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战九渊这个恶人 是夜，万里无星，大雨倾盆。　　破败的将军府内还燃着灯火，叶棠静跪在父亲的棺材前，麻木地烧着一张张纸钱。 　　双目无神，唇色苍白，她那单薄的身资跪的笔直，着一身缟素，好像能被风吹了去。 　　门外的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灰白的发丝和衣服湿透，却来不及拿布擦拭。 　　猝不及防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趴跪在地上，“大小姐，禁军已经包围了将军府，皇上快来了，您还是快走吧！” 　　闻言，叶棠静惨淡一笑，抬首间露出的是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纵然苍白，却多添了几分仙气。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将军府已经落败，我叶家已成乱臣贼子，我还能去哪呢？” 　　“小姐，去荣王的封地，他和您青梅竹马，一定会帮助您的!” 　　“您……” 　　“哦？！朕真没想到，原来荣王这么大胆子，连朕的未婚妻都敢私藏？！” 　　管家未说完的话被暮然打断，哗啦啦的大雨中，战九渊撑伞而来，站在门口，俊秀的脸上笑意阴沉。 　　他没有看满脸惊恐的管家，而是直直走到叶棠静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叶小姐，当初看不起朕的时候，可曾想到了有今天?” 　　“当初卦象上说朕和你乃是金玉良缘，你不愿意，非要嫁给朕那蠢材弟弟，之后叶老将军便沙场战死，你叶家落败，午夜梦回之间，他可曾向你托梦?” 　　这个女人，本是他的未婚妻，却心系旁人，让他如何能忍。 　　“战九渊，”叶棠静苦笑，眼睛疼得地想要落泪，“你可知道，我们本是孽缘！” 　　战九渊闻言脸色更加阴沉，像野兽凝视自己猎物一般看着她。“我不管什么缘分不缘分，我只知道你是朕的未婚妻，即将会成为朕的皇后。” 　　说完，他将叶棠静狠狠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冷漠道，“来人，带叶大小姐回宫。” 　　两个身强体壮的宫女上前，欲拖着她走。 　　叶棠静有些慌乱嘶喊道:“不，我不能走，战九渊，我父亲的头七还没有过，他还没有下葬，我不能走。” 　　这是她爹，至亲至近之人，她作为女儿要送他最后一程，。 　　战九渊转身，看见她一张小脸上泪水涟涟，心中莫名烦闷。可是转念想到她曾经对他的不屑，心头愈发恼恨，“是吗?那与朕何干?” 　　“他是你的岳丈，是北齐的功臣！你不能让他这样！” 　　唰的一声，一把锋利的长剑指向了叶棠静，战九渊脸色阴沉。 　　“你说他是北齐的功臣，铁岭一战，我北齐十万儿郎不能归国，战死沙场，你还有脸说他是功臣……” 　　叶棠静身子颤抖，绝望得闭上了眼。 　　是啊，没有人信。没有人信父亲的决策不是错误的，而是当时有人泄露了情报，才让敌军埋伏在那里，最后北齐大败。 　　战九渊上前一步，剑锋更加逼近她。 　　管家突然冲向他，“不准你欺负小姐！”战九渊冷笑抬手。 　　话音刚落，管家的身子就被战九渊一掌击飞，重重摔在地上，吐出血来，抽搐几下，再无动静。 　　“李叔——”叶棠静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看着眼前修长的身影，心中一片讽刺。 　　你瞧，叶棠静，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男子，这就是你一心一意恋慕之人。 正文 第二章 我偏不让你死 就是这个人，他不仅误会了你的父亲，落井下石，还杀了你叶家的忠仆。等待你的，还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炼狱。　　“叶棠静，跟朕回宫！” 　　看着他冷漠的面容，她突然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就像当初在战场上带着重伤的他躲在死人堆里一般。 　　她惨然一笑，向面前的长剑冲去，战九渊急忙收手，那锋利的剑刃还是刺穿了她的肩胛。 　　叶棠静忍着痛，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就从剑上脱离，整个人倒了下去，落地之前被战九渊一把揽入怀中。 　　“你想死?那朕便偏不让你死！”战九渊阴沉沉道，“你若是死了，朕就把你父亲的尸体烧成灰，撒了散了。