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神印之钥（一） “那跌落凡间的星辰，是你的眼睛……” 几乎所有的游吟诗人在经过皓月国花树城的时候都会唱出这一句。 在精灵国皓月广袤的森林腹地中几乎没有精灵的聚居点，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一片荒芜之地。在森林腹地的最深处，坐落着一座名为花树城的城市。这座城市以一棵巨大的月亮花树为中心建造，皓月国不乏月亮花树，但是如此巨大的花树仅此一棵：她的树干直径达两丈，高约三十丈，巨大的树冠直径达十丈。月亮花在夜晚会发出柔和清亮的光芒，这棵巨大的月亮花树王在夜晚发出的光芒几乎笼罩整个花树城。从夜空俯瞰，这棵树就像镶嵌在大地上的明珠，跌落凡间的星辰。更让花树城出名的不仅仅是那棵月亮花树王，还有这座城市孕育了无数伟大的精灵英雄。这里几乎是精灵精英的聚集地，除了服务于皇室的精灵精英，其余的无论法师还是武士都在此地修炼。这所城市如此安详伟大，她没有雄伟的宫殿和城墙，但却有最高的声誉。修行者在这里成长，英雄选择在这里长眠，恋人在花树下许下心愿：永不分离。但是，花树城的宁静在一夜间被打破了。 上百个奇异的生物袭击了花树城。 他们的身体附着着牛马的头颅，脖颈显现着粗糙可怖的裂痕和缝合线。 这些生物或者说怪物，都是些及其丑陋的家伙，所有的人都坚信他们是由地狱熔炉熔炼出的残渣拼接而成的。 他们极端嗜血，屠戮成性，闯进花树城之后所见之生物都会疯狂地攻击。 花树城圣洁的白光染上了刺目的猩红。 以这一夜为开端，整个大陆都受到了这种毫无缘由的袭击：精灵的海岸线被不断侵扰，远东地区的人类帝国长风的北部草原被践踏，羽人的森林正在燃烧……不明生物一次出现的数量少则一两个，多则几十个。虽然无法动摇各个国家的根基，但是人心惶惶，各种传言流散在整个大陆。更令人恐惧的是，在精灵国皓月的海岸线上甚至出现了上千规模的怪物军团，即便是皓月国的强大军队消灭他们也很费力。 阴影开始在北大陆漫延。 有人说，这世间再也得不到神的眷顾了。 花树城外的林间小径上，两个贵族模样的人类一前一后朝着花树城前进。在前面的人类瘦高挺拔，四十多岁的模样，一头披肩的金色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鲜红色的长袍外附加着必要的铠甲护住要害部位，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后面的比前面的要矮了半头，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的少年，如绸缎般柔顺的黑色头发随风轻动。少年身着红白相间的长袍，身上的铠甲也比前面的中年人多，腰间挂着一把外观质朴的长剑。他的胸甲前纹刻这太阳和火龙，这是高阶火系法师的标志。他后背的锁子甲附有一块白色丝绸，上面绣着红色的大字：长风。这两人是师徒关系，少年是当今人类帝国联盟东帝国的太子——长风傲离。前面的中年人是当今最接近火系法师巅峰的人之一，他就是被人们称为“西方鬼火”的伯恩·加德尔。 伯恩走到花树城低矮的城门，连招呼都没打，那负责看守城门的年老的树精就已经为他把门打开了。年老的树精动作缓慢而吃力，每动一下他身体上的枝叶都会不住地摇晃。伯恩向他点头致意，说道：“你活了有快三百年了吧，老家伙。” 树精没有理会他的傲慢，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来了好几个，一定有什么大事，一定有大事……” “不用紧张，我们是来开老同学会的。”伯恩调侃着昂首走进大门，长风傲离快步跟了上去。 花树城与其称之为城不如说是一个被矮墙围起来的巨大村落：整个城市只有四条主干道交叉汇聚成“米”字型，在主干道划分出来的区域散落着各种样式的精灵小屋。所有人的生活都很简单，只有劳作和修行，闲暇时候的放松也只不过是在小酒吧喝酒或者弹琴唱歌，精灵的姑娘们都是天生的歌者。 长风傲离在这里能感觉到一种内心的平静，他觉得在这样一个地方不需要追求法术或者武技的高超，就能获得一种安全感。有人在冥想，有人在演武，有人在阅读。他们仅仅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渴望达到什么。他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受到不明生物袭扰最严重的地方。 穿过两个街道，他们来到了一座奇怪的建筑面前。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它似乎不是人为建造的，而是几棵参天古树垒砌堆叠而成的。这些树盘曲得如此巧妙，他们缠绵在一起构成一间屋子的形状。有一个精灵把它改成了一间酒吧，在树的缝隙之间这个精灵装上了门，门上方的牌匾写着古朴的精灵文。这间酒吧的主人被精灵称为“森林之子”，她是精灵井泠教的大萨满祭司，被认为是精灵和自然的联络者。她的名字叫清风·弗雷斯，酒吧的名字以她的名字命名：清风酒吧。此时，酒吧里已经来了好几位客人，但是酒吧门口挂着打烊的招牌，显然今天这间酒吧只招呼特殊的客人。伯恩和傲离没有理会打烊的招牌，推门而入。 正文 第二章、神印之钥（二） “你迟到了，伯恩。”他们刚进门，一个坐在酒吧角落的老者发话了。说他老，其实也就是五十多岁的样子，而且看起来精神饱满，只是一头闪亮的银发给人苍老的感觉罢了。这人长风傲离是认识的，他是伯恩的哥哥，人类帝国联盟西帝国的法师学院首席导师、被人们称为“光明使者”的拉格萨斯·加德尔。长风傲离看了一下，他们确实来晚了，一共十人受邀，他们是最后来的。显然，其他人等了很久了。在拉格萨斯的身边坐着一位矮人和两个人类，那矮人应该就是山丘之王纳兹·莫忒斯，而矮人左手边的那名人类长风傲离就再熟悉不过了：他是被称为“剑圣”的长风帝国的武月龙。矮人右手边的人类一身红色铠甲，手持屠龙枪，应该是被称为“圣龙子”的西帝国的红龙骑士团团长奥克斯博·火。和他们对着的桌子坐着一名精灵和一名蛮人，还有一个戴着面具一身黑衣的家伙。那名精灵长风傲离认得，他是精灵风夜教派的大德鲁伊疾风·纳哲。精灵旁边的蛮人一身游侠装扮，应该就是那闻名天下的幽灵狼骑士——格雷·沃尔夫。长风傲离瞥了一眼酒吧柜台，只见一名优雅的女精灵正玩弄手中的调酒杯，一身巫医的装扮，不用问她一定是清风·弗雷斯。那戴面具的客人一定是那个不为人知的暗黑术士——达克·赛恩斯。 “客人真是五花八门。”长风傲离向伯恩低估了一句，准备走向矮人和人类聚集的地方坐下，却被伯恩一把拉住了，伯恩指着圣龙子紧张地大声说道：“别过去，我和他撞衫了！”长风傲离看了一眼圣龙子，顿时无语。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伯恩和长风傲离。 “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乎这个啊……”长风傲离努力保持着“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伯恩和长风傲离找了最近的桌子坐下，端起一杯甜酒一饮而尽，好奇的打量着各色人等。“主人呢？”伯恩在痛饮了几大杯美酒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主人迟到了啊。” “你现在才发现吗？”疾风瞥了他一眼，“穆斯特已经过了预定时间小半个时辰了。” “可别出了什么意外，最近这里很不宁静。”清风早已没有了平时的淡定沉静，满脸的焦急，“几乎每天都有那些不详的东西……不会的，我怎么会这么想，穆斯特先知这么强，不会有事的。” 穆斯特，全名是穆斯特·迪斯拓尔，长风傲离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大名。从长风傲离听说他起，他就是精灵界最为强大的存在，虽然精灵有不同的国家但是在所有的精灵族中只有他是大家认同的强者之王。他在精灵国皓月担任的职务是首席占卜师。