   小刀出去晃悠了一圈儿,一本正经地回到停林阁,匆匆忙忙地跑进屋子“告状”道:“小姐,奴婢听说,表小姐在锦瑟阁思过,也没有人能管的住,除了老爷在家的时候不能光明正大地出来,好像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哦?这怎么行?”谢烟岚掰着手指,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她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朝着锦瑟阁挥挥手道:“走!带上侯爷的腰牌,咱们替父亲视察视察去!”   小刀机灵地将腰牌放在了袖子里,与谢烟岚相视一笑。   “小丫头片子,你也学会扮猪吃老虎了吖!”谢烟岚宠溺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笑得弯起了眼眸。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去到了锦瑟阁,门前的丫鬟远远见到她们就紧张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进去通风报信。   “奴婢参见大小姐。”两个丫鬟齐声请安,谢烟岚听着很是舒服。   她笑着道:“我来看看表小姐,你们不必通传。”看来施锦弦的人缘着实不太好啊!   在小丫鬟期待的眼神中,谢烟岚推开了大门,只见到施锦弦舒舒服服地躺在厅里的贵妃榻上,好不惬意。   “父亲命你思过,便是这般思过的吗?”谢烟岚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吓得施锦弦从半梦半醒中惊起。   “那也要姑父来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了?”见到谢烟岚,施锦弦并没有半分好脸色,依旧躺在贵妃榻上,不将她放在眼里。   “老爷将府上事宜一应交给小姐管理,表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小刀在一旁助攻,帮着施锦弦回忆起这段话来。   施锦弦嘲讽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姑父不过是随口说说,居然当真?可笑!”   “那表小姐看看这个是什么?”小刀从袖笼里掏出一块写着昭字的令牌,得意地抬起脑袋看着施锦弦。   令牌一出,施锦弦果然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姑父竟然连令牌都给了谢烟岚。   “万一这是……”施锦弦想要再挣扎一下,却被谢烟岚无情打断,“令牌是回府当日父亲亲自给我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走到施锦弦的贵妃榻旁,谢烟岚看着左手边的水果点心美味佳肴,笑得越发灿烂:“表小姐真是好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思过就要有思过的样子,蒲团在那边。”   谢烟岚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施锦弦愤愤不平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盯着令牌看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榻上起来,走到蒲团边,盘腿坐了下来。   施锦弦刚起身,谢烟岚顺势便坐在了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吃着盘子里的桂花糕。   “表小姐,思过讲究心诚。若心不诚,思过就既没有思,也不会过,等于没有思过。”小刀站在施锦弦的身边唠唠叨叨。   “你胆子不小!竟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信不信我告诉姑父去?”施锦弦被谢烟岚压了一头也就算了,没想到连一个下人也敢对她说三道四,起身指着小刀虎视眈眈地威胁。   “表小姐言重了,若不是表小姐有错在先,奴婢也不敢依照家规看着表小姐了。”小刀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功地将施锦弦的怒火激起。   提起此事,施锦弦突然死死地盯着谢烟岚:“你怎么会知道屋里有东西?是不是有人和你告密?”   什么谢远安没躲好,都是借口!他当时在谢烟岚的身后,难不成她脑袋后面还长眼睛了?   “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怕鬼敲门呢?”谢烟岚挑衅地扬起眉头,目光如炬。   “是谢远安对不对?”施锦弦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提起了谢远安,认定了似的低声咒骂,“白眼狼!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他没了娘,被你欺负,居然还出卖我!”   “表姐……”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明显,稚嫩的童声传到施锦弦的耳朵里,让她慌了神。 