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被卖了 苏婉脑子里像是一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她痛的受不住，闭着眼哼出声，外头的声音不断地涌进她耳朵里。 “娘，我求求您了，婉儿她不能嫁啊！”妇人的哭喊声悲切的好似在号丧。 “怎么就不能嫁了，这人都死了，别人看中她，拉她去配个冥婚，也算是给她一个身份，何况，别人可是给了足足十两银子，不嫁你替她去？” 苏婉被吵的头痛，费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个粗布衣衫的妇人跪在地上拉着个老婆子的裤脚不住的磕头求着。 她眨了眨眼睛，单手撑地坐起来。 这举动将四周看热闹的人都吓的不听，顿时尖叫起来，“阿！诈尸了！诈尸了！死人又活了。” 倒是先前满脸悲苦的妇人猛然扭头，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婉儿，你醒了，你可算是醒了，娘就知道你没死的。” 老婆子面色不悦的盯着苏醒过来的苏婉，表情就像是要生吞了她一样。 苏婉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娘的人，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茫然的抬头看向四周，只见这些人都穿着古代的衣裳，越发疑惑。 “这里是……”苏婉明明记得自己为了救个横穿马路的小孩被车撞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醒过来？ “就算醒了又怎么样，不嫁……不嫁你给彩礼钱退了去？”老婆子哼了一声，恼怒的道。 “娘，婉儿她没死的，不能卖啊！”妇人泪眼汪汪，猛然扑回去抓住她的裤脚哀求，“那吴少爷听说已经死了，婉儿这嫁过去是要陪葬的啊！” 苏婉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眼前这老婆子竟是要卖了自己，而且还是嫁给个死人！她可是个活人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猛然站起身，就要说话，脑子里陡然涌进一大堆信息来。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抱着头倒在地上，等脑子里的疼痛消退事，苏婉还有些懵然。 她没想到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眼前这口口声声逼她嫁给死人正是这具身体的奶奶王氏。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苏婉，不过这命实在是不怎么好，因着她娘何氏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被大夫断言此后再生不出孩子，加上她又是女孩儿，因此十分不受王氏的待见。 打小苏婉就被王氏赶去做各种家务和农活，稍有不如意就对她又打又骂。 她爹苏市洲常年在外做工，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苏婉小时候告过一次状。结果等她爹走后，王氏越发折磨她，连带她两个姐姐都跟着被磋磨。 之后苏婉再没敢告过状，加上何氏性子软弱，遇到事只会哭着求情，这样一来王氏更加肆无忌惮了。 前些日子她被王氏派出去打猪草，结果下山被人推了一下，直接滚到山脚下，再然后醒来这壳子里的人就换成自己了。 正想着，外头就走进来两个衣衫破烂的女孩子，大的那个瞧着十三四岁的样子，小的那个看着像是十岁的样子。 这两个人正是苏婉的大姐苏荷和二姐苏栗，说起来，她才九岁，王氏就想着将她嫁出去给个死人陪葬，实在是太狠心了！ “奶奶，吴家要真找个人过去嫁给那吴少爷，我愿意代替婉儿嫁过去。”苏荷和苏栗原本是在田里干活，得到消息后急匆匆的赶过来。 走过来便听到王氏那番话顿时知道是真的了，苏荷抹了把眼角的泪，跪在地上，直挺挺的道。 苏婉眨了眨眼睛，心底莫名淌过一阵暖流，她前世是孤儿，好不容易供养自己完成学业，结果刚拿到学位证那天就为了救人被车撞了。 现在见苏荷这么维护自己，她眼眶禁不住红了。 王氏一听，眼珠子立刻转了起来，视线转到苏荷身上看起来。 何氏吓的脸色发白，苏婉更是没想到她这么无情，为了十两银子就要害死自己的亲孙女。 “大姐，你快起来。”苏婉咬牙，跑过去扶着苏荷站起来，扭头望着王氏。 “奶奶，您真的要为了十两银子逼我去死？”苏婉死死的盯着她。 其实苏婉更想喊她老妖婆，不过这是古代，她要是这么喊了，就会被冠上忤逆不孝的罪名，到时候王氏真有法子处置她了。 王氏被她这么一看，吓了一跳，跟着抬起手里的拐杖对着她砸过去，“死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嫁过去，我拿什么赔人家，我可告诉你，这银子是赋儿的束脩，你别想着退回去。” 苏婉差点笑出来，一双眼睛浪似的盯着王氏，“奶奶，苏赋是您的亲孙子，我就不是您的亲孙女了吗？您就忍心看着我死？就为了送他去识字？这钱，他能用的安心吗？” 苏赋是二房的幼子，出生的时候恰好外头走过一个游方和尚，说他以后是当官的命，这之后王氏可谓是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着。 相比之下，他们三房的人活的像杂草似的。 “什么安心不安心的，你嫁过去是吴家的少奶奶，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王氏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婉咬紧腮帮子，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吴家人，“你们原先买的是个死人，现在我活了，你们确定还要抬我回去跟你家少爷成婚吗？” “这杀人，可是犯法的！” 吴家人顿时迟疑起来，“这……但是我们给了银子，你要是不跟我们回去，就得还银子给我们。” 苏婉面露囧色，看王氏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明显是不打算给自己银子的。 “我可以给你们打欠条，保证在一个月内还掉这十两银子，你们看行不行？”苏婉握着手心和他们商量，“要是不行的话，你们就带我回去埋了我算了，不过我姐姐他们肯定会去报官，替我讨个公道的。” 吴家人面色沉了下来，却不能不顾忌她的话，最终只能点头，“好，不过你要是一个月后拿出来这十两银子怎么办？” “那我就自愿卖身为奴，去你吴家，任凭处置。”苏婉听到他们同意，顿时松了口气，斩钉截铁的道。 吴家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让人写了一张欠条出来，苏婉看了眼，这儿的字和前世的字差不多，并不难认。 正文 第二章 摊牌 她也不矫情，直接按下自己的手印。吴家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四周看戏的人见此，面面相觑，遂摆了摆手离开了，只是心里面对王氏的行为十分厌恶，连亲孙女都能卖去陪葬，这王氏，心也太狠了！ 王氏见苏婉松了口气的模样，眼珠子转了一圈，冷哼一声，“以为躲一个月便没事了，一个月后，吴家上门来要银子，看你往哪跑，老娘可告诉你，你别想着跑，你要是敢跑，到时候吴家要人，便让你两个姐姐顶上！” 听到她这充满恶毒的话，苏婉猛然抬头，目光冰冷的盯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跑，不过奶奶，你今天想要卖了我这件事情，等爹回来了，我一定会告诉他的，奶奶还是仔细想想该怎么和我爹解释吧。” 苏市洲可不是何氏这样的包子，任由人搓扁揉捏，还不知道反抗。相反的，他极其疼爱妻子儿女，只是他常年不在家里，何氏和原身以往被欺负也不敢多言。 王氏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眼神，敢这样跟老娘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好啊，你来打死我好了。”苏婉冷笑，扶着何氏往屋子里走，头都不带回，“反正以后当官的也不是我，日后苏赋靠功名时，别人一打听，就知道他奶奶为了凑银子给他念书，打死了他的表姐，而他还心安理得的收了这银子。” “到时候，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做官了。” 苏婉迈步进了屋子，豁然转过头来，目光讥诮的看着王氏。 王氏冲过来的步伐一下子停住了，满脸惊恐的看着她，然后暴怒，“你这个贱蹄子，你敢坏赋儿的名声，你竟然想害他做不了官，老娘告诉你，你要是敢对外胡说八道，老娘扒了你的皮。” “奶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苏婉冲已经走进屋子里的母女三人递了个眼神，反手“砰”的一身关上屋门，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凉凉的看着王氏，“我反正也就一个月好活了，你连这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让我好过，我当然也不能让你好过。” 