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绝望 凄厉的冷风如刀一般刮在脸上,凌初瑶抿了抿惨白的嘴唇,握着剑柄的手的颤抖,腹部传来隐隐的阵痛更是让她紧绷的神经疲惫到了极致。  可她却丝毫都不敢松懈,一路逃回京都,无数埋伏几乎接连不断的等待着她。   天色渐渐暗沉,凌初瑶一身黑衣,趁着夜色昏暗悄然潜进了京都中,她一身血腥气太过显眼,而肩膀处的伤口仍旧冒着血,原本想要先找个地方收拾一番,不远处的一番耳语却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僵硬的定在了原地。   “你听说了吗,听说今天五王爷大婚了。”一名身着藏青色白袍的老者正坐在街边,嘴里衔着烟壶,一面看着长街消失的方向问道。   身旁一名较为年轻的叹了声:怎么不知道,从午后整条建安街便喧哗的很,听说娶的是丞相的女儿,墨府千金墨代柔,今年也有二十有五了吧。“   “是啊,二十五了,熬到至今才出嫁,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啊。罢了罢了,走吧,先去过去兴许还能够沾沾喜气。“   声音渐渐随风散去,凌初瑶立在风中的身子似乎晃了一下,随即,便如一阵风似的,朝着建安街的方向掠去,转眼间,空气中只残余着几分腥甜的味道……   往时庄严肃穆的建安街此刻却显得十分的喜气洋溢,随处可见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一切都揭示着一桩大红喜事正循序进行着。   凌初瑶转身潜入了府里,入眼大片的红色却刺痛了她的双眼,前厅处还隐约能够传来几许欢声笑语,她低垂了眸,眼中一抹狠绝一闪而过,朝着婚房匆匆而去。   作为今天的新嫁娘,墨代柔明显十分紧张,可心中集聚越多的却是异常的兴奋,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他,她此生的挚爱,轩辕烈。   忽而门边似乎传来了一丝声响,墨代柔以为是陪嫁丫鬟白术,正欲开口,鼻翼间却闻得一丝冰凉血腥的气味,心中一凌,抬手间便已经掀开了盖头。   面前的场景惊得她一瞬间收缩了瞳孔,可随即便放松了下来,仿佛面前指着她的那把剑并不存在一样。   她看着满身狼狈的凌初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丝诧异:“没想到,你还能够活着回来。”   凌初瑶双眼发红,面目几乎狰狞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她,昔日害的她父亲入狱,顷刻间举家倾覆,可此时,她却一身大红嫁衣,坐在她心爱男人的房中,一脸鄙夷的望着自己。   “为什么…会是你?”凌初瑶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丝丝的喑哑低沉。   墨代柔忽而便笑了,看着凌初瑶也带着几分高傲和不屑:“从来便只有我一个人,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就凭你,一个待罪在身的阶下囚,也想要妄想当上五王妃,未免可笑。”   “你胡说!”凌初瑶几乎是瞬间身动,握着剑便朝坐在床榻中央的墨代柔刺了过去,可眨眼间,一道银光闪烁,她手中的剑因为失了力气脱手而出,下一秒,她已被击退到了桌沿。   她堪堪站定,忍着全身的疲软和疼痛,看了一眼四周忽然多出来的侍卫,心中一个咯噔,望向墨代柔:“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所以一早便埋伏了人。“   墨代柔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随着她轻轻晃动而发出清脆的声响:“哼,我不过是防范于未然,我并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够活着回来。“   她语气中的笃定令凌初瑶心中一滞,一种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你什么意思?那些回京途中的杀手,是你派去的?“   “呵呵…”墨代柔看着眼前这张娇艳的脸颊,心中的嫉妒隐隐破土而出,即便她已经如此狼狈不堪,却还是那般的惊艳:“怎么,到现在你还想要自欺欺人吗?那些杀手,不是我,是王爷,是你最信任的男人派去的。”   “不可能!”凌初瑶下意识的便叫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瞪着她,显然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怎么不可能?不然以你的身手,堪堪躲过这些埋伏,不是应该轻而易举吗?“   凌初瑶蓦然睁大了双眼,不久前狼狈的躲避有太多疑点,却在此刻瞬间连成了一条线,是啊,若不是他派去的,那些杀手怎么可能能够轻易的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正恍惚着,忽然听到墨代柔似乎轻唤了一声:“王爷。“   她抬眸望去,就看见轩辕烈正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与墨代柔身上相称的大红嫁衣,格外的刺眼,而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平淡,那眼中的冷漠,只令凌初瑶感觉到陌生,他从来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凌初瑶挪了挪脚步,似乎是想要上前,可环绕在她身侧的侍卫依旧将她牢牢锁在桌侧,她嘴唇动了动:“王爷…”   轩辕烈眼眸深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只说道:“你不该回来的。”   不该…他话里的冷漠与无情瞬间刺痛了凌初瑶,勉强支撑的身子再站立不住,她踉跄的退了一步撞到了桌沿。   凌初瑶手紧紧攥着桌沿,显然不愿意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执拗的像个孩子:“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一枚弃子?   轩辕烈微微蹙眉,却没说话,墨代柔最看不得凌初瑶在轩辕烈面前楚楚可怜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嘲讽的说道:“事到如今,你却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子一样,真是可笑。”   她漫步走到轩辕烈身侧,看着那一身黑衣的凌初瑶开口道:“崇祯一十四年,你父亲遭我父亲弹劾入狱,最终死于狱中,凌府也被抄家,你把这一切源头皆记在我墨府头上,可是你可曾知道,让我父亲去告发当朝宰相的,正是王爷。”   墨代柔口中的真相,如同闷雷一般炸响在凌初瑶的耳畔,她不敢相信的望向轩辕烈,想要从他脸上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可他却面色如常,至始至终,都只是那样冷漠的望着她。 正文 第二章:重生 往日情境仍旧历历在目,她曾记得,当她落难绝望之时,他曾温暖的执起她的手说过,日后必定让她大仇得报,让凌府能够沉冤得雪。  她仍旧记得,月朗风清,桂花树下,他曾承诺她,待她身份明了之时,他便会十里红妆,迎她进门……   冷风徐徐透过门扉渗进来,凌初瑶不禁打了个冷战,她缓缓看着周遭的一切,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心中顿时一阵凄然。   原来,她这么多年,竟然都在为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卖命,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终身的依靠和良配…   墨代柔看着她脸色惨白,几乎是站立不住的靠在桌边,心中由来的生出一阵快意,她状似不经意的转了转眼珠,假意轻叹道:“哎呀,你怕是还不知道你弟弟的消息吧?”   凌初瑶蓦然抬头,惊惧的望向墨代柔,难道初寒他也出事了?   墨代柔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慢悠悠的道:“要怪,就怪你们姐弟天生都长得一副勾人的狐狸精样,你弟弟,就在你离京的那一天,因为触怒了八皇子,所以被扔到了南院,不出一天,便被凌虐气绝了,尸体就扔在了京郊,怎么,你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遇见吗?”   