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帝鸿天 江湖武林,历代能人辈出,如今更是鼎盛,门派世家林立,皇室亲封九大国宗,更有左右天下大势的力量。 白马寺即是九大国宗之一。 但,白马寺与一般江湖势力又有些不同,虽有降魔手段,却不喜争斗,上体天心,下解黎民之苦,在百姓心中都有着极高威望。 白马寺修筑于白马山山腰,一年四季,香火鼎盛,白马山下人来人往,年深日久,吸引了不少小摊小贩在山脚 路边做起了生意,搭起了不少木棚,隐隐都形成了一个市集。 一个茶水摊上,摆着四五张粗木方桌,一些香客远道而来口舌干渴,三三两两的聚在桌边,喝着凉茶。 茶只是青叶粗茶,不是好茶,但在赶路干渴之后来上一碗,清凉直透心底,却是舒爽无比。 “狗东西,这也算茶,这是给人喝的吗?”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知足’二字。 “啪!” 盛茶的粗瓷大碗被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飞溅而开。 “你干什么?”周围几桌人纷纷躲避,几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更是怒目而视。 那人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一身锦缎,腰间挂着一枚通透的玉佩,衣着不凡,但眉宇间却透着凶唳。 “客官,这……”茶摊老板在这种地方做生意,迎来送往,天南地北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并不慌乱,几步赶过去,陪着笑脸正要解释几句。 “砰!” 那人伸手一抓,一把将茶摊老板按在桌上。 茶摊老板脸上顿时出现了两道血痕,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怒色。 “朋友,出门在外,你这有些过了吧?”一位大汉皱眉,有些看不过去了。 另外几桌眼见那人一言不和即动手,是个狠茬儿,却是不想再招惹了。 “嗯?”青年猛然转头,瞪视在大汉脸上,“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 大汉心中怒气暴涌,脸色铁青,手掌一拍,瞬间起身。 “咔!” 寸余厚的木桌桌面在他那一掌之下,崩裂出一道裂纹。 “好大的力气!” 余下几桌喝茶的香客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大汉,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 手上至少也有数百斤的力道,才能轻易将那厚实的木桌拍裂吧,若是落在人身上,恐怕都是筋断骨折。 “年轻人,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狂妄!”壮汉大手一伸,即向着那青年肩头抓去。 眼见要打起来了,茶棚中一些胆小的人匆匆留下茶钱,忙不跌的逃出茶棚。 “这是在教训我?”那青年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滚!” 他腿脚一弹,左脚带起沉闷的破空之声,只是一晃,脚掌即踹在大汉胸口。 速度太快,普通人双眼都无法捕捉他左腿踹出的轨迹。 “嘭!” 如同巨锤砸击的闷响,大汉近两百斤的壮硕身躯,应声倒飞而起,将一张张茶桌撞飞,茶水乱溅。 “万钧腿法!” 与大汉同桌的几人脸色大变。 “你是余家的人?” 他们脸上已经多了一丝忌惮之色。 “他是……余龙!” 其中一人微微辨认,眼中都露出一丝惊悸,“余公子,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大哥也不是有意冒犯,还请余公子放我们一条生路。” 蹬蹬蹬…… 余龙那一脚力量太大,被踹飞那大汉在撞翻三四张桌子之后,仍然难以稳住,踉跄倒退。 每一脚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那少年怎么回事?” “吓傻了吧……” 逃到茶棚之外的人看到一位少年手端瓷碗,还坐在桌后,微微低头,似乎是在发呆。 “快躲!” 有人忍不住喊道。 “别烦我!”少年微微抬头,一手端碗,一手一伸,拍在那壮汉后背上。 “呃……”茶棚外那些人都是一呆。 那大汉飞撞而去的身形猛然一震,嘎然而止,瞬间停下。 坐在桌后的少年身形却是纹丝不动,甚至他右手端着的茶碗中,茶水都没有一丝波动。 “噗!” 那大汉身形刚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身形缓缓歪倒。 “嗯?”余龙视线瞬间落在那少年身上。 那少年鼻梁直挺,面若刀削,神色一片寂静,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一身粗布麻衣,一头发丝微乱,年纪应该不大,但身上却透着一股沧桑萧索之意。 在他身前茶桌上,放着一口阔剑,剑鞘泛黄,剑长近四尺,足足一掌之宽。 余龙随手将茶摊老板丢开,几步走到少年身前,双眼盯在那阔剑之上,面色微微动容。 “你这剑不错,我要了,开个价吧!”余龙伸手向着阔剑抓去。 这剑份量恐怕不轻…… 他心里暗暗猜测,之前他还没注意,刚刚他才发现,眼前这茶桌四脚都深陷入地,比别的桌子矮了足足一寸。 “滚!”少年微微抬头,盯视着余龙。 余龙微微一楞,眼中神色瞬间冰寒了下来,“你让我滚?” 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家伙不要命……” 茶棚外那些人都替那少年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余龙是什么人,那可是武林世家余家堡三少爷,性格暴唳,一言不合即下杀手,死在他手中的武林好手可不少,可他有余家堡撑腰,至今仍然安然无恙。 “好久已经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余龙脸色冰冷,抓向阔剑的手掌猛然一变,落向少年头顶,掌心劲力喷吐,隐隐传出风雷般破风之声。 “轰轰轰……” 正在这时,大地震颤,外面大路上数十匹烈马奔腾而来,如同一道黑色洪流,凶悍无比的冲击而来。 尘土飞扬,卷起一道长长的狂龙。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两旁的摊贩也是一阵鸡飞狗跳。 “滚开!” 前方一人开路,手中马鞭带着尖锐利啸,左抽右劈,落在人身上,就是一条血肉模糊的痕迹。 “咻!” 余龙刚刚探头向着茶棚外望去,即有一根马鞭化作一道黑影,迎面抽击而来。 “你找死!”余龙脸上一抹煞气涌出,脚掌一踏,腾空而起,一脚即向着为首骑手踢去。 “哼!” 一声轻哼响起,一口巨斧如同一轮黑色半月一般飞劈腾空的余龙。 巨斧过出,空气都有着丝丝扭曲。 余龙双眼顿时一缩,牙关猛咬,双手握拳悍然轰击而出。 “砰!砰!” 两拳轰击在斧面之上,那巨斧却像是大山一般,纹丝不动,到是余龙拳头上有着血迹渗出。余龙脸上凶唳之气消失殆尽,尽数变作惊恐,借双拳轰击之力,倒飞而回。 但那巨斧的主人却不肯罢休,离鞍腾身而起,开天般一斧怒劈而下,茶棚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撕裂,而那巨斧仍追着余龙身影而去。 “我是余家堡余龙,谁敢杀我!”余龙惊慌怒呵。 “原来是余家堡的人……”那巨斧微微一顿,余龙脸上一抹喜色刚刚浮现,那巨斧却以更可怕的速度劈了下去,“小小余家堡,还不值得我蛇牙窟放在眼里。” “蛇牙窟?”仅仅三个字,竟令余龙脸色瞬间灰白。 外面奔逃的人群之中,几乎同时传来了一声声惊恐的呼喊。 “他们是蛇牙窟山贼,快跑啊。” 巨斧劈落,声势骇人,仅仅斧刃之上崩发的一缕气劲,即将一张张茶桌劈开。 “兹……”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轰!” 一道巴掌宽的剑影一闪,陡然拍击而出。 阔剑拍动,如同石柱砸入湖面,空气如水般翻滚炸开。 “当~” 震天暴响。 