苏婉阴测测的一笑，顺手拿起靠在墙边的棒槌，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举起棒槌对准王氏，“奶奶，你说我这一棒子打下去，你这身板能不能受住。” “你、你想做什么？你这个不孝……” 苏婉眸中厉色一闪，手里的棒槌猝然往她脸上拍去，吓的王氏嘴巴里的话一下子就噎了回去。 棒槌在距离王氏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住，王氏一张老脸不住的抖着，“你……” “奶奶，我叫你这一声，是看在爹娘的份上。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但是你要是再敢做什么事情来欺负我娘和姐姐，下次，我一定一棒敲到你脑袋上。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苏婉凶狠的看着她，王氏吓的瘫软在地，跟着一股子尿骚味就从她裤裆传出来，她脸色煞白，嘴巴不住抖着，说不出话来。 王氏何时见过苏婉这样狠戾的眼神，只觉得她跟厉鬼似的，再想到之前人明明都没气了，这会儿又活过来，更加惊恐了。 苏婉看她老实下来，这才扔下棒槌，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里头何氏听到她和王氏的争吵声时，就准备出去看着 却被苏荷和苏栗拉住不放，现在看到苏婉进来，连忙将她拉到身边来仔细看了看，见她没挨打，顿时松了口气。 苏婉觉得好笑，刚想说话，何氏便皱眉道:“婉儿，你刚刚实在太大胆了，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你奶奶说话呢？这要是被人知道，一定会说你不孝顺的，你怎么不能忍着些?” 面对她的指责，苏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娘，这回是她先不仁，我才不义的。我要是不反抗，现在已经被她送去吴家埋了。” “婉儿，都是娘不好，是娘没用。”何氏眼眶顿时红了，泪珠哗啦啦的往下落，“是娘护不住你，才叫你险丢了命去。” 看她这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的样子，苏婉额头青筋跳了两下，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抓住何氏的手掌，“娘，您这些年对奶奶是千依百顺的，处处都让着，可是结果呢？” “您也看到了。”苏婉咬着牙，面上浮现出一抹狰狞来，“这件事情，我不怪您，您也是怕我担了坏名声，但是娘，人要是死了，要名声又有什么用？” “索性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要是再逼迫我，我就跟她撕破脸，就是死，我也得拉她一起。” 何氏被她这大逆不道的话吓的哭都忘记了，半晌，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探到她额头上，“婉儿，你莫不是烧糊涂了吧？” 瞧她一脸惊恐的样子，苏婉额角又开始跳了，“娘，我知道您不想听到这些话，但是这回我不想再忍了，我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手里头跑回来，阎王爷可是说了，我要是再这么软弱忍让下去，要不了多久还得去见他，到那时候他可不会再心软了。” “婉儿，你、你真的见到了阎王爷？”何氏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见她这迷信的样子，苏婉揉着眉心，一本正经的胡扯，“可不是，阎王爷说了，看我年纪小，放我回来继续自个儿的生活，要是再这般任人欺负，要不了一年，还是要回去见他，他就不帮我还阳了。” 何氏吓的打了个“嗝”儿，然后猛然双手搂住她，哀哀戚戚的哭起来，“娘可怜的婉儿啊！都是娘害了你，竟叫你这般早就去见了阎王。”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怪异，苏婉嘴角抽了一下，从她怀里挣扎出来，拍着她的背安抚“娘，我这不是没事，阎王爷是个和善的，只是娘，以后我要做什么，都是阎王爷教我的保命法子，您可不许拦着，要不然我这条命阎王爷可还要收回去的。” 苏婉板着脸，郑重其事的开口。 正文 第三章 家境 “娘不拦着，不拦着。”何氏连忙摆手，然后双手合十直念“阎王爷保佑”。 苏婉听的嘴角直抽抽，不过总算是说服了何氏，她顿时舒了口气，转头就对上苏禾担忧的眼神，她心下微暖，对着她露出个笑容来。 何氏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安全了，绷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眼皮子就打起架来，苏婉见此，连忙扶着她躺下休息。 等何氏睡着后，她才坐在桌前揉着太阳穴仔细梳理着脑海里的记忆。 在苏婉的记忆里，小时候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那时候这苏家的老家主还在，就是原身的爷爷还在，这原身的爷爷苏老爷子是个秀才，对家中的孩子一向温和。 至于苏老爷子为什么会娶王氏这么个泼辣货，说起来也是可怜，这王氏实际上是原身的继奶奶，就是他爹的继母。 苏老爷子原本是有个发妻的，只可惜在生第他爹时时难产去了。这王氏没嫁过来前时常来串门帮衬一二，这一来二去的，苏老爷子想着家中幼子需要人照顾，加上王氏和顺，便娶了她。 这王氏开始对她爹还算是好的，但是好景不长，刚过了两年，她便自个儿怀了身子，生了个儿子，这之后便瞧着她爹不顺眼了。 说起来也这王氏也不知道是什么福气，再之后的第三年里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原本苏老爷子还在世，王氏就是偏心，也不敢太过分，可偏偏五年前，苏老爷子夜晚回来失足掉进河里去了。 苏家相比于一般的农家要殷实的多，王氏原本嫁进来，就是为了享福的。没想到这福没享多久，就这么成了寡妇，还要帮着养自家夫君和前妻的孩子，自然是心气不顺，这之后就对苏市洲越发苛刻了。 王氏的两个儿子分别叫苏丰和苏年，至于王氏先前说的赋儿就是苏年的小儿子苏赋，正是读书的年纪，加上惯会说些讨喜的话，被王氏当成眼珠子来疼。 因此王氏会为了他的束脩将自己卖给死人也不奇怪了。 理清楚这些后，苏婉抬起头讥讽一笑，原本她爹去年也该去考举人的。可苏老爷子去世后，王氏就以家中无钱不让苏市洲继续念书，还将他赶出去做工，为了就是趁他不在磋磨她们母女三个。 苏婉怀疑，若不是王氏还想着从苏市洲手里拿钱，恐怕早就将他们一家子赶出去了。 “三妹，你怎么了？” 她正想着，苏禾略带担忧的声音就传到她耳朵里。苏婉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小妹，奶奶她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奶奶她以为你死了才会想着将你卖了的，不然奶奶不会这么做的。” 苏禾捏着洗的发白打满布丁的衣角，碎碎叨叨的念着，脸上还带着宽慰之色。 苏婉听到她这话差点气笑了，“大姐，她真的不会这么做吗？我刚刚可是明白表示自己醒来了?她不还是一样要卖我？这样的话，大姐还是留着自己听吧。” 苏禾脸色一白，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一旁的苏栗却是猛然握住她的手掌，然后眼神坚毅的道:“大姐，小妹说的不错，奶奶她压根就不会念这点亲情，这样的话，大姐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吧。” “二妹，你……”苏禾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神情为难的看着她，半晌苦涩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奶奶她是不喜欢爹的，也不喜欢我们，但是她毕竟是长辈，我们除了顺从还能怎么办呢?” “你们难道忘了？以前我们不是没有同爹告状，但是结果就是爹走了后，奶奶变本加厉的惩罚。”苏禾顿了顿，眼眶微红，“如今她竟然还想将小妹卖了……” 苏婉看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又环顾一圈，见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自己面前这张桌子和三个凳子，她望了眼桌上的杯子，里面连滴水都没有，便知道王氏往日里的苛待比她记忆里还要严重的多。 “大姐，如果要忍，你自己忍去，如今，我是决计不会再忍着她了。”想到原身死去的原因，苏婉眼神一片冰冷，“如果不是她非要让我去后山打猪草，我也不会失足掉下猎人的陷阱里，更不会死。” “什么？她让你去后山？”苏禾惊呼一声，跟着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奶奶明知道后山有狼，怎么还能让你过去，她这分明……就是要让你送死啊！” “不行！