正文 第六章 不是你姐姐 施锦弦听到谢远安的声音,神情慌乱了一瞬,随即就平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腿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表姐,什么时候我们……谢烟岚!你又干了什么!?”谢远安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等到看见谢烟岚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沉了下来。   他看着谢烟岚,很是咬牙切齿:“表姐都已经被你害得关了禁闭,你还要如何?!嫌碍事过来耀武扬威么!?表姐,你赶紧起来!不要跪这个女人!”   “远安,表姐也是为了你。”施锦弦心里一喜,看来自己刚刚怀疑他的话,他并没有听见。她忙摇摇头,神情凄楚的抓住了谢远安的手,“她是你的姐姐,可远安你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姑父完全站在她这边,如果她不对你好些,你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施锦弦抬头看向谢烟岚,表情虽然凄楚,可是眼里的挑衅却很是明显:“姑姑生前最担心的就是远安你了,我无论如何都是要护住你的。不过是跪着而已,只要为了你,表姐不介意的。”   “表姐……”远安眼里含泪,似乎真的被施锦弦一席话给感动到了。   “啪啪啪……”正在这感动的时刻,一阵鼓掌声十分煞风景的打断了四目相对的二人。   谢远安抿抿唇,脸上的怒意更是勃发:“你这个坏女人!”   “没大没小的。连你表姐都知道我是你姐姐,怎么唯独你叫不出姐姐两个字了?”谢烟岚眨眨眼,“我今儿可真是大开眼界了。施小姐这一出出的念唱作打倒是比那戏台唱戏的还要厉害。”   谢烟岚神情猛地一冷:“小刀,还不赶紧给我把谢远安拉走!管事的嬷嬷呢?!说好的让施小姐关禁闭,不让她和少爷见面的,人呢?!谁放少爷进来的!”   外边的嬷嬷嘴里也是一阵阵发苦,听到谢烟岚的话,匆匆走了进来,忙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不怪刘嬷嬷,是我要进来的!”谢远安恶狠狠的看着谢烟岚,“这是我的镇远侯府,这是我家!我想到哪里来,就到哪里来!你管不着!”   “管不着?”谢烟岚冷哼一声,“我看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呢,你以为你还能像原来那么胡闹?是,我没回来之前,是没人管你。你当侯爷请我回来干什么?可不就是为了管你的么。”   谢烟岚眼里划过一丝讽意,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嬷嬷:“磕啊,怎么不磕了?我这正想着该什么时候管管这后宅的人呢,正凑巧了,你就撞到手上了。”   刘嬷嬷浑身发冷,猛地哆嗦了下,跪着膝行几步,想要去抓谢烟岚的衣摆:“小姐,小姐饶命。您看在老奴在镇远侯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老奴一命吧!”   “瞧瞧,开口闭口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这么多年?又不是我镇远侯府的家生子,谁知道你主子是哪位呢?”谢烟岚微微一笑,避开了刘嬷嬷的手,扬声道,“来人啊,把这刘嬷嬷送到宋姨娘那边去。表小姐这边自然有伺候的人。”   谢烟岚扭头看向施锦弦:“你的姑姑是镇远侯府的侯夫人,是你施家的嫡出姑奶奶。你千万别随随便便和个丫鬟出身的混到一处去了。你是个什么身份,她又是个什么身份?”   “不许这样说宋姨娘!”谢远安被谢烟岚这一出弄得愣了愣,这会又猛地回过神来,伸手准备去推谢烟岚。   只是这手刚抬起来没几下,就被谢烟岚身边的小刀按住了肩膀。   施锦弦也被谢烟岚突然的发难吓得有些愣住,一时间也没顾到刘嬷嬷,那刘嬷嬷被人捂了嘴巴,直接给拖了下去。   “我前几日不与你们计较,想看看你们俩个究竟有什么本事……”谢烟岚轻笑一声,“当真是以为我闲着没事过来看你笑话的?”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远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那态度轻蔑得很:“谢远安,你不叫我一声姐姐也没什么。当真以为我愿意当你姐姐?谁让镇远侯府的族谱上边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娘若是没死。镇远侯府也不会有你娘的位置。至于你……呵。”谢烟岚轻笑一声,环顾四周,“你搞清楚,是咱们的父亲,镇远侯亲自求我回来的。”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谢远安眼圈通红,瞪着谢烟岚,似乎是想说什么话来反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这一时半会想不到反驳的语言。   他明明知道谢烟岚这话委实是有些瞧不起人,羞辱的意思很是明显,可是他就是想不出如何反驳。   甚至他那内心里边还觉得她说得对……   “至于你,施锦弦。”