南院…那不是将男子卖入妓院的地方吗?凌初瑶牙齿不停的打颤,可即便如此,周身集聚的怒气却怎么也压不下来,她只觉得腹部的抽痛越来越剧烈,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缓缓低垂着,恍然间似乎有什么正从腿间缓缓流淌下来。   墨代柔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脚下慢慢渗出了血,可只是瞬间,她便明白了一切,随即心中快感横生。   屋内的血腥气味越发的浓重,轩辕烈皱了皱眉,在看到凌初瑶脚下一滩的血迹时也不由的一愣,眸中越发的暗沉,直直的看着她。   凌初瑶自然也看到了脚下的血迹,可此时的她心中却无半点心痛,只是淡淡的抬起眸,看向轩辕烈:“我本来打算,回来便告诉你的,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可现在看来,没了倒好。”   轻柔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空灵,轩辕烈只觉得心脏似乎被扯了一下,瞬间疼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只觉得脑中混乱的可以,似乎有什么思绪迅速的飘过,他刚想要抓住,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你不想要生下我的孩子?”轩辕烈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疑惑与执念:“你心中没有我?”   墨代柔看着失神的轩辕烈,心中忽而慌乱了起来,她绝不能够容许凌初瑶还活在这个世上,成为她的阻碍,她心一狠,厉声道:“把她给我凌迟处死,现在,立刻!”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周围的侍卫立刻挥剑向凌初瑶刺去,可她却动也不动,只是那般看着不远处的轩辕烈,眼中溢满了不甘和怨恨。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眼前的一切已渐渐模糊,凌初瑶再听不到任何声响,就那么望着轩辕烈模糊的身影,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小姐,小姐。”周遭似乎异常的喧闹,凌初瑶拧了拧眉,只觉得那声音越发的大声,几乎是在她耳畔炸响一般,她一瞬间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一颗圆圆的脑袋砸在她床榻,带着些许的哭腔:“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凌初瑶双眼茫然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好半响,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哭哭戚戚的声音扔在耳边回荡,她转头望去,见是自己的随身丫鬟红袖,一如记忆中的样子,扎着两个麻花辫,憨厚可爱的趴在自己床榻边抽噎着。   一股令人难掩的心酸就这么涌上心头,凌初瑶话一出口,眼眶便红了:“红袖。“   红袖抽噎着鼻子,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凌初瑶一愣,在看到门口那道熟悉的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跑来时,眼泪如珠串似的砸了下来。   “姐姐!“凌初寒大概是跑的太急了,胸膛还一起一伏的,手脚并用的便向床上爬,凌初瑶怕他摔着,连忙伸出手帮忙,可不知为何双手却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无。   幸好红袖伸手托了凌初寒一把,他这才顺顺当当的爬了上来,紧紧抱着凌初瑶的手臂:“姐姐,你身体好了吗?“   凌初瑶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和担忧,只觉得心中温暖无比,可颤抖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看的凌初寒心惊肉跳,转头便问红袖:“红袖姐姐,姐姐怎么不说话,还一直掉眼泪,是哪里疼吗?“   凌初瑶也知自己太过失常,生怕吓到他,连忙擦干了眼泪,笑着说道:“没有,姐姐是因为被风迷了眼睛,所以才会掉眼泪,不是疼。“   “那就好,姐姐终于醒了,可是娘还没有醒来…”凌初寒有些落寞的说着,眉宇间还掩着几分悲伤。   娘?凌初瑶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纷杂的记忆接踵而至,她来不及整理,只能望向红袖:“我这是怎么了,还有我娘她生病了吗?”   红袖眨巴了下眼睛:“小姐你不记得了啊?几天前你与夫人一同乘船游湖,可不知怎么船便翻了,好一会儿才将你们找到,却因为呛了水,着了风寒。你睡了三天刚刚才醒过来,可夫人似乎更严重些,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老爷早上刚来看过你,线下大概是在夫人那。”   游湖落水…凌初瑶费力的在脑海中思索着关于此的记忆,可记忆中的碎片太过零散,她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在十五岁时曾经因为落水生过一场大病,躺了将近大半个月才好了起来,而母亲林氏似乎更加严重,竟是待过了新年,病情才渐渐的好转。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凌初瑶大病初愈,明显精神不济,好不容易将凌初寒哄的离开,她这才缓缓的趟回了床上,异常跳跃的心脏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直到此时,她才慢慢的相信,自己竟然是重生回了到了过去,回到了凌府还未被抄家的时候,她父亲仍旧是高官富贵的丞相,她也不是失去身份的阶下囚。   掩在被褥下的手不由得攥紧,她眼中似乎又浮现出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残忍绝望的话语犹在耳边。   凌初瑶眸中渐渐凝聚坚定的光芒,既然重活一世,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家人周全,绝不会让家人蒙冤,最终含恨而终。 正文 第三章:初遇 身子在渐渐的好转,凌初瑶抽空去看了母亲几次,虽然还缠绵着病榻,但母亲的精神俨然好了许多,每次她前去看望,总会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显然十分的担心着她。  不为别的,凌初瑶在第一次去看望她时因为一时间没有忍住,在她怀里哭得难以自抑,吓得母亲还以为她是被落水惊吓住了,一味的安慰着她,凌初瑶躺在她的怀中,鼻尖萦绕着母亲独有的温暖和气息,只觉得久违的安心,便放任自己一个劲的发泄。   所以造成的后果便是,母亲怕她因为落水受的惊吓而伤了神智,令人请来了道士。   眼见着那妆模作样的道士在院子里胡乱的挥着剑柄,不时的洒些黄酒,随即便胡扯着些冠冕堂皇的话令母亲安心,之后便大摇大摆的拿着自己的辛苦费离开,凌初瑶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了,不然时间一长必定会引起怀疑。   -   这日,刚用过午膳,凌正礼便让人来叫凌初瑶到她母亲房中,凌初瑶举止端庄,进了房,见凌初寒也在,不由一愣,不过还是朝着坐在床榻边的凌正礼行了个礼,才走近了两步,朝着凌初寒笑了笑。   凌初寒从床沿跳了下来,拉着凌初瑶一同往一旁的凳子坐下,凌正礼看着他们姐弟这般,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看了一眼倚靠在床榻边的林氏,才慢慢说道:“今年除夕夜宴,皇上打算在宫中设宴,群臣皆可携眷参加。“   林氏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的蹙了蹙眉:“妾身这般模样,怕是三日后还未能病愈,怕是进不了宫了。“   凌正礼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以式宽慰:“不碍事,呈个奏折给陛下言明便是。