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离婚 斐弄餐厅坐落在西城区最高的商场顶端,沈盼雪看到西城夜空下的灯火,霓虹璀璨,就像一座四通八达的宫殿。  她把猪扒用餐刀优雅的切割成小块,拈起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白良哲,这是我们两年内的第二次见面。”   对面的男人不置可否,他眸色深深,端起面前的红酒轻呷了一小口,似乎在用眼光打量着沈盼雪。   “上次,还是我们新婚的那个夜晚吧。”末了,沈盼雪轻慢的笑着,淡漠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   她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晚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进房间,黑发黑眸,俊美无俦的面容紧紧绷起,满足了自己二十年来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但她却万分恐惧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咬紧了下唇顺着大床连连后退。   熟料,男人眼神竟冰冷的很,他抿了薄唇淡淡道:“我们不过利益关系,你不用想的太多。”   话音还没落地,白良哲就甩门离开。从那以后的两年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盼雪收起回忆,盯着盘中猪扒,却再也没了食欲。   一直缄默不语的白良哲突然抬头,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深邃迷人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蛊惑。   沈盼雪自嘲的笑着,“虽然我们结合的原因无非是沈氏出现问题,父亲患癌,而我又不懂商业经营,所以需要找个力挽狂澜的人来拯救沈市。本是各取所需而已,可毕竟我嫁你为妻两年,面对这样的婚姻,说恨太矫情,可失落多少是有的。”   她摇摇晃晃的端起酒杯,清澈澄明的眸中忽然覆上了层薄薄的雾气:“来,白良哲!谢谢你的散伙饭,干了这杯,离婚快乐!”   看着她将杯中猩红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白良哲轻蹙起好看的眉眼,冷然道:“盼雪,你醉了。”   沈盼雪摆手,提起椅子上的背包准备离开,脚下却忽一个不稳,直直朝地面栽了下去。   白良哲目光一凛,下意识伸手揽住她圆润的肩头,就势把她带进了怀里。   白良哲看她醉的厉害,只好招手让服务生去安排一间房,将她送去休息。   沈盼雪醉眼朦胧,标致的脸蛋微微有些潮红,伏在白良哲胸口死活都不肯撒手。   他几经辛苦才将她抱进房,可刚一推门还没来得及开灯,沈盼雪竟从白良哲身上撤开双手,重心不稳的往后仰倒。白良哲扶她不及,连带自己也顺着她跌了下去。   好在身后是床,她新洗的发香味铺天盖地的刺激着白良哲,挠的他心头发痒,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突然袭上了心间。   沈盼雪此时已经变得神志不清,浑身发红发烫,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胡乱褪却着自己的衣衫,嘴里连连叫道:“好热”。   直到她触碰上那张温凉冷冽的俊脸,就像是迷路的人一下子找到了光源,沈盼雪没有丝毫犹豫,欺身把自己热到滚烫的脸颊贴了上去。   白良哲眉头蹙的更紧,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推沈盼雪,却被那纤细的胳膊给搂的更紧。喝醉的感觉极为难受,浑身滚烫迫切需要安慰,沈盼雪仅剩的一丝理智荡然无存,她探身攀上白良哲的脖颈,一双素手朝下,毫无意识的胡乱摸索,寻找凉意。   白良哲目光狠狠一抖,他反手箍住沈盼雪游走在自己身上那双不安分的小手,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嗓音低声道:“沈盼雪,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唔……我好热好难受。”后者尚且不知自己狗胆包天到底招惹来了什么,她皱眉撒娇,胡乱探手撕扯白良哲的衣服,却没发现男人那双阴鸷的眸子在黑夜之中越发深邃。   “你,你别那么小气嘛……”沈盼雪喃喃,一张小脸越发通红:“就,就让我凉快一下,一下就好。”   话音刚落,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嘶”的一声脆响就把白良哲身上那件纯手工的白色海岛棉衬衫给扯了开来。   男人精健流畅的胸腹线条瞬间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中,借着飘摇月光,沈盼雪杏眼微眯,一抹淡淡的粉红染上了耳根。   “你别动,就一下……”她缱绻低语,背过手来轻轻拉下长裙拉链,把自己细腻瓷白的滚烫身体紧紧贴在男人身上渴求凉意,暧昧更像是一种谁都无法拒绝的刻意勾引。   颤栗、欲望刹那爆发,弥漫了整间卧室;原本已经再无关联的两人又贴合在一起,黑夜,还始终太过漫长……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仍在熟睡之中的沈盼雪惊醒。   她按下接通键费力的撑起了眼皮,而枕边除了一本红红的离婚证书再无他物。   酸痛遍布沈盼雪的四肢百骸,她稍稍牵动胳膊,全身的骨骼就仿佛是被尽数打断又重新接起了一般。   “嘶——”对着听筒,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昨夜的情形并不模糊,沈盼雪没想到自己喝醉了居然干出了这种事……更不明白,一向抵触男女之事的自己,为何酒后会在面对白良哲的时候变得那么开放?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一顿,“请问是沈启天先生的女儿,沈盼雪小姐吗?”   “我是。”她心烦意乱的掀开被褥,可床单上除了凌乱斑驳的痕迹并没有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落红。   “太好了,可找到你了。”谢学明的声音微微有些激动,“我曾经受过你父亲的资助,才得以完成学业。沈先生对我恩重如山,他有份遗嘱放在我这里,委托我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中。”   父亲生前心里只有沈氏,遗嘱大概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如果是有关集团事宜,你大可不用告知我。”沈盼雪浅淡道,“沈氏已经易主,我只想好好过我自己的生活,这份遗嘱的存在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谢学明一时语塞,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不是这样的,沈小姐。你父亲他很爱你,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不然这样,我把遗嘱给你送过去,你就会明白一切了。”   沈盼雪将信将疑,但还是把自己的地址告知给了谢学明后。 正文 第2章 真相 挂掉电话不多时,一个戴着无框眼镜斯文而内敛的男人出现在了沈盼雪的面前。  他抿着唇,从手中文件夹中轻轻抽出几张薄薄的信纸搁在沈盼雪面前,语气略显沉重:“沈小姐,你看看这个吧。”   沈盼雪稍一颔首,打了个呵欠,伸手拈起纸张,不疾不徐的低头看了起来。   随着视线的移动,她原本淡漠的双眸逐渐阴沉,再至氤氲上薄薄水汽。晌久,沈盼雪抬起头来,脸已经被泪水染花:“上面,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谢学明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沈先生知道自己患癌后,担忧他死后公司股东和本家亲戚会因夺权而对小姐不利,所以……”   “所以爸爸才会找上白良哲?”沈盼雪冷冷打断,枯瘦的指尖死死按进掌心。   “没错,”谢学明徐徐道,“当初白良哲向沈先生承诺,他会照顾你一辈子;先生这才把手中股份交给白良哲,让他把沈家收入囊中。”   沈盼雪闻言,心瞬间凉了半截。好半晌,她抬起婆娑泪眼,心存最后一丝希冀问谢学明:“那,白良哲娶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我们沈家的家产对吗?”   “对。”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盼雪细白的贝齿咬紧下唇骤然一松,顷刻方知什么是心死如灰。   