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正义、侠义、大义、义薄云天文中露   亲情、爱情、友情、情满山河书中藏   内容提要   失宠的西后为给儿子大哥俾争得王位,计杀王子,毒死王夫,篡改遗命。然而,夺下王位后却无施政王印——虎钮金印。此印乃朝廷颁发,有了它,才算真正的王爷。于是,王宫大乱。为得到虎钮金印,王宫显贵各怀鬼胎,互玩伎俩,大打出手。   西后则认为虎钮金印在王爷宠儿六王子手中,便派人把尚在京都求学的六王子接回宫监禁起来,六王子手中并无王印,因交不出印,便以谋反之罪被送上了法场。殊不知,刑场被劫,六王子逃跑了。但逃跑的六王子迷了路,竟然逃到了分裂者的地盘上,被当作探子抓了起来。   都知道,六王子是先王的宠儿,他才是真正的王位袭承人。为寻找失踪的六王子,六王子的未婚妻唐容美和其挚友贺安,踏遍了千山万水,历经了千难万险,遭受了百般磨难,闯贼窝,斗贼寇,死里逃生。当终于找到六王子时,六王子却已与分裂者之女成了亲。无比失落的唐容美,将爱情献给了她亲爱的贺安大哥。   西后终于没能得到虎钮金印,只好让儿子大哥俾仓促登基,没想到,在登基大典上,虎钮金印突然出现了,竟在王宫总兵廷奇手中!于是,廷奇抢登了王位。西后、大哥俾反被定罪下了死牢。   在斩杀西后、大哥俾的法场上,不想又出来了一个虎钮金印!竟是王宫总管野大松托了出来。两个虎钮金印的执有者在法场上争执不休,都说对方的印是假的,自己的印是真的。就在此时,真的虎钮金印也露脸了,果然在六王子手中。六王子的虎钮金印又是从何而来呢?   六王子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他不但得到了象征王权的虎钮金印,而且和分裂者之女成亲,使分裂者放弃了分裂,使分裂了的容阳河山再次统一起来。但是,在征剿叛逆者的战斗中,在一切都将圆满的时候,唐容美却不幸跌下了悬崖。失去了唐容美,贺安痛不欲生。唐容美真的死了吗?   正义、侠义、大义,尽在文章里;   亲情、爱情、友情,全在此书中。      求长寿攀崖点命灯   望太平祭典饮毒酒   1   田麦什秀王爷终于被病魔按倒在床上了,土王宫内生出了阵阵惊慌。王亲显贵束手无策,舍把干办一筹莫展。尤其是后天就是宫中一年一次的祭石大典,该怎么办?就在宫内上下六神无主时,西后娘娘出了个主意:去回生崖点回生灯。而东后娘娘却连忙反对:不行不行。然而,求生心切的王爷却点头依准了。于是,第一次在王爷面前战胜了东后的西后娘娘暗自大喜,连忙吩咐王宫总管野大松,命他立即就去回生阁找玄音老道。   就这样,在这个充满着悲哀与不测的黄昏,东后和西后带着五位王子,跟在野大松的身后,心事重重步履维艰地向回生崖上爬去。后面还跟了奴仆、家丁、侍卫一大群。   夕阳如一个溺水老人,憋得通红了脸,漂浮在武陵山与大巴山交媾的苍涛翠浪中,吊了石头似的往下沉,然而却又始终顽强地昂着头。   东后不时地抬头望那夕阳,不时地叹着长气。因为她不但要为王爷的贵体担忧,而且还得为她的四位王子捏着一把汗。点回生灯谈何容易,十有八九的人都为求生反而暴尸于悬崖根下了。王爷的生命诚然重要,而用这么多王子的生命去换又值得吗?   西后似乎根本就不去想这些,而是不顾一切地催促着前面,招呼着后面!“快点呀!你们没看见天都快黑下来了吗!”   于是,这支男女混杂的队伍又一次不声不响地加快了速度。   大地在不知不觉中微微颤动了一下,那轮挣扎得通红的夕阳便倏地从苍涛翠浪上消失了,半个天际便伤心地红了脸,接着便又是一阵阴郁。风刮大了,树摇草抖,山呼林啸,恰似一片抽泣。   夜,便很快地弥漫开来。   这支队伍终于爬上了回生崖山顶。   这是一座吻着云顶着天的石峰,顶上是块小小的平地。盖着云雾的杂草绿茵茵地呼吸着清香,毡毯般软绵绵的柔和。草坪的尽头则是千仞绝壁,是个猴子攀不稳,飞禽也炫目的无底深渊。也不知是哪个独具慧眼的人物,竟在这绝壁边别具匠心地修起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小庙宇,庙门上有块横额大匾,写了“回生阁”三个大篆。与这庙宇相匹配的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根粗大的石柱从阁后悬崖上横伸而出,如将军在挥臂征战,似蛟龙在凌空遨游。   这巅岌之阁,横空之石,不但构成了回生崖的绝险之景,还引起过众说纷纭:有的说,此峰如鹰击长空,象征着鹏程万里,尤其是那横石,更像鹰的利嘴,故而称这里叫鹰嘴崖:有的说,此峰如游龙探海,象征着龙凤吉祥,那横石便是龙的尾巴,因此又叫它龙尾崖;以白虎为图腾的比兹卡人则说这是白虎伏峰,象征虎啸溇水,又叫它白虎神崖。   回生崖,则是回生阁里来了个云游老道后才定下来的。老道对横空之石极为惊叹,觉得此处是块风水宝地。站在崖上俯视深谷,去到崖根仰观横石,能给人以超然物外,起死回生之感觉,老道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了好几天,突然生出灵感,竟异想天开地又来了个借题发挥,玩命似的攀上横石巅端,在那里凿了个香炉灯台,并给它起名叫“回生灯”。还说此乃天工之作,凡向往长寿之人,只要走上横石,点燃灯台,便可退病消灾,长生不老。没人不想长寿,于是俗起始微,回生崖上的回生灯还真引来了五湖四海、四面八方的惜生之人。而且此俗经久不衰,越演越盛。 正文 第二章   辉煌的晚霞已变成乌黑的云块,云块在不知不觉中又完成了重新的组合,组成了一长溜形态各异姿态万千的鬼云头,就像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一溜儿地排到了天边。灰蒙蒙的远山已渐渐从地平线上消失,而近处夜里的山峦突然变得更加高大巍峨起来。星斗奋力地撑破了云衣,探出了羞涩得还涂着红晕的小脸,眨着闪烁的眼睛,悄悄窥视着大地。如诉如泣的晚风呼呼地刮上了山顶,轻轻地掀动着人们的衣角,似是要你听它诉说什么。本来就在紧张和恐慌中蹰躅的人们,忍不住都来了个哆嗦,赶忙又把衣裙再裹紧了点儿。   回生阁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戴羽冠,冠插鴙尾,身着蓝袍,袍描虎凤的法师风摆柳似的走了出来。只见他左手拿令牌,右手舞司刀,口中念念有词:   日落西山又转东,劝人行善莫行凶。   行凶之人凶上死,善者亡灵升天宫。   今朝不知明朝事,人争闲气一场空。   司刀在星光下晃动着闪亮,晃出了串串清脆悦耳的铃声,晃得人们肃然起敬而又毛骨悚然。铃声则越飘越远,如半天里来了支乐队。法师吟着摆着唱着晃着,就像刚喝了一桶烈酒。他脸谱怪异,声音嘶哑,红鼻高耸,阔嘴大张,深眼发蓝。于是人们更加屏声敛气的惊惧万分,冷汗直冒了。   就在人们感到手心里都渗了凉水的时候,法师忽然打住,猛将司刀在头顶划了个圆圈,道:“田麦什秀王爷到否?”   