就是初瑶…”   凌初瑶抬眸望向凌正礼,见他正望着自己,眼中闪烁着一丝担忧,不由的疑惑,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父亲在担心何事,自古宫中宴会,命妇都是在午后进入后宫拜见皇后,带到夜宴时分,才能进入宴会中。   林氏身子不便,自然不宜进宫,所以便只能由凌初瑶先行只身进宫,拜见皇后。   凌初瑶朝着父亲露出一丝宽心的笑意:“父亲不必太过担忧,女儿省的宫中不比在家中,规矩束缚自然不同寻常,女儿会谨言慎行,不会乱了分寸。”   见她如此说,凌正礼紧紧皱着的眉才稍稍松懈了些,虽说凌初瑶年已及笄,可说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更没有进过宫,凌正礼心中仍是有些许不安。   挂忧了几日,仍是到了除夕夜宴的时刻,眼见着进宫的时辰将近,凌正礼又将凌初瑶带到身前,细细的叮嘱了一番,见凌初瑶乖巧的点点头,才让她随着马车离去。   马车稍显摇晃的向着宫门前进着,凌初瑶透过帘子,看着巍峨的宫墙屹立在眼前,只觉得一股无形滞闷的压力压在心上,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记得前世,她父亲不过是因为一封密函,便锒铛入狱,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顷刻间,曾经显赫一时的丞相府便如灰飞烟灭,历经两世,凌初瑶心中已是一片澄亮,小人诬陷是真,可帝王毫不犹疑的铁血手腕才令人心惊胆寒。   若是皇帝相信父亲,当年的灭顶之灾何至于来的那般措手不及,凌初瑶幽幽的叹了一声,随即放下了帘子,将那威严高耸的城墙隔绝在外。   漫长的长廊驶过,凌初瑶终于在一道宫门前停了下来,她下了马车,便看见一名宫装嬷嬷提步上前,低声答道:“姑娘,奴婢奉命前来引姑娘进宫。”   凌初瑶微微颔首,轻声道了声谢:“多谢嬷嬷。”   跨过高高的门槛,凌初瑶随着嬷嬷朝里走去,眼睛却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色,入眼繁花似锦,俨然是一座花园,果不其然,才转了几个弯,眼前霍然开朗,竞相绽放的梅花迎面袭来,一座亭台式的小楼伫立在空旷的花园当中,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亭台上亭亭坐着几人,而正中央的那人身着凤袍,正是后宫的主人,凌初瑶心中一凌,顿时警醒了几分,随着嬷嬷上前行礼,又不卑不亢的回了几句话,这才退了下来。   待走到转角,凌初瑶一直绷紧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隐藏在袖子中的双手也因为紧张而生出了几丝汗珠,她深深调整了下呼吸,这才顺着视线,遥遥的望向远处的亭台。   那便是轩辕烈的母亲,当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前世,她从未见过她,可也知道她是个怎样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迫害太子,暗杀三皇子,几近残忍的事情她几乎眼都不眨的便吩咐下去,大概轩辕烈便是随了她,才会这般凉薄无情吧。   凌初瑶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她定了定神,刚打算走开,忽而听到了假山后似乎有些异样的声响。   她脚步微动,正要往前探去,可凌正礼出发前的叮嘱仍尤言在耳,她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轻轻的叹了声,便打算往回走去。   可假山后却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凌初瑶猛然抬头,睁大了瞳孔,她匆忙的转回身,小心翼翼的朝着后山探去,只看见一名小宫女正伏倒在地,而一名稍显稚嫩的少年正骑在她身上,双手在她身上乱摸着:“叫唤什么,被本皇子临幸那是你祖上积来的福气。”   凌初瑶双眼泛红,死死看着那衣着华贵的男子,半响,从口中低低的吐出了一个名字,带着丝丝的危险和冰冷:“轩辕诘。” 正文 第三章:慌乱 那身着华服,一脸邪笑的男子正是当朝八皇子,轩辕诘。也是皇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凌初瑶死死咬住嘴唇,看着他将小宫女的双手缚住,竟是要将她的衣裙给拉扯下来,丝毫不在意周围是何等环境。  若不是他,或许前世的凌初寒便不会那般痛苦的死去,她最最疼爱的弟弟,居然被凌辱至死,这让凌初瑶如何不恨,她只发誓,终有一天,她会让所有欺辱她家人的人遭到报应。   小宫女力气始终不敌他,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眸中慢慢凝聚起绝望,凌初瑶望着那个绝望的眼神,忽然间仿佛看到了曾经那般绝望的自己,她眼眸微沉,俯身拾起一枚石子,指尖微微发力,朝着轩辕诘的肩胛打去。   可下一秒,她便惊诧的睁大了双眼,她忘记了眼前这副身躯并不像前世那般受过严密的训练,指尖根本没有丝毫力气,而那枚石子在空中滑出了一道微弱的弧度后,便滚落在了轩辕诘的脚下。   凌初瑶眨了眨眼,在轩辕诘望过来的一瞬间伏低了身子,心中不住的懊恼,自己还是太过草率了。   轩辕诘被那枚石子吸引了注意,到底年纪尚轻,若是被人知道捅到父皇那里,想必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轩辕诘松开了攥着小宫女的手,起身朝着凌初瑶的方向慢慢走去。   那名小宫女原本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见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微微讶异的睁开了双眼,见轩辕诘朝着后山那头走去,连忙爬起来往后边跑去。   轩辕诘听到声响,转回头望去,正好看见小宫女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他稚嫩的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微笑,显然并不在意到手的肥肉就这样离去。   他屏住气息,猛地从后山一侧转了过去,不过眼前却闪过一丝讶异,假山后边空空如也,如若不是草丛凌乱,俨然一副被人踩踏过的样子,轩辕诘几乎要怀疑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顺着假山又走了几步,柳堤边一艘简朴的小船慢慢映入眼帘,凌初瑶就躲在船上,在看到轩辕诘的一袂衣角时,猛然闪进了船中。   她屏住了气息,正要查看轩辕诘的身影时,忽然察觉到空气中似乎还存留着另一人清浅的呼吸,她心中一个咯噔,回头望去,便看到一张讶异的英俊脸庞正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中,吃惊的看着她。   凌初瑶呼吸一紧,来不及开口,轩辕诘的声音已从船外徐徐传来,带着丝丝的怒意:“谁在那里,给本皇子滚出来。”   凌初瑶心头紧张,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旁的男子已经缓缓开了口:“是我,八弟。”   轩辕诘明显一愣:“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轩辕澈微微起身,却见凌初瑶忽然瑟缩了下,他瞅了她一眼,随即掀起席子,望着轩辕诘道:“不过是午后闲来无事,在此小憩片刻,倒是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他虽未发怒,只是语气中渐渐低沉,即便是轩辕诘,也有些怵他,忙敷衍了过去:“没事,大概是我刚刚看花了眼,以为是什么人。三哥,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母后大概在找我,我便先走了。”   轩辕澈随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轩辕诘慢慢离开后,这才放下了席子,望向凌初瑶。   凌初瑶眼中的那抹仇恨还未散去,在他视线望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的便避开了与他视线交错,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她轻咳了一声,这才低声道了声谢,却没发现轩辕澈此时看着她的目光有多么深沉。   