她把脸埋进指缝间,身子如同漏筛一般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不时抑制不住的呜咽声溢出,“白良哲昨天已经跟我离婚了,还说什么照顾我一辈子?他根本就是个伪君子,大骗子!”   沈盼雪死死扯住胸口的衣料,那片空荡荡的疼痛几乎要让她窒息。   顿了顿,她自责而又懊恼的哭腔寂然响起:“我错怪了爸爸这么久,以为他心里只有沈氏,所以才会拿我的婚姻来做交换;却不想,爸爸为我默默做了这么多……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   “沈小姐你别这么说。”谢学明心有不忍,在沈盼雪身后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沈先生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可爸爸,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不是吗?”沈盼雪一想到自己曾误会父亲,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她就心痛的难以复加。   “那沈小姐恨吗?”   沈盼雪闻言一怔,恨吗?   她思忖良久才抬起头来,轻飘飘的语调里有用冷静刻意掩盖的颤抖:“当然恨……白良哲他毁了约定,骗了爸爸,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属于沈家的一切给夺回来!”   谢学明看着她通红的双目渐渐被怨愤染透,不由无声的轻叹了口气。他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刺骨的寒滋着清冽的空气漫进了卧室。   沈盼雪打了个寒颤,多少有几分清醒。   “谢谢你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末了,她撑起身子,艰难朝谢学明挤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今天的事,请你务必不要透露出去,我还有自己的打算。”   谢学明顷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沈小姐,您是想找白良哲报仇?”   沈盼雪暼他一眼,略微颔首。   谢学明又重重叹了口气,怅然道:“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沈小姐了。其实我近年一直在白良哲开设的私人医院就职做他的私人医生,如果沈小姐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沈盼雪闻言倒抽了口冷气,眼神不自觉的收紧:“什么,你是白良哲的人?”   “不不不,”谢学当即明矢口否认,“只是工作而已,沈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人知道我跟沈家的关系。”   “那就好,”沈盼雪松了口气,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想了一想忽然淡淡开口道:“谢大哥,我现在就有件事求你帮忙。”   “沈小姐请说,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力而为。”   沈盼雪干净的眸低闪着促狭的光芒,她冲谢学明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谢学明立刻会意,把耳朵凑了过去。   沈盼雪翕张唇瓣掩嘴低语,半晌,待她话毕后谢学明眸光深沉的睨她一眼,咬牙道:“好,沈小姐我答应你。”   顿了顿,他突然又有些犹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今早我来的时候听说白良哲就要跟余家的大小姐——余曼玲结婚了。你想要通过这个方式接近他,恐怕有点困难。”   “呵,”沈盼雪掀了唇冷冷笑着,“昨天才刚离婚,白良哲他可真是心急。谢大哥,你知道他们确切的婚期吗?”   谢学明点点头,“大概是下个月的十六号,在白家的私人会馆里举行。”   沈盼雪垂眸有片刻愣怔,等她回过神来,一双素手捏紧成拳隐藏在衣袖底下:“那谢大哥,麻烦你务必将这份证明在十六号之前交给我,可以吗?”   谢学明应下,可看着沈盼雪眼中冰冷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沈盼雪不曾注意到他的失神,只拿起父亲的遗书一遍遍仔细端详。她枯瘦的指尖轻划过纸扉,留下的却是道道触目惊心的泪痕。   有些日子大抵只有倒着数才能感受的真切,沈盼雪独自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之久,白良哲的婚期终于如期而至。   那天天空飘着如丝细雨,沈盼雪苍白的脸庞很是温凉;她一身素色长裙,手撑一把硕大醒目的黑伞缓缓踱进了白家的私人会馆。   现场按照教堂的模样布置,随处都摆放着白到刺眼的玫瑰花。走上红色地毯,沈盼雪看到尽头的两人正要在神父的引导下宣誓。   沈盼雪看不清头纱底下新娘的那张脸是何等风情,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却在这月余时间里夜夜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之中。   “白良哲先生,你是否愿意余曼玲小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沈盼雪闻言有些恍惚,看着男人薄削的唇微张正欲回答,她突然丢下黑伞顺着红毯快速的跑到了宣誓台下。   “等等——不可以!”她大口的喘息着,手指间还牢牢的攥紧两张纸。 正文 第3章 重回白家 四座顿时哗然,全场无一不向沈盼雪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按照流程来送戒指的花童猝不及防怔在原地,拿托盘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新娘微微有些愠怒,掀了头纱露出妆容精致的一张脸死死瞪着沈盼雪。   反倒是白良哲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居高临下淡淡看着沈盼雪,启唇道:“怎么,你来干什么?”   沈盼雪仰头看她,眼底清浅的笑意不带一丝温度,“你不可以和这个女人结婚。”   “哦?”白良哲饶有趣味,不甚在意身边新娘和宾客们错愕的表现,“说说看,为什么。”   沈盼雪攥住手中的那份诊断报告,半晌都没有开口。   白良哲风轻月霁的笑了笑,“说不出理由,就这样明目张胆来闹别人的婚礼,不觉得有些过分么,嗯?”   她紧咬住咬下唇,脸上突然火辣辣烧的厉害,“我……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所以你不能结婚。”   沈盼雪百般艰难的说出这句,手心沁出的丝丝冷汗把那份谢学明开具的怀孕诊断濡湿了个透彻。   是了,她只是想通过一个不存在的孩子来重新接近白良哲。   话音刚落,偌大的会场里瞬间就炸开了锅,就连一向不疾不徐的白良哲也不由得蹙紧了剑眉。   “你应该知道说谎的下场。”白良哲鸽子灰色的瞳孔越发深邃,他低睨着沈盼雪,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知道。”沈盼雪垂了眼睫,咬紧下唇低声细语道:“我没有说谎……不信你看这份诊断单。”   说着,她冲白良哲扬了扬手中的怀孕诊断。   白良哲将信将疑,接过诊断单后眸光忽然变得冷冽。   “各位实在抱歉,由于我个人的原因,今天婚礼取消。”他朝着台下略一鞠躬,拉起沈盼雪的手回头看也不看就直直走了出去。   白家医院。   沈盼雪挺直了脊背,安静的半倚在诊室外的沙发上等待第二次的诊断结果。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绞在一起,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抬手撑了撑疲惫的眉心,手腕上名贵的银色腕表发出冷冷的金属光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终于被推了开。   白良哲迈动长腿,慢慢走了过去,佯装漫不经心道:“怎么样,什么结果?”   谢学明从办公室中走出,推了推眼镜,与沈盼雪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又迅速挪开。   “白先生你看。”谢学明把手中诊断结果递到白良哲面前,“这位小姐的血HCG值明显超出正常范围,可以确认为妊娠初期。”   白良哲闻言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盼雪,她此刻空洞恬静的杏眼也正巴巴望着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颊显得越发苍白可怜。   