我要去找奶奶问个清楚。”苏栗也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层，恨的咬牙切齿，当即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苏婉连忙拉住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睡下的何氏便被这声音吵醒了，见苏禾哀哀戚戚的哭着，后背一凉，连忙跳下床，手足无措的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奶奶她又……” “娘，我们没事，就是大姐她担心我，见我好不容易起死回生，开心的哭了。”苏婉冲她二人打了个眼色，转头拍着何氏的手背笑眯眯的道。 何氏狐疑的看了眼她们，见她们没什么异样，这才舒了口气，继而不放心的劝道:“若是你们奶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们只当没有听见，不要和她计较，你奶她年纪大了，说话是难听了些，但是她心肠不坏的。” 见她又是这副说辞，苏婉撇了撇嘴，何氏这手骨瘦嶙峋的，脸颊凹陷的厉害，面色发黄，眼下还带着乌青，明显的一副操劳过度又长期饥不果腹的样子。就这样，还说王氏心肠不坏。 不过，苏婉也知晓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法改变何氏的想法，含糊的应了一声，扶着她重新躺到床上去休息。 等到傍晚的时候，王氏从屋子里出来，见他们的屋门还关着，而厨房里不见半点人影，一阵怒火就涌到胸口，骂骂咧咧开来，“一群懒货，不要脸的小娼货，讲了两句，连饭都不烧了，你想饿死老娘？你个不孝的东西！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给老娘甩脸色?” 正文 第四章 猜测 何氏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就要出去，苏婉直接按住她的肩膀，然后推开门走出去，笑着问:“奶奶这说的是谁？” 王氏吓了一跳，紧跟着恼羞成怒，“苏婉，你这是想吓死老娘？何氏呢？这娼妇，怎么不出来?饭不用烧的?” “烧饭?”苏婉冷冷一笑，左右瞥了眼，抓起靠在门边的棒槌在手心掂着，皮笑肉不笑，“奶奶难不成忘了，今儿可是小姑烧饭，奶奶这句娼妇，难不成是骂小姑？” 躲在门后面偷偷看热闹的苏绣琴见她将话头扯到自己身上来，连忙走出来，扶住气的倒仰的王氏，对着苏婉责怪道:“苏婉，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有你这样做小辈的吗？对着长辈出言不逊，你真想气死娘吗？” 苏婉“呵呵”一声，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透出森寒来，“长辈?所谓的长辈指的是什么人？小姑你吗？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嫁出去的人，克死了丈夫死皮赖脸的回了娘家，结果还要自家嫂子伺候你，小姑的脸可真大！” 苏绣琴脸色发白，身子抖个不停，“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事是苏绣琴压在心里头的痛，想她当初嫁去王家，那也是看上对方的银子，王家可是镇上的大户，哪里想到，她嫁过去还不到一年，王家就出了变故，家道中落，公婆相继去世。 这之后，她那个死鬼丈夫就染上了酒瘾，又在她怀了身孕快生时喝过头，醉死了。 她没法子，只好挺着大肚子回了娘家。 才开始的，苏绣琴还心中忐忑，整日里勤快的很，生怕自己被娘和哥哥嫂子赶出去。 然而，苏老爷子死了后，这家里成了王氏当家后，王氏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又怜她遇到这些糟心的事情，加上她惯会讨好王氏，王氏自是事事为她撑腰。 这么一来，苏绣琴的腰杆又挺直起来。她跟在王氏后头，一早看出王氏不喜大房，这之后胆子越发大了，一有什么事情就推到何氏母女三人身上，叫她们去做，自己只管躲懒。 以往苏婉从来不曾反抗过，更别说像今日这般，说出这样扎人心窝子的话来。 苏绣琴只是怔了一会儿，便神情狰狞的向她扑过来。 苏婉也不躲，龇牙笑了一声，抓起一旁的棒槌就举起来，脸上的神态清清楚楚的表示她要是敢动手，自己这棒子绝对会挥在她脑袋上。 苏绣琴吓得停住脚步，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王氏之前就是被她这样吓退的，现在看她又做出这样凶狠的样子，心口堵的厉害，气的身子直哆嗦。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王氏气的跳脚，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苏婉压根不放在心上。 苏绣琴恨恨的瞪他一眼，走到王氏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王氏怔住，跟着看向苏婉的神情就多了几分惊惧起来，眉头死死的皱起来。 苏婉不知道苏绣琴说了什么，总之王氏没有再骂，只厌恶的瞧了她一眼就回屋去了。 这反常的举动让苏婉禁不住疑惑，她可不会认为苏绣琴会帮她说好话，王氏和苏绣琴之所以会退让，肯定是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就是不知道她们会憋出什么大招来了，苏婉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没过一会儿，苏绣琴便钻进厨房里煮饭去了。苏婉进了屋子，对上何氏满眼的担忧，禁不住叹息，她这个娘，实在是太包子了些。 “婉儿，娘还是出去做饭吧。”何氏犹豫半晌，还是坐不住，站起身，抽搐的道。 苏婉双眼一瞪，“娘，您今儿要是出去了，以后您的事我可再也不管了！我的事，您也不用搭理了。” 何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不由怔住，跟着脸色发白，“婉儿，我、我……” “娘，您可是亲眼看到奶怎么对我的，亲耳听到她要卖了我去给死人陪葬的，你要是还继续听她的话，之前干嘛护着我?不如叫吴家人拉我过去埋了得了。”苏婉越说越气，胸口莫名涌上一股子悲愤来，红着眼睛盯着何氏。 何氏见她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心里头跟刀割似的，当下连忙摇头，“婉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能不管你?” 苏婉坐在床沿上不吭声，板着一张脸。何氏心中酸楚，叹了口气，“好，娘不去烧饭。” 一旁的苏禾和苏栗这才舒了口气，何氏生苏婉时元气大伤，结果不仅没能好好休息反而没每日里都被王氏喊着做这个做那个，累的跟头牛似的，偏偏吃的连狗都不如。 日积月累下来，何氏的身子骨早就亏空了，难得这次苏婉发威，她们可不希望何氏再出去被人使唤。 因为何氏没做饭的缘故，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氏压根没来叫她们。看她的意思，是不准备给她们饭吃的。对于这一点，苏婉一点也不惊讶。 在原身的记忆里，每回王氏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会对着大房的人撒气，要是原身有什么不满，王氏就会扣了她晚上的饭食。 苏禾和苏栗闻着外头传进来的饭香，都是忍不住摸肚子。 “大姐二姐饿了吗？”苏婉望着她们，笑嘻嘻的开口。 “小妹，我们不饿，你不用去道歉。”苏栗立刻接口，一脸认真的道，苏禾跟着点头。 苏婉心底淌过一阵暖流，“谁说我要去道歉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再稍微忍耐一段时间，等晚上，我给你们弄吃的来。” 苏栗不解的问:“什么吃的?小妹，你藏了东西吗？” “没有。”苏婉如实摇头。 “难不成你准备半夜去厨房里拿吃的吗？”苏禾边说边摇头，“这行不通的，奶奶每回都会将东西锁进柜子里，偷不到的。” “大姐二姐，你们就放心吧。等到晚上你们就知道了。”苏婉神秘一笑。 王氏原以为大房会像往常一样，忍不住饿，过来向她承认错误讨些饭吃，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教训大房母女四人，没想到等了半天，她都吃完了也不见大房的人出来。 王氏憋在心里头的火气没有发泄出来，气咻咻的搁下碗，转身回房里去了。 苏绣琴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这堆空碗，对着大房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声，认命的起身将碗收拾到一起拿到厨房里头刷洗干净。 正文 第五章 公道 半夜里头，苏禾摸黑爬起来，打开门溜出去，走到鸡栏前抓起一只鸡，打晕了它拎在手里头，径直往厨房走去。 原以为这么晚了，王氏她们肯定睡着了，没想到路过她屋子外边竟然听到里边传来说话声，苏婉心中疑惑，当即猫着腰偷听。 “娘，这苏婉肯定是被鬼上身了，要不然，怎么敢这么大胆?” 苏家的屋子隔音做的实在不怎么好，因此，苏绣琴的声音一字不漏的落到了她耳朵里，苏婉见她说自己是鬼，磨了磨牙，嗤笑一声，转身进厨房去了。苏绣琴大晚上的待在王氏屋子里可不会是闲聊，听她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和王氏商量着对付她。 苏婉一刀划破鸡喉咙，面含不屑，苏绣琴那话说的也不算是错，毕竟这具身体里的芯子的确换了。不过她要是打着这个主意来对付自己，恐怕就想错了，她能够感觉到，在自己教训了王氏之后，自己的灵魂和这身体已经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将鸡血放干净后，苏婉迅速用开水浇在它身上，然后迅速拔毛，之后将整只鸡剁碎，扔进锅里熬汤。 她这么一番动静，王氏和苏绣琴才就被惊动了，只是厨房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两连看都懒得出来，这才叫苏婉毫无阻碍的炖好了一锅鸡汤。 等香味飘出去时，苏绣琴才发觉不妥，“娘，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香?” 王氏脸色黑沉如水，“这小蹄子，哪里弄得吃的，不行，我得去看看。” 苏绣琴连忙跟上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苏婉端着一大碗鸡汤往外走。 “站住！”王氏眼尖，一眼瞥见里边的鸡腿，一股子热血径直冲向头顶，厉喝一声。 苏婉斜睨她一眼，“奶奶，您有事？” 王氏被她冰凉的眼神一看，吓的嘴巴里的话不由自主的咽回去，等苏婉进了屋子，她才回过神，苏绣琴忙过来扶着她，只听她不住的念叨：“疯了，这贱丫头竟然敢杀鸡，她肯定是鬼上身了。” “娘，我们定不能这么算了，她原先只是发发脾气，现在竟是偷吃家里的鸡，可不能再留着她祸害咱们。”苏绣琴压低声音道，“何况她现在就敢在家里偷鸡，以后万一去偷别家的东西，被人抓住了，定要瞧不起家里人的，赋儿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 王氏狠狠的喘息一口气，“你说的不错，绣琴，你快去将村长和里正请来，我们家里可不留偷儿。” 苏绣琴喜上眉梢，立刻去里正和村长家喊他们过来。 这大半夜的，村长早就睡了，听到外头的拍门声都是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开门，见是苏绣琴，眉头皱的更紧了。 “村长，我们家遭贼了！”苏绣琴眼珠子转了一圈，“村长，你快来看看吧。” “什么？”村长的脸色霎时变了，忙抬脚往外走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儿晚上我听到外边有动静，出来一看，家里的鸡少了一只，这肯定是遭了贼了。”苏绣琴看里蹙眉，心中暗喜，“村长，您可一定要给我们抓住那偷儿啊！” 村长黑着脸，“好端端的，这怎么会有小偷?” “村长，那我们家的鸡也不能自己飞了不是，还请村长随我去看看吧。”苏绣琴连声道。 村子里出了偷盗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说不得还是村子里的人做的，查出来连累的是整个村子的名声，无论如何，这事都不能轻易放过的。 村长思量了一下，加快脚步，中途转到里正家，叫了里正同自己一起去苏家。 刚进门，王氏便迎上来，“绣琴，快去倒杯水来。” “你家丢了鸡，那偷鸡的人可有看到什么模样？”村长开门见山的问。 坐在他对面的王氏顿时面露囧色，“村长，这事，唉，那丢了的鸡我已经找着了。” “就在我家锅里面，是苏婉那丫头偷偷杀了，村长，里正，这事怨我没有调查清楚，叫你们白跑一趟了！”王氏叹了口气，“我原先只以为婉丫头死了，这才答应将她许配给吴家，落些银子给她娘亲买药材补身子。” “何氏舍不得她，老婆子我只好说些难听的话，没想到婉丫头突然活了，还恰巧听到我那些个话，这之后便恨上了我，先前还只是与我顶嘴，没想到今儿竟是敢偷鸡了。这都是我教导不利啊！” 当时吴家过来上门要人，村长和里正并没有过来看，此刻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苏婉行事乖张，手脚也不干净了。 当下，村长脸上就露出厌恶来，“王氏，苏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你还要包庇她?” 王氏张了张嘴，随后望向苏绣琴，“去将婉丫头叫来。” 苏婉正在屋子里伺候何氏喝鸡汤，何氏开始还犹豫着不肯，看苏婉板了脸，这才心怀忐忑的喝下去，至于苏禾和苏栗，晚上饿了肚子，这会儿有吃的，还是鸡肉，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吃了。管着鸡肉哪里来的，死也得做个饱死鬼不是。 在村长进门的时候，苏婉就听到外面动静了，见何氏她们喝完了鸡汤，这才伸手接过空碗出去。 刚出去，她就和苏绣琴撞了个满怀，苏婉嘴角一翘，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小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苏婉眨了眨眼睛，迅速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 “死丫头，你做什么?想撞死老娘啊？”苏绣琴虽然之前被她震慑，但长期以来欺负苏婉的习惯还是让她瞬间骂出声。 苏婉看着她抬手要打自己，身子一蹿，绕过她，连忙对着村长和里正跑过去，嘴里不住的嚷嚷着，“小姑您别打我，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我也不是故意摔碎碗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您别打我！” 村长和里正听到这话，不由皱眉。 王氏看她向自己这边冲过来，嘴巴里还不住胡言乱语，暗恨苏婉让自己在村长面前丢人，不由呵斥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小姑只是过去叫你过来，怎么就打你了？” 谁知这话一出口 苏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往地上一磕，发出“咚”的一声响，浑身不住发抖，犹如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哭着开口。 “奶奶，小姑没有打我，都是我自己摔的，奶奶，碗是我不小心打碎了，奶奶，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明天就去后山打猪草摘野菜，我一定会自己还了吴家那十两银子的，求求您别将我嫁给吴家少爷。” 正文 第六章 中邪 王氏杵着拐杖，将地面杵得咚咚作响，要是现在和里正不在这里的话，这拐杖肯定已经落到苏婉的背上了。 “婉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就说你今天怎么不对劲，肯定是中邪了，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你小姑分明只是叫你过去而已。” 王氏面色慌张，急忙朝和里正解释。 “昨天夜里我就听见外面有些动静，往窗外一看，竟然是这丫头在杀鸡，那样子，分明是中了邪。” 和里正看了看跪倒在地的苏婉，看她衣衫整齐，不像是王氏说的那样失了心智，又想起刚刚王氏叫他来的缘由，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丫头偷了东西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中邪了？我老头子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这记性还算是不错的。” “哎哟，和村长，这事吧，本来我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说，才想了个缘由把您请过来，但是现在您也看到了这丫头胡言乱语的样子，我才不得已把这真实情况告诉您。” 和里正沉吟片刻，看着外面围着的一圈好奇的村民们，压低了声音，捋着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如果这丫头确实是中邪的话，那今天就要把她带到祠堂去，用祠堂里的火去除妖邪才行。” 他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脚边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苏婉，心里闪过一丝恻隐，话头一转，“但这刑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需得确认这人是不是真的中邪才行，还得考虑考虑。再说了，我看这丫头眼神清澈，不像是中了邪。” 王氏小心翼翼的赔着好脸色，嘴里应承着，在和里正沉思的时候，狠狠的剜了苏婉一眼，心里早就把苏婉给打了八百遍，今天不把她弄掉一层皮，实在是难除自己心里这口恶气。 