其实在他之前，精灵国从来没有占卜师这一职位，因为妄图对永恒的时间及飘渺的未来进行所谓的“正确的推测”在精灵之中很受排斥。精灵信仰自然，认为一切的发展都是自然法则和规律，普通的生物是自然的孩子，孩子怎么可以预知自然主导的未来呢？加仑当初只是现任精灵王凝月的祖母光月女皇的养子，在精灵的皇室中并不显眼，但突然有一天加仑在国会上宣布火龙魔剑会被长风家的军队打败，并一蹶不振。这件事被当时的精灵当做笑柄，并且令光月女皇很没面子。可后来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当时蛮族和长风家的部队多次交锋，屡战屡胜，长风家的部队士气低落。突然有一天，当时的皇帝长风靖翔带领着玉阳金龙团亲自上阵，长风家的部队一改颓势，一直打到蛮族的国都而且只向对方提出诛火龙魔剑九族的要求，否则踏破国都。结果就是火龙魔剑成为了国家的牺牲品。紧接着加仑在精灵皇室中的地位迅速上升，成为精灵国的第一位占卜师。 强者历代都有，但是先知仅此一位，他就是穆斯特·迪斯拓尔。 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就是半神。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一名男性精灵轻轻地推门而入，他的声音低沉，略显疲惫。面色苍白，好像消耗了大量体力。他的身材高挑但是孔武有力，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虚弱而减弱。即便是这种虚弱让他的步伐都显得不太稳健。 “他就是那个……” “是的。”长风傲离的话还没说完，伯恩就给予了肯定，“今天他好像看起来不太一样。” “你是说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处于这种状态？”长风傲离问。 “先看看精灵们的反应。”伯恩示意长风傲离不要多话。 正文 第三章、神印之钥（三） “穆斯特先知，你好像不太舒服。”拉格萨斯首先开口问道，“就你一个人来吗？” “是的，尊贵的凝月皇帝告诉我这次行动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穆斯特有气无力的回答。 “可是，凝月曾经向联盟发出消息，说会派遣另外一些银月武士封锁圣树山。”拉格萨斯眯起眼睛盯着穆斯特，“所有的事情都应该让我们知道才对。” “住口！”疾风·纳哲有些不悦，“你这个人类，竟然直呼精灵王的名字！你又有什么资格评论精灵先知！” “是你们精灵邀请我们的，理应告诉我们实情。”拉格萨斯不甘示弱，积极反击，但语气很平和，“而且，这所有的事都和那个叫加仑的精灵有关，你们精灵自己出的败类却要我们帮你们收拾！”他特意加重了“自己出的败类”这几个字。说完把头偏向一边，他应经确定在这短促的争论中他会是赢家。 “你……”疾风一时语塞，干瞪眼说不出话。刚才提到的加仑在皓月国是一个不愿被提起的名字，他是皇室成员但是根本没有皇室成员的天赋，无论是武技还是法术都一窍不通，而且他的体质羸弱，在皇室之中很不受重视。皇室对他的轻视也让他内心自卑，他无比渴望力量，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强。命运是公平的，他没有天生强健的体魄和对武技以及法术的天赋，但他有无比聪慧的头脑。这本是他可以得到别人认可的手段，但是自卑的心理让他无法产生向别人展示才华的想法。为了改变自己的身体，他醉心于生物学和物理学，他利用各种手段把自己和其他生物的身体进行整合，获得其他生物的天赋。他几乎阅读了精灵皇室所有的藏书，各种禁术以及开发手段他都一清二楚。他为了进行试验残害了无数同胞，但是当时几乎没人会把他列为怀疑对象，因为他看起来太怯弱，根本不是会杀人的人。直到有一天在月之都城郊，他在进行一项试验，进行更为强大的生物合成，但是失败了。他失去了对生物的控制，因为他高估了自己。那融合了数千生物的合成体在注入能量之后处于暴走状态，无意识的屠杀，根本不受加仑的控制。这当然引起了月之都守军的注意，皇室得知消息后自然地把精灵失踪的事件联系起来，数百名银月武士带领近万名精灵正规军对月之都外面的深林进行全面的搜查，在击杀了暴走的合成体之后精灵们发现了加仑。加仑没有束手就擒，他释放了他所有的合成体，不进行任何控制，让他们和精灵军队厮杀。虽然那些合成体数量众多而且嗜杀成性，但是他们面对的是精灵的正规军和银月武士，溃败是不可避免的。加仑被带回皇室，月光女皇考虑到皇室对他的冷漠，没有对他处以极刑，而是将他流放到千岩岛。千岩岛是罪恶之地，流放至此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千岩岛的生物凶残嗜血，没有几个人能在千岩岛活下去。各国政府在流放有强大力量的犯人之前会把他们致残或在他们身上植入寄生生物，确保犯人不会逃出千岩岛复仇。精灵皇室在加仑身体内植入了寄生生物，这种寄生生物均为孪生，两者之间可以相互感知，这样精灵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监控加仑了。这种寄生生物在被植入犯人体内时都是在心脏或者大脑等要害部位，一旦犯人强行剥离寄生生物就会导致自己的死亡，而与寄生生物孪生的另一个个体就会感应到寄生生物和寄主的死亡。精灵皇室里根据对寄生生物的孪生兄弟的观察确认加仑还活着，他还在千岩岛上。 “好了。”穆斯特开口了，他清了清嗓子，“我告诉大家详情。其实，我们没有充足且直接证据证明加仑在向精灵复仇，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的确是加仑的手法。我们对合成生物进行了解剖，里面的基本构造和三十年前一样，但是整体上又有了很大的进步，十分完美，简直就是艺术品。如果说这些年又出现了一个怪物天才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些合成体和加仑的作品太相似了，简直就是加仑的进化版。不过加仑在皇室的时候没有助手之类的人在他身边，他始终孤身一人。发配千岩岛之后，更是不可能把自己的知识传给别人。加仑没死，他把知识外传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因此我们判断这是加仑自己的杰作，但是很多细节我们还不清楚，很抱歉。” “我们要去千岩岛吗？”急性子的山丘之王问道。 “请听我说完。”穆斯特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这些是理性的推理，我还有最直接的证据。”穆斯特从长袍里拿出一本古旧的厚书和一本笔记，他先打开笔记本然后又在书上查阅着一些资料。 “这是……《创世记》，陛下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拿着它？”疾风满脸惊讶地问道。 “正如加德尔先生所言，本是我和银月武士们一同前来迎接的。但是……很不辛，我们遭到了袭击。”穆斯特顿了顿，这场战斗一定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那些不详的东西？”清风关切地问道。 穆斯特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的强悍已经不是银月武士能对付的了，好像是在那里等候已久，他们的伏击显然经过了周密的安排。不得不承认，加仑是个天才。我一开始也在奇怪为什么我们的路线会被敌人获得，幸亏我检查了所有的尸体，发现我带领的一名银月武士居然是……合成体。” “怪不得，原来有内应。连你这样的强者都没有感觉到异常的气息？”疾风问道。 “没有。”加仑穆斯特苦笑了一声，然后补充道，“一点都没有。” “尸体呢？”拉格萨斯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冒了很大的风险向天空发射了信号，请来了树精帮忙。