白良哲心下一软慢慢地走近沈盼雪,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走,跟我回家。”   沈盼雪唇角撩出几分似有若无的弧度,旋即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手搁进他的掌心跟随他离开,走到楼梯拐角的刹那,沈盼雪回过头来,感激的望了一眼身后的谢学明。   ……   在白家安顿下的第五天,白良哲给沈盼雪请来了一支专门照顾孕妇的团队。   沈盼雪从浴室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倚在沙发上点烟的白良哲。   这五天,他倒是头次回来。   见是沈盼雪,白良哲忙掐灭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地戳了戳。   沈盼雪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步步慢慢朝白良哲走了过来,“那个,其实不用找那么多人来照顾我的,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   白良哲置若罔闻,反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连眼皮都不抬的悠悠看着。   沈盼雪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尴尬,冗长的沉默过后,正当她都以为白良哲不会回答时,却忽听到他低沉道:“你以为,我是在照顾你?”   也是。他对自己疏离冷漠,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他大概连看自己都懒得看一眼吧。   沈盼雪自作多情的嗤笑一声,忍不住睨了眼自己平平坦坦的小腹。   这时,管家忽然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朝白良哲俯了俯身,“白先生,余曼玲小姐来了。”   沈盼雪瞥了眼白良哲,低头吐了吐舌头,“那我就先上去了。”   “站住。”白良哲依旧把视线放在文件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了敲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这儿。”   语调温和,言辞间却透出股子不容人质疑的味道。   沈盼雪不适的蹙眉,僵持数十秒才刚在白良哲身边坐定,余曼玲就踩着高跟从门口来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见沈盼雪跟白良哲紧挨而坐,她眼中燃起熊熊妒火,带着不甘和怨愤那表情恨不得立刻就把沈盼雪给扒皮拆骨。   可她终究只是敛了怒气,文静的清浅笑着,“良哲,有时间我们单独谈谈吗?”   余曼玲刻意把“单独”二字咬的很重,沈盼雪识趣的站起身,把鬓角的碎发绾至脑后,柔声道:“我去下厕所,你们慢慢聊。”   白良哲点点头,沈盼雪立刻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逃也似的往楼上挪。   余曼玲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久,带着酸味开口道:“她不算太漂亮,顶多只算是小巧玲珑,惹人怜爱。良哲,她根本就不合适你。”   “嗯。”白良哲漫不经心的听着,眼皮都吝啬的抬一下。   余曼玲愠怒,“良哲,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你放不下这份责任才把她留在身边的对吗!”   白良哲依旧不置可否,双手交叠支撑着下颌淡淡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良哲,”男人冷漠的态度几乎令余曼玲泫然欲泣,“我们两家是有婚约在先的,你只对沈盼雪负了责任,那我呢,你又把我置于何地?”   白良哲眯了眸,漫不经心的抬手重新点了根烟,“我很抱歉,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亲自去余家登门致歉。”   那个瞬间,余曼玲几乎失声痛哭。她心有不甘,拿手轻轻擦试着眼角委屈的泪水,放下身段,小声哽咽着:“良哲,我能够接受沈盼雪她生下孩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解除我们的婚约?” 正文 第4章 为她受伤 白良哲没有出声,依旧淡淡喷吐着烟圈。  余曼玲咬了咬牙,接着道:“好,我也能够接受你把沈盼雪养在家里,我余曼玲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我会跟她好好相处的。”   白良哲站起来身,阴沉着睨她一眼,皱了眉漠然道:“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退婚的事,过几天我会跟你父亲商量。”   不耐烦的说完,他冷情的转过身,踱步往楼上走。   “白良哲!我堂堂余家大小姐,都为你低到了尘埃里,你难道就看不见吗!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沈盼雪,就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吗!”余曼玲在背后毫不顾忌影响的大吼大叫。   白良哲沉稳的步伐有片刻滞顿,可须臾他冷漠的声音从楼梯间来,不带一丝温度:“莫管家,送余小姐离开。”   “余小姐,请吧。”莫启龙是白良哲最得意的手下,他闻声后几乎是立刻对着余曼玲朝门外扬了扬手臂。   “我自己会走!”余曼玲狠狠剜了眼白良哲决绝的背影,没好气的推开管家撞门而去。   才刚一出门,余曼玲的怨愤和恨意越发清晰。既然白良哲在意的是沈盼雪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如果这个孩子没了,白良哲就一定会弃她如敝履,跟自己结婚的。   念及此,一丝阴狠促狭的笑意染上了余曼玲的眉梢。   她转过身去,往大门相反的方向疾步走着。   沈盼雪托腮坐在阳台吊床上,魂不守舍的撕扯着面前一株生机盎然的多肉植物。正恍惚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窸窸窣窣的高跟鞋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她扔下手中残叶,跑去推开门后不由得狐疑道:“余小姐?你刚刚不是……”   “沈小姐,”余曼玲冷冷打断她,蹙着眉,似是不太满意她身上那股子柔弱恬静的味道:“你就打算一直让我这样站在门口吗?”   沈盼雪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余曼玲身上的怨气,毕竟自己破坏了她的婚礼,又阻止她嫁给白良哲,任谁都会有怨气的吧。   见沈盼雪没有反应,余曼玲一把推开她,丝毫不见外的走进了卧室。   沈盼雪被她带着强势的力道给推了个趔趄,扶住门把手才撑住身体。   “啧啧啧,看来白良哲对你不错,房间都装的这么用心。”余曼玲羡慕又略带恨意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精致的陈设,阴阳怪气道:“可是你知道吗,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你,都是你从我这里夺来的!”   沈盼雪有些尴尬,低下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余曼玲越加愤怒,竟没预料的伸手死死掐住沈盼雪的脖子,直直把她逼向阳台。   沈盼雪猝不及防,双手以最大限度反抗着抠向了余曼玲的手臂,余曼玲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仍用力桎梏住沈盼雪,把她的腰猛抵上了栏杆。   沈盼雪艰难的暼了暼身后阳台下数米的高度,心一下子就抽作了一团。像这样的高度,就算不死也得摔个终身残疾。   她涨着张被憋的通红的脸用细弱蚊呐的声音竭力说:“余小姐,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都怪你,我恨死你了,沈盼雪你个贱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白太太了。”   余曼玲顿了一顿,盯住沈盼雪突然开始疯癫的大笑:“如果你死了,那良哲就会回到我身边,重新跟我结婚的。只要你死了……”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沈盼雪看着她被嫉恨布满的双目,突然一股冷意遍布四肢百骸,口中无助的喃喃道:“不要、不要……快来人,救命——”   “呵,现在谁都救不了你。