不知是谁走上了船头,凌初瑶只觉得小船似乎晃了晃,随即便慢慢移动起来,凌初瑶一愣,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了轩辕澈。   轩辕澈触及她探寻的目光时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船是往清华殿方向走,所以你不必担心会误了时辰。”   凌初瑶点了点头,轻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的衣袖上,却微微一愣,她仍旧记得,在那日去行刺他时,他也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长袍,如同此刻一般,可只是瞬间,如雪一般的白却染上了大片的红,那是她亲手刺进他身体而流出的血,几乎将他半件衣裳染红。   可他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让人退了下去,不得伤害她分毫,若不是如此,凌初瑶难以想象,她能够从严禁森严的澈王府中脱身,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是栽在了轩辕烈的埋伏中,弄得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不管前世如何,至少轩辕澈才是从头到尾无辜的那个人,凌初瑶虽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否安好,心中却难免独独对他落了几分愧疚。   轻舟在湖中轻泛,远远望去,独有一番意境,可舟上的两人,却只是相顾无言的对坐着,凌初瑶将手藏在袖子中紧紧的攥着,待到船一靠岸,便立马倾身想要逃离开这诡异的气氛当中。   轩辕澈跟在她身后下了船,见她匆匆伏低了身子,朝自己见了一礼,便匆匆低眉而去,不由眯了眯眼。   他并未移步,就那般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安静而悠远的看着凌初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半响,他忽而抿了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令人觉得莫名的温暖。   夕阳渐沉,轩辕澈望着不远处已经忙碌走动的宫人,低低道了声:“走吧。”便率步往前走去,身后的随从亦提步跟上。   -   凌初瑶回到宴会上时便发现父亲与弟弟已经列于席上,远远的朝他们点了点头,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等待着高位之上的主人到来。   华灯初上,皇帝与皇后才在众人拥簇中缓缓而至,凌初瑶随着众人起身,朝着那高位之上跪拜行礼,待礼毕起身后,这才宣布除夕夜宴的开始。   凌初瑶心中有些茫然,前世的她因为落水染到风寒,是以随母亲待在府内,并未出席这宫中盛宴,所以她并不清楚在这宴会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又或许并无异样发生。她眼眸轻转,无意间便看到了轩辕烈,那道她前世印刻与心间的身影,可此时她望着他的眼中,再无半丝情意,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和恨意。   然而凌初瑶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果不其然,丝竹刚罢,凌初瑶便听到了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仿若毒蛇一般吐着丝丝的红信:“母后,我想要那男孩当我的伴读。” 正文 第五章:江湖百晓生 凌初瑶顺着他指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觉得背后忽然生出了一股凉意,她指尖蜷缩,转瞬已是万分紧张,就怕皇后点头便应了他的要求,轩辕诘所指的男孩,便是她才刚满十岁的弟弟。  周遭忽然一片安静,皇后看了一眼那男孩,心中了然,望向皇帝正欲开口,便听到一道清朗和煦的嗓音缓缓打趣道:“这宫中谁人不知八皇子的伴读已有两个,你现下还要,莫不是要成立一个小私塾?”   凌正礼这时候也连忙出列,躬身回道:“陛下,能入宫为皇子伴读本是小儿的福气,无奈他年龄尚幼,臣怕他不懂规矩,是以不敢接恩。”   皇帝一派威严,表面上却神色平淡,只静静看了轩辕澈一眼,便看向凌正礼说道:“也罢。”   凌初瑶见父亲退回原位,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原来,轩辕诘从这个时候开始便已经在打凌初寒的主意了,她心中一寒,对轩辕诘的戒备又多加了一分。   好不容易撑到宴席结束,凌初瑶因是女眷,并不能跟凌正礼等人一同退席,只得在宫门口等待,见凌府的马车徐徐靠近,凌初瑶这才迎了上去,坐进了马车里。   凌正礼看着一儿一女皆坐立在对面,这才轻轻叹了一声。   凌初瑶紧紧牵着凌初寒的手,看着凌正礼正色道:“父亲,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让弟弟进宫当八皇子的伴读。”   凌正礼抬眸望了她一眼,并未搭话,凌初瑶眉毛一蹙,看了眼正倚在她身旁的凌初寒,低声与父亲道:“我曾听闻八皇子并不只有两个伴读,另外还有一名男童,年龄似乎比初寒还要小上一些,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忽然暴毙于宫中,因其身世低微,所以并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   凌正礼眉毛一跳,半响,只是疲倦的摇了摇头:“那是当今的皇上,若他有意,如何能抗,今日若不是有三皇子相帮,只怕你弟弟,是躲不过去的。”   凌初瑶见父亲似乎话里有话,意欲再问,父亲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转瞬已是二月,母亲的病情已经渐渐好转,不日便可康复,凌初瑶心神舒缓了些,却有一丝隐隐的焦灼慢慢浮现着。   若是这般坐以待毙,想来一年之期眨眼便至,到时候举家衰败的命运仍旧无法挽回,凌初瑶每到夜深,总会偷偷的练习武功,若是连自保之力都无,将来又何谈保护家人。   可单凭她一己之力仍是不够,凌初瑶凝神想了想,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号人物,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沿着记忆中的印象,凌初瑶终于在某个回巷中找到了那所宅子,她轻巧的翻身而过,入眼处皆是满湖荷花,只是现下正是寒冬时节,湖中稀稀散散,并无记忆中那般景致,她挑了挑眉,趁着无人闪进了内室。   出乎意料的,她本以为室内无人,谁知竟听到一丝沉重的呼吸,她脚步轻挪,素手掀起一侧的帘子,果然,她想找那人此刻便双眼紧闭,躺在床上。   只不过迎面扑来的血腥气味熏得她不由的后退了一小步,她低眸望去,见那人身上皆是血污,不由得惊诧了一下。   眼神微转,凌初瑶伸手,正欲附上那人的额,一只滚烫的手忽而钳住了她,她顺着视线望过去,便见原本睡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眸,正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   凌初瑶无奈,她虽然已经开始重拾武功,可不过短短两月,只是身子较以前灵活了许多,果然,那人似乎在凌初瑶手下探不到丝毫内力,神情稍微松懈了些,只是手还不曾松开。   凌初瑶挑眉,淡淡道:“你再不松开,就算我是杀手,不用我动手,你自己也会高热而亡。”   那男人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大概是精神不足,复又阖上了双眼。   凌初瑶挣脱开手,轻捏着手腕,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她身影一动,转身便踏出了内室。   -   卫靖寒醒来的时候,空气中正浮动着丝丝的苦味,他翻身而起,腰腹处传来撕扯般的疼痛又令他跌回了床上,他抬手覆上,触及不一样的触感,疑惑的低头望去,发现身上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包扎好,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焕然一新。