还有你将军府的所有仆人，朕都要他们给你陪葬！” 　　北齐讲就入土为安，战九渊这话，实在是太过阴损恶毒了些。 　　“战九渊，你不讲理。”叶棠静虚弱道，也不知道是痛是怕，眼泪就争先恐后涌了出来。更或者是她没想到，一心恋慕的人居然在登上高位之后，绝情至此。 　　战九渊心中一软，转念想到什么，眼底尽是冷酷无情。 　　他将叶棠静松开，指尖是不易察觉的颤抖。随后拿起了剑，背对着她朝老管家走去，一剑刺了下去！ 　　随即回头，神情异常冰冷的看着她，看着她，“朕就是不讲理，你若是死了，你叶家下人，不仅会死，尸体都会饱受折磨！你若是忍心，尽管去死就是！” 　　“你——”叶棠静一阵气闷，晕了过去。 　　战九渊丢了长剑，急忙给她把脉，才知是气急攻心。 　　他打横抱起她，朝门外走去，一旁的大总管李安急忙打开了伞跟上，却听着前面的人冷声道:“注意些，别让她淋到了。” 　　李安手抖了抖，也是个聪明的，立刻就明白了这位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啊。 　　“皇上，叶将军这事要怎么处理?”禁卫军统领上前问到。 　　“派人守在这里，长明灯不许灭，头七之后，厚葬！至于管家召太医前来治治。” 　　他刚刚作势刺了管家一剑，只是从他胳膊和上半身的缝隙中刺了过去，而他原本的一掌也留了几分力。 　　只是经此一事，她怕是更加恨她入骨吧。 　　…… 　　寒梅殿内，许如倩狠狠给了来报信的宫女两个耳光。 　　“你说什么?皇上把那个贱人带回宫，还请了太医给她诊治?！” 　　宫女双颊红肿，急忙跪了下来畏畏缩缩道，“是的，皇上将她安排在了海棠宫。” 　　海棠宫是距离战九渊的潜龙殿最近的一处宫殿，当初许如倩死乞白赖想进去，都没有成功。 　　“好你个叶棠静，父亲死了还能作妖，本宫倒要看看你一个无权无势的贱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许如倩目光阴鸷，双手死死捏住了帕子。 　　“走，随本宫去看看！”说着，便带着贴身宫女往海棠宫的方向去了。 　　差不多已是子时，大雨已经歇了，初秋的夜，莫名寒冷。 　　许如倩一袭白衣，从回廊上缓步而来。 　　战九渊见状，不急不缓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身子还未好，若是受了凉怎么办?” 　　许如倩看着他俊郎的面容，心中无限欢喜。 　　她就知道，皇上爱的还是她，也不知道叶棠静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才进的宫。 　　她柔柔地笑了，“听说皇上将叶姐姐带了回来，还请了太医。” 正文 第三章 他就是个混蛋 见战九渊不为所动，许如倩接着柔声说道：“臣妾也是实在不放心，特地前来看看，叶姐姐如今怎样了?可有大事?”　　战九渊目光一沉，怒斥道，“罪臣之女，竟然还想着自杀，若不是为了遵从先皇遗照，朕早就将她碎尸万段！” 　　战九渊的愤怒不似作假，许如倩心里一松，假装劝慰。 　　“叶姐姐的性子向来耿直，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当初议婚一事不也是这般吗，皇上莫要与她多计较才是。” 　　当初先皇与叶将军商议，想讲叶棠静许配给战九渊为皇子妃，也不知道叶棠静哪里得来的消息，强闯皇宫。守卫宫人们不敢拿她怎么样，竟让她闯了进去誓死要退婚。 　　这事情在当时闹的颇大，让战九渊堂堂一个皇子当着满朝文武，彻底失了颜面。 　　提了这事，战九渊目光看似越发阴狠，“倒是你提醒了朕，如此不知好歹，朕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许如倩面上惊慌，心中暗笑，她一定要让叶棠静永世不得超生！ 　　战九渊拥她入怀，“朕知你意思，朕的爱妃，向来是个心善的人。” 　　许如倩回抱住了他，柔情蜜意道，“皇上知道臣妾的好，臣妾就满足了。” 　　在许如倩看不到的地方，战九渊轻轻抚着她的秀发，目光深沉，手上的青筋凸起。 　　“皇上，让臣妾去看看叶姐姐吧。”许如倩笑的一脸温润，心里却介意的厉害。 　　“去看她做什么？爱妃的心，应该只牵挂着朕才对。”战九渊故作不满。 　　“皇上～”许如倩忍不住娇笑起来，“既然您这么说，那臣妾便下次再看姐姐吧。” 　　抓住帝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叶棠静在宫里，还怕没有收拾她的机会吗？ 　　“你身子不好，朕先送你回去，莫冻着了。”战九渊半拥着她往寒梅宫走去。 　　送人之后，战九渊又在寒梅殿坐了会儿，陪着许如倩用了参汤，随即赶回海棠宫。 　　