沈盼雪,你去死吧!”余曼玲瞳孔“倏”的放大,紧接着松开了沈盼雪的脖颈,双手同时施力,狠狠地朝着沈盼雪的重心推了过去。   沈盼雪顺着栏杆侧身摔下去的刹那,本能的抓紧了栏杆,同时另一只手还扯住了余曼玲的裙角。   与此同时,被下人告知余曼玲并没有离开白家而是进了后院的白良哲也匆匆赶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个吊在三楼阳台上摇摇欲坠的身影是,目光一凛,心跳好像突然漏跳了一拍。   余曼玲蹲下身来,用力抠着沈盼雪的手指:“你不要怪我,都是你自找的,自找的!”   沈盼雪摇了摇头,双手无力的松开,身体宛如失了重量的鸟一般往下跌落着。   那一瞬,她没有害怕,只是不甘……   耳边风呼啸而过,刹那的时间,迎接沈盼雪的不是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而是一个温暖到令人窒息的怀抱。   她明显的听到那人倒抽了口冷气的声音,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时,她动了动苍白的唇有些不可置信:“白良哲,你……”   “你没事吧?”他磁性的声音低沉缱绻,侧脸依旧完美,好看的下颌角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沈盼雪哽咽的着摇了摇头,白良哲紧蹙的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皱越深,那双手臂再承不住沈盼雪的重量,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她安稳的托到地上。   沈盼雪看着白良哲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涔涔的大颗汗珠,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白良哲你怎么了?”她上前一步拉住白良哲的胳膊,颤抖的声音中还留有些许劫后余生的惊恐。   “嘶——”白良哲倒退一步,紧抿起薄薄的唇,抬眸望了一眼阳台边上的余曼玲咬牙道:“大概是骨裂了。”   余曼玲这才有几分清醒,大抵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忙不迭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莫启龙闻讯而来,当即就找来了私人医院的大夫。   谢学明也在这其中,进门时担忧的看了眼沈盼雪。   沈盼雪乖顺的立在床侧,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大夫,白总他怎么样了?”莫启龙开口询问。   几名骨科大夫略一沉吟,脖颈上听诊器发出冷冷的金属光泽:“白总双臂骨裂,两肩皆有不同程度的拉伤,恐怕得打上石膏有段时间不能活动了。”   听到这话,角落里的沈盼雪身子轻轻颤抖了一番。如果不是白良哲,恐怕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了。 正文 第5章 故意躲她 白良哲眯眸假寐,一向清冷无表情的俊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痛苦,“沈盼雪呢,她怎么样了?”  “哦,沈小姐没什么大事。”谢学明上前答道,“只是受了点惊吓,除此毫发无损。”   白良哲颔首,门外突然传来余曼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我进去看看良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让我进去看看良哲吧。”   白良哲烦躁的叹了口气,“莫管家,你现在立刻去把余曼玲给绑回余家,去了之后说话不必太客气。”   莫启龙点点头,刚走两步又被白良哲给叫住,“等等。”   “顺便把后院的监控拷贝一份给余家带去,就说余曼玲谋杀沈盼雪未遂;致我重伤,我执意要退婚,让他们余家人死了对我的这份心思。”白良哲淡淡道。   莫启龙收到指示很快的离开,走廊间令人心烦的哭喊也随之消失。   医生们处理完白良哲的伤势后也都陆续离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了白良哲和沈盼雪两人。   沈盼雪此刻的心绪多少是有些复杂的,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良哲。   好在白良哲也没再同她说话,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沈盼雪长舒了口气,却突然想起父亲的写给自己的遗嘱。   她深深凝望了眼白良哲,他呼吸均匀,睡梦中眉头仍紧紧的蹙起,是否是因为良心的不安呢。   白良哲就像一道无法触及的深渊,沈盼雪,你绝对不能被迷惑了;他救你,不过都是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孩子而已。   如是想着,沈盼雪有些释然,推开房门轻轻走了出去。   白良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了。他双臂被石膏紧紧包裹住,做许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不等他回应,沈盼雪就端着一只骨瓷小碗走了进来。   见白良哲已经醒了,她赶忙走了过去,把碗搁在桌上替白良哲把枕头竖起来,好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你醒了啊,我还以为难得的病假白先生会多睡一会呢。”沈盼雪弯了眉眼,含羞带怯的笑着拿起碗,用勺子朝里轻轻搅弄:“这是我跟厨房阿姨学的田七炖鸡,有助于你伤势的恢复。你闻闻,可香了。”   白良哲皱了眉,伸手轻轻推开了沈盼雪朝自己嘴边递来的勺子,声音冷冽的厉害:“你大可不必做这些事情,我已经让管家请了护工。”   沈盼雪闻言悻悻收回勺子,低头死盯住自己的鞋尖,嗫嚅着说:“我,我已经把护工给辞了。”   “辞了?”白良哲冷一挑眉,“为什么?”   沈盼雪捏紧衣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一些:“你因为我受伤,我亲自照顾你不好吗?”   白良哲晦涩的眸中忽然多了几分异样,可片刻后,他疏离的声音又不疾不徐的冷冷响起:“不用。”   沈盼雪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瞬间被激的溃不成军,她无措的咬紧下唇,愣在原地连手脚都局促的不知该如何安放。   冗长的沉默在略显压抑的房室里渐渐弥漫开来,黑白两色的装潢风格,给气氛无形之中平添了一丝冷意。   沈盼雪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闷闷道:“那,我先出去了。”   白良哲敛了眼睫,用略显沙哑的嗓子徐徐道:“嗯,这段时间,我搬出去住;启龙会在家里,有什么事找他。”   沈盼雪脚步一顿,握上门把的手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瞬她竟然觉得白良哲似乎在躲自己。   她背对着白良哲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的推门走了出去。   上楼时,沈盼雪正碰见莫启龙从白良哲书房里走出来,手中还拎着一袋文件。   见是沈盼雪,他略微颔首:“沈小姐。”   沈盼雪习惯性的笑了笑,抬手抚过发丝,目光炯炯一直盯着莫启龙手里的文件袋,“莫管家,你拿这个要去哪儿?”   “接白总的车已经在楼下了,白总要搬出去住,这个,他得带着时常看看。”莫启龙耐心解释。   沈盼雪没想到白良哲竟然搬的这么仓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旁敲侧击的问:“那白良哲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白总倒没说。”莫启龙摇了摇头,“不过,应该得等伤好利索了吧。”   沈盼雪“哦”了一声,心事重重的转过身,越发觉得白良哲是在躲着自己。   回了房间,沈盼雪趴在刚刚加修好的栏杆上看着白良哲在几个医生的簇拥下上了那辆加长林肯,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错失了这个跟白良哲相处的机会,沈盼雪实在想不出她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一切都被时常来白家给沈盼雪“检查身体素质”的谢学明给看在了眼里。   那天他从白家离开,并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来到了白良哲养病的公寓。   