谁也没有吭声,都只用目光在身边搜寻。   昏昏沉沉的山顶似乎突然不存在了,人们似乎发现自己也不存在了,只有风还在呼吸,星星还在眨眼。   法师又道:“王爷来否?”   西后忍不住推了野大松一把。   野大松上前一步说:“启禀法师,王爷重病,不能亲临。”   “可有王子来替?”   “有,在宫的五个王子都来了。”   “好。”法师把举着的司刀放下说:“请随吾来!”   众人推推攘攘一阵后,由野大松排头,提着心吊着胆随法师向绝壁边走去。到了横空石桩边,法师猛喝一声:“停!”   人们齐齐地打了个哆嗦,如梦中落下悬崖似的惊醒过来。只听法师又在吟唱:   藏吾身,化吾身,   请来茅山李老君。   又请土司白虎神,   白虎神灵来作证。   奉请即请:   八庙老神,   八部大神,   斩妖伏邪,   救吾王命。   凶秽消散,   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法师忽然停住法势,木桩似的钉在了那里。就像永远地不会再动了。可就在人们准备呼一口气时,法师倏地改变了姿势,那阵已经飘到远天的铃声又从远天飘了回来。随着法师一阵轻飘飘的飞舞。草地上募地腾起一团雾霭-----   天宽无垠,地窄如掌,   天是阳,地是阴,   天地相交有了人。   阳寿在天,富贵在地,   阳寿富贵皆由命。   莫要争,命生成。   要生要死天注定,   回生崖上有命灯,   命灯点燃又回生。   吟舞完毕,法师又将司刀在头顶划了一圈,然后停在空中,道:“请王子上前来!”   王子一个个都呆若木鸡。西后忙命奴仆们将他们扶上前去。之后,众人也都上前了两步。   法师将司刀挂于手弯,道:“合掌于怀!”   众人慌忙学着法师的样子合掌于怀。   “念!”   众人忙跟着叫了声“念”。   天皇皇,地皇皇,土司王爷卧病床,   请求老君赐长生,写封书信给阎王。   阎王莫派讨生鬼,恩赐长寿和健康。   只愿早日得康复,百寿荡中烧高香。   法师念完,众人也跟着念完。法师又独唱独吟、边吟边舞。司刀晃出的仍是那种清脆的声音,但唱的什么听不清了。吟着唱着,忽然叫道:“谁愿为父王点燃回生灯?请!”   “我去!”大王子忽然叫道。   “我去!”二王子已跳到了绝壁边。   “我去!”   “我去!”   “------”   五位王子都在大叫。因为王爷说过,谁为他点燃回生灯,谁就是王位继承人。这是多么有诱惑力的许诺!身为王子,谁不想成为一司之主呢!五位王子都学过一点武功,都相信自己不用吹灰之力即可跃上石桩巅点燃那灯台。   西后忽然断喝一声:“一个一个地去!”   东后也叫道:“都回来,从大到小,让大哥俾去吧。”   冲到石桩边的五位王子回来了四位。二王子已经踏向石桩了。   法师没管这些,继续吟唱舞蹈,而且越舞越烈。   二王子刚到石桩巅,忽然“哎哟”一声跌下了深谷。   “孩儿!”东后哀号一声,接着便晕倒在地。   没等东后苏醒,三王子又已冲上了石桩,然而,很快便步了二王子的后尘。   四王子也跑上了横石。   东后仍没有苏醒。   法师舞得更起劲。   只听又是一声“哎哟!”,四王子又从横石上消失了。   “我去!”五王子又要去。忽然被东后一把揪住了。   “孩儿,不能再去了!”   就在东后揪住五王子的时候,大王子大哥俾一跃跑上了横石之巅,接着石巅上升起一团光明。他成功了。   随着横石之巅黑暗的退去,王爷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变化。居然就能从床上坐起来了。是精神作用,还是回光返照?谁也说不清楚。然而,王爷却后悔了,后悔不该说出谁点燃回生灯谁就是继承人的话。因为他一直不喜欢大哥俾。他看去看来总觉得大哥俾不是他的儿子。总记得好像西后入宫后只有七个月就生了大哥俾。所以,西后自东后入宫后突然失宠也就是这个缘故。他怎么能把王位交给一个被他怀疑不是他儿子的人呢? 正文 第三章   西后似乎看出了王爷的心思。于是就一刻也不离地守候在王爷的病榻前,不时地向王爷提及大哥俾舍生忘死去点回生灯的事。王爷不能食言,但也不能向众王亲显贵宣布大哥俾继承王位。左右为难时就免不了要训斥西后两句。这样,就更使西后看透他的心事了。   明天就是祭石大典,王宫内的很多重大事情都是在大典上由王爷决定宣布的。王爷即已重病在身,不可能不考虑由谁继承王位的事。所以这个决定很可能安排在明天的大典上宣布。西后觉得无论如何得抓住这个机会。既然王爷说过了谁点燃回生灯谁就是王位继承人的话,就决不能让他改口。   西后就只有一个儿子——大哥俾。她在宫中失宠了几十年,已经够惨了。这一次,她非要力争一下不可。   2   今天是土王宫内一年一次的祭石大典。王宫内的舍把、干办有不少昨天晚上就来到了王宫以北的威风台山上。因为祭典仪式要从这里开始。   祭石大典是历代先王所传,意在顺乎天意,求取吉祥,安抚民心。相传,有个夜晚,容阳土司的第一个王爷,落床便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落下一块石头,落到了威风台上。次日清晨,土王便率王亲来到威风台,果见半山腰伏有一块方方正正闪闪发光的巨石。石上纹路怪异,图纹自然地组合成两个字:“天印”。王爷甚是吃惊,便请来巫师,巫师掐指一算,拍手叫道:“天助吾王,此乃王爷洪福也!天降陨石,乃镇疆之宝物,权力之象征,从此王爷江山万年呀!”王爷大喜,又请来高师名匠,做了块与威风台印石相仿的小印石放于宫中,每日朝拜,问吉求祥。同时又在威风台上修起行宫,每年定期去行宫对真印石大祭一次。   于是,今天的威风台上就显得格外地庄严肃穆。太阳刚刚照到行宫的时候,王爷便由奴仆挽扶着,率大队人马来到了行宫。宫女奴仆们便忙着把备好的猪、羊、牛三牲祭品摆上了祭案。   王爷略略歇息了一下,便离开了奴仆的搀扶,缓缓走到了“天印”巨石前,来了个垂手静立。王亲显贵,舍把干办们迅速整衣护冠,列成队势也像王爷那样静立起来。   祭典仪式极其简单,却又极其神圣,王爷回头见人们已站整齐,便又缓缓跪下,先向印石三叩首,然后小声诵道:“苍天在上,但求吉祥。容阳江山,万代永昌!”其余人都跟着吟诵。吟诵完,祭典也就完毕了。因为真正的仪式还得回宫去举行。   于是,又急急忙忙向王宫走去。   走下威风台,便是一条青石板大路,大路顺滔滔溇水河匆匆流去,在一峭壁下,溇水河不见了,路也不见了。但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会发现溇水河仍在流,石板路仍在延伸,只不过转了个急弯而已。在拐弯处,石板路分成了两条。一条顺溇水河继续往前,另一条则向一峭壁下伸去。伸向峭壁的路渐渐变成了石级。拾级而上,便可看见眼前的峭壁下有一豁然张开的洞门。洞门外装饰非凡,匠心独运,煞是壮观!   洞门前城墙高砌,城墙正中垒起一个平台,平台上便是洞门。洞门两侧各有一座亭阁,雕梁画栋,描龙绘虎。