他们把尸体安置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穆斯特出神地望着那本《创世记》，“现在想想真是危险，就算是放弃那些尸体也不应该冒着《创世记》被抢走的风险发射信号弹。”穆斯特说完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神情，是什么强大的敌人让这位精灵界最强大的强者露出这样的表情？沉默，沉默笼罩着一切。大家心里都明白：穆斯特说“冒着《创世记》被抢走的风险”意味着那些合成体可能连他都应付不了，那么袭击者的数量和力量一定超出想象。 正文 第四章、神印之钥（四） “那么，穆斯特，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伯恩一直没有说话，但一开口就把众人从沉默中拉了出来，“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 “不单单是帮我，也是帮你们。”穆斯特打开了《创世记》，毫无顾忌地打开了。《创世记》被认为是精灵的圣书，虽然是由皓月国占有但是却记录了精灵族的一切和创世的片段。一般情况下除了皇帝或者很重要的精灵有权利阅读《创世记》，普通的皇室成员是没有权利阅读的，更别说是平民和外族人了。但是现在，穆斯特把它摊开在众人面前，在座的每一位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我想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们的世界由大神璟和玠创造的……”穆斯特眼手不离《创世记》，格外认真。 “真的？”长风傲离突然神经质似的打断了穆斯特的话，然后小声嘀咕着，“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不要告诉我你相信进化论。”穆斯特横了他一眼，“你的皇室亲族没有告诉过你任何关于璟和玠的事？” “我想应该没有，这孩子很早就跟着我修行。怪我没有在这方面给他足够的教导。”伯恩把话茬接了过来。其实关于璟和玠的事长风傲离不是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相信进化论，这是一个叫达尔文的西帝国的年轻人得出的新结论，在年轻人之中很流行。现在穆斯特拿出了被精灵奉为圣典的《创世记》，长风傲离开始怀疑进化论的正确性了，这《创世记》该不会是那些远古英雄胡诌的吧？不会的，那时候还不兴玄幻小说，先人们不会瞎编乱造的。正当长风傲离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穆斯特又开始翻阅那本玄幻小说了，不，是圣典《创世记》。 “大家都知道……”穆斯特刚要往下说突然顿了一下，“大家应该都知道，”“应该”这两个字他说的特别清楚，就是给长风傲离听的，“璟创生命，玠创物体，璟的生命寄寓在玠的物体之中，于是便出现了生灵。这就是说，玠给予了生命生存的基础，这基础不仅仅是有形的形体还是无形的能量。” “穆斯特先生，你突然说这个……难道你想说加仑和玠有某种联系？”拉格萨斯突然紧张万分，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担忧。 “我看见了。”穆斯特说，那语气平缓的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我当年看见火龙魔剑的灭亡一样，我看见了加仑正在不断地汲取玠的能量。其实说‘汲取’并不太准确，我也不太确信他到底是如何获得如此强大的能量来支配合成体的。大神璟和玠在创世之后就把自己封印在他们自己建筑的墓穴中，他们自身蕴含着无比强大的能量，这能量从理论上讲是不能被非神类控制。我推测加仑利用玠控制其他生物的能量，但是他是如何做到的我的确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在玠的封印墓中出现了缺口，我们必须补上这个缺口。这个所谓的‘缺口’是加仑的一个法阵，我们要做的就是破坏这个法阵。我们必须赶快行动，玠有进行空间跳跃的能力，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加仑的合成体可以四处出现。” “这和普通的任务有什么两样？破除一个法阵的话你们皓月自己就可以搞定。”伯恩不满地说，他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不，这不是普通的法阵。他是由玠的能量堆砌而成的，应该是加仑通过某种方式积聚玠的能量然后构筑了这个法阵。抱歉，我对千岩岛上加仑的所作所为真的不是一清二楚，我只是看见了那个为合成体提供能量的法阵。”穆斯特又低头翻阅《创世记》，仔细地寻找着众人需要知道的内容，“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有人知道那些‘被神眷顾的家族’吧？” “略有耳闻。”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圣龙子说话了，“其实不应该是‘被神眷顾’吧，这些家族本身就流淌着神的血，他们都是神创的主族。不过我也只是知道有这样的家族，我并不知道除了我和疾风的家族之外具体还有哪些家族。” “还有我们长风。”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那是长风家的武月龙。长风傲离一听这话吓了一跳，本来他就觉得玠和璟什么的听着玄乎，对于什么‘被神眷顾的家族’他也不相信，这一下子自己成了神的后裔当然是十二万分的惊讶：敢情还真是玄幻小说啊？ “不仅是这些，还有山丘之王纳兹·莫忒斯、幽灵狼骑士格雷·沃尔夫、精灵萨满清风·弗雷斯以及暗黑术士达克·塞恩斯。你们不用直接参战，我只需要大家助我一臂之力铸造神剑破坏法阵。破坏神力构筑的法阵就需要神力，这就是我要邀请各位的原因。”穆斯特又补充道，“个人能量的强弱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是流淌着神的血就可以铸造神剑。”听了这话，长风傲离的困惑就解开了。他是这些人之中最弱的，即便他年纪轻轻就已经通过了高阶火系法师的考核但是他和这些前辈们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他开始的时候就很不解为什么在这些强者之会夹杂着他这样一个晚辈，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长风傲离的父亲身为皇帝当然不会轻易前往国外，他的大哥长年统军，戍卫皇畿同样不能离开。他的其他长辈都在帝国担任要职，他的弟弟妹妹还不够强不足以担当这次任务，只有长风傲离在外修行——如此说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他确定了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他对于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抱有这样的感觉：太玄乎了。 沉默，沉默是怀疑也是自以为是的认同。 每一个人都沉默了，他们面前的敌人拥有神力，他们的引路人是先知啊。 “对的，没错，我们一定会成功。”每一个人这样想着，他们望着自己的掌心，好像他们已经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住似的。 在花树城后面的圣树山上，那些所谓的神的后裔开始铸造神剑。 那正在孕育的神剑被认为将给世人带来和平与安宁，会给英雄们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誉。 冲天的蓝色光芒照耀大地，那柄汇聚着神力的巨剑轻声吟唱，就像神在哭泣。 