谢烟岚不感兴趣的看了谢远安一眼,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那眼泪半天没落下来的施锦弦,“这是我定远侯府,不是你施家。”   “你要哭要闹,回你的施家闹去。你姑姑去世还没一个月,你现在倒是穿红着绿,花枝招展。”苏弦拔下施锦弦头上的金簪,扔到了地上,“我一个被她赶到别院去的还知道穿着素净,服丧茹素,那可是你的嫡亲姑姑。”   谢远安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施锦弦。   施锦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僵硬的跪在地上,神情躲闪。施锦弦那一身艳丽的衣衫此时此刻恨不得直接扯掉赶紧藏起来。   “可别说你一时忘记了。”谢烟岚见自己这三言两语的挑拨还挺有效,不由得勾勾唇,“来都来了,就叙叙旧吧!过一会儿去思过,又是几日见不得面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谢烟岚示意小刀松开谢远安,冷笑一声,转身潇洒而去。   施锦弦那小打小闹算个什么,还想在谢远安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她可从来没在乎过谢远安是如何想。   谢烟岚脚步一顿,扭头淡淡的看了屋内沉寂的两人一眼。她对自己的亲爹都不见得有什么感情,还想着她对谢远安有多好?   百般在意的那个谢烟岚早就病死在别院了。她这一身的素净,可不是为了这个病死的继母服丧,为的可是自己。   谢烟岚吸了口气,轻声道:   “仔细查查,原来我那别院里边都有谁派来的人。” 正文 第七章 倚老卖老 镇远侯府的后宅波澜顿生之际,大云朝堂之上,也正风起云涌。  大云如今历经七代,正值春秋鼎盛。   上代庆帝英年早逝,幸而诸多顾命大臣辅佐,扶持年幼新帝这才安稳坐上了帝位。新帝晋楚淮也格外争气,性格沉稳。只是年岁渐长,年轻的新帝与渐渐老去的诸多顾命大臣之间,难免发生龃龉。   “皇上容禀,”高丞相跪在众人面前,言辞恳切,“南方监察一事之后,不平声音四起,今上为国为民,自是无可指摘,但是难免冒进。”   胆敢这样不客气的指责皇帝的可不是仅仅只有高丞相一个了。   为首站着的几位老臣脸上微微不满,看着皇上似乎是要说什么。   谢昭自然也在其中,只是他今日看上去格外心不在焉,却并没有掺和进今日这些个老臣们联合起来对皇上的弹劾之中。   晋楚淮板着脸,看着殿下跪得挺直的高丞相,半天没说话。   说什么冒进,无非是他派到南方去的人歪打正着,竟是直接把高家一脉买卖土地,私售盐铁的人给抓到了。   若是再查下去,底下站着的那几个显然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晋楚淮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心里难免不甘。   谁会甘心呢,这么多年了,每一次都是如此,即便是证据都快甩出来了,这些人,这些所谓的为了大云劳心劳力,付出汗马功劳的老臣们,现在也不过是在倚老卖老,得陇望蜀罢了。   晋明庭担心的看着自己皇兄,咬咬牙,准备站出来说些什么。   只是晋楚淮的反应倒是比他快了几分。他站了起来,大步走了下来,一把搀扶起高丞相,脸上带上几分歉疚:“委实是朕冲动了些,不如丞相诸位考虑缜密。这次的事情……就依丞相所言,容后再说吧。”   高丞相愣了下,看着晋楚淮关切的脸,心里倒是稍定。   诸位大臣各怀心思,听到晋楚淮这话稍稍安下心,纷纷跪倒在地:“皇上圣明。”   晋楚淮看着重新跪在地上的高丞相,只是在这个时候,脸上才多了几分冷意与嘲讽:“众亲平身,这大云江山,也要倚仗诸位才是。”   下朝后,晋楚淮回到乾宁宫,刚换好衣服,身边的内侍就面有难色的走了进来:“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呢。”   “她倒是消息快。”晋楚淮轻笑一声,扯开了腰带。   内侍心里咯噔了下,小心翼翼的瞟了眼晋楚淮的脸色。   “告诉母后,朕待会就过去。”晋楚淮却温和得很。   只是在这温和的面容之上,晋楚淮的眼神却是更加冷冽了几分。   今日朝廷动静这么大,可是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诸位大臣似乎并没有把今日之事多放在心上。可是谢昭却难免多想。   “谢昭。”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谢昭身后响了起来。   谢昭皱皱眉,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等到看清来人之后,眉头皱地更紧了些:“你……”   “放心,我也不想外人觉得我们关系很好。”那人站住了脚步,看着谢昭,目光冷淡,“烟岚最近如何?”   “我的女儿,我自然会好生照料,不肖费心。”谢昭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好生照料?让烟岚在别院一住十年不闻不问的,怕不是个死人?”那人冷笑一声,脸上更是冷冽,“啊,也是,现在还真就是有个死了呢。尊夫人英年早逝,也不知道是不是现世报了。”   “慕容琛,你嘴巴放干净点!逝者已矣,莫要造了口业!”谢昭眼神一厉。   “造口业?”慕容琛淡淡一笑,“谢昭你若是信这个,那报应怎么不报在你身上?”   