亭阁的顶端,双龙嬉戏,栩栩如生。两个龙头在洞门顶端的空中相吻,共吻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球状物,构成了一幅“二龙戏珠”的生动景象。球状物内侧的洞门上有一块用条石磨成的大匾,匾上刻着两个珠漆大篆:“帅府”。洞门的两侧还各有一头石雕雄狮,昂首向天,形若咆哮。石狮傍各立了三个手提大刀的侍卫,面露凶颜,虎视眈眈。   此处便是土王宫的所在,容阳土司的首脑宫邸。沿那壁陡的石级走上城墙,一派土皇帝的威严会使你立刻脉搏加剧,心跳增速。   进了洞门,则又是一番景致了。那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山洞,而是一座繁华的洞城。一条不很宽却很长的洞街自洞口一直往里延伸,街面铺的全是打磨得闪亮的青石板。只因洞口光源有限,所以使人无法知道这街到底有多长,伸向了何方。   洞街的两侧是两长溜木板屋,间间相连,门开一式,窗户般大。而且不管白天黑夜,临街的门窗里都流出明亮的烛光。于是,光滑的街面便涂满了无数斑驳的亮点。走在洞街,有如踏入了仙境,又如走入了迷宫。使人如梦如幻如醉如痴眼花缭乱。沿洞街直驱半里,便是尽头,此处筑起一道高堤,长有十几丈,高有四五尺。堤内繁星闪烁,似是天庭,又如水晶宫。其实,那只是一潭无底的深水。烛光映入水中,便似繁星闪烁。潭中水声潺潺,水声与洞壁回音共鸣,鸣奏着雄浑的乐章。   深水潭上架了一座藤桥,桥宽不足五尺,长却近十丈。走上去如荡秋千般颤颤悠悠晃晃荡荡。但走惯了也如履平地。藤桥的另一端,又是一个灯烛辉煌光亮呼应的所在。烛光映照的洞顶辉煌如天空烧起的晚霞。那霞辉之下便是帅府的中宫,王亲显贵们待宾议事之所在。   此刻,去威风台祭石的人们早已随王爷进入了洞宫,这中宫里还准备着更大的祭典仪式。   中宫建筑同是木扳构造,只是这木板更为光滑,是细细打磨后又用桐油油漆过的木板。配上交相辉映的烛光,实为灯壁辉煌明如华日,宫内的正壁上是一幅气势磅礴的粉墨画,画中是一只对天长啸的白虎。   相传,土家族人的祖先廪君死后,魂魄化作了白虎。自廪君在武落钟离山赤黑二穴投剑比武一举成名后,便率部落沿清江而上,由巴山入武陵,到溇水,安营扎寨,挽草分庄,便建立了容阳这处小天地。容阳土司励精图治,疆域渐宽,势力渐强,因而引起朝廷重视,便对此地土司实行了封疆命王的羁縻怀柔政策。封土民首领为宣慰使司,隶属皇帝下臣。对下称王,对上称臣,杀人不请旨,母死不丁忧。 正文 第四章   王亲显贵们已按座次等候在中宫。猪、羊、牛三牲祭品和美酒琼浆早已备好,就只等王爷入宫主持仪式了。   西后今天特别激动,激动得有些坐立不安。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仍还是当年当戏优时的那种风采神韵。红唇白齿,粉脸桃腮,眼黑珠亮,秀鼻挺拔。只是当了多年王后,性情孤傲了许多,气质高贵了许多,令人敬而远之。此时,见王爷迟迟不到宫,她似又有点焦虑了。为掩饰这种焦虑,她又一次站身检查了一遍祭品和美酒。向总管野大松问道:“野大人,时辰已到,要不要去东宫请请王爷?”   “王爷从不误时,就别催了吧!”   说话的是东后,一位比西后更是年轻更是漂亮的王后娘娘。她刚四十挂零,尽管跟王爷生了五个王子,却仍还是风姿绰约满身秀气。她细眉大眼,文静却大方。不过此时的眼皮有些红肿,因刚刚摔死了三个儿子,正处于悲痛之中。她与西后一直不和,她怀疑她的三个孩儿正是西后借机所杀。她甚至怀疑那如魔如妖的法师就是西后入宫前的那个情人。大哥俾就是他俩的产物。所以西后话音刚落,她就给抵了这么一句。   随着东后话音落下,王爷由五王子搀扶着入宫了。王亲显贵连忙跪下,口称王爷千岁。   王爷在白虎神灵像前的小印石前停下,缓缓招了招手:“众亲平身!”   “谢王爷!”众亲齐呼一声,纷纷上坐。   王爷扫了众亲一眼,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绢:“大哥俾!”   大王子慌忙离座:“父王,孩儿在!”   “上前来。”   “是。”大哥俾惶恐不安地向前走去,在王爷脚边跪下。“父王,孩儿------”   王爷把黄绢向他递去,说:“此乃父王遗命,你当众宣读吧!”   大哥俾展开黄绢,迅速扫一眼,忽又匆匆捏在手中,脸色变了:“父王,这------”   “念吧!”   “这------”   大哥俾感到为难,实难从命。   “大哥俾!”西后一听王爷叫大哥俾当众宣读,就已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此遗命如是确定王位继承人的遗命,怎么会要受承人自己宣读呢?这在历届王位传交时可还没有遇到过啊。再一看大哥俾那为难而痛苦的脸色,她就更觉事情坏了,于是猛地站起。“是什么,拿来让母亲宣读!”   大哥俾瞟了王爷一眼,后退着向西后走去。   西后猛伸手把黄绢抢过去看了看,马上拿出戏优的本领,强颜作笑道:“王爷,你贵体还这般健康,加上大哥俾又为你点燃了回生灯,归天之期还远着呢!怎么在这种时候宣读遗命呢?我看不很合适吧?”   “我老了,”王爷转向西后。“迟早会死的,现在只是宣读,我死后就生效了嘛!我希望能在死之前结束这场纷争,在归天之前------”   “王爷!”西后生怕王爷再说下去,便很无礼地打断了王爷的话,说:“这样的安排当然也合情合理,可宣读如此重要的遗命,恐怕要在祭典之后才合适吧?宫中任何大事,都是在祭典之后才决定的。”   “王爷,”东后也站起身来,“那就依她的,祭典之后再宣读吧!既然王意已决,迟早都一样。”   “好吧!”王爷恩准。他并非是听了东后之言,而是觉得不能乱了规矩。的确要在祭典之后宣读才合先理。于是说“时辰已到,拿酒来!”   众人慌忙下坐排起队势,站到了王爷身后,面对白虎神灵像跪下。   东后亲自把盏斟酒——每次祭典都是这样。五王子把酒接去递给王爷。   王爷面对白虎神灵象,举杯过头,说道:“本王爷田麦什秀感恩于白虎神威,感恩于苍天赐予镇疆印石,感恩于列位先王神灵护佑,感恩于朝廷的皇恩!今我容阳山河两半,峒门二开,是吾之遗恨也!伏望列祖列宗降福吾地,革除谋夺,保佑万民免受分裂割据之苦。重振江山,造福于民!”   这时,东后望了西后一眼,发现西后仍将黄绢紧紧握在手中。便忍不住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王爷顿了顿,把酒杯轻晃了一下,继续说:“这第一杯酒,敬镇疆印石,望苍天再赐福容阳!消灾免祸。”说着将杯中酒饮去一半,另一半泼撒在印石上。五王子忙递来第二杯酒。王爷接过杯,说“第二杯,敬祖先白虎神灵,望祖宗之神保佑万民平安!”又饮去一半,另一半泼于地上。五王子又递来第三杯,王爷接下,说:“第三杯------”话没说完,酒杯忽然“叮当”落地了。王爷忙按住胸腹,“哎唷!”