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十年骗局终成殇 六月,正是盛夏时节,南方的天气本就热,到了六月就更加明显了,阳光照射下来,不是温暖的感觉,而是灼热的痛感。 苏溪抬头望着天,天蓝蓝云自悠然,太阳还是一样的毒辣。她长长吸了口气,问旁边那个穿青色上衣,灰色亚麻裙的女孩子:“小语,天气好热啊,我们去海岛上玩好不好?” 莫语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管家不会让我出门的。” 苏溪叹了口气,掰着指头数,念道:“自从十年前的绑架案,你出门的次数我一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现在你都20岁了,你家老爷子还要关你到什么时候啊?”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莫语的痛处,是啊,她都多久没去外面走走了。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其实就是怕她出门会被给他带来麻烦吧,还真是冷血无情的父亲呢。 见莫语不说话,苏溪转了转眼珠,娇声说道:“其实,是程诺要我约你出去的啦。这段时间他不是一直都没有联系你吗?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你不去,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听到程诺的名字,莫语眼睛都放光了,偏着头,喝了一口大红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真的是他要你来约我的啊?” “当然了,骗你干嘛。”苏溪的眼神闪了闪,她就知道只要提到程诺,莫语一定不会拒绝。 “那还不赶紧走。”莫语跳了起来,随即又苦着一张脸,望着苏溪:“可是我该怎么出去啊?管家肯定不会放人的。” 苏溪笑笑,勾了勾指头,信誓旦旦地说:“跟我来,我自有办法。” 苏溪带着莫语来到了花园最里面的角落,整个别墅里唯一一个没有人看守,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毕竟,花园是个供人观赏的地方,要是老看见保安走来走去,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而且,花园那堵墙的高度,并不是一般人能爬的过去的,所以保安也一直没有在意。 “你说的办法不会是爬墙吧?”莫语望着足足有五米高的围墙,郁闷了。 苏溪依然信心十足,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登山索,保证道:“有这个就行了。” 莫语笑着接过,打趣地问:“你还准备了这个?说,是不是早有预谋啊?” 本是玩笑,苏溪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说:“还不是程诺非要我想办法把你叫出来。” 然后将登山索挂上墙头,自己率先爬上去,对莫语郑重地嘱咐道:“跟着我。放心,不会有事的。” 莫语想到苏溪说程诺为她精心准备了惊喜,咬咬牙,拿过登山锁,深吸一口气,跟着苏溪爬了上去。等终于安全到墙外的土地上时,她转身望着那堵墙,竟然有种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的惆怅感,苏溪却在此时收敛了笑意,一个手刀,打晕了她。 若是莫语清醒着,一定会忍不住疑惑苏溪看着十分清秀,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轻易将一个人劈晕?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莫语看着她天真的睡颜,哭了整整一个小时。泪水如掉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掉落在了她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让她即使昏迷着,依然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十分地干净整洁,看来像是一直有人住的样子。四周铺满了淡蓝色的墙纸,简约而忧伤,竟让莫语有想哭的冲动。 她转头望了望窗外,天已经黑了,暮霭沉沉,那一点霞光映在水面,波光粼粼,折射出让人心醉的美。 她从窗户边可以看到苏溪和程诺两个人,高兴地换上房间里早已准备好的拖鞋,准备出去找她们,还未到门口便听到程诺说:“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莫语都要死!” 死?! 莫语退后两步,差点站不稳。她最爱的男人说:她无论如何都要死! 她只觉得好笑极了,程诺怎么会想她死呢? 门缓缓被推开,门外是两人惊慌失措的表情,莫语却笑着问道:“我错过什么了吗?什么死不死的?” 苏溪低着头,眼光闪躲,就是不敢看她。倒是程诺,掏出一把枪,指着莫语的心口,说:“对不起。” 莫语这一刻,只想大笑:这就是她爱了整整十年的人啊!居然拿着枪指着她,要杀她。 “为什么?”她不需要道歉,只需要一个理由。 “小语,你快逃!”苏溪焦急地扑倒程诺的身上,想抢过他手中的枪,让莫语可以安全离开。 程诺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苏溪居然还要护着莫语,气急败坏地说:“苏苏!你忘了我们的血海深仇了吗?莫语必须死!你把她骗到这个岛上来不就是为了杀她吗?” “不该先告诉我为什么吗?”莫语眨了眨眼,看不出息怒的眸子,冷凝地有些可怕。苏溪望着她,后悔、自责、愧疚一齐涌上心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莫语见状,神情也有些缓和,说不定是一场误会呢? 她直直地望着程诺,期待着他能给她一个解释。 他从来没想过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也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都是他的错吗?握着枪的手始终没有放下,缓缓说道:“我爸是飞鹰帮老大,一次跟青帮火拼,不小心误伤了你妈,害的她早产,失血过多而亡。你爸为了报复,将所有飞鹰帮和青帮的人都抓了起来,一刀一刀割开他们的肉,活活凌迟而死。我和妹妹就躲在地道里听着他们的哀嚎声,整夜整夜都在说着让我为他们报仇。” 想起往事,程诺依然觉得毛骨悚然,他愤怒地望着莫语,失控地吼道:“你妈妈的死只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可是你爸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杀了那么多人,他就不怕晚上做噩梦,梦见厉鬼来索命吗?!” 莫语愣愣地望着程诺被仇恨扭曲的脸,那么地陌生与丑陋。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父亲与黑道有来往,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手上会沾染那么多人的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恨程诺。 “苏溪就是你的妹妹?” “是!” “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报仇?” “是!” “十年前你救了我的那场绑架,是你安排的?” “是。只有这样,我才有理由接近你,接近穆远山。” 莫语仰起头,拼命收回盈出眼眶的泪水,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真正地爱过我? 程诺沉默了,他对她只有刻骨的恨意,怎配说爱?怎能谈爱?!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就送穆远山去黄泉路上陪你,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走的。” 莫语只觉得讽刺,这就是她的爱人,一直宠她疼她对她千依百顺的爱人?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 想来,苏溪也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她的吧?亏她小时候,为了逗苏溪开心,做了那么多愚不可及的事情,真是个笨蛋! “呵呵。”莫语冷笑出声,泪水掉落在沙粒上,已经凝结,她转过头,扬乱一地沙尘,朝海边跑去。她宁可跳海而死,也绝对不要死在程诺的手里。她的命,他不配要。 “砰!”程诺朝天开了一枪,大声喊着让莫语停下来。可是他的枪声没有震住决绝的莫语,反而惊醒了一旁的苏溪。 她握着程诺的手,苦苦哀求道:“哥,小语是无辜的,你放过她吧。” “砰!”枪在两人的争夺中走火,子弹直直飞出,精准地穿过了莫语的心脏。 程诺和苏溪两人都愣住了,忘了动作。 莫语皱着眉,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在沉沦,连痛楚也已经感觉不到。 是谁悲痛欲绝的眼眸,呼唤着离去的灵魂? 又是谁,坚定如初,守着一个异世的躯壳? 一个生命就此结束了,然而,另一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二章 一朝穿越成公主 这是哪里? 莫语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她被苏溪带去一个神秘的小岛,程诺说要杀她,她不愿死于他手,却最后还是被枪击中,坠入大海,坠入一片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原来,她还活着吗?有人救了她吗?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好个古色古香的房子,三面围屏山水不绝,帐帷四面香气氤氲开来,绣香薰被梅烟润,枕蕈碧纱橱,揭开葳蕤翠帐,帐顶流苏摇曳,茉莉花香浸染开来,温柔甜腻。 再看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古人的亵衣时,莫语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这家的主人古风控到底是有多严重啊。 偏过头一个梨木圆形梳妆台,上面放着一面梨花木架铜镜。