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章 娘子军黑甲骑追击夜袭隋   隋朝大业十三年(即公元617年)九月中的一个夜晚,已接近丑时时分(凌晨子1~3点),隋都大兴城(隋唐两朝都城,也称作西京,即日后的长安城)郊外,天空上稀疏的星星频繁地眨巴着眼睛,仿佛在嘲笑那脸色略显苍白的月亮,又像是在极力窥探着地面黑暗处所发生的一举一动。   城区各居坊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显露任何生命的气息和痕迹,往日那祥和的恬静,变得死寂一般荒芜凄凉。   入秋伊始的夜风挟持着阵阵阴冷的潮气拂面而来,让人感到有点不寒而栗。   大兴城南北轴正中央宽达150米的朱雀街和南面安化门、启夏门对着的两条大道上,整齐划一地排列着长长的隋军兵卒队列,足有4万之众。虽然他们偃旗息鼓、鸦雀无声,却隐透露出一派肃杀之气。   南面延平门城楼上挺立着当朝刑部尚书、京京畿留守最高长官卫玄(字文升),他正以略带急切的目光而又镇定自若的神情注视着西南方向,等候于两个时辰前出动的前军的消息。   在这个不眠之夜,卫文升正实施一项特殊的“剿匪”行动:夜袭鄠县!他要夺回这个紧临京城的军事重镇,顺势一举剿灭关中规模最大的人称“娘子军”的反隋变民军!   如果前军得手,他的大军就无须劳师了;但如果前军受到强力抵抗,他将想水库开闸一样,领大军直出延平门,扑向鄠县,化夜袭为夜攻!总之,一切都要在今夜解决!   鄠县地处关中平原腹地,位于大兴城西南面,相距70来里地,南面背靠秦岭终南山、北横渭河、西接盩厔县。此地原是大隋京畿重地,不久前却成为了娘子军的根据地!失却鄠县,西京就如同肉馅一样,被娘子军包饺子了;夺回此地,乃是朝廷和隋军的当务之急和重中之重的大事。   夺回鄠县地盘,一则使娘子军失去其最重要的根据地,同时防止娘子军与从东北方向而来的李渊大军会师,对大兴城西南面形成包围态势;二则万一大兴城实在守不住,还可以护驾代王杨侑从南门突出,经鄠县逃进背后的终南山,至少能够保住性命;再则,控制了鄠县,还可以进而收复盩厔县,扫清一条西逃的路线。因此,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鄠县都是隋廷的一扇“生门”、一条活路,一块敌我双方的必争之地。   忽然间,一阵高似一阵的喊“杀”声浪,夹杂着喊“跑”声从东南方向由远而近,惊醒了这沉静的夜晚。   不一会,只见一片跳跃闪烁的火把光追逐前面一片杂乱无章的火光,从同一个方向由远而近、由红变黄,照亮了这漆黑的大地。难道是前军失手,溃败而回?卫文升正在努力摆脱这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的猜想,前军派来的通令兵策马而到,他气喘吁吁地向卫将军报急:前军遭娘子军半道伏击,已经溃散而返,望将军出动大军救援。   “怎么可能?按照前军的行进速度,他们遭伏的地点应该离京城不过15里地,远远未到鄠县。难道娘子军早就潜伏在大兴附近?或者他们真是有神出鬼没之术?士卒多达1万人的前军被打得如此狼狈不堪,绝对不可小觑!”   卫文升猜想着,正要转身,瞥见一幕令他身心震撼的场面:   在被一片火把照得明如白昼的远方,一队排成槊尖队形的快骑,高声呐喊着,马蹄生风、呼啸飞奔,正沿着驿道奋力追赶着狼狈溃逃回来的隋军前队人马∙∙∙∙∙∙   这个队形由11骑组成,主帅一马当先,后面紧随十位辅将,排成两两一行共五行,每行之间前后隔开约三丈远,每行左右两匹马相隔距离由前往后逐渐拉宽,从高处往下看去,这一队快骑恰如一支刺向大兴城的马槊!   “那必定就是传说中的娘子军了。”卫文升心里在嘀咕。   他很清楚,如果现在打开城门让败军入城,那保不齐会放“匪”入城、引狼入室,不如出城迎战以解救败下阵来的前军,再击退甚至消灭变民军。   于是,他立刻走下城楼,登上战马,帅军出城,列阵于离大兴约莫半里地的“城防线”位置。   走近前可以看出,那11骑战将乃清一色的女子,为首的就是日后被唐高祖李渊封为平阳公主、死后被追谥号平阳昭公主的李秀宁!   她是李渊的第三女,人称李三娘。只见她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平日里就白里透红的脸色,此刻更是显得红彤彤的,丰润的嘴唇也紧抿成一条线,俨然一副女汉子气势。然而,这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力搏杀时刻因肾上腺素所激发的腾腾杀气,却无法掩盖那雌性激素在她脸庞上所泛起的嫣然动人的娇俏丰韵,和她那双美瞳所放射出来的飞扬神采。   这11骑年纪不过20的“御姐”娘子们清一色的身披黑面红底披风,坐骑红色汗血宝马,手握一尺寒光长剑,在红色火光、红色披风、红色战马的交互映照下,她们一个个都像滚动的红色火球,手上那柄长剑也闪烁着鲜亮的血染风采。   11骑“马槊队”后面约10丈远开外还跟随着3千人马,由马三宝领头,清一色头顶黑色盔胄、身着黑色铠甲、手执黑柄长马槊,腰系黑柄青龙剑。这队人马正是令大兴城守军闻风丧胆的娘子军黑甲骑!   当娘子军掩杀过来时,忽然发现前方一个大型方队排列整齐,士卒们高举刀枪剑戟,形成一道厚厚的人墙,蛮横地拦阻了她们的追杀之势,方队前排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楷体字“卫”,而方队背后就是大兴城了。   一路只顾追杀隋军的娘子军黑甲骑,一不小心已经追到大兴城脚下了!   李三娘骤然猛拽马缰,枣红色汗血宝马头颈昂起、马鬃横飘、一声嘶鸣、前蹄上扬,整个马身几乎站立起来,后蹄止不住往前滑行了有一丈远,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印迹,才戛然停在离卫文升不足一箭之遥的位置。后面的战马也都随之止住了那如同海啸般前冲的动量,停了下来,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槊尖”队形,与敌军对峙,剑拔弩张。   娘子军的座下骑所扬起的尘浪足有三丈高,尘浪筑起一道“微透明”的“尘墙”,对面的隋军看不清楚骑士们的模样,只能够感受她们那高扬于“尘墙”之上如虹的气势和隐藏于“尘墙”之后磅礴的气场。   过了好一会,尘埃落地、尘埃落定!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展现在隋军面前,娘子骑手们个个潇洒飘逸、人人英姿飒爽。这一酷帅的马上造型和惊艳的队形阵势,绝对能把国际巨星阿兰·德隆饰演的西班牙剑客佐罗的马上造型和华丽亮相甩出好几条街,说不定佐罗那造型的灵感就是出自于隋末娘子军这一幕的印象。   但是,隋军将士们那艳羡的目光很快就被恐惧的心绪所取代,在这11位娘子骑手背后,已经列阵排开了乌压压的一片骑军勇士,人数不多,不过3千,却个个威猛勇武、人人气宇轩昂,叫隋军看得个个心惊胆颤、人人自惭形秽。    卷一 第2章 李秀宁凭口才智斗刑部尚书   李三娘定眼一瞧,赫然见到前方的“卫”字旗号,不消说,那必定是京畿留守最高统帅卫文升是也。只见对方步兵在前,弓兵在后,骑兵在侧,一一盘马弯弓,以备两翼迂回包抄。   方队前面,卫文升独骑挺立,一动不动,即没有冲向前接战,也没有往后退避。尽管他当下已达77岁高龄,全副铠甲稳坐战马,却依然是那样威风凛凛雄气赳赳神采奕奕!   也许是在考虑下一步对策,也许是被娘子军的气势所震撼,也许是想争取更长的时间让溃败的前军退回大兴城,足足过了半炷香时光(约半刻钟),他才从那内心惊愕而外表淡定的状态恢复过来,将手中长槊横跨于马项上,身体向前微微一躬,抱拳拱手作揖道:   “来人可是柴李氏李娘子李秀宁?”   他显然是在明知故问,找个说话的引子,以缓和眼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没等回达,他清清嗓子继续说:   “李娘子近日来可谓是威震关中、名扬华夏,也惊动了圣驾。妳的娘子军攻城掠地,勇猛非凡,但是却扰乱了京城周边的民生、危及到京城百姓的安危。乃父李渊与我同朝为官,食大隋禄、受大隋福,理应为大隋效力。更何况,乃父是主上之姨表,而主上历来对彼不薄、恩宠无限、信任有加,彼亦向来都是个持守忠孝、恪守本职的朝廷重臣。彼一定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主上、反叛大隋的事情。而李娘子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不仅会被朝廷当作反贼,还有悖于乃父的意愿,更有违妳表叔的意志喔!无论是于公于私而言,都属大逆不道的行径。再则,身为柴绍之妻,柴李氏妳应该明白,妳夫君柴绍亦是朝廷命官,千牛卫,那可是代王杨侑的贴身卫士,本应在京城保卫代王,妳不该坏了妳夫君的名声。如若娘子能够像刚才那样,就此勒缰驻马,放下手中刀枪、解除娘子军,回归大隋,老夫可以性命担保,不管是李娘子本人,还是麾下所有将卒,既往不咎,绝无性命之忧。”   卫文升停顿了片刻,见李秀宁没有回应,便继续说道:   “李娘子曾经允诺过归降朝廷,后又反悔。老夫深知这不是娘子的过错,只怪老夫对部下监管不严,迫使娘子变卦。不过,老夫可以保证朝廷的大门仍然是向娘子和整个娘子军敞开的,老夫衷心期待娘子接受某的诚意。如若妳等愿意为大隋效力,老夫必会秉明圣上,且愿保举诸位在朝廷和隋军中∙∙∙∙∙∙”   这番话背后的潜台词就是:如果你们投降,我会极力推荐你们入朝为官或在隋军谋得个一官半职的。   “卫公、卫老将军!”李三娘打断了卫文升的长篇“演讲”。对卫文升她早有耳闻,深知他虽是一介武将,却不乏文官的雅量、气度和智慧,不枉他名字中带了个“文”字。   所谓名如其人、人如其名嘛。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曾经单骑说降叛乱的山獠,不发一兵便迫使十多万獠人归顺大隋,兵不血刃而屈人之兵,使他名声大噪。当下,他也必定是想再施故技一展己长,用那胜于丈八长矛的三寸不烂之舌,兵不血刃地解决娘子军。他的逻辑就是:只要“文”能够解决,他绝不动“武”,堪称儒将。   李三娘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3千黑甲骑面对的是足足有4万人马的守城隋军的主力,虽然黑甲骑个个骁勇异常,能够以一当十,但在对方的地盘,而且双方距离太近,骑兵难有用武之地,与之硬拼胜算太小,还是要想法子脱身才是上策。因此,不妨先与卫文升斗斗嘴皮子,在此过程中相机行事,以求脱身。   “久闻大名!恕小女鞍马之上无法给卫老将军施大礼。卫老将军效力三朝,尽忠尽职,功高盖世,可谓集贤臣良将于一身,晚辈佩服之至,在此给你行礼了。”李秀宁略微欠一欠身,继续说道:   “但是,你我都知道,当今杨广暴戾、宠信奸佞、残害忠良,以致朝廷暴政、穷兵黩武、连年征伐、强戾税赋、强制徭役、罔顾民生,而自己却终日沉迷于江都行宫,酒池肉林,骄奢淫逸、穷奢极欲,放荡形骸,置百姓于水火、陷黎民于涂炭,如此昏君、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正所谓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你老觉得杨广和他的帝国还值得我们为之效力吗?”李三娘引用了李密在河南瓦岗寨宣布反隋起义时明告天下的讨杨广檄文中的一段话。   一番“赤色宣传”之后,李三娘没有给卫文升留下解释的机会,又继续做起了关于能不能够继续为隋王朝效力的“政治思想工作”:   “如今四方豪杰聚义、八面枭雄并起、九州民变频发、各地百姓也都是纷纷响应,反隋浪潮风起云涌,此伏彼起,中原国土生灵涂炭,神州大地四分五裂。他们铤而走险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想得到一天安生之日、一片安寝之地而已!不是到了走投无路忍无可忍的境地,有谁愿意抛家弃妻,甘冒抛尸野岭撒骨恶水之危?义军头领中,有不少还是你老的同僚吧!他们之中也有不少是官宦贵族、豪强名士吧!可是,杨广又是如何对待这些仅仅是为了生存而起来奋争的人们呢?他从一开始就将义军当作强盗匪贼,残酷镇压,赶尽杀绝!你老刚才说可以保全我们不受朝廷追究,可别忘了,你的同僚们如樊子盖、张须陀、王世充之辈,不就是以招降纳叛、封官加侯、赏厚禄为诱饵,诱降义军,然后就地坑杀吗!他们这些年屠杀了不下几十万变民、甚至活埋千千万万的降军官兵!