刚进门便看见一片狼藉，瓷片到处都是，药也洒了。 　　宫女内侍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见他来了，急忙跪下。 　　战九渊走到床前，就看见蜷缩在被子中的叶棠静，她闭着眼，眉头皱着，眼下还有泪珠，可怜得紧。 　　“拿药来。”音落，汤药已经送到了他手上，“你们都下去！” 　　“你是自己起来喝还是朕喂你?”宫人们都退出去后，战九渊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 　　叶棠静一动不动，只是眉头愈发皱得紧了。 　　见她不理睬，战九渊含了一口药，捏了她的下巴，俯身覆上了去。 　　嘴唇上的触感，让叶棠静惊诧地瞪大了眼，来不及反应间，一口药已经被渡到了她嘴里。 　　她一只手抗拒地抵着他的胸膛，没有任何用处。 　　“咳咳咳……”一口药被吞了下去，叶棠静偏过头咳嗽着，“战九渊，你混蛋。” 　　“给自己的未婚妻喂药，也叫混蛋?”战九渊不气反笑，说着，含又了一口俯身。 　　这下叶棠静就是不张嘴，战九渊眼中戏谑之色一闪而过，伸手在她腰上挠了一把。 　　那是叶棠静的痒痒肉。 　　叶棠静眼中滑过笑意，咧嘴笑开，一口药进嘴，又喝了下去。 　　战九渊面色柔和站起身，“可喝药了?” 正文 第四章 恩将仇报 叶棠静被药苦得脸都皱起来了，却还是接过来药碗，一饮而尽。　　“你离我远点！”她将碗丢在地上，向他怒目而视。 　　见她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战九渊面色沉了下来。拳头握紧，“怎么了？只不过是亲你，叶大小姐就生气了,那日后成婚圆房，做些更亲密的事情，你是不是恶心地要去死了？” 　　叶棠静瞬间想到了当初的孽缘卦象，面色刷得苍白，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不，我不嫁你！” 　　当初皇室卜卦，他们两个原本乃是孽缘。是她心中抱有念想，趁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更改了卦象，之后反悔退婚却没有成功，她这才和战九渊订了婚。 　　在此之后，先帝驾崩，荣王病重，叶家落败，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天意。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战九渊他不知道啊，她又怎么能解释？ 　　“要不是是先帝遗诏，称帝者必须要封你为后，你以为朕愿意？”战九渊双目阴沉，她叶棠静就是看不起他，当初是，如今也是。 　　“皇位？”她愣住，直视着他，“为了皇位？” 　　“要不然呢，你以为朕还能爱你不成？”战九渊突然笑了，过分英俊的容颜让人晃神，只是那一双狭长眼眸里满满都是讽刺。 　　“这辈子，你生是朕的人，就算死了也会进朕陵墓，生死同寝！” 　　放下狠话，他才大步离开，再呆在那，他怕他会控制不住掐死她。 　　“荒唐，真是天大的荒唐。”看着他的背影，叶棠颓然闭眼，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世间最大荒唐不过，自作多情一场，却敌不过别人情浅薄凉。 　　第二日，趁着战九渊去早朝，许如倩来到了海棠宫。 　　这偌大的后宫内，只有她一个正经妃嫔，宫人们自然都不敢拦她。 　　许如倩带几个宫女进了殿，关上厚重的大门。 　　走到床前，就看见枯坐在床头的叶棠静，她瘦了些，脸色苍白，倒是更能惹人怜惜了。 　　心头的嫉恨涌起，许倩如脸上一贯的温婉瞬间变得恶毒起来，拿了桌上的茶杯就往叶棠静泼去。 　　茶水滚烫，叶棠静身上有伤，没来得及躲闪，被泼了满身，肌肤瞬间通红。 　　她愤怒看向许如倩，“你疯了吧?” 　　许如倩大笑起来，“疯了，我是疯了，你和皇上订婚的那一天本宫就疯了，你叶棠静沦落到如今地步，本宫甚欢喜哈哈哈哈哈哈……” 　　“你父亲死了，死的真好！死了去地狱里，还不知道怎么受折磨呢！” 　　叶棠静按捺不住开口怒骂道，“许如倩你真是忘恩负义，你这个白眼狼！” 　　“你父亲是我父亲手下副将，当初他战死，我父顾念同袍情谊，将你带回将军府，那时候你才六岁，叶家供你吃穿，把你当小姐养大，你便是如此回报的吗?” 　　“那又如何?叶家对我好我就必须要回报吗？”许如倩冷冷看着她，眼神嘲讽。 　　“叶家不求你回报，但你不该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许如倩面部扭曲起来，“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落井下石！” 　　