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王爷?!”西后忙上前扶住王爷。   “王爷!”东后也奔过去扶住了王爷。   “这------酒------”王爷没能把话说完,重重地倒了下去。   东后眼前一黑,跟着倒了下去:“王爷------”。   3   王宫里立时一阵惊慌和骚动。   “王爷------”   “王爷------”   “王爷------”   东后、西后、大王子、五王子一齐扑倒在王爷身上,一齐呼喊。   王爷圆睁双眼,嘴唇剧烈抖动,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忽然.一股殷红的血从嘴角淌了出来。慢慢地,王爷闭上了眼睛。   东后久久地望着王爷的脸,望着从他嘴角淌出的鲜血,忽然叫道:“洒中有毒!”接着闪着火一样的目光扫视众人。“谁备的酒?”   西后冷冷地瞪了东后一阵,慢慢站起身,一字一顿地说:“酒中有毒!没有毒王爷会死吗?这酒不是你斟满,你儿子亲手递给王爷的吗?”   “我------”东后猛地盯住了自己的手,顿时呆若木鸡。好久以后,叫道“可我并不知道酒中有毒!” 正文 第五章   “知道又怎样?谁敢说是你放的毒啊。”西后仍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东后狠狠指着西后,“是你干的!一定是你!”   “我?”西后反唇相讥。“你看见了?我们不是同时进的宫吗?酒是总管大人从膳房搬来的,你瞎了眼吗?”   东后又盯住了野大松:“野大人,你说,谁干的。”   野大松“扑通”跪下:“东后娘娘,在下也只知祭典要用酒,并不知酒中有毒啊!”   “酒是谁备的?”   “奴仆,他们备好了,我就搬来了。”   西后忙道:“野大人,把奴仆带来!”   “是!”野大松慌忙领命而去。   这时忽听一声大叫.“给我拿下I”   王亲显贵全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向喊声处望去,只见五王子不知啥时已坐到了王爷的位子上,正在发号施令。可众人并不知到底谁把谁拿下,一个个只能无动于衷.瞠目结舌。   五王子也似乎明白了众人为何不动,忙又重新下令道:“给我把大哥俾和西后拿下!”   非王爷之命,谁敢乱拿娘娘和王子?众人仍是无动于衷。   “好啊’”大哥俾倏地拔出宝剑,“父王尸骨未寒你就夺位了!”说着向五王子冲了去。   五王子也拔出剑来,刺向了大哥俾。但他哪是大哥俾的对手,还在众人目瞪口呆呼不出声时,先自饮剑而亡了。   东后一直在与西后争吵,直到五王子“哎唷”一声倒地,才如梦初醒,撕肝裂胆地叫了声“孩儿”,又一次昏倒在地。   这时野大松己将两个女奴带来了。   “启禀娘娘,酒就是她俩备的。”   西后猛一挥手“给我拖出去砍了!”   “是!”野大松转而命令刀斧手,“拖出去砍了!”   “冤枉-------”   没等女奴再说话,刀斧手已将她们拖了出去,进来时已提了人头。   忽有一人击案,随之喝出一声:“给我拿下!”   是大哥俾的声音。现在他又坐到了王爷的位子上。他是为王爷点燃回生灯的孝子,王爷许过的愿王亲们已经听说。于是再不敢无动于衷,连忙将还在昏迷中的东后拿下了。   宫外忽然有人传呼:“贺世恩大人到!”   “贺世恩?”西后连忙跳上坐椅对宫外呼道:“此时王亲祭典,外人不得入宫,请他赶快回去!”   “启禀娘娘!”野大松忙道:“贺世恩是个汉官,又是朝廷派来的,而且是王爷的心腹之人呀,此来-----不让进怕是------”   “怕什么?”大哥俾击案道:“他是父王心腹,更是来者不善!”   “大王子!”西后猛喝一声,狠瞪了大哥俾一眼。   “启禀娘娘!”一相貌丑陋的彪形大汉从野大松对面的位子上站了起来,他叫廷奇,王宫总兵。他说:“小人也觉此人不可小视,不让进怕是-------”   西后一扬手打断廷奇的话:“本娘娘自己可以做主。转而对宫外呼道:“请太傅贺大人稍候!”之后又对野大松道:“你快把宫内布置一下,看这,乱七八糟的!”   西后去了后院很小一会儿便又回到宫中,对宫外呼道:“请太傅贺大人入宫!”接着对廷奇吩咐道:“贺世恩入宫了,你要把好宫门,明白吗?”   “嗯嗨!”廷奇连忙答了一声,他是掌管兵权的,知道西后要他做的是什么。便忙向手下作了安排。   贺世恩入宫了。他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儿,但不显老。不胖不瘦的高挑个儿显得极精神。满身的儒仕风度给人以亲切感,却也透着神秘。尤其是那对深陷的眼睛放出的明亮之光更是显得既浅又深使你感到高深莫测。他是京都派来的汉官,却又要算一个比兹卡人,因为他已来了近二十年,在这里安了家。妻室是王爷亲赐予他的。一个极漂亮的宫女。   贺世恩只把宫里扫了一眼,便觉气氛不对。接着便看到了倒在印石下的王爷。于是不顾一切地扑到王爷尸体上,悲声恸哭了。   除了贺世恩的哭声,宫内出现了暂时安静。这是一种极度紧张十分恐慌的安静。因为谁都知道贺世恩非等闲之辈。在容阳地界上,他算是一个真正的文韬武略之人。其文采无人可比;其武功,更没人与之相提并论。尤其是此时的廷奇总兵,更是觉得身负万斤了。万一贺世恩据力问罪,他该怎么办?   贺世恩的确开始向西后、大哥俾问话了,他以老臣身份问道:“请问娘娘,王爷为何猝死宫中?”   西后没敢发怒,而是微微作笑地说:“酒中下毒,奴仆所为,老妇已将奴仆斩首了。”转而对刀斧手道:“把罪犯首级拿来与太傅贺大人过目。”   奴仆的首级提来了。贺世恩根本不看,又问道:“请问大王子,你安坐王位,有何凭据?”   大哥俾道:“我为父亲点燃了回生灯。”   “不!”西后忙插话:“有王爷的遗命为凭。”说着拿出黄绢递给贺世恩。“贺太傅,你来了正好,你是王爷心腹之人,你就代王爷向众亲宣读一下遗命吧!”   贺世恩看了看遗命,忽然换上笑脸,单腿跪到大哥俾面前:“恭喜新王爷!舍人贺世恩在此叩首作礼了!”   大哥俾傻了眼,竟什么也说不出。   贺世恩整整衣冠,走到印石前,扫了众王亲显贵一眼,道:“众王亲请起!”   众人连忙肃立。   贺世恩高举黄绢,朗朗读道“先王遗命:遗命大王子大哥俾继承王位。先王田麦什秀亲旨!”   众人连忙下坐跪拜,口呼新王爷千岁。   贺世恩在他应坐的位子上坐下后,又说:“请问娘娘,新王爷何日正式登基?”   “这个------”西后犹豫了一下,马上笑道:“老妇正要和众亲商量呢。” 正文 第六章   贺世恩说:“依舍人之见,要待先王遗骨入土后,再过百日方可登基,否则便是仓促了。”   西后说“可是------宫中不可一日无主呀!”   贺世恩答:“众亲都知道大王子就是新王爷,这不就是主吗?登基不过是形式而已。请问,先王可曾把虎钮金印传于大王子?”   西后顿了顿说:“王爷猝死宫中,连遗命也未来得及宣读,哪里传交虎纽金印啊?”   “哦!”