如此惨无人道的暴行难道不是你的主上的圣意吗?杨广比之当年杀戮成性的楚霸王项羽的屠城坑民的残暴行径,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三娘心里很清楚,这些年来,自从代表农民兄弟的王薄和代表官贵老爷的宇文化及拉起反隋队伍之日起,就揭开了潘多拉盒子,无数人走上了造反之路,在各路起义军中,不乏瓦合之卒乌合之众、草莽寒门鸠群鸭属,不少豪强们与其说是为了国家大义,倒不如说是为了一己之利,都在梦想走个好运,当回皇帝过把瘾,还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者,兴风作浪、作奸犯科、为非作歹。   事实上,这时期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样样都缺,就是不缺山寨版的“帝”和“王”。任谁都可以从树上砍一枝丫,扎上从姑娘身上扯下来的一块红布,拉起风来就号称义军,使到在荒芜的中华大地上变民军如野草般野蛮生长,各占郡邑、割据险要;任凭一个山大王强占一个高不过人头鸟不拉屎的山岗、或是一个小混混抢夺一片大不过巴掌草不寸生的哇地,就敢称孤道寡、立朝建邦,僭称帝王,而其中真正称得上英雄的不过三两家而已。在李秀宁的心目中,父亲李渊当然是这些为数不多的英雄之一,而且,只有父亲才是唯一的王者,没有“之一”。   对于杨广这个她的亲表叔,三娘心里也很清楚,平心而论,杨广屁股下面的那个皇位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上是依靠欺父诈母、弑兄杀弟而得,他早年的确算得上是一位英主,并非昏君。他创立了科举制度、修建京杭大运河、营建洛阳陪都、平定吐谷浑、征讨契丹、挞伐琉求、为百姓造福,使海内升平,令外邦称臣,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真可谓文治武功。   表叔错就错在,他一生追求梦想成为中国历史“第一帝”、跨三皇,超五帝,俯视商周,当万世不可及的圣主!他将自己的勃勃野心当成了赳赳雄心,为了达到个人的目标,他好大喜功、急于求成,没有审时度势、修生养息,而是倾尽国库、透支国力,更不怜恤百姓疾苦,劳民伤财,三征高句丽败完了家底,而他却不思己过,反倒变本加厉,苛酷暴政,以致民心尽失。如今君逼臣反、官逼民反,人民倒逼杨广,天下大乱,而杨广却先是失察民情、惘顾民意,忽略草根力量,我行我素,甚至愈加残暴;之后又自暴自弃、颓废堕落、挥霍余生。如此这般,大隋的气数都被他充进了肥皂泡,行将破灭!   “张须陀和王世充屠杀变民的所为,乃是彼一己之为,并非圣意,主上也并不知情,非之过也。对于你等,我必定会禀明主上,相信圣上一定会既往不咎。”卫文升接过话题。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他这番说法不过是忽悠而已,李三娘是绝对不会听教的。但是,两军对垒嘛,双方都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揣着糊涂装明白,满嘴跑火车(不对,那时候还没有火车这玩意,应该是“满嘴跑马车”),互怼互撕互掐而已,比的就是看谁能够延迟自己的脑瓜子被灌水而进入脑残甚至脑瘫阶段!   如果说卫玄直呛三娘就像说书聊斋志异———鬼话连篇,那么,李三娘的回怼就无异于白骨精演说———妖言惑众了,因为她说的许多话其实意在给卫大将军身后的将士们传递信息而已。   “杨广果当真对当今乱世不知情吗?非也!他宠信宇文述、裴世基、裴蕴、王世充等佞臣,听信谗言,而其自身却安做鸵鸟,眼不见心不烦。自大业七年王薄长白山发难,华夏大地已有起义军近两百余支,变民数百万。朝廷已是四面楚歌,大隋还有一片安土吗?现如今东都被围、西京被困,皆已危在旦夕,而杨广却躲在江都离宫,依久歌舞升平、花天酒地,对百姓的疾苦视若罔闻、对国家的安危漠然置之,他暴弃自己、放弃朝廷、丢弃城池,如此昏君,公等这些臣子还有指望吗?皇上不急,公等这些臣子急什么呢?逆民意者逆潮流、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老不如归了我父,日后还能为国效力、彪炳青史!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卫将军,你老难道不懂得顺应时势吗?”   “老夫食君俸禄、深受主恩,必当报效国家,如今已年过古稀有七,不想晚节不保,无论多少的荣华富贵、高爵显位亦撼动不了老夫报效主上之决心!令父乃国之重臣、更兼主上近亲,深受荣宠,至今尚未言反,柴李氏何故定要与朝廷作对?”卫文升没想到那口齿并不利索、脑瓜也不见得灵光的李渊,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他的口气开始由软转硬,眼神也从期待变成了无奈。    卷一 第3章 李三娘施巧计瓦解隋军斗志   其实,卫文升心里是太清楚不过了,他李渊已经在晋阳起兵,眼下正率军南下,直奔大兴而来,嘴上说是为了扶持杨广的孙子杨侑为新帝来代替他那昏庸的老爹杨广,安定重兴隋朝江山,并非反隋,而实质上他就是反叛,而且是堂而皇之的反叛!   这边李三娘又何尝不明白个中道理呢?   父亲起兵打着到江都去为受困的隋帝杨广护驾解围、拯救大隋的旗帜,那简直就一大隋政权捍卫人的高大上形象,不过是在四方豪杰面前做秀而已,目的是避免强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但自己在关中就不同了,就得高举反隋的旗帜,这样才有强大的号召力,才能够招降纳叛关中各路义军,让关中百姓明白杨广和他的帝国的暴虐昏庸,才能够激起他们投身到反隋的洪流中来。   却说这卫玄卫文升,那可是战功赫赫大名鼎鼎的大隋右侯卫大将军,相当于现今的上将军衔军区司令,乃大隋的大腕级人物、“骨灰级”战将,可谓牛牪犇掰,不管是论卡司还是战力,他在隋朝的现役战将中都绝对名列前五名。   从大业九年(西元613年)正月起,隋炀帝驾幸辽东,他就被任命为京兆内史兼任刑部尚书,辅佐杨广长子杨昭的第三子代王杨侑留守西京大兴城,赐予他若遇事不便上奏,可自行裁处决断的权利,并敕令杨侑以对待老师之礼节对待他。   大业八年(612年),卫文升跟随杨广东征高句丽,当时各路兵马皆损兵折将、丢盔弃甲,唯独他的率部独以保全。他不仅威名显赫,而且为人正直忠诚,杨广任命他为刑部尚书兼大兴城最高军事长官,统领守城军队以及皇城、宫城卫护,无疑是视他为保卫大隋京都的不二人选。那时候的刑部尚书相当于当今的司法部长+公安部长+最高法院院长+最高检察院院长,就是两部两院“四合一”的首脑,属于副国级国家领导,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几个人之一了。   大业九年六月,礼部尚书杨玄感起兵反隋,围困陪都洛阳。杨侑派卫文升率军数万东出大兴、援救洛阳,平叛杨玄感。   然而,卫文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一名威震华夏、名满四方的大将,在这些月来与娘子军的数次武的较量和文的交锋中,却丝毫没有赚到星点便宜,反而一败再败,颜面丢尽不说,主上的重托,何以担负!   不过,前几回的文的交锋都不是面对面的唇枪舌剑,所以今夜他逮着了一个当面的机会,当然就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怎么就不听说教呢?反倒像茅坑顽石一般又臭又硬、油盐不进、冥顽不化呢?   他对李三娘失去耐心了,也对自己失去信心了。实在劝不动李三娘,那就亲自动武吧,眼下只能再次苦口婆心了:   “三娘身为一介女子,有忧国之心自然是难能可贵,就连七尺男儿也汗颜啊。可是,国家的事情有男人来承担,妳一介女流,何苦舍命拼杀、献身沙场呢?在家相夫教子,夫妻恩爱,闲暇之时抚琴赋文,终日安享荣华富贵,不是女子之本分和福分吗!相信妳夫君也是一时被蒙骗,误入歧途,妳本当劝诫阻拦,不让彼误入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地,而妳不仅没有尽到本分,还在推波助澜,以身犯险,这是何苦呢?”卫玄慷慨陈词。   李三娘察觉到卫文升的脑子开始灌水了,必须乘势将彼激怒,促使他尽早脑残,好在对方混乱中脱身。她反唇相讥:   “老将军此话差矣!古人有训:国家有难、人人有责。女子怎么了,女子就可以坐视不理吗?老将军可知道吕母、迟昭平,她们都是女子,却先后成为西汉末年反抗王莽暴政的义军领袖、巾帼英雄。儿一小女子,不敢与吕母和迟昭平相比,但愿效仿她们忧国忧民之志。作为女子,儿倒是真想能够在家安心相夫教子,可是杨广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吗?我若是阻拦夫君逃离大兴,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现今恐怕早已成为阁下的阶下囚了吧!今时今日,杨广暴政、朝廷腐朽,致使国家动荡、百姓遭殃,谁来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谁来重建社稷江山于破裂?靠杨广身边那些只会助纣为虐的大臣们吗?华夏儿女本当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有力的出力、有计的献计,不能匡扶社稷、重建河山,那就只有推翻旧政、建立新朝。这是潮流,所谓顺流者昌、逆流者亡。儿倒是想在此奉劝老将军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卫大将军已经是功成名就,你绝对不想为了继续维护一个暴君、昏君而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吧?”   其实,就个人关系而言,父亲与表叔杨广君臣之间,是一对如假包换至亲至近的表兄表弟,他们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兄弟情谊,但绝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私人恩怨。眼下与卫文升唇枪舌剑,将自己的表叔贬得那叫一无是处,心里有一股五味杂陈的苦涩和酸咸的滋味。她绝对不是一个嘴尖牙利的话痨子,更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毒舌妇,今天竟在卫文升及彼将士面前滔滔不绝歪理正说,目的一来是为了回怼卫文升,二来是为了说给他背后的将士们听的,让他们明白当今的皇上已经不再是明君贤主,因为李三娘知道,她的这套“歪理”当下恰恰代表了正义的声音、人民的声音、潮流的声音!   “这么说来,娘子今夜可是非要与老夫一决胜负、一较高下咯?不过,妳以为这大兴城是纸糊的吗?妳以为尔等能够进得了大兴城吗?只要老夫尚在一日,谁也休想进得大兴城半步!老夫还是要敬告娘子,莫将与朝廷禁卫军交手当成儿戏!否则叫尔等悔不该生逢当世!”卫文升句句皆为狠话。   李三娘感觉到卫文升已经进入脑残阶段,终是熬不住了,所以才会开始放狠话,但自己偏偏不跟他急,而是反唇相讥:“卫将军,你老弄错了吧?今夜可不是我们不请自来,倒是你的人马偷偷摸摸的想摸营夜袭户县、捎带剿灭娘子军。我们不过是驱贼而至,怪只怪你的军队不堪一击!”   “我不得不钦佩李三娘的过人智慧和勇猛,确为女中豪杰。但是,前面败退的人马不过是老夫的夜探队和前军而已。看看本将身后的大军,足有三万之众!娘子军眼前不过几千余人马,妳这不是背鼓上门———讨打吗?难道想鸡蛋砸磨———以卵击石?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没想到卫文升一介武官,却不乏文辞,一连串的歇后语听上去还蛮有文学范儿的。   虽然卫文升的话里发出了一个威慑信号,他心里也很清楚,也许过不了多少时辰,娘子军的大队人马就会赶来救援,因此他眼下并无大规模发动攻击的意愿。   “卫老将军,这一仗可不是我们挑起来的,你老招惹我们,岂能就此罢休!但是,我倒是想再次奉劝你老,现如今江河残流、山峦凋蔽、土地荒芜、草木皆灰、日月失辉、天地无光、黎民涂炭、百姓遭殃、国破在即啊!谁又能够挽大隋于将倾、救大兴之即覆?你老不如顺应潮流,与我们一同起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娘也开始转守为攻。   