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他只觉得头疼的很,轻晃了晃,脑海中却忽而闪过闭眼前看见的那个女子,不由的神情一愣。   就在他呆愣瞬间,门扉吱呀一声,他抬眼望去,便见一女子推门而入,手中还托着一晚热乎乎的东西。   凌初瑶见他醒来,神色并无几分变化,只将手上的托盘放置在桌上,便朝着那人道:“药刚煎好,醒来便喝了吧。”   卫靖寒目光如炬,一直盯着凌初瑶的身影,低声道:“是你,你是谁?”   他话里带着几分矛盾,凌初瑶却明白他的意思,想来他是忆起昏睡前看见了自己,她随意的挑了把椅子坐下,只是看着他道:“我不过是想要做桩交易,你不用如此敌意对我,我并没有武功,想来你是清楚的。”   卫靖寒眸光暗沉,并未因她的话而松懈,凌初瑶轻抚着指尖,声音轻柔的问道:“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过卫覃?”   话音一落,周遭的气息猛然一滞,泛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凌初瑶仿若未觉,径直说起了话:“卫覃,原是本朝的一位将军,于崇祯九年出征西南,却投敌叛国,至此消失于西南边界,陛下震怒,下令将卫府满门抄斩,一代英烈,就这么倒塌了下来。不过,我听说,卫将军当时有一个束发之子,因出门在外,恰好躲过一劫,却也从此失去了消息。” 正文 第六章:高僧虚云 卫靖寒眸光森冷,微微眯起眼眸:“你想做什么?“  凌初瑶忽而扬眉一笑:“我不想做什么,我说过,我不过是想与你做个交易。我想让你帮我收集信息,当然,即是交易,便有酬劳,该给的酬劳我也不会少,如何?“   卫靖寒冷冷一笑,带着些许嘲讽:“若只是交易,又何必言及身世。“   凌初瑶轻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虽是交易,可到底我不信任你,保不准你哪天便将我出卖了,既然如此,我自该让你知道,我手上亦有掣肘你的东西,互相牵制,关系才牢靠些,不是吗?“   卫靖寒嘴角轻扯,却并未答话,凌初瑶也不在意:“第一笔交易,我想知道墨府近来都在做些什么,事无巨细,能查到的都要查。还有…”   她忽而停顿了下,卫靖寒抬眸望去,便见她视线轻移,看了看桌上的药:“药已微凉,若是要喝的话还是煨热的好,当然,若是不放心,也可倒了,不过你身上的药也是我换的,要不要也全数洗去?“   说完便起身离去。卫靖寒静默着,忽而低低一笑,伸手将桌上那碗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卫靖寒的办事效率确实令人惊叹,不过五日,凌初瑶桌上便已放置了一叠厚厚的资料,皆是墨府上下的行踪意向。   她敛眉细细浏览过,却并未发现墨承安有丝毫不妥,政事上他与父亲并无纠葛,私下也无往来私交,前世又是如何陷害到父亲的呢?   凌初瑶微微皱眉,接过红袖递上来的热茶抿了一口,视线在触及墨代柔的资料时心神一动,立即翻过查阅。   原来前世一手促成凌府惨案的人,竟然是年仅及笄的墨代柔,只笑她太傻,竟然还一直以为是墨承安与父亲政事不和,使计陷害父亲,原来竟是她……   她仔细将墨代柔及其所以亲信的行踪一一阅过,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心中也不由得一寸寸变寒。   待到将所有资料翻完,已是日沉西下,凌初瑶伸手捏了捏发酸的肩膀,见红袖正站在一旁,好奇的望着自己,不由的笑道:“怎么,刚把母亲送来的红枣糕吃完,就不认识人了?“   红袖眨巴了下眼睛,这才说道:“我只是觉得,小姐自从那次落水醒来之后,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凌初瑶笑容微微一滞,不露声色的问道:“哦?哪里不一样了,莫不是对你太好了,那以后的糕点都我一个人吃。“   贪吃的红袖果然急了:“哎呀,小姐,你欺负我,我是觉得,小姐从前都只是爱看写诗词歌赋,现在看的这些,奴婢都看不懂。“   诗词歌赋,大抵是最没用的东西,凌初瑶咧嘴轻笑,不再言语,既然她已经重活一世,那些敷衍搪塞的诗句已然足够,无需再学。   既然已经知道墨代柔是如何设计的,接下来她便只要守株待兔便好,凌初瑶指尖轻点,将红袖唤近了些,侧身在她耳畔吩咐着些什么。   红袖将凌初瑶的嘱咐一一记下,转身便出了屋子。凌初瑶看着她离去的身姿,嘴角挂着一丝怅然的微笑,红袖自小便跟她一同长大,虽然心智略呆了些,却是一心一意向着她的,可前世她却护不住她,凌府刚被抄家时,她心急护着自己,转瞬间便已倒下。   这一世,她定会好生护着她,定不辜负她对自己的情意。凌初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随手将墨代柔的卷宗资料拿过来翻阅。   不知不觉中,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浮现出嘲讽的笑容,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她与轩辕烈便早有往来……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大约真是清明将至,雨后的空气中都萦绕着淡淡的梨花香,赶路的马车在山间吱呀作响,更衬得山间格外的寂静。   凌初瑶放下了车帘,这才回头朝着林氏说道:“娘,我闻到梨花的味道了,好想念娘做的梨花酥啊。”   林氏笑着将凌初瑶揽入怀中,低头慈爱的看着她:“那等进完香,明日回了府中,娘便做给你吃。倒是你,这么久了,身子好像还是不见好,手总是这么冰凉。”   凌初瑶笑意晏晏的应下,心中却涌起反复思量,不知是不是她重生的缘故,她的体温,自醒来以后便一直都那么低,而这一世经历的事情竟与前世大有差异,她脑海中回忆了许久,都没有想出这一次清明进香曾经发生过何事,思来想去总是没个结果,凌初瑶索性便放下了郁结,欣赏起这山中风光。   雨后的寒山寺显得有些清冷,倒是络绎不绝的香客云集,给这座常年寂静的庙宇增添几许人气。   寒山寺原本是前朝而设,而后先皇改换新朝,却并未将此寺庙取缔,更是连年供奉香火,可见其地位非凡。   因与皇家有所牵涉,大抵京中世家夫人及千金总爱来此地进香,其寓意不言而喻。   寺中繁花似锦,人气鼎盛,本该是吵嚷喧哗的景象却因为山中弟子的循循善诱而格外井然有序,更显得这百年古寺的肃穆非常。   与外面截然相反的是,坐落于寺庙东南角一处的亭子中,却静谧悠然的很,远远望去,可见亭中似有两人相对而坐,指尖轻落,大抵是在对弈闲谈中,好不惬意。   其中一人身着白色袈裟,神情淡漠超脱,望着对坐之人,眼中泛着一丝莫名的蕴意:“南轩,不过短短两月,你似乎有些不同了,想来是途中风光,格外的怡人。”   轩辕澈笑了笑,眼中却泛着丝丝的留恋:“时光虽短暂,但足以铭记,更何况…”   他话中有话,却不愿再多说,虚云了然的抿了抿唇角,低垂着眼眸去看彼此间已下了半响的棋局。   轩辕侧视线微转,看着自小路而上,缓缓走来的丽影,眼中缓缓透露出几许柔和。   -   凌初瑶与林氏到了寺前,随着门中弟子将行李放置在厢房内后,凌初瑶便与林氏说了一声,将红袖留下来照顾林氏,自己在周围走走看看,倒是没有想到山中还有如此宁静致远的美景,一时间只觉得浮躁的心灵也慢慢随之平静了下来。   她拾级而上,慢慢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待渐渐靠近,她这才发现亭中已有人在,她正想避开,谁知那人已望了过来,凌初瑶脚步一顿,还是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登高至亭,才知脚下风光有多雄伟壮阔,凌初瑶还来不及欣赏,便随即一福礼:“见过三殿下。”   轩辕澈淡笑着点了点头:“即是在外,便无须挂着那些虚礼,你自在些便是。” 正文 第七章:暗夜惊疑 凌初瑶眼眸微诧,不料他会如此说,便低垂着眼眸轻点了点头,可却在看向他对坐之人犯了难,她前世来此见过的那位主持并非眼前这位,况且两世之久,她似乎都没有看过如此年轻俊朗的和尚。  轩辕澈见她面露为难,便出声替她释疑道:“这是虚云大师,也是虚海主持的师弟。“   凌初瑶心中暗惊,那虚海主持的胡子早已发白,若论年纪大概已近花甲,可眼前这位虚云大师,看起来不过弱冠,居然是虚海主持的师弟,真是奇人真事。   虚云一直在旁默然不语,却在凌初瑶望向自己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她,却慢慢的眼眸微眯,眼前这女子,似乎……   虚云将手中之子放下,看向凌初瑶:“施主可相信因果循环,命运轮回?“   凌初瑶没想到这位大师竟会与自己搭话,凝眉想了想,轻声答道:“自是相信的。“   “因果二字,是一切圣凡世间出世间都逃不了的。施主眉间隐寓戾气,实则执念太深,可曾想过放手,或许会有另一番境遇。