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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三章  小人得志
作者:汤一凡 时间:2019-09-27 05:07 字数:3632 字

吴典恩虽然骗了个官位,回到家却愁上了。他不但没有钱拜见上司,就连做官服的银子都没有。没办法,他只好去央求应伯爵:“应二哥,你和哥关系最好了,哥就听你一个人的。求应二哥做个中人,帮小弟借一点银子。”说完一头跪倒在地。应伯爵慌忙扶住了:“兄弟快起来啊。你是快做官的人了,我怎么敢受此大礼。”

吴典恩苦着脸说:“这事只有应二哥能帮,事成之后我谢您十两银子。”应伯爵还很淡定:“兄弟客气了。这是成人之美啊,我自然愿意效力。你打算借多少呢?”吴典恩红着脸说:“不瞒应二哥说,我家一文钱都没有。这拜见上司就要几十两,再加上请客摆酒,置办官服鞍马,少说也要七八十两。”说完把借据拿了出来。

原来他把借条都写好了,只在钱数上留了个空。这事还要应伯爵作主呢,他怕借多了不肯。应伯爵随便扫了一眼:“吴二哥,既然你张嘴了,那就借一百两吧。借少了也不够,省得再开二回口。”吴典恩自然求之不得:“不知会要几分利钱?”应伯爵笑着说:“他放给别人都是五分,你也填五分吧,收多收少那是他的事。”

等他们到了西门府里,看到前厅有十来个裁缝在赶造官服,裁好的布料堆得像小山似的。几个丫头忙前忙后,争着给人打下手。西门庆站在院子里,指挥棋童装扮马匹。那马通体都是白色的,就像纯银打造一般,唯有脑门有抹艳红。再配上黄澄澄的镀金马鞍,看上去特别威武雄健。那棋童也高大俊朗,和白马一样卓尔不群。

应伯爵进门就奉承:“哥,这匹大白马要不少银子吧?”西门庆轻描淡写地说:“也就一百多两。”应伯爵一脸的艳羡:“哥真舍得啊。”西门庆脸一扬:“马是身份的标志!男人有派没派,首先看的就是座骑,其次才是衣着打扮。”应伯爵呵呵笑道:“只有你们财主才敢讲究!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骑头骡子就很威风了。”

西门庆没有再炫耀,只是呲牙笑了笑。应伯爵又问:“哥,文书都下了吗?”西门庆笑着说:“等会儿让贲四送去。”应伯爵又拿起玉带看看:“这是什么做的?”西门庆有点得意:“这可是犀牛角做的。”应伯爵大声感叹:“哥是在哪儿寻的?那犀牛可是通天神兽啊。你这条镶牙鹤顶红玉带,恐怕东平府也找不出几条。”

西门庆美滋滋地问:“你猜要多少银子?”应伯爵苦着脸说:“这样的宝贝,我哪能猜得出来。”西门庆竖着指头说:“我花了七十多两。”应伯爵瞪着眼睛问:“哥,这是谁家东西?”西门庆炫耀道:“是王招宣府里的。这可是皇帝赏的啊,据说只系过一回。”应伯爵感叹道:“到底是公候门第啊!王家还真有好东西。”

西门庆点点头说:“人家祖上是国公爷啊,那是什么家底。”吴典恩连忙接上:“要是哥系着它去上任,同僚还不羡慕死了。”西门庆这才问道:“你的文书下了吗?”应伯爵赶紧接话:“他正为这个发愁呢。虽说官职是太师赏的,但也是哥的面子啊。哥索性再借他几两银子,让他体体面面去上任。”说着把借据拿了出来。

西门庆随便扫了一眼:“既然是应二哥作保,那就借你一百两!至于利钱就算了。”说完便让陈敬济取银子。吴典恩扑通跪倒在地:“感谢哥的大恩大德。”西门庆挥挥手:“没事没事。”就在这时,来安进来回道:“夏提刑派了二十个排军来,问爹什么时候上任?”西门庆笑着说:“我请阴阳看了,七月初二是黄道吉日。”

西门庆正和应伯爵神吹呢,玉萧来回鱼翅烧好了。西门庆笑着说:“你们留下乐乐吧,几个唱的都在后面呢。”吴典恩哪有心思喝酒:“哥,小弟得回去了。到现在我一样都没有,要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应伯爵一看也拱拱手走了,他得跟去收那十两银子呢。西门庆也没有怎么挽留。这两天千头万绪的,他根本没心思招呼。

到了七月初二那天,西门庆骑着大白马,戴着乌纱帽,穿着五彩洒线熊罴补子官服,系着萌金茄楠玉带,脚蹬粉底皂靴,撑着一柄大黑伞,耀武扬威地上任去了。前面是二十个排军开路,一边走一边吆喝。后面是十几个家人小厮,挺胸凸肚地押住阵势。路上恰巧碰到了吴典恩,他骑着毛驴背着包袱,正一脸热汗地往前赶呢。

那天他只在衙门大堂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去拜访周守备、李知县等官员。这帮人曾是他极力巴结的,现在终于可以平起平坐了。回家又让书童写了几百张请柬,给各位上司、同僚、亲友一一送去,定于七月二十八日摆酒。又让来兴采办茶酒预备桌椅,让来保去找几个好厨子,再找十几个帮工。接待则由吴大舅、吴二舅负责。

西门庆又开出传票,让玳安把歌伎、乐人都招来,免费为他弹唱一天。李桂姐、吴银儿这些老相好,负责给各位大人陪酒,保证喝得舒服喝得热闹。吴梅娘几个大小老婆,则带着各自的丫头,负责招呼各位夫人。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老婆自然都很荣耀。其中最兴奋的当属孙雪娥了,她的衣服头面终于发还了。

七月二十八那天,先是一班武将骑着高头大马吆五喝六到了门前,随后便是文官坐着轿子鸣锣开道也到了门口。至于那些小吏、衙役,也纷纷跑来捧臭脚。到最后,就连赋闲的薛公公也来祝贺了。只有张团练没有来,还到处收集黑材料。据说曾巡按要来山东,他得狠狠奏上一本。这种垃圾也能当提刑,朝廷还有没有法度啊?