她往凳子上一坐，冷笑吩咐道:“叶罪人辱骂后宫妃嫔，掌嘴二十！” 正文 第五章 你可认罪 一个强壮的宫女把叶棠静从床上拖了下来，拉扯到肩胛上的伤口，渗出血来。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那一张小脸很快就红肿起来，许如倩心中无限快意。 　　“听说你马上就要当皇后了，只可惜，现在的你只是个罪人。”许倩如心情极好的抚了抚发髻上的步摇，接着说道：“可你也不要太高看自己，要不是为了堵住那几个老顽固的嘴，为了坐稳皇位，皇上早就把你杀了，皇后这个位子，迟早都是本宫的，你就不要异想天开了。” 　　二十巴掌后，叶棠静颓然倒在地上，伤口彻底崩开。 　　许如倩走到她面前，脚踩上她的手指，叶棠静想要挣扎，却被按住。 　　许如倩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叶大小姐当年武功甚好，惊鸿剑乃是北齐一绝，后来怎么就废了呢?” 　　她用力碾着，笑容恶毒道，“如今这纤纤双手，怕也是要废了吧?” 　　“许如倩，我要杀了你！”叶棠静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看着她。 　　“参见皇上……”殿外突然传来宫女的惊呼，十分刻意。 　　许如倩看了一眼殿门外的高大身影，从广袖里掏出来一把匕首。 　　她阴狠地看了叶棠静一眼，冷然一笑，在自己的胳膊上狠很划了道口子，深可见骨。 　　她将匕首丢在地上的一刹那，战九渊刚刚好进门。 　　看着殿里的一幕，战九渊满脸错愕，许如倩捂着伤口，朝他跑去，柔弱哭泣，“皇上救我！” 　　临到身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战九渊接住她，半搂在怀里。 　　战九渊看见她的伤口，十分着急，“爱妃你怎么了?谁伤的你?” 　　许如倩趴在战九渊回里嘤嘤哭泣，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叶姐姐为何这样，臣妾只是过来看看叶姐姐，告诉姐姐我们即将成为姐妹，要互相帮助，好好伺候皇上，结果……” 　　“结果怎么样?”战九渊目光阴沉，看着已经被宫女松开站起来的叶棠静。 　　“结果姐姐说她爱慕的是荣王，死都不会进宫伺候皇上您，臣妾又劝了几句，她就突然起来拿匕首刺臣妾，臣妾不会武功，被刺伤了，还好宫女制服了她，要不然，要不然臣妾今天就没办法看到皇上了……” 　　战九渊只觉得心中一把无名火烧得旺，她就那么厌恶他，宁愿死都不愿意和他成婚? 　　叶棠静你实在是好的很啊！ 　　“叶棠静，行刺妃嫔，你可认罪?”战九渊看着她的狼狈，冷声问。 　　叶棠静看着拥在一起的那一对，嘴角清扯嘲讽笑开，脸颊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痛意。 　　她眼中也是浓浓的讽刺，“既然如妃都这么说了，我自然应下了。” 　　“叶棠静也在这里，祝皇上和如妃，天长地久，还请皇上治罪！” 　　说完，她俯身跪下叩首。 　　她为了战九渊毁了一身武功，如今还因为战九渊的女人，差点废了自己的一只手。 　　叶棠静，身为叶家儿女，你的手，是执剑的，是握枪的，是在战场上斩杀敌军的。如今因为一个男人，毁了自己满身骄傲，你可后悔? 　　叶家嫡女，脊背向来挺直，如今看到叶棠静这般，许如倩心中十分快意，连胳膊上的上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正文 第六章 阿棠别怕 许倩如抬首见战九渊凝视着叶棠静，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眼中含泪，娇滴滴道:“皇上，臣妾疼……”　　战九渊这才回神，大声吼道，“快请太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身后的李安忙赶去太医院。 　　战九渊打横抱起许如倩，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叶棠静，沉声道，“将叶氏罪女打入大牢，听后处置！” 　　……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叶棠静躺在一堆潮湿的稻草上，老鼠在她脚边吱吱叫唤着，她也没有理会。 　　