况且轮回溯之,并非轻易便可改之。“   凌初瑶心中一个咯噔,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不知他是否真的看穿自己是重生之人,可看向他时已微微警惕了些:“既说因果,若因不是应我而起,却要我承受其果,这是否有些难人所为。既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前世因,今生作者是。大师想必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   “是啊,后世如何尚且不清楚,但前世今生若已经成因,那这果若是握在自己手中,便要好好把握,一时不察,便是悔恨终生。“轩辕澈忽而出声,将两人之间浮动着危险的气息基数散去。   虚云轻瞥了一眼轩辕澈,这才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倒是我执着了,两位施主倒是看得皆清楚,想来取舍也已经明白,贫僧也不必再多言。“   见夕阳慢慢落下,三人便也随之下了亭子,轩辕澈的厢房与女眷的正好南北对望,是以从小路走出后,便与他们分别,独自往南边而去。   虚云与凌初瑶则是朝着北苑慢慢走着,虚云眼见北苑将至,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叫住了凌初瑶。   凌初瑶转过头去,便看到虚云正静静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虽乃天机,可贫僧还是妄言几句,凌施主不日将会有一劫难,望自珍重。“   凌初瑶只觉得心头似乎有一块大石,随着虚云的这句话,沉沉的压了下来,重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虚云告别,回到了厢房。   虚云的话虽然模糊,可却句句精辟,他是否在告诫自己,即使重回一世,前世所经历的一切还是会沿着历史的轨迹发生,不会改变,若是自己强自扭转格局,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凌初瑶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袖,眼眶泛红,微微露出些晶莹,她不甘心,若这一世还是如前世那般,那她重生又有何意趣,难道是再经历一次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吗?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执念当中,只觉得心焦滞闷的厉害,忽而一双手轻抚上她的额,温柔的触感瞬间拉回了她的神思,她请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是母亲的正站在自己面前。   林氏有些担忧的轻抚着她的额头:“怎么才出去了会皮肤这么冰凉,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这是遇上谁了?”   凌初瑶望着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林氏,她几乎可以清晰的从她的眼中看清对自己的担忧和关爱,凌初瑶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些焦躁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她眸中渐渐凝聚起光芒和坚定,既是重活一世,便已是命格调转,她必要凭借她的力量,改变凌府的命运。   凌初瑶见母亲还在等着自己回话,微微垂眸将眼中的情绪散去后,这才抬眸回道:“方才遇到了三殿下和虚云大师。”   林氏面露惊讶:“虚云大师,可曾与你说过什么?”   凌初瑶眼神微闪,只笑着答道:“不过闲谈了几句,娘为何这般惊讶?”   林氏在桌前坐了下来,接过凌初瑶递过来的一杯茶,这才看着隐隐冒着热气的茶杯解释道:“这位虚云大师,今年不过二十二,可他不仅是已经圆寂的一尘大师的关门弟子,年方十七时便已经舌战四方,名扬四海,所以他虽然年纪尚轻,但威望却是不比如今寒山寺的虚海主持少的。”   凌初瑶倒是没有料到这位虚云大师竟然这么有来头,她眼眸微转,心中渐渐浮起的一个念头慢慢成形……   入了夜的寒山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如一头沉睡的猛兽,暂时收起了它锋芒毕露的爪子,凌初瑶翻了个身,轻眨着眼望着窗户,月色大约十分皎洁,在纱窗上印出淡淡光辉,显得室内柔和了许多。   静谧的空气中只闻得林氏清浅的呼吸声,凌初瑶翻来覆去,唯恐吵醒了林氏,便披了外套悄然起身出门。   山里的夜晚寒气极重,凌初瑶才刚踏出房门,便觉得冷气从脚尖迅速的袭上心头,她将披风披上,抵御了一丝丝寒气后,这才朝着白日里去过的那个亭子走去,不料她才刚踏出苑门,便看到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屋子晃了过去,她脚步一滞,将自己迅速的隐匿在门扉后,这才重新望过去。   那处屋子似乎是柳将军家的千金柳如是所居,因着其他女眷皆是由母亲偕同,唯独那柳如是因早年丧母,所以只和两名丫鬟独自前来。   四周再次陷入宁静,凌初瑶有些疑惑方才难道只是自己的幻觉,她刚要转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畏首畏尾的朝柳如是的屋子而探去,凌初瑶眼眸泛起一丝危险的光芒,那是墨代柔身边的贴身丫鬟青衣,即便化了灰她也不会认错。 正文 第八章:初夏游湖 电光火石间,凌初瑶终于明白前世的这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当时年纪小,又不曾亲眼看见,所以印象不深,只知那柳如是似乎在寒山寺遭遇了什么不齿之事,而后不过月余,便在自己的闺阁中悬梁自尽,就此香消玉殒。  若是之前的那道黑影她还不清楚是为什么,眼下再看到青衣她便明了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正是皇后为轩辕烈选侧妃的时机,柳如是蕙质兰心,柳将军又有兵权在手,皇后自然是将她当做心仪的不二人选。   那墨代柔大概是不愿让柳如是成功嫁给轩辕烈,才想出此等下作的方法,想要令柳如是身败名裂。   凌初瑶嘴角微扯,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便轻盈的隐入了黑夜之中,悄然不见…..   不过须臾,柳如是房中便突闻一声失声尖叫,顿时惊醒了还在沉睡中的众人,林氏从睡梦中猛然惊醒,看到凌初瑶的床榻上空无一人时,心中忽而跳了几下,她连忙起身,穿戴好衣服后便打开门,见四处的烛火都亮了起来,有些惊疑的随着众女眷朝着最偏僻的那间屋子寻去。   那屋门并非关着,而是大大的敞开着,众人朝里望了一眼,便看到两名世家千金正一脸惊慌的站在一旁,身侧还有两个小丫鬟,正拿着一把扫帚,顿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氏一眼便看到了凌初瑶,不知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柳如是的房间中,连忙走进屋子里去,凌初瑶见林氏进来,便往她身边而去,伸手挽着她,一脸惊恐的道:“娘,方才屋内有只大老鼠,吓得我和柳姐姐腿都软了,而且红袖这丫头更是吓得不清,惊声尖叫,这才吵醒了你们。”   她不经意的转了转身,大家这才看见她身后还有一名小丫鬟,脸色惊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知是谁问了一声,凌初瑶微微低头,轻声答道:“我方才出来净手,见柳姐姐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便上前敲了敲门,见柳姐姐还未歇下,便在她房中坐了会,不过半响,便被一只老鼠给惊到了。”   这寒山寺向来整洁干净,但处于深山中,有些许老鼠也不是很奇怪,众夫人上前抚慰了几句,便带着自家千金往自己的屋子走回去,凌初瑶站在林氏身边,往人群中的墨代柔望去,果然见她一脸的愤恨和不甘,她轻扯了扯嘴角,夜还很长,好戏还没上演呢。   众人相携着缓缓离去,不知是哪个丫鬟跌了一跤,竟直直撞开了一道虚掩着的门扉,一名离得近的世家小姐不经意望了进去,瞬间便惊叫着转身。   那屋中榻上正相携躺着一对男女,衣裳不整的靠在一起,被衾稍稍滑落,露出了一小截洁白的肤色,更显得一室旖旎。   