他看着谢昭眼神发凉:“谢昭,你要清楚,我妹妹只有烟岚一个女儿。”   谢昭冷笑一声,翻身上了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琛:“慕容琛,有这个放狠话的功夫,怎么不见你去看看烟岚?是了,我该死,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时候,你倒是记得还有这么个妹妹,有这么个侄女了?到时候咱们看看,谁先下那阿鼻地狱!”   他猛地一挥鞭子,径直朝着镇远侯府疾驰而去。   慕容琛抿唇,看着谢昭离去的背影,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谢昭也是一肚子的火气,他匆忙回了侯府,人刚刚进门,就被宋姨娘哭天抢地的抓住了袖子:“侯爷!妾身简直不要活了,要是这样下去,死了算了!”   谢昭神情一凛,最是不想听到这个字眼。   他猛地挥开宋姨娘的手:“你好好说话!什么死啊活的!?若是真不想活,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夫人!”   宋姨娘身子一僵,万万没想到谢昭会说这样的话的,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忙开口说道:“侯爷不知,今日小姐跑到表小姐那里逼着表小姐跪了半天,还让人把原来跟在夫人身边的刘嬷嬷给发卖了!”   谢烟岚送那刘嬷嬷到她那里去,她哪里敢留刘嬷嬷这个烫手山芋,自然是赶紧叫那人牙子上门把刘嬷嬷转手卖了。说到底,自然是谢烟岚的错了。   谢昭本来不耐烦的准备走,听到宋姨娘这话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宋姨娘:“做这个事情,自然是有缘由的。是表小姐惹到她了?”   “表小姐不敢违背您的吩咐正在院里静思己过,如何能够招惹到小姐?”宋姨娘擦了擦眼泪,“今日小姐还对少爷放了一通冷话,说她压根不把少爷当弟弟看呢!”   “她当真说了这话?”谢昭今日本来就被那慕容琛气得够呛,心里不自在,眼下听到这话,火气顿时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是啊。”宋姨娘心里微微一喜,又忙假惺惺的补充了一句,“妾身也知道,小姐和夫人之间来得生疏冷淡,可是眼下夫人都去了,这可是小姐的亲弟弟啊!表小姐也是为少爷委屈,才给小姐跪下的。”   “跪下?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谢昭面色一寒,转过身,大步朝着谢烟岚住的院子走去。   谢烟岚在那停林阁没几日就搬了出来,直接住进了那最为清净的庆荣院。   谢烟岚是个喜欢清静的,身边自然也不爱安置什么多余的人。   她跪坐树下的软榻上,一个人下着围棋,一会走白子,一会走黑子。小刀恭敬的立在谢烟岚身边,疑惑的看着上边的棋盘,识趣的不敢出声。   谢烟岚表情平静安逸,可是落在怒火朝天的谢昭眼里,却分明是欺负过人之后的惺惺作态。当真是和她的舅舅一模一样!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掀翻了谢烟岚的棋盘,伸手抓住了谢烟岚的手腕:   “你今日同远安说,你不是他姐姐?” 正文 第八章 有样学样罢了 谢烟岚皱皱眉,挣扎了下。只是谢昭的手却更是握紧了几分。  他本就是行伍出身,一时半会也是控制不住力道。兴许是真的气急了,那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谢烟岚见挣脱不开,啧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盒子里边,抬头看向谢昭:“父亲想听到什么样子的回答呢?”   她眼睛澄澈清透,倒映出谢昭因为恼怒已经扭曲的表情。谢昭心里的火仿佛突然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下去不少。   谢昭的手微微一松,谢烟岚迅速挣脱,将手腕掩在了衣服里边。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不紧不慢的从榻上下来,恭敬的福了福身:“父亲安好。”   “安好?我安好什么安好?”谢昭被谢烟岚弄得一愣,随即更是多了几分火气,“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何要对弟弟说这样的话?”   “他未曾把我当做姐姐过。”谢烟岚垂下眼,神情淡淡,“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把他当做弟弟呢?我以为父亲知道他的态度的,为何还要这般生气呢?”   谢烟岚笑了声,抬起头看向谢昭:“原来您不知道么?”   “他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刚失去母亲。对他好一些?你既然答应我会好好教导他,为何还要说这些伤人心的话?”谢昭吸了口气,脸上满是不理解,“还有锦弦,锦弦是远安的亲表姐,不是什么府上的下人。”   “父亲,我离开镇远侯府的时候,也是个孩子。”谢烟岚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只因为我那个继母的几句话,怕伤了她的肚子,你就把我送到别院里边去,你怎么不体谅一下我刚失去母亲?”   