白良哲穿着宽大的浴袍半倚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手臂上仍打着厚厚的石膏,可他的帅气并没有因此减弱分毫。   “白先生,”谢学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沈小姐自你离开的这几天里,情况一直不太好。”   后者闻言,皱起了很英气的眉:“怎么?”   “沈小姐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整日都很恍惚,我怕她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对胎儿不利啊。”谢学明放下手中的医药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精神状况?”白良哲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那有什么调理的办法吗?”   谢学明悠悠叹了口气,无奈道:“药物是治不了根本的,关键还要从心理上去调整。毕竟沈小姐是个孕妇,多少都需要孩子父亲的关心。”   “我听说,沈小姐刚刚丧父,”谢学明口吻放缓了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良哲的表情,顿了一顿才小心翼翼的说,“她现在情绪一定十分难过,如果白先生你再疏离她,恐怕会让她觉得没有人能够依靠。”   白良哲闻言眸色忽然变得更加深选,敛了眼睫低头思忖着。 正文 第6章 获取信任 “白先生,沈小姐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既然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见白良哲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谢学明长吁了口气,提起药箱慢慢走了出去。  白良哲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了好久,大抵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才终于决定搬回家里住。   三月的城市,正是春寒料峭。白家院子里的道路两旁各种着七八棵树龄悠久的樱花,大片的花朵犹如袅袅雾气一般萦绕在槎枝上。   沈盼雪站在卧室的阳台边上,托腮朝下低睨着那辆来给白良哲运送行李的林肯。   如五天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似乎没有料想到他会如此仓促的回来,至于这其中缘由,左右不过是谢学明的话起了作用。有几片花瓣调皮的飞到沈盼雪驻足的脚下,恍惚间她记起曾经的沈氏楼下也种着两棵樱花,那时父亲的面容慈爱宠溺,满天飞花只用眼看就仿佛能闻到那种清浅的香气。   可惜,父亲不在了;而沈氏,也已经改姓白了。念及此,沈盼雪唇角划出一道冷讽的弧度。   身后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也不知响了多久,她这才从回忆中抽身,拢了拢碎发转身跑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白良哲皱了眉头,侧目睨了眼阳台茶几上氤氲着热气的红茶。   沈盼雪倒抽了口声,把门开的更大好让白良哲有足够的空间进来。顺着他阴鸷的视线往阳台看去,沈盼雪瞬间有了几分了然,或许自己在他心目中就应该像个郁郁寡欢的怨妇一样,时刻等待他的召见吧。   “敲门声听的不太真切。”沈盼雪懒懒掀了掀唇,漫不经心的踱步走上阳台。   白良哲看了眼她蜡黄色的面容,干咳了一声别扭而生硬道:“我听谢大夫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回来看看你。”   沈盼雪淡淡一笑,倒了杯茶转过身想要递给白良哲,不料却正与他撞了个满怀。   白良哲一向最爱干净这是白家人尽皆知的事情,看着他胸前那一大滩茶水渍沈盼雪眼皮猛的一跳,顺手拿起纸巾慌慌张张的擦试着他的衣衫,口中无措的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背后的。”   因着他衬衫领口敞到第三颗扣子,沈盼雪温凉枯瘦的指尖总无意的触碰到他的胸肌。白良哲如触电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大步,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冷冷响起:“我自己来就好。”   沈盼雪一怔,看着他不能弯曲的双臂,有些好笑道:“你确定自己可以吗?”   白良哲面色僵了僵,低头睨了眼胸前:“我去换一件。”   沈盼雪没有言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顾坐回了矮凳上。其实时至今日,她也不习惯与他有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哪怕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的久了……   十九岁,人生才刚刚褪去懵懂有所知的年纪,而她却被层层阴霾包裹着,微风吹过,就只剩下疮痍和凋零时分的青春。   那天以后,白良哲逐渐开始与沈盼雪同桌吃饭,甚至有时还会蹦出几句生硬的问候。沈盼雪诧异于他的变化,但更奇怪他防范一切与自己肢体接触的态度。   难道是他的洁癖太严重了?沈盼雪放下筷子,好奇的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和袖口,除了洗衣液的清香就再没有其他味道了。   餐桌对面的男人把一切看在眼里,唇角染上了些许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笑意。   “饱了吗?今天天气好,适合出去走走。”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徐徐响起。   “饱了!”沈盼雪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回答,她睨了眼白良哲略微舒展的面部,从衣架上随便拿了件保暖效果远大于为外表加分的大衣,乖巧的立在门口。   白良哲精致的下颌线微微抖动,踱到沈盼雪身边与她比肩慢慢走出了白宅。   庭院之外,溢目的是大片大片的绿和盎然的春意。街道上身形窈窕的少女脱掉臃肿棉衣,与身边一脸宠溺的男孩子有说有笑,漫步过被花海点缀过的小巷。   只有白良哲和沈盼雪这一方是沉默的,两人穿过逶迤道路,沈盼雪落白良哲一截,在人群渐渐稀疏的地方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白良哲,我有话想跟你说。”   后者闻声转过身来,“什么?”   沈盼雪默默思忖了一遍自己准备好的台词,抬起头来张口欲言时,白良哲身后的巷子里突然蹿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四下寂静无人,男人下颌满是青色胡渣,头发凌乱,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肮脏不堪的衬衣上。白良哲尚等着沈盼雪的下文没有丝毫防备,那男人手中寒光一闪,在沈盼雪惊慌失措的目光里拿刀直直刺向行动不便的白良哲。   “小心——”她尖着嗓子大喊一声,眼见白良哲躲闪不及,当即狠了狠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拿左手牢牢护住白良哲的身体。   须臾,锐器刺进皮肉发出细小的声音,沈盼雪吃痛的叫了一声,疼的呲牙咧嘴跌进白良哲的怀里。   “这次,我就不欠你了。”她从惨白面容上艰难挤出了一丝笑意。   不只是不是沈盼雪的错觉,那一瞬她竟然从男人鹰隼一般阴沉的眸中捕捉到一丝疼惜。   看着她左臂上被匕首划的外翻的皮肉,白良哲转过身来,一双眼里灌满了嗜血的猩红。   他死死瞪着那男人,周身散发出蓬勃的戾气连沈盼雪都有些不寒而栗。   男人见状也有些畏惧,拿匕首的手不住轻颤着,“白、白良哲,我在这附近蹲你半个月了,今天可算让我找到机会了。”   “找死么?”白良哲眯眸一眼就认出这个落魄的男人,他如同暴怒的野兽,打着石膏的手臂尽最大能力把沈盼雪护在身后。   “我今天也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白良哲,自从你令我公司破产的那天起,我就决定跟你一起死!”男人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凶狠,握紧匕首的手指露出青森的骨节再次朝白良哲的胸口袭来,面露狰狞的冷笑咬牙道:“白良哲,这次你输了。” 正文 第7章 爱上她了? “输?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输这个字!”