莫语好奇地拿起那面铜镜,看了一眼,这一眼,竟让她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镜子里的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眉如春山,浅如新芽,淡淡的颜色抹去了眉间菱花的妩媚,增添了几分可爱的气质。眼波闪动着灵动的光泽。鼻子小而尖,让人很容易就想到了玲珑宝塔的塔尖,那一点温润的玉泽,让整个脸的样子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嘴唇微微张开,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却别有一种天真在里面。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纵使那张脸倾国倾城,比她原来的好看多了,可是莫语多么希望她见到的不是真的。 她打开门,门外寒风凛冽,院子两边都是古风的建筑,鳞次栉比,高高低低的房檐透出森严的味道。竟然是……穿越了吗? “公主,外面风大,您的病还没好,可千万不能吹风。”一个穿着绿色的宫女装,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 她将药放在桌子上,见莫语还在门口发呆,便赶紧将她扶到床上,柔声说着:“奴婢知道公主心里肯定有很多的疑问。只是啊,一定要先喝了药,奴婢才跟您说。不然药冷了,药效就减弱了。您的伤还没好呢。” 莫语张大了眼睛,不明白宫女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不成,她知道自己魂穿的真相?是啊,她还有太多的疑问,便乖乖接过药,囫囵几口,药便见底了。 琉璃欣慰地接过碗,御医曾经说过,只要公主醒过来,就说明毒已经完全解开了。 她将碗收好,温柔地望着莫语,眸中是遮不住的笑意,温柔地说道:“公主,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莫语皱着眉,问什么?问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宫女的态度太过诡异,莫语反而不敢直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道:“先说说,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奴婢叫琉璃,是您的贴身宫女,从小就跟在您身边,这里是穆国的皇宫。” 穆国?莫语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从没听过一个叫穆国的国家,看来是架空的王朝。 她捏紧了被子,问道:“你知道我是……”看了看琉璃始终挂着温和笑容地脸,一个念头闪过,莫语吞下了“穿越”二字,诧异不已地问道:“我失忆了?” 琉璃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还有些疑惑,公主难道才发现自己失忆了吗?见公主一副根本不敢相信的神情,解释道:“三个月前,穆帝派来使者来我国求亲,说偶然得见公主的画像,惊为天人,愿意用三座城池作为聘礼,迎娶公主,皇上欣然应允。谁知,路上遇到了刺客,公主中了一种名为浅语的毒。御医说这毒只有醉流年能解。而醉流年,本身就是一种会让人失忆的毒药。” 莫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松了口气,幸好刚刚没有一时冲动说出自己灵魂穿越的事情。万一,这小宫女接受不了,把自己当成妖怪,要烧死自己,岂不是很冤? 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找到可以回到现代的方法。哪怕只是为了看一眼程诺与苏溪的下场,她也一定要回去! 琉璃见公主神色黯淡,以为她在为失忆的事情难过,便安慰道:“公主,您别难过,就算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奴婢也会一直在您身边,照顾您的。” 莫语看着这个急于表忠诚的宫女,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一闪而逝,并未被琉璃察觉。她握住琉璃的手,“以后你别老是奴婢奴婢的自称了,听着别扭,就说你我便好。” “这……奴婢不敢越矩。”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吗?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你叫自己奴婢,不喜欢你动不动下跪,不喜欢你动不动就道歉求饶!”见琉璃害怕的样子,莫语又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至少在我的身边,不要把自己当成奴婢,在这陌生的穆国,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啊。知道了吗?” 如此诚恳的话语,让琉璃忍不住哭了起来。是的,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穆国皇宫里,只有她们才是彼此的依靠。 虽然莫语如此对待琉璃,本就存了几分收买人心的目的,不过,若能因此换得琉璃的忠诚,她不介意给予她更多的尊重与自由。毕竟,为了能够有机会离开皇宫,她只能相信琉璃。 前世的莫语虽然被禁锢了人身自由,可因为莫家的财富和管家对她一味的纵容,她活得也算恣意,没想到,死过一次,居然穿越到了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亲公主?莫语冷笑,就让她来看看,这个和亲公主在这皇宫里,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反正,有了前世的经验教训,这一世,任何人都休想再欺她骗她。 琉璃见公主神色黯然,以为她还在感伤自己的身世,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承诺道:“公主放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保护好公主的。” “不是奴婢。”莫语下意识地反驳,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琉璃居然感受到了一股属于帝王才有的威迫感,她怔了一会儿明白莫语的意思,感动地说道:“是,公主,您对奴婢……不是,公主,你对我真好。” 莫语却只是笑,异世为人,她怎敢对人付出真心,不过,只要琉璃对她足够忠诚,她定不会亏待她。 正文 第三章 初见穆潇 翌日,莫语醒来的时候,琉璃已在一旁候着,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说道:“公主,请让我为您更衣。” 莫语本来迷迷糊糊的,却在琉璃的手要碰到她身体的时候,仿佛本能一样迅速拍开了她的手。回过神,见琉璃不解的神情,只好解释道:“对不起,我不习惯有人碰我,你去准备早饭就好,我自己会穿衣服的。” “是,公主。”琉璃眨了眨眼,有些难过,为她眼中的疏离与防备。可还是恭敬地离开,仿佛没有发现莫语的异样。 莫语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抗拒他人的靠近?莫非她内心深处其实是不信任琉璃的? 悠悠叹了口气,莫语走到衣柜前,感觉更加奇怪了。明明是从没见过的衣服,她却仿佛生来就会穿一样。而且,她居然很自然地走到了镜子前,拿起桌上的象牙梳子,梳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古代发髻。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本能吗? 明明是个陌生的世界,那种归属感到底从何而来?莫语实在被弄得心烦意乱,便对琉璃说道:“我想一个人到院子里走走,你做自己的事情去吧,不要跟着我了。” “是,公主,”琉璃担心地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无声地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紫色裘衣,披在她的身上,还为她带上两个暖套,叮嘱道:“公主,你的毒刚解,身体还很虚弱,可千万别在院子里站久了,天冷,感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莫语暖暖一笑,柔柔地望着她,看得出,这个叫琉璃的宫女,是真的关心莫沾衣。只是,那种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莫语弄不明白,也不愿意多想,目送琉璃离去,转身,走进了后院。 因为下雪的原因,惜颜宫的房檐,树木,亭台,假山全都覆上了一层白色的雪花,闪着晶莹而细碎的光。而不管风雪如何肆虐,后院里的红梅都傲然挺立着,蔑视风霜,卓然独立。 望着望着,莫语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这天地间,除了红梅一无所有。而她和那株梅树一样地孤寂,被世人所遗弃。 “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仿佛入了魔一般,她伸出手,想折一枝梅,可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现在的她,即使折梅,也没有可以送与的人吧。 突然,响起一阵掌声,惊扰了这寂静的空气。莫语循声望去,只觉得有大片的光笼罩住了自己,气势迫人。她努力忍住想要跪拜的冲动,踮起脚尖,看着面前的人。 来人面容背着光看不真切,只隐约可以看见大致的轮廓,面若刀削,五官十分地立体,深邃的眸子含着意味不明的冷光,彻骨成霜。微扬的嘴角带着雄霸天下、傲视一切的王者之气,让人不敢正视,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胸前,整个人就如天神之子一样耀眼。 那一眼,莫语只想到了一个词——君临天下。 “诗,很不错。”男子说道。 “你是谁?” 如此清冷的嗓音,熟悉的语气,让穆潇想起三年前的梨树林里,这个女子也是用这样陌生的语气,问着:“你是谁?” 他以为三年过去,一切都物是人非,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皇子,而她却依然还拥有着当初那双干净的双眸,仿佛时光从来不曾在她心上刻下风霜与沧桑。 他蹲下身子,吻上她的眼睛,蜻蜓点水一般,让莫语感受到了一丝温柔与缠绵。吻很快结束,穆潇露出一个睥睨天下的微笑,说道:“记住,我叫穆潇。”穆潇的声音很冷很冷,冷到莫语以为那个温柔的吻只是幻觉。 “你是皇帝?”