贺世恩沉吟片刻,说:“众亲都是知道的,土司之权,王位并不重要,重要的可是虎纽金印。谁有金印,谁就是真正的王爷。因为虎钮金印是皇上赐予的镇疆之印,没有它,朝廷安能认可?所以,新王爷眼下的头等大事应该是找到虎钮金印。否则,就是空得遗命了。”   西后竟也沉不住气了,忙扫了众人一眼,问道:“谁知道王爷金印放于何处?”   回答的是一片寂静。   “谁知道请廪告,老妇定有重偿。”   回答的仍是一片寂静。   贺世恩站了起来,说“先王猝死,没传交虎钮金印,却留下了遗命。王宫不可一日无主,望大家维护先王遗命。也共同维护容阳的安定。老夫我先告辞了!”说完,向大哥俾和西后各行了个江湖大礼,然后拂袖而去。      续旧情,浴池演风骚   窥王位,东宫盗大印   4   他,四十多岁,似乎仍还保持了少男的翩翩风度。颀长的身材,白净的脸面,虽已布下隐隐皱纹,但仍不失英俊潇洒。他常常在这青石板路上匆匆行走,步履轻捷,身子灵活,透视着旺盛的精力。然而,每每来到帅府洞宫门前时,竟又突然地收住了脚,望着那气势森严的洞门犹豫徘徊起来。之后,慢慢回转身,依然沿青石板路匆匆离去。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没人知晓。   现在可是黄昏,日照时间极短的帅府洞宫外,黄昏的时间特别漫长。今天的黄昏显得格外辉煌。晚霞从天边直烧到了天顶,映照得峭壁一片通红,洞门口更是光芒四溢,明如正午。守门的侍卫满面红光,那两头石狮子也是红光满面。那人又踏着青石板路匆匆而来了。又是在洞外的石级下突然收住了脚,望着洞门犹豫徘徊。这一次他却没回头,而是整了整衣冠,拾级而上了,不慌不忙地显得很沉着。上了平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腰牌向侍卫晃了晃,侍卫没说话,他也不吭声,不紧不慢地入了洞城。踏入了洞街。他并不像第一次踏进洞城的人,而是对这洞街很熟悉。他笔直地走到了洞街尽头高堤下,之后向左一拐,向一条窄而狭长的石级上走去。这段狭长的石级刚好一百步,上完这一百级,便有一道菱形石门。其门实际是一个支洞的洞口。   走进菱形洞门,顿觉眼前漆黑一团,同时有几声喝吼从黑暗里扑来。那是守门侍卫的盘查。那人并不惊慌,也不回答,依然往前走。因为他知道过这道洞门的规矩。只要不慌不忙朝前走,保准没事。如果惊慌失措或调头鼠窜,反而有杀身之祸,侍卫并看不清来人的面目,而是从来人的举动上判断真与假好与坏。不慌不忙就说明你是经常路往此处的人,照走无妨。   走过这段漆黑,便来到了一个烛光普照的小空间。小空间里没住人,也无侍卫。但即使从暗里来到此处也会不由自主地停一停。因为这里有一奇妙异常的小花坛。花坛在空间的正中,天然生就的一簇如林石笋。石笋罗汉竹一般紧密而挺拔。石笋间是人工用绫锣织成的枝叶和花朵。乍然一看,实属一个生机盎然的翠竹鲜花盆景,硕大而丰盛。盆是五彩石砌成的圆圈。更为绝妙的是,与盆景中心垂直的上空,洞顶上竟倒悬了一峰尖尖的锥形石乳。顺着石乳还有一股清清细流,石乳长约六七尺,尖端那个大而圆圆的乳头,似比丽人浑圆的胸乳更具肉感,因而更能令人浮想联翩,它是一峰被夸张了千万倍的使之更像女人乳房的乳峰。细流随乳身潺潺而滑,流到乳头上便豁然散开,雨一般四方飘洒。落到盆景石笋上溅起水花,又似薄薄的雾霭。于是,那绿叶红花便像露天盆景似的生机勃勃姹紫嫣红了。蓄满水的盆中还有鱼儿在石笋间穿梭般游玩嬉戏。   那人在此停留了很久,似乎有些流连忘返。因为他知道这是西后的杰作,那些绿叶红花都是西后入宫做了娘娘后与女奴丫环编织而成的。巧心装饰一番后,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天乳哺竹”。他忽然不敢再停留,又向前走去。   前面又是一道人工修饰过的洞口。洞门上挂着用珠子串成的门帘。门帘里便是王府西宫了。西宫没有东宫那么宽敞,空间也没有东宫的高。这里面只有四栋木板屋,一大三小,却修成了四合院式。那栋最大的木屋便是西宫宫邸。木板屋共有五大间,正中一间最为宽大,便是议事厅。但此时的议事厅里没有亮光,说明里面无人。   其实,西宫的议事厅很少有人用过。王爷生前极少到过西宫,所以议事厅虽然像个小殿堂,却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这几天,西后才命人打扫干净,重新布置了一番。因为忽然有了许多事要在这里商讨。   那人没有向大木屋走去,而是向另一间虽小却极为别致的木屋走了去。那小木屋的后面有一座假山,山上繁花似锦——当然也是人工之作,他上了假山,从假山上下到了木屋的后面,那里有一道虚掩着的门,他一推便走了进去。   “谁?”正在浴池里沐浴的西后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   这浴池有水池那么大,一丈见方,两尺见深,池里关了大半池温水,西后大半个裸身如莲藕般冒出了水面,那光洁如玉的肌肤在水蒸气的缠绕中如一裸体仙姑在云雾里相思。她本能地捂住下身,惊慌和羞涩使她的一身浑圆与白嫩有些微微颤抖。清清的池水把她一双秀腿变得短而粗壮。而那对已经随着年月变得松弛得立不住的乳房,却因那双手要去顾那更需要保密的私处而只能让它晃晃荡荡,无遮无掩地全展览开了。 正文 第七章   那人像是没有听见她问的那个“谁”字,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了水雾中的美人。目光从美人的脸上滑落到被她捂住的地方,目光停在了那双手上,就像要把那手看穿似的。隐隐打皱的脸上荡漾着激奋和欣慰还有掩饰不住的欲望。好久以后他终于说了话,因为他还没有看够:“请娘娘把手拿开,还把我当外人吗?”   “古达马!”西后愣怔了半天,忽然这样叫了一声,接着双手猛地向两旁伸开,像要拥抱什么。“古达马,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叫古达马的人仍没回答,而是依然盯着她,盯着刚拿开了手的那个地方,盯着那片葱胧的草地,眼睛里流出了无限的贪婪与得意。好久以后才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是的,是的!”西后忽然想起来了,于是脸上的惊慌和羞涩换成了兴奋与欢悦。身子便酥酥地一软又落进了浴池。她觉得很好笑,吃了晚餐她就命丫环备了这么一大池子热水,而且不让任何丫环与女仆靠近浴室。她精心地沐浴着那刚刚四十二岁的身子,边沐浴边审视全身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审视着四十二年来的获得与失去,她第一次选择贪恋浴池,这样精心沐浴不就是为了等着他的到来吗?怎么他一出现反而又把那事给忘了呢?古达马,古达马!今天便是我们再次结为夫妻的时刻了啊!你可知道,我自十七岁入宫,二十六年中,整整受了二十五年寡,这中间,我们偷偷地相会过几次呢?