大家纷纷朝她的方向望了过去,却纷纷红了脸色,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到底还是世家夫人,见过世面,将自己的千金掩在身后,这才上前看去,男子相貌粗鄙,却也陌生的很,不知会是哪家的家眷,但那女子,大家都是认识的,正是墨代柔身边的贴身丫鬟,青衣。   墨代柔从刚才便一直不见青衣回来,心中暗暗焦急,现下看见她竟与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心中更是急怒交加,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   眼见着众人奇怪的眼神朝自己看了过来,墨代柔心中暗道不好,朝身边另一个随侍的丫鬟碧桐使了个眼色,碧桐连忙走上前去将青衣摇醒,随即便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那青衣正从昏厥中醒来,尚有些朦胧不觉,便被狠狠的刮了一个耳光,顿时眼冒金星,她低垂着眸,在看到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裳,和身侧一个陌生男人时,顿时慌乱了起来,她转头望去,见门口竟然站满了人,不由的惊哭出声。   碧桐神色越发的怒,狠狠道:“你个下作的东西,还有脸哭,做出这等子不要脸的事情也就罢了,竟还连累的小姐的名声都被你给污了,简直是死也难辞其咎。”   青衣不过十六,哪里经历过此等场面,只知道一味的哭泣着。   林氏眼见着场面有些难以收拾,便站出来道:“天色已晚,大家也不要就耗在这里了,免得夜寒露重,伤了身子,将屋子里的两人都给绑了,待明天墨府来人,再行处置便罢。”   林氏是丞相夫人,几乎是在场官家夫人中品级最高的,她既已发话,大家自然听从,便都随之散开了去,墨代柔恨恨的朝柳如是的方向瞪了几眼,这才拂袖而去。   周遭渐渐恢复了宁静,倏然不知,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正悄然坐着两个人,将这场好戏看了个全。   虚云摇了摇头,朝着坐于另一枝头的轩辕澈道:“这个丫头果然不简单,不过是看到那个偷偷摸摸,形迹可疑的丫鬟,短短几分钟,竟将局势瞬间扭转,还让那原本害人的狠狠吃了苦头。”   轩辕澈眼神沉静,默然的望着凌初瑶那间漆黑的屋子,并不答话。   虚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大老鼠,她可真会编,这寒山寺好歹是朝廷供奉,连日里不知清理了多少遍,怎么可能会出现老鼠,这要传出去,还指不定说寒山寺多寒碜呢。”   轩辕澈想到这,也不禁莞尔,可望向北苑的视线却夹带着丝丝的暗芒,可不正是好大的一只老鼠吗…   大约是因为昨晚这么一闹,第二日一早,众女眷上了香,便陆续辞了虚海主持,返回了京中,因林氏还要在寺中礼佛,凌初瑶经历过两世,对于佛祖之事向来不信,便没随着去,她闲着无事,便在寺中随意的逛着。   那虚云大师却一大早便坐在亭中,双眼闭着,看着像是在打坐,凌初瑶脚步清浅,慢慢的踱了上去,见大师正入定着,也不在意,随意的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虚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随之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楚楚动人的景象,一袭水蓝色衣裙的娇俏女子,正倚着栏杆而坐,神情慵懒的眺望着远方的景色,不由得微微怔住。 正文 第九章:真心难求 凌初瑶似是察觉到落于自己身上的视线,便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那终于睁开眼眸的人,微微一笑道:“可是我打扰了大师?”  虚云轻恍了神,这才收回视线,摇摇头道:“心外无物,自不在意俗事纷扰。凌施主专程前来,可是有事?”   凌初瑶点点头:“早先并不知大师身份,多有僭越,还请大师海量,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大师一事,早先大师曾言明我即将有一劫难,我想知道,该如何化解,想来大师能够参破天机,该不会不知道吧。”   她话音刚落,便双眼执着的看着虚云,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无奈虚云听完凌初瑶这一番话后仍是那般神色,丝毫没有起伏,他将视线投向山下,半响,才静静的开口:“凌施主又何必过于执着呢,有些事情,命中早有定数,并不是你一己之力便可以扭转的了的。”   凌初瑶不满他如此敷衍,随即便直言道:“我虽是凡俗,可大师却不是,小女子虚心求教,大师为何屡次岔开话题敷衍我,难道佛家慈悲之人也忍心见死不救?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先前我是高看了大师,虚云也不过是堕入凡尘,世俗世故之人。”   虚云并未因她这番话而生气,反倒挑了挑眉,淡淡的看了凌初瑶一眼,转而往山下走去:“时机易变,凌施主若想要做些什么,还望早作打算,以免措手不及。”   -   从寒山寺回来后,凌初瑶便回绝了一切京中一切活动,一心在院子里苦练功夫,若不是红袖将柳如是的请帖送了进来,她大概能一直这么将自己关在院中。   红袖从一侧拿了方巾于凌初瑶,见她将额头上的汗都拭去后,这才将怀中的请柬拿了出来,嘟喃道:“小姐近来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都不出门,夫人看着着急,见柳家小姐的请帖递来,又想着在寒山寺时你曾与柳小姐亲近,便让我将这请柬递了进来,想问问小姐去是不去。“   柳如是…凌初瑶想了想,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红袖还有些萎靡的脸瞬间精神了起来,待凌初瑶换了身衣服后,两人便欢欢喜喜的出了门,朝着柳如是所约的地点而去。   正直初夏,游湖的文人雅士络绎不绝,湖中泛着各色各样的画舫,倒是自成一道风景线。   柳如是在收到回帖后,便早早到了画舫,好不容易看到凌府的马车,不由的裂开嘴迎了上去:“幸好你出来了,最近京中各种活动都没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这次不愿意来呢。“   对方爽朗自然的态度令凌初瑶顿时觉得亲近了许多,不由自主的便展开了笑颜:“我与那些世家小姐不甚熟悉,便没有想去的冲动。“   凌初瑶这倒不是假话,前世凌府还未出事前,是有不少世家千金眼红着凌初瑶丞相千金的身份,都巴结着想要跟她扯上关系,可当凌府败落之后,往日里来往的那些个“姐妹“再不见一个人影,深怕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一样,凌初瑶自前世便看清了这些人情世故,重生后反倒对这些看淡了许多。   柳如是爽朗一笑,将凌初瑶领着进了画舫:“我也是,看那些个千金小姐怎么都觉得别扭,她对我笑吧,我还觉得心里慎得慌,索性也不去,避开他们。“   凌初瑶没想到她说话如此通透,不由多望了她两眼,柳如是大方的任她打量着,见她收回了目光,这才端正了神色,诚恳的道:“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总想要找个机会好好多谢你,但事与愿违,总没能遇上你,所以这才将你约了出来,多谢你的帮忙,若不是你,估计我现在便已经成了京中街头巷尾的笑柄,闲来嘴碎的谈资了。又遑论在这游湖赏景。“   回想起那日,柳如是仍是觉得心惊,她正陷入沉睡中,忽而便觉得窗户似乎翻进了一个身影,她还来不及惊呼,那双手便捂上了她的嘴巴,将她未出口的惊呼截断了下来,随后,她便看到了一双精致的眼睛。   不知是那双眼睛中的坚定和柔和触动了她,她下意识的便相信了这个忽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而之后,她躲在床柱后,亲眼看见一个男人摸黑翻了进来,她与那女子对视一眼,随即便拿着凳子,从身后狠狠的将那男子敲晕。   之后的一切快的如同戏台上的镜头一般,柳如是轻摇了摇头,嘴边还残存着几许讥讽的笑意:“若不是你告诉我,是墨代柔设计害我,我估计至死都不能够明白这一切。“   凌初瑶轻声叹道:“其实那日我不过是碰巧,若不是看见了墨代柔身侧那个名唤青衣的丫鬟,我也不能够猜出来。“   “哼。“谈到墨代柔,柳如是的眼神也浮现出几许不屑:”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大概不知道,我私下唤人去打听了下,听说那名唤青衣的丫头竟然被墨代柔下令当场杖责而死,不过是怕自己的名声被坏了,对自己的心腹丫头都敢下此毒手,其心当真可怕。