大牢和人间炼狱战场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双目无神看着牢房顶，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右手，霎时间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人疼的蜷缩起来。 　　叶棠静露出个苍凉的笑来，她这只手怕是真的要废了。 　　神游之间，听得一阵铁链的声音，有狱卒开门进来了。叶棠静偏头看过去，眉头轻皱，心中警惕起来。 　　狱卒眼睛都笑咪了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刚刚如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碧玉来找他，说今早来的犯人是个妄图勾引皇上的贱婢，希望有人给她点教训，还给了他五两金子，他果断就同意了。 　　刚刚让兄弟们走远些他才过来，如今看着这小美人，脸都肿成这样了还好看，他也算是有艳福。 　　他眼里放光，脱了自己上衣，便朝叶棠静扑了过去。 　　叶棠静早有准备，双腿一蹬给他踹了出去，倒在地上。 　　狱卒很快爬起来，眼里带了些怒火，“你这小美人何必倔强呢，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放心皇上能给你的，哥哥也能给你。”说话间，又朝叶沉静扑了过去。 　　叶棠静正准备在给他几脚，没想到狱卒一上来就抓了她右手一把，钻心的疼痛袭来，额头冒出冷汗，眼前画面都不甚清楚了。 　　她给父亲守了三天灵，水米未进，之后又被战九渊刺穿了肩胛带回皇宫，这几天下来，不过喝了几碗药，身上的力气早消磨完了。 　　看她没动静了，狱卒开始解自己裤子。 　　他心中是一种狂热的欣喜，没有注意到，牢房门外，出现了一袭明黄的身影。 　　战九渊眼神阴鸷，手提一把长剑，从大开的牢房门走进去。 　　那人刚刚脱完裤子，便感觉心口一阵钝痛，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瞪大了眼睛，吐出一口鲜血来，直直倒了下去。 　　战九渊看见他的下体，心中一阵恶心惶恐，扬剑就讲那东西割了，挑飞到一边。 　　血腥味散开，那玩意边上迅速围了几只老鼠。 　　叶棠静听见声响，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才看见战九渊，她恍惚是露出了笑，在战九渊疯狂痛苦的眼神里就晕了过去。 　　“阿棠，阿棠，”战九渊神色癫狂，冲上去抱起她，“快去白衣巷请李太医！” 　　狱长战战兢兢跟在他旁边，额头上满是冷汗，心中万分懊悔。 　　就不该听那侯三那臭小子的话把这边牢房的人撤了，现在全完了！ 　　他只当这女子是哪个手脚不干净又得罪了贵人的宫女，却没想到是皇上的人。 　　临出大牢前，战九渊抱着叶棠静站在最高的阶梯上，眼神冷漠，“整个大牢内的狱卒，杀无赦！” 　　侍卫冲了上去，身后传来狱卒的呼救声求饶声，和监狱犯人的大笑声，战九渊低头看着眼前人青紫的面容，“阿棠别怕，我帮你报仇了。” 正文 第七章 她说恋慕荣王 抱着怀中的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战九渊想起塞外黄沙，曾经的战场上，他前脚被一个南周的士兵划伤了腿，后脚那南周士兵就被长剑了贯穿了胸膛倒了下去。　　那是还是少女的叶棠静站在他身前，笑容暖似艳阳，“阿九别怕，我帮你报仇了……” 　　那时候，他故作矜持转身不肯理睬她，可却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可是后来…… 　　后来他们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战九渊恍惚间，竟是流下一滴泪来。、 　　潜龙殿内，纵然初秋，却烧起了地龙。 　　年迈的李太医和药童匆匆而来，“皇上——” 　　坐在床边的战九渊面无表情，看见他，站起身阻止了他的行礼，“李太医，你快看看她吧……” 　　李太医心中也是着急，急忙来到床边，看到了叶棠静的惨状，心中倒抽一口凉气，急忙给叶棠静把起脉来。 　　半晌，李太医在战九渊殷切的目光下摇了摇头，“能救得过来，但脉搏太虚了，血气亏损，又受到了惊吓，不是一时半会能醒过来的。” 　　战九渊眼睛通红，满是血丝，喃喃道，“能救过来就好，那就好。” 　　“臣先开方子治疗外伤。” 　　战九渊看着浑身狼狈的叶棠静，让宫女赶紧去准备。 　　之后，李太医和他一起来到殿外，看着战九渊的模样，摸了摸胡子叹气。 　　“臣说句不该说的话，臣是看着皇上您和叶家丫头长大的，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臣心里都有数，棠静那丫头对皇上怎么样，臣都是心里清楚的。