今天,我们终于有了今天!   “起来吧!别再洗了。”古达马叫道,那声音与目光中充满了迫不及待。   “不!”西后撒娇地叫道:“我还要洗,要洗得干干净净后给你。”   “好吧,我来帮你洗吧!”古达马撕扯般地脱去了衣服,赤条条地跳进了浴池。   水花溅起来了,水雾更浓地缭绕开了,他们在暖暖的水雾中紧紧地搂抱着,将水一次次地赶开,然而水又一次次地再将他们围住。他们撕咬着呻吟着抚摸着对方,鸳鸯见了也会羞惭不已。忽然,古达马把她摔倒在浴池里,水溅起一道屏障。他们尽情地打起滚来,不时就有咕咕的饮水声和嘻嘻的调笑声。   “不!”西后忽然推开了古达马,“水里干不得,会得病的。”说着跳出了浴池,提起了衣服。   古达马跟出了浴池,一抱抱住了她,她的衣服落到了浴池的池沿上,身子朝衣服上压去,古达马也压了上去------   浴池的水蒸气更温柔地缠绕着。   西后把古达马推得坐了起来:“你真是饥不择食啊?歇一下再洗洗吧,我去给丫环奴仆吩咐一声后再来叫你。”穿上内农,嫣然一笑后便走了,身子轻捷得像只欢快的小鸟。   很快,古达马便被西后接进了她的卧房,就像两只没有吃饱的猫,迫不及待地又上床了,又来了一番故伎重演。蜡烛被狂风卷灭,好一阵后才又亮了起来。古达马气喘吁吁地说:“那年你十六岁,我才十五岁啊!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喂,能让我见见我们的儿子吗?”   “不行,暂时你还得藏在宫中,待他正式登位后,我才能把真相告诉他。”   “何时才能正式登位?宜早不宜迟啊!”   “是呀!我也这么想,可是,老王爷死时没有把虎钮金印留下来,此物乃朝廷所赐,没有它不能登基啊!”   “虎钮金印?是不是王爷施政的王印?”   “正是。”西后侧过身,将一条腿搭在古达马腿上。“你说,没有它,能坐稳王位吗?”老王爷一直不喜欢大哥俾,我担心金印在六哥俾手里。六哥俾还在京都求学。万一他拿了虎钮金印回来,大哥俾这王位还算得稳吗?   “干掉他呀!”古达马果断地说。“已经干掉了四个,再把他干掉,六个王子就剩我们的大哥俾了,这王爷不是他还能是谁?”   “干掉?怎么干掉?”   “这太好办了。”古达马拿开她的腿,坐了起来。“老王归天,派人给他送信,请他回宫吊孝,半路上干掉他,见了他的尸首后,再把干掉他的人斩首,不就成了吗?”   “为何要把干掉他的人斩首?那是功臣啊!”   “咳!”古达马忽然捏了下西后那挺拔的鼻子,“真是又聪明又糊涂!那叫歇磨屠驴。也叫杀人灭口嘛!就说他没保护好六哥俾。被强人杀了王子,此罪不够斩首吗?”   “对,就这么办!我的古达马真聪明,睡吧!我再好好地慰劳你一次。”   古达马躺下说:“歇会儿吧!不像十五六岁时候了啊!喂!你说,点回生灯那一着高不高?不知不觉就是三个对手归西啊!”   “高!你的暗器打得真准!喂?跟谁学的?”   “玄河老道。那年和你分手后,我便去了汩罗山,碰上了老道,拜他为师了。”说到这里,古达马有些气愤起来,“我说过,容阳舍把夺了我的心上人,我要夺取容阳整个江山!”   “这不就实现了吗?你虽不能当王爷,可我们的儿子就要当王爷了!”   “此话早也!你可知道你们王宫的贺世恩吗?此人老谋深算,必须小心提防。虎钮金印如果落到他手中,我们就只能远走高飞了。你现在必须派人暗中监视他。还要马上派人去京都送信,半路干掉六王子。老王爷长居东宫,也许虎钮金印藏在那里,要去找,找不着就要对东宫重点看守。”   “睡吧睡吧!”西后有些不耐烦了。“从此你就在我身边,有话随时说吧!”   这一夜似乎特别的短,很快便亮了。西后穿衣起了床,把古达马叫醒,叮嘱他千万别露面,之后来到西宫议事厅,命人把廷奇叫了来。   廷奇忐忑不安地来到西宫,叩见了西后,他以为大祸临头了。但一看西后那满面春光,就像刚做了新娘似的,心里才踏实了些。 正文 第八章   西后请他在客座上坐下,然后说:“总兵大人,宫中现处非常时期,老妇请你来是要给你更大的重任。不知可否愿领?”   “太后请讲,赴汤蹈火,小人在所不辞,”   “好!”西后高兴地叫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停了停又说:“从现在起,你马上派兵监视东宫,不准任何人进去,若有擅入者,可先斩后奏。再就是暗中监视贺世恩,此人目中无人,大有谋取容阳江山之势,说不定虎钮金印就在他的手中,老王爷的心腹之人嘛!另外,速派人去京都请六王子回宫吊孝,这件事------”她忽然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话题一转,“这事还得慎重考虑,你先陪我去东宫找找虎钮金印吧!”说着便站了起来。   廷奇便陪西后去了东宫,但没有找到虎钮金印。回来的路上,西后忽又想起一件事,说:“关押东后的地方一定要严加看守,东后是知道虎钮金印的,但她决不会说。”   5   夜,已经很宁静了。洞宫门口那两个亭阁里,两盏奇大的兽油灯燃得极旺。那燃烧着的是野兽白嫩如絮的脂肪。这两盏灯每到天黑点燃,天亮弄灭。通红的灯光下,守门的侍卫陡然增多了,一个个显得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洞口两侧,则是黑黢黢好像随时有压碎宫廷可能的高山陡壁。   充满危机的帅府洞宫已在宁静中安详地睡去。两排木板屋上透着烛光的眼睛慢慢地一只只闭上了。鼾声相继从各个房间轻轻地飘荡出来,此起彼落,又彼此混合在一起,时高时低,犹如一首低音大合唱。   这时,一蒙面的大汉忽然悄悄从门外溜了进来,用上轻功顺洞街向里摸去。来到高堤下,拐向了右边,看来是要去东宫。   顺着高堤向右走,只需走上两百步,便又是一个洞口。洞口砌成椭圆形。顺洞口进去三丈远,里面豁然地大起来,这宽敞地方便又是一个洞城。又是一条灯火辉煌的小街。两排木板屋相对而立。小街不足五百步,街面一律用方形石块砌成“人”字路花纹。穿过小街便是一座小桥。桥是木桥,不长,而且比中宫水潭上的藤桥宽得多。桥下亦是水潭,亦是水深无底,水面静如铜镜。有烛光映入水中,也似繁星闪烁。过了这座小桥便是东宫了。老王爷就住在那里,东后也住在那里,现在老王爷归天、东后下狱,往日笙歌不断,红烛辉映的王室,现已寂静如坟墓一般。东宫门前也有两个小亭阁,栋涂珠漆,粱雕龙凤。亭前各有一个花台。但洞中不能种花,花台上摆的全是石笋。走过亭阁,便是东宫正门。大门是锁着的。还临时帖了许多封条。   蒙面大汉在大门边稍事停留,没有扭锁,连门也没有碰。慢慢后退了几步,又对屋顶上看了看,忽然往上一跃,便鸟一般灵巧地轻轻地飞上了屋顶。洞中的屋顶是不盖瓦的,而是用薄板钉成条纹,描上似瓦的图案。只可惜洞中白天和夜晚一样黑暗,描得再好也无法欣赏。蒙面大汉轻轻地撬开两条薄木板,趴下望了望,然后从木扳缝里钻进了东宫王室。   进了东宫,蒙面大汉用火镰点亮蜡烛,于是,死寂的王宫似忽然又有了生气。