苏婉自然是看到了王氏的眼神，刚刚听她这么一说，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王氏这是要借村长的手把自己给烧死。 她立马扑了上去，抱着和里正的大腿凄声哀求：“村长爷爷，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嫁给吴家的那个死人，我这些天都很听话的，奶奶和小姑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真的很乖，不要让我嫁到吴家去，可以吗？” 王氏脸色立马一黑，拖着苏婉瘦弱的手就往后拽，一边低声骂道：“你这个脏东西怎么能够去抱村长的腿呢！真是丢人现眼，快给我把手松开！” 苏婉紧紧拽着，怎么也不肯松手，强忍住泪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和里正，一字一句地说：“村长爷爷，爹爹在家时曾经教过我，对我说，苏家世世代代都讲究与人为善，对外人为善，对家里人更要诚善。要尊敬长辈，疼爱小辈。” “我……我明明已经按照家规，小姑和奶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把我嫁到吴家呀？村长爷爷，难道我做错了吗？” 苏婉稚嫩的声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和里正更是大为触动，一把拂开了王氏的手，把苏婉扶了起来。 “婉丫头，你说的没错，苏家的家训确实是与人为善。你听奶奶和小姑的话，这也是没错的。可是，你也不该在昨天夜里，将家里的鸡给偷走啊。” 苏婉倔强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昨天是小姑让我去抓鸡的，他说他最近身子不舒服，让我给她熬鸡汤。可是今天，小姑说鸡汤不好喝，还要打我。”一把稚嫩的童音，脆生生的，说着说着又带上了一丝委屈。 和里正看了眼旁边的王氏，从苏婉说出苏家家训开始，她就一直又惊又怒的站在边上，又不敢说什么，眼神里的怨毒也被和里正看了个清清楚楚。 到这里，和里正也有些了然了，他早些时候就听说王氏要把苏婉嫁到吴家去，两家签了欠条才把苏婉保下来，看来，是王氏不满意。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苏家后来这个王氏根本比不上苏老爷子的原配，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挤兑苏市州。这些年，王氏将苏家的家底都快要搬光了，眼看着苏家从一个好好的书香门第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和里正虽然有些不平，但是做为村长又不能做什么。 苏秀琴见村长护着苏婉，有些着急地凑上前去，一把将苏婉推倒在地，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杀鸡了！你这丫头不仅偷东西，才学会说谎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她就捡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朝着苏婉的背上就是狠狠的一下。 苏婉痛哭出声，抱着自己的胳膊瘫倒在地，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够了，王氏，我看中邪的不是婉丫头，而是你这女儿，我还在这里呢，居然还敢打人！” 和里正一招手，村里几个健壮的年轻人立马把苏绣琴拉开拦在一边，其他人赶忙把苏婉抱了起来，小心查看她的伤势。 有几个人看不过去，站在外围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有的人鸠占鹊巢还不满意，不仅把自己的蛋下在别人的窝里，还要把别人的血肉都要驱赶干净，这种东西，不管多大年纪，都不配叫做人。” 其他人也帮着附和：“对呀对呀，前段时间我听说要把婉丫头嫁到吴家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人家家里分明没有说要冲喜，怎么就有人上赶着要去送新娘子。” “我看啊，就是不怀好心，想要把苏家家产都吞为己用。而且吴家也说了，这事情十两银子就解决了，这钱，看来有人是一毛不拔，想要用命来抵。” 王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外面的人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好巧不巧又全部说中了她的坏心思，和里正在这里，也不敢出去像往常一样撒泼辩驳。 好歹也还算是个村长，和里正心里虽有不满，但也做起手势止住了众人的讨论。 “今天这场闹剧就此为止，婉丫头的事情就按照吴家说的来，王氏，虽然我丫头不是你的亲孙女，你作为苏家现在的主母，千万别让苏家的家训落到地上。” 话说到这里，王氏也明白了，今天这场闹剧，自己输得一塌糊涂。苏婉这丫头，算是保住她的小命了。 正文 第七章 家人 王氏送走了和里正，等到门外的人全部都散走之后，苏婉已经溜掉不见影子了。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何氏紧闭的房门，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苏绣琴又训了一顿。 三个女儿的房间里，何氏正在为苏婉上药，眼眶里泪水打着转。 “婉儿啊，你刚刚不应该跟你奶奶对着干的，你小姑下手这么重，这伤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 苏婉趴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攥着二两银子，一脸坚定的说：“我不这么做，我恐怕就已经被祠堂的火给烧死了。娘，你相信我，我有分寸的。” 今天事情结束之后，和里正派人给她送了二两银子来，还捎了个口信。说是以后王氏再为难她们母女，可以朝他们求助。 苏婉想了想，合上衣服坐起身来，起身过程中牵扯到后背，她有些疼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并没有多在意，而是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何氏。 何氏大吃一惊，抓住她的手追问道：“这个钱是哪里来的？你从哪里偷来的快还回去，要是被你奶奶发现了，你肯定又要被打了。” 苏婉摇了摇头，将二两银子递到了何氏的手上，又将银子的来由说了一遍，才让何氏稍稍放下心来。 “这银子您就拿着，平常姐姐们都吃得不好，尤其大姐，明明都已经十七岁了，看起来却跟十五六岁一样，你们拿去买点好的补一补，免得生病。” 何氏却将银子推了回来，温柔的摸了摸苏婉的脸颊，“这钱我们不能用，这可是你赎身的钱，多了这二两银子，我再想办法凑八两银子，就能还上吴家的钱了。” “虽然我平时懦弱，没能够护到你们，但是，我绝对不会拿我女儿的救命钱去给自己买东西。”她坚决的把钱递回了苏婉的手里。 说实话，苏婉当时跟吴家签协议的时候，是根本没有打算要还那笔银子的，只想着到时候再找个办法糊弄过去，让吴家也无处寻债，这二两银子，也都全拿给苏家母女用。 但如今看见何氏这副憔悴的样子，苏婉的内心也有些动摇了，自己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凭借自己的学识在这地方找到谋生的办法。可自己这副身躯毕竟还是苏家的女儿，何氏要是没了这个小女儿说不定一病不起最后魂归西天，而吴家的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两个姐姐，到时候，要么是苏禾，要么是苏栗，肯定会有一个被王氏送到吴家去。 苏婉脸色变了又变，一会儿犹豫一会难过，何氏的心也是揪着，一颗心放也不敢放。 过了一会儿，何氏缓步走到衣柜前，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了苏婉的面前。 “这是什么？”苏婉接过了面前这个精巧的盒子，觉得这东西出现在苏家实在是跟一贫如洗的氛围不搭配。 何氏在盒子的顶部三两下拨弄，这精巧的首饰盒就在苏婉手中被缓缓打开。 看着苏婉惊讶的表情，何氏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而后很快又转为愧疚。 “这……这么多……娘……这……” 苏婉手里捧着盒子，生怕手一抖就把这盒子里的珍宝全部都掉到地上。 天知道这盒子里究竟装了多少首饰，有耳环，手链，还有戒指，一些系着璎珞的宝玉，堆在盒子里，光是看起来也价值不低。 何氏拿起首饰盒中的一对玉镯，在手中缓缓地摩挲：“这些东西本来都是留给你们三姐妹做嫁妆的。我嫁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原本装满了墙角的那口大箱子。” 在嫁给苏市州以前，苏家还未曾没落，何氏也算是家里备受宠爱的一位小姐。