原本以为皇上和棠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都没想到她后来会拒婚，皇上可曾问过原因？” 　　战九渊眼神有些空洞，“问过，阿棠说她恋慕荣王。” 　　“荣王?”李太医有些可怜地看着战九渊，“真乃痴人也！皇上是身在其中看不清楚啊。” 　　“她那时候为了荣王和朕吵架，还打了朕。” 　　“那臣日后再来看她。”李太医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战九渊走到床前，给她换下了敷脸的帕子。 　　他轻轻笑起来，“阿棠，你现在真是丑死了，简直就是一只小猪头。”笑着笑着，就有泪水滑落。 　　“我错了，你要是醒了，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要是不想成婚，我们也不成了好不好……” 　　“可是我好不甘心啊，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选了战南逸那个臭小子了呢?” 　　叶棠静的右手放在外面，一滴泪水滴在手背上，战九渊没有注意，她的手指好像动了动。 　　叶棠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看着头顶上的绣龙纹帐，有些失神。 　　轻轻动了右手手指，疼痛的感觉少了很多，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轻动手腕，却被人抓着动不了，叶棠静侧头就看见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战九渊。 　　他不眠不休守了她三天，实在是撑不住了。 　　叶翻身用左手轻轻推了推他，床边的人立刻就醒了过来。 　　战九渊猛地皱眉，俊美的面容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和怒意。 正文 第八章 阴魂不散 几息之后战九渊看见眼前人面容，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动作有些傻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我想喝水。”叶棠静小声说。 　　战九渊急忙起身，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带倒了凳子。 　　叶棠静收回自己已经下意识伸出去的右手放到被子里，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漠。 　　战九渊倒了水过来，小心扶她起来喂她喝下，眼睛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一杯水喝完，叶棠静将他推开，战九渊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 　　“我听见你跟我说的了。”叶棠静抬眼看他。 　　“什么?”战九渊脑子还没转过来弯。 　　“你说，等我醒了就什么都听我的。”叶棠静认真地看他，“明天我爹下葬，我今晚要回将军府。” 　　“你莫要来了，我爹应该不想见你。” 　　“……好”战九渊苦涩应道。 　　“我困了。” 　　“你睡，我守着你。”战九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好像少看了一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你在这我睡不着，而且你现在的模样好丑，像乞丐一样。”叶棠静撇嘴嫌弃道。 　　面前的战九渊胡子拉碴，头发也没有打理，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睛周围一圈发黑，没了往昔精神模样。 　　说帝王是乞丐，实在是有些荒唐了，可战九渊并无半分生气，他甚至有些惶恐。 　　“那……那我去洗漱，你先睡。”战九渊惶恐道。阿棠嫌他丑了…… 　　“嗯，你去吧。”叶棠静乖顺点头，钻进了被窝。 　　她注视着战九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等他离开了视线，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左手轻轻抚上了心房。 　　战九渊，叶棠静那颗欢喜你的心，已经死了。 　　