白良哲抬腿狠狠袭了过去,刀尖的距离离他险险只剩下毫厘。  沈盼雪咬紧下唇,捂住鲜血淋漓的左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心惊肉跳中度过。   白良哲手臂虽受了伤,但双腿的力度依旧不减,重重扫过那人小腹后,那人趔趄着后退两步,狼狈不堪的摔在了地上。   “白良哲,你毁了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他愤恨不甘地伏在地上,仍不死心试图拿匕首,白良哲冷冷暼了一眼,直接抬脚辗上了他的手。   男人吃痛的大叫一声,与此同时莫启龙带着人根据白良哲的手机定位赶了过来,上前扣住男人双手,担忧问道:“白总,您没受伤吧?”   白良哲目光一凛,迈动长腿快步走到沈盼雪身后,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盼雪,你怎么样?”白良哲额前青筋隐隐暴露,一向不温不火的语调竟染上几分暴躁:“都愣着干嘛!叫医生来!”   看着沈盼雪被鲜血染透的衣袖,他矜贵的脸上也涌出了涔涔汗珠。   电话播出去没多久,私人医院的专车很快就来了。白良哲英挺的剑眉紧紧蹙起,自上车就一直守在沈盼雪的身边。   莫启龙在一侧小心翼翼的询问:“白总,刚才的那个男人怎么处理?”   白良哲抿了薄凉的唇,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锐阴鸷:“去把他之前偷税放贷的证据找来,和这次的事一起交到警局给王局长,这种社会的败类,罪名一定不能轻。”   沈盼雪听他这样说非但没有出气亦或感动的感觉,反而觉得阴冷可怖,浑身不自觉的轻轻颤着。   其实换而言之,自己与那男人又何尝不是一路人呢,她仿佛透过那个人看到了自己日后的下场。如果有天白良哲知道了自己也是因为报仇而接近他,那么自己的下场恐怕会比那男人更惨。   似乎察觉到沈盼雪的颤抖,白良哲垂首,一双眼敛去暴戾,温声道:“忍一忍,很快就到医院了。很疼吗?”   沈盼雪一怔,旋即用力摇了摇头。   白良哲眉头皱的更紧,垂在身侧的五指轻轻摩挲过沈盼雪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刘海:“刚才,为什么不要命的冲上去替我挡刀?”   沈盼雪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想了想,咬紧下唇嗫嚅着道:“要是我说在婚礼那天就对你一见钟情,恐怕你也不会相信吧。”   白良哲目光一凛,眸子不自觉的眯了一度,久久没有回应。   沈盼雪脸上一红,顿时有几分泄气。   正当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男人试探的声音带着缱绻的味道从头顶上悠悠传了过来:“那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沈盼雪故作一副悲伤的模样,可心里却十分没底:“那是因为,因为你太过冷淡,之后我就死心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爸不在了,而我又怀了你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说道最后,沈盼雪都辨不清自己说的是真是假,不由得落下几滴动容的泪水。   “你真的这么想?”他问。   沈盼雪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自己露出丝毫破绽。她佯装左臂疼痛,背过身去,如蚊呐般轻轻的“嗯”了一声。   白良哲轻叹了口气,用仅能活动的手掌牢牢握住沈盼雪的右手:“我信你。”   沈盼雪闻言心间猛的一悸,那只灼热的大掌包裹在她指尖如火一般滚烫,令她十分别扭下意识的就想把手给抽回来。   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受伤的人,每天都有医生忙忙碌碌的穿梭于白家别墅,消毒水的味道也十分浓烈。   沈盼雪时常喜欢托腮趴在阳台栏杆上,倚望满园的春色,手臂上的伤口依旧疼痛,却能让她变得清醒。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沈盼雪绷直了脊背,浑身都仿佛处在戒备状态。   男人手拿一件风衣轻轻搭在沈盼雪的肩头,英俊而淡漠的面孔染上几分温存:“这里风大,休息身体。”   沈盼雪触电般的回过头,正跌进白良哲深潭一般的灰眸里。他的手臂已经拆了石膏,眼角眉梢纵带着温润的笑意,却仍让沈盼雪觉得寒意渗透四肢百骸。   自从医院里回来,白良哲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褪却之前的冰冷,对她温柔到了极致。   可温柔过了头,难免会让沈盼雪感觉他已经戳穿了自己蹩脚的演技,设计出一个更大的陷阱来等着自己。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白良哲拧起眉头,视线淡淡落在了沈盼雪裹满纱布的左臂上。   “还疼吗?”   她一怔,反应过来后还是点了点头:“疼……但是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我去叫大夫来看看。”   她忙转过身拉住他要离去的手臂,淡淡的笑:“不用了。”   男人无奈的看了沈盼雪一眼,突然伸过手臂把她纤弱如同纸片一般的身体揽进怀里。他把下颌牢牢抵在沈盼雪柔软的发顶,声音如同低声的呢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沈盼雪大煞风景的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可能有人会一夜之间爱上另一个人,这样的温存不仅没有让她觉得放松,反而令她更加的战战兢兢。   周身白良哲的气息近乎令沈盼雪感到窒息,她睨了眼墙上挂钟,慌慌挣开白良哲的怀抱丢下了句“我到换药的时间了”就逃也似的跑下楼去。   碰巧谢学明来,迎面就与沈盼雪撞上。   见她这幅慌张的模样,谢学明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把她拖到换药的卧室里。   沈盼雪定了定神,坐在矮凳上眼皮一个劲儿的跳,“谢大哥,你说我会不会被白良哲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谢学明看了她一眼,挽起她的袖口,小心翼翼的拆着绷带。   “你才刚替他挡了一刀,他应该不会察觉吧。”   “可是他最近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沈盼雪吞了口唾沫,晦暗的光线打在她难得严肃的一张小脸上,“自从那天我受伤从医院回来之后,白良哲就对我出奇的好,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看穿了我的目的,挖了个更大的坑等着我跳呢?” 正文 第8章 冤家相见 谢学明顺势替沈盼雪把药上完,略一沉吟徐徐道:“沈小姐,你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在白家的私人医院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白良哲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向来自负,从不屑与人虚与委蛇。”  “那他这是相信我了?”沈盼雪疼的嘴角微抽,小心的把手臂缩了回来,看向谢学明的眼神多少还有些疑虑。   谢学明点了点头,“沈小姐,不得不说你这步棋走的还是十分划算的。只不过胳膊上虽然只是些皮外伤,但少不得要留疤了。”   沈盼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听了谢学明这么说终于肯放下,她澄澈的目光一瞬间变的幽深,咬牙说道:“只要能报仇,留疤又算的了什么呢。”   谢学明皱了眉头,没再说话,转身正要推门出去,不料从外头突然慌慌张张地撞进来了个人影。   沈盼雪对着那个娇小玲珑,一身浅粉衣裙的姑娘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含蓝?!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她话音刚落,莫启龙就从门外一路气喘吁吁的跟着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眼斯文,落拓俊逸的男人。   “沈、沈小姐,这位小姐在门口说要找您,我眨眼进来问您的功夫,她就自己跑进来了。”   沈盼雪听后睨了眼身旁满脸不悦的邵含蓝对着莫启龙略一颔首,视线不经意扫过莫启龙身后的男人,正见他用一种近乎敌对的目光望着自己。沈盼雪一怔,忙把邵含蓝不动声色的往自己身侧扯了扯,朝莫启龙说:“都是误会,这位是我朋友邵含蓝,大概是太久没有我的消息所以着急了。