人们总是过于自信，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经验和所见所闻联系起来，并认为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相。 黑暗总是隐藏在光芒之下，圣洁的光芒是黑潮暗涌的外衣。 那总是微笑的少年，还不知道他生命的小说这才真正拉开帷幕。 正文 第五章、神之悲泣（一） 二神之悲泣（一） 突兀狰狞的蓝矿石融入了神之后裔的鲜血和力量，被打磨成一把巨剑的形状。 虔诚的人们低首合掌，唱出悠扬古老的祈祷文。 伟大的神啊，请聆听信徒们卑微的祈求吧。 神剑铸造完之后，铸剑者们把它命名为“荣誉之剑”。这把剑不仅仅汇聚了神之后裔的力量，还有其他强者的力量：比如伯恩和拉格萨斯兄弟。铸剑者在完成神剑的铸造之后日夜守护着它，而穆斯特刚刚开始铸造的时候就退出了。他作为行动的策划者还有很多事要做，况且他并不是神之后裔，即使他离开也不会影响铸造的进度。 英雄们握着这把剑就像同自己倾述。这柄汇聚了他们自己鲜血和记忆的神剑发出的低吟、摇曳出的韵律，就像神在轻声歌唱，神在歌唱着召唤自己的孩子。 众人铸剑的地点是被精灵们称为“神山”的圣树山，之所以被称为“神山”是因为这里是皓月的开国皇帝银月诞生的地方。圣树山盛产蓝矿石，虽然不是金属元素但是用它打造的兵器确实犀利无比，绝对的精品。由于这种特殊的稀有矿石存在，圣树山又被披上了神秘的外衣。精灵们坚信这是神赐予他们的礼物。正是因为神的礼物，银月大帝才打磨出精良的武器，带领他忠诚矫捷的银月武士横扫北大陆，建立了最强大的精灵国——皓月。在皓月精灵的心中，圣树山是正义之山，是展现皓月伟大历史的颂歌。其实在北大陆不止精灵一个种族，精灵能够在北大陆占据主导地位就是因为他们的强势。一个种族的光荣史就是其他种族的血泪史，一个种族的正义观可能就是其他种族的梦魇。自古帝王成霸业，都是一人君临天下，万颗人头落地，哪有什么是与非。银月登上精灵顶端的时候，也是踏着数不尽的白骨走上去的吧？被精灵压制的种族被迫和精灵达成协议：他们的领地就是以花树城为中心的森林腹地，广阔的外围森林、草原和海岸是皓月精灵的领地。这就是为什么精灵的神山不是精灵聚居地的原因。谁都不知道幽深的树海之中掩埋了多少过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战士的热血，每一个长眠的战士都见证了一段历史，即便他们可能不明白谁是谁非。只有这圣树山，时间开始的时候就存在，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圣树山的夜是温馨的，虽然很安静但是并不让人感到孤单，那是一种寂寞的宁静。长风傲离喜欢这种宁静，他时常在大家都沉入梦乡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树的顶端仰望星空。那星空如此深邃，让长风傲离内心感到空灵，然后是恐惧，他害怕那无尽的夜空会把自己吸进去。但越是感到害怕就越是想去接近，所以他总是仰着头看漫天的繁星。但是今夜有所不同，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名叫做达克的暗黑术士。 “你看星空的时候会不会害怕？”达克问。他也抬头望着天，没有戴面具，口中衔着一截嫩草根。 “啊？”长风傲离简直就是答非所问，他并没太在意达克向自己发问，令长风傲离感到特别的是达克并没有问“为什么不去睡觉”“你在这里干什么”之类的话。就因为这个，长风傲离突然很想去了解他。他看着达克的面容，那真是一张精致的脸：挺拔的鼻梁，嘴唇厚薄适中，既不锋利也不臃肿。最好看的是他的双眼，那眼眸朦胧又清晰，迷离又明亮，搭配长长的睫毛和淡淡眼线简直就是深不见底的清泉。 “比我好看很多呢。”长风傲离在心中暗赞。 “你，会不会害怕？”达克再一次问道。 “会，但是越是害怕越是想看透这天空。”长风傲离回答道，“你呢？” “不会。”达克回答道，“世上有两种人不懂得害怕：一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种是什么都知道的人。恐怕没有第二种人。我也不是第一种人，只是我对某些事情了解地很透彻，比如我了解天空。” “那么你不了解什么呢？”长风傲离问道，他知道这些暗黑术士的寿命很长，活个几百岁不成问题。 “命运。”达克淡淡地回答道。 “没人会了解。”长风傲离突然感到有些好笑，“命运”这种东西不是用来了解的，而是用来把握和创造的，起码长风傲离是这么认为的。就这么想着，长风傲离发现达克出神地望着远方，望向无尽的黑暗。 “于是，人们就不去试着了解了吗？”达克突然发问，长风傲离怔了一下。 “我们铸造神剑，到底是对还是错？那所谓的先知，他真的能看破未来吗？人们总是过于自信，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经验和所见所闻联系起来，并认为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相。”达克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为什么到处是欺骗？” 那些自认为掌握命运的人有时就像小丑，在空旷的剧场手舞足蹈地表演滑稽的节目，命运躲在最后排带着嘲讽的微笑看着他们表演。 正文 第六章、神之悲泣（二） 长风傲离一夜未眠。 当他赶回营地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很慌乱，似乎在寻找什么。 “老师，你们在干什么？”长风傲离问，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伯恩靠近长风傲离，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说，“神剑丢失了，你这个孩子昨晚不在……这样会被人怀疑的，真是麻烦……” “有情况！”清风紧张地说道，“以此为中心，一公里范围内有大量不明生物出现。” “我们在方圆十里都布下了岗哨，怎么没有感到任何生物能量的波动？”疾风大为震惊，他看着长风傲离怒道，“昨天晚上，你不在，这么巧神剑又丢失了……” “不是他。”达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话了，“昨晚我和他在一起。” “说不定是他和你同谋。”幽灵狼骑士冷冷地说道，蛮族人对长风家的人一直没什么好感。 “好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之所以感到有不明生物靠近是因为这是我布下的岗哨结界，我可以感觉到物体在岗哨范围内的活动。”清风不安地望着众人，“但我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生命波动。” “这说明不是我们人类的军队，是那些……”长风傲离欲言又止。可以在任何没有强大防御结界的地方突然出现的空间跳跃和完全消失的生命波动，这些都证明了一点：敌人是合成体，加仑完美的作品。 众人沉默。 此刻，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做好准备吧，还有一里左右。”清风已经祭出了自己的法杖，那法杖被青色的风力围绕着，顶端的光芒越发耀眼。 “清风和傲离，圣龙子和疾风，山丘之王和达克，你们防御北、西、东三面。狼骑士和剑圣负责支援，随机应变！”伯恩快速做出部署，他和拉格萨斯配合。其余的防御组都是一名法师和一名武士组成，比较合理的搭配方式。 “现在！”拉格萨斯怒吼一声。他的身体瞬间被水雾笼罩，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他头顶的天空出现一片厚重的阴霾，那是凝结这寒冰之力的冻云。在敌人的阵中出现了众多冰墙，一堵堵冰墙错落有致连接的天衣无缝围成一个冰圈，上百个合成体被困在其中。拉格萨斯高举双手，头顶的阴霾缓缓移动向敌人逼近。