没等卫文升接茬,三娘话锋一转,从怒怼老将军转而教育他身后的将士们:   “军中的弟兄们,我知道尔等大多是被官府强征兵役而来,并不想征战厮杀,只希望有口饭吃、能够过上安稳的生活。尔等当中有不少是已经有家有室的丈夫、父亲和儿子,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儿子女,谁愿意在战场上有去无回呢?还有,在列的弟兄们中有关中人吧?尔等的家或许就在鄠县、武功、盩厔、始平、扶风,那里的百姓已经从杨广的暴政下解脱出来,尔等的家人都在盼望着你们安全回家,你们为什么还要舍命去护卫一个暴政、效力一个暴君呢?放下刀枪吧!回家与尔等的耶娘妻儿、兄弟姐妹团聚。有志的男儿,加入我们的队伍,调转尔等的刀枪,去推翻暴政、建立新政吧!与我们一道去为自己建功立业、为家人尽责尽孝、为家族光宗耀祖吧!义军之举,诚合天意人心!”   李秀宁上面那一番洗脑般的“政治思想”教育和宣传工作直接做到敌人阵营前,极大地打击了官军的士气,就连精于说降的卫文升也被她一阵气势如虹的“舌战”打得懵圈了,深感嘴不从心。而他身后的将士们更是出现了阵阵骚动,士卒手中原来高举的刀枪,开始降低了高度,原来笔直划一的队形,现在也变得七斜八歪了,主场畏战和厌战的情绪已经开始想病毒一般在他们当中扩散蔓延,隋军起初处于沸点状态的士气正在向冰点下落,军心惧怯、斗意颓废。他们原本就知道娘子军的厉害,现在更是当面领教了娘子军主帅的风采和气势,娘子军就这么几千人都敢于犯险杀到京城脚下,可见其战斗力非我等能够抵挡。   真是太打脸了啊!卫文升的淡定在渐渐流失殆尽∙∙∙∙∙∙   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高手、久经沙场的战将,面对李三娘那绝对能够让许多人都会感到理屈词穷的呛声,卫文升并没有慌乱,尽管他也心知肚明,李娘子的话千真万确、也句句在理。但他不能够退却,护卫大兴城乃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心里更加明白,不能够再让那李娘子继续洗脑了,眼下军心已经发生动摇,再下去保不齐会军心崩溃,不战自败了。看来,是自己早先小瞧了眼前这位不过20出头的娘子了。   唇枪舌剑的文斗技不如人,那就转入真刀实枪的武斗吧!    卷一 第4章 李三娘挥双剑夜战卫大将军   “李娘子,既然妳等反心已定、叛意已决,非要忤逆主上,老夫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夫身为主上臣子一刻,就要为至尊尽忠一刻;身为大隋将军一日,就要为朝廷尽职一日;将士们身为国家战士一天,就要为国家尽力一天!绝不做像令父那样的背君逆贼。”   卫玄面露愠色。他这句语气威严的话既是说给李三娘听的,也是说给身后的将士们听的。为“朝廷尽忠”表明他豁出去的决心。   其实,因为前军溃败,隋军士气正低,卫文升本不想在此刻与娘子军交战,但一来想到眼前的娘子军人数不过3千,应该乘着其大部队尚未前来救援,一举将其消灭;二来想到娘子军都已经兵临城下,如果不战,岂不是颜面尽失!故此,他改变了主意。   他做了个手势,隋军后面大兴城楼上立时擂起了震天价响的战鼓!   李三娘知道,凭自己这3千黑甲骑要对付卫文升那4万将士,那无异于找死!而且,两军相隔不过一箭之地,战马冲锋的动能优势也失去了;更何况,自己已经有孕在身4个月,不可过分使力。眼下只能先打一阵子,打乱对方的阵脚,然后再寻机撤离。   于是,她先装出一副一脸不屑的神情,霸气回道:“卫大将军不识时务,却言我父背君悖逆,实在是颠倒黑白。既然你非要决一死战,小女只好奉陪!”   紧接着,李秀宁大喊一声“杀!”便身先士卒冲向敌阵。黑甲骑的副统领马三宝见主帅李三娘发出了战令,他对着背后3千黑甲骑勇士们大喊:“保护主帅!”便一马当先冲到李三娘和她的10位姐妹保镖外围,抵挡隋军的攻击。   卫文升见她冲来,也驱马向前,但他们并没有立马交手,而是仿佛已有默契一般,各自都停在了相隔对方约莫廿尺远的位置,两人的目光近距离隔空相撞。   本来嘛,相互为敌的两将相遇,理当马不停蹄地手不发软地相互厮杀开来,但他们俩却并没有落入这种俗套,毕竟已经相互较量好几个月了,都想瞧瞧对方长得什么模样。   只见一个美娇娘,白肤青丝飘飘若仙(其实她头顶盔帽、身披铠甲,这只是他的想象推测而已),双瞳奕奕泛彩、欲怒却娇、遇强更骄;一个美髯公,银须鹤发凛凛气势(其实他头顶盔帽、身披铠甲,这也只是她的想象推测而已),两眼炯炯有神、宝刀未老、老当益壮。   卫文升依稀记得,因为与李三娘的父亲李渊同朝为官,他们两家之间时有往来,在十几年前曾经见过李三娘,不过那时候她还只是个7~8岁的小萝莉,如今跃然成为娘子军主帅,想必是悍妇一个吧,却没料想到立马于他面前的她竟是个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美人,一个文武双全的“女神”,而且能够做到处惊不变、处变不惊,不仅在危及之时保持超然的镇定!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才区区数千人马就胆敢直闯他卫大将军4万之众的阵列,真乃女中豪杰是也!   卫文升内心此刻竟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如果不是因为互相为敌,他怎么地也得想尽办法让他的小儿子将这个女人娶回家做儿媳,怎么轮得到他柴绍呢!遗憾的是,他们不是一路人,各为其主、各走其道,如今没有任何其它选择,只能一战!   于是,两人便开战了。   他们在马背上槊来剑档、剑来槊挑。   与此同时,李三娘背后的“两翼”,就是那排成马槊尖队型的十骑更是奋力策马冲入卫文升背后的隋军中,一阵厮杀后,反包过来形成一个圆形,将李三娘和卫文升包在圆圈中,抵御前来救驾卫将军的隋军将士,将卒们左冲右突,也难以杀进这个像是被孙悟空金箍棒画出来的“金光圈”。   这种战术精妙之处就在于,若在没有外围士卒来冲阵之时,那十骑还可以同时与李三娘合力对付卫文升,造成以多战一的局面。   两人缠斗了二十来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他们俩一个是沙场老兵绝代名将、一个是义军新帅女中豪杰;一个是年逾古稀老当益壮、一个是身怀六甲活力不减;一个是赳赳武夫经验老道、一个是婷婷娇娘机敏灵活;一个槊挑狮虎、一个剑舞龙凤。他们之间谁也没有胜过对方的绝对优势,谁也不可能吊打对方,反倒是让人感觉旗鼓相当。   咋一看,他们的打斗技巧有余、武力不足,有点像花拳绣腿的功夫表演,实则一招一式都暗藏“伤机”,一不留心就有可能被对方挑落马下,他们之所以都没有立刻给对方使出杀招,是因为双方都对对方尚存一丝恻隐之心、怜恤之情,希望只是打赢对方,而不是打死对方。   要想取胜只能比心态、斗心智了。   卫文升使出了马槊诸法,包括劈、盖、截、拦、撩、冲、带、挑等等;   另一边李秀宁也尽显其娴熟的剑法:撩、斩、挑、抹、削、扎、提、击、刺、点、搅、压、劈、截、洗、圈等等都用上了,一时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一边,李三娘知道卫文升一直是父亲所敬重的隋官,而且自己也不想以小欺老,因此她决意对卫文升点到即止,避免伤他性命;   而那一边,卫文升也是打内心钦佩甚至喜欢这个文武双全的年轻娘子,同时,他还清晰地感觉到,李娘子的双剑对他大多是虚刺软劈毫无杀气,所以他在前面这20来给回合中,也是槊出短三寸、力道弱五分。   要论战斗经验和战力,李三娘未必胜过卫文升,卫文升使的是长槊,相对于李三娘的双剑来说,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占着绝对优势。而且,李三娘此时已经身怀六甲五月有余,为了保胎,她不可能拼劲全力。   然而,卫大将军毕竟已近耄耋之年,纵然骁勇,奈何体力难以为继,且反应能力和速度皆已无法与李三娘匹配,这是其“阿喀琉斯之踵”!   又斗了10来个回合,卫文升久战不能取胜,反而渐落下风。他明白凭自己的耐力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不如孤注一掷、一招决胜负,或许尚有侥幸获胜的机会;   李三娘心中也开始有些着急,毕竟她的黑甲骑只有3千人,要想从几万官军包围中力保无损全身而退,就必须先解决了面前这个卫大将军,所谓打蛇打三寸、擒贼先擒王嘛。   李三娘已经感觉到卫大将军耐力渐退,有点疲于招架了,再出两招就可以制服对手了。   京城安危要紧、国家利益为重,卫文升决意不再犹豫、不存恻隐,寻找对方的破绽一招决胜!   他感觉到李娘子的力道和速度都渐渐疲软,机会随时来临。   他瞅准李三娘一次双剑下沉之际,使出毕生之功、洪荒之力,一槊不偏不倚径直刺向李三娘的颈项。   然而,卫大将军始料不及的是他中招了!   李三娘双剑下沉,正是她故意卖的破绽:双剑留出个空挡,放卫文升的长槊直刺到近前,身子才微微向左侧偏转,避过槊尖,同时右手出剑,刺向卫文升的左胸。   李三娘这一招本来是完全能够叫卫大将军一剑毙命的,但她有意“剑走偏锋”———将剑锋向偏离心脏上方三、四公分的位置刺去,而且只使出了六、七分力道,剑尖穿透卫文升的铠甲,刺进他的胸膛。   只听卫文升“呀”的一声,双手一松,长槊落地。   李三娘紧接着猛夹马肚,驱使坐下骑往右腾跃一丈多远,同时顺势从卫文升身上拔出剑来,卫文升“哟”的一声,从马背上跌落在地。   李三娘纵马回头,用剑指着卫文升,说到:“卫老将军,念你与我父曾经同朝为官的份上,我不欲取你之性命,但他日必取大兴城!”   李三娘接着厉声对着正在酣战的官军士兵们喊道:“官军将士们听着,现你们的将军已被我刺伤,若想保住彼性命,就立刻住手!”   就这样连喊了几遍,双方都渐渐停止打斗了。   乘着这个间隙,李三娘跃马跨到一个举着火把的隋兵面前,同时从怀中掏出几根竹子,顺手就在那火把上点燃,竹子焚烧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   这是娘子军撤退的信号和命令!但此刻全体黑甲骑充耳不闻,没有撤退,依然在与敌奋战,保护主帅。李三娘见状大喊:   “马三宝,领黑甲骑全数撤出!”   马三宝回应:“不!主人,妳先撤,阿奴断后!”   李三娘命令道:“听令,立即撤出!勿要管我,卫玄在我手上。”   马三宝只好领着三千黑甲骑快速撤出战场∙∙∙∙∙∙   待他们离去有一里地之后,李三娘才对着官军将士喊道:“还不赶紧过来救治卫大将军!”   说完,便领着十骑保镖绝尘而去∙∙∙∙∙∙   被眼前景象惊呆的隋军将士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他们的卫大将军抬回大兴城内∙∙∙∙∙∙   就在李三娘与卫文升两位主将单打独斗酣战的时间里,双方的手下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像在观看武打片一样,聚精会神地瞧着他俩的一来一回、一招一式。这是因为城楼上的隋军不敢擂响战鼓,一来是怕伤着他们的卫大将军,二来是夜战难以分辨敌我,冲杀也难说冲向哪、杀向谁。   同样,李三娘的10骑娘子护卫和3千黑甲骑亦不敢鲁莽造次,只是在李三娘身后组成半圆保护队形,随时能够以李三娘为中心,合拢成全圆形保护圈,以防隋兵突入。   此役对于娘子军来说,算是完胜:刺伤敌军主帅,自己还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而对于隋军来说,则真可谓是奇耻大辱了。虽然官军数量超过10比1的绝对优势,有步兵,有弓兵,还有骑兵,而且还是在自家地盘范围之内,却没有占着任何一点主场和势众的便宜。前排步兵被李三娘一通洗脑,斗志瓦解战意全无;后排弓兵不敢发箭,因为他们害怕一个不小心将他们的卫大将军射将下马;而两翼的骑兵则更是无用武之地了。只好全体肃立,木木然眼睁睁地行注目礼,护送李三娘和她的黑甲骑从容离去。   后人有诗为证《七律•三娘夜战卫文升》:   尘起烟生杀气盈,星藏月避火微明。青瞳挟电穿坚甲,银发旋风卷旆旌。   剑舞龙凰扬敌阵,槊撩狮虎护京城。娥眉不让须眉汉,一就三娘万古名。    卷一 第5章 卫文升受剑伤羞愧一命归天   说实在的,卫玄卫文升作为大隋的刑部尚书、右侯卫大将军,又是京畿留守最高长官,正二品大员,他根本无须,也不应该自己亲自上阵来对付娘子军,跟一帮“变民”械斗打群架的,他只需派遣下属出战也就算尽到责任了。   