是问句也是肯定句,莫语并不知道穆帝的名讳,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就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帝王。 “我不仅是皇帝,还是你的夫君。”他说得很温柔很温柔,尾音还带了缠绵的旖旎,莫语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不需要一个是皇帝的夫君。 见莫语皱着眉头的样子,穆潇也不恼她的无礼,依旧用宠溺的语气说着:“你这脾气啊,失忆了也不曾收敛,真不知道,华国是如何养出你这般骄傲的公主的。” “你……我们以前认识吗?”琉璃不是说,穆潇只是因为偶然见到了她的画像,才要娶她的吗?难道,他们曾经还有过交集? “我们可不只是认识而已。”穆潇把玩着莫语的发髻,眼中深情依旧。想起莫语失忆了,不管认不认识,她也不记得了,又有了几分怅然。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碰了碰她有些发凉的小手,变了脸色,斥责道:“手这么冷,宫女是怎么伺候的?也不给你准备个暖炉,着凉了怎么办?”随即,也不问莫语的意愿,就朝房间里走去。 “放开我!”莫语气的脸都皱起来了,要不要这么霸道!男女授受不亲! 穆潇望了她一眼,脚下不停,用甜的让人发腻的口吻说:“放开?若是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开你。” 还是个自说自话的自大狂!莫语更生气了,身子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偏过头,嘟着嘴,赌气地不看他。 到了房间,放到床上,穆潇这才松手,讨好地笑笑,问道:“生气了?”见莫语还是不理他,只好继续低声下气地说着:“你的身体刚好,吹不得风。等天气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要出宫。”莫语转了转眼珠,她只是讨厌穆潇擅自替她做决定,倒没有多生气,便趁机提出了出宫的要求。 “好。”穆潇捏着她的手,传了一丝内力到她的体内,见她没有任何的异样,才握住她已经变得暖和的双手,嘱咐道:“最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陪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吩咐琉璃来紫宸宫找我。若是觉得无聊了,便出去走走。你放心,这偌大的皇宫,没有一个人欺负得了你。” 莫语嗤笑一声,扬了扬眉,骄傲而自信:“我虽然并不想惹麻烦,不过,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穆潇一震,眸子闪过一丝异色,很快又变得含情脉脉,这才是他认识的莫沾衣啊:“我知晓你不怕,不过,我却不能不护你周全。我的沾衣。” 深沉地一叹,竟让莫语有了心悸的感觉。她抬起头,阳光那么刺眼,让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看得见那双深情的瞳孔,深邃如海,仿佛要把她吸进去,而她却不能放任自己沉溺。 “那就谢谢你了。”一句谢谢,说得十分僵硬,丝毫不见谢意。 穆潇面色一沉,似要发怒,却又觉得自己气得毫无缘由,叹了口气,道:“你何苦对我如此生分,我对你……也罢,你好好休养,我改日再来看你。” 莫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瑟孤独,心中浮现了一丝不忍。茫茫白雪,杳杳飞花,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而她望着这漫天的风雪,也只能轻叹一声,情深缘浅,爱与不爱,都是错。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莫沾衣。 正文 第四章 匠心独具惜颜宫 “司琴,你听说了吗,昨天皇上来惜颜宫的消息,被丽妃知道,气得她啊,活活杖毙了一个宫女。”一个脸圆圆的长得有几分可爱的小宫女,一边铲雪,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 “她能不生气吗?不说为了娶主子,皇上居然用了三座城池下聘,光说这惜颜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可都是皇上费了好大心思的。公主如此得宠,丽妃啊,肯定气得直跳脚。”司琴眉飞色舞地说道,好像得宠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让她老是仗着自己是宠妃,净喜欢欺负人。”司画嘟着嘴,看来对那个丽妃厌恶到极点。 “不过……”司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华国公主的寝宫,问道:“你说,这都两天了,公主还没有召见我们,会不会不喜欢我们啊?” “不会吧?”司画也有些不确定起来,瞧着司琴担心的模样,笑道:“不见我们不是更好?万一遇到一个跟丽妃一样残暴的主子,还不如在这宫里扫一辈子地呢。” “说的也是。”想到丽妃的残忍,司琴打了个寒颤,更加认真地清扫起地上的积雪。 “你们叫什么名字?”莫语隔老远便听到两个声音清脆的小宫女在叽叽喳喳,觉得有趣,便凑了过去,问道。 司琴和司画听到声音,转头望着莫语,都呆了。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 “这张脸就有这么好看?”莫语郁闷地望着两人花痴的模样,摸摸自己的脸,不过是长得稍微精致了点,没到让人惊艳的地步吧。 司琴和司画这才回过神来,瞧莫语衣着华美,气质出尘,肯定不是和她们一样的小宫女,便都福了一礼:“奴婢司琴/司画见过……”她们面面相觑,这个小主子是谁啊。 莫语浅浅一笑,如明月朗朗,声音清脆如风铃,道:“我就是你们嘴上那个不知道凶不凶的公主啊?” “啊!”两人惊呼一声,司琴首先跪了下来,连忙磕头行礼,司画还有些发愣,惊呼道:“公主,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啊,难怪皇上那么……”还未说完,见司琴扯了扯她的袖子,也不情愿地跪了下来。 公主看上去一点也不凶啊,为什么还要跪。司画十分委屈。 司琴却已经开口求饶:“奴婢们不是故意议论公主的,求公主恕罪。”司画也跟着说:“公主看上去就跟仙子一样,肯定不会生我们的气啦。司琴,你干嘛又拉我。” 莫语收敛了笑容,有些落寞地望着司琴的小动作,曾几何时,苏溪也是这般护着她,可惜,一些都已经物是人非。 “起来吧。我没有生你们的气。” “我就知道公主是好人。”司画高兴地说。 司琴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脸,然后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只要你们不背叛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就是。“ “奴婢一定对公主忠心耿耿。” 莫语不在意地笑笑,这样的话也只能听听罢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琉璃眼神复杂地望着一脸伤感的莫语,低眉敛息,表情更加地恭敬端正。 “公主……奴婢知道了。”司琴和司画齐齐说道,面色坚定,再没有刚刚怕死的模样。 “以后不要奴婢奴婢地叫了,就用你我相称吧,你们谁是司琴,谁是司画?”刚刚行礼时确实是回的这个名字吧? “回公主,奴婢……”抬头瞥见琉璃不善的颜色,司琴赶紧改口,说道:“我是司琴。” “回公主,我是司画。”右边那个看上去更为活泼一点的女子也跟着说道。 “恩,我记住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以后可别动不动就哭了。又不是小孩子。” “奴婢记住了,谢公主,奴婢告退。”司琴和司画恭敬地行了一礼,才离开院子,去打扫其他的房间了。 莫语望着她们的背影,多少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是穿越成了公主,要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因为大胆无礼而被主子打死了吧? 想起之前她们说的话,莫语问身后的琉璃:“你说,这皇宫,真的是穆潇亲自为华国公主建造的吗?” 琉璃帮莫语把有些松开的披风系紧,笑着说道:“公主,你这话说的真奇怪,你就是华国公主啊。” “……”她当然知道她现在穿越的这具身体就是公主,可是,她到底当了二十年莫语,哪里能那么快就融入公主的身份,一点代入感都没有好吗? 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我不是失忆了嘛。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宫殿真是穆潇亲自为我设计的?” 琉璃俏皮地笑笑,道:“公主想知道,跟我来就是了。”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莫语朝前院走去。 莫语挑了挑眉,勾起了好奇心,难不成这惜颜宫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下得太久,所以那些宫女太监已经懒得清扫地上的积雪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还能听到鞋子踏在雪上往下微落的声音。 “虽然北方天气一直都比较偏寒,不过有冷到这种程度吗?”才跟着琉璃走了两分钟,莫语就觉得这厚厚的棉袄都白穿了,冷得只打哆嗦。 “公主有所不知,以前穆国确实没有如此寒冷。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从六月起,所有的地方都在下雪,大雪连绵不绝,下了五个多月,直到公主醒来的那天,这雪才停。民间的传闻很多,可是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莫语若有所思,这该不会与自己穿越一事有关系吧?随即自嘲地一笑,不过一个异世的小人物,哪那么大的本事惹得天地反常,也太抬举自己了。 她将目光放到了前院,一条曲曲折折的镂空长廊,雅致素净,廊外一条小河流过,河中央卧着一座石桥,不远处是一个结了冰的池塘。池上还有一座雕工精致的假山,可以想象建造这座宫殿的人究竟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让每一处细节都那么地完美,匠心独具。看来这穆国皇帝对这位和亲公主确实很不一般。 “还不止这些。”琉璃指着前院六角亭上的“曲陌亭”三个字,娓娓念道:“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这凉亭正是以公主的封号命名的呢。” 