谢昭瞳孔微微一缩,狼狈的避开了谢烟岚的视线:“我在与你说这个,你提原来的旧事干什么?”   “您不想旧事重提,那提我已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干什么?”谢烟岚的笑容缓缓的收了起来,“我是您的女儿吗,我做的一切不是跟您学的么?”   “谢烟岚!”谢昭语塞,他当真是没想到谢烟岚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倘若真对我有何不满,有什么委屈,对着我来说就好,何必去伤你弟弟的心?”   “他伤心?”谢烟岚笑了笑,“他伤心自然有父亲您来给他讨公道了。”   “我当然是答应了父亲的话,好好教导世子殿下。”谢烟岚定定的看了谢昭半晌,“我会好好教他,教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长大,不要任性了。如果因为我这几句话就受不住了,这日后还有得受呢。”   谢昭心里微微一抽,突然不敢面对谢烟岚:“你说这样的话,是在抱怨为父把你扔在别院多年不闻不问么?”   “我不应该抱怨么?”谢烟岚反问道,“都是死了娘的人了。父亲为他考虑这么多,而我回来的价值就是为了好好教育他。就因为他是儿子,我是马上要嫁出去的女儿么?”   “不,您怎么舍得我这会嫁人呢。”谢烟岚叹了口气,“谢远安还小呢,不是么。”   宋姨娘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的是父女俩对峙的场面,她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赶紧凑了上去:“侯爷,小姐离开侯府这么长时间,难免心里有怨气,咱们什么话说开就好了。相信小姐也能够明白侯爷的一片心,日后还是和和气气做一家人的。”   “咱们?”谢烟岚歪了歪脑袋,看着宋姨娘,“一个姨娘,谁和你咱们?我说父亲怎么突然怒气冲冲来找我的不是呢,原来是姨娘说了话啊。”   宋姨娘表情一僵,顿时无措的看向谢昭:“侯爷……”   “你来干什么?”谢昭本就烦躁得厉害,结果又撞见宋姨娘,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老实待在你院子里边,少来惹些不自在。”   被谢烟岚这么一说,他倒是不禁怪宋姨娘生事了,重新在心里审视起她刚刚对自己说的话来。   宋姨娘这心里当真是又气又怨,自从谢烟岚回来可真是没一天快活的日子!   “父亲,眼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去前边处理自己的公事了,我这后边还有帐没理清楚呢。”谢烟岚轻笑一声,微微抬了抬下巴,“还真是巧了,正好要找宋姨娘问问这侯府的帐呢。父亲去忙你的事情去吧!宋姨娘过来看一下。”   听到这话,谢昭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眼下谢烟岚没有揪着原来的事情不放,他莫名有种被放了一马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说着实是让人不是个滋味,却也真实。   他深深的看了谢烟岚一眼,匆匆留下一句“你是这侯府的嫡小姐,一切好自为之。”转身便走了,明明怒气冲冲过来,现在气非但没有下去半分,反而更是憋屈得厉害了。   谢烟岚目送谢昭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了下去。   “让我猜猜,你还和父亲说了什么……”她转过身,看向杵在那里的宋姨娘,冷笑一声,“小刀,给我拿账本过来。”   宋姨娘脸色突然一白,后退一步,转身也想走,却没想到庆荣院的院门已经合上。   谢昭这一出看似被谢烟岚云淡风轻的给带过了,可是谢烟岚的心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即便是好生教训了顿宋姨娘也没让谢烟岚心情好多少。她越是心情不虞,脸上倒是更加平静了。   只有贴身伺候的小刀多少察觉出什么,晚上早早便帮谢烟岚合上门,留她一个人好好清净了。   晋楚淮今夜熟门熟路的翻进来的时候,也被屋内的冷清给弄得诧异了下。   “来了?”谢烟岚倚在榻上,看着手里的账本,眼睛抬也未抬。   晋楚淮倒是没想到谢烟岚竟然没有休息,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很快就笑了一声:“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难不成是专门等着我来的?”   他今日的心情格外不好,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谢烟岚这里,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瞧你这话说的。”谢烟岚放下手里的账册,终于正眼看向晋楚淮,“阁下出入我这庆荣院如入无人之境,我能怎么办?我便是大喊大叫,说出去也是坏了我的名声。”   “怎么,心情不好?”晋楚淮笑眯眯的看着谢烟岚,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握住了谢烟岚的手腕,轻轻的抬了起来,“谢昭伤了你?”   