然而,在过去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娘子军居然像吹气球一般,迅速膨胀扩展,越是打压它,它还胀得越快越厉害。   刚开始,朝廷上下都没有意识到娘子军的危害,觉得它无关痛痒;后来娘子军攻城掠地,朝廷开始感觉到它如芒刺在背,有痛有痒却挠不着;再后来,也就是到眼下,娘子军已经成为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那是李秀宁的龙凤双剑,这两柄中天悬剑随时都会向京城斩下,向他卫文升劈头斩下!   娘子军的旗帜现已经插在了京都西部渭河两岸和南部地区所有县镇的地盘上,业已在大兴城周围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对大兴城形成了事实上的半包围圈,一旦李渊大军从东北方向前来与娘子军会合,大兴城就被包饺子了,守城将士成饺子馅不说,隋炀帝杨广之孙、年仅13岁的代王杨侑也成刀下俎上的鱼肉了。   这样的责任,他卫文升哪里负担得起呀,这着实叫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更加令他心有不甘的是,他原本对守住大兴城是信心满满的,因为他已经深思熟虑酝酿出了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在李渊大军兵临城下之前,预先暗调4万守城兵士出城,兵分两路,游弋、埋伏于城外。这样的部署可以达到一箭三雕的效果:   第一,两路兵马与京城成犄角之势潜藏于城外丘壑树林之中,一旦李渊来攻城,他们便从背后偷袭,城内守军再从城内杀出,形成对叛军的内外夹击之态;   第二,外调守城兵马不仅能够减少城内军民的耗粮,还可以前往位于华阴县东北渭水南岸广通渠口的大粮仓永丰仓,或在周围县镇筹集粮食和其它生活物资,源源不断运入城内,以延长京城守军将士坚守城池的意志和体能;   第三,万一京城实在是守不住了,他卫文升和留下守城的三万将士无疑将城破人亡、为国捐躯,但是,无论如何他必须保证代王杨侑有机会出城逃命,而城外隋军正可以担任接应护驾之责。   不得不说,卫大将军此计确为上策,不仅有可能让他稳守京城,甚至有机会将叛军一举歼灭,至少有把握保住主上血脉,他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然而,娘子军的出现以及他们建立的根据地狙击了他的棋路、搅乱了他的棋局不说,还将京城围了大半圈,连退路活路都不留。在此情形下,若还派遣兵马出城,娘子军能坐视不理吗?当然不会,无非是提前引发一场血拼而已,最终可能还是逃脱不了被娘子军打垮的结局。而且守城兵力分散了,也只能加速京城失守的进程。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娘子军成了京城的克星、成了他的噩梦,自己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却结结实实真真切切地败在了一个黄毛刚褪没几年的丫头手上。如今无论是为了主上和代王、朝廷和国家,抑或是为了自己和家人,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将娘子军剿灭或招降,别无他路!   之前,卫大将军曾经作了几次招降纳叛的尝试,也派遣过征讨大军出城作战,副将阴世师更是几套连环阴招迭出,试图剿灭娘子军,但迄今为止,各种招数都如竹篮打水水中捞月———一一落空。阴阳两道均已告败,娘子军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自己的守城兵力减少了数千,加上在守卫各县镇中损失的人马(包括战死和叛隋的人数),损失总共已超过2万人了,更重要的是,还损失了数员大将,真可谓“赔了将军又折兵”啊!   就当下的情形来看,背地劝降和正面对战对之于娘子军来说,都已经不再是“四选一”的考题选项,因为敌我诸方面力量对比的天枰已经重重地倾向于娘子军!   卫文升绝对能够算得上是一个正人君子,他不喜欢阴谋手段,特别是阴世师那一套邪门阴术!但是,他毕竟是京都留守长官,为了保卫京城,为了对得起主上杨广对他的期望,他也只好舍我其谁了。   阴世师毕竟属于“阴”姓家族的一员,他没有因为前面的几个阴招被李三娘化解而感到阴郁、沮丧、气淚和挫败,相反,他越挫越勇、越败越阴,不遗余力地绞尽脑汁,总想着如何以阴制阳、以邪胜正。这不,今晚这个夜袭鄠县和斩首李三娘的阴招就是他阴世师想出来的。   在没有其它选项的情况下,卫文升认可了这个计划。但作为正人君子的卫文升,还是没有彻底放弃说服李三娘回归大隋的想法,所以决定自己亲自劳师出动。   此外,卫文升亲披战袍铠甲,还有一个出自他个人情况的考量:从之前一个多月前起,他就已经感觉到身体上有什么不对劲,动不动就疲乏无力、心虚气短、甚至出现心悸胸闷状况,开始他以为这可能只是因为近来心力憔悴所至,也没太在意,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才请了太医,根据后者含糊其辞的说法和诚惶诚恐的表情,他明白自己阳数将尽了。   卫文升心中有数,他不仅没有惊惶也没有遗憾,反而感觉就要解脱了,心中一阵轻松,反正自己已经活到年近80岁了,够本了!而自己没有能力解决娘子军,李渊大军又将会不日兵临城下,真是不如一走了之!   眼下,大兴危在旦夕,而他的主上杨广却还在江都日日笙歌、夜夜美女,心安理得地享乐于荒淫之中,既没有应他的请求增兵西京,也没有听他的建议派遣援兵阻击李渊,这使到他内心油然产生了一种代王和他、乃至整个京城都已经被放弃甚至被抛弃的感觉。他城外分兵的战略构想又因为娘子军的围城而告破灭。   如今情势逼人,大兴危在旦夕!而他卫文升所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聊以报答主上知遇之恩、报效朝廷委以重任之望,就是与李三娘来个直接“了断”!   他希望直面李三娘,晓以利害,劝她归隋或解散娘子军;若不行,则只能动武,最后使出洪荒之力,尔死我活:不是让李三娘成为自己的槊下之鬼,就是自己成为李三娘剑下之魂!前者无疑为自己在世之生再立新功,而后者亦可让自己“生的还算伟大、死的绝对光荣!”   总之,就是要来个彻底的解脱!   好不似一幅英雄迟暮、老将落寞的悲凉景象。   李秀宁悬在他面前的双剑,每日里都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晃动,随时都有可能落下,让他看着瘆得慌。本来嘛,闭上双眼或许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但问题是,他不能总是闭着双眼吧!   他的心在此刻忽然颤动了一下:对了,如果不是闭上双眼,而是双眼一闭,那不就一切都结了,再也不用瞧见那两柄中天悬剑了。   他如愿了,但遗憾的是,他的愿望只被成全了一半,因为他既没有能够手刃李三娘,李三娘也没有一剑送他归天。   他清楚,李娘子有意留他一条性命,其中有敬重他这位老将军的恻隐之心,但也是她当时的一个脱身之计:假若她当其时致他于死地,隋军必将拼力厮杀,她和她的娘子军黑甲骑很难全身而退;而留下他一条性命,反倒叫隋军上上下下因为心有忌惮和顾虑而投鼠忌器,不敢对娘子军大动干戈,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娘子军闯到城下一番搅阵,之后又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扬长而去。   他无比钦佩李三娘的气度和智慧的同时,却也极度怨恨她没有帮助他成全他的意愿。   一个大老爷们败在一个小娘子的手下,说什么都是一个奇耻大辱,心有不甘的!伤在肉体,他毫不介意,可现在是伤在心内,就连想以一死报国的机会都被那小娘子剥夺了,这叫真正的“内伤”!   如今还得回到大兴城去守卫那个已经危如累卵而几近守无可守的大隋西京,承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和自责!这着实让他这位年近八旬、一世英名的老将军更加怀疑人生了。   天啊,你饶了我吧!让我解脱吧!这就是卫文升此时此刻的唯一所求。   被士兵们抬回大兴城没几日,他就一病不起了。   说实在的,作为大隋的一代名将、杨广的一名忠臣,卫文升已经尽职了。他的失败和不就之后大兴的陷落,并不是他个人的失败,而是大隋的失败、杨广的失败!今夜之战,让李三娘的英名响彻云霄、传遍华夏!   那么,李三娘到底何许人也?她一个纤纤女子如何会成为娘子军主帅?娘子军又到底有何来历?要弄清楚这许许多多的为什么,我们还得穿越时空隧道,来它个短短的时光穿越,回到四个月前的大兴城,去拉开时间的帷幕,聆听故事的序曲,窥视历史的场景∙∙∙∙∙∙    卷一 第6章 韬光养晦 唐国公伺机造反灭大隋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造反,在隋末年间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最流行的词汇,也是一个热门的“行业”,广大人民纷纷加入到这个时髦“行业”中来,有的仅仅是将造反当成一种职业混口饭吃而已,但也有的将其当作是自己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或者是“造反事业”的“职业经理”。那么,造反的利润回报到底有多大呢?最大的能达到一国之总GDP!因为,造反者一不小心就可能一飞冲天,成为新一代开国皇帝。   但是,经济规律告诉我们:回报越高,风险也越大。无论是将造反当成事业也好、职业也好,通过经营造反行业有幸成为开国皇帝的,少之又少,那几率不高于“瞎猫撞到死耗子———碰巧”,也不会高于中一回六合彩头奖。首先,造反必须有民意,仅仅是出于一己之私利,或仅仅是为了反朝廷反圣上,那是注定要身败名裂的。其次,造反成功需要个人才能,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四要素,缺一不可,造反“四缺一”就像搓麻将四缺一一样,玩不了!即使造反有理、即使造反者“四不缺”且有能力、实力和潜力,那还要看造反者的造化,“造反”只是行为,而“造化”才是天命,造反者须有天命才能成为天子。而大多数造反者没有天命只是赌命而已,其宿命就是丧命、就是自己的头颅与自己的身体说“拜拜,我们各过各的吧”,甚至还会连坐亲人好友遭灭族之灾,成为自己的豪华陪葬团。所以,造反就是在玩命!   然而,在隋朝末年(大业七年~十三年间,也就是公元611年~617年),对于许多人来说,造反有可能是找死,但不造反就只能等死!所以当时在中国这块48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处处是造反者的乐园。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下至庶族百姓,中为地主土豪,上至岗头泽底、门阀士族、官陇贵族,全国4千6百万人口,不知道有多少人拿起了刀槊剑戟,揭杆起义、扯旗造反;而还没有加入造反队伍的那族人,也都在蠢蠢欲动。   冷兵器时代就是如此,有刀就是草头王!杨广的一朝暴政制造了满地暴民。   如果说在杨广眼里,草根造反不过是暴民打砸抢的勾当而已,那么,门阀士族的造反那就是政治地震!必须以暴力镇压!杨广正是以这样的暴政,开启了以暴抗暴的恶性循环模式。   中原大地上云起龙襄,居然有多达200个造反团伙,正是尔方唱罢我登场、尔方尚未唱罢我也抢着登场,真可谓英雄、枭雄、奸雄,鱼龙混杂、啸聚山林、风云际会。不少人士属于有理由要反,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要反的那一族。这其中,有农民领导的农民起义,也有官阀领导的“农民起义”,而最终成功推翻隋王朝、开启一个崭新纪元的却是后者!而且是一个当时令所有造反者都意想不到且大跌眼镜的人(虽然那时候还没有眼镜这玩意儿)。按照现今的话说,那就是一匹“黑马”,逆袭上位、意外拔得头筹。或者更贴切地说,此人乃是一头“黑熊”!   这头“黑熊”就是隋末唐初大名鼎鼎的唐国公李渊!   在众多的造反头目中,李渊的卡司(官阶)和咖位(爵位)都是最高的,绝对算得上是大咖一个。从还只是一个七岁孩童起,他就袭爵成为唐国公,吃皇粮,拥有一张“长期饭票”,如果非要给这份“饭票”加上一个期限的话,那就是终生乃至世世代代。   