莫语走近了,抬头望着牌匾上的三个字,虽然没有署名,可笔如游龙,入木三分,藏不住主人的霸道与尊贵,很明显,是穆潇亲手所提。为什么,穆潇对莫沾衣那么好?一个穆国皇帝,一个华国公主,能有什么交情? 一见钟情?脑袋坏了才会信! “我原来在华国的时候很受宠?”除了莫沾衣很得宠,穆潇不敢得罪之外,莫语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这个……”琉璃没想到公主突然会问这个,吃了一惊,低着头,四处乱望,支支吾吾地就是不敢回答她这个问题。 这样的反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莫语沉着脸:“实话实说吧,我不介意的,反正我……”反正我也不是真正的公主,不过莫语可不敢这么说,而是目光摇摇望向远方,惆怅不已,眼角瞥见琉璃满是自责的神情,才悠悠地说道:“反正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琉璃红了眼,安慰道:“公主……你别难过,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是我的公主啊。其实,梨妃娘娘生下公主之前就已经失宠了,连个名字都没有。沾衣二字还是梨妃娘娘取的。而“曲陌”二字是这次和亲,皇上想显得正式些,才册封的。” 听了琉璃的回答,莫语皱了皱眉,这样的话不是很奇怪,穆潇为何要为一个不受宠的和亲公主,特地修建这么大的寝宫?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莫语回头望着琉璃,问:“既然我是来和亲的,为何你们都叫我公主,而不叫我娘娘呢?” “那是因为公主和穆帝还未正式成亲,穆帝说要等到公主及笄才能与公主成婚,并赐予贵妃的称号。” 莫语心头狂喜,面上却不露声色,装作随意地问:“那我什么时候及笄啊?”手不觉间已经捏紧了衣袖。 “明年七月十三,便是公主十五岁的生辰。” 还好,还有一年的时间,莫语下定决心,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在一年内离开皇宫,而在那之前,她会当好一个安分守己的和亲公主,收敛锋芒,明哲保身,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好找机会平平静静地离开。 打定了主意,莫语也没什么心思再逛宫殿了,她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说:“我们回去吧。” “是。”琉璃跟在她的身后,体贴地拂去她发梢不小心沾惹的碎冰,动作轻巧,丝毫没有引起莫语的注意。 回到卧室,烟熏袅袅,各种香气扑鼻而来,馥郁芳香。莫语可不喜欢这种浓郁的香气,更受不了房间里面到处都点着香薰,被子里还藏着香球的举动,让琉璃撤走房间所有的香炉,只留下了挂在流苏帐上的茉莉挂坠,莫语这才觉得房间清爽了许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屏风后面的浴桶太小,让她无比怀念家中那个超大的浴缸。 唉,如果能够早点回家就好了。 正文 第五章 薏米虾仁粥 御书房,穆潇停下手中的笔,临窗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白杨挺立,坚强不息,眸子变得渐渐深邃起来,如白杨的叶一般深沉,唤了声:“阿玄。” 声毕,一个全身都用玄色的衣物包裹起来的男子便凌空出现了。 他单膝跪地,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看着她。切记,一定不要被她发现了。” 虽然只有一个“她”字,但是玄知道,能让皇上特地挂在嘴边的女子只有那个华国公主,莫沾衣。想到莫沾衣的状况,玄为主上的慎重不解,问道:“她不是失去记忆和武功了吗,以属下的藏匿功夫,她应该无论如何都注意不到才是。” “莫沾衣……不是个简单的女子,绝对不可小觑了她。” “主上是怀疑?” “不,她中毒是真的,解毒也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会中这种非要醉流年才能解的毒,便值得好好推敲了。” “主上是怀疑公主她故意让自己失去记忆和武功?” “现在还不知道,总之,你小心行事。” “是,主上。”说完,玄便消失去监视莫沾衣了。 “莫沾衣……”能够让他建了三年的情报网查不出丝毫东西的女子,又怎会如此轻易便中了浅语之毒,再说三年前那个约定……呵呵,若是莫沾衣知道他用这种方式实现了当年的约定,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轻轻敲了敲窗台,一只白色的海天青便飞快地落在他的手上,脑袋亲昵地往穆潇手上蹭。 穆潇解下它腿上的纸条,展开看完,看见海天青还赖在他手上,求爱抚的委屈模样,只觉得好笑。明明是只威风凛凛的猎鹰,怎的性子跟只小猫一样爱撒娇。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看它满足地仰头,不禁疑惑:莫沾衣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就能养出如此可爱的猎鹰呢? 只能无解。一如莫沾衣的过往。 ————惜颜宫—————— 莫语看着那拳头大的南海夜明珠,将整个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不得不感慨一句,穆潇对莫沾衣是真的好。房间里燃烧的地龙,照明的夜明珠,罕见的御寒狐裘,就连墙角处随意摆放的青花瓷花瓶都是华国最珍贵的青釉唐瓷,听琉璃说,上面的青花图案还是华国最著名的国画大师李浔子亲手所画,价值连城。 莫语痴痴地望着那颗夜明珠,多少是有些羡慕的。其实程诺也对她很好很好,会因为她说想去看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便跑遍了全城,将所有能买的到的薰衣草都偷偷弄到了她家的花园里,忙活了一晚上,摆了一个漂亮的心形,结果自己因为花粉过敏的原因,长了一脸的痘痘都不知道。 想起程诺顶着一脸斑斑点点,捧着花,请她看薰衣草田时傻兮兮的样子,莫语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过之后,却只剩难过,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夺取她的信任,然后找机会杀了她罢了。这样的好,她不稀罕! “公主,你怎么哭了?”琉璃诧异地望着莫名其妙盯着夜明珠又哭又笑的莫语,不解地问道。 莫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琉璃还在旁边呢。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随口编了个谎言,道:“这本小说太感人了,我看得哭了而已。” 琉璃无语地看着还始终停留在第一页的小说,体贴地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将一个暖炉递到她的手里,转移了话题:“公主,你饿不饿?要不要让司画她们给您准备点宵夜?” “恩。”莫语摸着肚子,离吃过晚饭都过去三个多小时了,确实有些饿了,便挥挥手,让琉璃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琉璃便端来了一碗薏仁虾米粥,莫语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有些不满地问道:“这粥怎么是咸的啊?而且我从来不吃虾的!” 莫语对虾过敏,根本就吃不得虾,正要厉声责问琉璃,抬头看见琉璃神色有些不对,心里一个“咯噔”,她以前是不爱喝咸粥,也不能吃虾,可是现在这具身体是莫沾衣的,她还真不知道原主人的口味是什么用的。该不会露馅了吧? 连忙又解释道:“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何,一闻到虾仁的味道就觉得难受。” 琉璃不知为何,也有些惊慌,脸色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苍白,手紧紧捏着衣角,呐呐地解释:“以前,公主很喜欢喝薏仁虾米粥的,所以我……” 莫语见了琉璃的神色,以为她是被自己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了,打了个哈哈,说:“我现在确实是不喜欢喝咸粥了,让人重新做一份银耳莲子汤呈上来吧。” “是。”琉璃端走桌上的粥碗,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莫语的脸色,确定她没有什么异样,才亦步亦趋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琉璃离开,莫语拍拍胸,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好险,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太冤枉了。 说多错多,以后还是尽量保持沉默吧。 正文 第六章 过敏 莫语是真的对虾过敏,哪怕只是吃了一口,没过多久,身上一定会又红又痒,长满红色的疹子。 莫语感受到身上已经有些发热的感觉,拉起衣袖,果然起疹子了。她有些郁闷地想到,亏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份会被拆穿,原主人确实是对虾过敏啊! 皱了皱眉,既然如此,刚刚琉璃为什么要说莫沾衣喜欢喝薏米虾仁粥。怕自己责罚她?其中肯定有猫腻。 等琉璃把银耳莲子汤端过来的时候,莫语连脸上都已经长满了芝麻般大小的红色疹子。琉璃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盘子扔了出去。 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问:“公主,您的脸怎么了?” 莫语苦着脸,抱怨:“还不是因为刚刚的粥。”然后挑了挑眉,一脸严厉地望着琉璃,眼神如同利剑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质问道:“我明明就是对虾过敏,你为何要说我喜欢薏米虾仁粥?” 琉璃不知是被莫语审视的目光吓到了,还是本来就心里有鬼,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桌子上后,便立刻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磕着头认错:“都是奴婢的错。司琴说今日司膳坊新送来了御赐的华国贡虾,刚好拿来做粥。