“   凌初瑶低垂着眸,这事她当然知道,早在青衣被处死的那一日,她便从卫靖寒那里拿到了消息,因着墨代柔处理青衣的时间够快,手段又够狠辣,坊间竟无一人将那晚之事传了出来,倒是堪堪保住了她的名声。   “初瑶…初瑶?”凌初瑶回过神,见柳如是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不由的一笑:“怎么了,这般看我。”   柳如是闻言叹了口气,声音低落的道:“我前些日子被皇后召进了宫,听她话中的意思,大抵真是想要让我嫁给五殿下当侧妃了。”   凌初瑶闻言望着她,见她并没有寻常女儿家那般的娇羞欣喜,眉宇间反而带着几许惆怅,心中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有几分担忧:“你不想要嫁给五殿下,对吗?”   柳如是摇了摇头,眼眸中夹带着几许伤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可到底我还是贪心,我希望我所嫁之人心中或许几分有我,可五殿下…他与皇后,不过是看中我父亲手中紧握的兵权罢了,利益交织的婚事,又能够奢望几分真心呢。” 正文 第十章:初现端倪 凌初瑶没想到她不过十六,心境便已经如此通透,这倒是前世的自己比不了的,那时候的自己若是有她几分心境,看的清轩辕烈的真面目,大抵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她轻声叹了声气,看着有些黯然神伤的柳如是,忽而心上一计,顿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若是你真不愿嫁给五殿下,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柳如是原本还有些黯沉的眼神瞬间一亮,目光直直的看着凌初瑶道:“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   凌初瑶点了点头,随即便正色道:“不过这个法子有点难为,你若真的不愿,我才告诉你。”   柳如是点点头,坚定的道:“好初瑶,你快说吧。”   凌初瑶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见柳如是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十分可怜的样子,不由的露齿一笑:“好啦,我告诉你,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简单。既然皇后有心要将你纳为五殿下的侧妃,那么若是你失去了那个资格,自然便不会再将你列入考虑范围之内啦。”   柳如是点点头,可还是懵懵懂懂,只好等着凌初瑶继续说下去:“皇家向来忌讳不吉,更何况是皇子的婚事,若是你这个时候忽然卧病在床,那么皇后还会将你从病榻上拖下来跟五殿下成婚吗?”   柳如是将她的话仔细一想,顿时笑出声来:“这法子好!”   凌初瑶莞尔:“不过这法子苦的是你,你估计要好久闭门不出了,不然的话也是不起什么作用的。”   柳如是不在意的笑笑:“这没关系,我本就不爱在那些千金小姐的聚会上露面,这点小事,还憋不到我的。”   凌初瑶见她如此乐观开朗,也被她阳光的情绪感染了几分,两人就着湖中美景,三分谈笑,三分玩乐,时间倒是不知不觉便消磨掉了。   凌初瑶回到府中后,不消几日,便传来柳家千金沾染恶疾,一病不起的噩耗,她看着手中柳如是捎来的信函,不由的失笑……   京中关于柳家千金的谣言越传越盛,到最后就连凌初瑶都快要有几分相信了,若不是她与柳如是的信函从未间断,她几乎就要以为柳如是当真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   不过谣言如此盛行,不见丝毫衰败,凌初瑶转念一想,不由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柳如是虽然年幼丧母,却到底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父亲,那些个流言蜚语,大抵多是柳将军放任出去的。   她低头看了眼刚刚煮好的新茶,脚步轻快的朝着凌正礼的书房而去,刚经过转角,猛地一股力道撞上来,凌初瑶脚步凌乱,眼见着就要往后倒去,忽而前方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是将她快要洒了的茶稳稳的托着。   凌初瑶站定后定了定神,这才抬起头来,却在视线撞进那人眼睛里的一瞬间呆愣在原地。   耳畔忽而传来一声轻笑,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盯着人家出神,不由得退了一小步,低垂着头道:“见过五殿下。”   与凌初瑶正面相撞之人正是轩辕烈,他本是随处走走,刚走到转角,便忽觉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随之便是一个娇软的身子撞进他怀里,他下意识的伸手,这才免了娇人摔倒。   轩辕烈轻笑了声:“你是初瑶吧?早便闻得凌丞相的千金相貌精致,不落凡尘,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凌初瑶眉头轻皱,正欲说些什么,便闻得一声轻唤,她抬眸望去,见父亲正站在轩辕烈身后,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凌初瑶心中微沉,跟父亲见了礼,将手中的茶交予小厮后,便匆匆告退下去。   -   凌正礼踏进屋内时,凌初瑶正手捧着一本闲书,懒懒的躺在窗前的躺椅上,视线落在窗外,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发呆。   凌正礼轻咳了声,见凌初瑶望了过来,才慢慢走到桌前坐下。   凌初瑶将手中的书随意的丢在案上,随即走到凌正礼身侧坐下:“父亲这是刚送五殿下出府吗?”   凌正礼眉宇间还夹带着疲倦,闻言点了点头。   凌初瑶却眼神微眯,有些疑惑的问道:“父亲何时与五殿下有往来的?我不曾见过父亲与他有过来往。”   凌正礼闻言望了一眼她,见她眼中并不似那些看到轩辕烈而心潮萌动的女子,眼神微微柔和了下来,慢慢的开口道:“并不是为父找上五殿下,而是五殿下寻上了为父。哎,这朝堂之上看似一派和气,实际上早已经暗潮汹涌,不只是这些皇子,就连高位在上的那一位,估计心中也有一番计量。“   凌初瑶看着父亲发白的双鬓,忽而发觉父亲已然渐渐年迈,或许…   “父亲不若辞官返乡?“她刚有这个想法,便已经脱口而出。   凌正礼似乎并没意料到她会如此说,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凌初瑶索性摊开了说:“父亲担任宰相多年,多多少少也理解了几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站在众人艳羡的高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父亲这个位置,父亲虽然勤勤恳恳,公正清廉,在朝堂之上威望甚高,可到底当今圣上又有几分信任父亲呢?皇恩薄凉,父亲真的那般放心吗?“   凌正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显然不敢相信方才那番剖析利弊的话语是从她的口中而出,他强自定了定心神,将凌初瑶所言细细想了想,发觉竟处处都戳中重点。   他半是欣慰半是洒脱的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目光温和的说道:“看来我们家初瑶长大了,懂得为父亲思考和担忧了。既然如此,父亲便听你一回,像陛下上奏辞官返乡,你母亲念叨了很久想要回去看看,却因为父亲一直待在京城中,想来她得知了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   凌初瑶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一块大石缓缓落下。   -   日子悄然流淌,距离父亲上奏请辞的时间已过了很久,宫里却从未传出消息,凌初瑶隐隐觉得父亲此次辞官不会容易,她正心烦意乱着,忽而收到卫靖寒的信函,信中点点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手将信函放置烛中燃烧,等信函烧至灰烬时才起身踏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