凶暴劈落的巨斧化作模糊黑影,以比劈下更快的速度崩弹而回,手握巨斧之人都来不及反应,即撞在他胸口之上。 “聿聿……” 那人砸入奔掠的马队之中,烈马受惊嘶鸣,阵形顿乱,一只只乱踏的马蹄落在那握斧之人身上,在一阵细密的脆响之后,几个呼息的时间,即变成了一滩肉酱。 “二首领……”山贼惊呼。 “什么人?”也有一些山贼在收束不胯下坐骑的同时,盯着茶棚怒吼道。 一位少年自茶棚之中缓步而出。 “砰!” 手中阔剑落地,剑鞘砸出一个深坑。少年拄剑,双眼在蛇牙窟之人中间一扫,双眉微皱。 “我不想浪费时间,你们可以走!”少年淡漠的道。 余龙躲在半蹋的茶棚之中,望着少年拄剑的背影,背上一道寒气直冲脑际,脸上一滴冷汗滚落。 “这么年轻……太可怕了,幸亏……”他心里都开始庆幸蛇牙窟之人的出现。 否则,那样一剑要拍死他,应该比不比拍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蛇牙窟山贼都是凶残狠辣之辈,但却并不都是莽夫,相反尽皆奸猾狡诈,虽然望着那少年一个个双目喷火,但却并没有妄动。 “你知道你刚刚杀的人是什么身份吗?”山贼中一人策马而出,神情阴冷。 “不想知道!”少年手掌一握,缓缓提起。 “兹……” 那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响起,阔剑缓缓出鞘,剑身之上有着山峰图案。 蛇牙窟山贼眼见少年拔剑,顿时传出一声声怒呵。但那为首之人看到那阔剑上的图案,心里都是一跳,当他视线在那少年脸上一扫,身躯都是瞬间紧崩了起来。 “是你?”他双瞳都在收缩,“帝鸿天!” 正文 第二章 剑重千斤 集市中行人驻足,商贩都忘了收拾打翻的货物摊位,闪避在大路两旁,中间留出一条空白大路,一直延伸向集市之外。 一位少年握剑扛在肩上,缓步而行,一道道视线尽数齐聚在他身上,有惊讶,有震撼,有恐惧…… “他到底是什么人?”一位美妇紧紧拉着站在身边孩童,低声问着挡在身前的丈夫。 “不知道,但这样的人我们还是不招惹为好!”他转头望向另一边,地上还有着一滩肉酱,他脸上有惊骇,隐隐也有着一丝难以置信。 蛇牙窟山贼抢掠行商,屠杀村镇,在他们丰水郡,那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甚至官府的人似乎都有些怕他们,可是面对那个少年,竟然连一句狠话都不敢说,连他们二当家的尸骨都没收,即匆匆离去。 感觉就像是凶狠的恶狼,突然撞上了雄狮一般。 不管少年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来历,都不是他们普通百姓可以招惹的,这样的人就算是交好,他身边只要稍有风波,都足以令他尸骨无存。 “帝鸿天……”受伤的大汉与同行之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人望着少年的身影,眼中尽是惊色,“大哥,是那个人吗?” 大汉内腑受创,嘴角还有血水滴落,缓缓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 “传闻说他很年轻,没有想到,他竟然年轻到这种程度,看他的样子,最多也就十五六岁吧。” 几人望了一眼躲在半蹋的茶棚中,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的余龙,心底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 你余龙不是仗着有余家堡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吗,这次终于是撞上狠茬儿了吧。 “大哥,听说他数月来接连挑战十七门派,六大世家,无一败绩,这少年的实力恐怕直追武林中那些成名的一流高手了吧。”一人轻声道。 “就算不如,也差不了多远了。”大汉瞥了余龙一眼,淡声道:“据说他手中那口剑,有千斤之重,没有一甲子功力,都拿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以他的年纪,怎么可能有一甲子功力?再说,世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剑?”另外几人难以相信。 “江湖武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人异士多的是,岂是我们几个能尽数知晓的。”大汉摇头,转头看向余龙,道:“听说,他曾说过,只要有人能将他打败,他手中的剑就属于谁,想要见识那口剑,可不容易。” 余龙轻哼一声,脸色阴沉无比,但此时,他心中的那股凶唳,已经被之前那一斧一剑湮灭。 他冷冷盯了那大汉与他身旁的几人一眼,转头望向远处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他前行的方向,再抬头看看前方山峰上,眼中惊色再次浓郁。 集市前方不远处就白马山,站在集市中,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山峰上宏伟的寺庙。 “他自现身以来,每次出现,都会挑战门派,或是世家,他在这里出现,难道他是想……”余龙抬头望向山上白马寺,眼底惊骇之色隐现。 白马寺可是九大国宗之一,可不是江湖中那些普通的小门小派、乱七八糟的小家族,不管是在江湖武林,还是在官府朝堂,那可都是一尊庞然大物。 “跟上去看看!”只是微微犹豫,他即迈步跟了出去。 他预感到,今天很可能有一件震惊江湖的大事发生,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挑战九大国宗了? “这余龙还真不怕死。”一位大汉看着余龙远远跟着少年而去的身影,脸现讥讽之色。 受伤大汉双眉微皱,却是若有所思,在他印象中,余龙固然是心狠手辣,但绝对不是不怕死,相反极为惜命,否则以他的性格也不到今天,招惹不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往上撞。 “难道他要挑战白马寺高手?”他的视线越过余龙,落到前方那少年身上,脸上多出了一抹骇然。 “走,我们也去看看!” 大汉虽然受伤,若是猜测中的那一幕发生,他是怎么都不愿错过的。 “啊……若真是他,那还真有可能。”余下几人也反应了过来,“走、走、走……” 白马山下,有一条石阶盘旋而上,直通白马寺寺门。 石阶尽皆以白石凿刻打磨而成,石质洁白,寺中弟子时时清扫,一尘不染。 据说,石阶共一千三百余步,乃是寺中一位弟子为磨炼心境,独自一人修筑而成,因此这石阶得名为证心石阶。 “噗噗噗……” 少年扛剑而上,一级一阶,缓步而行。 下山的香客看到一身粗布麻衣,带着兵器的少年,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满恶厌之色。 “佛门清净之地,岂能携杀伐凶器而入。” “这是对佛祖的不敬……” 有不少衣着光鲜之人指指点点。 少年不言不语,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沉默前行。 很快,下山的香客就察觉到一些异常,在少年身后,竟然无一人上山,仅只有少数几人,远远的跟在少年身后,而且还都是谨慎小心的样子。 一些靠近的下山香客也自那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气息,少年身周数尺之内,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壁障存在,无法靠近,将他挤开。 渐渐的,证心石阶上那些下山的香客也开始刻意的避开少年,石阶中间空出一条通道,直达山顶。 “这少年不简单!”下山香客看到少年后面那些人,心里顿时有了一些判断。 “他要干什么?” 指指点点的议论小了,仅有一些人心里暗暗猜测着。 香客尽数避开,少年独自行走问心石阶中间,显得那么特异,整条石阶此时仿佛都是以他中心,所有人都成了陪衬。 一些下山的香客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竟驻足下来,望着少年一路上山而去。 