莫管家,我跟她还有几句话要讲,就麻烦你送谢大夫出去了。”   莫启龙点点头,出去时还贴心的把门给带上。   邵含蓝顷刻甩开沈盼雪的手,目光落在沈盼雪受伤的胳膊上。她黛眉一拧,愠声问道:“这就是为了白良哲伤的?”   沈盼雪面色一僵,低下头不置可否。   见她憔悴的面色,邵含蓝有几分心疼,语气不自觉的放软,“盼雪,你明明知道的,白良哲他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到他身边呢?就仅仅只是因为你有了他的孩子吗?”   “含蓝,我……”沈盼雪捏紧双拳,掀起眸违心的笑着睫毛不住的轻颤,“我现在挺好的,真的。”   “撒谎——”邵含蓝一眼看出她在逞强,上前急急问她:“盼雪,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啊,千万别因为任何原因而毁掉自己!”   沈盼雪推开她,用力摇了摇头,“没,没有苦衷。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急脾气的邵含蓝明知道她有事故意瞒着自己不由得面染愠色,气急败坏的坐在沙发上,抱起双臂。   沈盼雪扯出笑来,轻轻坐到她的身侧,“含蓝,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邵含蓝看她一眼,突然重重捏紧她的肩膀:“盼雪,不如这样,我带你离开白家吧,有什么困难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不行,”沈盼雪脸色一冷拒绝的干脆,她背过身子,闷声道:“我不能拖累你。”   邵含蓝越发确定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正想启唇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悠悠道:“沈小姐,白总说这层的房间太过阴冷,让您带朋友去楼上喝茶。”   沈盼雪与邵含蓝相视一眼,拉起百般不愿的邵含蓝推门出去,不只是凑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刚刚跟着莫启龙进来的那个男人也正站在离房门不远的距离。   沈盼雪紧紧扯着邵含蓝的手,走上楼梯路过那男人时幅度细微的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男人没什么好脸色,却一直跟在沈盼雪和邵含蓝的身后。   邵含蓝侧目暼了他一眼,凑近沈盼雪的耳廓小声询问:“盼雪,他谁啊?摆那张臭脸就好像你欠他钱一样。”   沈盼雪摇了摇头,“大概是白良哲的朋友吧。”   许是因为白良哲婚后两年一直对沈盼雪不闻不问,邵含蓝对白良哲这个名字一直有所抵触,一听说身后男人是白良哲的朋友,邵含蓝脸色立刻就变了。   沈盼雪没注意到身边好友的变化,行至二楼轻缓地推开了那扇房门。   房间里橘色的阳光很柔和,衬着白良哲半撑在沙发上棱角精致的的侧脸,让初初进门的沈盼雪有一丝恍惚。   他唇角噙着宠溺的笑,起身踱到沈盼雪身边把她半搂至怀中,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这时他微微蹙了眉,声音低沉却也动听:“都说让你披了外套再下去了,手怎么冻的这样凉。”   见这一幕,邵含蓝几乎要自戳双眼,她根本没办法相信面前这个对沈盼雪温柔如斯的男人就是曾经那个冷情决绝的白良哲。   跟在两人身后上来的江楚风目光也不由得一凛,眼里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倒是白良哲依旧气定神闲,丝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与沈盼雪的恩爱。   他旁若无人的揽过沈盼雪在一旁床角坐定,挽下袖口从圆桌上不疾不徐的倒了杯温热的牛奶递到沈盼雪掌心,这时候仿佛才注意到邵含蓝一样,对着她极其温润一笑:“请便。”   沈盼雪面染绯红,局促的站起身来,指了指邵含蓝:“白良哲,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邵含蓝。之前,之前在我们婚礼上见过的。”   白良哲矜贵的朝她颔首,“有些印象,邵小姐,你好。”   “嘁,”邵含蓝几乎是立刻冷哼一声,满是敌意的扭过头去。   白良哲不同她计较,倒是立在门外被冷落许久的江楚风有些不满:“阿哲,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白良哲眯眸,动作温柔的帮沈盼雪揽起耳边碎发,这才踱到门边,臂倚门框,似笑非笑的朝着江楚风道:“怎么了?刚才不是已经走了吗?”   江楚风脸色越加难看,把白良哲往楼梯口拉了拉,在确定沈盼雪听不到后,他这才狠狠剜了眼白良哲,“你什么时候跟沈家那丫头走的这么近了,对她那么体贴,真看上了?”   白良哲闻言不置可否,只薄唇在一瞬间紧抿。 正文 第9章 相看两厌 “白良哲,你不会真爱上她了吧?”江楚风瞳孔倏的一下子收紧,右手成拳狠狠打在白良哲坚硬的胸口上,“你别忘了,他们沈家父女可都是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东西!你忘记当年沈盼雪他爸是怎么……”  “好了,楚风。”白良哲掀了掀唇,有些不耐烦的冷冷打断了江楚风的话,“这些事,我有自己的打算。”   深知白良哲的性格和手腕,江楚风有几分泄气,动了动唇最终也只是无奈道:“既然这样,你还是小心些吧。沈盼雪接近你,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白良哲抬手,瞥了眼腕表淡淡道:“时间不早了。”   江楚风从这话里听出些许逐客的滋味,他苦笑一声,拍了拍白良哲的肩膀,转过身去一只脚已经迈下楼梯,却忽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走了回去。   适逢这时邵含蓝也在被沈盼雪催促离开,她似乎极不情愿,用手死死扒住门框与沈盼雪僵持对峙着。   江楚风略过有些不解的白良哲径直走到邵含蓝面前,牢牢箍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既然这位小姐也要离开,不如我送你一程。”   他略微勾唇,露出耀眼的虎牙和颊边浅浅的酒窝,如春风拂面。   邵含蓝不为所动,满脸厌恶试图挣脱开江楚风的手指,熟料却被他越攥越紧。   他扯过邵含蓝,附在她耳边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道:“最好乖乖跟我离开,不然我就告诉良哲你要把沈盼雪带走的事,到时候你们的阴谋就全暴露了!”   邵含蓝一愣,这才明白刚才自己跟沈盼雪在楼下的对话全被白良哲的这个狐朋狗友给听见了,她顷刻老实了下来,也不挣扎任由江楚风把自己拖下了楼去。   沈盼雪见状担忧的追出房间,轻轻唤了声“含蓝”。   白良哲笑着拦下她,不紧不慢的扶她回房间:“由他们去,楚风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你那位朋友不会受委屈的。”   沈盼雪低了头,默默腹诽:含蓝不让别人受委屈就已经万幸了……   黑色慕尚徐徐驶过市区,邵含蓝没好气的扯下身上安全带,奋力的拍打着车窗:“变态!放我下车!”   江楚风理也不理她,双目极为认真的朝外视物,转向下一个路口。   邵含蓝气急发作,直接侧身去抢江楚风的方向盘。   车身剧烈摇晃了起来,江楚风头皮发麻,看着前方咫尺距离的一辆自行车额前沁出丝缕冷汗,他猛踩一脚刹车,车子发出刺耳且尖锐的刹车声在马路中央险险停住。   “你疯了!刚才多危险你知道吗!”江楚风摁着眉心,怒目瞪着邵含蓝。   邵含蓝不肯服软,毫不怯懦的对上他灼灼的目光,理直气壮道:“如果不是你逼着我从白家离开,还把我蛮不讲理的压上车,哪会发生这样的事!”   江楚风眯眸,手握住方向盘身体朝邵含蓝凑了过来,“阿哲跟沈盼雪现在正爱的浓情蜜意,你要带走沈盼雪,我自然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打鸳鸯的棒槌。”   “我呸!”邵含蓝朝江楚风毫不留情面地啐了口唾沫,她笑眯眯的望着他妖孽的俊脸渐渐阴沉变黑的脸,口吻揶揄道:“你跟白良哲一个德行,都是衣冠楚楚的斯文禽兽!”   言罢,邵含蓝理了理衣领袖口,看也不看江楚风就摔了车门闯进熙攘人群中。   江楚风足足愣了有三秒钟,这才推开车门,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优雅,对着那个跑的飞快的娇小背影怒不可遏的大吼道:“你给我站住!骂谁禽兽呢!”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期,市区人流源源不断。人们以为两人是闹别扭的小情侣,纷纷自觉的给江楚风让出了条道路。   江楚风就势追了上去,足足比邵含蓝高出一头的他一把扯住邵含蓝的手臂,凶神恶煞的问她道:“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了,我哪里就禽兽了?”   