随着陈敬济一声令下,烟花爆竹一起炸开了。歌伎、乐人连忙摆开架势,轰轰烈烈奏了一通。接着小厮、丫头开始上菜,一时间是杯盘罗列人声鼎沸。其他宾客早已开吃了,那班官员还在排座次,大家你让我我让你。虽然周守备他们有权有责,但遇到薛公公还得让一让。人家是从皇帝身边出来的,尊重他就是尊重万岁爷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铭领着两个小伶,恭恭敬敬地候在桌边:“小的拜见各位老爹。”周守备举手让道:“薛公公想听什么?您老就先点吧。”薛公公随便客气一下,便点了曲《浮生如梦》,说他最喜欢听这出。周守备连忙提醒:“薛公公,这是归隐之辞。今天是上任酒,不好唱这个的。”薛公公只好换了《福满堂》。

当天是前歌后舞热闹非凡,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散,饿得书童叫苦连天。玉萧乘乱弄点酒菜,悄悄送到了书房。她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呢,结果却被瑞安盯上了。玉萧放下酒菜刚离开,瑞安就把东西拎走了,还让迎春帮忙藏好。迎春连忙劝道:“这银壶不能藏的,你赶紧放回去。”瑞安哈哈一笑:“谁想藏了,就是捉弄她一下。”

随着薛公公起身告辞,其它官员也纷纷拱手。一时间是人欢马叫,骑马的上马,坐轿的进轿。那些跟班也都吃饱喝足了,这时各自找到自己主人,东倒西歪地围在两边。西门庆拱手站在院子里,咧着嘴不停笑着,累得腮帮子生疼。众小厮又燃起烟火花炮,炸得惊天动地五彩满天。而那些歌伎、乐人,也操起家伙跟着一起鼓噪。

夫人、太太也都站了起来,有的拉着吴梅娘道谢,有的围着李瓶儿祝福。至于其她几个小老婆,她们或是挥个手,或是呲个牙,就算尽到了礼貌。潘金莲绷着脸混在人群里,想走不敢走,想留不好留。有人招呼了,她就挤出笑容应付一下,心里是酸涩难当。其她几位也很尴尬,一个个似笑不笑的,什么羡慕嫉妒恨全都齐了。

等到客人走光了,便开始清点东西。玉萧赶紧去了书房,可书童说没看到。这下玉萧慌了神,连忙推到小玉身上。小玉自然不服:“那东西是你收的,问我干什么?”玉萧还在强词夺理:“我一直跟着娘斟酒,是你守着那些银器的嘛!”小玉一句骂了回去:“你是屁眼大掉了心了!你不是一直抱着银壶吗?现在还想赖我。”

玉萧正在推卸责任,西门庆一脚迈了进来:“你们吵什么呀?”吴梅娘说银壶丢了。西门庆往椅背一靠:“丢了就慢慢找!吵也吵不回来。”潘金莲乘机挑拔:“我看是有人偷了,你得认真查查。”西门庆听了没有吱声,只是啊啊打着哈欠。她正觉得无趣呢,迎春捧着银壶来了:“大娘,银壶是瑞安拿的,他逗玉萧玩的。”

吴梅娘立即火了:“这种事能乱开玩笑吗?快把瑞安给我拿来。”西门庆挥挥手说:“拿什么呀。迎春都送来了,那就算了吧。”潘金莲冷笑一声:“好个大方的主子!往常丢个杯子都要发神经,今天怎么突然大肚能容了。”西门庆眼一瞪:“那你说怎么办?”潘金莲笑道:“既然他拿到了主子房里,就说明他动机不纯。”

西门庆猛地站了起来:“你说李大姐贪图这把酒壶?”潘金莲脸一红:“我可没有那么说啊。”西门庆瞪着眼睛说:“你就是那个意思!李大姐自从进门之后,拿了多少东西出来,她还在乎一把银壶?”潘金莲转身就走:“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孟玉楼赶紧跟着:“五姐,你怎么了?连大娘都不计较了,你去较真干什么?”

潘金莲冷笑道:“要是都这样不了了之,那以后人人都敢偷了。”孟玉楼劝道:“瑞安是开玩笑呢。”潘金莲呸地吐一口:“屁,我看他就是个贼!”孟玉楼笑道:“算了。谁让咱汉子心情好呢。”潘金莲恶狠狠骂道:“好个屁。自从得了这个尿泡种子,就像生了太子一般。见了咱们连个好脸都没有,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

潘金莲正在大发牢骚,西门庆起身往后走了。孟玉楼赶紧推推:“别怨了!汉子不是去你房里了吗?”潘金莲一看不吱声了,可她还是撑着不肯走。过了一会儿,春梅抱着大白猫过来了。孟玉楼笑着问:“你爹去哪儿了?”春梅淡淡地说:“去六娘房里了。”潘金莲一听又火了:“这个短命鬼!有本事就永远别进我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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