这时伯恩一跃而起，手中祭起无比强烈的火焰，整个人被火光照耀如落入凡间的火神。他的头顶出现了大片火烧云，仿佛要燃尽这片天空。伯恩和拉格萨斯同时把双手举过头顶，向下挥手的同时云层中倾泻出无数冰锥和火球，忘情地砸向敌人。 冰与火，这两种势不两立的属性居然在此刻完美地结合，冷艳的蓝火和炽热的白冰让死亡披上绚丽的外衣。 “龙火！” “风斩！”长风傲离和清风这边敌人也已经上来了，他们的风和火可以很好的配合，清风适度的风斩让长风傲离的火系法术更好的发挥。森林燃起了熊熊大火，这正和长风傲离的心意，这将更有利于他的发挥——不同属性的法师在他们自己属性占优的场合更能体现自己的优势。 “地陷！”山丘之王是大地的王者，他那天赐的神力让他可以轻易地控制大地。他的法术使土地变得松软泥泞，敌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这样能让山丘之王很好地控制战场。这个时候，暗黑术士可以借机轻易地控制他们。大多数暗黑术士都是优秀的操纵师，少数的暗黑术士可以在暗地里操纵一支军队。达克祭出法杖，凝结出十名土人，他用十条操纵线控制十名土人，十名土人的十只手指上又衍生出操纵线——一共一百条操纵线——这就是达克的成名技“百控”。但是当达克把自己的操作线插入合成体体内时遭到了强烈的抵抗，甚至可以说是强烈的反击。一般来讲如果直接操纵生物体是会遭到抵抗的，但是这些可是无生命的合成体啊。这只能说明有其他的操纵师在操纵他们，而且这名操纵师的能力显然在达克之上：达克的操纵线刚刚进入敌人体内就被赶了出来，而且又有另外一股能量沿着达克的操纵线进入了达克体内。那能量充满死亡的冰冷，让见多识广的暗黑术士也感到胆寒，"这是……死者的气息……”达克强忍着剧痛，切断了所以的操纵线，那些土人都变成了沙粒随风而去。看来幕后的主谋并不是把合成体释放出来让他们无意识的屠杀，而是计划已久了。那些合成体并不是杂碎，经过法术的洗礼他们拖着残破的身体还是会继续前进，这将会大大消耗铸剑者们的体力。达克显然受到了重创，他在原地摇摇晃晃，最后不得已单腿跪地恢复体力。 “狼魂！”狼骑士和剑圣见到达克这边吃紧就赶了过来。狼骑士们和狼族曾经订立契约，狼骑士守护狼族的森林，狼族要为骑士战斗——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灵魂。狼魂就是狼族精英的魂魄，他们被释放出来可以在别的身体上寄存为骑士们战斗。 “不要用召唤物！”达克的警告显然晚了，狼魂已经寄存到了报废合成体的体内。但是狼魂并没有帮助骑士战斗，反而加入了合成体的大军中。 “大家注意，这些合成体被操纵师控制……不要使用任何召唤物。”话刚说完，一大口鲜血从达克口中溢出。 这时在合成体的大军之中突然泛出无数幽暗的绿光，那些绿光不断向天空升腾，汇聚成一张狰狞的笑脸。那充满了诡异的笑脸像是在嘲笑众人，那些曾经站在世界顶端的人们突然成了笼中困兽，真的很讽刺啊。那微微张开的嘴突然变大，口中汇聚着越发光亮的黑色漩涡。那漩涡不断扩大，无限逼近地面。终于，那黑洞一样的漩涡从天而降，想要把这些所谓的神的后裔吸纳进无尽的深渊。就在黑色漩涡将要吞噬大地的瞬间，无数棵巨树拔地而起，像蛋壳一样罩在众人的头顶。树盾和黑色漩涡接触的地方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很多巨树的裂纹从顶端一直延伸到根部。黑色漩涡不停地挤压啮噬着代表生命的绿色，但是它本身也在不断的萎缩。当那团死亡漩涡消失的时候，由树木搭建的避难所轰然倒塌。四处飞溅的木屑就像人体爆裂的残骸和碎骨，洒满大地，那是森林的骨灰，是无奈的崩溃。 树盾退去的时候，清风和疾风已经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就像全身血液被抽取了一样。 “你们……”伯恩望着正在死亡的两位精灵，一时语塞。 “拉格萨斯说的对……我们精灵自己出的败类……不能让外族人受伤啊……”疾风无力地说，“尊严和……” 清风面带微笑，她早已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她缓缓闭上眼睛，如此宁静。她的手紧紧握着疾风的手，如果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很安心吧。 正文 第七章、神之悲泣（三） 长风傲离见到两位顶尖高手被秒杀，早已经六神无主，浑身都在战栗，每一根神经都在发抖。世界仿佛一瞬间被放逐，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压抑的感觉将要窒息生命。 “如果这样，我会死得更容易的……”长风傲离感觉头重脚轻，意识越来越模糊，此刻的他真想就这样昏睡过去，把自己封锁在黑暗中。 “少主！”一个熟悉的声音把长风傲离唤醒。长风傲离努力定了定神，认清楚了那是剑圣武月龙。 “前辈……” “敌我实力悬殊，请少主和大家北撤，老臣断后。”武月龙请求道。 “断后就是……” “少主！”长风傲离“送死”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见武月龙突然跪下，打断了长风傲离，“你是帝国储君，神之后裔，臣可死，你决不可有任何闪失！” “武伯伯……”长风傲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昏了过去。是达克击昏了他。 “你放心去吧。”达克对武月龙说道，他意味深长地望了长风傲离一眼，“他还太年轻。” 拉格萨斯望了武月龙一眼，轻轻地说道：“我会照顾好傲离的。”然后背对着众人，说：“大家北撤，向矮人那边靠。” 武月龙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长风傲离一眼。然后腾空而起，御剑而行遁入苍穹。 “剑宗，杀！”武月龙屹立在半空中，双手合十，身后出现了一把巨剑虚影。那把巨剑虚影的剑端迸发出耀眼的光亮，上万把凌厉的气剑从中逸出。无数气剑从天而降，强悍的冲击力在大地上宣泄，剑雨所到之处一片尘土飞扬。高密度的剑雨覆盖在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强大的气流划破。那些合成体没有倒下，全都被气剑硬生生地钉在地上。武月龙仍然静静地屹立着，没有丝毫动弹，恐怕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武月龙从未发动过如此大规模的剑雨阵，如此衰老的身体发动这样的术，他已经到达了生命的极限。剑雨覆盖范围内，那些合成体已经没有威胁了。但是其他地方的敌人却在向武月龙靠拢。 那些合成体手中正凝聚着力量，各色法球把森林点染地五彩缤纷。那些合成体在操纵师的操纵下，在同一时间释放了手中的法球。武月龙虽然已经十分虚弱了，但是却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他身后的巨剑虚影幻化成数十把小的气剑，那些气剑上下翻飞，既有击打又有阻挡，保护着武月龙不受伤害。但是很明显，那些气剑的光芒由于不断的被撞击渐渐弱了下去。武月龙在缓缓地下降，他想要隐入森林中。敌人的攻击不断地阻止他，各个角度都有法球爆裂。那一团团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的法球正不断编织着死亡的网。一些合成体抬高了发射角度，法球到达顶点时竖直方向的速度减为零，做平抛运动，正好砸在武月龙顶部的防御气剑上。 “超饱和攻击……”拉格萨斯望着空中的武月龙，面露悲凉之色，“剑圣的名号要由别人背负了。” 鲜血沿着剑身流淌，老人的面容如此安详。 终于，要去剑皇身边了。 众人且战且退，长风傲离已经醒了。 “傲离，剑圣他已经死了。”伯恩面无表情地说。 “我明白。”长风傲离同样面无表情，不过确切的说是有些木讷了。 “这孩子，有些事对他来说还太早。”伯恩望着自己的爱徒，心里默默地叹息着。 “我是在害怕……不，我没有……”长风傲离再次陷入混乱之中，“我明明想要保护我身边的人，我想变强，……可我谁也保护不了！”再次感到如此无助，因为弱小，所以感到无助。明明以为自己双手更有力了，却看到一个个比自己强数倍的人被击杀，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孩子。 “很快就要到矮人边境了，我们可以向矮人和精灵的边防军寻求庇护。”圣龙子的口气带着一点欢喜。听到这话，长风傲离不知怎么地，感觉稍稍安心了，但又感觉到了莫名的哀伤：我真是很弱啊，这么庆幸就要逃脱了。 “敌人的数量下降了一半以上，不过我们几乎耗尽了我们全部的力量。”山丘之王纳兹说，“而且达克和格雷都受伤了。” 大家互相对望，发现每一个人都是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但是先前那种绝望的神情倒是没有了。 “不要放松警惕，赶快转移。”伯恩说，“大家有没有玠灵石？”玠灵石是蕴含大神玠的能量的矿石，历代的法师术士们专研这种矿石，开发出和玠有关的新式法术。玠灵石布下的法阵可以进行远距离的空间跳跃。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万一……”伯恩解释道，还拿出来自己携带的玠灵石，“我们一定要保证有神之后裔活下去，必要的时候我和哥哥会为大家断后。如果我们没有阻止敌人，那就靠你们自己了，不过你们一定要有所保留，用玠灵石把一些人送走。” “交给我吧，恐怕只有我能够开启玠灵石的传送法阵。”达克伸出双手。的确，很少有人会这种法阵，不过暗黑术士这一神秘的群体到底了解多少世人未知的秘密这就不知道了。除了伯恩和达拉格萨斯身上有玠灵石之外，山丘之王纳兹也带有一点。所有的玠灵石加起来只能传送三个人：如果真的出现了伯恩说的万一，那么谁会是命运的宠儿呢？谁又会是命运的弃儿呢？ 众人继续撤离。就在靠近边界的地方，合成体突然全都停止了行动，好像操纵线被切断了，他们一个个倒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长风傲离问道，“我们安全了吗？” “快走，不要停！”伯恩沿途布下的哨岗告诉他有一个人正在逼近，那是幕后的操纵师吗？还是穆斯特？难道穆斯特就是操纵师？想到这里伯恩冷汗直流，如果面对这样一位强者之王的话，如此虚弱的众人根本无法抵抗。 达克向伯恩身边靠了过去，说：“我已经在每位神之后裔的身上布上了法阵，关键时刻我只要发动玠灵石就可以了。” “目的地？” “矮人皇都。” “很好。” “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来了？”达克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隐藏在面具下的脸不暴露任何情绪，“那个先知。” “如果是的话，那也是神的旨意。” “你和拉格萨斯要留下，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我会尽快带领众人逃离的，由于玠灵石太少，我们还要前进一段距离才能传送到达矮人皇都的玠灵石法阵。” 伯恩望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长风傲离一直望着师父，一言不发——他应该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刚刚经历疯狂杀戮的少年是变得冷静了？还是变得冷漠了？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大片的火烧云吞噬着给予世界光和热的太阳。那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好像要无限留恋地拉住某个人的衣角，却还是在某个地方停下了。 正文 第八章、神之悲泣（四） 拉格萨斯和伯恩仰望天空，看见一名鹰骑士从远方飞来。鹰骑士的速度也在减缓，高度正不断下降。 “真没想到啊，我的弟弟，伯恩·加德尔，你也会有这样的决心。”拉格萨斯笑着说。 “我可不会把当英雄的机会都留给你啊，优等生。”伯恩调侃着，却始终注视着半空。 “真的是你吗，先知，现世中的半神……”伯恩自言自语，又神经质般地笑笑。 鹰骑士在距离加德尔兄弟三丈处停下，缓缓降落没有一丝尘土飞扬。 高雅的骑士身着银凯，头顶的白色羽毛随风轻拂。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白鹰的羽毛，白鹰安静下来，俯下身子让骑士下来。骑士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加德尔兄弟。由于先前骑士的一系列动作和白鹰对视线的阻隔加德尔兄弟没有看清骑士的脸，但是现在呈现在加德尔兄弟面前的面孔，是穆斯特的脸。他手中的巨剑，就是那把代表荣誉和力量的神剑。 “为什么？”伯恩问。 “抱歉，我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我还要去追赶前面那些人呢。”穆斯特面带微笑，“所以要尽快解决你们。” “我早就猜到了你。”伯恩略带伤感地说。 “哦？” “你把疾风和清风的尸体收藏了起来，而且你在收藏他们尸体的时候进行了某些仪式性法术，但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术。那时我还不敢确定你的目标是所有神的后裔，可我看见武月龙被直接爆掉尸骨无存我就知道你一定对神的力量有所企图，你的目标是所有神之后裔，武月龙虽是强手但毕竟是凡人之躯，对你无用吧。”伯恩又看了看那把神剑，“你在剑柄处安了东西。是什么？” “噬魂珠。” 听到这三个字，加德尔兄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亡魂？”噬魂珠是亡灵的神器，相传是玠的眼珠。灵魂被噬魂珠吞噬会不得超生，而他们的灵魂就会被噬魂珠的控制者控制。 “你们没必要知道。”穆斯特说着就一个箭步飞身上前，神剑根本没有触碰到加德尔兄弟但是凌厉的剑气就已经把加德尔兄弟弹飞了。拉格萨斯在后退的过程中结出数十堵冰墙阻挡穆斯特，但是神剑的威力怎能是凡人所能抵挡的：冰墙在神剑面前就像薄纸一样，被轻易地划破。伯恩释放的“龙火”直接被无视，在神剑的庇护下穆斯特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风斩！”普通的法术在神剑的助力之下速度和力量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急速回旋的气流像恶魔的钩爪，撕扯着伯恩的脚踝——伯恩丧失了行动能力。拉格萨斯看见自己的弟弟受伤想回身救援，刚转过头就看见了穆斯特的面容，拉格萨斯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抵抗，神剑就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光明使者……”穆斯特望着拉格萨斯痛苦扭曲的脸，“你以为神们真的可以为世人带来光明吗？” “加德尔兄弟，我真的很佩服你们。”穆斯特从拉格萨斯胸中抽出神剑，望着伯恩，“如果我没有神剑，如果你们处于正常状态而不是现在的虚脱状态，你们联手完全可以把我击杀。不过，晚了。”说完，穆斯特缓缓走向伯恩。 “你到底是什么人？半神？”伯恩低着头，长发掩盖了他的面容，嘲笑地问道。 “我么……”穆斯特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被唤起了内心深处的回忆，“一个下贱的杂种。” “原来是复仇者……” 伯恩低声叹息，艰难地呼吸着，他闭上双眼：“动手吧。” 剩余的人还在前进，他们可以隐隐约约看见矮人联邦境内高耸的山脉了。 “傲离，告诉我你心里的感受。”达克和长风傲离并肩走着。 “我……” “害怕还是羞愧？” “嗯，好怕，真的好怕啊。