谢烟岚抬起头,视线下意识的落在自己通红的手腕上:   “是啊,你要如何?帮我报复回去?” 正文 第九章 见不得光 你看这人刚进来就能发现自己手腕的伤,谢昭一个当亲爹的,自己捏出来的伤倒是半点没察觉出来。  难不成还是那灯下黑,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力道?   谢烟岚眼里闪过一丝讽意,手轻轻一挣,收了回来。   晋楚淮也收回自己的手,扭身坐在谢烟岚身边,拿起她手里的账本,随意的翻了翻:“你这回来之后倒是辛苦,什么时候镇远侯府的账本都要你来管了?”   “我们很熟?”谢烟岚毫不客气的抢过账册,“镇远侯府没有女主人,这帐若不是我来管,又该谁管?这可不是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以为,你并不在乎镇远侯府的一切。”晋楚淮摸了摸下巴,“倒是看不出来,你挺负责的。”   这和在乎不在乎可没什么关系,谢烟岚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腕,语气冷淡:“在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我觉得很公平。”   她不是那个打落牙齿也只能够往肚里咽的谢烟岚。她可不甘心一辈子就住在那个小小的别院里边。   原来的谢烟岚满心期待自己的父亲,甚至对于从未谋面的弟弟都充满关爱,可是她不是。   她如今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换取向上爬的资本而做出的交换罢了。   “这么冷淡呢。”晋楚淮笑了一声,突然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如果某些人胃口太大,即便是付出了代价,他还是不愿意把应得的东西交还给对方怎么办?”   明明是自己的母后,却耳提面命,要求他向他的臣子道歉,她可曾记得自己还是个皇帝?   再说了,他又错在哪里了?   晋楚淮脸色发冷,他不过是想要拿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谢烟岚冷睨边上的人一眼:“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来了?来诉苦?”   晋楚淮说的恐怕也不是别人,就是说他自己吧?   她自己这一摊子事还没解决完,还有心思去开导别人?   晋楚淮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声,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放在谢烟岚手上:“我拿这个换你开导开导我?”   谢烟岚推了回去:“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都这般亲密了……”晋楚淮突然俯身,将谢烟岚压在了榻上,“收一块玉佩又怎么了。”   “打住。”谢烟岚冷淡的推开晋楚淮想要继续凑过来的脸,“不过是见不得光的人罢了。”   见不得光的人?晋楚淮也不知道是真的被谢烟岚气笑还是被逗笑了:“你知道我是谁么?你可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了。”   “我见过阁下的弟弟,多少也能够猜出阁下的身份了。”谢烟岚手微微使力,一把推开了晋楚淮。   “明庭来过?”晋楚淮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倒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是啊,作为兄长,要好好教导自己的弟弟,男女授受不亲。”谢烟岚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时候不早了,明日我还有事,您慢走。”   “这就送客了?”晋楚淮不禁面露遗憾,“我还有话没说呢。”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谢烟岚欣赏了下月色,扭头看向晋楚淮,似乎是就此打住不肯说话了。   晋楚淮叹了口气,这才恋恋不舍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开的窗前:“送客也不知道开门,看来我们可真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了。”   他从窗户里边翻了出去,深深的看了谢烟岚一眼,转身就准备走。   “等一下。”谢烟岚喊住了他。   晋楚淮眼神一闪,扭头看向谢烟岚,脸上多了几分笑。   “作为你之前提醒我小心侯府的人的感谢。”谢烟岚慢吞吞的开了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别人不愿意把东西还给你。”   “哦?”晋楚淮站定,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是为什么呢?”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没本事罢了。”谢烟岚微微一笑。   没本事?晋楚淮一言不发的看着谢烟岚,突然气势凌冽了起来。