两家门当户对，谈婚论嫁的时候，陪嫁过来的嫁妆也不少，可随着时间推移，很多值钱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何氏拿出去典当补贴家用，只留下了巴掌这么大的一个小盒子。 “现在你两位姐姐都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要么就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典当了，先把吴家的钱还上，等你父亲回来之后，我再跟他解释。” 苏婉却啪的一声将盒子合上，递回了何氏的手里，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能动这笔钱。这钱可是姐姐们的嫁妆，大姐马上就到了出嫁的年龄，要是嫁妆不多的话，恐怕嫁过去会吃苦，我不会用这笔钱的。” 虽然苏婉跟苏家的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她也知道，如果用掉这最后的一笔钱，不仅自己，何氏连带着另外两位女儿都会走向更贫穷的生活。 如果嫁妆不多，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王氏很有可能会把苏禾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到时，苏婉可就成为了害人性命的罪魁祸首。 她在现代的时候可看过不少关于古代的书籍，都说女子出嫁的嫁妆极为重要，决定了这个女人在夫家从今以后的生活，苏禾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可不能同意这一命换一命的办法。 何氏有些着急，眼睛里的泪水也不住的流了出来：“你们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可这笔钱要是不拿出去的话，你怎么办呢？你光想着你的姐姐，吴家可是一个月后就要来拿钱了。” 苏婉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她推着何氏将盒子放了回去，再三重复：“不管什么时候绝对不能将这笔钱拿出来用，也绝对不能被奶奶和小姑他们知道，也不要告诉姐姐，我的钱我会想办法的。” 苏婉告诉何氏，自己另有计划而且有十成的把握，好不容易才把何氏给劝住了。 等到何氏休息以后，苏婉也躺回床上，正式开始琢磨其自己目前的处境。 反正逃是不能逃的，从王氏他们那里拿钱也不可能，只能靠自己已经学到的知识，一步一步的走着看了。 苏禾苏栗姐妹回来的时候，看见苏婉背朝外面无声无息的躺着，还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了被子才上床睡觉，生怕把她吵醒。 苏婉拽着胸前的被角，胸中涌过一丝暖流，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了，她只知道，从现在开始她现在有了坚实的后盾，也有了无数的牵挂。为了家人，自己也必须振作起来。 正文 第八章 昏迷的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苏禾苏栗姐妹还在睡着，苏婉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箩筐和小锄头，一脚深一脚浅的上了山。 昨天晚上，苏婉琢磨了许久，在现在这个时候，来钱最快的方法就是就地取材。既然苏家后面的山上有很多珍稀药材，那自己就可以按照以前的“苏婉”留下的记忆，在后山寻找之前的药材，然后送到镇上去变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够换够十两银子。 要说也是神奇，就在苏婉还有些不大确定自己上山之后能不能够准确分辨药材的时候，她的箩筐里就已经装进了三株值钱的灵芝。 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也经常做这样的事，只是采来的草药都被王氏她们抢了去。 苏婉一边采着草药，一边愤愤骂道：“王家母女两个吸血虫，如果不是我这副身体不能打不能扛，她们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在心里嘟嘟囔囔的骂，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分明是亲人，却总是像坏人一样算计一个小姑娘。若是这样的人在现代社会，是要被发到网上被全网网络暴力的。不过，以她的聪明才智，在这个地方挣到那么些钱并不是难事，很快就能还清债务。 想着想着，苏婉有些愉悦的笑出了声。 想明白之后，在泥泞的山上采草药这件事就没有这么难以忍受了。 苏婉在悬崖峭壁间上蹿下跳，凭借着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留下的记忆在一种杂草中寻找出有价值的草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她的篓子里已是收获满满，简单估算了一下，估计能卖个二两银子。 “这么多应该够了，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苏婉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欣慰地笑了笑，今天一天的汗水没有白流。 下山时，速度比上山快了许多，又加上苏婉心情不错，背着箩筐脚步轻快，一路泉水叮咚，鸟儿欢唱，转眼间就要到山脚。 “诶!” 苏婉一个不小心，被路上的路上绊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看着满地的碎石，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若是刚刚摔上去。可就麻烦了。 可还没等完全她缓过神来，下一秒，身边的草丛就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以及一声微弱的闷哼。 “谁!谁在那里!” 苏婉吓得往后一跳，险些又要站不稳跌倒在地。 她抚着胸口，小心翼翼的往草丛里看去，可她除了郁郁葱葱长得有人那么高的青草什么也没有看见。 难道是山贼？ 苏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飞快摇了摇头，小声的自言自语。 “不可能的，这么小的一座山上怎么会有山贼呢？而且苏婉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关于山贼的记忆。我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话是这样说，可这山谷中阴森森的，刚刚还是大晴天，一下就突然阴了下来，有风从山谷里穿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让人心生胆怯。 偏偏这时候草丛里传来的痛苦呻吟越来越大声，让苏婉想要装作没听见都难。 “没事，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苏婉捡起路边的一根长棍子，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朝着草丛的方向走去！ 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撩开了面前的草丛。 躺在草丛里躺着一个男孩，看起来跟约莫十五六岁，周身的衣物已经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乱糟糟的垢发披散在肩上，露出白白净净的俊颜，一看就知道从来没经受过风吹日晒，破烂的衣服勉强看得出来是上等暗纹织金料，这种十两一尺的布，穷人可穿不起。 怎么办呢?要救他吗? 苏婉有些犹豫，这人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个大麻烦。如果说苏婉最喜欢的是钱，最怕的，就是麻烦了。若是贸然救下不该救的人，惹上些江湖恩怨，自己很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何况是这个没有法律全面保护，没有摄像头的世界，她还不想那么早就删档重来。 可若是不救，这少年估计也没多少时辰好活，极有可能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苏婉怕惹上麻烦，还是有些不忍心就这样甩手离开，荒山野岭，加上已经到了酉时，这山上半个人影也不会有，就算这个少年侥幸活下来，山上的豺狼虎豹也不会放过这晚餐。 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理智告诉苏婉，不该多管闲事，可她又心软，见不得这种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何况是活生生的生命。 