尚未睡着，殿门外就一阵吵闹，叶棠静不满皱眉，起身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许如倩一袭正红色宫装，眉间点了花钿，好看得紧。她不是皇后按理来说不可穿正红色，皇上既然不曾过问那便是默许了，只要没了叶棠静，迟早她都会是皇后。 　　许如倩看到了她，眼中滑过惊讶。 　　“不让我们娘娘进去，当心你的脑袋……”她的贴身宫女碧玉一脸怒气，正在对侍卫拳打脚踢，看见从殿内的是个女人，立马将枪头转向了她。 　　“你是哪个宫的?竟然在皇上的宫里，真是狐媚子一只，想爬龙床是吧……”碧玉叉着腰，气势汹汹，似乎没认出叶棠静是谁一般。 　　叶棠静抿嘴微微一笑，朝许如倩挑衅道，“如妃娘娘，你的狗在这狂吠，你也不拦拦，果真是一家人啊。” 　　“你！”许如倩咬牙切齿，“叶棠静你竟然越狱，不怕罪加一等吗？” 　　叶棠静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如妃娘娘，你脸上的粉掉了。” 　　许如倩一愣，急忙去摸自己的脸。她今天是盛装打扮，听说皇上从宫外抱了个女人回来，想过来见见什么样，顺便压压气焰。 　　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就是叶棠静。 　　她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许如倩摸了一把脸颊，手心什么都没有，抬头对上叶棠静戏谑的眼神，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见到本宫，你为何不行礼?”许如倩怒道，眼神恶毒。 正文 第九章 一种姿态 千般对人 只要在这宫里，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的如妃，叶棠静什么位份都没有，拿什么和她作对?　　站得累了，叶棠静倚在门边，眼神讥诮，“我叶棠静对人行礼，却不对畜生行礼，如妃娘娘可明白?” 　　叶棠静骂她畜生！ 　　许如倩怒不可遏，脸色狰狞着就冲了上去，“叶棠静我撕了你这张嘴。” 　　叶棠静冷笑，朝殿内后退了一步，让侍卫拦住了她。 　　“你给我出来！”许如倩奈何不了她，只好狠狠打在侍卫身上，“狗奴才，给我死开！” 　　两个受欺负侍卫不说话，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大人物吵架，小鬼遭殃，这叫什么事啊！ 　　“你们在干什么?” 　　那厢，战九渊飞快的洗漱完毕，刮了胡子，换了华服，束了头发，急忙敢了过来，没想到就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 　　“阿棠，你可有事?”看见她站在门口，战九渊急忙迎了上去。 　　一旁的许如倩刚挤出几滴鳄鱼泪，就瞪大眼睛见战九渊朝叶棠静走了过去。 　　“没什么大事，头被吵的有点晕。”叶棠静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可心里却直犯恶心。 　　你瞧他的姿态，和那天对许如倩可不是一模一样。 　　一种姿态，千般对人。 　　她嘲讽地看了一眼神色震惊的许如倩，心中倒是快活极了。 　　“那快进去休息吧。”战九渊的神色关切，甚至有些慌张。失而复得，这是人世间最好的欣喜。 　　战九渊这样的神色，是许如倩从未见过的。 　　在她面前，他永远坐怀不乱，眼神深沉，偶尔的宠溺也像隔着一层膜一般，无论她怎么引诱，他都没有失态过。、 　　可是如今，他对叶棠静，竟然是这般吗？ 　　许如倩心中突然充满了无奈，她突然跪下，拉长声音，带着哭腔，“皇上——” 　　战九渊没有转身，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扶着叶棠欢往殿内走去。 　　等大门彻底合上，许如倩也没有起来，旁边的贴身宫女过来拉她，许如倩呆呆看她，眼神空洞:“碧玉，皇上他这是不要我了……” 　　“娘娘，皇上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他还是欢喜您的，” 　　碧玉皱着眉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战九渊变心怎么变的那么快，“您想想，皇上以前对您多好，他怎么可能不爱您呢！” 　　“皇上现在图新鲜，过阵子，就回来了。” 　　许如倩一愣，反应过来，“是啊，他会回来的，”说着，她不知道想多了什么，眼神一厉，“他要是不回来，本宫就杀了叶棠静这个贱女人！” 　　