谢烟岚毫不畏惧,似乎压根没有感受到晋楚淮身上散发出来的锐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晋楚淮突然也笑了起来,似乎是恍然大悟:“你说的对,这么简单的答案,我竟然想了这么久没想明白。”   他闭了闭眼,转身大步离去。   第二日,谢烟岚就听到镇远侯在早朝的时候得罪皇上,吃了挂落,扣了半年的俸禄的消息。   那晋楚淮倒是真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帮自己报复回来了。   谢烟岚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腕,心里倒是一哂。   “侯爷也太过分了。”小刀给谢烟岚轻轻上药,也不免抱怨,“小姐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这都红成这个样子了。”   “过几日就好了。”谢烟岚刮了刮小刀的鼻子,“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你看他今天不就被教训了么。”   小刀听到这话,这才作罢。   只是谢烟岚还没消停几日,施锦弦又主动找上门来了。   “太后的清平宴?”谢烟岚放下手里的册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施锦弦,“你这才刚刚解了禁,又想闹什么?难不成还想丢脸丢到太后面前去?”   施锦弦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她今天倒是学了乖,打扮素净极了。   要说这女要俏,一身孝当真不假。她这一身打扮,倒是看着乖了不少:“大小姐,锦弦已经知道错了。姑姑生前特地将锦弦从应州接到京城来,就是为了给锦弦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清平宴在姑姑生前就准备带锦弦去的,但是奈何……”   谢烟岚若有所思:“是么?”   施锦弦心里不安,她之前还得罪了谢烟岚,今日特地求过来,脸上难免挂不住。甚至她这心里都已经做好再找谢昭说合的打算了……   “好,到时候我会带你过去的。”   谢烟岚看着施锦弦怔愣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既然是侯府夫人早就答应好的事情,也就是侯府的事,焉有不去的道理。放心吧,我会带你过去的。”   想要去攀高枝自找不自在,还有拦着的道理? 正文 第十章 歹毒 施锦弦脚步轻快的出了庆荣院,还没走几步,就被宋姨娘给拦住了。  “表小姐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如与妾身好好说说?”宋姨娘神情闪烁,看着施锦弦,“您是什么意思?解了禁也不来找妾身,害得妾身白白担惊受怕。”   施锦弦的好心情被宋姨娘顿时就打破了,她眉毛一竖:“我去哪里用得着和你个当姨娘的来说?”   虽说那谢烟岚人不怎么样,但是有句话可真是点醒施锦弦了。   侯府的正经主子也就那么几个,她和宋姨娘关系这般密切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可真是被宋姨娘给迷了眼了。她这姑父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个宋姨娘扶正的,怎么当初就鬼迷心窍的觉得宋姨娘能够做侯夫人呢?   还白白得罪了那个谢烟岚。施锦弦眯了眯眼,看着宋姨娘:“老老实实做你的姨娘,少管我的闲事。”   “怎么?表小姐准备过河拆桥不成?!”宋姨娘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那大小姐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表小姐可别忘了,您以前都答应过妾身什么!少爷若是知道您这样,定然会寒了心。”   “你声音小点!”施锦弦脸色变了变,“人往高处走,宋姨娘,那清平宴你能带我过去?您之前倒是信心满满,说姑父怜惜远安,定然会把你转为正室。结果倒好,姑父宁愿把放在别院十多年不闻不问的谢烟岚接回来,也不把这后宅的事情交给你。我是傻子么?”   施锦弦的话不可谓不扎心,宋姨娘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施锦弦半晌说不出话来。   施锦弦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想到自己特意穿过来的一身打扮,还是烦躁的皱了皱眉:“你能帮我什么?你什么都不能帮我。说我过河拆桥?那可真是好笑了,你这给我搭得个什么桥?若不是因为我,你会和远安这么好的关系?”   施锦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姑姑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这姨娘身份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   宋姨娘惊得后退一步,脸一下子白了。   “我劝你最近最好老实一点。”施锦弦见宋姨娘的气焰被她彻底压了下来,勾了勾唇,冷嗤一声,“你这一出出,可都是我姑姑玩剩下的。”   