一律珠红的竹木家具便借烛生辉,闪烁起幽幽红光,整个王室呈现出一派珠光宝气。王爷与东后的卧室分外宽敞,且散发着淡淡异香。正中一蓬描龙绣凤的峒锦罗帐,帐着一张宽大的檀木雕花床。两只枕头绣着二龙戏珠,一床盖被绣着鸳鸯戏水,枕头盖被让一西兰卡普床罩罩着。看了这些陈设,便可想象到昔日这里的昼夜长欢,便可想象到室内主人的甜蜜岁月,便可想象到夫妻恩爱的甘美与和谐。要知道,东后十六岁入宫,在这里三胎生下了五位王子,可谁又知道,这五位王子竟在两天内夭折了四个!   但这些都不是蒙面大汉要想的,这华贵的用品也不是蒙面大汉所要的。他要什么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见他翻箱倒柜.满室搜寻,像是什么都要又什么都不要。但可以看出,他对王室早已熟悉,所以连揭屋顶也分毫不错。   奇怪的是,蒙面大汉翻箱倒柜了好一阵,竟是一无所获。于是来到床边,猛地扯去帐帘,掀了床罩,抛了枕头,扔了被子,最后连床也给翻了过来。可是,仍是一无所获,仍是一件东西也没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喊:   “宫内什么人!”   蒙面大汉的武功极好,只见他“嗖、嗖、嗖”连发了三支飞标,只听得马上回应了三声“哎唷!”三个兵勇同时倒地了。紧接着,蒙面大汉一个大鹏展翅,四肢齐出,将已围拢的兵勇全部打翻在地。然后轻轻一跃,便顶破薄板上了屋顶,瞬间踪影全无。   好在是洞中,蒙面大汉无论从哪个方向逃走,出路都只有一条。他不得不从屋顶上飞身而下,不得不顺着小桥小街向洞口上冲。他刚到小桥上.便又被兵勇截住了。于是,他不得不摆开了打斗架势。他左冲右突,前踢后蹬,猛一阵四面开弓,上下腾翻,兵勇们便有不少被扔下了桥下的深潭。怕死的兵勇不敢再迎战。自觉地纷纷闪开了。   蒙面大汉刚逃出东宫洞门,来到高堤边,迎面碰上了劲敌。此人便是贺世恩。   贺世恩总觉得田麦什秀王爷的猝死是一个大阴谋的实施。实施此阴谋的就是西后。可西后的计划出了漏洞,那就是篡夺了王位却没有得到象征王权的虎钮金印,而宫内权贵都知道虎钮金印的重要,所以王位的争夺战将更加激烈,肯定有很多人正在暗中寻找虎钮金印。他十分关注这件事,所以也在注意宫中,便悄悄地来到了洞宫。   贺世恩没有认出这人是谁,但他毫不犹豫就与他交了手。蒙面大汉却似乎很了解贺世恩,一见是他,先自发怵了。贺世恩文采无比,武功超群,非蒙面大汉所能及。更不是那些兵勇可同日而语的。但是,为了逃生,为了不露真面目,他又非冲出洞去不可,也就不得不要使出浑身解数,决一死战。 正文 第九章   贺世恩的确并非只有儒才之风,虽来容阳后从未施武,但其功夫却明显高出蒙面大汉一筹。只是蒙面大汉此时使出的并非看家本领,而是并不熟练的蟑螂拳,对症下药,贺世恩便使出了极娴熟的鹰爪功。战了不到五六合,蒙面大汉便口喘粗气,身出臭汗。于是,连忙变换招式,来了套同样不很熟练的十三太保拳。贺世恩也忙收了鹰爪功,出招太极文圣拳。以柔克刚。战不上几合,蒙面大汉又被动了。忙又换招八卦掌。贺世恩沉着应战,出招少林功。蒙面大汉又招架不住了,似乎已经黔驴技穷,再无新招,便想夺路逃走,只见他双足离地,上了屋顶。贺世恩岂能放他走掉,也运足气,一跃上了屋顶。蒙面大汉又连忙翻身从屋顶跳下,贺世恩穷追不舍,也翻身跳下。蒙面大汉实在招架不住了,不得不使出了他那极不情愿使的看家本领武当神拳。这是他极纯熟的功夫,可说是炉火纯青了。但他为何才使出来呢?因为他了解贺世恩,也知道贺世恩熟悉他的武功,只要这套功夫一使出,那么也就等于被揭去了蒙面布,告诉了对方自己是谁了。然而事到如今,为了保命,为了不被立即擒拿,即使暴露也顾不得了。   贺世恩仍出招少林拳。武当对少林,名派对名派,高手对高手,于是胜负就一时难决了。两人便在窄窄的洞街上你追我赶,来回穿插。时而屋顶.时而街面,时而悬空,时而落地,展开了持久的拉锯战。贺世恩的确已从蒙面大汉的出招中知道了他是谁,但他不想揭穿他。而是想逼他受不了时自己露出脸来。蒙面大汉几经周旋,已经赢得退路,只想速战速决,脱离困境。终于.且战且退已来到了洞街尽头的洞门口。这时,贺世恩忽然来了套隐身拳,瞬间不见了。蒙而大汉也顾不上找,慌忙向洞外冲去。刚出洞口,竟然发现贺世恩就在面前。已经拦住了去路。于是,不得不又拉开了死战的架势。然而贺世恩却双拳一抱,说“多谢老兄赐教,请吧!”   蒙面大汉竟不谦让地就来了两级跳跃,一跳,从洞门跳到了城墙坎上,再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贺世恩整整衣冠,舒了口气。这时,看守洞门的兵勇围了上来!   “贺太傅,那窃贼是何人?您为何让他走了啊?”   贺世恩笑了笑说:“我怎知他是何人?没见他化了装蒙了面吗?他武功高强,我胜不了。没见他不是逃走而是飞走的吗?”   众兵勇还想问,贺世恩很不耐烦地把手一扬:“回到你们自己的职位上去吧!”   众兵勇“喳”一声散开了。   贺世恩对夜空望了望,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洞门,向家里走去。他不住在洞城。   青石板路在星空的映照下,放出幽幽的琉璃之光,犹如闪着磷光的巨蟒穿行在山间。黧黑的山峦紧紧拥着溇水河。河水的呵呵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比白天显得更欢悦更动人。团团浪花漩卷,有如束束怒放的山菊。宁静的夜。朦胧的景,清晰的空气,使贺世恩有些陶醉了。此时,他似乎已把宫中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家门口。   他家住的地方叫跳鱼坎。河坎上,一块小平坝,平坝中有栋吊脚楼。这是他来到容阳后,王爷亲赐给他的一个最好的屋场。虽不在王宫,却离王宫很近。容阳历代土司王爷都非常重视文化交流,他作为朝廷派来专门从事文化交流的使者,当然就更受优待了。他住在这吊脚楼里,既可看到溇水河呵呵堆起的白花,又可听到山上叽叽喳喳的鸟语,还能欣赏到山林野草和满山的异彩奇花。清静却不显寂寞,掉远却不觉孤独。为把这位使者长留在容阳,王爷还把宫中最美丽的宫女覃氏赐予他做了妻室。覃氏为他生了一子,名叫贺安。贺安现已一十九岁,一个和他年轻时一样飘逸潇洒的少年。并还吸取了母亲的秀气。虽未进过正规学堂,却在父亲的培养下出落得也像父亲那样文武兼备了。只因自幼长在山里,所以性格不全像他,不少地方就和这山一样的粗猛。   不知该是几更天了,吊脚楼上的烛光还亮着。覃氏肯定还在等着他。他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这些天到底在忙啥呢。   来到大门边,大门关了。他决心不从正门里进去,怕惊醒儿子安儿。于是飞身上了吊脚楼的阳台,敲响了厢房的外门。厢房里住着覃氏。覃氏醒了,但迟迟不来开门,只能听见她在哼哼,那声音似乎还非常吃力。