不过不仅如此，还有不甘……还有仇恨。”长风傲离茫然地说道。 “哦？仇恨可是很强大的力量，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被人追杀。” “达克，你告诉我，是不是穆斯特？”长风傲离抬起头，盯着达克，很唐突地问道。 达克同样望着长风傲离，久久说不出话来，面具掩盖了他所有情绪的表达。 “为什么到处是欺骗？” 因为命运吗？ 达克在逃亡的路上安置了很多空灵哨岗，有法术波动显示敌人的合成体又动了起来，而且似乎受到了更强烈的力量驱使。那些合成体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而且他们身上的能量波动更明显了。 “又要进行大规模的法球攻击吗？”达克不停地判断敌人力量的聚集程度用以估计发动攻击的时间，同时提醒大家注意提高警惕。 突然，达克感到无数能量波动正向此处奔袭。看来敌人的合成体共享视野：达克一行人的行踪在附近敌人的监视之下，但是按照常理远距离的敌人是看不见他们的。现在他们的位置被全体合成体发现，只能说明众多合成体可以共享彼此的视野。往哪里躲避呢？达克想着，难道还要承受超饱和攻击？真是巧啊，这个距离可以进行空间跳跃了，但是在施法的间隙还是会被敌人的攻击命中——这样的话，说不定一个人也走不了。 “大家快速前进，抵挡部分攻击，我现在开启法阵！” 就在众人准备展开各种法术抵挡攻击时，又有十二股明显的能量波动奔袭而来。这些能量波动带有生命力，不是合成体。在这种地方，恐怕来者不善。 “大家小心，有人靠近！”达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把自己和身旁的长风傲离身上的法阵打开，空间跳跃法阵已经开启。 十二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就在下一个瞬间，十二道黑影两人一组分开变成为六组。有三组直奔达克和长风傲离，另外三组一组对上一个人。看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达克，只要达克死了其他人就再也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 这些黑影速度极快，山丘之王刚被靠近就被杀了。圣龙子和狼骑士在反击了一下之后也被割破了喉咙。如果他们不是在虚脱状态，他们也不会就这样死去，毕竟都是顶尖的高手。 “嘭！”长风傲离用来阻止敌人靠近的火球打在了一堵厚实的墙上，那墙上布满了法术符文，受到火球的剧烈打击居然不留一点痕迹。 “咦？这里是……” “矮人皇都。” 正文 第九章、神之悲泣（五） 终于，暂时安全了。 长风傲离听到“矮人皇都”这四个字之后，一下子瘫坐在石板上。达克默默地站着，沉静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 坐了一会儿，长风傲离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怎么没有矮人的卫兵？” “很快就会有了。”达克无力地回答道，“玠灵石的法阵是极为重要的法阵，一般士兵和法师没有资格进入。我们之所以能通过空间跳跃来到这里是因为玠灵石协约。人类和矮人是联盟，所以人类法师使用的统一规格的玠灵石能够被矮人的玠灵石法阵接纳，当然这样的法阵进过了特殊的设置。山丘之王的玠灵石理所当然会被这个法阵接纳，但我想他是不会开启这个法阵的。山丘之王是强大的战士而非法师，他携带玠灵石应该是……爱好或者身份的象征——矮人都喜欢收集矿藏的。” “那我的师父和拉格萨斯也会这个跳跃法阵？” “嗯。”达克透过面具的缝隙看着长风傲离，又沉默了。 “那里的两个人，赶快出来！”浑厚的声音响起，一名矮人亲兵卫队长带领着一众法师和战士来到玠灵石法阵的入口处。那个卫队长知道能进入矮人玠灵石法阵的人一定是同盟国的人，所以也没有命令士兵强行把他们拖拽出来。 长风傲离搀扶着达克缓缓地走向矮人亲兵的队伍。也许是先前的经历太险恶，现在他们虽然安全却没有显露出一丝喜悦。 那个矮人亲兵卫队长看见他们如此虚弱，皱了皱眉头，说道：“先到外面休息，过一会儿我会通知外交部的人接待你们。”卫队长大手一挥，两名矮人士兵分别上前搀扶着长风傲离和达克离开法阵。 在法阵外面的接待室休息了一会儿，达克一直在思考穆斯特的身份。他怎么会带有亡灵的气息呢？自从被敌人的操纵线侵蚀之后，他的心脏感到很压抑，时好时坏，有时心率正常，有时慢得好像要衰竭。在进行空间跳跃的最后时刻，穆斯特也赶到了，就在达克和长风傲离消失的前一瞬间，穆斯特和达克对视着。穆斯特面无表情，看着长风傲离和达克就像看着两具尸体。达克清楚地看到先前的十二道黑影见到穆斯特跪了下来，他们一身黑色紧身铠，暗灰色的金属面具只暴露出一双眼睛。 “十二月之舞者么？”达克低声自语。 “真是穆斯特……”长风傲离喃喃地说，像梦呓一般。 “二位。”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请随我来。” 长风傲离和达克起身，他们稍稍恢复了一些，自己可以行走了。他们跟着那名使者离开了招待室，上了一辆马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长风傲离问矮人车夫，“不是外交部的人来接我们吗？” “我就是外交部的下属，我们去皇宫。” “这好像不是王道啊。” “但是一样可以到达。陛下要见您和您的朋友。” 马车走过许多曲折的小路，直接到达了皇宫的后院，那里有皇帝的起居室。长风傲离和达克刚下马车，就远远看见一名威武的矮人老者站在门口迎接。矮人的身材大多矮小，但是这名矮人却有着天神一般的威压，让人感觉到他高大无比。这名矮人老者长髯及胸，发须都是银白色的，但是双眼炯炯有神好像要燃起一团火焰。 “这人好眼熟……”长风傲离边向前走边回忆着，“难道是皇帝？” 正这么想着，只见那名矮人车夫快速跑向那老者面前，单膝跪地，不敢正视老者的面容，用满怀崇敬和畏惧的语气说：“陛下！” “起来吧。”矮人王看了一眼车夫，没有多说话。然后矮人王径直向前，拉住长风傲离和达克的手，把他们带到自己的房间。 “告诉我，是不是在精灵那边出来问题？”矮人王直奔主题。 “嗯。”长风傲离又想了想，“陛下怎么连我们的身份也不过问？” “唉，怪不得你不记得我了，那时候你还小。”矮人王看着他，“那时候你十岁，我们见了一面。你是长风家的太子——长风傲离。至于你的朋友我就不过问了，我只要信任你就行了。信任你就是信任你的朋友。那么，给我说说圣树山的事吧。”其实长风傲离和达克算不上朋友，因为长风傲离对他真的一无所知而且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长风傲离把详情都告诉了他，矮人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穆斯特……还有加仑……真的很棘手啊。”矮人王感到很麻烦。 “陛下。”达克没有继续沉默，“穆斯特窥探神的力量，他主导铸造的神剑可以打开或者关闭璟和玠对自身的封印。除了我和傲离逃出来了，其他人都战死了。这里是距离皓月精灵最近的玠灵石法阵，穆斯特一定会认为我们在这里。您还是加紧准备让我们离开吧。” “精灵和我们要爆发战争吗？” “应该不会的。”达克说道，“无凭无据他也不能断定我们就在矮人联邦，这只是他所能得出的最大的可能罢了。只要我们尽早离开，皓月那边前来要人也没关系，他们应该不会在没有借口的情况下贸然发动战争的。” “我们要不要派遣使团和凝月皇帝联系一下？”矮人王问道。 “不要！”这次是长风傲离和达克异口同声，达克望了长风傲离一眼继续说，“这次行动是在凝月授权之下进行的，我也不愿意相信凝月主导了这个阴谋，但是这不是不可能的。也许……凝月已经被穆斯特控制了。”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备战吧。”达克无奈地说，“我所在的教会会面临战争，人类帝国联盟也会面临战争。穆斯特在没有得到神之后裔的灵魂之前是不会罢休的，他一定会发动战争。