少年行走的不快不慢,一千三百多级问心石阶,半柱香的时间,方才登顶,站在了白马寺竖着巨大石碑的寺门之前。 “施主,佛门净土,不得携带兵器入寺。”两位身披佛衣的僧人出现,合什道。 “砰!” 少年手腕一翻,沉重的剑身点地,白石碎裂凹陷,蛛网般的裂痕蔓延数尺之地。 “我帝鸿天,特来挑战!”少年体内狂猛的劲力奔涌,身周大风吹拂,发袍舞动,但他声音依旧平淡。 正文 第三章 白马寺前 白马寺寺门前,一片寂静,只有少年的声音在回荡。 “他竟然真的是来挑战白马寺高手的?”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远远跟在少年身后的余龙,和受伤大汉等人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骇。 若说官府在普通百姓心中是天,那九大国宗就是江湖中人的天,高不可攀,能触及之人都是极少数,何况是挑战。 两位白马寺迎客僧万事不萦于心,脸上时刻都是一片淡然祥和之色,但此时,脸上神色也是微微一滞。 “鄙寺仍佛门清修之地,非杀伐之所,而我等也无意于江湖争斗,施主还是请回吧。”许久之后,其中一个僧人平静合什道。 少年双眼在两个僧人脸上一扫,淡声道:“你们两个还不足以让我挑战,让斗空出来。” “斗空师叔正于禅壁修佛理,无暇见客,施主见谅。”两个僧人脸上神色仍是无喜无怒,淡声开口。 “给你们半柱香时间!”少年拄剑立于寺门正中,双眼缓缓闭合。 “施主……”两位迎客僧踏前一步。 “轰!” 少年体内一股狂暴的力量澎湃而出,如同狂滔一般拍击在他们身上。 两位迎客僧身形倒飞而开,脸色大变,两人体内一股龙象般巨力波动而开,令他们双脚如同生根一般扎入地面,但仍止不住那后退之势,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等他们稳住身形时,他们与那少年之间,仿佛有一堵罡墙存在,以他们的修为实力,竟都不能再靠近半步。 “好深厚的功力!”两僧相识一眼,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们自知与少年差距太大,此事凭他们已经无法解决。 “我去吧!”其中一人望了闭目而立的少年一眼,转身而去。 寺门外,证心石阶上,已经挤满了香客,寻常百姓脸上大多都带着愤慨之色,而一些江湖中人则是有些激动兴奋,准备看好戏上演。 寺庙内的香客眼见一位少年静立于门外,在他身后密密麻麻挤了上百人,但却都不敢上前一步,心中惊疑,一时都不敢走出庙门。 寺门内外,空出数十丈一片空白之地,仅有少年静立中心。 仅仅盏茶时间,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在十余僧俗的簇拥下,匆匆而来。 “释慎方丈!” 老僧短须雪白,颈坠白色佛珠,方面大耳,面相威武,但神情恬淡慈和。看到他出现,诸多香客都忍不住一阵喧哗。 “阿弥陀佛!”释慎方丈单手微礼,随即向着寺内香客道:“诸位施主勿须惊忧,若礼佛已毕,尽管离去。” 一些香客看了门外少年一眼,贴着门边小心翼翼的走出寺门,后面的人眼见无事,一个个顿时不在犹豫,匆匆向着寺外挤去。 不过,少年身周丈余方圆内,仍然如同禁地一般,无 人敢靠近一步。 “小施主,可否入寺一叙?”释慎伸手虚迎。 释慎身为白马寺主持方丈,不管是禅功,还是武学修为,在江湖武林中都仿佛擎天之柱一般,但其心性平和,心无贵贱,受无数佛门信徒尊敬。 “斗空何在?”少年双眼陡睁,扫视众人。 “小施主,若是探究佛理,鄙寺定然欢迎,若是比武较计,还是另寻它处吧。”释慎摇头。 “老和尚不必多说,半柱香时间一到,若不见人,我取你寺碑。”少年双眼之中,一缕逼人锋芒陡然激射而出。 “放肆!我白马寺岂容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在此撒野?”释慎方丈身后,一位赤着上身的僧人越众而出,怒目而视。 僧人浑身肌肉如石雕铜铸,高大壮硕,似佛中金刚。 白马寺碑乃是白马寺的脸面,就算是寺中僧人心境再高,也绝不会让人取走。 更何况,白马寺有些僧人实力强大,禅功却未必深厚,有些脾性甚至比普通人更加暴躁,自然是忍耐不住。 不要说那些普通僧人,就是释慎方丈,两条白眉都是微不可察的一皱。 “小施主,何必苦苦相逼,世间能人异士无数,何苦扰我佛门清净。”释慎叹息着道。 以他早已通慧的双眼,自然不难看出,眼前这少年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动的。 “贫僧斗空,请小施主于寺内一叙!”寺内一僧大步而出,衣袖飘飘,速度极快,眨眼即到。 僧人大约三十余岁年纪,面相丰润柔和,虽然一身僧衣,却也有一股飘逸不凡之姿。 少年抬头,双眼眸光瞬间与斗空相撞,斗空微微一凝,但随即呵呵一笑,迈步向着少年身前走去。 少年四周空气如同海涛一般波浪起伏,之前迎客僧都无靠近一步,可斗空却是恍如未觉,行至少年身前两尺处,方才伸手迎客。 “好,有资格与我一战!”少年点头,伸手一抓,拄地阔剑离地而起。 仅仅只是一个简单提剑动作,他手掌握剑之处,都有缕缕劲力爆开。 白马寺内,斗战堂! 数十位僧人持棍立于四周,释慎与寺中诸堂首座盘坐于那斗战堂那牌匾之下。 斗战堂乃是白马寺僧人习武之地,有数百丈长宽,极为开阔。 在两边,还有一些江湖中人静坐,都是来看热闹的,白马寺僧人没有阻止。 中心,少年与斗空二人相对而立。 “砰!” 少年单手提剑,轻轻一杵,坚石打磨的地面顿时崩裂,剑鞘插入地面。 “兹兹……” 少年双眼盯视斗空,缓缓拔剑而出。 “小施主,比武较技,一时胜负,不必当真,我们点到即止!”斗空双眼看着那缓缓离鞘阔剑,脸上也微露凝重之色。 “废话少说!”少年淡声道。 “呛~” 长剑陡然出鞘,少年双脚一踏,身上携带一股如山气势,向斗空冲击而去。 “好狂妄的小子……”一旁看热闹的江湖中人,都不由摇头议论起来。 “白马寺乃古佛正宗,虽然少见寺中僧人拼斗,但寺中武学包容万象,绝非一个少年可敌。” “不过,这小子确实不容小视,一身功力非常人可及……” “呼~” 斗战堂中,狂风陡起,少年身形奔掠之间,一道半丈之长剑光亮起,挥劈而出。 正文 第四章 怒佛伏魔 “呼~” 阔剑挥劈,空气中道道锐锋劲力切割,气劲扭曲成一团。 “砰砰砰!” 斗空以一双肉掌相迎,每一掌拍出,他身上僧袍皆是鼓荡不休,强悍的真元内功自双掌中喷吐,将一道道剑光击溃。 少年剑招大开大合,气势狂暴无双,但是一些招式,却又泛精妙灵动。 “好重的剑!” 斗战堂中的江湖中人,也泛眼力见识不凡之辈,眼见少年手中阔剑劈斩,每一剑都带着沉闷呼啸之声,心里惊叹。 “这少年什么来历,所修剑法也是极微精妙啊!”也用剑好手看出少年所用剑法的不凡。 少年剑招大开大合,看似简单的斩劈,但却给人一种大巧若拙,返璞归真的感觉,每一剑都能发挥最强的威力。 “似是剑冢林的天象剑法!”有人盯着少年挥剑的身影,轻声道。 “别逗了,剑冢林武家不过是三流小家族,岂有如此剑法?” “那可不一定……” 那些江湖中人在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战斗的同时,还在轻声低语着,而白马寺僧人,却是极为安静。 “这少年才多大年纪,竟能与斗空师叔一战了!”但很多僧人心里也不平静。 斗空是白马寺不多的几个入世修行的弟子之一,也是斗战堂首徒,其功力已经堪比一些一流门派之主,在江湖上都有极大的声名。 “轰!” 剑如奔雷,气劲如涛炸开。 斗空双掌微翻,双掌如有千斤之重,缓缓一推,道道真元内劲如重重叠浪一般,冲击在阔剑之上。 “小施主功力非凡,剑法精妙,令贫僧大开眼界,我们就此罢手可好?”斗空声音清朗。 “胜负未分,如何罢手!” 少年轻呵一声,腰身旋动,手臂随之而动,手中阔剑呈圆横扫而开,剑光如匹练,令他五尺之内,尽在剑光之中。 斗空摇头,身如飞絮,飘飞而退。 “和尚,拿出真本事来,若是败在我手中,你们白马寺这块招牌恐怕就砸在你手里了。”少年冷哼。 两人之前的拼斗劲力澎湃汹涌,气势浩大,但其实两人都未尽全力,斗空脸上仍是风淡云轻,令少年心中极不痛快。 斗空双眼微凝,缓缓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他双掌一收,猛然紧握,一拳轰击而出,虚空之中隐隐传出一声虎吼之声。 “嗡~” 空气震颤。 