奴婢并不知道公主对虾过敏,所以就同意了。公主说起的时候,奴婢也很诧异,公主以前并不受宠,吃的都是一些司膳坊不要的食物,根本没吃过虾,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虾过敏?奴婢怕直言相告,引得公主伤怀,便撒了谎。奴婢知错了,求公主责罚。” 莫语狐疑地望着求饶的琉璃,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琉璃表面上是在解释自己说谎的原因,实际上语气里已经有了质问。是啊,一个不受宠又失忆了的人公主,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虾过敏呢?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宫女自然就更加不知道了。 可是,望着琉璃害怕地直发抖,哭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还是自己心里有鬼,才会觉得旁人的举动是在试探自己?叹了口气,不过异世为人,怎么就变得如此胆小了,一点小事也值得如此计较? 收起自己故意释放的威压,柔和的声音还暗含着警告,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落得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你和司琴谁也讨不了好。” “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求公主放过司琴吧。”深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连累到司琴,琉璃连忙磕头求饶。 看着琉璃额头上鲜红的印子,莫语这才确定自己是多心了,她嗔怒道:“想不到你和司琴认识不久,却愿意为了她说谎。”话音未落,见琉璃更加惊恐的表情,莫语连忙扶起她,阻止她额头又要碰到地上的举动。她的本意是为了震慑琉璃,让她不敢再欺骗自己,可不是真的为了整治她,自然不忍心见她再伤害自己。 接着说道:“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的膳食你多上点心,就照我以前的喜好来做。”顿了顿,别有深意地望了琉璃一眼,言辞恳切地说:“我一直待你如同我的亲人,对你信任至深,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琉璃眼中噙着泪,没想到公主还愿意原谅自己,感动得又要下跪,被公主扶着才只好站着说道:“公主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再做任何欺瞒公主的事情了。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莫语不赞同地望着她,严肃地反驳:“不是奴婢,是你我。” “是!公主!”琉璃提高了声音,宣誓着自己的忠诚。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琉璃立刻想到公主脸上的伤,关切地问道:“公主,我现在就去请御医来给你治病。” “不用了。”莫语阻止了急急忙忙往外冲的琉璃,说道:“我就吃了一口,只是轻微过敏,你给我准备一点小青菜就好了。” “是,公主。”琉璃这次再也不敢说反驳的话,恭敬地接了命令离开。至于为何公主会对医治过敏的事情这么熟悉,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是她的公主。 “还有。”想了想,莫语还是郑重地嘱咐道:“过敏的事情你私下里跟司琴她们说就好,千万别传出去了。万一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我怕护不了你们。” 琉璃抬头感激地望着莫语,眼眶热热的,哽咽着应道:“是,公主。” “去吧。” “恩。”琉璃离开了房间到了厨房,司琴和司画刚熄了火,准备回房休息,见琉璃回来,司画“咦”了一声,惊讶地问道:“是不是公主也不喜欢喝银耳莲子汤啊?要不要做点别的?” “不是的。是公主她对虾过敏,现在脸上长了许多红点,让我们给她做点小青菜。” “什么?”司画着急地问:“什么小红点,严不严重,还做什么小青菜,得赶紧去请御医啊。”说着便要往门口走去。 司琴则低着头,没有说话,这薏米虾仁粥是她做的,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她也难辞其咎。 琉璃赶紧拉住了司画,点了点她的鼻子,没好气地说:“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性子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该改改了。你要是就这样把御医请来了,明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司琴做的菜害的公主毁了容,到时候公主就是不想罚司琴,皇上也不会放过司琴的。” “阿?”司画确实没想到这点,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司琴,又是焦急又是为难地问:“那该怎么办啊?” “公主说,她的过敏症状并不严重,吃些小青菜就好了。公主还特地吩咐,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她不想你们受到别人的奚落。” 司画感动地落下泪来,抽了抽鼻子,道:“公主对我们真好。” 司琴还以为自己这次肯定难逃责罚,听到琉璃的话,不敢相信地望着她,激动地问道:“公主她……她真的不怪我,不惩罚我?” 琉璃点了点头,颇有几分骄傲地说:“公主本来就是个好人,你们慢慢地就明白了。好了,别哭了,赶紧做几道小菜吧。我去伺候公主了。” “恩。”司琴地目光慢慢由疑惑变得坚定,这份恩情,她定然铭刻于心。 一个小小的意外,让司画和司琴都下定了决心,更加死心塌地地跟随莫语,恐怕是莫语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吧。 只是这深宫之中,人心叵测,忠诚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只能日久方能看清了。 正文 第七章 华妃的陷害 自从经过上次虾仁粥过敏事件,司琴和司画对待莫语更加地忠心耿耿,体贴入微。不过是坐在后院的凉亭中赏梅,两人一会儿怕她渴了端来热茶,一会儿怕她饿了,拿来吃的,一会儿怕她冷了,暖手的手炉都来来回回送几趟了。司画更是为了怕莫语无聊,一直说些宫里嫔妃之间的事情,声音倒是清脆如黄莺啼叫,只是叽叽喳喳的,好好的赏梅气氛全没了! 莫语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无奈地说:“行了,我对哪个妃子得宠哪个妃子失宠一点兴趣都没有,该做什么事做什么事去吧。” 司画一愣,有些无措地说:“可是……可是伺候公主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啊。” 司琴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司画一眼,朝公主福了一礼,说:“既然如此,我和司画便先告退了,有事您只管吩咐一声就好了。”然后也不等司画再说话,拉着她就离开了。 “她们的感情还真好。”琉璃笑着说。 莫语睁大如流光般耀眼的双眸,瞪了琉璃一眼:“明明知道我不胜其烦,还故意在一旁看笑话。” 琉璃还是笑,眸光如天上的白云一般明朗:“司画天真可爱,性子活泼,是个难得的妙人呢,就是……” “话多了点。” “话多了点” 两个人异口同声,开怀一笑,一个惊艳绝伦,一个温婉动人,俱是散发着宛若明珠般的风华。 莫语看得一惊,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她一眼,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不让琉璃察觉,对她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公主。” 许是因为下雪的时日太长,莫语出了惜颜宫,只看得见白茫茫的一片,柳絮一般的轻雪,纤尘不染,却装点了万物。倒是有些不舍得踏上去了,平白让脚印污了白雪。 琉璃见莫语踌躇着没有动,主动解释道:“雪下了五个多月,除了公主后院里的那株梅花,哪里都是一片萧条,不见半点生机。不过听说,御花园里有一处冰雕特别好看,公主要不要去瞧瞧?” 冰雕?莫语以前就很想去看看哈尔滨的冰雕节,可惜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许她出门,后来还是苏溪拍了许多照片给她,才让她放下这念头。现在有机会亲眼看一看,莫语当然求之不得了。 兴致勃勃地跟着莫语往前走,穿过了几个小花园,走过白玉池,便觉得一股寒意迎面而来,眼前是一个由冰雕成的宫门,晶莹剔透,气势恢宏,走进去,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冰雕作品,栩栩如生的凤凰,威风凛凛的白虎,雄浑肃穆的宝塔矗立…… 莫语看得兴致勃勃,雕刻大气磅礴又不失精致华美,确实令人叹为观止。琉璃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冰雕,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美景。 “这是哪里来的宫女,竟敢擅入冰园,不想活了了吗?”一个尖细的女音响起,扰乱了这冰园的寂静。 琉璃侧身,望着面容精致,盛装打扮的女子一眼,低着头,行了一礼:“奴婢惜颜宫琉璃,参见华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莫语也回过头,一个身穿碎花青衣广绣拖尾袄裙,披着一件绿色斗篷的女子正一脸不耐地望着她们,眸中是令人惊心的愤怒与杀气。 “你呢?也是惜颜宫的宫女吗?见到本宫居然不行礼,华国公主就是这样管教自己的宫女的?真是异族蛮子,不懂礼仪!”华妃咄咄逼人地厉声责问,表情因刻薄失了初见的灵动,可惜了那身素净的衣裳和姣好的妆容。 莫语冷笑一声,挑了挑眉,正色道:“不巧,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异族公主。” 华妃哪里容得一个小丫头公然挑衅自己,正要发怒,身旁的宫女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想起自己来冰园的目的,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原来是曲陌公主啊,听说华国向来四季如春,温暖湿润,不像这穆国冰天雪地的,公主怕是不习惯吧,本宫这就叫人送公主回去,万一公主病了,省得穆国还落一个招待不周,藐视华国的罪名。” 