作为人类的同盟国，矮人可能也要参战。” “这样的话，矮人会首当其冲的。”矮人王的语气如此苍凉，那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独有的说话语气，“我们就挨着皓月啊……” “陛下不用太悲观。”长风傲离劝阻他说，“我们帝国联盟一定会保护好矮人联邦。况且蛮人的英雄幽灵狼骑士也被穆斯特杀害了，蛮人可能会帮我们。”此话一出，长风傲离就觉得像笑话，蛮人和长风家可是死对头，怎么可能帮着他们抵抗精灵呢？“起码不会给我们添乱。”长风傲离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先避一避，精灵来要人我来周旋。”矮人王说话的语气逐渐平稳，“傲离，矮人的船只远洋技术不行，你要经过蛮人的雷裂岛，然后进入你们长风家的领地。我会派人通知蛮人方面，让他们给你放行。我想凭长风家现在的强势，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空军不行吗？”相比于海军，长风傲离更愿意相信矮人的空军更有力一些。 “一只狮鹫一生只跟随一个主人，绝不会允许再有别人做他的主人。” 矮人王望了一眼达克，刚想开口就被达克抢先了：“不用担心我，我们的教友遍布天下，海妖也不足为惧。” 达克和长风傲离在矮人联邦仅仅停留了一天就离开了。 矮人简陋的战船在大海中漂泊无依，就像流浪的孩子在陌生的土地上跌跌撞撞。 七年，终于要回家了。 正文 第十章、归乡（一） 几经风浪，长风傲离终于登上了雷裂岛。 荒凉，寂静，单调，干燥……这就是长风傲离对雷裂岛的评价，雷裂岛没有树和花，只有一些生命力及强的灌木及一些蛇类动物在土丘的世界里生存。这就是神的伟大：在最荒芜的地方也会绽放灿烂的花朵，在最黑暗的夹缝也会生发坚韧的藤蔓。 “雷裂岛”这个名字源于一个传说：长风家族的始祖剑皇长风翼和蛮人的第一位大汗王铁萨·查干巴尔在此决战，强大的力量爆发把一块陆地割裂出去，这块被割裂的陆地就是现在的雷裂岛。在这次决战中，蛮人的大汗王被剑皇斩杀，而剑皇本人也身负重伤，不久之后就在长风帝国的首都玉阳去世。虽然剑皇去世了，但是这一战确立了长风家对蛮人暂时的强势：长风家族的领地广阔富饶，足兵足甲，恢复力很强。因此蛮人的整体军事实力已经远远落后于长风家了。但是蛮人可不愿意这样被长风压制着，他们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多次对长风帝国发动进攻。普通的进攻以掠夺为主，因为蛮人的人口较少，没有精力控制被占领的大片领土。不过有一段时间，应该距今约有二十年的时间了，蛮人对长风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而且没有撤退的意思，甚至在长风边境筑起了城寨。长风家族的军队被连连击退，此时蛮人的主力军队正是火龙魔剑的家族军队。正当蛮人士气如虹的时候，刚刚即位的皇帝长风靖翔御驾亲征，一直打到了狼都。这次蛮人承受的打击远大于上一次，因为火龙魔剑家族被灭了门，蛮人军队里的一根顶梁柱断了。就是这一次，蛮人与长风彻底变成了世代的死敌。 “这都是天命。”老人们这样说。 的确，这是天命。蛮人的领地中南方是草原北方是荒漠，西南边是森林。荒漠没有吃的，森林也不产粮食，蛮人就靠放牧生存。但是放牧也是靠天吃饭啊，一到冬天草场被封就得挨饿。如果是好年那么冬天能挨过去，如果是荒年那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于是蛮人只好去抢长风家的东西，不去抢就得饿死。蛮人也曾毁林造田，但是森林的土地营养不够，土地的养分都供给给了树木，开垦出的土地种一两年就荒了。蛮人和长风是天生的敌人，蛮人为了生存去搏杀，长风家也不愿意拱手让出自己的土地。本来剑皇和铁萨王一战之后，双方都处于一个稳定的状态：大家都各自发展，长风没有能力灭了蛮人，蛮人也没有能力对长风发动进攻，虽然小摩擦不断但是总体还算平稳。就是长风靖翔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他是长风历史上和剑皇齐名的英雄，就是他把蛮人彻底击溃了，原本水平的天平现在完全倾向了长风这边。火龙魔剑的灭门，是蛮人的耻辱，更是他们心中的痛。 长风傲离已经走了两个时辰，在这干燥的土丘世界中他还没有发现任何一处水源。水袋里的水他不舍得猛喝，尽管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得如刀割一般。太热了，太闷了，空气好像被太阳炙烤到融化了，长风傲离感觉自己被粘稠的液体包围了，窒息。现在的长风傲离变得容易烦躁，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的经历：一天的时间里他失去了敬爱的师父，失去了从小就教他剑术的武月龙，失去了原本饱满的自信。那已经被深埋的曾经的不愿想起的噩梦再次在心头泛起波澜。再一次，再一次看见自己珍视的人在自己面前消逝却无能为力。再一次，再一次点燃了对力量的狂热渴求。迷惘，长风傲离感到了迷惘。迷惘是狂热的副作用，迷惘的情愫总是伴随着狂热者，有时候狂热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那软弱可耻的迷惘罢了。为什么迷惘？因为软弱还是不甘？长风傲离想要保护的人都在他眼前离去，曾经的英雄瞬间变成谋杀者。长风傲离不懂什么会这样。 “骑兵的声音，还很多。”长风傲离听见了大批部队移动的声音，地面都在微微发颤，“还是快走。”长风傲离感到有些危险，但是内心还感觉到了抑制不住的兴奋。当人陷入极度痛苦之中时会产生狂暴的力量，力量的狂暴往往又会加剧内心的痛苦，而消除内心痛苦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用狂暴的力量杀戮。 一队狼骑兵疾奔到他面前，后面尘土飞扬。山谷中，漫山遍野都是蛮人的部队。山丘上是骑兵和掷枪手，三条岔路都被蛮人的步兵挡住。长风傲离被夹在了一个三面都是土层的狭小空间里。 “喂！”伫立在最高的那个山丘上的骑士发话了。骑士的战马有尖牙和比寻常战马更厚实的马蹄，浑身狼毛却有马的体形，看起来健硕而凶悍。马的主人身高马大，背一长弓，配双剑，泛着淡红色的眼珠仿佛映射着地壳深处的鬼火。他比一般的蛮人要高挑，肤色黝黑，身体更为结实。“你是长风傲离吗？主人想要见你，只要我们带你的首级便是……” “难道这是矮人和蛮人的阴谋？”但长风傲离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矮人恐怕没有这样的野心和实力。而且他根本不愿意相信忠厚老实的矮人也耍起了阴谋。 长风傲离斜视了一下那首领，他背后有一旗：旗上有一把剑，剑上还缠绕着一条火龙。是鬼火一族的族长才能背负的旗帜。鬼火家族的族长，被称为“火龙魔剑”。这一族在蛮族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族长一般都是镇边大将军，但这个家族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吗？ “火龙魔剑将军，我有大汗王的手谕，为何不放行？” 那名将军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好像惊讶还有人知道“火龙魔剑”这个名号，但是随即又变成了原先的冷漠。毕竟长风傲离是长风家的太子，知道这些也是应该的。只是“火龙魔剑”这个名号被长风家的人叫出来，他的心中感到隐隐的痛。“火龙魔剑”这个名号，在蛮族人心中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荣耀。 只是这荣耀被长风靖翔毫不留情地抹杀了。 “我知道，但是主人要收回令牌。”说完，他向步兵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