他身前道道涟漪扩散,空气仿佛蹋陷了一般隐隐形成一个旋涡,拳头推动旋涡,向着少年轰击而去。 “这才像话!”少年双眉舒展。 他左脚猛然踏下,地面如同於泥一般下陷,直没脚背,他身躯微伏,如同一头狂狮一般扑出,手中阔剑却像是狂狮头上长出了尖角,向着一拳撞击而去。 尖剑之上,道道劲力波动,空气如流水般滑开。 “砰!” 一拳一剑,不闪不避,狂猛之极的轰击,两股骇人的劲力崩发,悍然相撞。 “咔咔咔……” 余劲如利刃般激射而开,斗战堂四壁、地面上尽皆留下一道道细痕。 那些看热闹的江湖中人,骇人变色,一散而开,再也不敢留在原地。 “好可怕的攻击……” 他们望着中心那两人,眼中多了一丝惊悸,不管是斗空,还是少年帝鸿天,都强到了他们难以触及的地步,仅仅只是拼战的余波,他们恐怕都难以承受。 “空藏拳法!”斗空那一拳,令几个僧人都忍不住失声轻呼。 空藏拳法,乃是斗战堂最强拳法,最为刚猛。 “那少年竟然能硬接斗空师叔一招……”也有僧人惊叹于帝鸿天的实力。 两人硬撞硬撼,这拼的是功力的深厚,可没有半分花俏。 他们一个个心里都有些紧崩了。 原本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斗空有可能会败在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手中,但现在看来,也许还真有那种可能。 现在他们至少已经能够看出,帝鸿天的功力就算比不上斗空,相差也是极为细微。 若是他们白马寺斗战堂首徒败在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手中……斗战堂中僧人一个个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在意声名,不在意江湖地位,但若让人以为力弱可欺,无震慑之力,引得邪魔窥伺,也许就会引来劫难。 “好功力,好剑法!”斗空呵彩一声。 他身上佛袍如云雾翻涌,体内劲力勃发,脸色潮红,像是陡然换了一个人一般,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战意。 “再来!” “正合我意!”帝鸿天双眉微立,体内气势也是节节攀升。 “轰!” 眨眼间,两个又是一招硬拼。 恐怕的劲力如同潮水一般蔓延,生生将地面刮去一层,砂石如同暴炸般激射而开。 “轰!” “轰!” …… 两人每一次出手,都是硬碰硬撼的招数,每一招,都是拼尽了全力,拼斗的酣畅淋漓,已无暇它顾。 骇人的劲力如同飓风一般在斗战堂内翻滚…… 两人交手快如闪电,数息之间,连拼九招! “怒佛伏魔!” 斗空身上气劲翻腾,双眼都微红了起来,狂暴的战斗,令他进入了一种特殊状态。 随着他一声暴吼,双拳左右同时合击而出,两道真元如同两条神龙一般,咆哮怒吼,向帝鸿天冲击而去。 “呼呼呼……” 帝鸿天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论功力,他比斗空还弱了一些。 他双眼死死盯着斗空双拳,喉中陡然一声暴吼,手中阔剑一斩而下,剑身之上,仿佛附着一座古岳巨峰,剑势刚起,即有闷雷般的呼啸之声传出。 “砰!” 拳剑相击,斗战堂中众人感觉像是有炽盛的光芒爆开,令他们视线都出现刹那空白。 “咔咔……” 斗战堂一面墙壁上,一道裂缝如蛇般游移攀爬而上。 “咻咻咻咻……” 尘土飞扬,碎石溅射,如雾团般将中间两人笼罩进去。 “承认!” 许久之后,沙尘飘散,两道身影方才在众人眼中显露出来,斗空一身僧袍飘飘,脸上神情已经平复,淡声开口。 帝鸿天身周数丈之内,地面如同废虚,立身其中,身形依然直挺,但是其嘴角,却有着一缕黑血,正缓缓溢出。 “噗!” 他深深盯视斗空一眼,手腕一翻,手中阔剑一刺而下,地面如同豆腐一般穿透。 “你赢了,这口剑归你了!”他口中舌齿尽皆染血! 正文 第五章 重锋剑 帝鸿天落败,白马寺僧人心里都只是暗暗舒了一口气,但是那些江湖中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我早就说过,这小子自不量力,仗着前面挑战那些不入流的门派胜了几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位满脸黑须的大汉笑着道。 “竟然挑战斗空大师,他是选错目标了。”另一位手握金箫之人亦是淡笑着道。 “斗空大师全力出手,这小子连十招都没能接住,这下总能让他清醒一些吧!”有人笑着道。 他们其中有几人乃是一些二三流门派的掌门家主,最近帝鸿天四处挑战高手,令他们也都是心里发紧,若被挑战,战败受伤事小,颜面受损才是关键。 身在江湖,谁不惜声名颜面? 他们中有两人都是特意借拜访白马寺之名,躲入白马寺的。 此时眼见帝鸿天战败,自然是心里畅快,幸灾乐祸,极尽奚落。 “哈哈哈……打败几个声名不显的门派世家,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遇上真正的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而矣。” 大殿上,几个颇为来历之人已经放下了对帝鸿天的忌惮,随口谈笑着,而那些普通江湖豪客心里虽然有些不同意见,也不敢再宣之于口。 “此次战败,应该足以让他清醒,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吧。” 不过,其中有几个性格谨慎之人,还是没有多说,视线落在插在斗战堂中心的那口剑上。 江湖传闻,那口剑重逾千斤,锋锐无双,在他们看来,帝鸿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算天资再逆天,能与他们这些相提并论就足够惊艳了,绝不可能还超越他们,认定帝鸿天的实力,很大一部分可能都是来自那口剑。 如今战败,失去了那口剑,他们也未必就怕了眼前这少年,以后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施主年纪轻轻,已有此等实力,世所罕见,一招胜负,不必放在心上。”斗空已知那口阔剑的不凡,若仅一招胜负,即夺此神兵,就太过了。 “这兵器施主带走吧,只希望你别再扰我佛门弟子清修。” 大殿中江湖之人议论讥讽,帝鸿天视线在他们之间一扫而过,脸上神情并无变化,但若是感知足够敏锐,就可以发现,他眼底竟还隐隐有着一丝失望之色。 “无人识得此剑,看来他们并不在其中!”他心里暗叹一声。 “不过,此战虽败,但声名应该足以传开,当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了。”他心中暗思,至于声名好坏,他根本不在意。 他抬头看向斗空,淡声道:“凡事皆有代价,既然战败,我言出必践。” 斗空都不由微微一楞。 江湖中人谁不将自身兵器视作珍宝,更何况是此等神兵,眼前这少年怎么会如此特异? “剑宽三寸六,剑长四尺三,伏山岳,逾千斤!”在释慎方丈身旁,除开白马寺僧人之外,还有两位江湖中人相伴,其中一人盯着那剑,口中轻吟道。 那两人皆为中年,衣饰富华,气魄不凡,与释慎方丈同坐,举止依然从容不迫。 他站起身,抬头盯着帝鸿天双眼,随着他语气停顿,斗战堂中的空气仿佛都是微微凝滞,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身上。 “是谓重锋!” 数息之后,四个字才自他口中轻吐而出。 “重锋……”斗战堂中陡然一静,那些江湖中人瞬间楞神。 哗…… 下一刻,一阵议论之声,如同泛滥的洪流般,在大殿中漫延开来。 “那是重锋剑?” 一道道视线落在插入地面的那口阔剑之上,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呼吸也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不可能啊……” “十年前神剑山庄灭门,重锋剑与金光剑一同失踪了啊。” “黄掌门乃是三江剑派之主,以他的眼力见识,岂能认错?” “对,黄掌门曾拜访过神剑山庄,还曾于神剑山庄四爷交流过剑法,说不定还见过重锋剑。” “若真是重锋剑,怎么会落入此子手中,难道神剑山庄覆灭与他有关?” “十年前,他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吧,你这猜测……” 重锋剑三字,就仿佛是三颗巨石,砸入了斗战堂内众人心中,千重波澜激起。 “此剑如何在你手中?”三江剑派掌门盯视着帝鸿天,双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寒意。 他与神剑山庄有旧,神剑山庄覆灭,他也曾追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头绪。 “父辈家传!”帝鸿天淡声开口,双眼落在斗空身上,开口道:“你不受此剑,即一指相抵。” “噗!” 少年横掌,自重锋剑剑锋上一抹而过,鲜血溅开,半截小指落地。 “小施主……你这何苦!”斗空微微摇了摇头,转头望向了释慎方丈。 “非事皆有代价,我从不亏欠!”帝鸿天仅只是双眉微抖。 “阿弥陀佛!”释慎方丈合什,轻喧佛号,“此等杀伐利器,非我佛我喜,只是,施主身携此等神兵,还是小心为上。” 重锋剑乃是九剑之一,此等宝物一旦现世,江湖中必定再起风雨。 据传,上古之时魔神蚩尤屠戮苍生,天地染血,众神采首山之铜铸成神剑,赐于黄帝,助其斩杀魔神蚩尤。 其内蕴藏无穷之力,惊天地泣鬼神,为斩妖除魔的神剑。 轩辕剑助黄帝击败蚩尤后,经五帝,传与夏禹,其用轩辕剑定国后,鉴于其威力巨大,为免后世落于恶人之手,分化九剑,以九鼎分镇于九州之中。 九剑合一,将拥有斩神屠魔之力。 此即江湖九剑的传说来历,至于是否真实,已经无人可知,九剑存在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且每一口剑,都掌握在当代几大顶尖势力之手,九剑难以集齐,也无法验证。 即便如此,九剑也尽皆为罕世神兵,一旦现身,江湖武林必是腥风血雨。 十年前,曾盛极一时的神剑山庄灭门,也皆因手握其中两口神剑而起,一夜之间,偌大山庄化作废墟,庄内众多高手尽皆灰飞湮灭。 重锋剑,就是神剑山庄所有的两剑之一。 正文 第六章 遗孤 斗战堂中,因重锋剑的出现,波澜陡现。 无论是寺中僧人,还是那些江湖中人,视线尽数聚焦在重锋剑之上。 震惊过后,许多人的视线才渐渐转移到帝鸿天这个重锋剑主人身上。 可他们却发现,帝鸿天脸色依旧平淡,不仅没有任何慌乱,连一丝紧张都没有。 他平静沉默,对于重锋剑是真是假,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就丝毫不担心有人抢夺?”一些人心里都是一阵惊疑。 成百上千年来,九剑一直握在当代顶尖势力之手,有足够的实力保证重锋剑的归属,偶尔有顶尖势力衰落更替,神剑现身江湖,那必定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次次的神剑争夺,已经令江湖中人明白,没有足够的实力,握着神剑,那就是招魂亡符。 帝鸿天虽战败十余门派世家,已经足以挤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但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拥有如此实力,想要保住重锋剑,也几乎不可能。 他们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帝鸿天一旦走出白马寺门,重锋剑出世的消息传播开来,将有无数高手蜂涌而至。 “难道是他对重锋剑此等神剑都丝毫不在意?”有人心里忍不住想道。 他们有此想法,也因为之前帝鸿天都打算将重锋剑随手输给斗空了。 但是,想象又觉得不可能。 此等神剑,江湖中人丝毫不在意? “也许是他不知道重锋剑的价值吧……”但是,这似乎也不对。 就看之前三江剑派掌门道出重锋剑的来历,帝鸿天脸上神情都无太大变化,应该是早已知晓啊。 三江剑派掌门缓步而出,双眼盯视着帝鸿天,身上都有着丝丝缕缕的锋锐剑气浮现。 “你到底是何人,此剑又是如何得来?”他声音冰寒,隐隐带着一丝杀气。 “无可奉告!”帝鸿天双眉微掀,横剑肩头,转身向着斗战堂外走去。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三江剑派掌门一声冷哼,身形一动,即如剑激射而去。 双手抓向帝鸿天肩头。 帝鸿天陡然转身,重锋剑连鞘横拍而出。 “砰!” 三江剑派掌门一双手掌变抓为拍,落在重锋剑上,掌心真元崩射而开。 帝鸿天身形倒退之中,脸上厉色一闪,脚掌猛然一踏,同时,手中一道剑光陡然亮起,重锋剑出鞘,一剑怒劈而下。 “呼~” 就在这时,释慎方丈双手合什,一步迈出,身形陡然模糊朦胧,一步落下,却已出现在两人之间。 “二位施主无须动怒,且听老衲一言。”释慎方丈身上僧衣佛袍陡然鼓动,一双宽袖如同云团一般翻滚,分抵二人之间。 三江剑派掌门并指如剑,刺入袍袖之中,却如陷旋涡,没有丝毫力量散发出来。帝鸿天手握千斤重锋剑,一剑劈斩在那袍袖之上,却似劈中飞絮,袍袖几次鼓荡,重锋剑即无力滑落而开。 帝鸿天心里一凛,这老和尚好深厚的功力,白马寺不亏古佛正宗,武学果真博大精深。 那些江湖中人也都是一声呵彩。 释慎方丈随手一招,即将两大一流高手的攻击化解于无形,展示出来的实力,确实无比惊人。 “老纳本不欲多言,但如今重锋剑已被黄施主认出,这位小施主已难清静,老纳言之与否,已经无关紧要,那就容老纳再多说几句吧,未免二位再做无谓争斗。”释慎合什而行,行至二人身前。 “黄施主应是多虑,我若看得不错,这位小施主所修功法当是轩辕神龙功!” 释慎摇头一叹。 “轩辕神龙功?”三江剑派掌门脸色陡然一凝。 而在那斗战堂两边,那些江湖中人之间,也再次传出一阵喧哗之声。 “轩辕神龙功……神剑山庄那部绝世神功?” “神剑山庄覆灭,轩辕神龙功亦随之失踪了啊。” “轩辕神龙功只有神剑山庄弟子能修炼,外人无法修习啊……” 斗战堂内,波澜再起。 “小施主年仅十六,一身功力却堪比常人一甲子苦修,可体内真元浑然一体,凝实深厚,不似吞食天地灵物所得,也绝非受前人之功,必须自修而来。”释慎方丈缓声而语。 “可小施主生机晦涩,寿数削减逾半。” “此当是修炼轩辕功所致!” 释慎方丈开口,大殿中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等到他说完,大殿中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再次落到了帝鸿天身上。 “以释慎方丈见识之博,所说当无差错。”虽然他们看不出帝鸿天的具体年纪,也看不透他体内生机,但相信释慎方丈的判断。 “若这小子真是神剑山庄遗孤,不仅现身江湖,而且还带着重锋剑,这是怕死的不够快吗?”有些人心里忍不住嘀咕。 虽然十年前神剑山庄覆灭那一晚,山庄内雷霆轰鸣,金光漫天,当时很多人都相信,神剑山庄遭遇什么诡异的天罚劫祸,但是,这十余年过去,神剑山庄流落在外的一些旁系弟子都纷纷消失,当年的传言已不攻自破。 神剑山庄覆灭,绝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神剑山庄已覆灭,仍有一股势力在清扫与神剑山庄有关之人,斩草除根。 帝鸿天现身,必定招来那股势力的杀机,更何况他还手握重锋剑。 其实江湖中很多人都猜到,神剑山庄覆灭,必是因庄内所藏两口神剑而起。 当年盛极一时的神剑山庄,庄内高手如云,尚且被那股势力所灭,帝鸿天单人独剑,又岂是暗处那股势力的对手? “你这姓氏自何而来?”三江剑派掌门神色已经缓和下来,开口问道。 “祖辈传承!”帝鸿天脸上神情平淡依旧。 “对了,他还姓帝!” “神剑山庄只有每一代家主,方才会被冠以帝姓……” 刹那间,所有人都已肯定了释慎方丈的猜测。如此多的因素合在一起,已经只剩下唯一的可能。 “唉!”三江剑派看着帝鸿天平静的脸庞,摇头一叹,开口道:“何必急于一时……” “算了,说这些已无意义 ,你走吧,走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若有难处,可去三江剑派找我,只是……恐怕我能帮你的也不多。” 三江剑派掌门叹息着摇头,转身走开。 帝鸿天乃是神剑山庄遗孤,此时现身江湖,四处挑战高手,意图已不难猜测。 只能是……报仇! 正文 第七章 波滔渐起 “驾!驾……” 轰轰轰! 数十骑狂奔在大道上,煞气冲天,人人身背刀剑,眸光森寒。 “唳~” 天空中一只黑色鹰隼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飞掠而来,落在为首之人肩头。 那人神情微凝,手掌一挥,数十骑瞬间减速。 在那鹰隼腿上,绑着一个筷子粗细的信筒,他自其中取出一卷纸条,展开一看,那人脸色陡变。 “总堂有令,即刻赶往丰水郡!”那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回头,带人飞奔而去。 …… 古道,小镇。 镇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颇为繁华。 一座酒楼中,几个粗犷大汉围成一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虽然江湖上从来没平静过,但一些小风小浪,对那些顶尖门派世家影响都不大,但这次,恐怕整个江湖武林都要乱起来了,那些顶尖门派世家再难置身事外了。”其中一人撕咬着肉块,嘴里喷着残渣,兴奋的说着。 “那是,重锋剑啊,九剑之一,谁能不动心,而且还是在一个小屁孩手中,对那些顶尖门派来说,都没有任何难度,轻松就能得到一口神剑,谁能坐得住?”旁边一个光头大汉仰头一碗烈酒下肚,吐着酒气,脸色通红,附合着点头。 “消息刚刚传开,我就已经听说,九大国宗至少有四家已经派出人手,正向丰水郡赶来,几大顶尖世家,也有三家派出了人手,暗中还有多少人,都无法猜测,丰水郡必将有一场腥 风血雨。” “这是肯定的。” “得到重锋剑容易,但想要保住,可就难了……” 角落里一位青衣人望着窗外,静静的慢酌浅饮,酒楼中的任何声音都没能逃出他双耳。 “重锋剑……” 他微微凝神, “去见识一下也好!” 挥手招来酒楼伙计,随手扔出银钱,转身下楼而去,离镇而去。 …… 蛇牙窟! 位于一座峡谷之中,峡谷两边山峰之上,一个个山贼或站或坐。 峡谷宽仅丈余,高达三十余丈,仰头望天,仅见一线。 在峡谷尽头,乃是一个庞大的溶洞入口,洞口下方,两根粗大的石笋垂下,恍如两颗蛇牙。 进入洞口,一个个溶洞相连,四通八达。在山腹深处,有着一个庞大洞窟,数十山贼集在洞窟之中。 “那少年只是随手一剑,庞飞就被拍飞?”在洞窟上方,在山壁上生生凿刻出一张石椅,一位虬髯大汉坐在其中,俯视下方。 那大汉眼中尽是凝重谨慎之色,与他那粗犷的外表都有些违和。 “是,大当家!” “大当家,二当家死的太惨了,而且那小子根本没把我们蛇牙窟放在眼里,这仇必须得报,否则,我们蛇牙窟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是啊,那小子确实很厉害,但有大当家和窟内众多的兄弟出手 ,就不信杀不了他。” 洞窟内,一个个山贼纷纷开口。 “此事……”大当家缓缓摇头。 二当家庞飞虽然比他弱一些,但是二人功力差距却并没有那么离谱,即便是他出手,也绝不可能随手一剑将庞飞拍飞。 “报!” 正在这时,一个山贼飞奔而入。 “大当家,重锋剑重现江湖,剑主只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曾在白马寺现身,就在丰水郡内,离我们不到一百里。” …… 夕阳西下,一位少年扛剑独行。 “白马寺一战虽败……”少年低头看一眼齐根而断的小指,“但是,声名应该已经足以传遍整个武林了。” “必能传入当年灭我神剑山庄之人的耳中,无论是重锋剑,还是我这个人,应该都足以引他们现身了吧。” 少年大步而行,神色平静,但眼中眸光幽幽,心里思绪暗动。 “只要他们现身……” 少年脸上一抹冰冷杀气浮现。 “我现在的功力,比之江湖一流高手,还差一些,应该不会让他们有多少顾虑,到时候 ,必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心里暗暗思索着。 神剑山庄亦是九大国宗之一,能在一夜之间,将之覆灭,实力必定是极强极强,但他并无所惧。 他之所以不惜一切,选择轩辕神龙功这消耗生机,削减寿命的功法,为的就是这一天。 轩辕神龙功在江湖上虽然有一些传闻,但是, 真正了解轩辕神龙功的只有神剑山庄嫡系血脉。 一旦修成第三重,消耗的生机越多,功力增涨的速度越快,如今只要他想,短时间他就能将功力提升到一个惊人的地步,当然,代价也是极大,很可能生机耗尽,短时间内夭亡。 “只要能为爹娘,为山庄两百七十三人报那血海深仇,再所不惜!”他眸光凌厉如刀。 夕阳渐落,少年的身影在地上越拉越长,缓缓向着前面的小城而去。 他身上的重锋剑重逾千斤,再神骏的宝马,都无法承受那恐怖的重量,只能徒步而行。 城内已渐有灯火亮起,晚饭之后,有许多城民在街上闲逛,颇为热闹。 “普通客房!” 少年迈步进入一间客栈之中,扔出一块碎银,落在柜台上。 “丙字七号房!”柜台后,掌柜的掀眉望了他一眼,随手登记之后,淡声开口道。 客栈大堂内,有一二十位客人落坐,原本都是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高谈阔论,但声音却渐渐小了起来。 “这不是白马寺那小子吗?”其中有一桌人,曾在白马寺斗战堂中见过帝鸿天与斗空那一战。 还有几桌也都是江湖中人,虽然没见过他 ,可是短短数天时间,重锋剑与他的消息已经散播整个江湖,自他进门之时起,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 “断了一根手指,有一口阔剑,呦,还真是那小子!”很快,就有人确定了他的身份。 一些人脸上神情瞬间变得怪异了起来,他们正奉命四处寻找帝鸿天的踪迹,没想到在外面奔波了两三天,一无所获,却在这客栈中撞上了。 “就凭这小子,也敢挑战斗空,还真是不怕死啊。”有醉汉双眼朦胧,嘟囔着道。 重锋剑乃是神兵利器,江湖中自然是人人都想得到,但很多人也都心里清楚,这等神剑根本不是他们能染指的,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这小家伙奸猾啊,料定白马寺僧人慈悲为怀,不会把他怎么样,这才……”一个身形瘦小的中年人正抚掌轻笑。 “咻!” 突然,一声尖啸响起,一点黑影激射入他口中。 “呃……谁,谁他妈扔的骨头?”他瞬间起身,脸色涨红。 “哈哈哈……” 大堂中顿时一阵轰笑。 正文 第八章 家族来人 客栈大堂中,有人呵骂,有人大笑,但也有人沉默着,略显紧张的盯着帝鸿天。 帝鸿天在白马寺下一剑拍死蛇牙窟庞飞之事,也随着重锋剑,他神剑山庄遗孤的身份传开,许多人心里都对他生出了一些忌惮,知道他并不是那么好惹,不能当成一个普通的十五六岁少年看待。 帝鸿天自掌柜的手中接过房间钥匙,转头在大堂内一扫,顿时令大堂内微微一静。 虽然以他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所有人感到畏惧,但是,他身上牵扯着的东西,隐隐将他的身份推到了一个顶尖的高度,比他的实力给人的压力更大。 他视线一扫而过,隐藏在众人之中的一道人影顿时落入他眼中 ,但是,他视线也只是略微一顿,随即迈步上楼而去。 “笃笃!” 他刚刚进入房内,门外即有敲门声响起。 “进!” 他走到床边,将重锋剑放下,给自已倒了一杯冷茶,一人已经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他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抬头看向那人,一直淡漠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缕轻松淡笑。 那人年纪比他稍大,但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清秀,身材欣长,稍显文弱,但双眼光芒灵动,透着一股机敏。 “阿天,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脸上情神凝重,眼中有着担忧。 “现在整个江湖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就算你送出重锋剑,你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帝鸿天微微点头,淡声道:“我知道。” 