莫语简直想笑,这华妃莫不是脑袋进水了,看她脸上焦灼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是有事不方便她在场,才要找个理由将她赶走,却还用这般夹枪带棒的话语,她是哪来的自信自己一定会乖乖离开? 想到这,莫语也不愿意让人小瞧了,笑语盈盈地说:“这穆国确实不如华国温暖,但是嫁夫从夫,我也只好认了。” 华妃面上浮现一丝狠厉,问:“公主这是不打算走了?” “这冰园这么大,你来得,我也来得,我还没看够呢,为何要走?” “你……”华妃气急,手高高扬起,低着头的琉璃猛然抬头,华妃倒退一步,被琉璃眼中的煞气吓到,咬了咬牙,又要上前,手却在半路换了方向,打在自己的脸上,楚楚可怜地望着莫语,哭着恳求:“是我打扰公主雅兴了,我这就走,求公主放过我吧。” 还不等莫语反应过来华妃又是闹哪出,琉璃已经开口鸣不平:“明明是你让公主离开的,怎么还倒打一耙?” 华妃也不反驳,只是一双泪眼,如诉如泣,仿佛承受着多么大的委屈。 身后的粉衣宫女看不过去了,也站出来大声责问:“天气寒冷,我家娘娘不过好心说了一句让曲陌公主早些回宫休息,结果公主便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家主子一巴掌。难道华国的公主便可以如此欺负人吗?” 琉璃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气得脸色通红,正要开口,却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问道:“沾衣,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琉璃和另一个宫女都跪下了行礼。 华妃也福了一礼,捂着脸“嘤嘤”哭泣,眼泪婆娑,我见犹怜,面容白皙透亮,五个鲜红的手印十分显眼。 莫语冷哼一声,无所谓地说着:“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蛮不讲理,仗势欺人,打了你心爱的妃子一巴掌。” 穆潇失笑,走到莫语的身边,亲昵地勾了勾她的鼻子,眼眸依旧深情如海,颇有些无奈得说:“朕还不了解你吗?若不是别人主动惹了你,朕的沾衣是绝不会不讲道理的。” 莫语心口一震,张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穆潇,没有一丝虚伪,有的只是宠溺与信任。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这个皇帝好像真的跟电视上见到过的不一样呢。 既然穆潇信她,她自然也不能平白让华妃诬蔑了她,辜负了穆潇的信任。走了两步,站到华妃面前,道:“你说我打了你,可你脸上的掌印中指和无名指处皆有刮印,分明是戒指的印子。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里只有你一人这两根手指戴了戒指吧?” “你……”没想到这么细小的破绽,莫沾衣都能发现,她还以为借此向皇帝讨一个赏赐,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愤怒,恨意,恐惧,不甘最终都变成了绝望。她跪下来,抓住穆潇的裤腿,眼中早已经没有了盛气凌人,苦苦哀求:“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一时嫉妒公主,为什么她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求皇上饶过臣妾这一次吧,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穆潇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声音比石头更加冰冷坚硬:“传令下去,华妃娘娘因嫉妒成狂,恶意陷害曲陌公主,即日起废黜封号,打入冷宫。” “皇上,皇上!你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衣袖随意地一甩,便将华妃甩在地上,随后再也不理在雪地上苦苦哀求的华妃,穆潇抱起莫语,担忧地问:“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冷不冷?” 莫语此时不过十四岁,身高也只有一米二三的样子,被一米八几的穆潇抱在怀里,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她将头靠在穆潇的肩上,望着雪地里那个绝望而愤恨的女子,百感交集,忍不住问:“她不过是个想赢得你宠爱的女子,你这般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穆潇冷笑:“你以为她只是为了争宠才陷害你?” 莫语诧异地望着穆潇:“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穆潇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道:“她父亲是户部尚书,跟地方乡绅勾结,私吞我派去赈灾的银两。这是抄家斩首的死罪,华妃为了给她的父亲求情,这几日想了各种法子要见我,我念及往日情分,一直避而不见。不知今日,她如何得知我会路过冰园,所以在此等候。故意陷害你,不过也是希望我会为了维护你,补偿她,放她父亲一条生路罢了。” 莫语怔怔地望着穆潇的眼眸,深深浅浅如浮光掠影,凉薄一片,再想起华妃那只有恨没有嫉妒的眼神,垂下眼,有些怜悯地问:“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她也从来没有爱过你,是吗?” 穆潇却不喜莫语这澄澈如天边明月的双眼,那么地遥远而陌生,冰冷的唇轻轻碰了碰她长而黑亮的睫毛,语音轻颤,带着一丝独属于帝王的脆弱:“不要这样看着我。六年前,从我第一次见到沾衣起,我的心里再也没有装过别人。只是想坐稳这皇位,有些女子不得不娶。华妃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父亲已经位极人臣,却还想要得到更多,有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莫语沉默,她不懂穆潇和莫沾衣究竟有怎样的过往,却看懂了他对她的深情与宠溺,看懂了那冰冷威严的墨瞳下的脆弱。 很多时候,女人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的强势而强势,却很容易轻易地为一个男人的脆弱而沉沦。 然而,她不该沉沦,亦不敢沉沦! 正文 第八章 王爷穆青歌 那天过后,莫语便有些不爱出门了,倒不是怕了穆潇后宫里的那些妃子,只不过想起华妃那绝望凄惨的模样,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她无心利用别人,也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只不过,有的时候,她不出去招惹麻烦,不见得麻烦不会来招惹她。 这天夜里,莫语如同往常一般上床休息,还未来得及将照明的夜明珠收起来,却见窗口一道黑影掠过,停在了门口,敲了两下,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候,仿佛笃定了房间的主人一定会去看门一样。 莫语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只能从高大修长的身形中推荐出来人是个男子,至于来意,是敌是友,她一概不知。她轻蔑地一笑,翻身起床,从桐木架上取了一件紫色斗篷披上,拿着夜明珠朝门口走去,不知道对方是谁又如何,她就不信,这戒备森严的皇宫,还有刺客敢堂而皇之地来惜颜宫行刺她一个和亲公主? 开了门,眼前是一个极为妖魅的男子,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剑眉星目,凤眼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流多情,紫色的华袍勾勒出欣长的身影,如仙如画。 莫语有些意外,这男的长得挺好看。 来人似是很高兴看见她眼中的惊艳之色,笑的更加明媚,红唇轻启,声音缠绵地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三年未见,沾衣愈发亭亭玉立,貌美倾城,风华绝冠,皇兄真是好福气。” “我不认识你。”莫语皱着眉,冷然如庭中寒冰。手一堆,便要关门。 男子一愣,随后笑得越发妖媚,用手抵住了房门,说:“你居然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地有意思。” 看眼前男子仿佛想起了很有意思的事情,笑得一脸甜蜜,莫语却没兴趣陪他玩缅怀故人的戏码,冷冷地说:“我失忆了。” “那有什么关系?”男子不在意地笑笑:“反正你总是莫沾衣,不是吗?” “我……”莫语差点脱口反驳说她才不是莫沾衣。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莫语干脆抿着唇,不再说话,用了推了推门,依然纹丝不动。 穆青歌却以为她是因为失忆而不高兴,感慨道:“以前你总是冷冰冰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现在失忆了,反而有点人样了。” 莫语不满地瞪着他,这是说她以前不是人吗? 穆青歌新奇地望着她的白眼,感慨道:“若是花容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高兴,她总是跟我埋怨说,当初就不该把幽冥令交给你,要不然,也不会让你白白沉睡了这三年。” 花容?莫语蹙着眉,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她明明就不该认识的不是吗?一个异世之魂,怎么可能跟这个时代的人早有瓜葛?应该是前世在哪里听过吧? 穆青歌却没有发现她眼中的阴霾,继续笑着说:“我叫穆青歌,是你很好的朋友,这次,可千万不要把我忘了。” “我相信。” “啊?” “我相信你是莫沾衣的朋友。” 莫语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的样子,明显取悦了穆青歌,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莫沾衣,你失忆之后,果然有意思多了。” 莫语无语极了,在穆青歌心目中,以前的莫沾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啊,为何总让人有一种想抓狂的感觉?