施锦弦再也没看那宋姨娘,转身潇洒而去。离那清平宴也没几天,她得赶紧回去保养保养,无论如何,她可得在那清平宴找到个大好的夫婿!   宋姨娘被施锦弦一席话闹得心神剧震,站着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低声咒骂了几句,磨了磨牙,也赶紧朝着自己的院里去了。她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施锦弦与宋姨娘说话的转角处,才传来一阵笑声。   谢烟岚倒是没想到施锦弦还能说出这么一通话来的。她不过是想着提点施锦弦几句,有那么几句话要告诫,结果还促成这么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小姐,我觉得那表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既然知道侯夫人不喜那宋姨娘,结果还是和她一道勾勾搭搭的。真的太坏了。”小刀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憋出这么一段话来。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谢烟岚笑够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有数有什么用,您有数才好呢。”小刀看着谢烟岚,“她倒是想去那清平宴找好夫婿,小姐您呢?难道要真的等着少爷成家立业了,您才能解脱不成?您也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这京城里边的官员家后宅不都是如此么。”谢烟岚没把小刀这话给放在心上,“这镇远侯府还好些,我为我自己考虑,就是把我从一个麻烦嫁到另外一个麻烦里边去么?到时候公公婆婆,妯娌小姑子,我怕是还没过去我就烦了呢。”   “可是小姐,谁不是这样呢。”小刀愣了愣,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开口,“其实我觉得慕容公子对小姐也很好的。小姐日后若是能嫁到慕容家,那是您的舅舅和舅母,慕容公子又是您的表兄,您自然会过得顺心了。”   “慕容屿是什么时候给你塞了银子,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烟岚扭头瞥了小刀一眼,“难不成你也想当个慕容姨娘?”   小刀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赶紧摇头:“不是的!奴婢没有!”   “慕容屿就算了。”谢烟岚摇摇头。   “可是之前小姐不是……”小刀惊讶的抬起头看向谢烟岚,最后还是顿住了话头。   谢烟岚眼神闪了闪,那是原来的谢烟岚期待的事情吧,嫁给时不时回去别院探望她的表哥,嫁进给过她不少温暖的慕容府。只是可惜……   谢烟岚闭了闭眼,掩去眼里的情绪,岔开话题:“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听到这话,小刀忙轻声道:“在别院里边的那些人,大都是原来的夫人派过去的。除了别院的管事是侯爷手里的人以外,就只有那马夫是慕容大人的人了。”   “你可还记得我在回来之前病重,是因为什么?”谢烟岚沉吟片刻,轻声道。   她有必要搞清楚,谢烟岚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小姐病重是淋了雨。”小刀想起谢烟岚的病重,脸上还是带着几分庆幸,“都说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的,多少大夫都说小姐病得重,若是一日不能退烧,怕是要烧成傻子了,结果不到一日的功夫,小姐就身子大好。”   那大夫倒是没说错,她倒是没烧成傻子,直接烧得换了一个人了。   “我倒是迷糊了,我这出入都有人陪着的,怎么就淋了那么久的大雨?”谢烟岚揉了揉额角,似乎是努力回想却也想不出来的样子。   “其实小姐那日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小刀犹豫了下,还是压低了些声音,“不过小姐病重,奴婢让别院的管事求到侯爷这边来,结果管事回来说夫人这边病重,侯爷抽不开身子,他只能随便找了个大夫过来的。”   “结果第二日夫人去世的消息就传到别院里边来了。”小刀吐了吐舌头,“管事还说幸亏没真从侯府请出个大夫来呢,到时候就自找麻烦了。”   小刀想想,不免觉得还是自家小姐走运。那么多个大夫也救不活侯夫人,反倒是小姐在别院自己硬扛过来了。   就这么凑巧?谢烟岚皱皱眉,暗暗将疑惑压在心里。   “知道了,我们回去吧。你去给我打听打听,那个清平宴,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谢烟岚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庆荣院走去。   小刀忙应了一声,只当谢烟岚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未来大事的。   试问,谁会不知道清平宴是干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