邵含蓝厌恶的睨他一眼,视线淡淡扫过他拽住自己的手,如一只发怒的小兽般低声威胁:“你赶紧把手松开,不然我喊人了,禽兽!”   江楚风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个小丫头如此较真,他眸中泛着冷冷光芒,不断靠近她皱成一团的小脸,邪笑道:“我不松你能怎么着。”   邵含蓝涨红了脸,索性朝着人群扯开了嗓子大喊:“来人啊,救救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男的,他还非要跟我搭讪——”   江楚风目光一凛,看着她脸上促狭的笑,恨不得把后槽牙给嚼碎。   几个提着菜筐的大妈闻声率先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楚风,又看一眼邵含蓝,用过来人的语气侃侃说:“小情侣吵架了吧,小伙子你得让着姑娘啊。”   江楚风满脸黑线,“大妈,我们……”   “阿姨,他是变态,他一上来就拉住我还要把我带走,我根本不认识他。”邵含蓝硬挤出滴眼泪生生打断了江楚风的解释,她佯装泫然欲泣,楚楚可怜道:“我求求你们帮我报警。”   大妈们一听,三三两两上前立刻就把江楚风从邵含蓝身边给拖了开来,看着他,痛心疾首的咋舌:“哦呦呦,你们看看相貌这么端庄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干这种流氓的事情呢。”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对着江楚风指指点点。   江楚风烦躁的扯了扯领口,一时间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邵含蓝顺势挤进了人群,临走跑路前,还不忘对着被层层围住的江楚风奸计得逞般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江楚风气愤不已,想去追她,又被围观的人群给拽了回来。   他暗骂一声,浪费了好些唇舌才对众人讲清楚事情原委,幸免于被带去警局。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的梁子才就此结下。   沈盼雪生在四月尾,临近仲夏。沈父还在世的时候,每年都是忙于公司事务,平常就没有很多的时间陪她,更遑论为她庆祝生日。   只有十八岁成人那年,沈父带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带她去了临海的一家餐厅庆祝生日,沈盼雪自父亲离开后便一直念念不忘。 正文 第10章 他的惊喜 近来,她总有意无意在白良哲面前提起这件事,白良哲听后总是笑的敷衍,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抱歉,四月份公司很忙。你的生日,我可能会去美国出差。”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习惯了。”她装着大度的样子满不在意的微笑,心里却有难掩不住的淡淡失落。   生日那天沈盼雪特意起的很早,亲自到厨房里替自己煮了碗长寿面含泪咽下。   白水煮的面平淡的没有一丝味道,她颤抖着手指轻轻剥开颗鸡蛋,混着眼泪大口大口的吞下。   手机“叮咚”一声传来条简讯,沈盼雪放下碗筷好奇的睨了眼屏幕上署着谢学明名子的那条信息。   下午七点,西城海边,不见不散。   沈盼雪不消看,便疲乏的没有丝毫想要出去的意思,不过是个生日,索性过去也就罢了。   她打电话给谢学明,想要告诉他不必再为自己麻烦,可电话那头却一直都处在占线状态根本打不进去。   眼看时间消磨到了下午,原本还放晴的天阴沉下几度,眼看就要下雨。想起短信里那句“不见不散”,沈盼雪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邵含蓝也打来电话,欢畅的问她去哪儿庆生。   “含蓝,我今年不想过了,你也别麻烦了。”沈盼雪闭目揉搓着太阳穴,语气里透着难掩的落寞。   “那怎么行!”邵含蓝语调扬高一度,“我生日礼物都已经买好了。”   沈盼雪尽力压抑着自己声音的颤抖,“含蓝,你知道的,最近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已经没有精力和心情了。”   邵含蓝听着她声音里的疲惫不免有几分心疼,启唇柔声安慰道:“我明白你,盼雪。可就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你才需要振作啊,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盼雪,听我的,趁这个生日出来放松放松吧。”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沉默,邵含蓝以为她收了线,忍不住擤了擤鼻涕,“喂?盼雪你还在吗?”   “嗯,”沈盼雪应下一声,似乎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咬唇报出了一个地名:“那你去西城的海边等我吧,那里有个餐厅,我们出去好好玩玩。”   邵含蓝欣慰雀跃,立刻打车准备奔赴西城。   恰逢那天高架上出了事故,邵含蓝被堵在路上整整一个小时。   所以当沈盼雪率先赶到时,就只看到冒雨等在沙滩上的谢学明。   看到他面前一排被雨水浇灭的烟花,沈盼雪动容,快走了几步踮脚把伞撑在他头顶上。   “谢大哥,我原本是想告诉你不用来了,可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沈盼雪过意不去的说。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谢学明儒雅的笑了笑,“沈老先生曾跟我说过,十八岁生日,他就是陪你在这里过的。他还说,那是你们父女第一次度过一个完整的生日;你们还一起放了烟花。”   沈盼雪一怔,伞偏沉了些,簌簌雨水落在了她的发丝肩头。   “爸爸……”   谢学明见又戳中她心中的痛楚,忙把话锋一转伸手指向了那一排被雨水淋透的烟花,揶揄说:“喏,我今天也买了烟花,可惜天公不作美。”   沈盼雪可惜的看了一眼,闷声附和:“是啊。”   她视线扫过谢学明湿透的外套,把伞递给他担忧道:“谢大哥,你还有其他衣服吗?你这样会感冒的。”   “车上还有,你先进餐厅里等我。”   沈盼雪点头,目送他在雨幕中渐渐走远这才转身。   来到餐厅门口,沈盼雪正撞上浑身湿漉漉的邵含蓝。   见她一脸愕然,邵含蓝直接一把把她推进餐厅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狼狈的甩着刘海:“别问了,高架堵车,我直接从高架跑下来的。”   沈盼雪闻言没憋住,咯咯的笑出声来。   她声音还没断,整个餐厅的灯光忽然没征兆的被尽数关上,只余门外灯牌发出璀璨的霓虹光芒。   沈盼雪猝不及防,伸手握住邵含蓝,“停电了吗?我们换别家吃吧。”   不等邵含蓝回应,木质楼梯间突兀亮起了一串如繁星般细小的LED灯,幽幽光芒簇拥着那个原本应该在海洋另一边的男人如神祗般慢慢踱步走了下来。   暗处的江楚风打开餐厅里那台老旧的留声机,沙哑动听的女声瞬间充斥满了偌大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生日快乐。”白良哲勾唇,醇厚缱绻的声音如经年的老酒在寥寥黑夜中分外的温暖动人。   沈盼雪一怔,心跳漏下自拍,忘记了动作。   “过来。”他朝她伸手,眼角眉梢皆是无穷无尽绵延不断的笑意。   蓦地,沈盼雪竟鬼使神差的不断朝前迈步,把自己的手交到那只温暖的掌中。   白良哲俯身,轻轻吻上沈盼雪的唇角。   这一刻,餐厅中一束光芒不偏不倚落在两人身上,画面定格如同伊甸美得神圣而不可侵。   沈盼雪浑身的血液仿佛僵住,下意识的躲闪,擦过他很是好看的下颌,不自然的偏过头。   白良哲蹙了蹙眉,伸手优雅的打了个响指,直到这时厅里灯光才完完全全的亮起。沈盼雪这也才看见,餐厅各个角落里还遍布许许多多的人都把刚刚的那一幕给尽收在了眼底。   白良哲撩开她有些潮湿的碎发,打横把她抱到了餐厅正中央的一张桌子前。   看着桌子上铺满玫瑰花瓣的蛋糕和各色自己爱吃的菜式,沈盼雪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她转过身望着白良哲,红扑扑的脸上偏生透出股子烟视媚行的味道:“你,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白良哲邪邪笑着,旁若无人的凑近她朝耳廓喷吐热气道:“你的生日,我怎能缺席?”   沈盼雪一时语塞,脸上红的更加厉害。   “哎呦喂,秀恩爱适可而止吧,我都忙一晚上了,饿死了!”江楚风不满的抱怨着,在桌旁随意挑了个位置吊儿郎当的坐了下来。   白良哲冷冷睨他一眼,转过身来对着沈盼雪又是一副温柔宠溺的模样:“饿了?”   沈盼雪点点头,白良哲立即体贴的吩咐众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