翻个白眼也有趣,说句话都有趣,莫沾衣以前到底有多无趣! 穆青歌却丝毫不理会莫语愤怒的神情,他眨了眨如三月桃花一般多情的狐狸眼,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到她的手中,郑重地嘱咐道:“这是花容让我交给你的。你可一定要收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说完,一个闪身,莫语只觉得一阵风吹过,穆青歌却不见了身影,她羡慕地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什么时候她也能如此帅气地飞檐走壁就好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又是一阵风吹过,穆青歌又气定神闲地回到了她的面前。 莫语愣愣地望着他,心中咆哮不已:这是知道她不会飞,所以故意在她面前炫耀吗? 穆青歌当然不知道莫语心里的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信,那个随便扔几片绿叶就能夺人性命的莫沾衣会嫉妒他这只能勉强算一流的轻功? 他之所以回头,自然也不是因为炫耀,而是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孤身一人待在皇宫里的莫沾衣,将腰上一块刻有“青”字的和田玉佩交到她的手里,说:“这玉佩你拿着。我不知道你和皇兄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才让他竟然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娶你。可我了解皇兄,他并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你曾经救过我,以后,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来找我,不管怎么事,我都一定为你做到。”哪怕要与皇兄为敌。就算只是为了花容,他也不希望看到莫沾衣被皇兄伤害。 莫语完全被穆青歌的行为给弄懵了,她只是和个亲而已,要不要这么严肃,弄得好像是在送死一样。 至于穆潇,他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更好,莫语她,根本就不稀罕穆潇所谓的宠爱好么? 穆是国姓,又叫穆潇为皇兄,看来穆青歌就是琉璃口中那个风流多情的穆国二王爷了。 莫语将玉佩收好,这种可以拿来要求穆青歌为她做一件事的信物,必须要妥善保管,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穆青歌见她将玉佩收下,习惯了她的沉默,也不指望她能说些什么,继续一个闪身离开了,扬起了一阵寒意。 说走说走,说来手来,穆青歌,你敢不敢更过分一点! 莫语愤愤地走进房间,关好门,将穆青歌给她的那本书拿了出来,她有种预感,那本书里一定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正文 第九章 魔教幽冥 书的封面是普通的黑皮,连个书名都没有。 莫语翻开一看,里面记载了这个世界里最厉害的十种奇毒。排名前三的分别是月觞,流光、巧颜,这世上最厉害的三种无解之毒,而排名第四的便是浅语,莫沾衣身上所中的毒。 传说,魔教教主花飞离曾经爱上一个女子,可那女子另有所爱,已与人互定终生。不管魔教教主如何温言细语,百般讨好,女子终究不为之所动,一心只想逃离魔教,寻找自己的未婚夫。 墙外秋千,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满心热忱,倾尽所有,也得不到心爱之人的一个浅语低笑。 花飞离一怒之下,给那女子服下了浅语,从此,女子一睡不起。纵使青史成灰,沧海桑田,此情也不过是南柯一梦,强求不得。 花飞离终是后悔了,他爱的是那个会说会笑,会生气会难过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傻子! 他宁肯女子另有所爱,也不愿意自己每日费尽心思,可女子却永远无法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曾经的惊鸿一瞥,曾经的浅语低笑,终究只是曾经。 花飞离终于决定放手。 于是他用自己的血做引,用尽各种方法研制出解药,待女子解毒之后,便放女子离去,却不想解毒之后的女子忘记了所有,竟然爱上了花飞离。 花飞离害怕女子有一天想起往事,便带她离开了魔教,归隐山林,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并精心研制了一种会让人失去记忆和武功的药,名为醉流年,取流年成殇图一醉之意。 从此,醉流年成了世上唯一能解浅语之毒的解药,却因其能够让人失去记忆和武功的药效,也被人当成毒药使用,而这种毒药,至今无药可解,在书中排名第九。 莫语合上书,看着空无一字的封面,闭上了眼睛。 据书上所写,浅语和醉流年都是十分珍贵的毒药呢。一个整日待在深宫里的公主,又怎么会招人暗杀,并中了这种明显是江湖中人才知道的毒药呢。最奇怪的是,她是华国的公主,华国距离穆国千里之遥,她又怎么会认识穆国的皇帝与王爷呢。 想起穆潇见到她,那深情的眼神以及穆青歌提起的救命之恩,莫语只觉得头都要裂开了。 罢了罢了,她只是一缕异世的孤魂,不知来处,不知归处,身份没被戳穿就该偷笑了,哪里还能想明白那些复杂的事情呢,得过且过便好。 浅语低笑醉流年,最浓烈的感情往往才是世上最毒的毒药,也不知后来那女子是否有恢复记忆的那天,会不会依然选择留在花飞离的身边,成全一世安好? ————御书房———— 长夜未央。 穆潇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眉头始终紧锁着。新晋的金科状元张谦,不过是不愿意迎娶左丞相那飞扬跋扈的外孙女,左相竟然令御史大夫弹劾张谦不守礼法,放浪形骸,私相授受,连出入酒肆都落得一个行为不检的罪名。 张谦是他钦点的状元,上任不到三天,弹劾他的折子满天飞。明里是为了教训教训这个自视甚高的状元郎,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看来,他一意孤行,动了户部尚书,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这笔账,迟早都要算。 奏折里不是左相一派在排除异己,就是他们在拍须溜马,歌功颂德,穆潇看得实在气愤,便干脆放下笔,走到窗前,迎风而立。 寒风刺骨,反而让穆潇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就让那几个老家伙蹦跶几天又何尝,反正早晚要把他们连根拔掉。算了算今日便是穆青歌回宫的日子了,也不知莫沾衣遇刺一案究竟查得怎么样? 正思索着,穆青歌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极其优雅地走到穆潇身后三尺远的地方,邪邪一笑,戏谑道:“今儿个太阳肯定是从西方升起的,要不然一向勤政的皇兄怎么会不看奏折看雪夜呢?” 穆潇听到声音,转过头,刚露出点笑意,却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凛冽如刀,生生凝固了她脸上的笑意。他正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无形的尴尬,穆潇却开口了。 “你今天回来晚了。” 穆青歌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出去执行任务,本来就是什么时候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便回来了,皇兄从未特地说过他,莫非……可若不是……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带着暧昧的语气说道:“皇兄,你知道,雪月坊的三日醉太迷人了。” 雪月坊是白帝城最大的青楼,美人如云,三日醉正是那雪月坊独有的一种果酒。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温柔乡里,美人的温言软语,胭脂香气,想不醉也难。穆青歌素来喜爱流连烟花之地,风流不羁,每回回京都要先去雪月坊里品一品那上好的三日醉,这一点,穆潇也是知道的,只要不耽误正事,他也从来不管他。 可今日,穆潇一双眼似怒非怒地看着她,直看得他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己竟如身处修罗地狱一般,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之时,才冷冷地说了句:“朕倒从不知,这雪月坊里也会有如此好闻的梅花香?” 这梅花不是普通的梅花,是穆潇命人特地从陇西带回来的,名字是极普通的红梅,亦唤雪梅,只开于冰天雪地之中,愈是寒风凛冽,冰雪刺骨,愈是开得灿烂。若不是因为莫沾衣喜欢,他也不会费心思种在惜颜宫。而这种梅的香气一经染上,没个三五天是消散不了的。 见皇兄说出了他去见莫沾衣的事情,他反倒没有了刚才的害怕,脸上又现出了轻松的笑容,说:“皇兄,臣弟与莫沾衣也算是相识一场,而且,她还是臣弟的救命恩人,我也不过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你该知道朕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不管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这种事不要有第二次。”朕与你一同长大,相依为命,偌大的皇宫里朕只信任你一人,所以不要对朕有所隐瞒,因为猜忌一旦开始,便只会愈来愈深。 穆青歌的表情僵了僵,他当然懂皇兄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他不得不隐瞒。他不愿背叛皇兄,也不希望沾衣受到伤害。若真有人要为此付出什么,让他一人承担便好。 “皇兄,臣弟愿意为皇兄而死,还换不回皇兄对臣弟的全心信任吗?”穆青歌直接跪在了地上,明明一副受伤的样子,偏偏眼神固执而逞强。 穆潇叹了口气,走到穆青歌的面前扶起他,道:“起来吧,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么会不信你?” “谢皇兄。”穆青歌顺势站了起来,言辞恳切地说:“臣弟愿意用性命发誓,绝对不会背叛皇兄。” 穆潇不置可否,问道:“说吧,刺客的事情调查地怎么样?” 帝王总是多疑,穆青歌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指望穆潇就此放下对他的怀疑,他与皇兄之间,总有一天会出现隔阂,甚至,裂痕早就出现了也不一定。 