在圣上和朝廷以为李渊心如止水、绝无问鼎天下之意的当头,他其实早就已经对隋朝心怀异志、对杨广“精神出轨”;当各路豪杰都已经像猛虎捕猎、饿狼扑食一般在中原大地互相撕咬、夺食争地,并与朝廷剿贼大军拼得尔死我活的时刻,已经成为封疆大吏、官至晋阳(太原)留守的他,却佛如一头冬眠的黑熊,淡定地置身于纷争之外,他将晋阳当作一个冬眠洞穴,乖乖地蛰伏在里面,处于一种似睡非睡、欲动还静的状态,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男女咸宜”的熊样,以他那强大的意志力和无比的忍耐力,睁只眼闭只眼,伺机而动,以图黑熊出掌,一击而中,就像他当年“两箭中的、雀屏中选”,抱得美人归一般。   这一招可以说是从李渊自尊为祖先的李耳(《老子》即《道德经》的作者)那里学来的。他深谙老子“物竞天择、弱者生存”和“至柔至刚、以柔克刚”的思想精髓。人说“老虎不发威,人往往会把它当作一只病猫。”同理,黑熊不发威,大伙儿还以为它是头笨猪呢。而李渊“冬眠蛰伏、韬光养晦”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谓猛虎不处劣势、雄鹰不立垂枝,他老李需要审时度势,保持足够的耐心和耐性,寻找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交集点;不贪小利、不求速得,要想吃到獐鹿,就要放弃面前的鸡肋。   老李绝对是一个天生的“影帝”,他让“配角和跑龙套”的先上台,由得他们南面称尊,他“无意苦争春”,待他们相互厮杀把戏唱到高潮,这时候他才作为主角闪亮登场,华丽现身。   当然,另外一个让老李犹豫不决、踟蹰不前的原因就是自己与当今圣上杨广乃是亲表兄弟关系,他老李家和那老杨家可是近亲啊!老李的老妈和小杨的老妈是亲姐妹,再加上姑父杨坚一向对他不薄、小杨杨广也基本上没有太亏待他,只是对他颇具疑心或不放心而已。要造他姨夫老杨家的反,他老李还是有些自我良心谴责的,毕竟咱老李可不是无赖一个,他是有人性有亲情的,他怎么地也得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亲情上走得开吧!   这就只有等待小杨对他犯错,“逼得”他不得已而为之了,他的良心可以解脱了放手干。也就是要做到造反有理且造反有礼,才能够造反有利和造反有立!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放在历史上还是按照当代的理念,老李都算得上是一个老谋深算的“造反派”。   老李造反之由,有他自己的野心使然(也可以说是理想和心志),也有他害怕遭到表弟杨广诛杀的担忧。应该说后者,也就是为了捍卫自家性命,是他铤而走险的最主要最关键的心理因素和动力,虽然妻子窦氏还在世时对他多有影响,也令他萌生了多少成就霸业的理想。   然而,从大业九年(613年)开始,老李就感觉到了来自表弟杨广的一阵阵暗藏的杀气!生性多疑的表弟已经对他产生了重重的猜忌,而且已经时不时流露出要办他甚至灭他的想法和行动。李渊感觉到,一旦被表弟惦记上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有可能朝夕不保,能不能够眼见到明晨的灿烂阳光、呼吸到明晨的新鲜空气,到了今夜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正是从此时开始,老李暗下决心,为了保住自家性命、保住家人活路,唯一的出路就是跟表弟拼命了,拼对了拼好了,保不准还可以将表弟取而代之,弄个皇帝干干。   诚然,既然是以保命为主,那就务必以安全为重,不到时机绝不出手!所以,他将祖宗和历史给他加持的一道道光环隐匿起来,活生生地将一条潜龙化妆成一头“黑熊”。   直到大业十三年(617年)农历三月,这头“黑熊”敏锐地感觉到时机已到,“豺狼虎豹”的表演到了该收场的时候、而他“黑熊”就要登场了!那个“亲情的心理负担”的套索也因为他自己有意无意、半醉半醒、装痴扮傻闯入两个局子而自动解脱了。   第一个局子是由杨广在无意间设计的“问责李渊兵败突厥”:李渊抗击突厥入侵不利,杨广下旨要将李渊绑回京城受审,即使死罪可恕、活罪难饶。   第二个是由次子李世民与时任晋阳宫副监的裴寂合伙有意设计的“误睡杨广宫女”局子,诱使李渊亲自给杨广表弟带上几顶绿帽子,犯下必死之罪,目的就是逼使他起兵造反。   涉入这两局的任何一局,都够李渊喝上好几壶的,不管是在阳世喝还是在阴间喝。这一层,李渊心里怎会不明白?他只不过需要一个让自己和世人都对他起兵造反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了”的认可而已。“自欺欺人,掩耳盗钟”,这可是老李当时对自己的解嘲,虽然原话出自《吕氏春秋·自知》。   这就是李渊作为一个政治家的本色和本领!   就这样,老李终于亮出了那双肥厚有力的“熊掌”,拍拍胸脯,立下了揭竿晋阳起兵反隋的决心,同时定下了先取大兴后攻洛阳的策略。   这一策略与所有其他叛军的做法截然相反,他们都将眼睛盯在洛阳城,因为洛阳不仅仅是当下隋朝的陪都、杨广政权的政治中心,也是之前的九朝都城。这使他们机械地相信“得中原者得天下”、“逐鹿中原,方可鼎立天下”这么一条古训。然而,李渊之所以能够“爆冷”成为一匹“黑熊”而“意外”胜出,却恰恰是抛开了这迂腐的信条。   要知道,从北魏起,官陇贵族就是皇帝和权臣们的人力资源,尽管洛阳乃是中原之中心、中国之中心,大兴才是官陇贵族们的摇篮和根据地,是前朝秦、汉及隋三大帝国的基业所在!夺取了大兴就等于争取到了官陇贵族的人心、夺取了龙心,就可以获得官陇贵族们的支持,之后再图洛阳,那还不是顺手牵羊的事情了吗?   还有,大兴位于陕西省中部平原,又称关中平原,西起宝鸡,东到潼关,南界秦岭,北接渭河北山,土地疏松肥沃,加之泾、渭等河流,水源充足,十分适宜农耕。司马迁在《史记》中指出:关中占华夏大地面积的三分之一,人口占全国的十分之三,但却拥有全国十分之六的财富,充分显示关中在古代中国的经济地位。   从军事上说,关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是个战略要地。更何况,此时由于各路义军不是割地为主、占山为王,就是围绕着洛阳城徘徊转悠、妄图东都、意夺中原,以取天下,杨广自然也就加强了洛阳城的防守力度。相比之下,西都大兴城的防守力量就显得薄弱多了,这正是李渊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深知:得关中者得中原,得中原者得天下!逐鹿关中,方可霸业天下!   广结善缘良友、私交志士贤人,组成“造反”指挥部;暗中招兵买马、筹集武器装备,组建起义李家军;背地结盟突厥胡人、收购胡马,组成临时联盟;设计诛杀杨广杨小二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亲信心腹‧‧‧‧‧‧一系列的“违规犯律”的动作在外人毫无觉察之中,悄无声息地展开。   为其时,老李感觉自己已是万事俱备,也不欠东风,只剩下一个后顾之忧,那就是儿女们的人生安全问题。   长子李建成、四子李元吉、五子李智云等都还在大兴城的门户城河东城内,而女儿们大多居住在大兴城内。这是杨广杨小二为了防止手握兵权镇守各郡的武将们在外谋反所定下的规矩,也就是将他们的子女家眷变相地当作人质,使他们逃不出朝廷的掌心。特别是长子李建成,那可是老李造反尚未开始就已经在心目中预定的未来太子!   眼下,老李身边只有次子李世民。李世民之所以能够跟随父亲左右,是因为在他还不满15岁的时候就一直被母亲窦氏带在身边,未成年人嘛,那是允许跟随父母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缘故,那就是老李两口子都特别喜爱这个二公子,而同是嫡出且年纪更小的四儿子李元吉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当然,老李也非常疼爱他的女儿们,在他心目中,她们可都是未来的公主啊!   故此,在正式起兵之前,老李务必先将他的亲人们接回到身边,以绝后顾之忧。一来,人家老李可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事业,宁愿抛妻弃子、毁屋散家的人,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子女亲眷成为他起兵造反的生祭;二来,在老李的心中,自己的儿女各个都是,或将是精英级的人物,有他们在身边,必定能够辅佐他打下江山、建成大业;最后,老李眼光看得很长很远,将来建立霸业,如果没有儿子接班传位,意义何在!   虽然眼下有次子李世民伴随左右,但他必定要与自己一同征战,成败未料、生死难测,保不齐有个什么冬瓜豆腐的如何是好?毕竟造反这种行当投资大、风险高、胜率低,还要搭进自己和家人的前程,甚至性命!   为此,老李派出两路心腹,分别暗中潜入河东郡和大兴城。心腹到河东郡是为了急告李建成带上各位兄弟,立马动身奔赴晋阳;而前往大兴城是为了疏散李秀宁姐妹们。   既不偷也不抢,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入城呢?因为,此时的隋帝国,已经是鹤唳风声、草木皆兵了,如果让守城长官得知你要转移家眷疏散亲属,那毫无疑问,你必定会被列入造反那一族了,你的人还走得了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不过,那走的可是死路一条!   特别是,老李作为晋阳留守,乃是这一地区政治、军事的最高长官,地位尊荣、权势显赫,还手握重兵,加上杨小二对这位城府极深的表兄本来就很纠结,既想倚重又心存疑虑。如今大隋风雨飘飖、局势动荡,不都是自己原来的重臣亲信闹的嘛!杨小二的心里的血啊,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涌动出一股股令他心律不齐乃至心力衰竭的涡流出来。   正因为如此,杨小二早就责令镇守京城的将领们,除了守好城,还要牢牢地看管好在外为将的将军们的眷属,不允许他们离开京城或栖地半步。同时,又给晋阳的李渊安插了两个名为副将实为监军的亲信。   在如此这般的情形下,表兄老李的一举一动都会触动到小杨那曾经坚强而自负、但如今却脆弱而过敏的神经。故此老李要想人不知鬼不觉,那一切都得暗地里行事。    卷一 第7章 危难当头 小夫妻情浓将别胜新婚   大业十三年(617年)五月中旬的一天夜里,柴李氏与夫君柴绍刚刚洗漱完毕,进入卧房,跨上睡榻;朱扉双掩,绣幕四垂;罗襦宽了,绣裤卸了;四臂环抱、相拥而卧‧‧‧‧‧‧   结婚数年,他们俩日夜盼望着能够早日生儿育女,但不知何故,迄今还没有能够收获爱情的果实。两人嘴巴上都说顺其自然,而内心里却都早就急不可待了。此刻,当他们正在继续努力‧‧‧‧‧‧   忽闻外屋门庭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不一会,寝室门前传来了家丁那压得极低的嗓音:“主人,有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你见否?”   “已是深夜,有事明日再见!”好事忽然被人打搅,柴绍心中不爽!但他猛然感到来人必定有急事,故此补问道:“彼叫甚名?打何而来?”   “来人只说打北边来,要当面向你和娘子禀报。”家丁回道。   听闻是北边来客,柴绍一下子就猜出了八成,一定是晋阳岳父大人那边派来的,他于是吩咐道:“那就赶紧招呼客人到客厅等候吧!”   柴绍赶忙穿上官服,三娘也着好衣装,并顺手摘下墙上挂着的佩剑,藏于袖筒之内。然后,他俩便一前一后快步来到客厅。   只见客厅中央站立着一位全副黑装的人,黑鞋子、黑裤子、黑衣裳、黑头巾,就连脸上都蒙着一层黑纱,他见到柴绍进来,连忙抱拳拱手作揖,但动作颇有点像要抽刀拔剑之态。见状,柴绍心底猛的一惊:“糟了,我连佩刀都没带,大意了!”   就在此时,身后的李三娘一阵“凌波仙步”,瞬间已经从后面逼到黑装人面前,袖中利剑滑出,左手握鞘、右手抽剑,轻舒软臂、暗旋柔腕,剑锋划处,黑装人的面纱飘落地上,露出了面容。   “怎么是你,小顺子。”李三娘露出惊喜的眼神问道。   “是某,三姐。”小顺子吧嗓音压得很低,但却掩饰不住欣喜的表情。   小顺子是二弟李世民的侍从,可以说是发小了。