最后，在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苏婉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罢了罢了，碰都碰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就帮你包扎一下，是死是活，看你运气哈。” 她放下手中的篓子，从里面摘出几位止血化瘀的药材，熟练的用石头捣成沫，然后撕下自己衣服的内襟，手脚麻利地将少年的伤口简单包扎，伤重一些的，她现在也只能做这么多，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下就可以了吧……虽然我不是很会，但按照苏婉本人留下来的记忆，这样做应该是没错的……” 苏婉将他身上的伤都处理好后，三下两下剩下的草药收拾好，背着篓子转身离开，争分夺秒地逃离现场。 可刚走出去两步后，她咬咬牙又走了回来，蹲在这个人的边上，伸手碰了碰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小声地解释道。 “虽然把你丢在这里看起来有些无情，但能做的我已经做完，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你可不要怪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一线生机即将消失，一直躺着一动不动的男孩突然一把抓住苏婉放在他颊边的手，攥紧的力度似要捏断她的手腕，疼得苏婉龇牙咧嘴的，忙掰开少年的手，“松手，疼疼疼。” 或许是听见了，少年松了一些力气，却没有放开。 苏婉当下就愣住了，这是走也走不了，再待下去或许天就黑了，说不定二人就得给豺狼虎豹果腹，“我丫欠你的！”她一边抱怨，一边费力把人给扶起来。 半晌后，她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男孩，挫败地叹了口气，艰难地站稳脚，“送佛送到西！”抱怨着，二人渐渐顺着小路走远。 正文 第九章 宋宸 王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苏婉的踪迹，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推开了何氏的房门，“苏婉！死丫头！”喊了也没人应，她继续骂骂咧咧，“苏婉那臭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地里的活没人去干，她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何氏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绣线，快步走过去，将王氏扶到屋里坐下。 “婆婆，婉儿她上山采猪草去了，上次摔了之后，家里的猪草没人打，这几天好了就想着把猪笼打满。这才天天上山去。” 王氏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与之前的样子毫无差别，也不像是躲了人。 她不屑地嘁了一声，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嘲热讽道：“平常不见她这么积极近来倒是跑得比谁都快。怎么，村长为她说了话之后我就不敢拿她怎么样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小心眼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们母女几个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王氏抬起拐杖，指了指窗边的首饰台。 “这桌子里装的钱都给我拿出来，小丫头片子前几日偷偷去镇上，村口二麻子可都告诉我了。把卖的钱都交出来！” “婆婆！” 何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张本就病弱的脸此时丝毫血色也无。 “婆婆，求您了！这个是婉儿的救命钱，我求求您！别拿走！我求求您了！” 王氏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哀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顾自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 “苏婉这辈子是还不上这十两银子的，你也死心吧。” “婆婆，我求求您了，婉儿也是您的孙女，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身后的何氏哭着膝行到王氏脚边，额头撞在地面上，磕得咚咚作响。 而此时的山上，苏婉完全不知家中生了变故。 “这一筐能卖个二两银子，再差三两银子就够了。” 苏婉把最后一把草药小心地放进篓子里，将边上的杂草都归置到原位，把草药根部隐藏了起来。 这段时间天气还算可以，如果顺利的话，相信下半个月这里就会有新的草药长出来，到那个时候，她的债就都还清了。 采完草药之后，天气尚早，苏婉并没有急着下山，反而一头扎进了郁郁葱葱的草丛里。 在一人高的草丛里走了大约三四分钟，身边的草丛变得稀疏，树木也变得高大起来，手臂粗的树根裸露在地面上，四通八达，和从树上垂下来的气根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不速之客挡在外围。 “喂，我来了，你在干嘛呢？” 苏婉推开破旧的木门，门框吱呀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房屋内并没有人回应她，只有桌上防着一杯冒着热烟的茶水，显示着这里是有人气的。 “奇怪，人跑哪里去了，不会又掉下山崖了吧……” 苏婉把药篓放到门边，在门前的小溪边洗掉了手上的泥，一边在衣襟上擦着水一边往木屋背后走。 “嚯，你吓死我了！” 苏婉被迎面走来的人吓得一跳，摸着胸口娇嗔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抱着一捆劈好的木材，看见苏婉之后也没说什么，绕了个弯接着往前走。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万一你又掉到山崖下去，可没人来救你。” 苏婉跟在他屁股后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丝毫不怵对方一张冷脸。 “喂，我跟你说话呢，这么多天，你跟我说的话，十只手指都能数清。” 苏婉话音顿了顿，转到男孩对面，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里有几分愤愤不平，她捡他回来回来的时候，可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冷漠又臭屁的青春期少年。 她啧了一声，气鼓鼓地问：“少年，你不觉得你有点叛逆吗？好歹我也救了你，你就不能跟我多说几句话?” “首先，我有名字，宋宸，我告诉过你的。还有，苏婉你现在不回家，你奶奶又要揍你了。” 宋宸把木柴摆好，直起身子打量着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苏婉，依旧冷着一张脸，眼里却有几分笑意。 “安啦安啦，她不敢打我的，等我攒够钱，看她们还敢欺负我。”苏婉轻巧一跃，在房檐外的走廊坐下，看着宋宸忙东忙西，时不时指点两句，显然乐在其中。 整理好院子里的东西，宋宸伸了个懒腰，越过苏婉朝房内走去。 苏婉也一翻身站起来，像个小跟屁虫，宋宸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但她也不说话，就像个背后灵，无声无息地跟着宋宸在木屋里晃来晃去，偶尔唉声叹气，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在自己的鞋子第三次被踩掉的时候，宋宸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拉着苏婉的手将她带到桌子边坐下，顺手拿过边上的凳子，跟苏婉面对面坐着。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宋宸眯着眼，一看苏婉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睛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被这么一问，苏婉立马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宋宸放在桌子上的手，真诚地说：“宋宸，我们去找你的父母吧，嗯？” 宋宸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婉，我说了我不记得我父母是谁，怎么去找？” “没关系，你不记得，他们记得啊。我想过了，等我把你记得起来的东西都整理整理，再拿到镇上去做个寻人启事，肯定能成。” 苏婉激动地晃着自己的脚，连椅子都被她带得往前动。 “我……”宋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谁知道苏婉却握得更紧了。 “宋宸，你信我，以我的办法呢，一定能为你找回家人的，你不要灰心啊!” 苏婉眨着自己的眼睛，目光里满是真诚，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 她是真心想要帮助宋宸，这些时日与宋宸相处下来，她早将宋宸看作自己的责任，一个记忆全失的十几岁少年，这让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她曾在电视新闻上看过，那些和父母走散的小孩是如何凄惨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为了防止宋宸也遭受这样的事，她自然是能帮多少就尽量帮。说她管闲事也好还是瞎操心也好，她总是希望自己捡到的这个小孩能找回自己的幸福。 虽然说宋宸对她有些冷漠，但本性还是不坏的，再怎么样也不该遭受这样不公的事。 可下一秒，她眼前的光芒就被一只宽厚的手掌遮住了。 屋里回响，苏婉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宋宸有些粗糙的掌心贴在苏婉的眼皮上，让苏婉觉得有些烫又有些痒。 正文 第十章 捡了个弟弟 木屋里的宋宸，是苏婉的秘密，她那天捡到他之后，在山上找了一大圈，山洞没找到，倒是找着了以前的猎人留下的小木屋。 也多亏这小木屋，才在刮风下雨阴晴不定的夏季天气中，从地狱把宋宸拯救回来。 谁知道，宋宸在经过几天的昏迷之后，一睁开眼，就发出了人类的灵魂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里？你是谁？” 当时苏婉手上的药就啪叽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充分表现了她内心的震惊。 如同小说剧情一般的失忆梗，居然好巧不巧就让她遇到了。换作谁，面对这种事都会震惊的，更不用说只在故事和新闻里听说过失忆的苏婉了。 等回过神，苏婉的第一反应就是：立马离开。 失忆这件事这可不在她的计划里。 如果说救这个男孩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得不去做的话，那和一个失忆的人扯上关系就没必要了，她可不想被麻烦缠身。 将他照顾到这个地步已经算仁至义尽给，再多的事，就跟自己没关系了。当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可她刚转身，袖子就被宋宸牢牢拽住，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宋宸就用他墨一样黑的眼睛盯着苏婉，一张白净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几秒过后，苏婉实在是受不了这让人倍增的质问视线，怂怂地交代了自己捡到他的过程。 也不知道宋宸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听到苏婉这么说以后，也只是愣在床上沉默许久，半晌后抬起头来幽幽的说了一句“我饿了”。 就因为这么一句我饿了，苏婉就沦为了宋宸的服侍女工，前面几天每日上山采草药，不仅要给宋宸换药，还要给他做饭，最要紧的事还要小心不要被其他人给发现了。 宋宸刚醒过来的那两三天，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记不得，木屋的卫生，烧水做饭，都要苏婉准备好。 不过幸好，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宋宸已经能够下床了，已经被压榨得失去耐心的苏婉连忙压着他到厨房里学做菜，简单的米粥面条，宋宸实验了几次就学会了。 木屋的环境在宋宸和苏婉一点点的改造下变得越来越人烟气。宋宸手上的茧也添上了几道新痕，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微微带上小麦色，配上那剑眉星目，倒是有几分成年男子的成熟气概。 两个人相熟以后，宋宸不大爱说话，多半都是苏婉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对着宋宸把苏家的人都吐槽了个遍，用词之稀奇古怪，宋宸有一半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比如现在，苏婉极力为他科普独自一人在山里生活有多危险，又跟他说自己看到那些与父母分离的孩子长大后有多么后悔想尽办法也要找到自己的父母，苦口婆心地劝他，口水都要说干了。 宋宸坐在苏婉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唉，算了算了，你若是真不愿意就算了，免得我说那么多，你还嫌我啰嗦。”苏婉泄气地摆了摆手，感到一阵心累。 宋宸贴心地为她的茶杯倒满水，解释道：“我没觉得你啰嗦，我只是有些惊奇，你看起来小小一个，懂的道理倒不少，说起来头头是道，倒不像是个九岁的小孩。” 他摸了摸苏婉的脑袋，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寂寥。 听他这么一说，苏婉眼皮却猛地一跳，讪讪地笑着，用茶杯挡住自己半张脸。 “哪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村里比我见识多的小孩多着呢，只是你现在失忆了，才觉得我懂得多而已。再说我这些也是听别人说来的，听说来的，呵呵。” “哦，是这样吗？”宋宸撑着下巴淡淡地回了一句，看起来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 苏婉心虚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敢去看宋宸的眼睛。一时激动，竟然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也幸好宋宸好糊弄，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想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宋宸才换个姿势，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突然开口说道：“以后你还是少来山上吧。” “嗯？”苏婉一时没反应过来宋宸是什么意思。 宋宸收回视线，低着头去看自己面前的苏婉，“你天天往山上跑，被你家人知道了肯定不好。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完全，你也不用上山来照顾我了。再说，老让你跑来跑去，怪不好意思的。我……” “等等，”’苏婉打断了宋宸的话，这怎么就像是要和自己彻底断绝关系似的，怎么听都觉得生分，“首先，我上山的事，他们管不着。其次，我照顾你是我自愿的，不存在麻不麻烦。” 她这才看见宋宸脸上似有若无的寂寥，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假意生气地问道：“再说，你是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吗？还是说我来你玩，你嫌我吵了？” 宋宸先是一愣，又连忙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苏婉伸出手去，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教训道：“既然不是，以后就不要说这种话，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宋宸又连忙点点头，脸上一副又像是想笑又一副要哭的表情。 残阳的光辉从窗框里缓缓洒落，宋宸一张本就帅气精致的脸庞，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暧昧的蜜色光芒，此时更是熠熠生辉。 苏婉看着他乖巧的样子，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她居然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月里就捡到个小屁孩，自己又不得不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呢。 这简直就像是养弟弟一样，又要照顾生活，又要时刻关注心理境况，不然这个年纪的青少年，稍不注意就会自己胡思乱想。就像刚才，宋宸肯定是以为自己说要帮他找家人是嫌他麻烦了。 得亏自己一看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若是真叫个九岁的小女孩来，刚刚不一定能察觉宋宸在别扭什么，苏婉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跟那些养娃的老阿姨没啥区别了，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