当下也不在纠结莫沾衣的事情,答道:“回皇兄,刺客看似是魔教幽冥教的右护法奈何,实际上却是左护法流星。” “魔教幽冥?”穆潇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走到书案旁才停了下来,面对着穆青歌,说:“这莫沾衣是花飞离的亲外孙,他怎会对她下手?” “花飞离多年前便已经隐居,不问教中事务,教中真正掌权的是左右两大护法,他们对花飞离尚算忠诚,一直将魔教打理得井井有条。虽不见幽冥教势力做大,可也一直不曾有过败落之势。不过……” 穆青歌特地卖了个关子,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见到穆潇略带不满的神色才笑着说道:“不过,他们的儿子就不这样想了。流星和奈何接掌护法之位之后日日明争暗斗,一心争夺教主之位。可是花飞离余威由在,他们两人又武功实力相当,难分伯仲。这一次莫沾衣嫁到皇宫,让流星看到了机会,所以才下了这魔教特有的毒陷害奈何,希望可以引出花飞离,好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穆潇冷哼一声,道:“这种雕虫小技,也妄想当上魔教教主,看来自从花飞离隐居之后,这幽冥教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穆青歌暧昧地一笑,道:“这样不是更好?” 穆潇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倒也没有反驳,这幽冥教亦正亦邪,行事虽然乖张,却从来不滥杀无辜,而且消息灵通,势力庞大,若能为自己所用,也不失一大助力。 只是这莫沾衣…… “你说,莫沾衣真的失忆了吗?” “据臣弟所知,这服了醉流年的人还能想起往事的人江湖中没有出现过。不过,这毒药是花飞离制出来的,莫沾衣又是他的亲外孙女,不见得就不能解。”见穆潇恢复了对自己的信任,穆青歌也没了最初的那份惶恐和拘谨,他一边说一边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起来。 茶香浓郁,入口甘甜而又令人回味无穷,他咂咂呀,感慨道:“真是好茶啊,听说这雪月坊的桑娘最爱的便是喝茶,若是将这茶叶送过去,她肯定不会将我拒之门外了。”言罢,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穆潇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也端着茶轻啄一口,调笑道:“是送给雪月坊的桑娘还是你府上的那位红衣啊?” 穆青歌握着杯子的手一顿,然后不在意地笑笑:“只是难得遇到一只有爪子的野猫,逗弄罢了。” 穆潇定定地望了他一会,见他桃花眼弯弯,依旧是那副风流多情的模样,才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收收心了,娶个名当户对的王妃了。我让小安子将适龄的大臣之女画像收齐了给你,你好好挑挑,有喜欢的,朕立马就给你赐婚。” 穆青歌的笑意更深了,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那臣弟就多谢皇兄了。” 穆潇的脸上也挂着温和的笑意,如仁厚慈祥的长者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后辈成家立业,欣慰地说:“好了,朕也没有其他的事了,你先回府吧。” “那皇兄早些歇息,臣弟告退。”躬着身子后退,转身,两人脸上的笑意都化作了凝重。 “阿七,给我去查,穆青歌府上那个叫红衣的女子是何来历?” “是。”一道黑影出现又很快消失,御书房便又只剩下正批阅奏折的穆潇一人。 而御书房外的穆青歌看着深如浓墨渲染的颜色,苦涩地笑笑,相依为命这些年,皇兄,你竟然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吗? 脸上杀意一闪而逝,看来他的青王府该整顿整顿了。 正文 第十章 科举 穆国的风雪早已经停了,然而莫语偏爱那纯白无垢的雪,不肯让人将它铲去。所以,当惜颜宫外开始有花草生长,红红绿绿,五彩斑斓的颜色点缀着这个寒冷的冬天时,宫里却还是那般冷清。没有生命的迹象,连假山下流过的溪水都未曾有过暖意,一如她的心。 距离穆青歌出现的那天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里,莫语过得十分充实,每天上午,她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练舞,有些是前世就已经学过的扇舞,宫廷舞,水袖舞等等,有些是她根据穆国的服饰特点和民间风俗编的古典舞。 而下午她会根据书中的记载,和惜颜宫中的宫女们一起研究各种各样的糕点,佳酿和新茶。 采了破晓时分,天边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还带着晶莹晨露的雪梅花瓣,加入了花露,决明子,新雪。泡了这一壶梅花茶。莫语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满足地长吸了一口气,打量着坐在石凳上自顾自看《帝策》的穆潇,有些无奈地说:“你天天都来惜颜宫,却只是捧着一本书看来看去的,难怪不觉得无聊吗?” 穆潇放下书,将莫语搂在怀里,带着薄茧的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细嫩修长的手指,从善如流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何,只要每次和沾衣在一起,就会觉得很轻松。” “怎么,当皇帝很累?”莫语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帝王是能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只需要驾驭人心的人,却忘了,劳心者虽然治人,却更需要劳神费力,高处不胜寒。 穆潇揉了揉有些疲乏的额头,将莫语的脸转过来,额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不过是最近朝中的人们为了户部尚书大人一职起了争执罢了。” “户部,那个掌管银钱的部门?”难怪,谁当上了户部尚书,谁就掌握了国家的财政大权,谁能不心动? “恩,吵得我有些头疼。”穆潇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冷若寒冰,时刻保持着属于帝王的威仪,只有面对莫语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脆弱。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却让人无法忽视。 “泱泱穆国,连个会管钱的人都没有?” “我心里倒是有几个好的人选,只是户部牵涉的东西太多,一时无法决断。” “这还不容易,一个个单独面试就好了。”莫语不以为然地脱口而出。 “何谓面试?” 莫语左右转了转眼珠,怎么突然把现代词汇说出来了,讨好地笑笑,然后解释道:“就是面对面的考试。你可以一个个问,他们要如何当好这个户部尚书,然后根据他们的回答选择会适合的方法。” 穆潇心神飞速地转动,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他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生动如一幅水墨画的莫语,亲了亲她的额头,嘴角微扬:“不愧是我的沾衣,果然冰雪聪明。” “你怎么老是动不动就亲我啊?”莫语不满地推了推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好硬。 穆潇黑色的墨瞳一下子盛满了星光,仿佛盛夏的月夜,闪烁着明亮的星芒,他笑得如同一只正在晒着舒服太阳的懒猫,将她的肩搂的更紧,每一个字都仿佛一首满载了思念与爱慕的情诗:“那是因为你是我放在心尖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舍得分离。” 莫语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琥珀色的瞳仁转的更快了,她努力地想着可以转移的话题,要是穆潇再这么玩暧昧下去,她怕她忍不住就动手揍人了。 “那个,穆潇,你们都是怎么选拔官员的啊?” “一般都是官吏世袭,或者由他人举荐。” 太好了!莫语在心里偷偷比了两根手指,面上却十分严肃地说着:“其实我有一个选拔官员的好点子,你想不想听?” “沾衣想出来的方法自然是极好的。” 莫语白了穆潇一眼,能不能先收起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再说这句话,希望等她说完之后,穆潇还能维持那随意的神情。 “通过考试选拔官吏,分科取士,又叫科举。” “科举?”穆潇果然提起了几分兴趣,聚精会神地听着。 “可以首先呢在地方上举行乡试,允许自由报考,选出前三名进行会试,然后再选择十人进行殿试,择优而录。” 穆潇眼神一亮,若有所思,随即皱了皱眉,说:“这个方法虽然好,可是触及到了所有贵族官僚的利益,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施行。” 莫语用食指点着下巴,赞同地点点头:“有困难这是肯定的,不过你是皇帝嘛,想要推行新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岂不是太无能了?” 穆潇失笑,无奈地感慨:“全天下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莫语笑得越发得意,手搭在穆潇的肩上,下巴高高扬起:“我是公主我最大。” 穆潇的眼眸渐深,如闪着幽光的黑曜石,手抚上她的脖颈,一寸一寸往上移,明明温柔如春风拂面,却让莫语直觉地感觉到了危险。 然而,她是曲陌公主,这皇宫里威严尊贵的存在,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害怕退缩,她也用着同样不可一世地琥珀双眸,回望着穆潇,目光如炬,绝然如扑火的飞蛾。 穆潇的手渐渐抚上她的脸颊,用着会让人所有女人心动的呢喃声说着:“是,公主殿下。” 莫语掩饰地笑笑,表情却有了几分不自然,这都可以忍,穆潇究竟是有多宠爱莫沾衣,亏她还以为穆潇要发脾气了呢。 穆潇啊穆潇,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知不知道我越来越无法拒绝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