他只比李世民小一岁,还在他才三岁大的时候,就被李渊夫妇买进府内,专门陪李世民读书、习武、玩耍,就像兄弟一样,当然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李世民的亲信随从。也因此,他就随李世民喊李三娘三姐了。   “姐夫好!”小顺子转身施礼。“是二兄派某特地登门来传口信的,这口信至关要紧,请姐夫三姐务必谨记。一,令父已经决定于近日在晋阳起兵反隋,姐夫三姐务必于两日之内离开大兴,不可延期逗留;二,要劳烦三姐及时转告大姐、二姐、四妹和五妹,以及姐夫、妹夫们,让她们也务必抓紧逃离大兴,前往晋阳,与唐国公会合,以免耽搁起义大计。”   “那东河的长兄和弟弟们呢?他们知道此事吗?”三娘问道。   “那头另有人通告,不必担忧。小弟不能在此久留,现在就得出城,以免让人认出某来,坏了大事。”小顺子说罢捡起地上的黑纱,重新扎在脸上,并再次弯腰施礼:“姐夫三姐,保重!务必打紧!”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柴府。   听闻此消息,柴绍是既是相当兴奋和激动,又有几分顾虑和焦躁,那神情真可谓一惊一乍的。回到卧房,他不时显得若有所思、不时又局促不安地来回踱步。   “夫君,怎么啦?你好像忧心忡忡的,是有什么顾虑吗?”李三娘拉着柴绍的双手,关切地问道。   “是啊∙∙∙∙∙∙我不能丢下娘子,也离不开娘子。”柴绍将三娘拥入怀中,温情脉脉地望着她:“妳想想,我乃是代王杨侑的千牛备身,按职责我必须每日守在宫中,特别是在眼下这敏感时期,没有敕令,我出城本来就容易招来宫中猜疑,如若携妳一同出城,则更加引人注目,无异于自报官兵、自告朝廷啊!况且,即使我们出了城,一路上也多有不便,若官兵追来,我们如何逃脱得了?”   “谁说要你带上儿了?你得自己走,走得越早越顺当、越快越安全,用不着管儿,只有你安全离开了,儿才安全。”娇嗔地说着,三娘将头更深地埋进柴绍的怀里。   柴绍猛地捧起三娘的脸:“那怎么行,我怎么可以丢下娘子不管?我若独自而去,留下娘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我必须得留下来保护妳!”   “你要是留下来保护我呀,那我们谁也跑不了。更何况,父亲起事需要你等男子的辅佐,这正是夫君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这不也正是夫君长怀之志吗?男儿志在江山、功在国家,父亲派人来传口信,一来当然是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二来也是需要子女们的助力啊!夫君可不要让父亲失望啊!而且,如果你和兄弟们不能及时回到父亲身边,他必定有顾虑,也就不敢轻易举兵啊!你知道,父亲大人可不是那种为了自身事业而不顾及家眷的人,不见到我们,他如何能够放开行动?”   “可是,如果我的离去会陷娘子于性命之危,我建再大的功,立再大的业又有何意义?如果我连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了,还怎敢立足于世呢?又如何向岳父大人交代呢?”柴绍再次把三娘搂紧在自己的怀中。   其实,柴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朝廷对李渊父的猜忌已经不是一时一日,这种猜忌也已经牵扯到他这个女婿头上,他的一举一动早有人在暗中监视,任何不寻常的举动都会很快传到主上杨广的耳目中,再到杨广的耳朵中。举家迁离,显然动静太大,势必招致官兵的怀疑。但如果撇下娘子一人在家,朝廷发觉柴绍的去向后,就必然会牵连到她,致她于险境。而且,自己的离去,不是简单地为了逃避保命,而是要随岳父大人上战场厮杀,干一番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营生。他们夫妻一旦分离,日后再见面就可能不是件容易的事了,甚至有可能就是生死之别了。   冰雪聪明的李三娘心里当然对这些顾虑像明镜似的清楚,但是她更加明白,如果他们一同离开,反而目标大且明显,更会因为互相牵挂而施展不开行动,徒增风险。她掠了掠鬓发,现出微笑说道:   “儿一妇道人家,朝廷和官兵不会太在意,发生什么事情,躲藏起来也比较方便。而且,只要我在,朝廷就有人质在,反而不会伤及我性命。放心去吧,柴郎!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儿还要为夫君生好多好多孩子呢!”   望着妻子那温柔而又充满激励、坚毅和果决的目光,柴绍终于下定了明晨独自离去的决心。   人说“小别胜新婚”,而他们这一夜的情形却分明是:“将别胜新婚”。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有一种潜意识的忧患:明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会?夫君此去会不会血洒疆场?娘子留家会不会命陷危城?柴绍和三娘这一对恩爱的小两口格外珍惜这即将分别的前夜,他们各自想给彼此留下一个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回忆,他们心有灵犀,无需用言语来告白,只用心灵合一和行动合一的默契,缠绵缱绻,当他们俩身心融为一体的瞬间,身体里每一根大脑神经都在传递着爱的信息、每一个心脏细胞都在搏动着情的节律。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不再属于各自,而是属于对方;他们,已经不在乎自我,只想着将身心交托给对方!他们几番巫云楚雨、电闪雷鸣,几度潮涨潮落、云卷云舒∙∙∙∙∙∙    卷一 第8章 追随岳丈 柴绍郎惜别爱妻李三娘   李三娘很快便香香地、甜甜地进入了梦乡,而柴绍却思绪纷乱,总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久久无法入睡。   其实,此乃人之常情,越是接近离别亲人之刻,就越是深感此人的弥足珍贵。他最担心的还是李三娘的安危,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今生今世不能没有她,她是他的一切!包括生命!这世上,脸蛋标致、体态窈窕的淑女有很多;慧质兰心、芳洁高雅的娘子也不少;知书达理、才情卓著的才女不算凤毛鳞角;通兵习武、舞剑弄棒的女杰亦非吉光片裘;既胸怀家国之志、又性容贤慧之德的巾帼,可能少一些,但也不是寥若晨星。而像三娘这样的“集成芯片”,整合了几乎天下女子所有天赐优点和修来美德于一身的女子,则着实罕见了。不,简直就是绝无仅有、风华绝代、空前绝后!唯一的解释就是:三娘乃是聚日月之元气、集天地之精华的神功创造,而自己能够拥有三娘也无疑是上天的厚爱和恩赐!   这正如在此一千多年后莫里哀(法国著名作家)在其所著戏剧《伪君子》中借达尔杜夫之口所说的那样:“女人美丽的肉身,是上帝创造的完美作品,我们的感官很容易被它迷糊。”李三娘又何尝不是上帝创造的完美作品在隋唐时期的典型代表呢?   娘子说她能够保护自己,这当然不是为了安慰他,李三娘不是一个平凡女子,她文武双全,才智齐备,凭她过人的智慧和矫健的身手,特别是她那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双剑术:右手龙剑左手凰剑,龙凰联袂、阴阳合一、天地交会,就是当代世间高手,也无法轻易近她的身,更遑论普通官兵了,这曾经在一次偶然突发的实战中得到过验证。但是,在他的心里,她毕竟只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娇娘、一朵艳丽鲜嫩的娇花,一棵婀娜多姿的娇柳∙∙∙∙∙∙他怎么能够让妻子独自一身去面对危险呢?怎么能冒险让她成为朝廷官府的人质呢?他就是提得起但也放不下这心啊!   柴绍静静地盯着熟睡得像婴儿一般安详的妻子,那红晕娇美光艳照人的脸庞、那白皙娇嫩滴水欲穿的肌肤,那凹凸有致娉婷曼妙的躯体、更有那圆浑高耸的双乳和深深的乳沟,随着匀称平和的呼吸在一上一下地起伏,如玉峰雪壑∙∙∙∙∙∙   她的一切,似乎有些超脱世俗、超乎现实,应该是属于仙女的那种传说: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柴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妻子那雪白细长的手臂,他知道,这不是梦幻,这是现实,这个仙女般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她似仙女却不是仙女,她就活在自己身旁!然而,柴绍怎么也无法理解,她一个俏娘子身躯,怎么能够迸发出连猛男都无力抵挡的动能;还有,她那与后世人们想象中的大脸盘唐朝美女毫无瓜葛的头颅,怎么会充满了就连济世雄才都难以望其项背的韬略。其实,他更加无法想象的是,就在他离开大兴之后的短短的三个月内,他的娇妻居然一手组建了一支史无前例的娘子军,并担当了这支十万之众的义军的不二主帅,还击败了名扬四方的隋朝名将屈突通、卫文升和阴世师,并为李家夺取西都大兴城、乃至建立大唐帝国立下了连他这个夫君都心感汗颜的绝世功勋!   却说李三娘的这位夫君柴绍,出身将门,祖父柴烈曾为北周骠骑大将军,封冠军县公;父亲柴慎,为隋太子右内率,封钜鹿郡公。柴绍从少年时期就开始怀有统将领兵、征寇阀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理想,但这个志向的锋芒没多久就被主上杨广连年不止的强征滥阀的作为所锉平,他厌恶这种劳民伤财的征阀。于是,他成为隋炀帝长子元德太子杨昭的千牛备身(相当于储君贴身侍卫队的长官)这么一个既属于武官,却又不需要征战沙场的职位。后来杨昭因病早薨,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杨昭三子代王杨侑的千牛备身。   这次李渊起兵,柴绍听从了娘子的话,去践行他年少时期就已经萌发的理想。他的表现也的确是不负众望,他先在大唐开国战争中功勋卓著,被唐高祖李渊封为进右光禄大夫,封临汾郡公。之后又在平定群雄,消灭薛举,刘武周,王世充,和窦建德的诸多战役中贡献良多,而且还作为主将,率军消灭了唐朝最后一个对手梁师都,帮助大唐一统海内。他受封左卫大将军,出任华州刺史,灭东突厥后加封镇军大将军,改封谯国公,去世后又被追赠为荆州都督,谥号为襄。   至今后人还在传颂着柴绍智取胡族吐谷浑(古代中国西北游牧民族,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的事迹。武德六年,吐谷浑侵扰芳州(今甘肃迭部东南),再进扰洮岷二州(今甘肃临潭岷县二地)。已经贵为驸马的柴绍领旨前去抗吐,当进至岷州之地时,被围困一山谷中。吐谷浑借地势优势,据高临下射击唐军,箭如雨下,形势危急,将士皆惊慌失色。而柴绍则临危不惧,退出山谷,安营扎寨于一平坦之地,安然而坐,唤来二婀娜多姿的美貌女子跳起胡舞,并让人弹起胡琵琶伴奏、飙起胡歌伴唱。吐谷浑将领见此情景顿时懵了圈,想想刚才唐军进入山谷必定是来引诱他们进入埋伏圈,这歌舞音乐不过是个“空寨计”,因此就下令吐谷浑军停止进攻。正中下怀呀,吐谷浑士卒看到那美妙无比的胡舞早就迷了眼,听闻暂停战斗,他们纷纷放下弓矢,驻足观看这不需门票的惊艳曼妙表演。柴绍见吐谷浑军阵容开始散乱,便暗遣精骑绕到吐谷浑军背后,反包围他们,乘其无备、突然袭击,大败吐谷浑军。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因为吐谷浑归附唐朝了。此役柴绍在被围情况下,美人计加“空寨计”并施,一举两得,降服吐谷浑军,这着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矣。   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将柴绍列入凌烟阁唐朝开国24功臣中,排名第14。唐代著名诗人李贺有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在那个时期,要建功立业,最好的出路就是投笔从戎!   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必有一位贤良的女人,而这样一位贤良的女人却既站在柴绍柴郡公的面前也站在他的背后!   