难道她并未醒,而是在做一个噩梦?又敲了几下门,仍只听见哼哼声。他便觉奇怪了,来到窗户边,轻轻一推,窗户竟然推开了。他看见了床上的覃氏,他忍不住“啊”出了声。   覃氏并没睡,却赤身裸体倒在床上,面朝下,手被反绑了。   贺世恩从窗子里跳了进去;“夫人,这是为何?”   覃氏仍只从鼻子里艰难地哼了一声。   贺世恩忙给他解开绳子,然后给他把被子盖上,问:“夫人,快说,是怎么回事。”   覃氏仍没回答,从口中抠出一团布片,猛地扯起被子盖住了脸,蒙头大哭了。   贺世恩警惕地把室内扫了一眼,还得问她:“夫人,别哭了,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覃氏还是只顾哭。   贺世恩只好等待,待她哭够了再问。   覃氏终于露出脸来,抓住了坐在身边的丈夫的手,说:“老爷,别再管宫中闲事了,好吗?他们------”   贺世恩猛地打了个哆嗦,搂住覃氏:“夫人,刚才都来了谁?伤害了你吗?”   “一个蒙面大汉,他只绑了我,要我告诉老爷你,说你认识他,如果敢出卖他,他就再来杀了我。老爷,你真的认识他吗?他是谁?”   贺世恩轻轻在夫人肩上拍了拍.说“没事了,快睡吧夫人。”   覃氏摇着他的身子,说“不!告诉我,那是何人?” 正文 第十章   “睡吧,他既然不让我出卖他,你也就别再问了吧。夫人,我没有时间保护你,万一他真的再来了,我可怎么办啊?”说着,贺世恩也宽衣上了床。   他紧紧地把覃氏搂在怀里,但他自己也觉得仅这样是不能给她任何安慰的。他想,要不要再去会会那蒙面人,告诉他,如果再在他家人身上动手动脚耍威风,别怪他不客气。然而,他觉得又完全没有去会他的必要。明天一定会碰上他的,就说不会出卖他吧。   6   西后正在鸳鸯枕上与古达马翻云覆雨。到底岁月流逝过多,青春不再复返,两人虽激情无比,却又气喘吁吁,虚汗直冒。这时,忽听有人高呼:“不好了,东宫遭劫了!”   激情顿时烟消云散,一落千丈,那亟待暴发的快欲瞬间化为乌有。西后用力掀开古达马,鲤鱼打挺地坐起来,赶忙穿衣系裤。但是,待到衣整裤齐后,却又犹豫了。此时昏天黑地能出去吗?盗寇敢闯东宫难道不会见人就杀?古达马也穿好了衣服,说:“快去看看吧!”   “不,我不敢去。”   “怕什么?我给你保镖。夜闯东宫,必定是去偷虎钮金印,我去抓住他。”   “不!你不能去,现在你千万别露面。”   古达马急了:“可是,万一虎钮金印被窃走了怎么办?”   “怎么办?可现在已来不及了,既然有人发现了盗贼,难道他还等着受缚吗?”   “哎呀!我不是要你派人严密看守的吗,那个廷奇干什么去了?”   “我要他亲自监视贺世恩去了。我还要他做好准备,明天启程去京都。那人得志便猖狂,你以为他靠得住吗?我要他干掉六哥俾,然后定他的死罪。”   “那么,是不是他闯进了东宫呢?”   “谁知道是谁呀!”西后不耐烦了。   “完啦,完啦!我看你们宫里那些显要人物都靠不住,说不定都在找虎钮金印,都想当王爷。我们反而成了他们的铺路石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天不知不觉已经亮了。西后叮嘱了古达马一番,走出房门带着待卫家丁奴仆一大群去了东宫。宫中王室已是一片狼藉,目不忍睹。倒在血泊中的几个兵勇还双眼圆睁,嘴张着象岩屋。她昨天来东宫时并没找到虎钮金印,看了眼下情景,忽又觉得虎钮金印确在东宫。可是已经被蒙面大汉窃走了。如不赶快查出蒙面大盗是何人,后果不堪设想。   出了东宫王室,她传令立即把贺世恩和野大松请到中宫来。她已来不及回西宫梳妆打扮,披散着蓬乱的头发,披散着不整的衣裙在中宫坐下了。那没有了粉脂肤膏的脸上,看上去似乎一下增加了十岁。加上连续几夜的寻欢作乐,眼睛也失去了光泽。没了光泽的眼角上,忽然爬满了细细的皱纹,连眉稍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韵。她双目狠狠地射着气恼的火焰,发青的嘴唇不停地抖动,似随时等着发出咆哮和嘶吼。站在身边的贴身丫环,大气不敢出,眼睛不敢睁,如木头般僵立着,手里却又机械地晃动着扇子,那轻轻摇动的扇翼,如枯木上生出一片黄叶,黄叶碰上了一阵微风,似摇非摇似晃非晃。   大哥俾也来到了中宫。自坐过王位后,他每天必早来迟归,似乎生怕被别人把这位子占了去。他双手抚摸扶手,两眼直望西后,似乎第一次发现母亲这般丑陋。   野大松与贺世恩几乎是同时进了宫。先叩见王爷,后拜见西后,然后相互对视,然后并排坐下。   两人刚坐定,西后发话了:“贺太博,听说你和蒙面大盗交过手,却又让他走了,是何意?你可认得他?”   贺世恩慌忙起立:“启禀太后,舍下确与蒙面人交过手,但我打不过他。不是让他走了,而是无法将他抓住。”   “是吗?”西后死盯住贺世恩的脸。“可听兵勇们说,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是你有意放他走的。”   “不!”贺世恩争辩道:“蒙面人武功的确非同凡响,万望太后明察,试想,那么多兵勇都奈何不得他,我一个儒才怎会是他的对手?”   “好,你坐下吧!这事老妇自会明察。”西后又把目光落到野大松脸上:“总管大人,东宫的情况你最清楚,你说,先王的虎钮金印放在东宫吗?如果在东宫,会藏在何处?   “启禀太后,我想,既然先王中毒猝亡,只要虎钮金印还未曾托付给别人,一定就会放在东宫。至于是------至于是放在何处,小人就不知道了,这个,可能东后才清楚。”   “东后,哼!她知道也不会说。王爷把王位交给了大哥俾,她会善罢甘休吗。”   “是,太后之言极是!”野大松忙附和。“不过------小人以为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抓住蒙面大盗,说不定虎钮金印已被他窃走了。但是-------”   “说下去!但是什么?”   “是,”野大松接着说:“小人是说,蒙面大盗既然武功那么高强,连贺大人都不是对手,如果这次他没拿到虎钮金印,会不会再来呢!而我们宫内的兵力恐怕难以对付他,是不是需要借用一些外兵------”   “放肆!”一直找不到话说的大哥俾忽然击案而起。“我泱泱容阳,堂堂帅府,势力无比,威震四方,区区一个蒙面人,也去借兵,岂不让人笑话?他胆敢再出现,看本王爷亲自将他抓来!”   贺世恩眼皮向上翻了翻,心想,他怎么也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来,怕是做了王爷后临时学的几句吧。   “王爷!”西后却对此话极不高兴,狠狠瞪了大哥俾一眼。“容阳王宫早被贼臣削弱,今非昔比,再说,有王爷亲自抓贼的吗?我认为总管大人说的有理,宫中处于非常时期,是应加强防范。”又转向野大松。“总管大人,依你之见,谁的兵力可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