仅仅几天时间,他已经能感觉到,江湖上一个庞大旋涡正在形成,正向他袭卷而来,但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 “唉!”那人轻声一叹,“不仅是外界,就是家族中,有人得知你手中剑,乃是传说中的九剑之一,也都开始有人有想法了。” 帝鸿天神情微顿,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黯然之色,但还是开口道:“也在情理之中。” “你应该不是为了这些事情来找我的吧?” 那人点头,脸色变得更为凝重,“老祖病重,又引得旧伤复发,已经危在旦夕,命我们召你回去。” “什么?”帝鸿天脸色陡变,一站而起,“怎会如此?” “老祖年岁已高,气血渐弱,本就是大限将至,一场小病就将他慢慢拖垮了。”那人摇头。 “我出来的时候,老祖尚且无恙啊……”帝鸿天双手微微紧握了起来,“我现在就走,你不要跟我一起,等天亮之后再离开。” “我功力虽不如你深厚,但天象剑法已经修习至第六重,一般江湖高手也是不惧的……”那人连声开口,却帝鸿天打断了。 “长空,你一旦出手,绝对瞒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不能因为我连累你们整个家族,太凶险了!”帝鸿天断声道。 他深知,剑冢林武家虽然远比江湖中人想象的要强,但是,还无法抵挡他引出的风波。 他孑然一身,反而会少许多顾虑。 “可是……”武长空还欲开口,但帝鸿天已是一脸坚定,“我意已决!” 他探手提起重锋剑,望向武长空,开口道:“等天亮之后再走,避开我走的路线!” 他没再停留,推门而出,双眼左右一扫 ,手臂猛然一挥,重达千斤的重锋剑飞射而去,同时,脚尖一点,身形如苍鹰腾空,只是一晃,即越过客栈楼顶,伸手一探 ,接住重锋剑,身形顿时如陨星一般,向着下落划落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窗边,武长空望着帝鸿天划破夜空而去的身影,喃喃轻语。 夜色中,一座山寨矗立。 虽已入夜,但山寨中灯火通明,人影晃动,远远即有阵阵呵骂喧闹之声传来,仍是极为热闹。 山寨依山而建,中间一条大路横穿而过,将山寨分为两半。 一队队商旅在其中停驻,山寨大院内,停满了车马,上百护卫在院中巡守。 客房内,奔波了一天的商队伙计、护卫肆意谈笑,缓解着赶路的疲劳。 “簌簌……” 山寨两旁的密林中,树摇叶晃,一道道黑色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夜色中一双双冰冷的眼眸盯着前方的山寨,瞳孔中反射着山寨中的灯火。 山寨中一位护卫若有所觉,提枪向着黑暗中望去。 “咻!” 一道尖锐厉啸一闪而至,一根漆黑的短箭,瞬间钉入他咽喉之中。 他瞳孔猛然放大,本能的想要示警,可刚一张口,鲜血即如泉涌一般,自他口中翻涌而出。 “啪!” 手中长枪坠地,伸手捂住脖颈,却再也难以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但还是有护卫发现了异常。 几个护卫刚欲过去察看…… “咻咻咻!” 山寨两旁的黑暗中,无数黑影如同密密麻麻的蚁蝇般飞射而出,但却散发着森锐冰寒气息。 “噗噗噗……” 灯火摇曳,地上倒影着一道道长长的影子,接二连三的歪曲倒地。 “呦~~” 刹那间,尖锐怪异的示警声响起,山寨内一个个房间中,一道道人影仓惶而出,瞬间变得慌乱了起来。 但为时已晚! 黑暗之中,一道道幽影如同一口口尖锐的利刀,插入山寨之中,将山寨内人群切割开来,灯火中,鲜血飞溅,一声声惨叫不断响起。 仅仅半个时辰,数十黑衣身影在山寨中心汇聚,寨内已再无活人。 “清理干净,恢复原样!”黑暗之中,一道命令传开。 天色渐渐亮起,山寨再次自黑暗中浮现出来。 十余个护卫懒散的守护在山寨大门前,平静无比,昨夜的杀戮,就像是从未发生过。 大路上,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是一位少年! 肩扛阔剑,迈步飞奔,快逾奔马,随着他脚掌踏动,烟尘四起。 “来的好快!”一个护卫看到少年,脸色骤然一紧,转身即向山寨中走去。 山寨大堂之中,一位肥胖老者正自闭目养神,一呼一吸之间,鼻息间都有细小的风旋出现。 护卫匆匆而入,老者双眼陡然睁开,眼中一抹冷光,如同九幽寒芒一般,一闪而过。 正文 第九章 意外吗 一夜飞奔赶路,帝鸿天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日落寨……”抬头望向前方的山寨,速度慢慢放缓,“休息半个时辰再赶路,明天下午应该能够赶回剑冢林。” 他心里暗想着。 口干舌燥,肚腹空空,虽然他功力深厚,已堪比一流高手,但还是需要休息进食。 “住店还是过路?” 山寨门前,两个护卫挡在他身前。 “过路!”他掏出一块碎银扔给其中一人。 落日寨,修筑在大路边,虽然不是山匪,不抢掠过往行商,但与山匪区别不大,手段更为高明。 无论是商队,还是旅客,都要交纳一定的银钱才能通过,否则就只能绕路,路程远太多太多,还不如交点钱了事。 不过,落日寨能生存至今,自然也是有背影,有底气的,乃是绿林道三山七寨中的鹰嘴崖与清风寨联合建立起来的。 “进去吧!”两个护卫让到了一旁。 帝鸿天双眼在他们身上一扫,双眉微皱,感觉有些不对。 他与绿林道的人打交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绿林中人虽然凶狠,但大多也都带着一丝奸诈,可眼前这二人,神情冰冷,气息冷厉,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进入落日寨中,大路两边山崖上,修筑着一栋栋房屋,高达十多层,都有十余丈之高,下方两个半月形的大院,院中停满了车马。 马儿悠闲的吃着草料,十多个护卫分散于院中各处看守。 他脚步微微一顿,握着剑柄的手掌不由紧了一些,眼中亦有了一丝寒意。 “天色已亮,这么多商队竟然都还没起身……”他心里一声冷笑。 商队来往于各州府之间,抢的就是时间,多耽搁一天,损失的都是大量金钱,对商人来说,那都是尽一切可能避免。 他看到过几次商队赶路,都是天未亮都已经起床开始收拾整理,只要稍见天光,就已经起程出发。 “如此大废周章,不嫌麻烦么……”他脚步不停,向着山寨酒楼走去,却已经开始暗暗留意四周。 “客官,里面请!” 刚到酒楼门口,伙计就带着笑意迎了出来,但是,怎么看,那笑意都带着一丝僵硬。 “砰!” 沉重的重锋剑放到桌上,在桌旁坐下。 “来两斤牛肉,五个馒头,一壶茶水!”帝鸿天淡声说道。 “好嘞!”伙计双眼不动声色的瞥了桌上的重锋剑一眼,转身去了后面厨房。 很快,牛肉馒头就送了上来。 伙计回到柜台,四处擦拭整理,而在客栈二楼,一扇窗房推了一条缝隙,一双冰冷的眼眸将下方大堂中的情形,尽数收入眼中。 帝鸿天夹起一片牛肉就往嘴里塞,略微咀嚼即吞了下去,左手拿起一个馒头,也是张嘴就咬牙,囫囵咽下。 赶路一夜,饿的狠了,普通的牛肉和馒头,都吃的极香。 柜台后,那伙计这里擦一下,那里摸一下,但眼角余光一直将他覆盖,眼见帝鸿天吃下牛肉、馒头,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 二楼窗户后,那双冰冷眼眸中的神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嗯?” 很快,两斤牛肉就少了大半,馒头也只剩两个了,帝鸿天咕嘟咕嘟喝下一口茶水之后,整个人更显精神了,吃的越发开怀了,那伙计顿时有些憋不住了。 “怎么回事?”酒楼二楼包房之中,肥胖老者轻哼着道。 “不应该啊,药是我亲手下的,就算他功力深厚,也早就应该毒发了啊。”在肥胖老者身旁,躬身站着一位中年黑衣人。 “再等等看吧!”肥胖老者略微沉吟,“尽量不要大动干戈,这小子功力深厚,拼斗起来变数太多,而且 ,一旦动手,引人注意,想脱身就难了。” 大堂中,帝鸿天敞开肚腹,吃的痛快,将牛肉、馒头吃完 ,再仰头灌下一碗茶水,摸着滚圆的肚腹,心满意足。 “腐心草,噬骨粉,你们这调料不错啊。”眼见伙计双眼直直的盯着他,他轻笑着道。 “你……”伙计脸上神情就如同见鬼了一般。 数倍剂量的毒药,就是一头野牛也早就毒死了。 “意外吗?”