柴绍就这样靠着榻背坐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几乎一夜未眠,好像害怕一闭上眼睛,娇妻就会在黑暗中消失一样,大有像后世诗圣杜甫所描述的那种“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的伤感。   柴绍就这样两眼盯着爱妻,熬到了下半夜,他困倦得实在连眼皮子都撑不开了,才开始坐着打起盹来。   忽然,他耳畔响起了屋门打开的吱呀声,猛然惊醒,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披上了一张薄被,又瞧见妻子正在指挥家仆收拾行装打包袱。而此时,天才刚刚开始泛白,月亮和星星也才开始恋恋不舍从漆黑转淡的夜幕中拖着缓缓的步履散去。   三娘见夫君醒来,就扶他下床,给他穿好衣装,再小心地为他系好披风,最后给他挎上一个包裹,说道:包里是给你准备的衣物和大饼,你的佩刀和盘缠我已经让管家预先带到离城5里地的林子边上等候,你路过时他会全数交给你,这样就不怕万一城门卫兵盘查了。   在这临别之际,妻子还想得如此周到,把一切都安排得这般妥当,却全然不顾她自身的安危,柴绍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却只言片语都说不出来。   三娘已经从他模糊的视线中读出了夫君对自己的款款深情和眷眷爱意,她一头扎进夫君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头脸依偎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   然而,三娘知道现在不是柔情蜜意的时候!她猛地推开夫君说:“快走吧,越早越好,现在城门应该已经开了。”   柴绍将跟随柴家多年的僮仆马三宝喊到跟前,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按捏了两把,叮嘱道:“三宝,娘子的安危就看尔了,千万要保护好娘子!”   马三宝抱拳拱手回道:“放心吧!阿郎。你和夫人对我恩重如山,仆这条命早就交给了主人,仆舍下小命也会保护好夫人的。”   “柴郎,你就不要牵挂儿了。赶紧走,赶紧!”李三娘在此催促。   柴绍只好扭过头、转过身,跨上战马,朝着柴府大门走去,他回过头来想再看娘子一眼,但见她已经转过身,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另外一只手像是在捂着嘴巴,分明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柴绍心里明白,尽管娘子从昨夜至今都一直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她心头所承受的离别之苦,较之于他的来说,不知要大多少倍!如果说自己仅仅是像吃苦杏一般的苦,那爱妻就是吃了苦杏吃黄连———苦上加苦了,她眼下不过是苦杏树下弹琵琶黄莲树下装笑脸———苦中作乐而已。   柴绍正想要下马回屋安慰娘子,三宝在他的马屁股上狠狠地连拍三下,那马儿跃起前蹄、猛蹬后腿,驮着柴绍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中,李秀宁跑出庭院,立在大道中间,静静地望着快速消失的夫君,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夫君那刚才还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工笔画,瞬间就变成了一幅墨迹晕散的朦胧写意画∙∙∙∙∙∙   柴绍此时还不知道的是,他和三娘昨晚那“将别胜新婚”的一夜,已经为他种下了一颗属于他俩爱情结晶的种子。当然,李三娘也是过了2~3个月以后才偶然察觉到的。    卷一 第9章 逃离京城 李三娘乔装变身李三郎   李三娘料想,夫君的离去,朝廷很快就会察觉。柴府这个曾经温暖的家,已经不再是久留之地了,她不能有片刻的迟疑和犹豫,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于是,李三娘先前往同住在大兴城的大姐李秀媛,二姐李秀婷,四妹李琇蜜和五妹李琇娉家里,一一告知并敦促她们和她们的夫君,务必于两日之内离开大兴城,躲避可能的官兵追杀和朝廷缉捕,而且所有行动务必悄悄进行,不可声张,也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好友。   李三娘同时与四妹李琇蜜约好,如果妹夫段纶不能带她一同走,就于明日午后日落之前到鄠县的李氏庄园相聚。   之后,李三娘又绕道前往叔叔李神通处通报消息,敦促他尽快带领家人脱离大兴,前往晋阳。   看官可能要问了,李三娘为什么不在昨夜第一时间就去转告姐妹们离开大兴,也好让他们有比较从容的时间做好逃离的准备呀!   要知道,在隋朝以及开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大兴城是分片管理的,除了宫城和皇城以外,其余区域是由横跨整个城区的东西南北主要干道划分成一百多个片区,每一个片区叫做一个坊(相当于我们现今的一个小区)。每个坊都有坊墙和坊门,一般人家的门户只能向着坊内,只有王公贵戚三品以上大官的家门在得到朝廷特许才能对着大街开。当时朝廷实行夜禁政策,不允许居民在日落之后出现在城里坊外的公共场所,只能猫在自家里,或者呆在某个坊里,而不能够在坊外的街道上溜达或逗留,否则被发现是要受罚甚至坐监的。   你还别动那偷偷出去溜达的心思,因为坊外的街道上有城管骑着马不停地巡逻,而且,在暗处可能还藏着当时叫做武侯的官差(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片警)。你若运气不好,让他们给逮个正着,那就惟有等待一顿乱棍后被投入黑森森阴渗渗的班房了,因为官府的思维模式就是:夜半出门,非奸即盗、非盗即贼、非贼即娼(管你是女娼还是男娼)。而李三娘的姐妹们虽说同住大兴城,却都在不同的里坊,晚间无法串门,更何况是在半夜时分。怪只怪那时候还没有发明手机这玩意儿,否则一个电话、一则短信就搞定了,或者用微信微他们一下也免了劳烦腿脚了。故此,李三娘也就只好在次日凌晨才将消息亲自挨家挨户的传达过去。   这些事情都办妥后,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李三娘返回柴府,随意用过午餐,收拾盘点好所有家资细软。   长这么大,李三娘从来没有在意自己的化妆器物和金银首饰,因为她没有这种必要,像她这样天生丽质的女子,素面朝天或顶多轻施粉黛就足以迷倒那些经意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的男子,甚至能让其他女子瞄上一眼也会心感羞愧或心生嫉妒。但此时此刻,她却像性情大变一样,全方位地搜寻,全身心地摸索,每个旮旯角都留下了她的手印,还不时地向丫环刘巧娣询问知不知道哪件首饰在哪里(因为平时都由她替三娘收拾的),生怕遗漏了哪怕是一片薄的透明、轻得喘气都能够吹跑的金箔。之后,她又让刘巧娣将收拾好的所有细软和银子分成三份打包。就这样,李三娘足足折腾了一个下午时间。   晚饭后,李三娘又开始忙着收拾衣物,而且敦促僮仆马三宝和刘巧娣他们也一块拣好各自随身携带的衣物。   翌日天刚亮,李三娘便换上一身公子装束:盘卷长发、头戴纱罗巾帽(也叫幞头),身着圆领袍衫、脚蹬皮靴,腰佩双剑,背挂剑壶。李三娘秒变“李三郎”;李娘子立成“李公子”!这一身男装打扮让李三娘更于秀美俏丽之中,显出别具一派英俊倜傥的风度。   “李三郎”走出房间,吩咐家丁喂饱马匹,系好马鞍,带上同样是一身打猎行头的马三宝和刘巧娣,轻开大门,轻出柴府,轻上马背,头也不回地沿朱雀大街“三骑绝尘”,从南面的明德门离开了大兴城,前往京兆郡鄠县。   那时候的鄠县就是现今的陕西户县,县城离京城大兴约莫五十余里,位于京城的东南面。鄠县可是有来头的,它曾经是十三朝古都西安(即大兴或长安)的京畿重地,周文王的都城就建筑在鄠县的秦渡镇,那时叫“丰京”。这里自古民风淳朴,尚武之风颇浓。据史载,中国头号“诗哥”李白就曾经在鄠县做过县丞(就是当今的副县长)。他因为对世俗看不顺眼,和当地豪绅、县长关系没搞好,混得不济。好在不久便被唐玄宗李隆基调到京城,为皇帝写诗作赋了。薛怀义,那个令所有真正的男儿在1千5百多年后仍然嗤之以鼻却又艳羡不已的“面首哥”———武则天的男宠,也是鄠县人。鄠县南面就是著名的终南山,那是秦岭由西至东横穿陕西的部分。终南山中段有座山,叫做清凉山,山上橡林遍布,葱茏茂密,掩映成荫,又有清泉数处,流水潺潺。相传春秋时代老子李耳云游天下,一年的盛暑之日,老子登上山顶,身上热汗全消,他远眺眼底田园,美景如画,近看满山林木,清风徐徐、拂动绿荫,他老人家感叹此山之清凉,山名因此而得。终南山后来都是成为名人最喜爱的隐居之地,除了道教天神教祖太上老君李耳以外、西周元勋姜子牙、药王孙思邈、全真圣祖王重阳、“古今隐逸诗人之宗”陶渊明、和诗佛王维都曾经在此“安家待业”或“待价而沽”。而李渊祖上选择此处作为他的避暑庄园,或许也与老子李耳曾游居此山有些渊源吧,因为李家一直奉老子为他们李氏一族的直系祖先。虽然这缺乏家谱为证,时人和后人都心知肚明那是一个牵强附会,但贵胄之家总要给自家的门楣贴上一幅“根正苗红”标志吧!   一路上,李三娘虽然表面上呈现出一副气定神闲、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却像有只小兔子在上蹿下跳一样,没有着落,连她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心跳明显加速、神经明显绷紧。毕竟,自从嫁给柴绍这5年来,她这还是头一回离开夫君,独自行动啊!而且还是在这般危急的关头和险境!更何况,这离别是那样的突如其来、那样的前途未卜!何日才能够与夫君相聚?自己今后该怎么办?鄠县有藏身之地吗?那里可是大兴城郊的重镇,万一自己在那里被官兵认出来又如何是好?如果不躲在鄠县,又有其它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呢?是不是应该更加远离大兴一些呢?这样的躲藏又将会是多长时间呢?   最后,李三娘问自己:难道我就只有躲避这么一条生路吗?难道我就不能够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种迷茫的局面吗?大热天里,李三娘的脸却结了一层冰霜。   李三娘努力地激发自己强大的心理潜能,去压制那常人根本无法掌控的由植物性神经紧张所产生的恐惧和忧虑;她也在极力地梳理着那一缕缕纷繁如麻的思绪∙∙∙∙∙∙   左右两旁的马三宝和刘巧娣早就从主人那沉默不语苦思冥想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心事,尽管还看不出她的心思,因为他们也有同样的不安和焦虑。   为了缓解这种沉闷的让人瘆得慌的气氛,马三宝有意转移大伙儿的注意力,他一会指指路边的树儿问道“主人,这叫啥树啊?咋能长这高呀?”一会又指指那空中的飞鸟问“那些是啥鸟儿呀?咋飞得这快呀?”   李三娘知道她们俩叽叽喳喳没个停,都是为了减轻她的,当然还有他们自己的心理负担,因此她没有作答,只是提醒他们务必记住:按照出门前的约定,只许喊她李公子,绝对不能再叫主人。   接着,李三娘重新回到面若冰霜心如乱麻的沉思状态∙∙∙∙∙∙   终于,她抽丝剥茧,从自己一团乱麻的心绪中理出了头绪:现在我无非就三个选项而已,一是远离大兴,二是躲藏于终南山,三是响应父亲的义举,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但是,哪一个选项是上策,哪一个是中策,哪一个是下策呢?   李三娘似乎已经心中有数,甚至已经做出了决断。但她还是将这些想法一五一十地讲了给马三宝和刘巧娣听,询问他们的看法。   这马三宝,虽然当下只是个不起眼的僮仆,他出生贫寒,打小就没了父母。但自打跟随了柴绍李三娘夫妇,他就慢慢地从一个目不识丁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识文善武的少年郎,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自个活泛灵动、勤学好问,而且也有赖于柴绍李三娘夫妇对他耐心的调教和点化。