“跟本宫作对，叶棠静来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站起身，一行人狼狈地离开了潜龙殿，回了寒梅宫。 　　潜龙殿内，战九渊给叶棠静倒了一杯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庞，剑眉轻皱，问道:“你生气了?” 　　叶棠静反应过来，连忙挤出了一个微笑，“怎么会?” 　　战九渊心下发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休息吧，我去看奏折，明天你要是出宫，吩咐一声就行了。” 　　闻言，叶棠静对他笑的柔软，对他用了敬称，“多谢皇上了。” 　　战九渊心中一痛，他突然不敢眼前这张面容，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正文 第十章 见字如吾 叶棠静喝了一口他倒的茶，看着他狼狈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沉痛。　　她轻柔地叹了口气，“战九渊，如今这般是你欠我的，等还完了，我们就谁都不欠谁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叶棠静就早早收拾，回了叶府。 　　马车停在叶府门口，一片昏暗之间，只有叶府门前挂着的两个灯笼发着红光。 　　叶棠静看着已经破败的府邸，只觉得它像一只匍匐的野兽，终有站起来的一天。 　　想到昏迷时李太医对她说过的话，叶棠静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叶府内原本的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现在里面基本上都是战九渊安排的人，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叶棠静进了叶府之后，将她带入了灵堂。 　　踏入灵堂之前，叶棠静停下脚步，“等等，先给我准备一件麻布孝衣。” 　　若有长辈去世，当以披麻戴孝。 　　可这身上的衣服，乃是宫中御品。天蚕丝配上苏杭绣艺，纵然素静，却着实不尊重了些。 　　叶棠静拿了衣服去先前自己的房间换了，将头上唯一一只玉簪也摘了下来，放进梳妆盒里。 　　突然，她的眼神凝住。 　　叶棠静拿起里面的那张字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是哥哥的。 　　阿棠:见字如晤。 　　你看到这张字条时，应该已经从宫里出来了。父亲的头七我知你无论如何定会去的，叶家祖坟往东一里处有棵五百年的大树，树心已被挖空，你躲在那，我们稍后接应你。 　　叶棠静心中一颤，刹时间泪流满面。 　　当时战争叶家前线失利，马上就有禁卫军过来抓哥哥，她收到消息，将哥哥给药昏了，将哥哥送到李太医家避避风头。 　　李太医曾经是宫里的首席太医，先帝时期，因为嫔妃宫斗被贬，从此不喜后宫，自请去了战场当军医，而后和父亲成为好友。 　　叶棠澈在他家躲过了风头，见皇室也有为难叶棠静，这才放心离开。 　　在宫中李太医告诉她，哥哥集结了叶家心腹回来了，他们在等她！ 　　从房里找出火舌子，叶棠静将纸条烧了，连剩下的灰烬都没有忘记洒在窗台下的泥土里。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将明。 　　宽阔的主干道上，叶棠静一身麻布素衣。前人开道，她站在队伍中间，手捧灵位，身后是二十四个人抬着的大棺材，之后，还有一行人抬着陪葬品。 　　叶将军清廉，陪葬品多为纸制品，金银瓷器不过几样。 　　灵钱沸沸扬扬洒下来，落在棺材上，落在人身上。叶棠静看着这漫天纸钱，眼睛通红落下泪来。 　　叶家在民间向来好声誉，百姓们听说了，都来到大道两旁目送他们。棺材所到之处，百姓们皆俯首跪下。 　　向来热闹的大道，如今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一路浩浩荡荡上了山，叶棠静目视着棺材下葬。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她跪在叶父的墓碑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她在心里默念道：“女儿不孝，不能在这昭都陪您了，还请您在九泉之下保佑女儿可以成功和哥哥相聚，黄泉路上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