帝鸿天脸现冷笑,“我神剑山庄嫡系血脉,不惧世间百毒,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还想暗算我?” 什么? 神剑山庄血脉不怕毒? 不仅是那伙计,还是二楼那肥胖老者,都有些懵了。 在神剑山庄覆灭之前,乃是九大国派之一,实力雄厚,他们从没想过打神剑山庄的主意,也就没有太过深入的去了解神剑山庄的情况。 其实,江湖中知道此事的人并不算少,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只因帝鸿天单人独剑,而且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并未太过看重,也就懒得去费那个心思了。 帝鸿天微微抬头,那肥胖老者虽然隐藏在房间中,但二人的视线依然通过那仅仅裂开一丝缝隙的窗户,陡然撞在了一起,酒楼内的气息,仿佛瞬间凝固。 于此同时,客栈上方的山崖上,有着一道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浮现了出来。 蛇牙窟大当家赫然就在其中。 “怎么这么冷清,就这么几个人?”向着下方山寨一望 ,他那粗犷的脸上,不由多了一丝狐疑之色。 “大当家,这落日寨是鹰嘴崖和清风寨的地盘,若动了他们,只怕不好交待啊。”在他身边,一位发如乱草的枯瘦老者略显担忧。 “若是能得到重锋剑,别说只是区区一处山寨,就是去灭了鹰嘴崖和清风寨,都值得。”蛇牙窟大当家眼中一缕贪婪之色,以他的心性修为,都压抑不住。 “那小子连夜赶路,这里是必经之地,说不定都快要到了,别管那么多了,先灭了落日寨再说,免得他们碍手碍脚的。” “动手!” 咻咻咻咻咻…… 山贼有近百人,带着数十张硬弓,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箭出如雨,将寨中护卫尽数笼罩在其中。 “小心!” 院中护卫瞬间惊觉,随着一声呼呵,刀剑纷纷出鞘,舞成一团团光幕,将一根根狼牙重箭挡下。 正文 第十章 真元外放 “神剑山庄嫡系血脉,果真不凡!” 落日寨酒楼中,肥胖老者推门而出,缓步下楼,双眼一直紧紧盯在帝鸿天身上。 柜台后,那伙计探手一抓,藏在柜台下的长刀握在手上,亦缓步围了过去。 “不过是想少些麻烦,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少不得要让你吃些苦头了。”肥胖老者双眼微眯,眸中光芒仿佛被他压缩成了锋利的刀刃。 帝鸿天双眼在肥胖老者身上一扫,心里微微一凛,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斗空还要强上一线。 “你们不是中原武林中人?”他手掌轻轻搭在了剑柄上。 中原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在江湖上都有着赫赫声名,他早就一一了解过,能肯定眼前这肥胖老者不在其中。 “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肥胖老者说话的同时,一双肉掌微微一提,瞬间变得殷红如血。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自他双掌之中散发而来,令人欲呕,头脑都微微昏眩。 “血煞掌!”帝鸿天双眉微立,“魔教之人?” “小家伙还有些见识!”肥胖老者双掌一错,还在数丈外,就是两掌拍击而出。 “呼~呼~” 双掌破空,传出沉闷的呼啸之声。 肥胖老者双掌之上,两只血色掌印膨胀而出,瞬间即化作丈余之巨,每一根手指头,都像是石柱一般粗长。 “真元外放!”帝鸿天心里骤然紧崩。 武者炼精化气,冲开全身窍穴,贯通全身经脉,真元在体内运行,送至肉身各处,可令武者暴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但是,这也只是增幅肉身力量、速度,若是没有修习武学,动起手来与普通人也没有区别,但是,体内真元一次次淬炼、积累,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真元外放,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种境地了。 那等武者,可于百步之外伤敌,可隔空取物,要催发刀劲剑气……对敌之时,都无须近身搏杀,遥遥一掌,即能毙敌于掌下。 一旦能做到真元外放,那就真正步入世间一流高手之列了。 “那又如何?”他手臂一挥,重锋剑出鞘,牙关猛然紧咬,一剑劈斩而下。 世间剑法,无不追求轻灵凌厉,但是,他的剑招却透着一股厚重气息。 真元外放虽然难以达到,但也并不是说,能真元外放就无法抵挡。 真元外放无可避免的会导致掌力的削弱,除非差距太大,否则,无法依靠真元外放的招数对敌,还是得近身搏杀,力量更集中,更容易将力量最大程度的利用起来。 他一剑斩出,却恍如雷霆劈落。 耀眼的剑光一闪,瞬间劈在那只血色巨手之上。 剑冢林武家虽是小家族,但是武家老祖感觉万千残剑蕴含的气息,观天地万象,创造而出的天象剑法,却是精妙无法,包络万有,比之九大国宗的秘传武学,相差都不大。 唯一的缺陷就是天象剑法修炼太难,而且,没有具体剑招,需参悟天地万象,每个人领悟不同,修炼出来的剑法也是截然不同。 帝鸿天已经将天象剑法修炼到了第七重,已经达到万象由心的地步,每一剑出,都能自他剑法中感受到一丝天地异象气息。 或如山崩,或如洪涛,或如雷霆,或如暴雨…… 重锋剑太重,他的剑招也尽是势大力沉,狂猛霸道的招数。 重锋剑劈在血色巨手之上,剑身之上真元如雷霆般炸开,威力惊人。 “砰砰砰砰……” 双色巨手与重锋剑之中,一股股力量涌动冲击,碰撞拼斗,一道道余劲在酒楼大堂内扫开,一张张桌椅顿时四分五裂,飞散而开。 两人四周顿时变成一片空白之地。 “无需顾忌,一起动手,速战速决!”肥胖老者大呵道。 那伙计身形一动,瞬间扑击而出,手中长刀劈斩而出,直取帝鸿天后背。 但正在这时,头顶上方一道道尖锐劲啸突然传来。 “笃笃……” 一根根羽箭钉在酒楼屋檐、外墙之上,力量极大,有几根羽箭甚至穿透了木板,透出半截箭尖。 “叮叮叮叮!” 外面大院中,也传来护卫抵挡羽箭的金铁交击之声。 “啊……” 箭如细雨,连绵不绝,纷纷而下,而且是居高临下,弓箭上携带的力量更加可怕的同时,也令院中护卫无处可躲,时间一长,难免会有疏忽,开始有人受伤。 狼牙箭头一旦落在上,附近的血肉都会搅烂,更加痛苦。 “杀!” 虽然院中护卫不断有人受伤,但峰顶之人却并没有继续放箭,随着一声大吼,即能听到自峰顶跃下,踩踏着山 寨一层层房檐飞奔而下的声音。 酒楼大堂中,那肥胖老者感知到外面的动惊,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找死!” 他血红的双掌翻飞,速度太快,漫天都是掌影,心里狂躁了起来。 帝鸿天只觉四面八方都有着一道道掌影拍击而来,密密麻麻的掌影已经将他包裹,感觉就像同时面对数个高手的围攻一般。 那老者看似肥胖,但一直围着他转动,却是灵活至极。 “这小子怎么会这么难缠。”久攻不下,肥胖老者眼里的急色越来越浓。 原本他就担心动手搏杀,会引来外人,现在直接就成真了,而且,帝鸿天的实力也有些超出了他的预估。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拥有一甲子的功力,而他剑招更是玄妙,虽然比他稍有不如,但想要短时间击败,却几乎不可能。 外面 ,他手下的魔教教众正被人围杀,他有心救援,却又不甘心就这么丢下帝鸿天离开,让他都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心里矛盾,令他情绪变得更加暴躁。 “给我死!” 他口中怒呵,两只手掌一合,而后猛然一推,真元外放,双掌之间竟有着一蓬血光喷射而出。 帝鸿天反手一剑将那扮作伙计的魔教弟子扫开,略微借力,即避过那血光。 “嘭!” 一根腰身粗细的柱子直接炸开,拦腰而断,墙壁上也出现数尺方圆一个大洞。 “咔咔……” 山崖边,一层层木楼尽摇晃了起来,缓缓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