三宝出身卑微,但三娘从来没有将他当成是一个被使唤的奴仆,而是看作一个小弟弟,甚至就像当年对待二弟李世民一样爱护他。也因为如此,马三宝没有像当时的男儿那样,以善使长槊作为勇士的象征和武功的标榜,而是将李三娘的绝学———龙凰剑练得八九不离十。也许更为重要的是,他还被开发了遇事运用脑袋瓜子的能力。无疑,这些都是主人家庭的熏陶和主人亲自调教的成果。当然,马三宝本人也确实不负主人的期望,日后,他可是给主人家长脸了,他最初因为平定大兴有功,拜太子监门率;之后破反叛胡人刘拔真而再立新功;再之后跟随李世民平定薛仁杲,升迁至左骁卫将军;再再之后又跟从柴绍击吐谷浑于岷州,斩其名王,俘虏数千人,因功封新兴县男(爵),成为出自柴绍李三娘门下响当当的人物。   马三宝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起兵响应属上策,远逃他乡是下策。”中策当然就不言自明了。   其实,这不仅仅是马三宝本人的想法,也是他从女主人面部表情所读出来的信息。不能说他是三娘“肚里的蛔虫”,但他对女主人的性格、人品和思维方式却总是能够琢磨出个七七八八来。   别说马三宝,就连刘巧娣也都看出了女主人的心思来,她知道娘子无论遇到什么难处,从不会将就以退而求其次,相反,总是想着法子把事情做到更好,无论有多难。   “好,三宝,你说的正是吾意!三宝、巧妹,尔等愿意跟随我一道造反吗?”   “那还用说,只要妳不嫌弃,妳上哪,我们就上哪!”他们俩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而且口气很是坚决。   “但是,尔等觉得我能行吗?我一介女流,能够带起一支军队来吗?”与其说李三娘是在问马三宝和刘巧娣他俩,倒不如说她是在叩问自己,因为她的脸一直是朝向前方的,并没有转向他们俩而期待答案。   说真的,李三娘此刻并不缺乏勇气和信心,而是还没有理清楚,如何才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招募兵丁,组建自己的军队。   “李公子一定行!”马三宝一来是谨记女主人的吩咐喊她“李三郎”或“李公子”,二来也是想说“妳不比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差。”   “妳不是常给我讲妇好和冼英的故事吗?我看妳比她们强百倍!”马三宝接着“奉承”女主人。   马三宝提到的妇好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军事统帅,作为商王武丁的首任王后、商朝最高军事领袖,她曾经率军打败周围二十多个小国,协助丈夫开创了商朝“武丁中兴”时代,被誉为战争女神、胜利女神和幸福女神。相比之下,冼英冼夫人是更加接近他们这个时代的女中豪杰,她身为广东岭南地区军政领袖,历跨梁、陈、隋三朝,官至中郎将、位达谯国夫人,乃是史上拥有爵位的第一位女将军,也是拥有最高爵位的女将,被后人誉为“岭南圣母”。   李三娘当然记得这些她内心无比钦佩和敬仰的英雌杰女。但是她们的成功,却未必是后人能够复制的,至少不是她李三娘现下能够复制的,因为她们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妇好是王后,她要拥有军队在男权社会中,虽不能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确实得之不难,只要他的夫君武丁大王授权便可;冼夫人当年辅佐夫君冯宝平息了广东原住民与中原人士的冲突,并依此成为她军旅生涯的开端,也是因为借助了夫君作为南梁宋康郡公兼高凉太守之职的军队,而非她自己创建的军队。而自己呢?除了身旁两个僮仆侍女外,当下就“光杆司令”一个,并没有现成的一兵一卒等待自己去做领导,而是需要自己从无到有白手起家,才能够成为一个“有枝有叶、有花有果、柴大杆粗的司令。”   李三娘又陷入了沉思∙∙∙∙∙∙“建军需要兵丁,兵丁需要铠甲武器,招兵和购买武器需要钱财。对了,不就是需要钱财嘛。钱财能够摆平的问题那还叫做问题吗?自己随身不是携带有金银首饰吗?鄠县她父亲的李氏庄园不是还有可观的家产吗?没错,就用这些身外之物招兵买马!就在鄠县就地这招兵买马!”   李三娘心中有数了,她那紧绷着大脑神经和紧缩着的心肌纤维顿时松弛下来了,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笑肌也恢复了正常的功能,笑容重现了往日的神采。这一路上虽然阴霾蔽日、心情靓了,全地都亮了。   历史就是这样,它从来不乐意按照人们的思维模式行事。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里,就是在这么一条“逃亡保命”的马路上,它让一个年仅20岁桃李年华的女子,作出了一个数月后就将惊天动地、彪炳史册的决定!历史就以刀剑作笔、血汗为墨,在那白净的一页上庄严厚重地记下了一个千古流芳的名字:李秀宁!并在这个名字的下方作了第一个浓墨重笔的注脚:响应父亲、起兵反隋!   他们仨开始有说有笑地前行∙∙∙∙∙∙    卷一 第10章 龙凤双剑 “李公子”初露身手战劫盗   从大兴城到鄠县,中间要经过几个茂密的林子。   李三娘一行三人已经路过了三个林子,现在里鄠县还有约莫15里地,他们走进了第四个林子。行至中段,三娘决定停下来稍作歇息,便放慢了马步。   忽然间,只听“嗖”的一声,一条状似长蛇的长索套圈迎面飞向李三娘,几乎与此同时,另一条长索套圈也在飞向马三宝的头颈。   说时迟那时快,李三娘急速猫腰,同时双剑出鞘,右手一招“穿云探日”,龙剑穿进套圈!她紧接着顺势轻旋柔腕,那指头般粗大的套圈顷刻被削得剩下一圈细丝而崩断,只见到一丝丝蔴屑飘然落地。   于此同时,李三娘瞥见马三宝的脖颈刚刚被另一条长索套圈套个正着,便左臂一招“横江断流”,凰剑利索地将长索一剑两段。   李三娘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秒灭杀机。   马三宝也是个机灵的人,就在李三娘斩断了那已经勒住他脖子的套圈索的同时,他两腿在马镫上一蹭,施展一招“仙猴摘桃”,只听“噌”的一声,人已经跃起马背足有一丈之高,他微探上躯,轻舒猿臂,从左侧一棵树的丫叉上揽下一个身穿棕色外衣裤的蒙面汉子,然后不偏不倚地回落到马背。   他没有片刻停歇,而是紧接着再使出一招“张冠李戴”,左手将自己颈项上的套圈,翻手转套到这汉子脖子上,右手紧收套圈,同时绕其身躯三圈,将其双臂一同捆绑,就像扎粽子一般。   马三宝这整套动作也是一气呵成、秒擒伏贼。   他们正在纳闷,是什么人在此伏击,难道是朝廷派来的?不可能啊!眼下朝廷应该还不知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他们“潜逃”鄠县的消息,怎么可能预先在此处埋伏等候捉拿他们呢?难道‧‧‧‧‧‧他们是强盗、土匪、山贼?   没错,这正是剪径劫道的强盗所为!   面前的几棵大树背后,忽然闪出七八条汉子,与被马三宝逮着的那人一模一样的穿着打扮:棕色外衣棕色裤、棕色蒙面棕色鞋。那裸露在外的左下臂上都纹着一匹棕色的奔腾胡马,想必那纹身应该是这个帮派的logo图腾。   当中一个看样子是个头领的汉子恶声恶气地吼道:“来到这地谁也跑不了,快快留下身上全部值钱的家当,还有尔等的座下骑,我们劫财不害命,有钱立着走,没钱躺着哭。”   没等李三娘他们回话,那头领又补充道:“还有,立马把我们那位弟兄放开!乖乖的,谁也别乱动,否则我们动起手来,尔等就人财两损、小命难保了。”   “尔等不作不死啊,敢栏我们的路!我先斩了你这位兄弟,再灭尔等这伙强盗。”马三宝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才那套索已经叫他惊吓了一顿,更加上,本当是自己保护女主人的,却靠着女主人解救,心中本来就窝火并羞愧着,眼前又一帮小混混喊打喊杀的,这瞬间就让他肾上腺素超量释放。   得知他们只是一帮强盗,李三娘将心放了下来。她努力压低嗓音,假扮男声:“要财嘛,好说、好说!敢问好汉是哪方人士、何路人马?”。   那帮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听明白三娘那娘炮的“男低音”。李三娘只好清清嗓子,再次装腔作势地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问话。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西楚王’的便是在下,老子乃是本地最大帮胡马帮的四当家。”那头领回道,看来他们这回听懂了。   “西楚王”?想学西楚霸王项羽呀?“胡马帮”?咋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帮名啊!难道是胡人的马帮啊?李三娘心里发笑:“西楚王,敢问贵帮帮主尊姓大名?”   “何潘仁,何大当家。”“西楚王”一边说着,还一边双手抱拳,举向脑袋右侧上方,微微前后摆动一下,以示对大当家的尊敬。   “原来如此,我们这厢有礼了。敢问何大当家是何方人士?他∙∙∙∙∙∙”正问着,李三娘眼角余光瞟见两道寒光,从那头领的右后方位飞速而至,直指那头领的后脑勺。   情急之下,李三娘来不及提醒“西楚王”,不假思索地朝着寒光飞出右手中的龙剑。   只见一道电闪、只闻一声呼啸,紧接着是“砰砰”两声,两道短短的寒光应声落地,一道长长的银光不偏不倚地擦着“西楚王”的头皮刺入他背后的一棵橡树树干上,而且还在树上快速地左右颤动,发出“嗡嗡”的颤音。   俯首一看,那两道落地的寒光原来是两支尖利的飞镖;仰头一瞧,那道长长的银光正是李三娘的龙剑!   “西楚王”身旁的几个汉子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后方,直看得目瞪口呆、惊魂摄魄:哇塞,真牛叉!剑还可以怎么玩的?!   他们紧接着又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回正前方,直看得目不转睛、心潮荡漾:哇塞,那脸庞帅呆了!那造型酷毙了!“他”到底是一介书生还是耍剑达人啊?这般的眉清目秀,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风流倜傥、风度翩翩∙∙∙∙∙∙   这一剑双镖的碰撞发生在一眨眼的功夫,当其时,“西楚王”只见前方一道银光从脑壳上“飞”过,心里一惊,弯腰低头,双眼本能地合闭起来,心想这会栽了。过了好一会,他感觉自己还好好的,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摸摸脑顶,正要向李三娘他们仨发怒,但闻“李公子”大声喝道:   “前方何人?为何暗施飞镖?”   “西楚王”赶紧扭头向后方看去,只见背后几个黑衣人正在四散隐去,他猜到了这伙子人的来路了,想追去,又不敢,因为他们面前还有这一行三人尚未处置,还有那被他们逮着的兄弟尚未“归队”呢。   “李公子”说道:“地上的镖应该就是尔等背后那些黑衣人暗地里掷出的吧?”   “西楚王”蹲下身子捡起镖,发现上面清楚地刻着“武”的字样,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暗中发镖那人必定是“武功寨”首领向善志的属下赵三豹。   七个月前一次“劫富济贫”的打斗中,“胡马帮”与“武功寨”的弟兄们不期而遇,打劫同一个马队,因为“武功寨”强抢“战利品”,结果两个帮派发生矛盾,气头上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了,相互斗起殴来,强悍的“西楚王”将赵三豹的小弟打得手断腿折。从那时起,赵三豹就不停地带着手下寻机报复,还扬言要灭了“西楚王”,为弟弟报仇。刚才看到的那帮黑衣人就是“武功寨”的装束。好险啊,自己想“螳螂捕鹰”,本是作死不说,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呢。   想到这里,“西楚王”才猛然意识到,方才就是对面那个面容清秀却身手矫捷的公子救了自己一命,如果对面这位年青人不出手,他头上的五官七孔就要多加两个洞,变成“六官八孔”了。或者,如果年青人那一剑稍微往下偏差一指头,他的脑瓜也必定葫芦开瓢了,或者稍微往上偏差一指头,他的后脑勺就平生出一双“眼”了。高手!绝对是高手!!绝对是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